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易系列（二）－山水蒙

齐天

卦四：山水蒙。坎下艮上。

    山水者，山下有水，水绕山而流，使山可望而不可及也。蒙者，蒙蔽、欺诈也。易经六十四卦中，山水蒙为诈术之卦。

一、秋游岳阳

    这年夏天暴雨连绵，五六两个月间，竟没有连续晴过三日，雨水愁坏了靠天吃饭的农民，也憋坏了孤苏伴月山庄的杨飞雪杨公子。

    伴月山庄的庄主杨盛也就是月影门的现任掌门人，月影门相传是由词人张先所创，门下弟子从未超过百人，在江湖上并不算什么大门派，因此很少有人注意到月影门的存在。杨盛只有杨飞雪这一个儿子，因此对其难免有些娇纵惯养，索性杨飞雪天性善良，因此除了有时在些许小事上耍耍少爷脾气外，到也没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情。

    除了练武之外，杨飞雪只有一个爱好，那就是游历四方，携三五朋友，或泛舟于碧水之上，或长啸于旷野之中，或观日出于名山之颠，或赏明月于大海之滨，岂不快哉！大雨将杨飞雪困在家中整整两月，还不是要憋死他了。好容易等到入秋，雨势渐弱，杨飞雪便再也坐不住了，他打点行装，准备出门好好放松一下。

    杨盛也知道儿子憋了这么久，强留他在家也不好，于是没有阻拦，只是仍要询问一些事情：“这次出门，你打算跟谁一起上路？”

    “杭州林家，林大公子。”杨飞雪说，孤苏离杭州不远，林超然又与杨飞雪志趣相投，当然应该叫上他了。

    听到这个名字，杨盛却微微皱了皱眉头，他知道，林超然也是个好孩子，但这两个从小被娇纵惯了的世家公子凑到一起，真的很难不惹出点事来，杨盛沉了一下，接着问道：“还有谁？”

    “无形刀风虎，若是可以找到无相剑云龙，便一起去。”杨飞雪前天刚刚得到消息，一向四海漂泊不定的风虎最近恰好到了孤苏一带，两人相识五年，却仅仅见过三面，有此机会，杨飞雪自然要叫上风虎一起出行。

    杨盛的眉头却皱的更紧了，风虎云龙是近些年来江湖中崛起少年侠士，所谓风无形云无相，风虎云龙联手的无形无相斩甚至不输给华山木道人，不过，杨盛更清楚的知道，这两个孩子也都是不怕惹祸的主，此时的杨盛已经开始考虑是不是要将儿子强留在家中，他考虑良久，才再次开口道：“除了他们几个之外，还有别人吗？”

    “江南霹雳堂雷家，雷笑雷九公子。”杨飞雪也看出了父亲情绪的变化，因此战战兢兢的说：“就这几个人了，父亲放心，孩儿不会惹事的。”

    杨盛此时才稍稍的放心一些，他知道雷笑行事一贯小心谨慎，有他在儿子身边，凡事都能劝着点，多少也能避免这几个孩子因一时冲动惹了祸事，经过再三掂量，杨盛终于点头道：“去吧，到了外面凡事小心些，不要……”

    “不要喝酒、不要赌博、不要去烟花场所、不要滥交朋友、不要轻信他人之言，最重要的，不要多管闲事。”杨飞雪背书似的念叨着：“知道了父亲，这些话你都说了上千边了，孩儿出门这么多次，不都没有惹出过是非吗。”

     杨盛苦笑一声，他心道：在你眼中，不闹出几条人命来就不算惹事了？上次杨飞雪去洛阳赏牡丹，出手救走了一位被十数人围追的女子，他自认是做了件好事，却没有想道，那女子的真实身份是纵横黄河流域，一年内做大案十三起的独行女盗凤飞飞，六扇门两大名捕展云翼段天横为了捉拿此人，苦苦跟踪三个月，伤了十多个弟兄才将其引入套中，眼看可以收网了，谁知杨飞雪跟他的一帮朋友杀出，搅了局。事情闹成这样，杨飞雪差点担上个同谋的罪名，所幸展段二人念及杨飞雪也是一片善意，又加上杨盛亲自出马，两个月内捉回了凤飞飞，才使得杨飞雪免受一场牢狱之灾。类似这样的事情不可胜数，久而久之，杨盛也就习惯了，但这次，他又很郑重的补充了一条：“你这次出门，千万要记住的是－－不要惹山水帮的人。”

    “山水帮？”杨飞雪重复了一遍：“三年前的万水千山盟易手之后，这个组织的风气的确是日渐堕落，父亲放心，我这次只是去交游，山水帮若不来找我的麻烦，我便不去理会它就是了。”

