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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飞的红蜻蜓
送走英木花盗，到家的时候天刚刚暗下来。我关掉车的引擎，习惯地靠在座位上放松一天来紧绷的神经。英木花盗那因发福而显得臃肿的身子，以及那令人恶心的涎笑，在我脑海中变得越来越模糊。
一个四十多岁的人，竟然还起个卡通式的网名，简直让人恶心。好在本小姐五行属火，任你道行再高，也逃不脱火木相克的宿命。我一边做着放松，一边暗暗得意。
英木花盗的真名叫赵川，是一家上市公司的董事，我新拉的一个客户。
我大学毕业不久，得到在机关当干部的老爸帮助，注册了一家设计公司。因专业对口，加上本小姐天生丽质，公司办得倒也红火。
我从车里出来，便看到火火一步三摇，踉踉跄跄地向我迎来。看到火火走路的样子，猛然间想到了赵川，不禁失笑，小家伙，你这是怎么了？
火火摇着尾巴朝我低吠了几声，软软地倒在我的脚下。我俯身把火火抱起，一股刺鼻的酒气从火火身上传来。
我的天，这家伙什么时候也学会喝酒了？我疑惑满腹地来到门前。
我的住处是妈妈送给我的一套公寓。这套公寓虽说比较豪华，但在这片小区内并不算十分出色。
我答应过妈，等我赚足了钱后，会连本带利一起还给她。妈妈也不客气，用生意人特有的手段，同我签了五年的合同。五年之后，我如果不履行合同，我将没有栖身之所。
妈妈虽说是一家大公司的总裁，挑明不会给我任何帮助，所以赵川等人根本不清楚，我不但有个有权有势的老爸，还有个财大气粗的老妈。他巴结我，无非希望花盗的名声更响亮些罢了。
他大概没有想到，妈妈早在我懂事的时候，就开始教我如何防备男生了。于是今天赵川不但说出了他的网名，还被人搀着回去。
小区的保卫远近闻名，但我还是在门上设置了密码。先是把买火火的日子做了密码，只因和一个叫红蜻蜓的网友爱的如火如荼，索性把密码改成了他的生日，以致于开门的时候感觉总是怪怪的。
总会习惯的。我想，说不定有一天我还会嫁给那只蜻蜓呢。我叹气，谁让我是只蝴蝶呢。火蝴蝶是我的网名。
我喜欢蝴蝶，因为它的美丽。从不去想蝴蝶一生的美丽，是那么短暂。
火火从我怀里窜下来，便迫不及待冲进了客厅。随手丢掉挎包，我疲惫的身子倒在沙发上。身子堪堪触到沙发，我噌地一声又坐了起来。
瞪大眼睛看着茶几上的摆设，打开的XO仅剩了半瓶，大瓶的法国香槟也倒出了不少。两只透明高脚杯，也许混装着两种酒，又或是添加了别的什么东西，色彩看上去有些暗淡，却有一股奇特酒香从杯中飘出。一根塑胶吸管从杯中伸出，一只美丽的蝴蝶落在上面，显得别有心致。
这杯酒绝对出自一个高明的调酒师。我想。凭着数月来出入酒场的经验，我即刻对酒下了结论。
天哪！是谁搬出了我的家当？那两瓶酒是妈妈在我公司开业的时候送的，说好同妈妈解除合同后再喝的。
茶几下传来火火发出的啧啧声，循声来看，却见火火正意犹未尽地舔着我极其熟悉的餐具。
那是我的！漂亮的蝴蝶形，就像我的网名。
我顿时气愤填膺，大声怒吼，老谭！死老谭！是不是你？
老谭是我老爸的司机，年过而立，老爸唤他小谭，我反其道而行之。我之所以想到老谭，只因老谭是我改过房门密码，唯一来过的人。那一次还是在二个月前。
我叫嚷着从沙发上站起来，便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那绝对是一张让任何女孩心动的脸。大大的眼睛，眼珠竟然有些发蓝，鼻梁几乎同鼻尖一般高低，更妙的是两道浓眉紧紧地连在了一起，四方脸，嘴角带着一种奇特的微笑。看到这张脸，我顿时有了一种晕眩的感觉。
他看上去大概有二十多岁，身材伟岸，张扬的发型，显得极有个性。宽松的白色T恤上，印着红头发的樱木花道，映照着眼前的他愈显高大。虽然似曾相识，但眼前的这个男生，我却从未见过，更何况他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你，你，你是谁？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激动，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男生微微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淡薄的羽翼撑着一片蓝天/静止或冲动支撑身体的平衡/俯冲过后/荡起一波一波的年轮/就像/八十年后/你我脸上的皱纹。他用充满磁力的声音，轻轻吟来。
