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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库] 龙乘风武侠世界(一笑鬼神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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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4-4 20:02:4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3-普罗旺斯 于 2021-4-4 20:07 编辑

第一章  金星剑与银月刀

北风凛冽,街上行人稀少,只有一个寂寞的流浪汉,推着一辆木头车子,缓缓地穿过旺丁大街,来到了金玉楼气派恢宏的金漆牌匾下。
虽然今天旺丁街冷冷清清,一点也不旺,但在金玉楼里,气氛就完全两样了,只要一踏入此楼,你甚至会忘了现在是严寒的冬天。
几乎每一个刚踏入金玉楼的人,都会面露愉快的神色,因为这里实在是太温暖了。
在这里,可是酒佳肴精,招呼一流,无论老乡们想吃什么,金玉楼的大厨子都不会让他们失望。
只听得楼中喧闹无比,猜拳行令之声不绝于耳。
但那流浪汉却冷清清地,独自坐在西北一隅,而那辆木头车,却放在门外。
没有人理会这流浪汉,也没有人去看那辆木头车一眼。
唯一上前搭腔的,就只有一个心地善良,给别人欺负惯了的小伙计,他叫阿白,但并不姓白,而是脸皮白白净净,所以才给人叫做阿白。
“大爷,外面好冷,要暖暖身子,先来半斤烧刀子怎样?”
阿白心肠极好,从这两句说话就可以看得很清楚。
烧刀子是金玉楼里最便宜的一种酒,有钱的大爷根本不会喝。
但阿白看这流浪汉的模样,就知道他一定不会是个有钱人,金玉楼当然不乏陈年佳酿,但价钱却是贵得惊人,阿白向这流浪汉推荐烧刀子,绝不是“狗眼看人低”,而是全然出于一番好意。
那流浪汉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阿白又看了他几眼,越看越觉得他是个穷之又穷的穷汉,本想告诉他在这条大街后面,还有另一间小酒馆,那里的酒菜价钱,比这里最少便宜了一大半,在那里吃喝,是悭俭不少了。
但是他这些说话,最后还是吞回肚子里。
他在想:“也许他看来寒酸,其实却是禾杆堆里藏珍珠哩!”
但再看两眼,又觉得看来看去也不像,倒不如做做好心,让他吃喝都尽量省钱,免得结账的时候肉痛死了。
阿白很快就勺了半斤烧刀子过来。
流浪汉捧起酒壶,仰首便喝。
他喝得很快,半斤烧刀子,一口气就已全都洒进肚子里,阿白看见,不禁眉头一皱,心想:“像你这般喝法,要多少个半斤才能够瘾?”
流浪汉喝完这半斤酒后,把锡酒壶捏扁了,道:“这酒不错,最少比喝血还要好。”
阿白一楞,陪笑道:“这里没有人喝血。”
“谁说没有?”流浪忽然吊着嗓子,大声道:“这里有不少豺狼虎豹,喝的尽是人血,吃的全是民脂民膏,善良百姓的肉!”
阿白吃了一惊,忙道:“你少说这种话好不好,你一定是醉了……”
他还没有说完,背上衣衫已给一只蒲扇般的大手抓住,只听一人厉笑着道:“阿白,这里没有你的事,给大爷远远滚开去!”
阿白回头一望,不禁连脸都灰了,把他揪着的,是个又高又肥,有如一座铁塔般的黄衣大汉,这大汉叫褚震天,外号“天崩地裂开山手”,他这双大手若是稍为用点劲力,休说是区区阿白,就算是几百斤重的大虫,也得头爆颈折而死。
在这座城镇里,褚震天可说是最可怕的人物之一。
他叫阿白“远远滚开去”,阿白当然不敢违命。
但阿白才连跑带跌的走了几步,另一只手却又把他抓了同去。
阿白脸色再变,同头一望,这次把自己抓住的却是那个看来已经有点醉的流浪汉。
“啊呀,求你行行好,别再缠着小的好不好,难道你没听见褚大爷怎样嘱咐小的吗?”阿白苦着脸,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
流浪汉咳嗽着,道:“我没听见有人嘱咐你什么,只是听见有只野狗在狂吹而已。”
褚震天倏地怪吼起来,他一拍桌面,一张用上好楠木制成的桌子,立刻唏理哗啦的四分五裂,变成了一堆废物。
“小子,你竟敢消遭大爷,准是他妈的活得不耐烦了!”褚震天是恶惯了的凶徒,这口气当然咽不下去,初时,他还只打算把这流浪汉的舌头拔了出来,然后再折断他一手一脚,就把他赶出金玉楼,但现在,他却要把这人生吞活剥,然后把残骸拿去雪岭喂狗,方始泄得心头之恨。
阿白看见褚震天这副凶狠的模样,不禁连腿都软了。
他想跑开去,但两条腿却硬直直的钉在那里,连动也动不了。
褚震天一掌拍碎桌子,接着就向流浪汉扑了过去。
他气力惊人,横练一身外家功夫,这么一扑一撞,简直比森林里窜出来的野猪还更厉害。
但那流浪汉一点也不害怕,等到褚震天扑过来的时候,突然微微一笑,道:“看虫!”
阿白一呆。
在这紧张关头,正是逃命也嫌来不及,还说什么“看虫”?这是什么玩意?
他不明白,褚震天也不明白。
这时候,褚震天正以双掌齐飞的姿态,向流浪汉扑杀过去,在他想象中,这两掌只要其中一掌打着这可恶的家伙,这人势非气绝身亡不可。
只听得“叭!叭!”两声,褚震天的两只巨掌已先后拍在流浪汉的胸膛上。
褚震天面上露出了残酷的笑意,心想:“你现在可后悔了罢?只是已经他妈的太迟了……”
孰料心念未已,他这对手掌竟然拍得出去,收不回来。
原来当他这两掌先后拍在这流浪汉胸膛上的时候,流浪汉的胸肌突然向内收缩,这也还罢了,居然还有一股极强大的吸力,把褚震天的两只手掌吸吮着,任凭褚震天怎样使劲,也抽不出来。
褚震天脸色大变,冷汗已如黄豆般滚滚滑下,不由失声叫道:“你是……是什么妖怪?”
流浪汉冷冷一笑,道:“你敢骂我是妖怪?”
褚震天又惊又怒:“放开我的手!”
他这句话刚说完,流浪汉胸膛上的吸力倏地消失,褚震天猝然不防,身子立刻跄踉地向后飞退开去。
又是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这铁塔般的巨汉最少撞跌了八九张桌椅,眼看就要撞出街外,却有一只鸟爪般枯瘦的小手,轻轻把他的身躯扶住。
若非亲眼目睹,具令人难以相信,这一只又瘦又小的手,竟然能遏制得住这股强劲的冲力,把褚震天狼狈的跌势停止下来。
褚震天惊魂甫定,已是面无人色。
但他随即又怪叫了起来:“这……这是什么东西?”
只见一条色泽金黄,全身毛茸茸的怪虫,已附在他的右臂上,似是不断的在吸吮着臂上鲜血。
褚震天用力挥动右臂,但那条金色毛虫却吸吮得极是牢固,任凭他怎样挥动,也是挥之不去。
褚震天正要用左手把毛虫赶开,背后一把苍老的声音立时喝止:“别去赶他,这是北邙山的“毒金子”,只可以毒攻毒,他一离开肌肉,毒力见风即行扩散,那时候谁也救不了你!”
褚震天一听见“毒金子”还三个字,差点没给吓出一泡尿来。
这是一种剧毒之物,连北天山的“雪底五色毒蝎”也斗他不过,听说半年前峨眉派俗家第一高手“青云剑客”岳不群,就是给这种毒虫盯了一口,终于全身溃烂身亡的。
褚震天虽然自负不凡,但若跟岳不群这等绝世高手相比,那可是万万比不上。
连岳不群尚且难免死在“毒金子”毒力之下,这也就难怪褚震天从心底里颤抖出来了。
这时候,阿白也是大感诧异,他怎样也想不到,两人一交手,吃了大亏的居然是凶神恶煞般的“天崩地裂开山手”褚大爷。
很明显地,褚震天已经败了,而且还败得一败涂地,连跟别人讨价还价的余地也没有。
但阿白仍然不免为流浪汉担心,因为褚震天虽然败阵,但他的背后,还有一个青衣老人。
这青衣老人身材远远不如褚震天,甚至连流浪汉也比不上,但阿白却会经亲眼看见,这老人在金玉楼外,连杀十九名武林高手。
那已是两年前的事了,说来也真晦气,那一天,恰好正是大年初一,金玉楼也没有营业,但阿白却在这大年初一的早上,看见了一幕惊心动魄的流血大屠杀。
十九个身怀利刃的汉子,向这背衣老人展开围攻,他们每一个人都正值壮年,人人身手不凡,那时候,阿白以为这青衣老人一定难逃劫数了。
谁知道激战下来,却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那十九个汉子,虽然人人奋勇作战,而且又人多势众,但不知如何,在半个时辰之内,他们一个一个的倒了下去,而那青衣老人,却连衣角也没有给弄破。
阿白还记得,青衣老人的手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武器,只是拿着一根树枝而已。
但阿白却不知道,在高手的手中,一根树枝已是可怕的杀人武器。
当然,这种高手,世间上恐怕还找不出十个,然而,这青衣老人居然就是其中之一。
那十九个汉子什么人,阿白直到现在还是不知道,他只知道,血战后不久,就有一个铁塔般的巨人,驾驶着一辆用四匹健马拖着的大车来到这里,然后又迅速地把十九具尸体运走。
自此之后,这里再也没有血战。
而那巨人,也在这城镇上买下了一幢巨宅,成为了这地方上的第一号人物。
他就是褚震天!
至于那青衣老人,阿白再也没有见过他出现,想不到这时候,他忽然又来了。
×      ×      ×
喧闹的金玉楼已不再喧闹,胆小的顾客已粉粉离座,剩下来胆子较大一点的,也退开一旁,谁也不敢轻击妄动,甚至不敢说半句话。
说话的只有两个人。
只听得青衣老人干笑两声,抱掌道:“这位兄台神功盖世,老儿饮佩得紧,未知尊驾是那一路的好汉?”
流浪汉淡漠地一笑,道:“在下姓葛,葛人龙便是区区贱名。”
“葛人龙,这名字很好!”青衣老人干笑着,道:“尊驾名字好,武功更好,老儿佩服!佩服!”
葛人龙冷冷道:“沈先生,你是武林前辈,怎么对我这武林后学,一开口就是钦佩得紧,再说两句又是佩服,佩服?”
青衣老人“哦”—声:“你知道老儿姓沈?”
葛人龙道:“无形剑叟沈二先生之名,在下早已听闻多时。”
沈二先生嘿嘿一笑:“你果然是冲着沈某而来,有什么说话,请说好了。”
葛人龙问道:“两年前,正义门十九位弟兄,曾到此处,沈先生大概不会忘记罢?”
沈二先生道:“老儿记性虽不大好,这件事倒还没有忘记。”
葛人龙目注着他,冷冷道:“你杀了他们?”
沈二先生直认不讳,道:“是的,一个也没有幸免。”
葛人龙道:“十二年来,正义门有多少弟子死在你们无形帮的手下?”
沈二先生摇摇头,道:“这倒记不起来了,大概最少有百余人罢?”
葛人龙叹息一声,道:“还不嫌太过份吗?”
沈二先生望着他,半晌才道:“你也是正义门的人?”
葛人龙摇摇头,道:“不是。”
沈二先生彷彿松一口气,道:“老儿也知道你不是正义门的人。”
葛人龙道:“为什么?”
沈二先生说道:“正义门近年来人才凋零,就算是掌门唐复,也没有你这等功力。”
葛人龙道:“唐复是条好汉。”
沈二先生道:“葛兄与唐掌门可有渊源吗?”
葛人龙道:“唐掌门娶了我姐姐。”
沈二先生干咳一声,道:“这样说来,你是唐复的亲戚了。”
葛人龙道:“是的。”
沈二先生道:“本帮与正义门结怨的由来,你知道多少?”
葛人龙说道:“在下正想向沈先生请敎。”
沈二先生叹了口气:“这件事,说来实在话长,但里可不是谈话之所……”
葛人龙道:“只要沈先生愿意细说从前恩怨,就算天涯海角在下也愿跟随。”
沈二先生微微一笑,说道:“那也不必到天涯海角,咱们就到城外慢慢再说好了。”
×      ×      ×
城外有积雪,雪虽不深,但这里和温暖的金玉楼相比,却有如从被窝里掉进了千年冰窖。
葛人龙跟随着沈二先生来到了一座破庙里,而褚震天却在庙外站着。
他给“毒金子”缠住了一臂,虽然又惊又怒,但却是无可奈何,只好跟随着沈二先生和葛人龙,希望可得到解救之法。
沈二先生也不再提起“毒金子”的事,似乎已忘掉了褚震天这个人。
葛人龙仍然推着那辆木头车,只见车里载着一大堆物事,但上面却用厚厚的棉被遮盖着,根本无法看见里面的是什么东西。
沈二先生也没有问,甚至连看也不看一眼。
在破庙里,总算可以抵挡住外面寒冷的北风,当然,跟金玉楼相比,仍然是有天壤之别。
两人沉默了片刻,沈二先生首先说道:“无形帮的帮主是谁,你可知道?”
葛人龙道:“是沈先生吗?”
沈二先生道:“不错是沈先生,但却不是老儿,而是老儿的兄长沈大先生。”
葛人龙道:“不管是沈大先生还是沈二先生,总之无形帮的帮主姓沈,这是绝对不会有错的。”
沈二先生道:“沈帮主虽然是老儿的兄长,但他却和老儿不同,他是个老实人,而且不喜欢动刀动枪,动辄杀人。”
葛人龙道:“沈大先生不嗜杀,这一点在下也会听说过,但他的手下,包括尊驾在内,却几乎全是视杀人如家常便饭的人物。”
沈二先生叹息一声,道:“老儿承认,本帮弟子经常杀人,但却绝对不是随便滥杀无辜,咱们每杀一人,都必定有着极充份的理由。”
葛人龙冷冷一笑,道:“两年前你一口气杀了正义门十九个弟子,也是很有理由了?”
沈二先生面不改容,道:“这个自然,试想,老儿只是一个人,而他们却用十九件利刃向老儿袭击,老儿若不还手,岂非白白丢掉一条老命吗?”
葛人龙道:“但他们根本不是你的对手,那只是秦无悔一时冲动,擅自带领十八弟子所发动的愚蠢行为。”
沈二先生道:“他们是愚蠢还是精明,老儿可不知道,老儿只知道,我若不杀他们,这十九个人就会把老儿砍成肉酱,葛兄,易地而处,难道你会伸头就忍,白白给这群凶徒砍掉自己的脑袋吗?”
葛人龙眉头一皱,说道:“但这却使无形帮与正义门的仇恨,越来越不可化解了。”
沈二先生道:“那也不是一定的,只要唐复聪明一点,把银月刀交出来,老儿敢保证,两派从此天下太平,再也不会有什么仇杀的事情出现。”
葛人龙道:“可是唐复却是个笨人,他是宁愿玉碎珠沉,也不会把银月刀双手奉送出来的。”
沈二先生叹了口气:“那可没办法了,老儿虽然不会怎样,但帮主却誓取银月刀而后甘心。”
葛人龙道:“你不是说,沈大先生不喜欢动刀动枪,动辄杀人吗?”
沈二先生道:“他的确绝少动手杀人,但他决定了要做的事,却是谁也无法让他改变主意的。”
葛人龙道:“而且,虽然他不动手杀人,但却可以下命令,让无形帮的手下个个大开杀戒,直至把正义门的人全部杀掉为止。”
沈二先生说道:“葛兄未免是太言重了。”
葛人龙道:“这是事实,我可没有偏帮任何一方,比方说,无形帮要正义门把银月刀交出来,为什么无形帮又不可以把金星剑送给正义门?”
沈二先生道:“本帮帮主也会建议,大家共同拿出金星剑及银月刀,一起共襄大事。”
葛人龙道:“传说中的金银宝库,难道是真的?”
沈二先生道:“是真是假,老儿不敢妄自猜测,但最少会有这种可能性。”
葛人龙道:“唐掌门始终不肯答应帮主?”
沈二先生道:“他若肯答应,也不会弄得满城风雨了。”
葛人龙叹了口气,道:“但这样继续下去,对两派都非常不利。”
沈二先生道:“葛兄,你可有什么办法?”
葛人龙却道:“鲁东大饥荒,每天都饿死好几百人。”
沈二先生一怔:“大饥荒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葛人龙道:“当然有关系,这十二年来,无形帮与正义门相持不下,就是为了这个宝库,谁都不甘心让对方得到这宝藏,所以,照我的见解,倒不如大家都不要,索性把宝库里的奇珍异宝,全都用来赈灾,这才是最两全其美的方法。”
沈二先生听得呆住,良久才干笑两声,点头道:“这方法不错是很好的,但只怕唐掌门不会答应。”
葛人龙道:“这一点沈先生不用担心,唐掌门已答应了这件事,而且交由在下全权办理。”
沈二先生又是一怔:“真有这么一回事?”
葛人龙道:“如有半字虚言,五雷轰顶,天诛地灭。”
沈二先生捋须一笑,道:“葛兄既然这样说,老儿自然是信得过的,但那银月刀仍在唐掌门手上,他这份诚意,却是离免令人怀疑。”
葛人龙摇摇头,道:“这也不必怀疑了银月刀已不在他手里。”
沈二先生双眉一蹙:“难道银月刀已在葛兄手上吗?”
葛人龙点点头,道:“不错,唐掌门已把银月刀交由在下保管,就只欠一柄金星剑而已。”
沈二先生沉吟半晌,又望定了葛人龙,道:“兹事体大,请恕老儿无法擅自作主,但那银月刀,老儿倒想一开眼界。”
葛人龙微微一笑,道:“这一点不成问题。”
说着,从木头车里拉开一张棉被,里面赫然放着一把银柄银鞘的宝刀。
刀未出鞘,已是寒气逼人。
这柄刀呈弯状,就象是一弯新月。
沈二先生看得连嘴巴也合不拢了,他怎样也想不到,无形帮千方百计要夺取到手的银月刀,竟然会象是垃圾一般被放在这辆残旧的木头车上。
葛人龙缓缓地把刀抽出。
刀锋甫现,光华倏然暴射,沈二先生差点连眼睛也睁不开来。
这不是银月刀又是什么?
沈二先生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颠声道:“果然是天下无双的银月刀!”
葛人龙道:“刀就在这里,沈先生现在可以同去跟帮主慢慢商量了。”
沈二先生忽然干笑两声,怪着嗓子道:“葛兄,象齿焚身,你带着这柄刀在身上,只怕对你大有害处,老儿认为,你还是不要逞英雄了。”
葛人龙面不改容,只是淡淡道:“沈先生此言,是何用心?”
沈二先生道:“你说的方法,老儿也很赞成,相信帮主也不会反对,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倘若把宝藏里的财富去赈灾,那是最好不过的,但你带着这柄刀,却是极不安全,万一给歹人抢走了,这桩大善事咱们就欲干无从了……”
葛人龙淡淡道:“沈先生之意,在下已很明白,是不是在下把这柄银月刀交给你老人家,那就很稳当呢?”
沈二先生点头不迭,道:“这个自然,老儿在这地方上,总算有点人面权势,刀在老儿手里,那是万无一失的。”
葛人龙点点头,道:“沈先生说得对,这柄刀若在你老人家手里,那必定会是万无一失的了,但只怕在下想取回此刀的时候,也同样比登天还难。”
沈二先生呵呵一笑,道:“葛兄真会说笑,江湖上的朋友,谁不知道沈二言出九鼎,正是金漆招牌,童叟无欺,老儿敢保证,这柄刀绝不会落在别人手上,而这椿大善事,也势必水到渠成,而正义门与无形帮的仇怨,也从今日起一笔勾销,化千戈为玉帛。”
葛人龙也呵呵一笑,道:“好一句金漆招牌,童叟无欺,倒不知道四十年前,野猪林外佳记客栈的大掌柜是谁?怎么有人会在半夜深更里忽然给机关床送进地牢里,然后一刀一个,银子固然丢了,命也丢了,还要给造成人肉包子,当做羊肉炖给别的顾客填肚子?”
葛人龙越往下说,沈二先生的脸庞也就越是难看,到最后,一张老脸简直已变成了灰黑之色。
葛人笼瞧着沈二先生,冷冷道:“这就叫做金漆招牌,童叟无欺吗?”
沈二先生的眼睛已收缩成两道狭缝般,冷厉杀气却从这两道狭缝里暴射出来。
“小子,你今年几岁了?”沈二先生不再叫“葛兄”,声音也冷酷得可怕。
葛人龙悠然一笑,道:“在下三十二岁,还没有成亲。”
沈二先生道:“你才三十二岁,又怎知道四十年前的事?”
葛人龙道:“这就是欲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沈二先生沉声道:“老儿要听老实说话,这些事,是谁告诉你的?”
葛人龙道:“在下的恩师。”
沈二先生谈地脸色一变:“是‘九尾飞龙’东方雪?”
葛人龙道:“正是。”
沈二先生冷冷道:“哦!原来东方老儿的弟子出道江湖了,难怪如此脾气。”
葛人龙道:“在下一事无成,只是浑浑噩噩的打发日子,又怎会神气?”
沈二先生道:“银月刀已给你弄到手了,还想把金星剑也一并取掉,你的胃口倒也不小。”
葛人龙道:“在下只想把那宝藏发掘出来,然后拿出赈灾。”
沈二先生“呸”一声,怒道:“姓葛的,你以为老儿是三岁孩童,会相信你这种鬼话?你要独吞宝藏,那是做梦!”
