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卫：金庸是侠，古龙是仙

边城不浪

　　王家卫独家爆料《东邪西毒》

　　日期：[2009年3月18日]版次：[RB06]版名：[娱乐新闻]稿源：[南方都市报]

　　王家卫和他的《东邪西毒》，曾经是一代人的装酷白皮书，票房惨败又被无数人大骂看不懂，也曾经被香港电影评论协会誉为“对金庸的经典武侠小说做出新的演绎，充满了后现代的趣味，更证明了香港电影的无限可能性”。而这部经典所流传出来的“段子”和王家卫鼻梁上的墨镜一样，被传得神乎其神，匪夷所思：有人言之凿凿，说最后在上映前，王家卫不管银幕上演员的嘴形如何，通过画外音和配音，给角色以新台词以构筑新故事。有人说，最初构思期间，“东邪”和“西毒”曾经是两个女人，由林青霞和王祖贤饰演，但后来王家卫拍到一半，忽然乾坤大挪移，让张国荣来做西毒，梁家辉做东邪……

　　我们终于有机会和王家卫面对面，让他亲自把这些网络上流传甚广的“段子”，来一个拨乱反正，也向我们提前曝光《东邪西毒终极版》到底新在哪里。没想到我们说出的这些旧段子让王家卫惊得差点掉墨镜，他说：“我那时候真是臭名远扬啊！”

　　本月27日，经过修复和改动的《东邪西毒终极版》将在全国上映。张国荣、林青霞、梁朝伟、梁家辉、张学友、杨采妮，六大钻石阵容呈现一个曾经辉煌的时代，那是香港电影充满创意和活力的时代。如今，六大主演中，张国荣已辞世，林青霞息影多年。昔人已乘黄鹤去，徒留唏嘘与追忆。

　　除了澄清了一些传说，王家卫无意中透露了更多秘密：

　　第一稿《东邪西毒》的剧本后来没有用，前15分钟的戏后来被刘镇伟拿去做了《大话西游》的剧本。

　　录画外音的时候，张国荣在黄山找了个没有人的大庙，录了几天几夜，很崩溃。

　　拍《阿飞正传》的时候，伟仔主要都在拍电视，注意力都在脸上，我告诉他拍电影不可以（这样），我一直跟他说重来，给他很大打击，哭了。我知道从那个时候起我就臭名远播了。

　　王祖贤的戏少，是因为她后来去拍《东成西就》，等拍完《东成西就》，她的档期就到了。

　　传说1

　　拍《东成西就》是为《东邪西毒》补镬？

　　当初王家卫喜欢“东邪西毒”这两个名字，于是买了《射雕英雄传》的版权回来，拍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他们年轻时的故事。戏开拍一个多月后，王家卫进度缓慢，只好由好朋友刘镇伟（也是《东邪西毒》的监制）拍《东成西就》来补锅。《东成西就》的拍摄给了王家卫时间重新考虑，也为《东邪西毒》的惨淡票房贴补了亏空。

　　王家卫正名：一开始就决定两部戏同时拍

　　拍《东邪西毒》的时候，我和刘镇伟闯荡江湖不久，什么都没有。我们当时只要听说是别人没做过的事，就会说，干！两个很野的人。1990年徐克拍了《东方不败》之后，突然间大家都要拍武侠片，有人来找我们投资说，你们拍一个和《东方不败》一样的东西吧。我说可以啊！那就拍《射雕英雄传》吧！反正那个时候只要有武侠，金庸、林青霞，投资商马上就给钱了。但是如果按我的想法拍还是太贵了，所以决定同时拍两部电影，一部是《东成西就》，一部是《东邪西毒》。

　　其实这件事也是我们之间的分水岭。两个好朋友都做导演，难道有一天要江湖对决吗？不如走不同的路。第一稿《东邪西毒》的剧本后来没有用，前15分钟的戏后来被刘镇伟拿去做了《大话西游》的剧本。我们曾经想过把《东邪西毒》拍成一部现代化的电影，一张海报是三个女主角穿着古，手拿可乐，另一张海报是四个男主角穿着古装手拿香烟。《东成西就》是不是为了《东邪西毒》补镬呢，那也不是。那个时候是所谓的香港电影的黄金年代，它有非常强大的海外市场，这个阵容是非常大的，在票房上面，譬如说在台湾和韩国都不错。

　　传说2

　　林青霞曾是东邪，王祖贤曾是西毒？

　　开拍后，王家卫天马行空的构想始终无法确定。“东邪”、“西毒”曾经是林青霞和王祖贤，到了开机时却确定让张国荣来演东邪。但开拍一个多月后，王家卫发觉西毒那个角色性格“自卑，不想受到伤害”，是张国荣所没有尝试过的。于是才有了后来“东邪”变“西毒”，其他各人的角色重新洗牌。于是之前张国荣拍了一个月的戏完全不要了，除了那场花了150万拍的开场戏，王家卫将它一分为二做了开场及结局的戏。最可怕的是在上映前，王家卫根本不管银幕上演员的嘴形如何，通过画外音和配音，给角色以新台词以构筑新故事。