    “嗯。”杨盛点点头，“希望你能记住，去吧，临行之前，去跟你的母亲告个别。”

    杨飞雪的母亲冯氏君茹当年也是名动江湖的女侠，她的一字绣心剑法决不输给丈夫杨盛的月影剑法，只是她嫁人之后，特别是有了孩子之后，便将基本武学搁下，一心一意的相夫教子。她比杨盛更疼爱杨飞雪，甚至都到了溺爱的程度，好多时候，杨飞雪闯了祸，都是她替儿子遮蔽过去的。

    这样的母亲在孩子临行前关照的话自然跟父亲不一样：“要带够了银子，在外面别乱花钱；最近雨水多，带上雨伞蓑衣，别淋着雨；别乱吃东西……”总之，说到最后，只有一条跟她丈夫说的一样：“别惹山水帮的人。”但杨夫人又为这句话加了个注解：“否则打断你的腿，还要罚你一年不许出门。”

    这就让杨飞雪不明白了，山水帮到底有什么可怕的地方，为什么不能惹呢？杨飞雪知道，山水帮弟子众多、行事专横、帮中四大将军的武功盖世，极难对付，但杨飞雪觉得，正因有这些原因，才更应该去惹一下山水帮呢，这样才“刺激”吗。不过母亲叮嘱他的时候，他还是满口答应着，反正他清楚，不管出了什么事，母亲是绝对不会真打他的。

    于是三日后，杨飞雪跟林超然、风虎、雷笑几个人便已经策马驰骋在江南广阔的草原之上了。

    众人跑了一程，勒住马，一边放眼欣赏初秋的景致，一边等落在后面的雷笑跟上来。

    好一会雷笑才跟上他们，杨飞雪一见他，笑道：“小小，你怎么走的这么慢？”

    一行人中，雷笑年纪最轻，身材比较单薄，平时少言寡语，偶尔说一句话，也是细声细语，跟女孩子一样，因此，杨飞雪林超然等人都叫他雷小小。玩笑归玩笑，杨飞雪曾经很郑重的说过：“若我们兄弟之间一定要交手，我宁愿选择去面对林超然的七绝剑气，也不敢碰雷笑。”雷笑虽然年纪不大，但却可以将霹雳堂的独门火器应用的比堂中历代高手都精妙。

    听了杨飞雪的话，雷笑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并没有说话。到是林超然先开口道：“雪儿，我们都出门三天了，老这样闲逛下去可没什么意思，你说，这次我们去哪里玩呢？”

    林超然仍然是他一贯的那身装束，纯白色蜀锦织成的长衫，腰间斜插宝剑，右手夏天里会握一把折扇，不拿扇子的时候，便经常不自觉的去摸身上佩带的那块古玉，总之，他给人留下的，是一种一尘不染，超凡脱俗的感觉，事实上，林超然的剑法也如他的人一样超凡脱俗。

    杨飞雪最讨厌别人叫自己雪儿，无论是谁，哪怕是华山木道人，只要当着他的面叫他雪儿，他也敢拔剑想像，但他唯独对这个林超然很无奈，而林超然也是认准了这一点，每次杨飞雪叫雷笑做小小时，他都要叫杨飞雪做雪儿。

    虽说杨飞雪不敢对林超然的话有所报复，但他仍是忍不住狠狠的瞪了林超然一眼，随后扭头看看风虎，问道：“风兄很少来江南一带，这次难道我们兄弟聚在一起，应该好好玩玩，若风兄有兴，我们不妨去岳阳楼玩玩。”

    岳阳楼坐落在洞庭湖边，登临楼上凭栏赏洞庭千里烟波浩荡，岂不是一种很令人神往的景致？

    四人中，风虎年纪最大，加之又是北方人，来到江南地界，便算是杨飞雪他们的客人，因而在行程安排上，杨飞雪处处咨询风虎的意见。

    风虎爽朗一笑，道：“江南景致还是杨贤弟熟悉，全听你安排了。”初秋的天气已有了丝丝凉意，但这个北方汉子仍穿一件短衫，露出两条臂膀上结实的肌肉。

    杨飞雪又扭头问另外二人道：“小林和雷弟的意思呢？”

    林超然随口应道：“洞庭湖、岳阳楼。”

    雷笑也低声道：“同去。”

    主意既定，四人便又纵马驰骋起来。

齐天

二、相神往事

    杨飞雪四人一边赶路，一边欣赏初秋时节的江南景致，不一日便来到岳州城中。

    岳州城在岳阳楼边，前往岳阳楼的游人都要在此处先落落脚，因此这里街市繁华，行人如织，跟京城差不多的热闹，杨飞雪林超然雷笑三人均已经来过多次，对这里很是熟悉，本打算找间客栈酒楼饱餐一顿后便上岳阳楼，唯独风虎初到此地，对什么都觉得新鲜，另外三人只好先陪他在城里逛逛。