葛人龙叹了口气,说道:“难怪唐掌门老早就说,你们是不会相信赈灾这种事的。”
沈二先生冷笑道:“黄澄澄的金子,白花花的银子,谁不想要?天下间会有几个傻瓜,把金子银子送出去赈灾?这岂不是把财神爷一脚踢出大门吗?”
葛人龙道:“在下也不想分辩,既然谈不拢,告辞了。”
说着,抱拳,回刀入鞘,再把银月刀放回木头车里,然后就推着车子,向破庙门外走出去。
沈二先生没有追赶,只是不断的在冷笑。
×      ×      ×
庙外甚荒凉,门外有死人。
这死人特别阻路,因为他太庞大了。
褚震天已咽气,他两眼瞪着天,面上的神色又惊又怒,好像想开口骂人,但嘴巴却早已僵硬了。
他臂上的“毒金子”仍在,但葛人龙知道,褚震天并不是给这条怪异的金色毛虫螯毙的。
只要“毒金子”仍在臂上,那么毒力发作最少应该是在两个时辰之后。
而褚震天给“毒金子”螯咬到现在,才只不过半个时辰而已。
褚震天横卧在门外,葛人龙的木头车推不过去。
当然,葛人龙可以很轻易地,就把木头车提起来,然后连人带车,一起跨过褚镇天的尸体。
但葛人龙没有这样做。
他只是停在破庙门前,静静地醮着四个人。
这四个人也目不转睛的望着他,每一张脸孔的神情都是冷冰冰的。
只见最左一人脸皮白净,手里拿着一根狼牙棒。
第二个短小精悍,穿一袭豹皮大衣,手中拿着两条三尺铁棍,而且不断互相敲击,发出了沉实的击铁声音来。
第三人身形微胖,穿一件价值不菲的银貂皮外套,十只粗胖的指头,最少戴着七八枚碧绿晶莹玉戒,气派象是个富商模样。
而最右一人,却是个中年妇人,但在四人之中,却以这妇人的身材最为粗壮,而她所用的武器,更是妇道人家绝少使用的大铁槌,以是四人站在一起,也以这妇人最是怪异,令人为之侧目。
葛人龙打量了这四人很久,才指着地上的褚震天,缓缓地说道:“这大个子是谁杀的?”
白脸汉子冷冷一笑,道:“你认为是谁杀的,就是谁杀的,咱们四人,一向无分彼此。”
葛人龙耸耸肩,微笑道:“大丈夫一人作事一人当,但四位却是四位一体,共同进退,这也未尝不是好事。”
穿豹皮大衣的汉子沉声道:“姓葛的,不必啰嗦了,把刀交出来。”
葛人龙道:“什么刀?”
胖子冷冷笑道:“自然是银月刀!”
葛人龙道:“你们都知道了?”
手持大铁槌的中年妇人喝道:“少废话,要命的就放下银月刀,否则休怪老娘无礼!”
葛人龙皱着眉头,道:“四位看来不象是强盗,怎么却要抢人家的东西?”
白脸汉子冷冷道:“这不是抢,而是物归原主。”
“物归原主?”葛人龙一怔,道:“这柄刀原来是四位之物?怎么我一点也不知道?”
穿豹皮大衣的汉子冷笑道:“你知道一个屁!”
葛人龙道:“屁我倒不知道,但这柄刀本来是唐掌门之物,怎么四位却又说要物归原主了?”
胖子怪笑一声,道:“唐复才是个强盗,金星剑银月刀,本来都是——”
“老察,跟这种人啰嗦也是多余的,”中年妇人怒道:“瞧他这副样子,是不肯把刀交出来的了,咱们先把他放倒了再说!”
这妇人性子最烈,说动手便动手,两柄大铁槌一左一右,立时便向葛人龙的头上砸下去。
“乖乖不得了,这要脑袋开花啦!”
葛人龙一边怪笑着,身形旋转扭动,连闪六槌。
中年妇人哼的一声,喝道:“看你避得几招!”
葛人龙笑道:“这是好男不与女斗,避之则吉。”
白脸汉子大叫一声:“三娘,让俺来会他一会。”
中年妇人已连攻十八槌,但俱无功而退,虽然不想停下来,但白脸汉子的狼牙棒已杀将出去,只好收槌退开一旁。
这白脸汉子只是中等身材,那根狼牙棒最少比他高了一半以上,但他一使劲,狼牙棒立刻有如排山倒海般,转瞬间已攻出二十一招。
葛人龙仍然赤手空拳,但无论白脸汉子怎样进袭,始终伤他不得。
白脸汉子攻出一百零八招后,脸色终于变了。
“点子扎手,咱们一块儿上!”那胖子叫道。
“对,咱们本来就是四位一体,这不算是以众数少!”中年妇人挥动铁槌,再度攻击葛人龙。
穿豹皮大衣的汉子双棍齐飞,当作判官笔使用,急点葛人龙胸腹间十二要穴。
四人同时动上了手,葛人龙还是面不改容,只是说道:“对不起,我要用刀啦,否则必然会酿成鹬蚌相争,渔人得利之局。”
他说的“渔人”,正是指沈二先生。
银月刀就在木头车的棉被里,葛人龙动作极快,一伸手就已把刀抽了出来。
刀一出鞘,寒光四射,那三男一女瞧得连眼都花了。
他们又惊又喜,那中年妇人,已忍不住失声道:“果然是银月刀!”
四人一见此刀,立刻精神一振,攻势更为紧密,有如焰天巨浪,一层又一层的向葛人龙涌去。
但葛人龙全然不惧,只见刀光乱闪,穿豹皮大衣汉子的两根铁棍,突然甩手跌出,一根射在了破庙大门上,另一根却冲天飞起。
中年妇人大吃一惊,想不到四人联手,竟然还制不住这姓葛的小子。
突听那胖子沉声喝道:“住手!不要再打了!”
白脸汉子仍然攻了几招,才气呼呼地收回狼牙棒,不悦地道:“为什么不再打了?”
那胖子叹了口气,道:“这位葛朋友已经手下留情,否则四弟两条肩膀子早就废掉了。”
那穿豹皮大衣的汉子面有惭色,顿足道:“道只怪我学艺不精,辱没了‘太湖四友’的名堂,老四去也!”
“也”字甫出口,他掌中忽然翻了一柄锋利的匕首,“嗖”—声向咽喉猛戳。
“使不得!”那胖子面无血色,急忙阻止,但哪里还赶得及?眼看四弟立时就得一命鸣呼,却有一只手掌,突然疾迅无伦地紧紧抓住那豹皮大衣汉子的右腕。
“你疯了?”那是葛人龙的手,葛人龙的声音。
那汉子陡地一呆,瞪着葛人龙的脸孔,半晌才道:“你为什么不让我死?”
葛人龙冷冷一笑道:“生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男子汉大丈夫,当然不该怕死,但像你这样死法算得上英雄吗?”
那汉子面色倏地一变,中年妇人已突然抢了过来,一掌推开葛人龙:“你让开,待老娘好好敎训这混帐的龟孙子。”
她这一掌并没有用上内力,但力道也是大得出奇,只听得“蓬”然一声,葛人龙立时向后倒退了三步。
中年妇人的眼睛红了,她把铁槌丢在地上,右掌噼噼啪啪的,正正反反地在那汉子的脸上最少打了十五六记耳光。
那汉子没有闪避。
中年妇人大概打得连自己的手也疼了,这才住手,一面哭,一面骂道:“萧祥贵,你也不想想,你这条小命,是谁给你捡回来的?那时候你八岁,老娘比你大五岁,乡下大水崩堤,老娘带着你跑了几百里,做乞丐,做小偷,向那些大爷们摇尾乞怜,咱们才有隔夜馒头啃,有烧焦了的臭番薯吃,没有老娘,你这条小命早就一命呜呼啦,为什么那时候你不死,现在稍受挫折,就不想活了,姓萧的,你对得起我这个苦命的姐姐吗?”
萧祥贵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寒颤,抖着声说道:“姐姐,是我不对,你再打我好了。”
中年妇人抬起手,但看见他两颊高高隆起,却是再也打不下去。
她没再打萧祥贵,但却忽然跑了下来,向葛人龙“咚咚咚”的叩了几个响头。
葛人龙大吃一惊,忙道:“这个万万不可以!”
“不,这是绝对应该的,”中年妇人又再“咚咚咚”的叩头,道:“若不是你,萧家三代单传,到了这一代就绝后了,萧三娘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对不起萧家列祖列宗。”
葛人龙忽然也跪下去,也依样葫芦,“咚咚咚”的向萧三娘叩了几个响头。
“葛人龙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别人向自己叩头,我又不是菩萨,你这样隆而重之的又叩又拜,在下怎么消受得起?”
萧三娘怔住,心想:“这小子原来不坏,刚才自己是太过份了。”
她连忙说:“我不跪不叩,大家都起来,别吓坏了山神土地公公。”
葛人龙见萧三娘已站了起来,这才长身而起,道:“四位原来是‘太湖四友’,这真是不打不相识了。”
那胖子呵呵一笑,道:“我姓蔡,在这四个人之中,算是老大。”
葛人龙道:“你就是‘义无反顾’蔡大方?”
“对啦!”胖子说:“使狼牙棒的是‘霹雳火’雷鹏,那女的是‘轰天女金刚’萧三娘,现在鼻青脸肿的,就是萧三娘的弟弟‘双棍猴’萧祥贵。”
葛人龙抱掌道:“四位英名远播,昔才在下诸多冒犯,还请大家不要见怪。”
蔡大方干咳两声,叹道:“咱们学艺不精,诚然是败得心服口服,但这银月刀,本来确是咱们群英盟之物……”
葛人龙面色倏变,道:“四位是群英盟中人?”
蔡大方点点头,道:“若不是盟主相救,咱们四人早已给无形帮的人宰了。”
葛人龙道:“盟主现在可安好?”
蔡大方黯然道:“盟主已经死了。”
葛人龙又是脸色一变,道:“什么?群英盟盟主已经死了?这是怎么回事?”
蔡大方叹了口气,道:“两个月前,盟主离开了总坛,临走前写下了一封信交给咱们四人保管,说十天后才可拆阅,等到十天过后,咱们拆开这封信,才知道盟主已跟沈大先生决战,信上说,盟主既然过了十天还没有回来,必已凶多吉少,他嘱咐咱们远走高飞,再也不要留在总坛里,更不要承认自己是群英盟中人。”
萧三娘道:“盟主是一番苦心,但咱们的性命,本来就是盟主救回来的,既然盟主战败身亡,咱们又岂可置身事外?”
雷鹏一顿狼牙棒,道:“无形帮以无形二字为帮号,自夸无形无影更无敌,天下群豪尽在掌握中,俺雷鹏就是第一个不服气。”
萧三娘道:“直到盟主死后,咱们才从盟主夫人口中,知道金星剑和银月刀,本来都是盟主之物,但在十二年前,却给人盗走了,一直下落不明,想不到原来金星剑已在无形帮手中,而银月刀却在葛朋友手上。”
葛人龙沉默了一会,才道:“各位又怎知道银月刀,已为在下所得?”
萧三娘道:“当盟主失踪后,咱们又接获到一封匿名信,认银月刀已落在葛人龙手上。”
葛人龙道:“所以四位就到处找寻在下了?”
蔡大方道:“不错,为了银月刀,咱们是万死不辞的。”
葛人龙道:“这刀真的那么重要?”
蔡大方道:“金星剑和银月刀,本来就是盟主之物,而这一刀一剑,更牵涉及一座金银宝库,那当然是很重要了。”
葛人龙道:“这座金银宝库,各位可知道是谁所建造?”
蔡大方道:“是西城金鹰王!”
葛人龙点点头,道:“金鹰王是西域第一巨富,可说是富可敌国,但在二十年前,却与西藏火衣喇嘛派发生冲突,结果给火衣喇嘛派的番僧弄得家破人亡,再也无法在西域立足,最后,金鹰王带着随从,和数之不尽的金银财宝,逃入中原,并与群英盟主结为莫逆知己。”
蔡大方道:“你说得一点也没错。”
葛人龙道:“但不久,金鹰王患了重病,屡治不愈,当临终之际,他把金星剑和银月刀交给盟主,希望盟主把这一刀一剑,交给金鹰王的儿子。”
蔡大方接道:“但金鹰王的儿子,却一直下落不明,据说他虽然是金鹰王之子,但母亲却是个江南人,当他出生之后,其母就带着他同到江南,甚至连金鹰王也无法找到他们。”
葛人龙叹了口气,道:“但盟主还没有找到金鹰王之子,金星剑和银月刀就已被盗走了。”
蔡大方道:“难怪盟主老是郁郁寡欢,而他赴约决战沈大先生,想也必是为了要夺回金星剑。”
葛人龙道:“本来,这柄银月刀的确该交给四位,但在下却想做一件怪事。”
萧三娘奇道:“什么怪事?”
葛人龙道:“慷他人之慨,把这宝藏弄到手,然后把所有的财富拿去赈灾,这年头,饥荒处处,奸商却囤积居奇,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萧三娘一怔,继而说道:“这主意很好,可以考虑考虑!”
蔡大方戴眉道:“但这宝藏本来是属于金鹰王之子的,咱们这样干,岂不是陷盟主于不义?”
雷鹏却摇头不迭,道:“这不是陷盟主于不义,而是为盟主做了一件大大的善事。”
萧三娘也说道:“对,就算咱们能够把宝藏交回金鹰王的手上,得到好处的也只是一个人而已,但用它来赈灾,却可以救活成千上万的灾民,那真是一件极有意义的善举。”
萧祥贵已很久没有开口,这时也肿着脸应道:“与其一人受益,倒不如人人受惠,葛朋友说得对极了。”
蔡大方想了想,终于也点点头,道:“不错,咱们就这样决定。”
萧三娘道:“我们已有了银月刀,就只差了一柄金星剑。”
蔡大方道:“金星剑在无形帮帮主手里,这件事可有点麻烦。”
雷鹏叹了口气,道:“这不是有点麻烦,而是天大的麻烦,又有谁能在沈大先生的手里夺取金星剑?”
他这句话才说完,立刻就有人同答说:“我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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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4-14 17:06:3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3-普罗旺斯 于 2021-4-14 17:14 编辑

第二章  鬼手神刀俏娇娃

高声回答说“我能”的人,是沈二先生。
他满面笑容地从破庙里走出来,道:“老儿是沈二,也只有沈二,才能克制沈大先生,把金星剑弄到手里。”
萧三娘道:“老娘知道你是沈二,咱们在金玉楼就已经一直跟了上来。”
沈二先生悠然一笑道:“有了银月刀,再加上金星剑,你们就可以找到金鹰王的宝藏,也可以共襄善举,为饥民找出一条活路。”
蔡大方冷笑一声,说道:“沈二,明人不说暗话,你有什么馊主意,说出来好了。”
沈二先生捋着花白的胡子道:“老实说,老儿的武功,其实并不比沈大差到什么地方,但这数十年来,沈大一直骑在沈二的头上,他是帮主,我是劳什子香主,呸,他妈的香个屁,不过瘾!没意思!”
蔡大方道:“难道你想当无形帮的帮主吗?”
沈二先生道:“这个自然,只要几位愿意合作,老儿可以把金星剑拿到手,但你们也要帮老儿一个忙。”
葛人龙冷冷道:“可不是要咱们宰掉你的老大哥罢?”
沈二先生嘿嘿一笑:“正是这样!”
萧三娘凛然道:“你好大的胆子!”
沈二先生道:“人在江湖,谁的胆子不大?越胆小的死得越快!”
蔡大方道:“沈二,咱们不会上你的当,你们若要兄弟阋墙,那是你们的事,咱们绝对不会插手。”
沈二先生道:“但金星剑呢?难道你们也不想要了?”
葛人龙道:“就算我们很想得到金星剑,也不会帮你去背叛沈大先生,再说,我们也不相信,你真的要谋害沈帮主。”
萧三娘冷笑一声,道:“葛兄弟说得对,咱们明人不作暗事,沈二,你休想把咱们骗倒!”
沈二先生阴森地笑了一下,道:“群英盟中人,本来就不见得怎样聪明,你们到了这里,正是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那柄银月刀,你们还是乖乖的放下好了。”
“呸!做你妈的春秋大梦!”蔡大方骂了起来:“群英盟人人忠肝义胆,岂会像尔等鄙劣之徒,见利忘义,不知羞耻为何物?”
“骂得好,这才不愧是江湖名侠的风范。”沈二先生桀桀一笑,道:“但光会骂人又有什么用?最重要的,还是手要硬,刀要快!”
葛人龙沉着脸,道:“沈先生武艺精湛,那是人尽皆知的,但想在这里逞强,恐怕还不大容易。”
沈二先生冷然道:“什么‘太湖四友’,老儿是绝对没放在眼内的,倒是葛朋友,老儿倒想领教领教你的不世绝学。”
葛人龙目露寒芒,道:“你一定要拼一拼?”
沈二先生道:“老儿已是风烛残年,就算死在你手下,也不枉了此生。”
蔡大方“呸”一声,对葛人龙说:“别听他这一套,正义门的好汉,已不知多少个死在他的手下!”
葛人龙轻轻抚摸着银月刀,淡然道:“沈先生既然已决定,在下自当奉陪。”
沈二先生干咳两声,右腕一翻,忽然抖出一柄软剑。
“葛朋友,你小心了。”语声甫落,寒芒乱闪,软剑有如毒蛇般扑向葛人龙。
只见剑尖颤动,剑气流转,刹那间又化作千百道光环,重重叠叠的罩住葛人龙的身子。
葛人龙面色拟重,手中宝刀奇招突生,还击过去。
只听得剑气萧萧,刀风虎虎,两人的招式越战越快,而身形之变动,更是奇幻莫测。
“太湖四友”在江湖上也可算是经验丰富之辈,但如此精彩激烈的比拼,他们是第一次目睹。
沈二先生一直采取主动,剑势绵绵不绝,不断猛攻过去。
但葛人龙一刀在手,也是守得紧密异常,几乎是全无罅隙可乘。
沈二先生初时还极具信心,但渐渐地,他的脸色开始变了。
他突然收剑退开两步,说道:“葛兄刀法高明,老儿不是你的对手!”
“太湖四友”不禁面面相觑,在他们的眼中看来,沈二先生一直都占着优势,虽然葛人笼守得极稳,但最多也只是双方不分胜负而已,但沈二先生却忽然认输,这真是一件莫名其妙的事。
葛人龙也没有紧逼过去,只是淡淡的说道:“沈先生的‘催魂十绝剑’果然厉害,难怪正义门弟子,全都不是你老人家的对手。”
沈二先生面色苍白,道:“老儿老了,但即使再年轻三十岁,仍然不是葛兄弟之敌。”
葛人龙道:“胜负等闲事而已,在下不想杀人,只想取得金星剑,还望沈先生助一臂之力。”
沈二先生道:“金星剑并不在老儿手中,请恕老儿实在无能为力。”
葛人龙道:“然则金星剑又在何人之手?”
沈二先生道:“老儿早已说得很清楚,金星剑在沈帮主手中。”
葛人龙叹息一声,道:“到了这时候,你还想欺瞒天下人耳目,真是可笑复可怜。”
沈二先生眼色一变:“葛兄此言,请恕老儿大惑不解。”
葛人龙道:“无形帮以无形为名,实则连帮主沈大先生亦是无形为名。”
蔡大方奇道:“何谓之无形无影?”
葛人龙道:“沈大先生,他老人家本来就是独生子,又何来什么沈大沈二?”
蔡大方怔住。
“太湖四友”俱怔住。
沈二先生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好一个葛人龙,果然不愧是东方老怪的得意弟子,老儿的事,似乎什么都瞒不过你。”
葛人龙道:“这也不是瞒不过我,而是瞒不过在下的恩师。”
沈二先生吸了口气,道:“无论老儿是沈大也好,沈二也好,那柄金星剑,我是绝对不会轻易拿出来的。”
葛人龙道:“你老人家若还不太糊涂,该知道在下这柄银月刀,最少有八分把握,可以把你的脑袋砍下来。”
沈二先生说:“这一点,不必你来提醒,葛老弟,你砍呀,为什么不砍掉我这个又老又丑的脑袋?”
他最后那句说话的语气,已迹近乎是无赖了。
但葛人龙没有动手,他甚至把银月刀收藏起来。
“沈帮主,咱们现在很需要那柄金星剑,但却绝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千千万万灾民,你要什么条件,才肯把剑交出来?”葛人龙沉声说道。
沈二先生的脸色似乎又神气起来。
他缓缓地在庙前跛着步,想了大半天才说:“其实老儿也不是个见钱开眼,见死不救的老混蛋,但不瞒诸位,近几年来,无形帮实在是太穷了,帮中兄弟,也是三餐不继,和那些灾民不分伯仲。”
“穷你妈个屁!”雷鹏骂了起来,“莫不是无形帮中弟子,全都是灾民,也要分占一份宝藏了。”
沈二先生眨着眼睛,道:“你说对了,你们就当无形帮是灾民,而且灾情极之严重,所以,无形帮该占宝藏的一半!”
“一半?你他妈的疯了!”雷鹏怒道:“为了银子金子,你们什么说话,什么事情都敢说敢做,还不是见死不救,见钱眼开吗?”
沈二先生瞧了他半晌?道:“姓雷的,有一件事情你可要弄清楚,现在你们有的只是银月刀,而金星剑却在咱们无形帮手里,正是大家各占其一,诸位是善心人,你们要把花花碌碌的银子拿去赈灾,那是诸位的事,但可不能勉强无形帮也大撒金钱。正是人各有志,谁也不能勉强别人怎样花钱!”
雷鹏咬了一口,勃然道:“什么各占其一,简直又是他妈的胡说八道,金星剑和银月刀,本来都是群英盟之物,无形帮凭什么强占一半?”
