风铃
客栈的屋檐下有一串风铃，风沙掩不住它那悦耳动听的铃声，似是在欢送远去的驼队，又似在迎接新的客人……
残酷的烈日吞噬着沙漠里的生物，金色的尘沙也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一群人数不多的胡人驼队正踩着黄沙向东方蜿蜒而去。
队伍里有个白衣佩剑的东方青年，冷冷的眼神，整日里不说一句话，不合群，也不离群。在他的身后，默默地跟着一个胡女装扮的东方少女，长袍包裹下的玲珑身段，薄纱掩盖不了绝色容颜。
驼队众男子注视少女热辣辣的眼神，在遇到她身旁那位东方青年的烈日也溶化不了的寒意后，都畏惧的缩了回去。
夜幕下的营地，寒气直逼，使得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向火堆靠近了些，那胡装打份的东方少女紧拥着单薄的长袍，也许是未能躲避沙漠的这种寒意，下意识地向那东方青年靠近了些。
良久，那东方青年才从随身包袱里拿出一件换洗长袍丢给那少女，却不多看她一眼。
那少女犹豫了一下，颤抖着双手接过长袍，瞟了一眼四周热闹的人群，见大家似乎没有留意他们这里，终于鼓起勇气站了起来，快速将长袍罩在了发冷的身上。
待她坐下来，绯红的脸上洋溢出灿烂的微笑，用他不易察觉的方向偷偷地观看，羞涩被一股坚定所替代，就像回族人坚定自己的信仰一般。
……
“为什么跟着我？”东方青年才突然冒出一句话。
“你救了我的命，我是你的人！”少女身子微微一颤，羞涩爬上嘴角，微笑挂在眉稍，跟了他两天，这是他对自己说的第一句话。
“我只是碰巧，碰巧出剑……”那东方青年眼睛里乍见寒光一闪，坐他旁边那几个胡人与他目光相对，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谈天的热情哽在了喉咙里。
夜露更深。
两天前的晌午，这个东方青年，在西疆的一个小镇，在镇中的那家挂有风铃的客栈，看到一群大汉押着几个姑娘在客栈里叫卖。而他当时就在这个客栈里喝酒，准备下午跟随东去的驼队回中原。
依稀的哭喊声，尖锐的口哨声，嘻哈的调笑声，充斥在客栈里，愈显喧嚣。
他抬起头，就看见一只肥手正伸向少女高耸的乳峰，轻纱掩映下，惊恐的大眼闪烁着晶莹的泪珠。当他望向她时，她慌乱的眼神也正哀求地看着他。
肥手眼看就要得逞，突然剑光一闪，一缕血滴，如串了丝线的珍珠，血红的珍珠，呈弧线般在空中弦目，然后是一只手掌，在半空中坠落。
一声惨叫如撕裂的锦纶，伴随着他冰冷的声音：“不想死的都给我滚！”
“上！”有个看似像头儿一样的人咆哮着，于是一群如狼虎的大汉挥舞着刀剑和拳头一涌而上。
剑光闪耀，惨叫迭起，桌椅散架，碎裂一片，食客四处逃散，酒楼里乱成一团……
他收剑，拿起自己的包袱,消失在少女期盼的目光中……
风铃像是在为他送行，不停地响动……
走出小镇，远远跟在前面驼队的后面，走入沙漠。
身后传来她奔波的气息，鼻子里迎来少女的处子香。他没有回头，脚步坚定，却不知为何，眼前总浮现她惊惧的泪眼，坚定的脚步不知不觉中变得迟缓，似乎怕她再度陷入危险般……
火堆边两人都没有再说话，似乎都陷入了沉思。
一夜断续的瞌睡，终于又迎来了清晨的阳光，温度又开始攀升。
她却没有换下他的长袍，也心安理得地喝着他递来的清水，光明正大的回报他微笑。因巡辉傧裣惹澳前惚洹?br>
她只知道了他的名字，李凌，浪迹江湖，杀人为生。
而她也告诉了他自己的身世。雨梦，十七芳龄，一年前父母死于瘟疫，自此跟随叔父流浪江湖，两个月前跟随叔父来西疆，前几天叔父把她卖给了那帮人口贩子，自己拿着银子跑回中原去了。
“为什么他要把我卖了，我是他侄女呀！”雨梦哭了起来，眼泪就像她的名字，“我要报仇！”
李凌在笑，“别的事我帮不了你，杀人可以效劳！”他说话的声音忽然变得像轻风一般，淡淡的，柔柔的。
“啊？！”虽然满腔怨恨，但乍闻杀人，她还是吓了一跳。雨梦抬头惊恐地瞪着李凌。半天说不出话来。
“如果杀了他可以让你解恨，不管天涯海角，我一定帮你找到他，然后杀了他！”李凌在继续，仿佛杀人对他来说就像吃顿便饭那般简单。
“我……我……这个，我还没想好，先不要……”雨梦慌了，吞吞吐吐吐。
“嗯，你什么时候想报仇了再告诉我！”李凌见眼前已是中原地境，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我是你的人，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雨梦甜甜一笑，一副赶也赶不走的样子。
李凌笑笑，没有说什么。这段时间，从西疆到中原，沙漠里的每一个脚印，都充满着欢乐。杀手的心里已有一股暖意，这似乎，正是杀手不该有的。而他，却已开始眷恋雨梦在身边的那种奇妙的感觉。
中原永远是那么繁华，江湖永远是那么热闹和不安分。
带着一个身无武功的女人行走江湖，本是江湖人慎重的，何况自己是一个杀手，只知杀人，仇家满天下的江湖头号杀手。
明知不能再带着雨梦在身边，除非自己永远不要再踏入江湖半步。
这就像风铃一样，没有归宿。
就在他坚持与放弃中犹豫不决的时候，却不知自己的江湖路已走到了尽头。
命运给予他的选择。当那把剑插入他的胸膛的时候，他的眼里充满了绝望的痛苦。
剑的另一端，握在雨梦的手里，她的眼里也同样充满着选择的痛苦。
“为什么？”他的声音已经虚弱，仿佛问她，又仿佛问自己般
“你是杀手，我也是杀手，我根本不叫雨梦，我是组织里风花雪月四杀女之首，我叫风！组织收了银子，就要执行任务，这就是杀手的命运！”雨梦一字一句地说着，仿佛费了很大的力气。沙漠里的快乐，还在脑海中回旋。
西疆客栈里的初遇，沙漠里的相随，她的身世，伺机的一剑，都是刺杀计划中的一部分。然而，酒楼里那一剑，那如串线的血珍珠，沙漠之夜的长袍，那裹着冷意的淡淡笑容……
怎么下得了手？？！！
他倒下了，胸膛里随着她抽出的剑涌出的血，那不可置信迷乱的眼神。雨梦的心里也在滴血，暗恨自己不该接下这个任务，不该同意那个刺杀计划。
黯然回身，不敢再去看他绝望的眼神。
“雨梦！……”身后突然一声轻喊，风的身子不由一颤。
“是，我是雨梦，我不要做风！”风猛然回身，再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份自己的任务。
李凌笑了，自己没有选错，她是雨梦，不是风！
当风铃被钉子钉住，那儿就成了它的归宿。
当男女被情定住，家的屋檐下就挂起了风铃。
（本花絮支持[古龙武侠]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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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21 21:1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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