    四人逛了小半日，已基本将岳州城走遍，正当他们打算找地方用餐的时候，却无意中在一条行人稀少的小巷内发现了一个卦摊。摊主是个三十多岁的道装男子，身体似乎有些毛病，经常低声咳嗽，摊子前的竹竿上挑着一面幡，上写“戴天言道”。风虎觉得新鲜，便抛下众人走道卦摊前，往椅子上一坐，问道：“先生，算一卦多少钱？”

    算命先生抬起头看了看风虎，随即道：“十文一位，不准不收钱。”

    风虎从兜里掏出十文钱摆在卦摊上，说道：“那给我算一算吧。”

    算命先生收起钱，又问道：“客官是相面、测字还是摇卦？”

    风虎想了想，随即道：“相面吗，我天庭饱满地格方圆，面带红光，自然是一副吉相，任哪个算命先生也都是这几句话，不准，摇卦呢又太麻烦，我看着烦，这样吧，测字，我写一个字，你测我最近一个月内会遇到什么重要事情，如何。”

    算命先生一笑，将纸笔递上，风虎接过笔，想也没想，便随手在纸上写了个斗大的“闪”字。算命先生看了后沉思片刻，随后开口道：“据客官写的这个字上推断，一月之内，客官将要去一个地方，那里当真是龙潭虎穴，通往那个地方的门是易进不易出的，所以，这个月内，客官无论要去什么地方，务必事先斟酌。”

    听完算命先生的话，风虎还未来得及开口，杨飞雪等人早已围了过来，林超然拉着风虎道：“怎么你也信这些，走了走了，吃饭去。”

    风虎一笑：“原来林贤弟这么超凡脱俗的人，也需要吃饭呀。”

    杨飞雪插话道：“他不但需要吃饭，还需要喝酒呢，林兄的酒量不错，能跟你拼一下。”三人交谈间，雷笑却凑到卦摊前，说道：“先生，替我也算一算吧。”

    算命先生的目光在雷笑的脸上扫过，忽然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忧郁，他低头轻咳一声，随即道：“不好意思，在下每日只算十卦，今天的已经都算完了，不能替你算了。”

    雷笑又道：“何必这么拘泥于规矩呢，给我算一下吧。”

    算命先生无奈的说道：“我只能给你一句忠告，你命里火气太胜，按子午流柱，近期你运程稍差，因此三日内最好远离水江河湖海等水胜之处，过的三日后，自然无事。在下告辞”说完，站起身来，拄着竹竿往巷子深处走去，全然不顾摆在街口的摊子。

    雷笑还没有完全明白算命先生说的这些话，杨飞雪早已说道：“算命先生的话有什么好想的，你是霹雳堂的传人，自然五行中火胜，走吧，去岳州品水居，那里的酒菜都不错。”于是雷笑不在胡思乱想，随三人往品水居的方向走去。

    却说那算命先生正是相神戴天言，自从华山一战，他与辛魔拼的两败俱伤之后，近期便不在过问江湖之事，只是随处游荡，替人算命，当他走入巷子深处后，停下脚步，长叹一声，暗道：“如此好的一个孩子，三日后却要遭血光之灾，上天呀，为何要如此残忍，枉我可以窥破天机，却无力扭转乾坤，只能徒增烦恼，唉。”这是，他忽然很想找个人说说话，于是，他找到一个酒摊，买了两坛酒，随即向城边一处破庙走去。

    庙里当然有和尚，这个道理就像和尚当然在庙里一样正确。

    不疯和尚正照例用手指在供桌上戳洞，戴天言没有打搅他，只是站在他身后默默的数着洞的数量。

    一百零八的洞戳完之后，不疯回过头来冲戴天言一笑：“还是戴施主好，从来不吓唬贫僧，不像那个讨厌的萧施主。戴施主今日找贫僧，有什么事吗？”

    戴天言席地而坐，将酒坛摆在地上，淡淡一笑，道：“请你喝酒。”

    不疯眼睛一亮，随即道：“不来了，你也不是好人，你跟萧施主一样，都想灌醉我，听我说疯话，还有那个该杀的齐天，你们都不是好人。”

    戴天言道：“你放心，这次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不会问你问题的。”

    不疯这才放下心来，盘膝坐下，抓起酒坛就往口中灌酒。一坛酒下肚，脸已经开始发红，戴天言不喝酒，只是静静的坐在旁边。不疯放下酒坛，问道：“戴施主，今日你面色有些沮丧，是不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