沈二先生淡淡道:“正是此一时也,彼一时也,不管金星剑和银月刀以前是属于谁的,现在既已在咱们无形帮的手里,无形帮就是物主。”
雷鹏冷冷一笑,道:“物主物主,俺要你这个老不死把金星剑交出来,物归原主!”
沈二先生瞪了他一眼,道:“什么物归原主,原主是谁?是金鹰王?还是你们群英盟的盟主?”
雷鹏正待说话,蔡大方却已抢先说道:“咱们盟主说要跟无形帮的沈大先生决一死战,既然沈大是你,沈二也是你,蔡某倒要问一句,盟主怎样了?”
沈二先生嘿嘿一笑,道:“这还用问吗?两人决一死战,一个活着,另一个当然是活不成了。”
“放屁!”雷鹏又骂了起来:“俺就不信,盟主的武功不比你强。”
沈二先生一翻白眼,道:“你们也未免把诸葛维看得太高了,本帮主只是用八成功夫,就已把他一剑刺死!”
萧三娘怒道:“咱们不会相信你的鬼话!”
沈二先生哈哈一笑,道:“诸葛维若不是已经给本帮主宰了,为什么一直没有再回到你们的身边。”
四友相顾失色,而事实上,他们也早已相信,诸葛盟主已然遇害,否则也不会擅自行动,追赶葛人龙要夺回银月刀。
只听得沈二先生又道:“诸葛维欺世盛名,成立了一個什么群英盟,那是自己捧自己,谁知捧上半天高之后,一场决战就把自己的弱点暴露无遗,还白白的赔了一条老命,像这样的蠹材,也亏有你们这种呆子死心塌地的跟随左右。”
雷鹏大怒,举起狼牙棒就向沈二先生砸过去。
沈二先生冷笑着,纹风不动的站在那里,就只当那根沉重的狼牙棒是纸糊的。”
葛人龙叹了口气,挡开雷朋,缓缓道:“现在并不是争强斗胜的时候,要知道,事情稍为延慢一天,就会有不少人活活给饿死。”
雷鹏咬着牙,狼牙棒用力向地上一顿,立时陷入积雪中。
沈二先生眯着眼睛,目注着葛人龙微笑道:“还是葛兄弟识得大体,那宝藏是金山银海,拿一半去赈灾,已经绰绰有余了。”
萧三娘冷笑道:“拿一半去赈灾,也许已经绰绰有余,只怕无形帮的灾情,比千万难民还更严重,你们只要一半,恐怕还是不够用哩!”
沈二先生吃笑一声,道:“除了呆子,谁也不会嫌金子太多的,但咱们只有金星剑,要得宝藏,还须借助你们手上的银月刀,所以一半就一半啦,正是各得其所,大家都高高兴兴。”
葛人龙说道:“就当大家都高兴得要死好了,但那金星剑,你什么时候才交出来?”
沈二先生眉毛一扬,道:“明日午时,就在金玉楼会晤如何?”
“好了,一言为定。”葛人龙一口就答应下来。
×      ×      ×
沈二先生面露满意的笑等,离开了破庙。
雷鹏兀自在骂:“老不死,老王八,他妈的绝子绝孙,保祐他屁股上生出八十个大毒疮,保祐他……”
“够啦够啦!”萧三娘听得焦躁起来:“堂堂大男人,怎么像个泼妇?”
雷鹏蹬了她一眼,道:“俺又不是骂你,你干吗要带着别人来骂自己人?”
“别再吵啦!”蔡大方摇摇头,道:“人都已走了,咱们却乱七八糟的,也不怕葛大侠笑话!”
“谁是葛大侠?”葛人龙笑了起来。
蔡大方道:“你不就是葛大侠吗?”
葛人龙微笑道:“在下是葛人龙,不是什么江湖大侠,蔡兄莫再取笑了。”
蔡大方道:“我是说真的,江湖上不少被称为大侠之辈,其实还比不上你一根指头。”
葛人龙道:“是大侠也好,大芋头也好,现在最重要的,是怎样对付这条老狐狸。”
蔡大方点点头,雷鹏却冷笑不迭,道:“这老不死有什么值得顾虑?他又打不过葛大侠,那柄金星剑,咱们还不是手到拿来吗?”
萧三娘哼一声:“你倒说得容易,这里毕竟是无形帮势力范围之内,刚才他只是一个人,葛大侠还可以尅制住他,到了明天,恐怕形势又大不相同了!”
葛人龙忽然苦笑了一下,道:“四位切莫以为沈二先生并非在下之敌,昔之一战,在下其实没有占到丝毫上风,只是堪与对方打了一个平手而已。”
雷鹏皱眉道:“你也别太谦逊了,你若不比沈二强,他岂肯认输?”
葛人龙道:“那可不然,沈二先生城府深沉,他出手向在下挑战,只是想试探一下在下的虚实,偷若可以轻易取胜,自是一举击杀了我,然后从容夺刀而去,但激战之下,他发觉要赢此仗,并不容易,而且除了在下之外,还有四位在旁,他是‘君子派’中人,自是‘君子不吃眼前亏’,索性认输,其实只是避却目前一战,然后再行徐图后计。”
雷鹏听得一呆,道:“这样说来,到了明午,咱们的形势更是大大不利了。”
萧祥贵忽然插口道:“无形帮固然是人多势众,但咱们群英盟,也可有援手在附近。”
蔡大方眼睛一亮,点头说道:“对,正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咱们怎么忘记了盛大侠?”
雷鹏道:“那一个盛大侠?”
蔡大方说道:“他是咱们群英盟的一份子,江湖上的朋友,都叫他做‘铁面狮王’!”
雷鹏一拍额角,道:“对,咱们为什么不去找狮王盛天濮?”
萧祥贵道:“盛狮王是狮威山庄庄主,庄内高手如云,让他对付无形帮,那是最好不过的。”
蔡大方道:“盛老英雄嫉恶如仇,而且乐善好施,咱们把金鹰王的宝藏拿去赈灾,他老人家必然会大力赞成的。”
雷鹏面露兴奋之色:“对,咱们现在去拜会盛庄主!”
萧三娘望着葛人龙,道:“未知葛大侠意下如何?”
葛人龙沉吟半晌,道:“既然大家都赞同,在下也自无异议。”
雷鹏瞧着蔡大方,道:“从这里到狮威山庄,有多远路程?”
蔡大方想了想,道:“大概是西南三十里左右。”
雷鹂道:“这可不怎么远,一日之内,大可来回走七八遭了。”
萧三娘笑道:“你要走七八十回也是你的事,咱们可没工夫奉陪。”
雷鹏道:“但走一遭你还是免不了的,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
×      ×      ×
狮威山庄建立在一座雄伟大山南麓之下。
大山雄伟,这座山庄也是气派堂皇,只见门墙高阔,庭院深广,虽然天气异常严寒,但门前几株松柏,仍然一片苍绿,只是占了大半都已铺着鹅毛般的白雪。
蔡大方带着众人,来到了狮威山庄,求见庄主。
门房是个老苍头,经过传报后,这老苍头带引五人,穿过庭院,来到了一座宽宏的大厅中。
不久,四个黄衣汉子相继进入大厅,接着,又是一个锦袍老人,缓缓地跟着那四个汉子,进入厅中。
蔡大方抱拳含笑道:“盛庄主,久违了。”
那锦袍老人,正是狮威山庄庄主,江湖上人称“铁面狮王”的盛天濮。
盛天濮向众人望了一眼,道:“自衡山大会一别,匆匆又已一载,未知盟主可还安好?”
蔡大方长叹一声,道:“盟主于月前,赴约应战无形帮帮主……”
说到这里,神色更是黯然。
盛天濮面色一变,道:“盟主这一战胜负如何?”
蔡大方吸了口气,把事情详细说了一遍,并且又把葛人龙在破庙外一战,及沈二先生要分占宝藏的事一一说出。
蔡大方越往下说,盛天濮的面色就越是沉重。
值到最后,盛天濮才悲愤地坐下,仰首长叹道:“盟主孤身犯险,恐怕那一场决战,无形帮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
雷鹏立刻附和道:“盛庄主说得对极了,想那沈老不死武功再高,无论如何也不是盟主敌手,但盟主单刀赴会,无形帮必是设下了险恶的路阱,而且又以多欺少,盟主才会着了他们的道儿。”
盛天濮道:“只是如今,战局已定,咱们已无法挽救盟主,唯今之计,必是应该商量怎样对付沈二先生。”
蔡大方道:“明午之会,恐怕无形帮会不怀好意,他们未必买心要跟咱们共同发掘金鹰王的宝藏。”
雷鹏道:“葛大侠银月刀在手,咱们怕他作甚?”
盛天濮道:“这也不是怕与不怕的问题,而是咱们不能老是任人摆布,落在下风。”
雷鹏道:“对,无形帮那些兔崽子也威风得太多了,这仗咱们再不能有失!”
蔡大方道:“照盛庄主的意见,咱们明午是不是依约到金玉楼?”
盛天濮道:“金玉楼之约,咱们是不能不去的,毕竟金星剑相当重要,没有它,什么赈灾大计都只是自说。”
蔡大方点点头,道:“不错,而且咱们都是男子汉大丈夫,正是言出九鼎,岂有临阵退缩,不去赴约之理?”
盛天濮道:“但照老夫的看法,无形帮势必已在四周布下了天罗地网,沈二先生绝不会只要宝藏的一半就算。”
雷鹏冷笑一声,道:“这老狐狸贪得无厌,自然想独吞宝藏!”
盛天浓道:“就算他真的只想要一半,咱们也决不可让他如愿以偿,第一:金星剑本来就不是无形帮之物,他们只是强盗身份,根本就没有资格分占宝藏:第二,咱们既已决定把宝藏拿去赈灾,就该尽量办得完善妥当,一半宝藏,也许只能救得一半灾民,但其余一半说不定就要给饿死了,若是为了千万灾民,咱们为什么要让无形帮吞占一半?还有第三点:无形帮始终是中原武林大患,他们现在已是到处张牙舞爪,倘若再增加这笔惊人的财富,不消说又再大张旗鼓,网罗更多黑道高手,残虐我辈中人,这股邪恶势力伸展开去,将来又有谁可以把他们尅制?”
四友开言,一边听一边不住的点头,而葛人龙也是大表赞同。
直到盛天濮说完之后,蔡大方才长长的吸了口气,道:“幸亏咱们到此,盛庄主之言,果然是真知卓见,蔡某佩服,佩服!”
萧三娘皱了皱眉,道:“盛庄主的说话,全部极有道理,但明午之约,咱们又该怎样应付?”
盛天濮沉默了许久,才道:“金玉楼之会,葛兄弟万万不能去,在那里,无形帮占尽了地利,今天他们还可说是没有准备,但到了明午,只怕一切都会不同。”
葛人龙目光一闪,道:“盛庄主之意思,是否……”
“咱们来一招连消带打,”盛天濮的脸闪动着红光,朗声道:“沈二先生在金玉楼布下重兵,但咱们却临时改变约会之地,到时就只怕他们没有胆量跟进。”
蔡大方恍然大悟,拇指一竖,裂嘴笑道:“盛庄主果然高明,这是引蛇入洞,把无形帮的混蛋全都赶进死胡洞里。”
萧三娘却紧蹙着眉,缓缓地说道:“无形帮高手如云,为了银月刀,必然精锐尽出,即使易地作战,咱们可以应付得来吗?”
盛天濮沉声道:“无形帮虽然高手众多,但在短短一天时间之内,未必就能召集帮中所有精英高手,而咱们易地候敎之处,则早已布下奇门阵法,老夫敢保证,他们除非不敢来,只要一来,那柄金星剑就是咱们的!”
雷鹏兴奋地怪笑了起来:“如此妙极,正是各展奇谋,那沈老不死这次也该死了!”
盛天濮道:“目下时间已不早了,诸位请到客厢休息,明日之战,大家必须养精蓄锐,万万不能有失。”
×      ×      ×
雷鹏对葛人龙越来越有好感,他自动要求跟葛人龙共住在一间房子里。
狮威山庄里,酒肉不缺,不等他们开口,已有婢仆把酒菜一盘一盘的送进来。
雷鹏饿极了,他几乎一口气就吃掉了整只烤鸭。
葛人龙也在吃,但他吃得不多,酒却喝得不少,雷鹏瞧着他,微笑着说:“别喝醉了,明天可还有一场大厮杀!”
葛人龙笑了笑,道:“你也莫吃得太腻,当心要往茅坑里躺着过夜。”
雷鹏哈哈一笑,道:“俺的胃口,比三娘还厉害,再吃三五斤肉也不妨事。”
他说到这里,葛人龙忽然做了一个手势,低声道:“噤声,有人来了。”
雷鹏侧耳一听,却没听出什么声音来,但他还是马上闭上了嘴巴,神情紧张地东张西望。
倏地,西方一扇窗子被推开,雷鹏立刻看见了一张青渗渗,诡异已极的脸孔。
雷鹏脸色一变,右腕一翻,手里已扣着三颗钢弹丸。
但钢弹丸还没脱手打出,对方已比他更早出手,最少有五枚暗器打在他身上。
雷鹏张大了嘴巴,本是“啊呀”—声叫了出来,谁知这五枚暗器,打的全是他身上的穴道,其中连哑穴也一并点了。
所以,他只是张开大嘴,却连一点声音也没叫出来,而他手里的钢弹丸,也仍然扣在手里,没有发动。
他并不是不想射出钢弹丸,而是几处穴道已被对方的暗器击中,顿时全身僵硬,无法移动分毫。
但他的眼睛却没事,还是可以看见一切物事,只见那些暗器,原来是已经剥了硬壳的核桃!
雷鹏很喜欢吃花生、核桃之类的东西,却想不到,核桃居然也能点住自己的穴道。
他很不服气,立刻强自运行内力,想把被制住的穴道冲开,但他越是运动,穴道血脉竟似封得更紧,连两腿也有点酸软起来。
只见一个穿着宽大黑袍,长发披肩的青脸怪人,很轻巧地从窗里闪身钻进来。
葛人龙目注着这黑袍怪人,沉声道:“尊驾点穴手法虽然高明,行事却不够光明磊落,但尊驾竟然敢在这里胡作非为,这份胆子也的确令人佩服!”
黑袍怪人冷冷一笑:“这里谈话极不方便,你跟我来!”
这人模样奇特,声音也是同样怪异。
葛人龙冷笑一声:“你给我留下才是真的!”
语声甫落,葛人龙身形已疾迅标起,他一伸手就向黑袍人左右双肩同时抓了过去。
这一抓看似乎淡无奇,实在却是“五龙擒拿手”二十五招绝学里的“龙回双峰”,一爪伸出,看似攻左,又似攻右,招中套式,变幻莫测,只要敌人一时不察,或者武功稍差,立时就会被扣住“肩胛穴”,完全丧失了战斗的能力。
但这黑袍怪人身手却也不凡,葛人龙这一着“龙回双峰”才使出去,他的身子便已向后微缩,等到葛人龙招式落实,这黑袍怪人已轻轻一蹬,反身向窗外窜了出去。
葛人龙冷笑一声,身形矫若游龙,也从窗户追出去。
黑袍怪人桀桀一笑,道:“你是人龙,我是蝙蝠,且看你是否追得上我!”
“黑蝙蝠?”葛人龙哼一声,不再说话,施展出“飞龙腾云步”,穷追不舍。
黑袍怪人袍宽袖阔,忽高忽低的在庄中飞窜,在星光下看来员的有点像只巨大蝙蝠。
狮威山庄虽然占地广阔,但这两人这样一追一逐,三几个起落之间,已然超越出山庄的范围。
黑袍怪人不断的同头,葛人龙心中冷笑,管他是蝙蝠还是老鼠总不相信赶他不上。
追了一程,不经不觉已绕过了这座大山,葛人龙心想:“这怪人虽然容貌和声音都极丑恶,但轻功身姿却十分好看。”
初时,葛人龙恃着师父传授下来的“飞龙腾云步”,可说是满怀信心,以爲一定可以追到这黑袍怪人,但渐渐地,他发觉对方脚程极快,而且身形飘忽,宛若无影无形,无所不在的幽灵,自己虽然已用足全力,竟是未能轻易将之越过。
黑袍怪人绕过了大山,继续望北飞掠而去,只见前面有片林子,一时之间,葛人龙不禁有点犹豫起来。
江湖上常言有道:“穷寇莫追,遇林莫入。”这黑袍怪人来历不明,而且似乎有意要把自己引入那座林子之中,说不定林内就有着极厉害的埋伏,正在等待着自己,如此形势,对自己来说,可说是相当不利。
他本非胆小之人,但再想到银月刀就在自己身上,若有什么闪失,却可麻烦透顶,一想及此,不由倏然收住了脚步,不再追前。
那黑袍怪人见葛人龙没有再追过来,却立刻折回到他面前,冷冷道:“你不敢再追了?”
葛人龙直认不讳,冷冷一笑道:“你说对了,我怕了你啦,再见!”
他说一声“再见”,立刻就转身面向狮威山庄,正要举步,黑袍怪人又已“嗖”的拦在他面前:“我还有说话要跟你说嘛!”
葛人龙道:“你有什么说话,快说好了,我这个人可没有什么耐性。”
黑袍怪人发出一阵怪笑,道:“后生小子,你要干大事,必须要有足够的忍耐力,精明的头脑,否则到头来,必然难免失败的收场。”
葛人龙道:“这不用尊驾来提点!”
黑袍怪人道:“年轻人心高气傲,自负不凡,那是很常见的,咳咳,我也不怪你,但那银月刀……”
葛人龙冷笑一声,截然道:“你果然是为了银月刀而来的?”
“你误会了,”黑袍怪人咳嗽两声,摇摇头道:“我怎会觊觎这柄刀?就算你把它送了给我,我也是没用的。”
葛人龙道:“只怕是口是心非罢?”
黑袍怪人哼的一声:“你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只是要提醒你一句,盛庄主的说话,你千万不要相信,他才是真正想占有银月刀的人!”
葛人龙冷冷一笑,道:“这就叫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对吗?”
黑袍怪人点点头,道:“这两句说话,你是说对了,盛庄主为人如何,我比谁都更明白,到了明天,他一定会哄骗你到一个地方,说是以银月刀为饵,要把无形帮的高手一网打尽,他要对付无形帮,那是不必怀疑的,但金星剑和银月刀一旦都在你们手上,他绝不会把宝藏里的银子拿去赈灾,而你和太湖四友,自然是他杀人灭口的对象!”
葛人龙面色一沉,道:“请恕在下无法相信一个来历不明者的说话!”
黑袍怪人叹了口气,道:“江湖中人,往往就是这样,伪君子的说话,人人深信不疑,我这些苦口良药,你们却视如毒蝎砒霜!”
葛人龙道:“即使易地而处,你也不会相信这么一个人的说话罢?最少,我连你的容貌和姓名都不知道,又怎能认为你的说法是正确的?”
黑袍怪人哼的一声,脸色看来更是青得发绿。
世间上诸色人种,皮肤有红、黄、黑、白之分,但却绝对没有绿色皮肤的人,这黑袍怪人面色青得发绿,自然是经过易容的了。
葛人龙冷冷一笑,又道:“尊驾分明是为了银月刀而来,却又矢口否认,莫不是嫌在下没有跟你进入林子,在这里动手却又没有把握,所以才编造故事,污蔑盛老庄主了?”
黑袍怪人陡地怒叫起来,骂道:“天下间所有蠢材笨虫,恐怕还没有一个及得上你如此糊涂,我本来并不打算抢走银月刀,但你太岂有此理了,看掌!”
葛人龙早已料到对方有此一着,当下也不答话,双掌翻飞,霎眼间已和黑袍怪人展开一幕凶险异常的恶斗。
黑袍怪人虽然容颜丑陋,声音尖说刺耳,但这时候动手比武,一双手掌却是白净到不得了,若单凭这双手看来,这黑袍怪人倒绝不象是个粗卤之人。
只见黑袍怪人出掌其快如电,葛人龙虽练成了“天龙神掌”,但却还是没有占着半点便宜,剧战之下,双方仅是堪堪打了个平手。
黑袍怪人的掌法越来越快,身法也是越变越是奇特,而隐约之间,他身上又传来阵阵幽兰一般的香气,和他的外貌看来,大不相衬。
葛人龙心想:“你又不是个女儿家,怎么涂得一身香味?虽然这香气很不错,但男人大丈夫如此这般,却是未免太姐姐气了。”
两人恶战之下,不经不觉居然打了半个时辰,葛人龙并不着急,一招就是一招,一掌就是一掌,绝无急臊,也绝不拖泥带水,虽然短暂时间里无法取胜,但这种沉稳的打法,却也使他立下了不败之地。
两人动武,一个不败,另一个自然迟早支撑不住了,只见黑袍怪人的掌法和身形都已逐渐慢了下来,显然内力比不上葛人龙!
突听“嗤”的一声,黑袍怪人手中青光闪动,一柄锋利的匕首已划在葛人龙的肋下。
这一着来势刁钻异常,葛人龙身手虽快,却还是不免着了道儿,左脚下已被划开了一道数寸长的口子。
这种伤势虽然并无大碍,但那冰冷的感觉,仍然不免使葛人龙为之心头一震。
黑抱怪人一招得手,忽然“噗哧”的笑了起来,道:“原来你怕痒!”
