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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海子生平
海子，本名查海生，1964年3月26日生于安徽省安庆怀宁县高河镇查湾村。1979年考入北京大学法律系。1982年开始诗歌创作。1983年大学毕业，分配至中国政法大学校刊编辑部工作。1984年调至中国政法大学哲学系任教，并开始长诗《河流》《传说》的创作。1985年完成长诗《但是水，水》创作，同时开始《太阳》的初步构思。1986年第一次进藏，加入“中国当代新诗潮诗歌十一人研究会”（北大中文系发起，谢冕任名誉顾问）。完成《太阳·断头篇》及《太阳·土地篇》的部分。1987年开始《太阳·大札撒》的创作。1988年第二次进藏，6月13日至9月22日完成《太阳·弑》。
同年完成《太阳·你是父亲的好女儿》。1989年3月26日自杀于山海关。2001年海子获人民文学诗歌奖。[1]
二、海子诗歌
海子第一次用这个笔名发表的诗歌是《亚洲铜》，载于1985年第1期的四川民刊《现代诗内部交流资料》。[2]海子，并非“大海的儿子”之意，而是蒙藏高地的湖泊，被诗意地称为“海子”。[3]
“海子从1984年起写了不朽名篇《亚洲铜》和《阿尔的太阳》，之后进入了五年天才的生涯；近三百首抒情诗是具有鲜明风格和质量的，堪称对中国新诗的贡献。他最着力的则是名为《太阳》的一部全书。在他辞世前将全部诗文稿交我处理的遗书中，他列入了全部长诗篇目，总名为《太阳》，其中生前完成了七部：诗剧《太阳》，诗剧《太阳·断头篇》，诗剧《太阳·但是水，水》，长诗《太阳·土地篇》，第一合唱剧《太阳·弥赛亚》，仪式和祭祀剧《太阳·弑》，诗体小说《太阳·你是父亲的好女儿》。”[4]与海子并称“北大三诗人”、也是海子生前密友的骆一禾、西川称之为《太阳·七部书》。“在七部书周围，还有一批断章、未定稿、残叶及构思札记和字名提示眉目，轮廓较为清晰的有《太阳·大札撒》和《太阳·沙漠篇》。虽然这些围绕部分完全有待长期钩沉整理，但七部书业已构成一万行上下的巨制。海子生前称之为‘大诗’──这是印度人对史诗的称谓──以区别于他的抒情诗即‘纯诗’……他之写作《太阳》全书，都是如他所说：‘我考虑真正的史诗’。海子的‘大诗’创作以西方古代史诗为背景而逐渐向《摩诃婆罗多》《罗摩衍那》式的东方古代史诗背景变换……《太阳》全书的结构设计是吸收了希伯来《圣经》经验的，但全程次序又完全不同……海子的想象的取材空间分布在东至太平洋以敦煌为中心，西至两河流域以金字塔为中心，北至大草原南至印度次大陆以神话线索‘鲲（南）鹏（北）之变’贯穿的广阔地域。他在这个广大的自然地貌上建立和整理了他自己的象征和原型谱，用以熔贯他想象的空间，承载他的诗句，下抵生命的自然力根基，又将他真切的痛苦和孤独，自身的能量和内心焚烧的‘火’元素弥漫其间。”[5]
三、海子之死
海子生前的最后几年住在北京昌平，他的生活概括地说是一个赤子不谙世事的傻日子，他却唯独能够知道在昌平哪一家誊印社最便宜，可以花最少的钱打印诗集。这就是他的一门心思。[6]“他在贫穷、单调和孤独之中写作……除了两次西藏之行和给学生们上课，海子的日常生活基本是这样的：每天晚上写作直至第二天早上7点，整个上午睡觉，整个下午读书，间或吃点东西，晚上7点以后继续开始工作。”[7]
从《亚洲铜》和《阿尔的太阳》算起，海子写了约有二百多万字的诗文手稿。“最后，他遗书里说过他出现了思维混乱、头痛、幻想、耳鸣的症兆，伴有间或的吐血和肺烂了的幻觉。这是脑力使用过度以后脑损伤的症候，可以说是脑痉挛罢。”[8]“诗人已经神经错乱，走火入魔。这种精神崩溃，最终导致了诗人的死亡……海子决定乘着天梯（铁道）去上帝（太阳）那儿报到。”[9]
海子卧轨自杀的地点在山海关至龙家营之间的一段火车慢行道上。自杀时他身边带有四本书：《新旧约全书》，梭罗的《瓦尔登湖》，海涯达尔的《孤筏重洋》和《康拉德小说选》。海子“单纯，敏锐，富于创造性；同时急躁，易于受到伤害，迷恋于荒凉的泥土，他所关心和坚信的是那些正在消亡而又必将在永恒的高度放射金辉的事物。这种关心和坚信，促成了海子一生的事业，尽管这事业他未及最终完成。”[10]
尽管西川提醒“谈论诗人，但是不要谈论死亡”，“谈论诗歌，但是不要谈论诗歌事件”。然而“诗人之死总是要令人思考那个具体的死亡事件背后的含义，正像一个合格的读者总是要发现一首诗的真谛一样”。[11]关于海子之死因，仅从纯粹生存幻灭的角度来看固然令人费解，但也简单，正如诗人殉诗的遗书上清醒地说：“我的死与任何人无关”。离开海子的解释和上述所引有关文字的医学分析，企图找出外因如政治原因的猜测只能是徒劳无益。
四、海子诗句及意象