    戴天言叹口气：“今日我在城中见到一位少年，英气勃发，一表人才，可惜命短，三日后便会有血光之灾降临到他身上，我因此伤心。”

    不疯道：“以你之能力，若真心要救他，一定有办法。”

    戴天言摇了摇头：“五年前，我曾仗自己有逆天之力，救过一个人，可到头来却让那人陷入了永远无法解脱的痛苦中，所以这次，我实在不知道该不该再逆一次天命了。”

    不疯问道：“你说的那人是不是贫僧的师弟不死？”

    戴天言点点头：“当时我一时冲动救了他，谁知，反而是害了他。”

    不疯双手合十，口中念道：“花开花谢，人生人死，一切顺其自然是最好的，戴施主何必执著呢，跳出来，冷眼旁观，无需去管造化弄人。”

    “可是那少年……”

    “少年老者，到头来终有一死，天命既定，戴施主又何必要与天争命呢？”不疯说完，抓起另一坛酒，一口气灌下去，随即卧倒在地，喃喃道：“齐天那小子我不喜欢，但他常说的一句话很好，我醉，欲眠，君且去，去，去……”声音越来越小，最终被酣声所替代。

    戴天言无奈起身，缓缓走出破庙。

齐天

三、背后出刀

    岳州品水居里座无虚席，人们品的却不是水，而是酒。在品水居中，你可以找到天下任意一种酒。

    品水居中除了有酒，还有茶，如果你想，你完全可以在这里就喝到正宗虎跑泉水泡出的西湖龙井茶。

    但是如今这个世道，喝酒的人多，喝茶的人少。

    酒让人醉，但茶却让人清醒。

    喝酒后，可以远离好多的烦恼，喝茶后，却只能徒增痛苦。

    杨飞雪、林超然、雷笑、风虎四人也在喝酒。风虎是典型的北方汉子，酒量自然不小，林超然别看平时如书生一般文弱，酒量却也不小，此时他正与风虎拼酒，每人的桌下都已摆了三只酒坛。

    六坛窖藏二十年的汾酒，每一坛都值十两银子。

    雷笑的面前是一个精制的小酒壶和一只白玉掉成的酒杯，他喝酒是很仔细，因为，他坚持认为，好酒是需要品的。

    “风虎和林超然这样的人，只配喝二十文钱一坛的米酒村酿，喝这样的好酒简直是暴殄天物。”

    这是雷笑对那二人的评价。

    杨飞雪用的是海碗，但喝的却不多，更多时候，他是在看那二人拼酒。

    四人正喝到兴头上，忽见外面闯进来一群人，为首那人将砍刀往柜台上一戳，吼道：“掌柜的，这个月五百两银子的地皮费你可是至今还没交呢，怎么着，看不起我们山水帮？你今天若再不交，信不信我拆了你的店面。”

    见此情景，杨飞雪四人便要往前冲，但仍有一人冲在了他们前面。

    那人年纪在四十岁左右，使一口沉重的单刀，出手入风，三招之内便逼退所有山水帮帮众，望着向门外逃窜的几个人，那人喊道：“回去告诉你们周水山周大帮主，品水居以及整个岳州城中所有商家的场子，我观星门的人看定了。”随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喝酒。此时品水居中，除了他之外，只剩杨飞雪四人了，其他客人早已趁乱一哄而散。

    酒店的伙计一面收拾着残局，一面交头接耳的说着话。

    “这山水帮的人，太不象话了，简直是无法无天。”

    “是呀，幸亏岳州城有观星门护着，我们的日子还算好过一点。”

    “还好今日孟大侠在此，不然我们可就有麻烦了。”

    洞庭湖一带是山水帮的地盘，山水帮帮众在这里横行无忌，这些杨飞雪早有耳闻，他也知道，山水帮在洞庭一带没有进一步做大，主要原因就是岳州城有个观星门，门主孟逐星为人正派，是江湖上寥寥几位敢于跟山水帮作对的人。

    其实当日杨飞雪提议去岳阳楼，就有去“见识一下山水帮”的意思，他从小的脾气就是这样，父母越不让他干的事情，他越要试试看。如今在岳州城中，居然碰上了孟逐星，那杨飞雪是觉得不会放弃这个跟他结识的机会的。虽说他父亲叮嘱过他，不要随便结交朋友，但像孟逐星这样的侠义之士若也不能结交，那干脆就不要交朋友了。

    于是他便端着酒走了过去，杨飞雪一动，另外三人便也跟上，来到孟逐星近前，杨飞雪恭恭敬敬的道：“在下月影门杨飞雪，不知能否敬孟侠士一杯酒？”