葛人龙眉头一皱,心想这人出手诡异了说话又是变得阴阳怪气,再久缠下去,恐怕还会再中了他的暗算,还是速战速决,才是明智之举。
虽然他左协受伤,但却全然并不影响他的身手,这时候杀得性起,突然右腕一沉,掌势斜向横里疾劈,正是“天龙神掌”中的杀手招式“蛟龙渡江”。
这一着狠辣异常,就算是对方武功再高,也是难以招架。
黑袍怪人本来以为自己已占着优势,谁知葛人龙招式一变,那柄匕首全不管用,根本就连发招的余地也没有,“蓬”然一声,胸膛已吃了一掌。
黑袍怪人大吃一惊,但吃惊更甚的,却是葛人龙。
他这一掌,是压在黑袍怪人胸膛上的,按照“天龙神掌”里的口诀,这一掌压下去后,劲力还要再度加强,但葛人龙的手掌,却忽然如遭电击,立刻缩了同去。
黑袍怪人又惊又怒,身子跄踉地不断向后倒退!
葛人龙的身子也在倒退,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吶吶的说:“你……原来是个女……女……”
黑袍怪人忽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你欺负女人!你欺负女人!”
葛人龙脸色苍白,道:“我……我不是有意的,你扮成这副样子,谁知是你是女人来着?”
黑袍怪人又急又怒,骂道:“你占了便宜,还在说风凉话,你又不是个瞎子,怎会看不出我是个女儿家!”
她一面说,一面伸手住脸上一抹,居然像剥荔枝皮般,在脸上剥出了一块薄薄的人皮面具来。
剎那间,葛人龙又再愕住了。
什么“青面怪人”,其实原来竟然是个容貌秀丽之极的绝色少女,只见她樱唇贝齿,肤光赛雪,一双眼睛更是有如一泓清水,真是一个美丽到不得了的美人儿。
面对着如此清秀可人的少女,葛人龙就算胆子再大,也是不敢轻易亵渎的。
但刚才那一掌……
其实葛人龙虽然还没有成亲,但也不算是太年轻了,但这时候回想起刚才掌中触抚到对方软绵绵酥胸的情景,脸上居然为之一阵发热。
然而,就在他愕住之际,这少女突然咬着嘴唇,发起狠劲一掌向他的胸膛击了过来。
“你也吃我一掌!”她的声音不再尖锐,但却好像是很生气。
她这一掌,最少已运凝着九成以上的内力,威力倒也非同小可。
而葛人龙却居然没有闪避,他挺直胸膛,坦然承受了这一掌。
黑袍少女一掌击中葛人龙,她却呆住了。
“你为什么不闪避?”
葛人龙眨了眨眼睛,微笑道:“一掌换一掌,我们现在是不是已经扯平了?”
黑袍少女道:“刚才那一掌,你打得并不重,但我这一掌却是很凶的,难道你以为我的手掌是块豆腐吗?”
葛人龙忽然咳嗽一声,苦笑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说到这里,他的面色忽然变了,身子也在摇摇欲坠。
黑袍少女吃了一惊:“你怎么了?”
葛人龙双手乱摇,道:“我没事,我没事……”
但他才说了两句,人已“咕咚”一声跌倒下去。
×      ×      ×
葛人龙跌倒下去的时候,只觉得胸间白气翻腾,眼前天昏地暗。
他听见自己的脑袋碰在地面时的声音,但接着,他就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见了,他晕迷了。
当他再醒过来的时候,他在蒙胧中看见昏黄的灯光,嗅到了令人舒泰已极的香气。
只见在他身旁不远,有一张紫檀木几,几上放着一座青铜香炉,一楼青烟,自香炉顶上,袅袅飘出。
葛人龙揉了揉眼睛,正要转动身子,却听见一个女子的声晋说道:“葛公子,你醒了?嗯,你受了伤,现在还没有痊愈,万万不能随便移动身子。”
这几句说话充满了关切,声音更是娇柔悦耳之极。
葛人龙转过脸,立刻就看见了那个会经戴着青脸面具,说话声音尖锐刺耳的黑袍少女。
只是,她现在不再穿着又宽阔又怪异的黑袍,声音也不再尖说难听,而且容貌看来越发娇态可人了。
她已换上了一袭水蓝长裙,一头长发也已梳理得整整齐齐,在灯光下,她的眼睛明亮动人,一点也不像个武林高手。
但葛人龙却已领敎过她的武功,虽然,比起自己还是有一点点距离,但凭着她这副身手,江湖上也没有多少人可以把她欺负了。
葛人龙拟视着她,看了很久才道:“姑娘,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又是谁?”
少女摇摇头,道:“我不能说。”
葛人龙道:“为什么不能说?”
少女道:“我若胡乱讲话,妈妈会骂我的。”
葛人龙皱眉道:“你害怕你妈妈?”
少女说道:“这不是害怕,而是尊重她。”
葛人龙道:“你真是个乖女儿,你妈妈一定很疼爱你啦!”
少女点点头,微笑着说:“她真的很疼爱我,不像我爹……”说到这里,似乎觉得不该再说下去,倏然住口。
葛人龙望着她,忽然问:“你妈妈在什么地方?”
少女笑了笑,道:“她在坟墓里。”
葛人龙一呆,不禁又有一阵奇怪,心想:“你妈在坟墓里,还有什么好笑?”
少女又说:“你是不是想见见她?”
葛人龙苦笑一声道:“姑娘别开玩笑了,既然她已死了,我又怎能去见她?”
少女突然脸色一变:“你为什么咒我妈死了?”
葛人龙陡地楞住,道:“你刚才不是说,她在坟墓里吗?”
少女“唉”的叹息一声,道:“你怎么呆得这么厉害,坟墓里的人,并不一定就是死人,就像你和我,现在还不是活灵活现吗?”
葛人龙吃了一惊,道:“你是说,这里是个坟墓?”
少女点点头,说道:“这是个古墓,据说最少已有五百多年历史了,葬在这里的人,是个大官。”
葛人龙道:“这是个清廉官员,还是一个贪官?”
少女道:“他为官清廉与否,又有什么关系?”
葛人龙道:“他若是个大贪官,陪葬之物一定不少罢。”
少女道:“听说这古墓的确曾经发现了不少宝物和金子,但现在已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没有给留下来。”
葛人龙道:“是盗墓者的杰作?”
少女道:“是的。”
葛人龙道:“这盗墓者是谁?”
少女道:“我不能说。”
葛人龙笑道:“是不是又怕你妈妈责骂?”
少女道:“我不说就是不说,你想知道,问我妈去。”
葛人龙道:“她老人家也在这古墓里?怎么不见她的踪影?”
少女说道:“这古墓虽然建筑在地底下,但却有多处暗室,规模极为庞大,有时候,连我想找妈妈,也要费上一番功夫哩。”
葛人龙叹了口气,道:“这大官人已死了,但却花掉这许多人力物力,来建造这么一个大坟墓,真是太浪费了。”
少女瞧着他,忽然说:“你为什么不问:‘我的银月刀在哪里?’”
葛人龙苦笑一下,道:“现在才间又有什么用?你若要拿走它,早已拿掉,甚至老早就可以杀了我。”
少女道:“你真是个怪人!”
葛人龙道:“跟那‘蝙蝠’相比,我就显得平凡极了。”
少女笑了笑,道:“我本来只想告诉你,盛天濮这人不可靠,他是个伪君子,假英雄,但你却不肯相信,那又有什么办法?”
葛人龙皱了皱眉,道:“盛庄主侠名早着,怎会是什么伪君子?”
少女道:“你不相信,硬是要上他的当,吃他的亏,本来跟我是半点关系也没有的,但我们却无法容忍,金鹰王的宝藏,落在这种人的手里。”
葛人龙道:“你也知道金鹰王这个人吗?”
少女道:“很多事情我都知道,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葛人龙深深的吸了口气,道:“我现在只想知道你的名字。”
少女说道:“我早已说过,这是不能说的,我妈妈会不高兴,会骂我的。”
葛人龙道:“你说了,我保守秘密,她又怎会知道?”
少女摇摇头,道:“那不行,我不能欺瞒妈妈,你也别再逼我做这种坏事。”
葛人龙怔了一怔,道:“这也算是坏事,倒是天下奇闻,但你不肯说,在下自无相强之理,但我该怎样称呼姑娘?”
少女正在考虑该怎样回答,忽然有人插口说道:“她姓盛,叫盛仙儿,是盛天濮的女儿。”
葛人龙大感意外,看看那少女,她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并未加以否认。
转眼一望,只见门外来了一个穿着黑衣裳,手里挽着一串唸珠的老妇。
其实这老妇并不真的很老,只是脸上的皱纹多了一点而已。
“妈……”少女轻轻的叫唤一声。
老妇目注着他,缓缓道:“仙儿,你的身世在外面切切不可轻易泄露,但在葛公子面前,却是不必隐瞒。”
盛仙儿点了点头,缓缓的回答说:“女儿知道了。”
老妇目光一移,虽在葛人龙的脸上,半晌才慢慢的说道:“你是否在怀疑老身的说话?”
葛人龙忙道:“晚辈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感到诧异而已。”
老妇叹息一声,又沉默了很久,才说:“在二十年前,我本来是盛天濮的妻子,但为了这座古墓的宝物,我丈夫杀了我爹,还要把我母女俩人赶尽杀绝,免留后患。”
葛人龙听得心头一凛,却道:“前辈所说的事,晚辈并不怎样明白。”
老妇道:“我爹人称‘百臂判官’,在江湖上,提起了‘百臂判官’施中豪这七个字,可说是人人敬畏几分的,在二十年前,我爹找到了这古墓,把古墓里的财宝运了出来,但却给盛天机知道,这贼子竟然暗里通知一伙强盗去夺宝,这伙强盗结果跟我爹激战了一画两夜,最后是我爹苦胜了,可是却已身受创伤,武功大打折扣,盛天去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直到这时候才现身,还说是什么“收拾残局”云云,可怜我爹空有一身武功,但在伤疲交集之下,终于敌不过盛天濮,惨死在一座山谷之中……”
葛人龙听得为之出神。
老妇又接着说道:“盛老贼杀了我爹,自然不敢让我知道,谁知道我最后还是把这桩惨案查得水落石出,正是人证物证俱在,岂容他加以抵赖?他知道我查出了真相,就把心一横,要杀我母女,免除后患,那时候我武功远不如他,和他拼了十招八招,就已受了重伤,眼看母女两人性命难保,却有一个老仆挺身而出,勇战盛老贼,又有另一个老妇,带着咱们母女闯出狮威山庄,这才幸存得以不死。”
葛人龙道:“这两位又是谁?”
老妇人道:“这下子,可说是连盛老贼也看走了眼,他一直都不知道,在自己庄院里的老仆李石年和烧灶老妇夏五婆,原来竟然就是数十年前名震中原的‘江南铁鸳鸯’石华武和魏春娘。”
葛人龙奇道:“这对武林前辈,为何会甘愿在狮威山庄做低三下四的奴仆?”
老妇人道:“这对‘江南铁鸳鸯’的本事,极其厉害,等闲之辈,恐怕连他们一招半式也接不下来,可是,强中自有强中手,他们终于碰上了一个比他们更厉害的大魔头,一战之下,两人都大大吃亏,不但吃了败仗,还双双损折了一半以上的功力,到最后,总算凭着七七四十九颗‘迷魂百步珠’,遮掩着那大魔头的视线才狼狈逃脱性命,但自此之后,他们已是心灰意冷,更不敢再在江南露面,只是,谁也没有想到,这对名重一时的武林前辈,原来已隐姓埋名,在狮咸山庄里为奴为婢。”
葛人龙又问道:“后来这对铁鸳鸯怎样了?”
老妇人沉声道:“为了咱们俩母女的悲惨遭遇,激发起了他们的侠义心肠,不惜泄露身份,一个缠斗盛老贼,另一个带着咱们母女闯出狮威山庄,想这对武林异人,武功原本极是厉害,可惜已给那大魔头毁掉了一半功力,再加上当时魏春娘又染病在身,根本无法帮助丈夫共同对付盛老贼,结果,魏春娘把咱们带到这古墓后,就已元气大伤,昏迷了两天才醒过来,但不到两个时辰,又再晕倒过去,这一次,她再也没有醒过来了,她临死之际,把夫妇二人合力研创的‘铁鸳鸯武功秘法’图谱送给了我,并希望我能把‘鸳骞门’的武功发扬光大,流传后世……”
说到这里,老妇已是泣不成声,神情激动已极。
葛人龙最怕看见女人哭泣,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幸而老妇极力抑制激动的情绪,揩抹干净眼泪后,又缓缓地接着说道:“魏春娘死后,我很久都不敢离开这古墓,原来‘江南铁鸳鸯’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座古墓,也知道这里埋藏着不少奇珍异宝,但这对年老夫妇,对金银财帛之物,已是全然不再动心,所以并未打这古墓的主意,至于盛老贼,他只是截劫我爹已运出来的宝物,却不知道这古墓原来就在狮威山庄背后,所以一直未曾发觉咱们母女,原来并未远逃他方,只是匿藏在这黑暗不见天日的墓穴里……葛公子,我说的全是真话,你千万不要怀疑,更莫一错再错,误中这老奸贼的毒计!”
葛人龙心中一凛,道:“晚辈当然相信前辈之言,只是那‘太湖四友’,他们可是送羊入虎口了。”
老妇叹了一口气,道:“这二十年来,我虽然很少离开这里,但却与外界还没有完全隔绝,原来当日狮威山庄一战,石华武恩公与盛老贼苦战了一千回合,终于气力不继,给盛老贼一掌杀死,而盛老贼也到处追查咱们母女及魏春娘的下落,他是要斩草除根,但一直也没有什么结果,后来,盛老贼为了要沽名钓誉,不惜大洒金钱,做善事,又拔刀抱打不平,为武林主持公道,更加入群英盟,把自己的身份不断向上抬高。”
葛人龙叹道:“如此看来,盛天濮着实城府深沉,正是人不可以貌相。”
老妇冷冷一笑,道:“江湖上恩怨纠葛夹缠不清,往往就是这种伪君子在暗中兴风作浪,把原本已不宁静的武林,弄得更加天翻地覆。”
葛人龙说道:“‘太湖四友’可是性情中人,这时候他们仍在狮威山庄里,恐怕……”
老妇道:“这四人的安全倒是暂时不必过份顾虑,盛老贼虽然心狠手辣,但却也不会无缘无故的胡乱杀人,最少,他现在仍然是以群英盟中人自居,他要顾全着这点名誉,目前必然还会行规步矩,而他最终目的,却是金星银月这一对宝刃!”
葛人龙道:“这样说来,‘太湖四友’带着晚辈到狮威山庄,真可说是送羊入狮口了。”
老妇忽然笑了笑,道:“你也不是什么羊牯,最少,连沈二先生也未能把你怎样。”
葛人龙苦笑着,付道:“沈二先生也许未能把我怎样,但你的宝贝女儿却厉害极了。”
这句说话,他虽然没有说出来,但老妇却已从他的神情里瞧得很清楚。
她冷厉地瞧了盛仙儿一眼,道:“我只是叫你带葛公子到这里,你怎么把人家打成这副样子?”
盛仙儿道:“是他自己……”
才说了四个字,她的蛋脸忽然红了起来。
她毕竟是女儿家,葛人龙那无心的一掌,她又怎能提起?
老妇冷冷一笑,说道:“是你自己不对,不必再推三阻四的,还不向葛公子赔罪?”
盛仙儿的脸更红了,葛人龙忙道:“这只是误会,又来赔什么罪?”
盛仙儿却已检桩裣袵走了过来,稽首说道:“是小妹糊涂误伤了葛公子,期望公子海量汪涵,切莫见怪。”
葛人龙吸了口气,道:“盛小姐何罪之有?休要折煞在下了。”
老妇这才面色缓和下来,叹息一声,又道:“葛公子人才出众,武艺高强,老身是深信不疑的,只是在目前这等形势下,群英盟的力量实在是太薄弱了,凭葛公子一人之力,要同时对付无形帮及盛天濮,那是绝不足够的。”
葛人龙道:“依前辈之见,该当如何呢?”
老妇说道那金星剑目前仍在无形帮手中,但沈二先生还欠缺了银月刀,所以金鹰王的宝藏,无形帮暂时是无法染指的。”
葛人龙道:“但在下若得不到金星剑,赈灾的事也同样无法进行。”
老妇道:“所以,老身认为,在宝藏没有得到手之前,我们必须与沈二先生联手,对抗盛老贼。”
葛人龙道:“沈二先生野心勃勃,对这宝藏志在必得,在下若与他联手发掘实藏,他表面上必然是大表赞同的,但‘太湖四友’尚在狮威山庄,难道我不再去理会他们吗?”
老妇沉吟半晌,道:“这四友虽然是侠义中人,但本领不大,你和他们在一起,他们未必可以给你任何帮助,反而会是一种赘累,葛公子,做大事,莫拘小节,处处应从大处着想。”
葛人龙想了想,虽然觉得贸然不再与四友联系,似乎有点不妥,但不妥之处在那里,却是说不出来。
老妇又接着说:“你已昏迷了大半天,距离金玉楼之约,大概只有两个时辰而已。”
葛人龙霍然一凛,想从床上爬起来,但却竟然全身酸软无力。
老妇叹了口气道:“你中了仙儿一掌,伤势不轻,老身恐防会伤及公子奇经八脉,所以喂你服下了一碗‘大功奇参茶’,凡是服下这种‘大功奇参茶’的人,三天之内不能走动,更遑论动武拼命了。”
葛人龙吃了一惊,道:“这样金玉楼的事,如何是好?”
老妇道:“就让它搁下来好了,等公子伤愈之后,才再去找沈二先生不迟。”
葛人龙长叹一声,道:“只是鲁东灾情严重,事情就误一天,又不知有多少人会变成路边枯骨。”
老妇道:“但这件事,要急也是急不来,万一弄个不好,非但取不到金星剑和宝藏,反而会连银月刀也落在无形帮群魔的手里。”
葛人龙闻言,不禁郁郁不乐。
但就在他苦思无策之际,忽然有人怪笑起来,道:“取金星剑,易如反掌!”
老妇和盛仙儿的脸色同时变了,只见老妇身形如电,急掠出门外,暴喝道:“是什么人?竟敢鬼鬼祟祟的潜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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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老妇自从得到魏春娘遗下来的“铁鸳鸯武功秘法”图谱后,朝夕苦练之下,一身武功已非昔年的盛夫人可比。
这时候,她一掠出门外,就已舞起千重掌影,护住全身,而且也立刻开始攻击那隐匿门外的不速之客。
“古墓夫人,你怎么凶得如此厉害?”门外的不速之客,原来是个银髯秃顶,身高却不满五尺的矮小老人。
老妇更是心中吃惊,怎么这老人一开口就叫自己“古墓夫人”。
这四个字,她只曾经对一个人说过,而这人却是她最信任的亲姐姐。
她对姐姐说:“爹死了,盛天濮再也不是我的丈夫,从今之后,我的丈夫就是这座古墓。”
“古墓夫人”之名,就是由此而得。
古墓夫人的姐姐,向来体弱多病,而且不懂武功,自从她们的父亲遇害后,这个姐姐更遁迹空门,不再愿见尘世间的千般惨事。
古墓夫人也只是到过庵院一次,自此之后,她们就再也没有会面。
这时候,这个来历不明的矮小老人,居然能叫得出“古墓夫人”这四个字,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因为即使是盛仙儿,她也绝不会说出这四个字来。
“你到底是谁?怎知道老身叫古墓夫人?”她掌底下的攻势仍然凌厉,但声音却是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矮小的银髯老人哈哈一笑,道:“你有多大年纪?最多五十岁左右罢了,怎么‘老身、老身!’的,叫得敎人浑身出了疙瘩?”
他谈笑自若,但手下功夫丝毫不慢,古墓夫人虽然攻势又快又急,却是未能将这言行古怪的银髯老人制服。
“妈,让我来对付他!”盛仙儿已拿出了一双七首,正要接替古墓夫人,但古墓夫人却忽然退了下来,伸手拦着她,颤声道:“仙儿,我们都不是他的敌手!”
盛仙儿半信半疑,脸色也是阵青阵白,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候,银髯老人已有大半边身子,进入了这间石室之中。
葛人龙也没有见过这怪异的老人,也不知道对方的来意,但他却已相信古墓夫人之言:她们就算两人联手,也一定打不过这银髯老人。
只听得银髯老人大声笑了好一会,忽然笑声倏止,面上居然又露出了悲戚的神情来。
盛仙儿冷冷的看着他,道:“你可不是笑了又想哭罢?”
谁知她这句话才说完,这银髯老人已真的放声嚎哭了起来。
他笑声宏亮,哭起来的时候,声音也同样骇人已极,他一会儿笑,一会儿哭,而且哭得很伤心,连鼻涕也左抹一把,右抹一把,倒不象是伪装出来的。
古慕夫人深深的吸了口气,怔怔的望着这老人,不禁问道:“老丈何以忽然如此悲伤?”
银髯老人又哭了好一会,才道:“别人说猫哭耗子假慈悲,但我活到现在快八十岁了,可从来没有这么一套,只是如今到了这里,想起了那对苦命鸳鸯,又怎能不为之悲从中来?”
古墓夫人又是心头大震:“什么苦命鸳鸯?”
银髯老人道:“当然是江南铁鸳鸯那两口子,他俩身亡的时候,虽然已年逾花甲,但还是恩爱万分,可惜只能同年同月同日死,而未能鸳鸯合葬于一穴,这岂非已值得天下有情人为之同声一哭耶?”
古慕夫人的声音又颤抖起来:“这些事,你怎会知道的?”
银髯老人忽然双目一瞪,道:“天下间事,又有几件能瞒得过我来着?”
古墓夫人神情紧张地问:“你……你是不是见过寒叶大师?”
寨叶大师,也就是古墓夫人的姐姐。
银髯老人直认不讳道:“对呀,但可不是我找她,而是她派人叫我见她的。”
古墓夫人恍然,终于明白这银髯老人怎么会叫自己做“古墓夫人”。
“寒叶大师怎样了?”古墓夫人道:“她的哮喘病好了没有?”
