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狐》之“不吃苦的吃苦和尚”

es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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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不老实的老实和尚

　　男人就是大大地狡猾，不比情真意切的女人，要爱就爱，说恨就恨。

　　秃驴和尼姑当然也是这样。

　　比如阴险恶毒的灭绝师太，要最钟意的徒弟发的誓言，都是天绝地灭般冷血：生男代代为奴，生女世世为娼。

　　比如天弃师太，一个被雷火堂主用毒火毁去了面容的美人胚子，一个被上天遗弃的美娇娘，为了报复，为了发泄心中的怨恨，喜欢丧心病狂地凌迟一个人，将一个人割一百一十七后还不让其断气。

　　所以做人要诚实，要讲信用，说要人全家死光光就要斩草不留根，说灭绝就灭绝，就像灭绝师太同天弃神尼一样，不怕人家说心狠手辣，而且干脆连名字都改得冷酷无情。

　　秃驴就不一样了。生怕人家说他不老实，于是自称老实和尚；生怕人家说他吃不了苦，于是自称吃苦和尚。

　　老实和尚真的老实吗？

　　好像真的老实。

　　比如，老实和尚曾经在渡口遇上一伙水蛇帮的强盗大爷们劫财，整条船上的乘客为了保全性命，迫于强盗的淫威，只好破财免灾。不过邋遢的老实和尚看起来就是没有油水可捞的人，强盗因为不想沾惹邋遢和尚的秽气，才慷慨放过老实和尚一马。估计老实和尚在强盗凶巴巴的嘴脸和亮晃晃的尖刀面前，也被吓蒙了。但在水蛇帮的强盗大爷们乘艇远去的时候，缓过神来的邋遢和尚才记起自己身上有四两准备拿来买件新衣服和双新草鞋的银子，于是使出蜻蜓点水的轻功赶到正在分赃的强盗们的艇上，非常虔诚地跪下来，将四两银子如数奉上，还请强盗大爷们原谅他的不老实行为。

　　不过，老实和尚最不老实的行为估计是逛妓院了。

　　作为一个出家人，本应该六根清静，戒色戒淫。碰上秦楼烟馆等岁月场所，本应该绕道远行才对。偏偏老实和尚就明目张胆逛过一次烟花之地，还点了最红的欧阳姑娘陪宿。要不是老实和尚激动得抬不起头来了，也不会暴殄天物地糟蹋一个被翻红浪的情意绵绵之夜了。

　　想来咬牙切齿的女人恨恨地道：“男人要是靠得住，那母老虎也会上树了！”肯定不无道理的了。秃驴自以为披上了一件叫做老实的僧袍，就会让女人失去警惕。但女人的眼睛是雪亮的，任凭不老实的老实和尚换多少马甲，也逃不出欧阳姑娘的火眼金星。


　　二、不吃苦的吃苦和尚

　　正如陆小凤、欧阳姑娘等男女同胞并不相信老实和尚真的老实一样，也从来没有人相信吃苦和尚能真的吃苦。

　　但不管怎样，吃苦和尚还得装装样子，做出一些吃苦的举止出来。

　　比如在一个秋风秋意寒煞人的秋日，吃苦和尚就憋足了一口气，一股冲上了华山最为险峻的苍龙岭，支起一张短几，敖熬了一壶苦茶，在冷嗖嗖的山风下狂往咽喉中灌。

　　看吃苦和尚那张腊黄的瘦脸，显然是终年不见阳光，莫非一起待在禅室打座念经？看吃苦和尚那弱不禁风的干瘪身躯，显然是营养不良，莫非吃苦和尚一直过着苦茶苦菜充肌的苦日子？

　　光看吃苦和尚那副冏样，很多人可能都要忍不住怜惜并钦佩起这位名绝天下的吃苦和尚起来。包括轻如飞燕的大美人胡金袖。

　　但秃鹰的眼睛是雪亮的。聪明得绝了顶的卜鹰透过吃苦和尚的表象看到了本质。当时，胡大小姐同卜鹰就吃苦和尚这个人进行了探讨──

　　“那个苦行僧是谁呢？”
　　“提起此人来，也是大大的有名。”卜鹰接着说：“东海苦竹林苦竹寺的吃苦和尚就是他。”
　　“听你这么说，这位吃苦和尚倒真是苦得很。”
　　胡金袖在叹气，卜鹰却在笑。
　　“其实东海就没有一个苦竹林，就算有，这个和尚也没有去过，这些名词，都是他凭空自己捏造出来的。”卜鹰笑道：“而且据我所知，这个和尚什么都吃，就是不肯吃苦。”
　　胡金袖也笑了。
　　“其实也不仅是他，这个世界上像他这样的人也不知有多少，嘴里天天喊着要吃苦，其实真正吃苦的都是别人，他自己一点都吃不到。”
　　──《群狐》第一章“飞上华山》

　　原来，东海边根本就没有苦竹林，也没有苦竹寺，一切都是苦竹和尚杜撰策划出来，包括和尚用的称号。

　　这是一个出奇迹的时代，人人都倾慕变脸的绝活，人人都戴着千般面具，人人都穿着万种马甲，然后打上一个正大光明的旗号，开始或精彩或拙劣的舞台表演。

　　在一个狼狈为奸的盛世，老实的不老实，吃苦的不吃苦，正如诚信的不诚信，廉洁的不廉洁。没有规则的重商趋利轻德的世道，什么都可以策划出来。比如加点普通磁铁的打着磁疗旗号的产品，可以变成连上帝都感到神奇且会羡慕的玩意。还比如，地道的土生土长的棺材板，可以变成涉水度洋远道而来的外国月亮。

　　如鱼得水、左右逢源的吃苦和尚很受欢迎，一如那个故作大师状、到处招摇、以成名或者有钱的女人为对象行骗的叫做云大师的神棍很吃香一样。

　　其实，让今人渴慕倾心的和谐，早在很久很久的四五万年以前，人类就已经做到了。那个时候没有伪君子，更没有真小人，但却实现了共产共夫的在今人看来遥不可及的梦想。

　　那个时候的的社会，不叫和谐，叫做母系！

安石

老实和尚玩的这招叫什么？黑色幽默？解构？恶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