    孟逐星爽朗一笑，满斟一碗，端起后一饮而尽，随即让道：“诸位，请坐。”

    众人坐定后，杨飞雪将另外三人一一介绍给孟逐星，众人互道久仰之后，便闲聊起来，无非是些江湖中的侠义之事，聊到兴起时，便佐之以酒，聊着聊着，便聊到了山水帮上。

    “唉。”孟逐星长叹一声：“如今的山水帮，大不如从前了，想当年尹默在的时候，帮中弟子都是规规矩矩的，如今，简直闹的无法无天了。我一直看不管山水帮的所作所为，很想管他一管，可惜，我小小一个观星门，弟子不足百人，有心无力呀。”

    杨飞雪慨然道：“孟侠士不必忧心，相信天下间肯出来主持正义的人还是有的。”

    孟逐星摇摇头：“少林海智说，出家人不问世俗之事。武当风道人说，不能为此等小事扰他清修。楚天盟近一百年来一直在对抗夜吟堂，分身乏术。其余江湖门派中都是些但求自保，不愿惹事的人，谁还能站出来主持正义呢？”

    “我。”这个字是杨飞雪、林超然和风虎三个人同时说的。

    “月影门随不是什么大门派，但你孟侠士都看出头，我又有什么不敢的呢？”

    “杭州林家知交边江湖，就算不会全部出面对抗山水帮，起码也可以孤立它。”

    “我风虎独来独往，没啥背景，不过我可以叫上云龙贤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吗。”

    “还有这位，霹雳堂雷家的九公子，他使用火器的本领决不在天下任何人之下。”见雷笑没有说话，杨飞雪又补充了一句。

    孟逐星听了这翻话，大为感动，举杯道：“好，好。有你们这些少年侠士，就不怕山水帮做大了，来来，大家满饮此杯。”说完，率先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后，孟逐星忽然压低声音道：“其实有这么一个机会，可以不必劳师动众便除掉周水山，周水山一死，山水帮也就垮了，只是，办这件事有些危险，不知道几位敢不敢试试？”

    风虎道：“什么机会，你快说吧。”

    “据我观星门下得到的消息，周水山三日后将在岳阳楼观景，那时他身边不会带太多人，只有四大将军随行，若要刺杀他，这是个绝好的机会。我到是有心一试，无奈观星门小，找不出有用的帮手。”

    “由此机会，为何不试试呢？”林超然又为自己满上一杯酒，说道。

    孟逐星大喜：“好，动手之前，我们先来安排一下。”

    周水山身边，常有四大将军随行，这四人均武功高强，他们分别是：

    穆念飞，兵器花飞蝶舞双流星，此人足智多谋，是山水帮中的智囊。

    李退之，兵器霸王枪，枪身极重，招式也走的刚猛一路。

    柳无为，人称无为公子，以飞刀绝技成名。

    但这三人还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第四人：西门星。江湖中没有人能说出他的详细情况，他总是如影子一般隐藏在周水山身边，据说，曾经有很多秘密商议要对付周水山。对付山水帮的人，都神秘的死去，杀他们的人便是西门星。

    三日后，五人结伴来到岳阳楼下，周水山果然在，但他身边却只有三个人。
    西门星果然不在。

    看到孟逐星他们五个人，周水山一笑，问道：“你们来这里，究竟要干什么？”

    “杀你。”杨飞雪简单的说道。

    “杀我？”周水山大笑道：“你们几个人连我手下四大将军这一关都过不了，怎么杀我？”

    “不用我们一起动手，这几个小子，西门星一人足以对付。”穆念飞在一旁说道。

    “那依穆军师的意思，这几个人中，先杀谁呢？”周水山问道。

    “霹雳堂雷家火器驰名天下，自然要先杀雷笑。”

    “好。”周水山道：“那就先杀雷笑。西门先生，出手吧。”

    闻听此言，杨飞雪等人均是一惊，各擎兵刃在手，向四下打量，寻找那个尚未露面的西门星。但周围却连一个人都没有。

    周围没有人，但雷笑还是死了。雷笑被人从背后刺了一刀。

    那是一把沉重的单刀。

    雷笑的尸体如一片落叶一样，落入茫茫的洞庭烟波之中。

齐天

四、雷霆之怒

    出刀的人居然是孟逐星！

    谁能想到，这个统领观星门与山水帮对抗多年的孟逐星竟然便是周水山手下的第四将军：西门星。

    周水山笑：“西门先生，剩下的事便劳烦您来处理了。”随即下岳阳楼，扬长而去。

    杨飞雪暴怒，手中剑不顾章法的向西门星狂刺。林超然也疯了，挺剑夹击。风虎俯身向湖中张望，企图寻找雷笑，片刻之后，只见一片被血染红的湖水，他随即长啸一声，也加入战团。