银髯老人道:“好了,全都好了,她再也不会有哮喘病啦。”
古慕夫人道:“是真的?”
银髯老人道:“当然是真的,你发时见过死人会有哮喘的?”
古墓夫人面色大变,身子不由自主的发抖起来:“你……你胡说八道!”
银髯老人奇道:“你为什么骂人?我说的都是真话,有什么胡说八道?”
古墓夫人面如纸白,她呆了很久,终于长长叹了口气,喃喃道:“不错,你没有胡说八道,她的身体,本来一直就不怎样好。”
银髯老人道:“她是你的姐姐,她身体怎样,你当然是很清楚的,当我见着她的时候,她已经快要死了,她告诉我,希望我能够找到你,叫你别挂念着她啦,别人也许以为我是个大魔头,只有寒叶知道我其实并不是个坏蛋。”
古墓夫人吃惊的看着他,忽然说:“你……你就是把‘江南铁鸳鸯’从江南赶到这里来的……‘鬼手神刀客’?”
银髯老人呵呵一笑,道:“你说对了,我就是‘鬼手神刀客’齐汉功!”
古墓夫人忽然面露怒容:“你刚才分明是在猫哭老鼠,为什么却要否认?若不是你,‘江南铁鸳鸯’怎会在盛天濮的庄院里为奴为婢?他们若不是给你的‘冥狱鬼手’伤了,又怎会毁掉一半内力?结果给盛天濮所杀?”
齐汉功又哭又笑,笑了又哭,这时候又再哭了起来,道:“那一场恶战,是我一时糊涂,误信奸徒摆布,以为‘江南铁鸳鸯’是对杀人放火的雌雄大盗,所以才跟他们火并起来,到后来,我查明了真相,知道错怪了好人,不禁大是后悔,于是四处找寻这对老鸳鸯的下落,想向他俩负荆请罪,但找了许久,还是踪迹杳然,等到寒叶大师把他俩的遭遇说出来的时候,这对苦命鸳鸯又已是骨头打鼓,唉,你说,我是不是好生痛苦哉!”
他越说越是伤心,又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个不停。
古墓夫人乍闻寒叶大师逝世消息,本也悲哀不已,但看见齐汉功比自己还更伤心,不禁大起侧忍之心,反而出言安慰着这位人称“鬼手神刀客”的江湖异人。
世事往往就是如此奇妙,一直以来,古墓夫人都很痛恨齐汉功,因为他把“江南铁鸳鸯”逼害得走投无路,但这时候古墓夫人知道昔年一战真相后,却又不期然地完全原谅了齐汉功,甚至希望这老人别再太悲伤,哭坏了身子。
古墓夫人的安慰,倒是很快见效,齐汉功哭了一会,就停止下来,道:“对!人死不能复活,只会哭又有什么屁用?古墓夫人,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嘱咐下来,我就算拼掉了这身老骨头,也必定替你办得妥妥当当!”
古墓夫人闻言,不禁心头一阵跳动。
这番说话,若是别人说的,她也许会当作耳边风,吹过便算,但齐汉功是当今武林顶尖儿的高手,无论武功、辈份,都远非一般武林高手可以比拟,他若肯出手对付无形帮,倒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
古墓夫人甚至已把这要求说到了嘴边,但却因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不禁仍然有所犹豫。
齐汉功忽然瞧着躺在床上的葛人龙,说道:“嗯,你不就是东方雪的弟子葛人龙吗?”
葛人龙一怔道:“前辈见过我吗?”
齐汉功哈哈一笑,道:“你是东方老儿的衣钵弟子,我自然对你十分注意。”
葛人龙想了想,忽然说道:“噢,是不是在十年前的华山论剑大会上?”
齐汉功点点头,说道:“对了,你的记性还不算太坏,那时候,你还是什么事情都不懂的少年,现在该磨练得像个老江湖了罢?”
葛人龙苦笑了一下,道:“我这个老江湖现在可要乖乖躺在床上,什么事情都不能亲自去做。”
齐汉功“啊呀”一声,道:“这可不过瘾,难道撤尿也要旁人侍候吗?”
此言一出,盛仙儿的俏脸立刻红了。
齐汉功哈哈一笑,忽然自掌嘴巴,骂道:“呸!他妈的为老不尊,胡说八道,也不怕女儿家听见了害臊,真该打!真该打!”
盛仙儿鼓着腮,悻悻然道:“光是只会哭哭笑笑,自打耳括子又有什么用?只怕遇上了无形帮的人,就会连话都抖不出来了。”
齐汉功怪眼一翻,怒道:“老夫怎会怕了无形帮?你是不是要我去宰了他们每一个人?”
盛仙儿道:“我不要你胡乱杀人。”
齐汉功道:“无形帮上上下下,全都不是好人,就算把他们所有的人都宰掉了,也没有什么不对。”
盛仙儿道:“你喜欢杀人,那是你自己的事,我可没有叫你这样干。”
齐汉功搔了搔脖子,道:“你既然不高兴,我就不胡乱杀人,但看在‘江南铁鸳鸯’的脸上,无论你要我干什么,我都一定答应。”
古墓夫人、盛仙儿互望一眼,两人心中想着的都是:“这‘鬼手神刀客’看来真的不象是什么大魔头,‘江南铁鸳鸯’显然是给奸人所害,不然,这齐汉功也绝不会和这对伴侣打了起来。”
盛仙儿望了古墓夫人一眼,立刻就对齐汉功说:“沈二先生有一柄金星剑,那本来是群英盟盟主之物,你能否把它抢回来?”
齐汉功哈哈一笑,道:“这又有何难哉?什么无形帮,我只当它是个屁!”
古慕夫人道:“让我跟你一起去!”
齐汉功瞪了她一眼,道:“凭你这点三脚猫的本事,跟着我又有什么用?”
古慕夫人道:“你武功高强,自然是对付无形帮的一流高手,但那些缠手缠脚小喽嘛,就让我来打发好了!”
齐汉功想了想,终于点头道:“这也不错,蚊子苍蝇虽然咬不死人,但缠头缠脚,也是麻烦之极,你就跟在我后面,把他们赶走好了。”
古慕夫人摆出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齐汉功见了,甚是高兴,忽然又大声说:“老夫今天很高兴,咱们结拜做对兄妹如何?”
古墓夫人开言,不禁怔住。
齐汉功见她有所犹豫,不禁大是不悦,说道:“你是不是认为老去不配做你的大哥?”
古墓夫人居然连想也不想,就点头说道:“是的。”
齐汉功气得“哇”一声叫了起来,怒道:“我是天下间五大高手之一,连‘江南铁鸳鸯’也不是敌手,为什么不配做你大哥?”
古墓夫人神色锁定,缓缓地说道:“因为你太老了,做我大哥,实在一点也不相衬。”
齐汉功呆住,过了半晌,忽然怒气全消,只是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你说得不错,老夫最少比你还大二三十岁,若做你的哥哥,真是他妈的太老了,算啦,你就当我没提过这同事。现在,咱们先去找无形帮沈二,把金星剑夺回来再说!”
“且慢!”古墓夫人道:“你做我的大哥,虽然不相衬,但我却可以拜你为义父!”
齐汉功一楞,继而狂喜,大笑道:“对!对!对!怎么老夫就是这样死心眼儿,做老哥哥不好看,做个老义父却又何妨呢?”
古墓夫人已“咚咚咚”的跪下叩头,道:“义父,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女儿了。”
盛仙儿瞧得有点痴,她母亲已是年纪不轻,但这时候却忽然变成另一个老头儿的女儿,倒让她不知该怎样说话才好。
齐汉功笑得连嘴巴都合不拢,忽然又对盛仙儿说:“连你妈都叫我义父,那么我就是你的爷爷啦!”
“还不能叫爷爷了”古墓夫人催促地叫着。
“爷爷!”盛仙儿很乖巧,这么一叫,齐汉功乐得几乎连站也站不稳了。
“好极!妙极!短短一瞬间功夫,老夫就有了女儿,也有了孙女儿,就只差一个孙女婿!”齐汉功说到最后一句,眼睛却向葛人龙的脸上射了过去。
古墓夫人道:“若要去取金星剑,现在时候已差不多了。”
齐汉功道:“乖女儿,咱们到哪里去抢同金星剑?”
古墓夫人道:“金玉楼。”
“金玉楼!”齐汉功陡地怪笑起来,“这地方不错,美酒佳肴,正对了干爹的胃口!”
盛仙儿道:“我也去!”
古墓夫人却道:“你不能去。”
盛仙儿鳜着嘴说道:“我为什么不能去?我也可以给爷爷赶掉那些苍蝇和蚊子嘛。”
齐汉功也摇摇头,道:“那些苍蝇蚊子都很凶,你若给咬了一口,可就不怎么妙了。”
古墓夫人接道:“再说,你若也离开了古墓,谁来照顾葛公子?”
盛仙儿这才没话说。
“你不必担心,你爷爷是中原武林五大高手之一,无形帮的蚊子苍蝇,还不是手到拿来,见一个抓一个?”齐汉功,满怀信心地说。
终于,齐汉功和古墓夫人离开了古墓,盛仙儿面对着葛人龙,两人都沉默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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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4-20 18:26: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金玉楼头献宝剑

这一天午晌时份,金玉楼已高朋满座,街道上也比平时热闹了不少。
沈二先生早就坐在金玉楼西方靠近栏杆的一副座头上,他看来很孤独,身边没任何人,他也没去看任何人一眼。但明眼人都已看出,这里已全是无形帮的天下。
在这种形势下,葛人龙会来吗?
×      ×      ×
葛人龙还没有出现,“太湖四友”已全都来了。沈二先生半合着眼睛,忽然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雷鹏昨天晚上,给一个“青脸怪人”用核桃点了穴道,足足过了三个时辰,穴道才冲解开来,但葛人龙却已不知去向,银月刀也已无踪无影。雷鹏可说是蹩了一肚子闷气,这时候一看见沈二先生,立刻就破口大骂道:“好不要脸的老东西!”
沈二先生面色一沉,道:“雷鹏,你吃错了什么药,一见面就骂人?”
雷鹏冷笑一声,道:“夜半深更,乔装鬼怪的人,不是你们无形帮中的人又会是谁?”这下子,沈二先生真莫名其妙。
“你在说什么,本帮主可不懂!”
“哼!少装蒜了,葛大侠在哪里?快把他交出来!”萧三娘也大声喝骂。
按照常理,有人高声吵骂,必然有人亲围瞧个究竟,但这时候他们越骂越凶,四过的人竟然没有一个加以理睬,喝酒的仍在喝酒,吃肉的依旧一块一块把鸡、鹅、鸭塞进自己的嘴里,而街上的行人、货郎、贩夫走卒,也全然没有人走过来看热闹。
这看似平静如常的景象,其实就是大不寻常。
“太湖四友”可不是初出道的雏儿,自然明白其中缘故。
这些人既非聋子,也没有一个是瞎子,但却是一群极有组织,具有高度服从命令习性的杀人好手。
他们可以装聋扮哑,视如不见,听而不开,但只要一声令下,这些人全部不顾一切地,向敌人展开凶悍的袭击。
“太湖四友”就是他们的敌人。
但“太湖四友”并非贪生怕死之辈,虽然明知身在虎穴龙潭之中,但每张脸孔都是勇敢的、真正无惧的。
其实,双方若动上了手,不必他人相助,只是一个沈二先生,就已可把这四人轻易解决。
沈二先生可不急躁,他沉着冷静,但心中也是有着解不开的疑团。
“葛人龙和他的银月刀在哪里?这四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凭什么敢来到这金玉楼上,而且一点惧怕的样子也没有?”
“莫非有什么强援跟着而来吗?”
沈二先生心里已打着千百转念头,但面上却是不动声息,只是淡淡道:“四位都是明白人,但本帮主可给你们弄得不明不白,我现在也想问问诸位,葛人龙和银月刀在什么地方?”
雷鹏怒道:“沈老不死,你已抢走了银月刀,葛大侠也多半已给你们这群恶贼害死,你还在这里假惺惺。”
沈二先生眉头紧皱,听到这里,他知道葛人龙和那柄银月刀真的出事了,而“太湖四友”却以为是无形帮干的。
沈二先生叹了口气,道:“究竟是怎样发生的,你们慢慢的说一遍好不好?”
雷鹏“呸”一声:“说你妈个屁,好好歹歹,你今天一定要把葛大侠和银月刀交出来!”
沈二先生不禁心中有气冷笑道:“要不要连金星剑也一并双手奉献给各位?”
“如此最好了。”萧三娘立时应声说道。
沈二先生瞪了“太湖四友”一眼,冷冷道:“你们也不用脑袋仔细想一想,咱们无形帮若已得到了银月刀,还会在这里跟你们蘑菇一番吗?”
雷鹏道:“这……这就是欲盖弥彰!”
沈二先生一拍桌子,冷笑道:“本帮主可没功夫跟你们胡说八道,虽说没有银月刀,本帮主是有点失望,但你们没有金星剑,也同样得不到那座宝藏。”
雷鹏怒道:“沈老不死,咱们来的时候,就已知道你准备会来这么一套……”
沈二先生脸色一寒,索性也打机着来说:“就当本帮主已杀了葛人龙,抢走了银月刀,你们又还能怎样?”
萧三娘的性子也和雷鹏同样猛烈,闻言火从心上起,咬牙切齿道:“就算不是为了金星剑银月刀,咱们群英盟也不能够再让你们机行无忌,作恶下去,这一仗,彼此都是无可避免的,咱们就在这里动手罢!
说着,一对大铁锤挥动起来,她虽然是个女人,但却杀气满作作面,凶相逼人。”
沈二先生冷冷一笑:“可不是凭你们四个草包,就想把这座金玉楼拆掉罢?”
萧三娘冷笑道:“咱们要拆的并不是金玉楼,而是你身上的每一根老骨头。”
“好大的口气,”沈二先生陡地狂笑起来:“你们也该说实话了,到底是谁给你们撑腰?”
蔡大方沉声同答:“说给你知道也不妨,是狮威山庄的英雄好汉,誓为咱们‘太湖四友’作后盾!”
沈二先生眉头一皱,四周看了一眼,“谁是狮威山庄的人?”
没有人回答,甚至没人看他们一眼。
四方八面的人还是那么热闹,但还是没有人理会这五个人在吵些什么。
他们都是无形帮的人,那固然是不必说了,但狮威山庄的高手,又在哪里?狮威山庄的庄主盛狮王,为什么还不现身,来挫一挫沈二先生的锐焰?
“太湖四友”面面相觑,眼色忽然渐渐变了。
四周的环境仍然没有改变,狮威山庄高手,没有一个出现。
庄主盛天濮,也是踪迹杳然,毫无半点动静。
良久,沈二先生才冷冷一笑,道:“诸位大概是神经病发作了,就凭你们四块材料,就想夺取金星剑,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萧三娘忽然大声叫道:“盛庄主,你在那里?为什么还不出来?”
没有回答,他们只能听见沈二先生的阴森冷笑。
雷鹏面如土色,对蔡大方道:“盛庄主不是一直都跟着咱们吗?”
蔡大方苦笑说道:“本来是的,但现在……”
“他出卖了咱们,”雷鹏咆哮地叫道:“他临阵退缩,只是存心要咱们四个人来送死!”
蔡大方面上的肥肉颤抖着,叹道:“但他为什么要陷害咱们?”
雷鹏怒道:“他打什么主意,我们虽不知道,但他现在为什么还不赶上来!”
沈二先生冷冷笑道:“你们现在才知害怕,未免是太迟了,褚震天是给你们杀害的,现在正是本帮主为他申雪冤仇的时侯。”
萧三娘“呸”一声:“没有盛天濮,咱们‘太湖四友’仍然是不怕死的英雄豪杰,谁会怕了你们这些狐群狗党?”
沈二先生怪笑道:“女流之辈,也敢说自己是英雄豪杰,真不怕笑掉本帮主的大牙。”
萧三娘怒道:“老娘是女中豪杰,总比你这种祸国殃民的恶贼强胜几百倍。”
她越骂越起劲,虽然明知武功远逊对方,但仍然技捺不住,双髓疾劈出去。
她才扑出去,蔡大方,雷鹏和萧祥贵已不同时动手。
四友深知对方武功极高,一出手就全力施为,尽是犀利霸道的招数。
他们虽非顶尖高手,但人人都会身经百战,虽然看来,他们所用的武功,并不怎样好看,但却也是相当实用。
尤其是四人联手,那种气势更是咄咄逼人,绝非一般学武之士可以招架得来。
“太湖四友”虽然各人使用的兵刃都不相同,招式也自然各自有异,但在这绝不相同的兵双和招式里,却又有着一种完全共同的特点,就是他们的进攻招式,绝不繁复。
也可以说,他们的武功招式,是非常简单的,一棒就是一棒,一锤就是一锤,进攻时快步杀上,防守时就是全力闪退招架,绝不三心两意,又想攻杀敌人,又想力求自保。
这本来并无多大的奥秘,但难得之处就是四人都是心意相通,合作严密,这种打法,也许在高手眼中看来,会认为不值一哂,但等到你而临这四人攻击之际,就会觉得这种压力,实在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惊人、可怕。
可是,沈二先生不愧是绝顶厉害的一流高手,“太湖四友”虽然用尽方法,仍然无法伤害他分毫。
沈二先生只是轻描淡写地,就把“太湖四友”的狂烈攻势化解。
萧三娘虽是女流,但却是四友中最凶悍的一个,尤其是她那种不要命的打法,旁人看来,着实难免有心惊肉跳之感。
沈二先生忽然冷冷喝道:“泼妇,且让你尝试一下自己那柄大锤子的滋味。”
蔡大方立时道:“三娘小心!”
但他才提出警告,沈二先生已不知用什么手法,竟然硬生生地从萧三娘手夺走一柄铁锤。
萧三娘也不是没有提高警觉,而是沈二先生的出手实在是太快,招式也极之诡异,她还没有看见这位沈帮主怎样出手,右腕已给人重重的捏了一下,那柄铁锤再也拿不住,立时松手跌下。
但这铁鎚却并非跌在地上,而是落在沈二先先生的手中。
沈二先生说要取铁锤,铁锤立刻就已落在他的手上,就象是探囊取物,轻而易举。
“看锤!”沈二先生又是一声冷喝。
萧三娘咬紧牙关,猛可里只见一团黑影迎头而下,正是她自己的大铁锤。
这柄铁锤份量极其沉重,偷若击中了脑袋,可说是非死不可的。
萧三娘自然知道厉害,正想闪避,但已来不及了,只好运足气力,以左手一柄大铁锤挡架。
只听得“卜”的一声,两锤互撞在一起,剎那间星火四射,就和铁匠在打铁时的情景一般无异。
两锅一碰,优劣之势更是明显。
萧三娘本来臂力犹胜男子汉,但这么一碰之下,整条左臂简直麻痹得完全失去了知觉,手上唯一的大铁锤,也松跌下来了。
这柄铁锤也没有跌落在地上,又再落在沈二先生的手中。
四友相顾失色,沈二先生手执双锤,怪笑不已:“这本是男人才配使用的兵器,你们瞧,本帮主是不是比那婆娘威武多了。”
他这么一叫,满堂顾客不再聋了,纷纷大声说道:“自然差得远了。”
“帮主威震中原无形帮天下无敌!”
“我武杂扬,沈帮主才是天下第一条好汉。”
“无形帮天下第一,哎哟!”
在帮众兴高宋烈大吹大擂之际,忽然有人“哎唷”一声叫了出来,接着大家又看见这人痛苦地在地上滚来滚去,额上甚至已淌出了黄豆般大小的冷汗来。
吹挡叫喊之声倏然停止,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那个高呼“无形帮天下第一!”但接着又大叫“哎唷”的,是个身高七尺的黄袍大汉,他在无形帮地位不低,乃第十一分堂堂主,平素最爱拍帮主马屁,在这等场合里,当然是少不了这人的声音。
但他居然会忽然大叫“哎唷”,接着在地上四处滚动,那就真是大出众人意料之外了。
第十二分堂堂主一直都在他身边,但连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同伴为什么会忽然变成这样的。
在另外一个角落,第五分堂堂主忽然叫道:“大家小心,有人暗算咱们。”
他在无形帮中,有“小诸葛”之称,平素自负智谋过人,而在无形帮十八分堂所有堂主里,他也是最喜欢表现自己才能的。
有人忽然着了道儿,这位“小诸葛”提出警告,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但“小诸葛”的说话还没有说完,忽然也“唷”的一声闷哼起来,接着又象是中了邪一样,捧着肚子在地上滚动不已。
沈二先生脸色铁青,怒道:“是何方神圣,怎么只会暗箭伤人!”
他已退开五尺,暂时不再跟“太湖四友”动手。
雷鹏立时大叫道:“盛庄主,你怎么现在才出手?”