　　王家卫正名：最初梁朝伟是西毒，张国荣是东邪

　　没有最先东邪、西毒是女人的事，我最先安排的是：梁朝伟是西毒，张国荣是东邪，林青霞是独孤求败。后来觉得张国荣做东邪其实没有挑战，那种潇洒、飘逸的角色他做得多了，所以改成西毒，梁朝伟挪去做盲武士，梁家辉来做东邪。林青霞其实从开机就没有动的，惟一动的是，我们把独孤求败的前身变成了精神分裂的两个人：慕容燕和慕容嫣。张国荣做东邪的戏，其实只拍了一场打戏，后来做了开场和结局。

　　至于说通过画外音和配音把整个角色、故事重新来构筑，其实是这样的：我们那个画外音是拍完整个电影之后才要收的，但是那个时候张国荣在黄山拍陈凯歌的《风月》，我派了一个收音师到陈凯歌的片场，找到张国荣，让他自己找一个角落把所有的画外音都配下来。张国荣以为一个小时就录完，就答应了。没想到拿到手里是一摞纸，很多很多内容，他那个时候很崩溃。找了一个没有人的大庙，录了几天几夜，好像整个故事都是他一个人在讲。所以那个时候声音的质量不是很好，大概都可以听到黄山的鸟鸣，现在的终极版我把声音弄得很干净，音效和画面上改变很大。

　　传说3

　　经典台词都来自古龙和村上春树？

　　王家卫的很多经典电影台词其实来自流行小说，《东邪西毒》里头说“喝酒跟喝水的区别是什么，酒是越喝越暖，水是越饮越冷”来自古龙，而另一些讲到具体数字，例如《重庆森林》里“我和她距离最近的时候，只有0.01公分”则是来自村上春树。

　　王家卫正名：除了古龙和村上，还有洪金宝

　　《东邪西毒》里面的台词确实是非常典型的古龙。金庸是侠，古龙是仙。古龙的风格比金庸的风格强，更现实，他告诉你一个非常个人的事情，我喜欢古龙是因为他是一个流氓，有才气的流氓。所以拍的时候会想，要是古龙去写这场戏他会怎么去写啊？我喜欢反差嘛，就试着用古龙的口吻来讲金庸的故事。拍《重庆森林》的时候，哇，那时候香港的每个年轻人手里面都有一本村上春树的书，突然之间有一大堆文艺少年每天讲话就这个调调，所以我就想要调侃村上春树的书迷，就把这个调调放到《重庆森林》里去。我是为了调侃，但是可能很多人看了以后觉得很感动，那这个就是意外了。但是其实《东邪西毒》里面还有台词是洪金宝贡献的。那时候我们一起去看景，在沙漠上走。为了看得远，就要爬上那些小山，那时候洪金宝很胖，不想一个一个地爬，他就说：“你以为山后面有什么吗？还是一样的沙漠，还是另一座山。不要爬了！”后来这句话我用到电影里去了，让张国荣来说。

　　传说4

　　王祖贤的戏被剪剩两秒？

　　1992年，王祖贤在拍《东邪西毒》海报时，接受韩国电视台采访，她说：“我平时不是接很多群戏，这部戏我是完全信任导演，所以我才会接。”那时候，她一定没想到王家卫会把她剪得如此惨。关于王祖贤出现在《东邪西毒》影片里，有两个版本的片段。通行版本（比如DVD），就出现在片尾，王祖贤出现了不到两秒，对着梁家辉，仅仅一个侧面。而特别的版本，如电视台播放的台湾版，则会有王祖贤拿剪刀腾空翻越，刺杀梁家辉片段，8秒钟，比之DVD特写要清晰可见。据闻到了终极版，王家卫会用上之前很多没有用的王祖贤镜头。

　　王家卫正名：王祖贤其实只拍过片花

　　其实王祖贤的戏少，是因为祖贤后来去了《东成西就》。因为那个时候我们先拍《东邪西毒》，突然之间感觉要贺岁嘛，那要用《东成西就》来赶这个贺岁档，所以就赶快一群人跑去拍《东成西就》，主力都去了《东成西就》。等拍完《东成西就》，祖贤的档期就到了，所以祖贤在这边的戏就非常少。你知道她在《东邪西毒》拍了就多少时间吗？实际上王祖贤当时就拍了个片花，根本没有正式拍戏。那个时候香港拍电影有一个习惯，拍戏之前先拍片花，每个演员一段，然后集齐交给每一个地方去做宣传。所以每个演员正式拍戏前都拍了个片花，就是她在戏里的造型，是一个很短的东西。所以说在终极版里面，我就把王祖贤的镜头都删掉了。

　　专题采写本报特派北京记者陈弋弋实习生廖仕祺

边城不浪

虽然大家早就这么猜测，但这次毕竟是老王亲自出面解释，是为定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