    西门星力战三人，仍未见吃力，三百招之后，竟然挥手一刀，将杨飞雪的剑挑飞，随后跟上又是一刀，眼见杨飞雪已无法招架，林超然挺剑向前隔挡，虽救了杨飞雪，却被刀锋刮伤右臂。

    如今，三人中一人兵器脱手，一人负伤，只剩风虎独自舞刀狂劈，其实风虎也已挨了好几下，但仗着体壮，仍咬牙坚持。

    眼见大局已定，西门星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就在他正要加快攻势好尽早结束战局的时候，却猛然感到腰间传来一阵寒意。

    西门星被人自背后刺了一剑，虽说剑不是用来在背后杀人的，但对付西门星这种一贯在背后下刀子的人，便应该在背后给他一剑。

    云龙居然在这个关键时刻出现了。风虎云龙联手，无形无相斩的威力决不输于华山木道人。更何况，西门星已经受了重伤，激战一柱香后，风虎云龙终于将西门星斩杀。

    杨飞雪跪在洞庭湖边，面对茫茫湖水，欲哭无泪。林超然走到他身后，低声问：“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杨飞雪站起身，看了看众人，道：“林兄，劳烦你将此事告知我父母，如今山水帮的人杀了雷笑，我要杀了周水山替雷笑报仇。”

    林超然问道：“你一个人，对付山水帮？”

    风虎接道：“他不是一个人，还有我和云龙。林贤弟，你有伤在身，不便继续打斗，先回去通知众人一起出面对付山水帮，我们三人去打前站。”

    林超然想了想，知道已经劝不住他们，便说道：“那你们小心，凡事不要太勉强，等我将此事告知长辈，请霹雳堂、月影门和林家一起出面对付山水帮。诸位保重。”说完，将配剑交给杨飞雪，转身离去。

    待林超然走后，风虎问道：“我们怎么办？”

    杨飞雪目视洞庭湖水，坚定的说：“找到山水帮总坛，杀死周水山。”

    三日后，伴月山庄。

    杨盛正在书房读书，忽见管家匆匆跑来说道：“山下来了一大批人，自称是江南霹雳堂的，为首那人还抱着一具尸体。”杨盛闻言大惊，忙丢下书快步来到山庄门前。

    为首的那人是雷笑的父亲雷吟，他怀中抱着的，正是雷笑的尸体，尸体上，却平放着杨飞雪的剑。

    雷吟见杨盛出来，不待其开口，便说道：“杨飞雪呢，让他出来。”

    杨盛道：“杨飞雪多日前跟雷公子等人外出游玩，至今没有回来，雷兄，究竟发生何事？雷公子是被何人所杀？”

    “何事？”雷吟泣道：“三日前，小儿的尸体被人从洞庭湖中捞起，后背上插着杨飞雪的剑，我还要问你是何事呢！”

    杨盛一愣，解释道：“此事定有蹊跷，犬子跟雷公子关系甚好，怎么会下此毒手呢。”

    雷吟道：“不管如何，你先让杨飞雪出来与我当面对质。”

    杨盛无奈道：“犬子确实至今未归，雷……”话还没说完，雷吟便吼道：“事到如今，你还护着你儿子，也罢，我先拿下你，再去找杨飞雪出来。”说完，自腰间拔出宝剑，刺了过去，杨盛无奈，只得挥剑隔挡，转眼一百招，二人均已带伤，此时两人都杀红了眼，已停不下来，又过五十招，杨盛反手出剑，剑锋自下而上撩起，划伤雷吟的右手手腕，雷吟宝剑落地，忙撤身后退三步，离开战局，随即怒道：“好你个杨盛，居然如此袒护自己的儿子，哼，今日就算将伴月山庄炸成平地，我也要找出杨飞雪。”说完，自怀中掏出一物，却是霹雳堂独门的必杀火器：七色焰火。

    七色焰火一出，绚烂的闪光过后，决无人能生还。

    雷吟出手，目标直指杨盛，但七色焰火却在山路旁的树林中爆炸，炸倒十余棵大树。

    原来七色焰火在飞行途中，被一物改变了运动轨迹。

    戴天言总算及时赶到。他见雷吟的七色焰火出手，便忙飞身跃起，以竹竿头将七色焰火顺势引导，使其飞到了路旁。这一举动当真是冒了很大风险，他的竹竿头上若多加一份力，七色焰火便会爆炸，到时，他必将尸骨无存，但事情紧急，他也只能冒险一试。