却听一人“呸”的一声,冷笑说道:“什么盛庄主,盛他妈个屁,那混帐的东西,也只有混帐的糊涂虫才会以为他是靠得住。”
这人声音虽然苍老,但却极是宏亮,金玉楼中每一个人,甚至街上的人群,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初时“太湖四友”都以为是盛天濮带着狮威山庄的高手杀到此地,不禁面露兴奋之色,谁知道来的却是一个矮小的老人,和一个黑衣老妇。
来的正是“鬼手神刀客”齐汉功和古墓夫人。
齐汉功赋性豪放,每每凭自己一时喜恶而行事,是以往往在判断错误,或者是被奸徒蒙骗之下,干出了不少乖悖常理的错事,而这些事情,在武林白道人物眼中看来,是难以忍受及无法原谅的。
若是换上别人,恐怕早已惹下无法弥补的杀身之祸。
但齐汉功的的武功,却是高得出奇,旁人就算要找他算账、理论,往往也是徒劳无功,奈何不得。
也正由于他是如此神奇的人物,他一开口说话,往往就把别人喷得一鼻子灰,在年轻时已然如此,到了这把年纪,更是倚老卖老,他喜欢怎样说就怎样说,绝不管别人是否忍受得了。
然而,这位“鬼手神刀客”,却实在是个古道热肠,至情至圣的正义人物,他最讨厌的,就是专拍马屁、自以为是及特强凌弱的人。
是以第十一分堂堂主和第五分堂堂主,先后各个了一枚“钻骨夺命针”。
齐汉功发射的暗器,旁人自然不容易察觉得到,不明就里的人,往往会以为中了暗器的人,是中了邪恶妖魔的侵袭。
而当齐汉功和古墓夫人出现在众人眼前之际,那两位双双中针的堂主,已然气绝丧命。
“太湖四友”面面相觑,他们既不知齐汉功是何方神圣,也不认得古墓夫人,只好呆在一旁,一时之间,四人说话也不是,再跟沈二先生动手拼命也不是,神情都显得颇不自然。
沈二先生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他神情肃穆,冷冷的盯着齐汉功,又望着古墓夫人。
齐汉功咳嗽两声,随手抓起了一张椅子,大模大样的坐下,冷冷道:“你就是沈帮主了?”
沈二先生沉着脸,“唔”的一声:“好说!好说!”
齐汉功瞪着他,勃然喝道:“你好无礼!”
沈二先生冷冷道:“彼此彼此!”
齐汉功怒道:“我有礼无礼,关你屁事?”
沈二先生也是面有愠色:“老夫忝为一帮之主,在帮中弟子面前,不多不少也该有几分尊严,尊驾不给我面子,那分明是想打架了!”
“打架?”齐汉功哈哈一笑:“咱们是什么身份的人,怎么居然用一打架一这种字眼?”
沈二先生道:“不说‘打架,’该说什么?”
齐汉功道:“该说以武会友,印证武功!”
沈二先生冷笑道:“什么以武会友?你可不是本帮主的什么朋友。”
齐汉功道:“现在不是,说不定很快就会是朋友了。”
沈二先生道:“尊驾何出此言?”
齐汉功道:“倘若大家都有着共同的目标,大家全力以赴去把这件事情完成,那岂不是可以成为朋友了?”
沈二先生皱眉道:“什么共同目标,有什么事情可以让大家一起去完成的?”
齐汉功道:“是金鹰王的宝藏!”
沈二先生嘿嘿一笑,道:“本帮主可没这个兴趣跟你谈。”
齐汉功道:“为什么没有兴趣?”
沈二先生说:“除非银月刀在尊驾手上,否则你根本就没有资格谈论金鹰王的宝藏。”
齐汉功道:“老夫若没有银月刀,也不会来到这里找你了!”
此言一出,沈二先生、“太湖四友”全都面色一变。
沈二先生忙道:“刀在哪里?”
齐汉功道:“金星剑又在哪里?”
沈二先生忽然哼了一声,道:“你休来骗本帮主了,你根本就没有银月刀!”
齐汉功哈哈一笑,说道:“老夫身上,的确没有银月刀,但却知道它在什么地方。”
沈二先生道:“且说出来听听。”
齐汉功道:“但老夫现在却想看一看金星剑。”
沈二先生道:“要看金星剑,先亮银月刀!”
齐汉功道:“何不先亮出金星剑?”
沈二先生道:“国有国法,帮有帮规,本帮的规矩,就是绝不能轻易相信别人的说话。”
齐汉功冷冷一笑,道:“老夫的说话也不能相信?”
沈二先生道:“尊驾高姓大名,本帮主还不知道,又怎能轻信你的说话?”
齐汉功说道:“老夫姓齐,齐汉功便是。”
沈二先生陡地面色一变,“太湖四友”也是惊愕万分。
眼前这矮小的银髯老人,真的就是鼎鼎大名的“鬼手神刀客”齐汉功吗?
沈二先生毕竟是江湖枭雄,乍闻“齐汉功”这三个字,虽然难免神色一变,但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微笑着说道:“原来是齐汉功,久仰!久仰!”
齐汉功冷冷一笑,道:“葛人龙与老夫渊源极深,他的事也就是老夫的事!”
萧三娘虽然给铁锤震得手臂酸软,全身乏力,但仍然忍不住开口问道:“葛大侠怎样了?”
齐汉功道:“躺在……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他本想说“躺在墓穴里,动弹不得。”,但却恐防会对干女儿不利,才改口说是“躺在床上”。
但这番说话,仍然不免使“太湖四友”又是诧异,又是震惊。
萧三娘又已追问着:“是谁把他害成这样的?”
齐汉功却横了她一眼,道:“关你屁事!”
萧三娘又急又怒,但一则刚才已吃了大亏,二则知道“鬼手神刀客”武功比自己等人高出甚多,他不肯说,就算再焦急,也是无可奈何。
沈二先生的视线忽然落在古墓夫人脸上:“这位婆婆,不知道怎样称呼?”
齐汉功抢着同答道:“她是我的干女儿,她叫古……古慕慕。”
“古……”
“是古慕慕,羡慕的慕,仰慕的慕!”齐汉功忙道:“她很少在江湖上走动,她父亲是古大年,是星宿海的老前辈。”
沈二先生“噢”的一声,没有再问下去。
齐汉功撒了这个说,是为了要掩饰古墓夫人的身份,但他并非善于撒谎之辈,这一番说话,说来颇不自然,沈二先生及“太湖四友”都是心中疑云大起。
沈二先生沉吟半晌,忽然说道:“本帮主并非冥顽不灵之人,既然齐神刀对金星剑志在必得,这柄剑,本帮主可以双手奉上,但却有个要求,还望齐兄接纳。”
他忽然愿意把金星剑交出,众人不禁大感意外。
齐汉功瞧着他,道:“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出来好了。”
沈二先生道:“齐兄武功盖世,小弟自知无法匹敌,以是甘愿不战认输,那金星剑,小弟也自然交出,好让齐兄完成心愿。”他忽然又自称“小弟”,语气更是比刚才谦逊得多。
齐汉功眉毛一扬,脸上不由露出了得意之色。
沈二先生又接道:“但本帮主却有个仇家,此人不除,实在寝食难安。”
齐汉功目中寒芒一闪:“你是要老夫为你把这人除掉?”
沈二先生点头道:“正是如此。”
齐汉功沉吟着,道:“这本来不是什么大问题,但老夫却必需知道,你的仇家是什么人?”
沈二先生道:“这个自然,小弟等知齐兄嫉恶如仇,这仇家若是忠义之人,小弟也绝不敢开口。”
齐汉功道:“少说废话,你要老夫为你干掉什么厉害的对头?”
沈二先生道:“是狮威山庄庄主!”
齐汉功眼睛一亮:“是盛天濮?”
沈二先生道:“正是这个可恶的恶贼,他一直都想把无形帮消灭!”
齐汉功冷冷一笑,道:“无形帮多行不义,盛天濮要把你们消灭,那本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在无形帮重重包围之中,却口出此言,无形帮中人,莫不面色又是一变。
但齐汉功全不在意,他是自恃艺高人胆大,而这几十年来,可以让他忌惮的事情和人物,可还绝不多见。
沈二先生却是神色不变,一点也不介意的样子。
只听得齐汉功又接着说道:“只是,盛天濮的确是个他妈的混蛋,正是杀之不枉!”
沈二先生道:“实不相瞒,在很久以前,小弟与盛天濮,本是很要好的朋友,但他却垂涎小弟爱妾樱姬美色,在一个中秋之夜,把小弟灌醉,然后就带着樱姬逃到老远,先奸后杀!”
齐汉功脸色一沉,道:“贪色背友,假仁假义,当真可恶得很。”
沈二先生道:“其后,他向小弟解释,谓当时是樱姬乘他酒醉,把他诱骗,酒醒后大感懊悔,痛骂樱姬,樱姬反唇相稽,盛天濮怒从心上起,一时激愤,就把她勒毙了。”
齐汉功“哦”的一声,道:“倘真如此,那可是樱姬之过。”
沈二先生冷冷一笑,道:“初时小弟也相信了,孰料盛天濮笑里藏刀,在这番道歉之际,竟然出手暗算小弟,小弟猝然不防,给他伤了小腹,险些死在这卑鄙小人手里。”
齐汉功“哼”的一声:“如此说来,此人实在是死有余辜。”
沈二先生道:“自此之后,咱们就分道扬镖,他做他的大庄主,而小弟则自立门户,成为无形帮帮主,但这恶贼仍然处处逼害小弟,令到小弟无时无刻不为之提心吊胆……”
“不必说啦,老夫都已明白!”齐汉功听得有点不耐烦。
沈二先生道:“齐兄深明事理,小弟总算放下一块心头大石了。”
齐汉功道:“剑呢?”
沈二先生说道:“只要齐兄割掉那恶贼的脑袋,这柄金星剑,小弟自当立刻奉上。”
齐汉功“呸”的一声,冷笑道:“区区一个小庄主,老夫要杀他还不是易如反掌?但那柄金星剑,老夫必然先拿到手,才有兴杀去对付盛天濮。”
“这个……”沈二先生面有难色。
“什么这个那个,”齐汉功脸色一寒,指着自己的鼻子喝道:“老夫既已答应了杀他,他就算插上十八对翅膀也飞不出老夫的掌心,你担心什么?”
沈二先生正要说话,齐汉功又瞪着眼说:“你是信不过老夫吗?”
沈二先生道:“没有这个事,齐兄威名远播,言重九鼎,那是人所共知的。”
齐汉功道:“你知道就好了。”
沈二先生道:“这样罢,金星剑小弟可以立刻奉上,但却希望齐兄答允,在一天之内,把盛天濮这恶贼杀了,也好让小弟早点心安理得。”
齐汉功一怔,想不到沈二先生忽然答应得如此爽快,不禁又有点疑惑起来。
他干咳一声,不答沈二先生,却问古墓夫人:“乖女儿,你说怎样?”
古墓夫人没有开口,只是用力的点了点头。
杀盛天濮为父报仇,这是她渴望多年的心愿,但她知道,凭自己和盛仙儿的武功,要报仇是没有机会的,齐汉功既已成为了自己的义父,由他出手剪除盛天濮,那也是很适合的。
齐汉功见干女儿也赞成,立刻就对沈二先生说道:“就照这么办,十二个时辰内,老夫就要盛天濮的脑袋搬家!”
沈二先生面露悦容,笑道:“这样好极了,齐兄既可得金星剑,本帮主也可安寝无忧,正是各得其所!”
“少废话,把剑拿来!”
“这个自然。”
沈二先生果然真的把金星剑交出,放在桌上。
齐汉功把剑看了一会儿,叹道:“果然是天下无双的宝剑!”
沈二先生道:“金星剑已奉上,诛除盛贼之事,有劳齐兄了。”
齐汉功希冷一笑,把剑藏在腰间,道:“你不必用说话来套我,老夫虽已答应了这桩事,就算盛天濮从地底钻进鄷都城,老夫也要把他揪同来,割掉他妈的王八脑袋交给你!”
沈二先生道:“齐兄切莫误会,小弟绝无不信任之意,否则又岂会先把金星剑交了出来?”
齐汉功暗暗付道:“老夫既已伸出了手中剑,你敢不从,不怕无形帮从此变作‘无此一帮’吗?”
他忽然转目瞧着“太湖四友”,道:“你们也未免太不自量力了,沈二若要杀你们,尔等此刻焉还有性命在?”
这一下,齐汉功倒是会错了意,原来四友激战沈二先生之际,他早已在暗处瞧得清清楚楚,他见沈二先生武功分明还在四友之上,但却始终没有使用杀手招数对付他们,遂以为沈二先生手下留情,殊不知沈二先生虽然没有用重手对付四友,但却绝不是存心容议,而是有意慢慢折磨四友一番,然后才让他们痛苦地死去。
经此一战,“太湖四友”知道江湖上奇人异士,多得不可胜数,不禁都有点心灰意冷之慨。
而金玉楼之战,他们还能幸存性命,也着实是相当幸运,只是,一想起盛天濮,四友又不禁咬牙切齿,大骂此人全无信义,竟然把他们推入龙潭虎穴之中,然后又置之不理。
离开金玉楼后,齐汉功问四友:“你们是不是想报仇?”
雷鹏道:“报仇?报那门子的仇?”
齐汉功一怔,道:“难道你们有很多仇家吗?”
雷鹏道:“金子银子和虱子咱们都没有,但仇家倒真还有不少。”
齐汉功道:“盛天濮险些把你们害得命丧金玉楼,你们想不想出这口乌气?”
雷鹏道:“当然想!”
萧三娘却摇摇头,道:“我不想报什么仇了,只想见一见葛大侠。”
萧祥贵说:“我也想见见葛大侠。”
齐汉功摇头不迭,道:“什么事情老夫都可以答应,就是这件事例外。”
蔡大方脸色一变,道:“咱们为什么不能去见葛大侠?”
齐汉功道:“他现在需要休息,你们不能打扰他。”
萧三娘道:“咱们只是想见他一面,可不能说是打扰。”
齐汉功怒道:“我说不能就不能,你们别惹老夫光火。”
“火火火!俺可也是个‘霹雳火’!”雷鹏粗着嗓子,大声说道:“你老人家有火气,俺也有火气,你要俺熄火,大可以一掌毙了俺,但俺只要有一口气,就一定要见一见葛大侠!”
齐汉功似未曾料到,“太湖四友”竟敢正面与自己顶撞,不禁有点发楞起来。
他瞧了四友一眼,忽然颇足叹道:“葛人龙又不是人间仙子,天上嫦娥,有什么好看?”
雷鹏嘿嘿一笑,道:“俺现在可明白了。”
齐汉功一呆,两眼直视着他:“你明白什么?”
雷鹏冷冷道:“葛大侠真的已经遇害了,昨天晚上那黑袍人,就是你自己。”
“黑袍人?什么黑袍白袍人?”齐汉功可给弄糊涂了。
只见雷鹏满面悲愤之色,对蔡大方说:“老大,昨晚那个穿黑袍的家伙身材并不高大,准是这老东西乔装的,他点了穴道,引走了葛大侠,然后杀人夺刀在又连金星剑也抢到手里,他是事事如意啦,咱们却还得要叫他一声“恩公”。
“老夫不是什么恩公,是齐汉功!”齐汉功怒吼道:“老夫行走江湖六十余年,向来行事光明磊落,你们越说越离谱,简直他妈的不分好歹,一塌糊涂之极!”
雷鹏冷笑道:“若非葛大侠已遭毒手,你怎会得到银月刀?”
萧三娘道:“若要表明清白,无论怎样,必须让咱们见一见葛大侠。”
齐汉功皱着眉,连胡子也扯断不少。
古墓夫人忽然说:“就让他们去见见葛公子好了。”
齐汉功一怔,道:“但那地方……”
古墓夫人道:“我信得过这几位朋友,他们不会把那地方告诉别人知道的。”
齐汉功迟疑片刻,才道:“既然干女儿答允,我这个干爹自无反对之理,但你们可要保守秘密,切莫把那地方说给别人知道。”
雷鹏道:“咱们可以立下毒誓!”
“对!”萧三娘马上附和,“太湖四友”随即指天为誓,誓言决不把那地方泄露出去。
齐汉功这才放心,接着,古墓夫人带着众人,一起來到那林子之中。
古墓就在林内。
×      ×      ×
“太湖四友”终于看见了葛人龙,也看见了盛仙儿。
雷鹏瞧着她,面上露出了奇怪的神色。“你……你就是那个黑袍青面的怪物?”他惊奇地问。
盛仙儿盈盈一笑,没有开口回答,却给了他一撮东西。
雷鹏一瞧,不禁面上一红,原来那撮东西,就是已剥掉硬壳的合桃。象象
蔡大方伸手拈取了一颗,毫不客气地咀嚼起来,笑道:“很好吃。”
雷鹏苦笑了一下,也吃了一颗。
合桃真的很甘香,但当雷鹏想起给点住穴道动弹不得的滋味,面上的笑容更是苦涩几分。
萧三娘看见葛人龙并无大碍,这才放下心头一块大石。
齐汉功却一直板着脸,一言不发。
蔡大方知道他在生气,连忙赔罪,道:“恩公……”
“可不是恩公,是齐汉功!”齐汉功冷冷的说:“现在可知道,老夫没有害死葛人龙了罢?”
雷鹏闻言,急急赶过来,道:“齐前辈,都是俺不好,俺糊涂,俺误把好人当作盗贼,俺是条狗,咬了吕洞宾……”
“够了够了,老夫最讨厌人家噜噜嗦嗦,就象是有放不完的狗屁,你要表示歉意,那很容易,一头向墙壁撞死,老夫就原谅了你。”齐汉功仍然板着面孔,声音也是冷冰冰的。
雷鹏陡地哈哈大笑,道:“这又有何难哉。”
他站立之处,就在一幅厚厚石墙旁边,说完这六个字后,居然毫不犹疑,真的以头壁撞,用尽全力撞了出去。
他这一撞,可不是装腔作势,众人之中,原以蔡大方和他距离最近,但等到蔡大方伸手阻拦之际,已是来不及。
雷鹏性烈如火,是个坐言起行之人,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现在说要一头撞死谢罪,也是绝不运疑,真的全力施为,唯恐头颅不会爆裂。
石墙坚硬无比,蔡大方又阻拦不住,齐汉功更是连看也不看雷鹏一眼。
只听得一声闷响,雷鹏的脑袋已重重的撞在石墙上,这一来,盛仙儿吓得连脸都白了。
“雷鹏!”萧三娘尖声叫了起来。
雷鹏没回答,人已直挺挺躺在地上。
蔡大方面如土色,掀着齐汉功的衣襟,嘶声道:“你……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死雷鹏?”
齐汉功冷冷一笑:“是他自己要撞墙的,干老夫什么事?”
蔡大方气得浑身颤抖,却又自知武功不如齐汉功,就算想拼命也是拼不来,只好又放开了手,俯下身子瞧瞧雷鹏。
这么用力一撞,雷鹏一定会给撞暴了脑袋,然后脑浆涂地当场惨死。
但蔡大方俯下身子,就看见雷鹏忽然睁开眼睛,满脸茫然之色,似乎如梦初醒的样子。
“鹏,你怎么了?”萧三娘、蔡大方异口同声地说。
雷鹏摸了摸额角,然后又看着自己的手,讶然道:“怎么……怎么没有血?怎么我还没有死?”
这时候,萧三娘和蔡大方忽然双双昂起头,向那石墙望去。
只见石墙已给撞穿了一个大洞,地上一片白蒙蒙的,全是灰白色的粉末。
雷鹏一呆,缓缓地站立起来,“嗯”的一声道:“怎么这里的石墙,一点也不坚硬,就象是豆腐一般?”
古墓夫人忽然悠悠一笑,道:“还是干爹算得准,他知道你站立的位置,就算出你会撞向石墙的什么地方。”
蔡大方一怔,继而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原来齐前辈早已在墙上做了手脚?”
古墓夫人微微一笑,道:“做这种手脚,说来简单,要做起来却一点也不容易,但干爹是天下驰名的“鬼手”,他只是悄悄在墙上抹了几抹,坚硬的石头就变成豆腐一般啦。”
雷鹏如梦初醒,蔡大方和萧三娘也是同时长长的吁了口气。
只听得齐汉功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笑得很厉害,也很愉快,就象是一个在游戏里大胜对手的顽童。
他大笑着走到雷鹂面前,捏着他的鼻子,道:“小子,你是条血性汉子,老夫怎舍得让你一头撞死在这里?”
雷鹏的眼睛忽然满布血丝,脸上的表情很激动,他颤抖着声音说:“齐前辈,是小子无礼,小子该死……”
“别再说这个‘死’字,老夫不高兴听,”齐汉功笑道:“老夫要这里每一个人都福寿康宁,长命百岁!”
蔡大方轰声笑了起来:“齐前辈说得好,他妈的当浮一大白!”
萧三娘皱了皱眉,道:“你当这里是酒馆吗?就算你想喝酒想得疯了,也休想喝到一滴烧刀子。”
盛仙儿忽然淡淡一笑,道:“要喝烧刀子,那是欠奉的了,但陈年的女儿红,却有两三百斤。”
蔡大方差点跳了起来,正想问个清楚,齐汉功已抢着说:“我的干孙女儿,你可不是哄骗爷爷罢?”
盛仙儿嫣然一笑,道:“这里高手云集,小女子就算胆大包天,也不敢胡言乱语。”
古墓夫人后笑着接道:“这都仙儿的杰作,有一次,她带了一小壶女儿红回来给我尝试,我喝了一点,赞不绝口,第二天,这淘气女儿就一口气搬来了几十缸女儿红,唉,我又不是酒量如海的醉仙,这几十缸酒,又怎消化得了?”
齐汉功大笑道:“干孙女儿干得好,她是未卜先知,知道这些女儿红总有一天会大派用塌,来来来,咱们痛痛快快的喝一喝,然后把盛天濮痛痛快快的干掉!”
他说完最后一句说话,盛仙儿的面色忽然变了。
她并不是生气,也不是害怕,但盛天濮毕竟是她的父亲,而齐汉功却说要在喝酒之后,就把自己的父亲杀了。
这种感受,除了她自己之外,旁人又怎会了解?