海子追逐太阳已去了，太阳把光芒照在他的灵魂上──骆一禾称之为“诗歌烈士”“一位有世界眼光的诗人”，欧阳江河称他“是中国诗人里有金子成份的少数几个，是有天才之前的诗人”。此外，还有“乡土诗人”“抒情王子”（诗人简宁）、“诗歌英雄”（《海子传》作者余徐刚）、“圣徒般的诗人”（诗人陈超）、“太阳神之子”、“麦地诗人”、“巨型诗人”等称谓。
现在，再来吟咏玩味海子抒情短诗，让我们记住这些诗句──
●“村庄中住着母亲和儿子／儿子静静地长大／母亲静静地注视”（《村庄》）
●“黑夜从大地上升起／遮住了光明的天空／丰收后荒凉的大地／黑夜从你内部上升”“天空一无所有／为何给我安慰。”（《黑夜的献诗──献给黑夜的女儿》）
●“丰收之后荒凉的大地／人们取走了一年的收成／取走了粮食取走了马／留在地里的人埋得很深。”（《黑夜的献诗──献给黑夜的女儿》）
●“麦地／神秘的质问者啊／当我痛苦地站在你面前／你不能说我一无所有／你不能说我两手空空”（《答复》）
●“在这个世界上秋天深了／该得到的尚未得到／该丧失的早已丧失”（《秋》）
●“亚洲铜，亚洲铜／祖父死在这里，父亲死在这里，我也会死在这里／你是唯一的一块埋人的地方。”（《亚洲铜》）
●“我要做远方的忠诚的儿子／和物质的短暂情人。”（《祖国（或以梦为马）》）
●“春天，十个海子全部复活／在光明的景色中／嘲笑这一个野蛮而悲伤的海子／你这么长久地沉睡究竟为了什么？”
海子“写下的‘麦子’‘夜晚’‘月亮’‘水’等等，都有着怀宁县丘陵黄土的骨血。”[12]
亚洲铜：代表“土地”，因为亚洲的黄土地与铜有同样的色彩、质感，它被赋予这个名字而变得深邃美丽。[13]海子的故乡一带是低矮的丘陵山岗，揭开植被后全是红壤，恰似红铜。
水和土地：水代表着作为海子生命背景的南方、故乡，代表着母亲、女性、爱、柔情，代表着海子生命与精神的彼在，也代表着以庄子、屈原为标志的水文化；而土地代表着海子现实的置身场景北方，代表着民间老人、男性、苦涩、严峻，代表着此在，也代表着以秦腔为标志的黄土文化。[14]
麦地：也就是海子对中国人心地与文化精神的一种隐喻，在每首诗中都具有不同的内涵与价值，这都是与诗人不同的心理状态和审美发现分不开的，其实就是指农村的小麦地，当然是海子脑中出现的一种幻象，表写诗人内心对于故土纯朴而温暖的情感。[15]麦地干裂，稻田湿润；麦地骚动，贫瘠，稻田平静，丰饶；麦地是火，是雪，而稻田是水，是雨。麦地比稻田更深重、痛苦。这些投合了海子浪漫主义诗人的本质，追逐崇高，向往悲剧。[16]
神：神是太阳，神是光，神是意义之源，神许万有以敞开。神是尺度，神是秩序，神是天律，神是天命，神是降身于人心的灵。[17]
太阳：在他的体系中，一方面意味着自我拯救，意味着他所呼唤的东西，另一方面是光明与黑暗既互相对抗又互相转化的总的象征，它暗示这种拯救是徒劳的。[18]太阳是自然之主，唯太阳的博大，可以宽容死亡，疼痛，灾难。[19]
十个海子：喻指大地上的自然的海子，它们在春天到来时自动绽放出生机和美，面对大自然的杰作，海子感到渺小、迷惘和缄默，并感到死亡的降临。[20]“十个海子”全都复活，并且嘲笑这一个“海子”，这种对死后生命光华之幻象的创造，寄托着诗人的深意至情。他对于自己的价值是有所认识的，此身不可再有创造，只有寄托于来生了。[21]
五、海子批评
海子作为一个诗人的生活，一直被“尘世之车”和“非尘世之马”（卡夫卡在《乡村医生》里讲了一个关于乘坐“尘世的车子、非尘世的马”的故事）撕扯着，作为一个“物质的短暂情人”，肉体要忍受尘世的打击，而作为“远方的忠诚的儿子”，内心却一直在“太阳”里高飞。根性的尘世的土地让他痛苦，非尘世诗歌的天堂又使他疯狂，处在这两者之间的是世俗生活，海子所缺少的正是世俗生活。如果有世俗的幸福光临，使他的内心紧张得到有效的缓解，他也许不至于走入绝望的迷途……海子拒绝了当下的世俗生活，而在诗中，他相应地拒绝了当代。
当代性的缺失，对于海子的诗歌来说，是致命的缺失。海子诗歌的鼓吹者，很自以为是地认为，海子的诗歌先在地超越了一切世代，从而具有了永恒性的价值。暂且不论这是不是情绪化的溢美之词，我们都知道，文学作品永恒性价值的基点正在于它的当代性，从当代出发从而抵达永恒只是一个常识，在文学史上，我们并没有看到过那种不具有创造者生存时代的当代性而获致永恒的作品。[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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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3-24 18:11: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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