    烟火散尽之后，戴天言冲雷吟拱手道：“在下戴天言，雷大侠，令公子之死，确非杨公子所为，他是死在西门星的刀下，雷大侠可以仔细检查令公子身上的伤口，应该是比剑伤要宽的，山水帮此举，分明是要挑起雷家和杨家的争斗。”

    雷吟闻言，俯身查看，果见雷笑背后的伤口有四指多宽，显然是刀伤，随即站起身来，道：“即便如此，杨飞雪也难逃关系。”

    此时，又有一人跑来，却是林超然，背后还有林家的几位重要人物，林超然见此情景，忙开口说道：“雷笑确实是被山水帮的西门星所杀，如今，杨公子跟风虎云龙中在寻找山水帮的总盟所在地，要为雷公子报仇。”

    戴天言对在场所有人道：“如今，诸位应一起想一个对付山水帮的办法出来，杨公子孤身前往山水帮总盟之行，凶险万分，在下要先走一步，前往照应一下，诸位告辞。”

齐天

五、深入虎穴

    山水帮总盟在天目山的山谷之中，位置极为隐秘，此时，总盟之中，周水山正在跟几个人商议今日所发生的事情。

    在场的，除了山水帮三大将军之外，居然还有辛魔。

    周水山在生气，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爱将西门星居然被几个小毛孩子给杀了，在他大发一通脾气后，穆念飞小心翼翼的说道：“西门将军被杀虽说使我方折了一员大将，但若能借此事将计就计，令霹雳堂和月影门自相残杀，也可为我方除去两个对头。”

    那一套嫁祸之计，原来便是穆念飞一手策划的。

    柳无为听罢，冷笑道：“穆军师呀，你的消息有些闭塞了，我刚刚接到消息，戴天言在雷杨两家交手的关键时刻赶到了伴月山庄，如今，一场大战化为乌有，两家罢斗，又加上林家，三家人正合伙商议对抗山水帮的事情呢，原来你也有失算的时候呀。”

    “闭嘴，事到如今还在吵吵嚷嚷的！”周水山喝斥道，随即转头对辛魔说：“大人派你来，就是对付戴天言的，你怎么就看不住他呢。”

    辛魔冷笑一声：“我只受大人领导，轮不到你姓周的对我指手画脚。”

    “哼。”周水山从鼻孔中哼了一声：“华山一战，被戴天言打的半死不活，如今还有精神在这里装横的。”

    辛魔不再说话，但见他的身体周围有一团黑气慢慢扩散开来，在场的周水山等人忽觉心口一阵剧痛，胸部好似压着百斤重的巨石一般，透不过气来，均躺在地上卷缩成了一团，良久，辛魔周围的黑气渐渐散去，几个人才略感好受一些，辛魔开口道：“只要我原意，不用动手也可以杀了你们几个，看在你们对大人还有点用，暂时饶你们一次。”说完，撩袍大步向外走去。

    辛魔一直走了很远，直到出了山谷，才停下脚步，以手捂心，大口喘息。这时，他忽然听道面前有人说话。

    “你身上的封魔穴尚未完全冲开，便强运天魔大化，若一不留神，便会走火入魔的。”

    辛魔不用抬头也知道，说话的人是戴天言，于是他冷冷一笑：“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不劳你费心，今日你来找我，应该是像上次一样，关照我不要过问山水帮和月影门之间的事情吧。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替周水山那种人出力的。”顿了一下，又补充道：“若不是同在一条船上，我真想杀了他。”说完，使劲挺了挺身子，又大步离去。

    戴天言却没有动，因为他知道，过一会，还会有人从这里出来。

    杨飞雪和风虎云龙一行三人在江湖上打探多日，终于找到了天目山，在辛魔施展天魔大化困住周水山等人的时候，他们正悄悄潜入谷中，山水帮的小喽罗早已发现他们的行踪，却等到辛魔离开后才敢进密室向帮主报告，而此时，杨飞雪等人已经来到了密室外。

    山水帮建帮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被人闯入总坛，周水山无奈，只得带着手下迎了出来。

    周水山将杨飞雪三人上上下下打量一翻，冷笑道：“我当是何方神圣驾临，原来是三个毛头小子，来呀，把他们给我拿下，用他们的脑袋祭奠西门将军。”

    李退之应声飞身而出，手中霸王枪直指杨飞雪的咽喉，却被风虎半途挡下，柳无为飞刀出手，目标自然也是杨飞雪，但他的飞刀却被云龙的剑所斩。

    杨飞雪朗声道：“姓周的，不要老指使你手下这些小喽罗动手了，有种的，你我一对一较量一次。”