但古慕夫人却不同,她是仙儿的妈妈,她已看出女儿的心在想着些什么。
“仙儿,我跟你一起去取酒。”古墓夫人目露深思之色,带着女儿走了出去。
过了一顿饭时光,酒已一缸一缸的送到。
果然是陈年女儿红,每一缸都酒香馥郁,令人不喝也已为之陶醉。
盛仙儿神态也改变了,她不再郁郁不乐,但眉宇间却流露出一种肃杀的情绪。
旁人没有留意,但躺在床上的葛人龙却注意到了。
但这时候,他既不能移动身子,也不能喝酒,接近任何人。
葛人龙只是觉得盛仙儿的态度已有所转变,但那是什么缘故他却全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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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4-23 17:10: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双枭血战鬼神刀

黄昏,斜阳早已被大山遮掩,狮威山庄陷入了一片沉静的境界。
齐汉功并非言而无信之徒,他答应了沈二先生要杀盛天濮,现在他果然来了。
他并非孤身而来,陪同在他身旁的,还有古墓夫人。
古墓夫人的神色显得有点紧张,这也难怪,二十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怎样手刃仇人,而现在,她已有了很好的机会,可以亲眼看见盛天濮怎样死亡。
仙儿也要来,但古墓夫人却严辞拒绝。她斥训女儿,道:“这一战你绝不能在场,须知你武功虽然不错,内力却比仇人输亏,况且庄中不乏一流好手,你若和我们一起,只会给我和爷爷增加负累。”
仙儿又向齐汉功哀求,希望他准许自己一起去狮威山庄。
齐汉功微笑着,忽然以食指向她身上虚点了几下,仙儿就不会动了。
“乖乖孙女儿,不必担心咱们,也不必担心自己的穴道,三个时辰后,你就可以活动自如了。”
他点穴的手法,远比仙儿高明,雷鹏不禁为之看得目瞪口呆。
齐汉功又对四友说道:“老夫把孙女儿和葛人龙交给你们看管,你们可别喝得天昏地暗。”
蔡大方正色说道:“齐前辈不必担心,咱们会稳守着这里的。”
齐汉功和古墓夫人这才安心离开古墓,向狮威山庄迈进。
古墓夫人对狮威山庄并不陌生,她曾经是这山庄的女主人,但现在却卷土重来,要击杀庄主盛天濮。
齐汉功和古墓夫人的轻功都非常了得,两人瞬即已潜入了山庄之内。
齐汉功以“传音入密”的内功,向古墓夫人道:“盛天濮会在什么地方?”
古墓夫人向其中一座楼阁一指,齐汉功望去,只见那楼阁门外,竖着一块血红色的牌子,牌上写着四个大字:“妄入者杀!”
齐汉功冷冷一笑,付道:“这种字句,老夫已见识得多了,什么武林禁地,闲人莫入,违令着格杀勿轮之类的牌子,简直就是多余之举。”
忽听得古墓夫人悄悄地说道:“从前,盛贼总是在这里练功,而且练功的时份通常都是在黄昏左右。”
齐汉功点头会意,道:“那恶贼死期已到,且看你干爹的本领!”
说着,两三个起落,人已欺近楼阁,他轻轻一推大门,接着就已潜了进去。
古墓夫人紧随在后,正想也潜入楼内之际,忽然四周火光冲天,兵双出鞘之声不绝于耳。
齐汉功的声音,也在这剎那间同时传出,只听得他怒吼一声,骂道:“奸贼,原来你也在这里!”
古墓夫人心中一凛,心想:“义父在里面骂谁?”
她也想进入楼内,但已有四个劲装使刀大汉,围了上来,他们连说话也没半句,四柄鬼头大刀已没头没脑的迎面劈至。
古墓夫人不敢怠慢,手腕一翻,一柄金刀已亮出,只见刀锋一展,散舞着刀花,四柄鬼头大刀居然全都给震了开去。
突听一人在旁厉声喝道:“别放走了这臭婆娘,谁宰了她,重重有赏!”
古墓夫人只觉得脑袋“轰隆”一声,付道:“这不是盛天濮的声音吗?”
转眼望去,只见一个锦袍老者,正指点七八个弩箭手向自己展开致命的射击。
这些弩箭,全都喂上了剧毒,可说是歹毒无比,但在古墓夫人的眼中看来,天下间最毒的毒药,恐怕还毒不过这锦袍老者的心肠。
“盛天濮!你还认得我吗!”古墓夫人发出了沙哑的嘶叫。
盛天濮冷冷一笑,没有开口,而他的回答,却是数十支来势急劲的毒弩。
毒弩有如飞蝗般射向古墓夫人,若在二十年前,她遇上这等凶霸的暗器,只怕立时就得中箭身亡,但这时候她的武艺已大为精进,金刀一展,所有毒弩全都被刀锋一一击落。
盛天濮满面杀气,又下了一道命令:“用水淹死这臭婆娘!”
他说用“水淹”,但其实攻杀出去的,却是六个使用江南霹雳堂火器的厉害高手,只听得“噗噗”两声,两条火舌分从东西方向,同时向古墓夫人烧了过来。
那是“火焰枪”,是霹雳堂中极可怕的一种武器。
这种火谈,歹毒无比,据说连豺狼虎豹,也会给这种“火焰枪”活活烧焦!
古墓夫人又惊又怒,纵身闪开,同时破口大骂盛天濮:“姓盛的,你是个禽兽!你不是个人!”
盛天濮冷冷道:“正是天堂有路你不走,以为有齐老儿撑腰,就可以在本庄院里为所欲为了?真是做梦!”
这时候,齐汉功正在跟一个人缠斗得难分难解。
那人赫然正是沈二先生,他要齐汉功到狮威山庄杀人,原来是个陷阱。
齐汉功想不到,沈二先生已和盛天濮有所勾结,他们正在这里,等待着齐汉功和古墓夫人的来临。
齐汉功生平最憎恨别人欺骗自己,沈二先生布下这个圈套,更令他大为光火。
“姓沈的,老夫今天若不杀你,誓不为人!”齐汉功一开口,就立下了重誓。
沈二先生桀桀怪笑,五剑连还攻出。他这五剑,每一招内便有五种不同的变化,五剑发出,便已是五招二十五式,只见长剑忽高忽低,忽然有若穿花蝴蝶,忽然宛似一鹤冲天,一攻一守,都堪称变化万状,令人无法捉摸。
齐汉功一看之下,便已知道沈二先生能成为黑道枭雄,果非幸致,就以这一手剑法来说,武林中已鲜有人能望其背项。
齐汉功不敢轻视沈二先生,也拔刀相迎,他是武林泰山北斗,武功精深博大,只见刀光一闪,瞬息间已把沈二先生攻出的五剑完全封住。
但沈二先生却纹风不动,只见他掌中一柄长剑仍然横掠直刺,配合着极上乘的卸力巧劲功夫,继续不断紧迫着齐汉功。
他这一轮创势异常凌厉,剑锋寒气沁肌不在话下,那变化莫测的杀着,更是令人防不胜防,可说是凶险之极。
齐汉功见对手武功果然卓绝,不禁为之精神大报,道:“很久没有遇上可以一战的对手了,咱们今天好好较量较量!”
转眼间,两人已斗了三十几招,只见沈二先生忽然脚步跄踉,掌中长剑忽从东来,忽从西去,看似杂乱无章,实在却是招招杀着,乃是当世最厉害的一种剑法!
齐汉功冷冷一笑,把刀柄一抖,幻起片片寒光,忽然长身扑起,刀光如雪片般向沈二先生迎头洒了下来。
这是齐汉功成名江湖绝技之一的“神来之刀”,全套总共二十七式,而这一招,则是二十七式中的第一式——“佛光普照”。
沈二先生自恃剑法精妙,对于齐汉功这厉害的刀法并未闪避,只是不断以快速剑招,企图把对方的刀势压下去。
齐汉功怪笑一声,道:“中原武林有你这种高手,本是一种荣誉,但像你这般德性,却是人人得而诛之。”
他那招“佛光普照”已被沈二先生化解,但另一招“雷神在天”,也已如雷电般倏地劈至。
这一刀出手快得骇人,在一卷一劈两个动作中,已包藏着十三种可怕的变化,而每种变化都可以发挥出天下间最直接的致命攻击。
所以,这一招也有另一个名字,就叫“雷神十三”。
齐汉功虽然个子矮小,但他发出这一刀的时候,身形已凌空跃高七尺,刀锋彷似有着无坚不摧的惊人力量。
而事实上道一刀也确是无坚不摧的。
齐汉功是武林中顶尖高手,他劈出这一刀的时候,已把沈二先生每一种可以反击甚至是招架的方位,完全封死。
这是必杀沈二先生的一刀!除非……
“他绝不会这样屈辱自己的!”齐汉功心里在想:“除非他从我的裤裆下穿了过去!”
在齐汉功心中,这的确是不可能的。
谁知心念未已,沈二先生已绝无犹豫地,从齐汉功胯下飞越而过,闪开了这雷霆万够的一击。
而在那一剎那间,沈二先生的剑也已同时反击,只听得“刷刷”两声,剑尖有如箭矢般射向齐汉功左右双肋之下。
齐汉功“哼”的一声,手中刀锋反刺回来,虽然他仍然人在半空,但这一反刺之势仍是快得不可思议,刀尖“叮”的一声,不偏不倚正击在沈二先生的剑尖上。
这本是平分秋色的一击,但沈二先生却已取得有利的位置,忽然从齐汉功刀锋之下疾迅无伦地发出一掌。
这一掌看来并不败猛,甚至是无声无息的,但齐汉功却是觉得这掌力有如怒海漩涡,力可吞舟,霎那之间,他连环使出十二着怪招,才把沈二先生这凶险的掌势消解。
齐汉功以神刀、鬼手两大绝技名震天下,这十二着看似奇怪的招式,其实是精妙绝伦的“鬼手十二变”,只见掌风不绝,震耳隆隆作响,对于劲力收发转变的运用,尤为到家,绝无招式用老,把自己逼入死角之弊,可说是天下间最神奇的一种武功。
沈二先生本已凭着“胯下之辱”取得优势,谁知转眼间又已给齐汉功化险为夷,不由心中一凛,暗忖:“这老儿果然不愧是个绝顶高手!”
两人都是当世武林一等一高手,虽然彼此掌中俱有兵刃,但接战之下,却是兵刃和掌上功夫都一起搬了出来,真是既激烈,又罕见。
齐汉功刀法凌厉,左手也往往伺机进击,端的令人防不胜防。沈二先生一面接战,一面审视形势,知道凭自己一人之力,绝难胜得过对方,遂怪啸一声,向外面的盛天濮示意叫他进来合力对付齐汉功。
这时候,盛天濮正与古墓夫人展开酣战,他们虽然是对夫妻,而且还生下了女儿,但古墓夫人深恨盛天濮,而盛天濮也欲杀之而甘心,是以两人动手起来,彼此都是绝不容情。
论武功,以往是盛天濮高出甚多,但经过这许多年,古墓夫人的武功已是大为精进,一时之间谁也没有占着什么便宜。
齐汉功与沈二先生在厅中展开激战,盛天濮是知道的,沈二先生那一声怪啸的用意,盛天濮也是相当清楚。
他已知道,沈二先生无法独力收拾齐汉功,必须再添增援手。
古墓夫人也不是笨人,她也知道盛天濮的心意,手下招式经得更紧,不容他抽身入内夹击齐汉功。
盛天濮嘿嘿一笑,说道:“难得娘子如此情深义重,只可惜为夫暂时无暇奉陪啦!”
古墓夫人怒道:“无耻狂徒,你休想甩脱开去!”
却听一人冷冷笑道:“夫人不必失望,庄主虽无暇奉陪,就由奴才来讨教几招好了。”
古墓夫人脸色一变,突觉脑后生风,急忙向左一闪。
她这一闪,盛天濮已飘然退了开去。他同时哈哈一笑,道:“霍总护法,这里的事,就交给你全权料理好了。”
古墓夫人又惊又怒,回头瞧着背后那人。那人大概六十上下年纪,头发半日,面上满脸皱纹,虽然嘴角挂着微笑,但眼睛里却是杀气逼人,手中一柄玄铁长剑正笔直地指着古墓夫人的咽喉。
那是狮威山庄的总护法霍浣飞,江湖上人称“铁手剑王”,九九八十一式“回风落叶剑”早在三十年前便已威震河朔,是一个极难缠的人物。
盛天濮要去对付齐汉功,霍浣飞就代替他的位置,来缠斗古墓夫人。
那八十一式“回风落叶剑”,其中有三分之二都是防守功夫,据说是从“铁门闩”这种刀法蜕变而成,虽然刀招剑式本不相同,但经过去芜存菁,仔细琢磨后,这套剑法在防守功夫方面,竟是尤胜于原来的“铁门闩”,成为天下间最紧密,也最难被敌人攻破的一种奇怪剑法。
当然,这套剑法也有极厉害的杀手招数,但霍浣飞却是老奸巨猾之辈,一缠上古墓夫人,就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宗旨,一味只是稳守门户,但却又紧缠着古墓夫人,一点也不放松。
他不必着急,着急的只是古墓夫人。
但古墓夫人越是着急,面对着霍浣飞这种韧力非凡的剑法,就越是攻不进去。
霍浣飞得意洋洋地笑道:“夫人不必着急,奴才这套剑法,最少有十七八处破绽,只要慢慢来,你一定可以把奴才杀掉的。”
古墓夫人咬着牙关,她明知霍浣飞是在故意激怒自己,但却还是无法禁制得住内心的愤怒,在急怒之下,她更是无可奈她并不担心自己,只是担心齐汉功。
×      ×      ×
齐汉功酣战沈二先生,两人都是功力悉敌,可说是斗得难分难解,奇招迭出。
但严格来说,毕竟还是齐汉功稍胜一筹,虽然目前仍然未分胜负,但再打下去,沈二先生恐怕还是不免要败阵下来。
两人决战,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沈二先生即使败在齐汉功手下,也的确并非丢脸之事。
然而,沈二先生绝不想败,因为失败就是死。
而且,以他现在这种地位,即使败而不死,也是他绝对不能忍受的。
他早就并不翼求,凭自己一人之力,就可以解决了齐汉功,所以,他必须要有强援,和自己同心协力,联手对付这位“鬼手神刀客”。
盛天濮无疑是极理想的援手。
盛天濮也知道,自己已是骑上了虎背,不杀齐汉功,狮威山庄恐怕立刻就会被夷为平地。
所以,他比沈二先生更加着急,非要把齐汉功杀了不可。
齐汉功陷入了以一敌二的局面,形势开始逆转。
他纵横江湖数十年,休说以一敌二,就算是以一敌百的大仗大阵也曾经历过,但盛天濮与沈二先生联手的威力,却是绝非局外人所能想象得到的。
倘若说天下间并无不败之神,那么齐汉功今天已到了该吃败仗的时候。
在沈二先生和盛天濮联手合击下,他终于腰间中了一剑。
这一剑刺得很深,令沈二先生大为震骇。
他已很久没有受过这样严重的伤害。
虽然,在数十年前他有类似的经历,但那时候他还年轻,挺得住!
现在,他还可以支持下去吗?
他没有把握!
但他绝不甘心死在这两个奸徒的手上,就算是真的要死,也不能在狮威山庄里死!
他狂冲出去,浑身是血。
古墓夫人看见他这副样子,脸色登时苍白如雪。
“干爹!”她嘶声大叫道:“你怎么啦?”
齐汉功拼尽一口气,喝道:“快走!快走!”
古墓夫人道:“要走一块儿走!”
霍浣飞怪笑着道:“只怕你们是走投无路了!”
沈二先生得意的笑声也同时响了起来:“齐老儿,你想不到居然会败在咱们手下罢?”
盛天濮更又已抢攻了过来,似是要把齐汉功碎尸万段的样子。
古墓夫人竭尽全力,逼开了霍浣飞,怒道:“你们都是衣冠禽兽!”
齐汉功又在吆喝:“你快走!”
古墓夫人拼命的摇头,道:“干爹不走,我也不走!”
齐汉功道:“我也走,他们还没有本领可以留下‘鬼手神刀客’这条老命!”
“老命”二字甫出口,他身上最少就在剎眼间同时射出八九十件暗器。
暗器从他衣袖、背领、靴底、腰革等等部位射出,那是驰名天下的“碧血飞花暗器大法”。
沈二先生和盛天濮都是第一流的江湖高手,但还是不免被他这手暗器手法所慑住。
就在这刹眼间,古墓夫人已机警地抛出两颗“鸳鸯同命珠”,这是昔年“江南铁鸳鸯”的一种救命武器,触地即爆,随即立刻散发出五彩缤纷的毒雾,就算是内力修为极深的高手吸入了一口,也是天大的麻烦,轻则武功尽失,重则七窍流血而死。
沈二先生和盛天濮都是见多识广之辈,骤见毒雾散发,不禁面色一变,双双退后。
霍浣飞却贪功劳,虽见毒雾爆发,仍然强行冒冲过去。
他也不是个笨人,当他冲过那重毒雾之际,早已屏息了呼吸。
谁知道那毒雾乃江南铁鸳鸯花尽心血才制成的救命武器,端的厉害无比,霍浣飞以为屏止呼吸,便可保万无一失,孰料当他冲过毒雾之际,一股冷厉而痕痒的感觉,就已从他全身皮肤沁透进去。
这时候他才知道,这种毒雾非但嗅不得,连身子沾上也是同样会中毒。
他大吃一惊,再也不敢再运劲追赶,急忙退回原处。
盛天濮瞧着他,微愠道:“你太鲁莽了。”
霍浣飞心中又惊又怒,忖道:“我为你卖命,这时候却来说风凉话!”
他内心极为不满,但面上却一点也没显露出来,只是说:“这毒雾好厉害!”
盛天濮道:“你快盘膝打坐,待我为你把毒力从体内迫出去!”
霍浣飞一呆,心想:“原来自己怪错庄主了,原来他竟然不惜以内力为我驱除剧毒,幸好刚才没有翻脸,否则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了。”
他连忙盘膝坐了下来,盛天濮却背对着他,脸上冷漠地没有半点表情。
盛天濮真的要为霍浣飞解除毒力吗?
错了。他和沈二先生都知道,“鸳鸯同命珠”共分两种,一种有毒,另一种无毒,无毒者只会扰乱敌人的视线,那些烟雾并不伤人,但有毒的一种,却是毒力霸道得惊人,若要凭内力把这种毒完全逼出,恐怕最少要花掉三十年内力修为,才有成功的希望。
盛天濮会如此伟大吗?当然不!若凭霍浣飞自己的内力来驱除剧毒,那么即使侥幸能够成功,也必已武功尽失,成为一个毫无利用价值的糟老头。
所以,盛天濮的说话是假的。
但沈二先生忽然刺出一剑却是真的。
“飒”的一声,霍洗飞等到的并不是盛天濮的双掌,而是沈二先生从背后刺过来的穿心剑!
沈二先生很快把剑从霍浣飞的心脏里拔出来,接着他叹息一声,道:“霍兄休怪,这是逼不得已之举。”
霍浣飞咬牙惨笑,道:“盛庄主,沈帮主,霍某多谢了……”
说到这里,人已栽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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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4-29 20:49: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冥王鬼帝阎灭绝

古墓夫人已重回古墓。
齐汉功也回来了,但他伤得很重,回到古墓里的时候,已是奄奄一息。
萧三娘又急又怒,忙问古墓夫人:“怎会弄成这样的?”
古墓夫人满面悲戚之色,正要回答,齐汉功已苦笑着说:“别再提啦……人,总是会有摔一跤的时候,咳……咳……”
古墓夫人忙道:“干爹,你不要说话费了精神,仙儿已在为你煮药……”
“不必了,”齐汉功摇摇头,道:“我已老啦,功力真的是退化了,连这两个匹夫也打不过,实在是该死得很,我死不要紧,但这两个大奸大恶之徒,万万不能让他们继续作恶下去……”
古墓夫人道:“恶人自有恶人磨,他们不会横行无忌得太久的。”
齐汉功道:“他们也是人,自然终究也要两腿一伸,鸣呼哀哉,但只要他们多活一天,就有不少无辜者给他们害得家破人亡,咳!咳……”他已说得上气不接下气,但仍然勉力支撑着说道:“人死如灯灭,我死了,你们谁都不要难过,你们越是难过,敌人就越是得意,须知道,世事如棋,我只不过是这局棋里的其中一只棋子,少了我,还有你们,还有下一代!”
萧三娘道:“齐老前辈,你是不会在这时候离开我们的,振作一点,我们都需要你。”
齐汉功瞧着她,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道:“可惜我快要死了,不然的话,也真希望你能成为我的第二个干女儿。”
太湖四友围着齐汉功,每个人的神情都是说不出的沉重。
齐汉功的目光已渐渐散换,毫无生气,但他却还是牢牢的看着古墓夫人。
“干女儿,我不行啦,其实,我早就知道自己阳寿将尽了,今日之战,只是把期限提前一点而已,大丈夫是不怕死的,但我这一身武功,却是后继无人,这才是最遗憾的事。”齐汉功的声晋越来越是微弱,但他却还是不断地要讲下去:“本来,你是我的干女儿,我这一身武功,该传授给你和仙儿才对,但你们都是女人,练我的武功,大不适合,须知‘冥岳鬼手’并非以阴柔为主,而是似柔实刚,就算女子练成了,成就也必然极其有限,所以,我希望把这一生的武功,传授给那个姓葛的后生小子……”
古墓夫人喉咙哽咽,缓缓地说道:“这是很好的,但还是要你复原之后才能让葛人龙拜你为师。”
齐汉功摇摇头,道:“我是不会复原的了,但我仍然可以把一身武功,传给葛人龙。”
说到这里,他从怀中取出一本经书,交给古墓夫人:“这是我亲手笔录下来的,上面记载着我一生最擅长的几种武功,你交给葛人龙罢,他是值得信任的,而且,也是我生平所遇天资最好,骨格最奇特的一个人……”
古墓夫人接过经书,泪水已把书面滴湿了一大片。
齐汉功凝视着她,又说:“金鹰王宝藏之事,关系重大,这也交托给你来主持了,记着,沈二和盛天濮都在虎视眈眈,银月刀和金星剑必须小心保存,至于这刃剑上的秘密,你不妨去找‘百能侯’独孤五车,他也许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蔡大方忽然说道:“江湖传言,‘百能侯’虽然几乎无所不知,但却高傲不群,难惹得很。”
齐汉功道:“老独孤虽然脾气古怪,难以相与,但只要你们带着老夫的‘金衣鬼神令’去见他,他就绝不会摆什么臭架子了。”说着,又把一面铁牌,交给了古墓夫人。
他是武林一代大宗师,曾经闯过不少巨风浪,会过无数黑白两道高手,而他这双手,几乎可说是从来也未会颤抖过的。
但这时候,他的手颤抖得很厉害,呼吸一直微弱下去。
等到古墓夫人接过“金衣鬼神令”的时候,齐汉功的颤抖终于停止下来。
一切都已停止,连心跳也是一样。
×      ×      ×
“鬼手神刀客”齐汉功终于溘然长逝,但他没有怨天尤人,而且临死前的一刹那,面上的表情显得极度安详。
将军难免阵中亡。
大丈夫,生则生,死则死,只要问心无愧,只要后继有人,生又何妨了死又何妨?