我就像喝了一杯忘形酒，夸张地叫，你，你是红蜻蜓？
那首蹩脚的小诗，是红蜻蜓写给我的，是我们相约见面时暗号，虽然我不知道红蜻蜓什么时候会来。红蜻蜓突然出现，怎能不令我激动？红蜻蜓的点头微笑，简直让我欣喜若狂。
你从那里来的？何时来的？为何不让我去接你？路上累不累？我一连窜问了无数个为什么。
红蜻蜓笑着说，我会飞，我是一只会飞的红蜻蜓。
太意外了。你让我不敢相信。我叫。
我早到了，想给你一个惊喜。他说，我喝了你的酒。没有人陪，只好找你的狗。
我大笑，你把它灌醉了。
它的酒量不小。
我们一起笑。没有拘束，就像一对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红蜻蜓是我的网友，他是上海某所大学的高材生，毕业后就留在了上海，成了IT精英。我重复问了他许多问题，他的回答竟然和网上的一丝不差。原来他在网上的话都是真的，我不由自主地一阵阵感动。
我还知道他闯入IT业并非一帆风顺，还在酒吧打过小工。他调的酒简直是一流的。同他面对面的交流，听他不失幽默的话，喝着他调的酒，以至于我什么时候被他拥在怀里都已忘记。这一切恍如梦境。
天已暗了下来。
我想，今夜一定属于我们的，这不正是我一直想要的吗？
火火似乎也想到了我们即将来临的温存，眯着眼打起了瞌睡。窗外的霓虹灯也变得分外柔和，都似在为我们创造一种氛围。
躺在他的怀里，已感受到他的大手探进了我薄薄的衣衫。我没有抵抗，感觉很自然。
你为什么叫红蜻蜓？我突然问了一个很弱智的问题。
红蜻蜓笑着说，我喜欢樱木花道发型的颜色。他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柔声说，你比我想的还要漂亮。然后把唇凑了上来。
我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我突然感到很慌乱。
红蜻蜓感觉到我在发抖，关心地问，怎么了？不舒服？
我说，没什么？也许酒喝多了。
我挣开他的怀抱说，我去趟洗手间。他大度地松开了手。我转身往门口走。
你，你要去那？他有些紧张。
我俯身捡起我扔在地上的挎包，笑着说，我去把装卸掉，你等着我。说着，我朝他抛个消魂的媚眼。在他爽朗的大笑声中，我钻进了洗手间。
仅用了五分钟，我就从洗手间出来。我看到他手持高脚杯，若有所思地立在窗口，出神地看着窗外早已降临的夜。在柔和灯光的映射下，他愈加显得英俊。
看到我后，他脸上的笑容被一抹惊讶替代。
从洗手间出来的我，换上了低胸的白色吊裙。我知道这时的我绝对让任何男人满意。
他愣了半晌，发出我想象中的赞叹，你简直就是一个天使。
喜欢吗？我的声音有男人不可抗拒的魔力。
红蜻蜓一个箭步冲上前来，把我紧紧地拥在怀里，激动地说，喜欢，喜欢。
我仰起脸调皮地问，你知道天使的故事吗？
天使的故事？他显然不知。
我说，在一座城市里，有一对年轻的姐弟，在一次上学的路上出了车祸。姐姐推开弟弟被车撞伤，流了很多很多的血。最终抢救无效，离开了人世。弟弟就对每个人说，他的姐姐是个天使，飞到天上去了。
红蜻蜓说，这样的故事，这世上几乎每天都有发生。
我悠悠地问他，你说姐姐能成为天使吗？
他说，会的。好人有好报。
我望着他的眼睛，调皮地问，那么坏人会有恶报吗？
坏人好像总比好人长命一些。他说。
这世界太不公平了，是吧？我说。
他皱起了眉头，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我说，一个人住在这个大房子里，总是感到莫名的害怕。
你有火火呀？
可是它已经喝醉了。
红蜻蜓大笑，傻丫头，现在不是有我吗？
今天你不会走了，是吧？
你想我留下来吗？
想。一直在想。做梦都在想。
他搂的我更紧了。
你可以吻我吗？他轻轻地用手捧起我的头，我含笑闭上了眼睛。
他的唇还没凑上来，房外的门铃突然响了起来。红蜻蜓不自觉地松开了手。