    闻听此言，周水山暗自算计：杨飞雪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年纪轻轻的功夫也不会太高，自己不妨跟他斗一斗。于是笑道：“好，年轻人有胆量，本帮主今天就陪你走两招。”拔剑出鞘，使出了万水千山式的第一招：水远山长。

    穆念飞当日主持山水帮工作时，曾立下一条帮规，凡入帮着，需将自己修炼的武学招式记录下来上缴帮主，名义上是为了增进交流，事实上所有秘籍最终都被周水山一人占有，他从这派学两招，那门学三式，东拼西凑成了一套“万水千山式”，便自号为独门武功。

    杨飞雪见周水山攻来，轻蔑一笑，剑锋微微上挑，使一招云破月来花弄影荡开周水山的剑式，同时口中说道：“好一招顺水推舟。”这一招本就是周水山改的汉阳帮的顺水推舟。周水山顺势改横斩，使出开山引水，剑锋横扫杨飞雪前胸，杨飞雪身子向后微倾，躲过此招，随即使出绝技“无数杨花过无影”，一柄剑化为十二朵剑花，齐数指向周水山，周水山使山重水复拆解，用剑在身前舞出一层层剑幕，但仍未能将十二朵剑花全数挡下，心口处被杨飞雪点中，周水山大惊，忙撤身连退五步，与此同时，穆念飞见帮主失利，早已赶到，花蝶双流星一抖，缠住杨飞雪的剑，李退之和柳无为也随即出手，风虎云龙见状，挺身护在杨飞雪身前，七人对峙。

    风虎朗声笑道：“原来暗中偷袭以多欺少便是山水帮的取胜之道，传出去岂不让天下英雄笑煞。”

    周水山无言，关键时刻还是穆念飞的话来到快，他冷笑一声：“没错，我们是以多打少了，但这一仗本就是月影门跟山水帮的事情，到是你们两个外人在此多余，杨少侠，你若有胆量，不妨让月影门和山水帮单独了解此事，别牵连上外人。”

    这句话当真恶毒到了极点，杨飞雪若是答应，就不得不独自面对整个山水帮，若是不答应，又正好给你山水帮一个群殴的理由，正当杨飞雪一咬牙，决定独力一搏的时候，忽然听道一个声音：

    “了结月影门跟山水帮的事之前，先处理一下万水千山盟的内务吧。”

    随着话音，一位布衣男子缓步走来，衣袖轻拂，一股劲风便将七人分开，随即对杨飞雪道：“在下尹默，如今想处理一点盟中事务，请三位回避吧。拿着这块牌子出去，不会有人阻拦的。”随手将一块铜牌递给杨飞雪。

    尹默，在江湖上失踪五年之久的尹默居然又出现了。

    杨飞雪三人见尹默于此时出现，虽不明其中原因，但也只得接过铜牌抽身离开，周围的小喽罗未得帮主号令，没有加以阻拦。

    出得谷口，风虎便先看到了戴天言，他上前道：“你说的事情居然都准了，雷笑在水边被杀，而我进了山水帮的门，几乎也出不来了。”

    戴天言没有作答，杨飞雪上前问道：“尹大侠此时独自一人面对周水山那些手下，不会有危险吧。你料事如神，一定要想个法子让尹默安全的出来。”

    戴天言无奈的说道：“以尹默这人的脾气，不会允许别人插手的，所幸山水帮上下还没有人能伤到他，我们目前只能在此静观其变。”

    杨飞雪将铜牌交给戴天言，问道：“尹大侠给了我一块铜牌，你可知它有何用处？”

    戴天言接过铜牌，却发现这块牌子他认识，当日在石道人身上，也有一块同样的牌子，不疯和尚似乎知道牌子的含义，却没有说出，因此戴天言此时也只能摇了摇头。

    杨飞雪不再言语，四人默立山谷外，直到红日西沉，也没有人从山谷中走出。

齐天

蒙：亨，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初筮告，再三渎，渎则不告，利贞。

注：渎－－沟渠，引申为疏导之义。

象：蒙综屯。

释：亨，须待求知者自动前来。初问则告，再则疏导，多告无益，利于正。

彖：蒙，山下有险，险而止。

象：坎水＝险，卦德＝止。

释：前临高山，后涉水险，无所适从，不知所措，故称为蒙。

象：山下出泉，蒙。君子以果行育德。

象：山下水＝泉，水之源。蒙＝人认知之源。

释：君子应该注意行为，培养德操。

初六：发蒙，利用刑人。用说桎梏以往，吝。
九二：包蒙，吉。纳妇，吉，子克家。
六三：勿用取女，见金夫，不有躬，无攸利。
六四：困蒙，吝。
六五：童蒙，吉。
上九：击蒙，不利为寇，利御寇。

以上出自《易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