不要管他。
有，有人来了。
你还没有吻我。红蜻蜓稍稍犹豫，嘴唇在我的额头上印了印。门铃声越来越急。
真扫兴。我说，可能是妈来了。
我……他欲言又止。
我笑，你是我男朋友。我会介绍你认识。红蜻蜓笑得很不自然。
门打开，门口站着一个高大魁梧的男生。
男生看到我，焦急的脸上绽开了微笑，尊贵的女士，我可以进来吗？
我大怒，你这个死人，怎么才来？
男生满面委屈，大小姐，还没用八分钟。
红蜻蜓迎上来，彬彬有礼地问，小蝶，这位是……？
我哥方楚。
红蜻蜓像是松了口气，手伸了过来，认识你很高兴。
方楚一点也没有礼貌，冷冷地盯着红蜻蜓，却说，高先生，戏该收场了。
红蜻蜓有些慌乱，你，你什么意思？
我说，忘了补充。我哥是市刑警大队的高队长。我故意顿了一下，高队长属下的一个小小警员。
方楚却一点也不幽默，他的声音就像冬天里的冰，高飞。原名张台生。原藉山东。高中文化。2001年因盗窃罪入狱半年。出狱后于2002年3月在上海来吧酒吧打工，自学计算机专业。2004年9月破解其酒吧老板陈某的电脑密码，盗走9万元现金，逃到本市。于2005年2月至3月间，在本市富强、安心、雪松、桃源小区以窃取电脑密码，盗用户主银行帐号为作案手段，连续作案七起，共盗走人民币13万元，港币3万元，9000美元，已构成刑事犯罪。本警员依法将你拘捕。
红蜻蜓高大的身躯顿时萎顿下来，脸色变得十分苍白，他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此时我的心很痛，很痛。
我说，天使姐姐倒在血泊里，年小的弟弟受了很大的刺激，从那以后对红色就产生了莫名的恐惧。真正的红蜻蜓是不喜欢红色的。红蜻蜓垂下头正好看到了樱木花道的红头发。
当我知道你不是真的红蜻蜓后，非常害怕。但我知道我是跑不掉的。你有办法对付我的狗，更有办法对付我。电话在客厅里，我不可能打那个电话。还好挎包里还有手机。为了让你放松警备，我迫不得已打扮成这个样子。我吁了口气又说，我的这套吊裙真的想穿给他看的。
直到红蜻蜓被哥领来的警察带走，我都没有对他讲。他同我想象中的红蜻蜓长的一模一样，以至于我看到他的时候是那么眼熟。
整个晚上，我并不开心。梦中我看到红蜻蜓的翅膀上有只美丽的蝴蝶，一不小心从翅膀上跌落，于是我就醒了。
我想把昨晚的事忘掉，无论我作何努力，大脑总是提醒我程序出错。头昏脑胀，只好作罢。坐在大厅上看到电视上侠盗高飞落网的新闻报道，想哭的时候听到急促的门铃响起。
开门后，一位手捧白玫瑰的男生，看了看我又扫了一眼手中的地址，问，是方小姐吧？
是我。送花的人见过很多，这并不令我惊讶。
您的花。
花香浓郁，沁人肺腑。花束中有一个制作精美的卡片。上面粘着蜻蜓与蝴蝶的标本，那只蝴蝶赫然落在蜻蜓的翅膀上。
天哪！又是红蜻蜓！
薄薄的羽翼撑起一片蓝天/静止或冲动支撑身体的平衡……还是那首小诗，字迹一笔一划，却写得歪歪斜斜。
我的心又是一阵莫名的激动，脑中的红蜻蜓的高大形象就像是病毒入侵，占据我的大脑空间。
再度响起的门铃声将高大英俊的红蜻蜓赶走，我迫不及待地打开门。
门口站着一个小男孩。他看上去约有十二三岁，白色的衫衣打个黑色的蝴蝶结，一看便像个酒吧的侍应生。
男孩看到我手中的白玫瑰，笑着问，你就是火蝴蝶吧？他的牙齿虽说有些洁白，还有两颗没有长出来。
你是谁？我根本不认识他。
你门上的密码，我为何打不开？密码是哥昨夜临走的时候，逼着我改掉的。
你？是你？我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笑，我是红蜻蜓。一只会飞的红蜻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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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06-5-9 18:0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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