但古墓夫人却必须挑起这副沉重的担子。
幸好,她在这时候认识了太湖四友,他们也愿意和古墓夫人共同挑起这沉重的担子。
齐汉功就葬在这座宽阔而昏沉的古墓里。
他已无忧虑,但活着的每一个人却是难免心事重重。
葛人龙即将痊愈,古墓夫人已把齐汉功把经书传授给他的事,向他说出。
葛人龙很感谢齐汉功,但却并没有感到高兴。
倘若这本经书能换同齐汉功的性命,他宁愿放弃这本武学奇书。
然而,现在他已无可选择。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葛人龙的伤势已无大碍,武功也已完全恢复过来。
到了第四天,古墓夫人召集了所有的人,神情严肃地说:“这里已非我们可以久留之地,无形帮和狮威山庄的爪牙,迟早也会找到这里来。”
雷鹏咬牙道:“他们若真的来到这里,咱们就跟这些灰孙子拼了!”
蔡大方沉声道:“拼命也该找拼命的时候,现在咱们还不能白白就此死掉。”
萧三娘也同意蔡大方的说话,道:“齐老前辈曾叫咱们去找‘百能侯’独孤五车,现在也该是时候了。”
古墓夫人点点头,道:“不错,我们现在就该离开还里。”
葛人龙望着古墓夫人,忽然道:“我好像听见外面有点奇怪的声音。”
此言一出,古墓夫人脸色立刻“刷”的一变,她吸了口气,沉声道:“不错,他们果然来了。”
雷鹏怒道:“让俺上去瞧瞧!”
古墓夫人摇摇头,道:“不必瞧了,我们现在别跟敌人硬碰。”
雷鹏一怔,道:“但他们封住了墓穴的出口,咱们又怎能离开这里?”
古墓夫人道:“这里还有另外一个出口,你们都跟我来。”
众人跟随着古墓夫人,在古墓中左穿右插,终于从另一个隐蔽的山洞里钻了出来。
他们已离开了古墓,其时,正是午晌时分。
萧三娘道:“他们好像已从墓穴里追来啦!”
古墓夫人道:“不必理会,他们不熟悉途径,一个半个时辰内,绝对追不出来。”众人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他们正在一座山谷之中,只见谷内古木参天,一片郁沉的景象。
忽然间,一株高达五六丈的大树折倒下来,正横在众人的面前。
树木再大,也拦不住这些武林高手,但真的要阻拦他们的,却并不是树木,而是沈二先生!
沈二先生又出现了,他在微笑,笑容愉快非常。
雷鹏虽然自知武功远逊于人,但还是勇气十足,一开口就大声骂道:“沈老匹夫,你怎么老是阴魂不散的缠着咱们?”
沈二先生淡淡一笑,道:“其实本帮主在两天之前就已找到这座古墓,但却知道这古墓必然另有出口,所以又费了两天功夫,才总算找到了这里来。”
蔡大方冷冷一笑:“沈帮主果然智深虑远,蔡某佩服之至!”
沈二先生环视众人一眼,忽然道:“你们似乎缺少了一个人。”
萧三娘挺着胸膛,大声道:“咱们大众一心,一人如十人,十人也如一人,无论何时何地,都绝不会缺少了一个!”
她这几句说话有点“玄”的味道,但却是说得慷慨激昂,有着男子汉雄赳赳的气概,雷鹏听了,首先喝彩叫好。
沈二先生却只是阴冷地一笑,缓缓道:“诸位勇气可嘉,本帮主是相当欣赏的,但天下间事,往往难以逃得出优胜劣败这四个字之外,连名震九州的‘鬼手神刀客’齐汉功尚且不免战败身死,凭你们几位的力量,又岂足以跟本帮对抗?与其螳臂当车,自取灭亡,倒不如衷诚与本帮合作,本帮主可以保证——”
“保证你老娘个臭猪屁!”雷鹏怒骂道:“你要打金星剑和银月刀的主意,除非先把咱们都杀了,除此之外,什么花言巧语都是大梦春秋多屁余的!”
沈二先生面色一寒,盯着雷鹏冷冷道:“你这种作风可要不得,你不想活,那是你自己的事,又何必把其余的人都拉下水里?”
萧三娘忽然点点头,冷笑道:“这次沈帮主可说对啦。”
雷鹏一征,萧三娘又接着说道:“我们谁都没有打算死在这里,这老匹夫大言炎炎,以为真个天下无敌,咱们又不是砧板上的鱼肉,他能杀得掉这里每一个人吗?老娘就第一个不相信!”
雷鹏哈哈一笑,道:“对!说得很对,这一仗打下来,说不定无形帮全军覆灭,也未可料!”
太湖四友本是无形帮手下败将,但这时候狭路相逢,仍然丝毫不减英雄本色。
沈二先生冷冷一笑,目光一转,凝注着古墓夫人:“往事俱往,今天你可不能错走一着,须知道,鹅蛋是永远碰不碎石头的。”
古墓夫人冷然不语,盛仙儿却说:“谁是鹅蛋,谁是石头,现在似乎还是言之过早罢?”
沈二先生瞳孔收缩,桀桀一笑道:“好标致的姑娘,只可惜身边的郎儿,却像块呆木头。”
说到最后一句,冷冷的盯着葛人龙。
葛人龙一直沉默着,直到现在,他才说道:“只要成了精,木头也会开口咬人的。”
沈二先生狂笑起来,道:“如此妙极,本帮主倒想看看,呆木头怎样咬人?”
古墓夫人瞧了葛人龙一眼,道:“你受伤初愈,单打独斗,那是绝不公平的,而且对付这种大奸大恶之徒,也不必说什么江湖规矩,咱们两个一起上!”
沈二先生嘿嘿一笑:“什么武林英雄,江湖大侠,本来多年来就是只会口讲义气,实则毫无规矩可言之徒,只是你们就算全都并肩子上来,本帮主也不会放在眼内!”
语音甫落,忽听一人大笑道:“沈帮主是天下大英雄,大豪杰,对付区区几块废材料,自然是游刃有余!”
萧三娘陡地大喝一声,道:“谁在拍马屁?”这时只见古墓出口之处,已被一群人推开,为首一人,正是“铁面狮王”盛天濮。
盛天濮在江湖上也可是赫赫有名之辈,萧三娘这“拍马屁”三个字,可真够力量,直把盛狮王气得面色铁青,再也笑不出来。
这时候,古墓夫人与葛人龙已双双展开身形,恶战沈二先生。
盛天濮面色森冷,也一步一步的向太湖四友逼了过来。
“站住”盛仙儿忽然拦在他的面前喝道。
她掌中有剑,剑锋直指着盛天濮。
盛天濮皱了皱眉,怔怔的瞧着她:“你可知道,我是你的什么人?”
盛仙儿冷冷道:“我知道。”
盛天濮道:“既然知道,为什么还不叫一声‘爹’?”
盛仙见摇摇头,道:“你不配让我叫这个字。”
盛天濮道:“是你爹就是你爹,怎么会不配?”
萧三娘已忍不住抢了过来,怒声骂道:“盛老贼,以往老娘一直都很尊崇你这个人,想不到你是天下间最无聊的伪君子,仙儿是仙女下凡般的玉人儿,你当然不配和她有什么名份!”
盛天濮勃然变色,疾喝道:“还是我们盛家的事,外人谁也管不着!”
“老娘偏是要管!”萧三娘挺着大铁锤,道:“你若还有半点良心,也就不会帮着沈老匹夫,来对付自己的妻子!”
她这几句说话,可说是掷地有声,盛天濮虽然擅长雄辩,一时间,却也无法反驳。
古墓夫人在那边同时大声说道:“我没有这种人面兽心的丈夫,他当然不配是仙儿的父亲!”
盛天濮叹了口气,目注着盛仙儿道:“你是给娘亲毒害了,天下间那有做母亲的不让女儿认父之理?”
盛仙儿冷笑道:“这不该怪谁,只能怪你对不起我妈。”
盛天濮沉着脸,道:“咱们父女间的事,日后再谈,你站开一旁去!”
盛仙儿冷冷说道:“你要杀来自太湖的几位英雄豪杰,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胡说!”盛天濮喝道:“爹可不会像你一般胡闹!”
盛仙儿道:“我比谁都更清醒,你干尽伤天害理的事,真令人痛心疾首!”
“让开!”盛天濮的语气更是冷厉逼人。
萧三娘忽然伸手拉开了盛仙儿,说道:“这恶贼虽然大有可杀之道,但还是让咱们四个人来动手好一点,你就退让开去好了。”
盛仙儿已被拉开,她变成了旁观者。
她脸上有点茫然之色,她真的很想亲手为母亲报仇,但无论怎样,这仇人毕竟还是她的父亲。
她内心极矛盾。
她看见了太湖四友已和盛天濮动上了手,而且每人都已全力以赴。
她又看见沈二先生与葛人龙、古墓夫人也在酣战中。
四周尚有无形帮和狮欧山庄的高手,但他们都象是战场上枕戈待发的战士,在没有接到大举进袭命令之前,每个人都很有规律地稳守着阵地,跟武林中一般乌合之众,可说是大有分别。
太湖四友虽然战意如虹,但拼命并不一定就能取得优势。
盛天濮根本没有用任何兵刃,他的一双铁掌在四人之间倏然飞来,忽然又掩面杀至,四友虽是联手合击,竟然还是落了下风。
古墓夫人与葛人龙双变苦战沈二先生,形势也并不乐观。
沈二先生虽然以一敌二,但手中一剑招式紧密无比,古墓夫人与葛人龙的压力越大,他长剑上的威力也相应而增,竟似是遇强越强,潜在力量了无止境。
尚幸葛人龙与古墓夫人手中的兵刃是银月刀和金星剑,在这方面总算是大占便宜,是以一时之间,沈二先生也无法完成杀人夺取刀剑的愿望。
其实,以葛人龙一人之力,沈二先生要取胜也是大不容易,但葛人龙却苦在重伤初愈,交手之初还不怎样,长久接战,内力方面就出现了严重的问题。
倘若这一战押后十天八天,形势自当改观。
但现在,却是沈二先生大占优势。
古墓夫人早已察觉到,这一战是有败无胜之局,忽然把手中的金星剑急迅地递给葛人龙,同时喝道:一带着仙儿远离这里!
葛人龙刀剑在手,但却并未马上离去:“前辈,这怎么可以?”
古墓夫人怒道:“小子,你莫以为老身是为了你,快护着仙儿,离开此地,再婆婆妈妈的下去,咱们个个都要葬身在此地!”
沈二先生冷冷一笑,道:“你莫痴想了,这里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就凭这个小子,休想带着令媛远走高飞,倒不如乖乖的,放下金星剑和银月刀,本帮主保证饶你们不死!”
古墓夫人毫不理睬,只是不断用擀命的掌法和暗器缠住沈二先生,同时怒骂葛人龙:“枉你说要行侠仗义,解救饥民疾苦,我这个老太婆是死是活,算得了什么?倘若为了我而坏了大事,那才是罪该万死!”
这几句话有如当头棒喝,葛人龙不再迟疑,立刻退开,对盛仙儿说道:“咱们走吧!”
盛仙儿红着眼睛瞧着苦战沈二先生的母亲,叫道:“不!你自己走罢!我要留在这里跟妈杀敌!”
古墓夫人怒道:“你莫忘了自己的责任!”
原来古墓夫人已把齐汉功交给她的武学经书和金衣鬼神令,都给了盛仙儿保存,在这种情况下,盛仙儿确是万万不能落在敌人手里的。
盛仙儿听了这句话,怔住了。
她的内心在激战中,她绝不忍心在这时候离开母亲,但她却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人,即使再加上自己,母女二人也并非沈二先生之敌,留下来,也无疑是白白送死而已。
她不怕死,为了母亲而死,更是义不容辞。
但齐汉功两件宝物,却也要落在敌人手里了,那只会让自己的仇人更加有利。
葛人龙没有怂恿盛仙儿怎样做。
在这关头上,这件事必须让自己作出主张,事实上,若不是为了那重大的事,休说是盛仙儿不会走,葛人龙也必然会拼尽最后一分气力,与敌人周旋到底。
他知道,在这时候盛仙儿作出抉择,那是很困难很困难的。
但她终于决定了,她咬着牙关,对葛人龙说:“我们走!”
葛人龙点点头,两人同时展动身形,向一座大松林直奔出去。
立刻有十几个武土围了上来,而且其中有几个一出手就是极歹毒的暗器。
葛人龙虽然因伤势未曾完全痊愈而影响了身手,但这十几个武士,也还阻止不了他们两人。
盛仙儿解决了三个,葛人龙更是勇猛不凡,刀剑齐施,砍瓜切菜似的干掉了八个,余下来的脸色骤变,不由自主地退了开去。
突听萧三娘尖锐的声音从这处传来,大声叫道:“快走……沈老匹夫来啦……唷!”
她说到最后一句,忽然一声闷哼,原来已给盛天濮一掌击在背心“灵台穴”上,这一掌势沉力猛,足可开碑裂石,萧三娘这血肉之躯,自然无法抵受得住,登时仰面仆倒下去,死不瞑目。
萧祥贵目睹姐姐惨死,悲愤莫名,疯狂地扑击盛天濮,要为萧三娘报仇。
其实雷鹏和蔡大方也抱着同归于尽的决心,誓杀盛天濮这恶贼,但无奈武功比不上铁面狮王,纵然全力以赴,也是毫无办法。
尤其是萧三娘倒下去后,他们就更加显得力不从心了,这样再打下去,休说要为萧三娘报仇,就连他们这三人的性命,也是危在旦夕。
盛天濮老谋深算,他杀了萧三娘后,知道其余三人一定会更不要命来狂攻自己,所以他立刻改变了打法,一味只稳守门户,并不与对方硬碰。
这样再打下去,三人势必渐渐成为强弩之末,那时候,盛天濮要杀他们,更是易如反掌。
尤其是萧祥贵急于要为萧三娘报仇,他出手虽然凶猛,但招式却已露出了破旋,若非蔡大方从旁加以补救,在五招之内,盛天濮已可一掌击毙了他。
但蔡大方实际上也是泥善萨渡江,自身难保,虽然初时还可以补救萧祥贵的漏洞,但再战下去,只觉得己方的攻击力量越来越是薄弱,而盛天濮却是越来越勇,正是此术彼长,盛天濮最少已立于不败之地。
蔡大方暗叹一声,付道:“想不到太湖四友,今日竟然悉数毕命于此地。”
他很想以一人之力,抵挡住盛天濮,从而使雷鹏和萧祥贵有逃走的机会,但他却也深切了解两人的脾气,他们可以赴刀山踏火海,但却绝不肯临危退缩,自保性命。
他知道大限难逃,雷鹏和萧祥贵却是怒火攻心,根本已没有把生死这回事放在心上。
也正因为他们都已豁尽出去,毫无保留,所以盛天濮才不得不稳重一些,未敢贸然硬拼,否则形势将会更为恶劣。
然而,现在的情况也是糟透了,难怪蔡大方心底下已作出了最坏的打算。
盛天濮已渐渐控制了战局,萧祥贵的铁棍突然脱手堕地,接着一只掌影骤地拍向了他的胸膛。
蔡大方大叫一声:“祥贵快躲!”
但萧祥贵已躱不了,眼看立时就要遭遇到萧三娘同一命运,忽然一道银光从旁杀出,急刺盛天濮肩头上的“巨骨穴”。
那是一柄银光闪烁的三尺长剑。
这一剑并不致命,但却可能废了盛天濮的一条右臂。
若是换上萧祥贵,休说是一条右臂,就算这一剑刺在咽喉上,他也绝不肯放弃击毙敌人的机会。
但盛天濮却绝不会为了要杀萧祥贵,而甘愿让自己白白换上这么一剑。
他立刻退开八尺,手掌也自然在刹那间缩了回去。
萧祥贵可说是从鬼门关里溜了一个转回来,若不是这从天而降的一剑,他此刻必然已经是个死人。
但他已被仇恨的火焰遮掩着眼睛,一见盛天濮退开,居然又再像疯狗般向前扑了出去。可是,他才扑出两尺,前面突然有个人背向着他笔直地站立着。
这人身形高大,但行动却是快如闪电,萧祥贵还没看清楚,已“砰”的一声撞在这人的背脊上。
他这一撞之力着实非同小可,简直可以把一条野牛撞得昏倒过去。
然而,这一次昏倒过去的,却不是别人,而是萧祥贵自己,蔡大方和雷鹏都看得很清楚,阻住萧祥贵的人,也正是出剑刺向盛天濮的人。
他身形高大,当萧祥贵撞向他背后的时候,他的腰挺得笔直,但等到萧祥贵昏倒在地上的时候,这人却佝偻起来,就象是给萧祥贵撞得连身子也变了形状。
盛天濮瞧着这人,脸色不禁变了。
只见这人满头银发,穿一袭雪白长袍,双目似睁似闭,气定神闲的站立着。
他手中有剑,剑气逼人眉睫,盛天濮刚才若不全力闪避,这剑锋上就会染满了他的鲜血。
“是什么人?”盛天濮又惊又恐,沉声道:“这是无形帮和狮威山庄的事,你竟然敢插手吗?”
银发老人冷冷一笑:“老朽偏要插手,而且要你马上离开这里!”
“这真是笑话!”
“你若知道老朽是谁,就不会觉得笑话了。”银发老人干咳一声,忽然把掌中长剑虚舞一遍。
霎眼间,只见剑气纵横,虽然盛天濮与这老人相距盈丈,但竟似已被这剑网笼罩着全身,不禁暗暗的吸了一口凉气。
银发老人冷冷一笑,把剑轻轻垂下,说:“你可认得这是什么剑法吗?”
盛天濮呆了半晌,才道:“是‘飞龙九击’?”
银发老人点点头,说:“不错,正是老朽练了十八年才练成第一击,等到九击大功告成之日,老朽已是年逾花甲的‘飞龙九击’剑法。”
盛天濮面如土色,说:“你就是‘九尾飞龙’东方雪!”
银发老人冷冷一笑:“不错,你敢欺负老朽的徒儿,看来必然以为老朽早已物化了?”
盛天濮的面色更难看,半晌才道:“既然是东方先生来了,盛某又岂敢班门弄斧,告辞了!”
“告辞了”三个字才说出口,人已闪电般远扬而去。
东方雪没有追赶,回头向那座大松林走了过去。
×      ×      ×
松林外,沈二先生已开始动手对付葛人龙和盛仙儿。
葛人龙把金星剑递给盛仙儿,两人齐心合力,以两柄锋利无匹的宝刃苦战沈二先生。
盛仙儿激动万分,因为她知道,古墓夫人已死在沈二先生剑下。
沈二先生虽然以一敌二,实则却是稳操胜券,葛人龙和盛仙儿的落败,只是迟早间的事情而已。
至于太湖四友,沈二先生更是从未把他们放在眼内,他相信凭盛天濮一人之力,已是游刃有余。
沈二先生已杀了古墓夫人,但却不想连盛仙儿也一并杀了,这并不是他仁慈,而是不能当着盛天濮的面前,杀了他的女儿。
因为沈二先生知道,盛天濮可以杀了妻子,但却还想女儿有回心转意之日。
是以沈二先生对盛仙儿,可说是剑下留情的。
但他却没有想到,盛天濮竟然会在这时候跑掉了,反而对方却来了一个强援——‘九尾飞龙’东方雪。
东方雪在葛人龙最危急的时候,接替了他的位置,面对着面露愕然之色的沈二先生。
“东方雪,你终于来了!”沈二先生似笑非笑的。
东方雪瞧着他,缓缓地说道:“老朽知道自己的徒弟跟沈帮主弄得很不愉快,所以才赶来瞧瞧。”
沈二先生忽然呵呵一笑,道:“咱们也是老相识了,实在不必为了这种事而伤了和气。”
东方雪皱了皱眉,说:“这种事?这是怎样的事?”
沈二先生说:“金星剑本来是属于咱们无形帮的,所以那宝藏,咱们就大家对分好了。”
东方雪冷冷一笑道:“这种事,老朽没兴趣,现在老朽只想带走这几个人。”
沈二先生道:“东方兄要带走他们,本帮主是无任欢迎的,但却必须把金星剑和银月刀留下来,那才公道。”
东方雪道:“老朽已说过,什么刀刀剑剑,甚么黄金宝藏,老朽全都没有兴趣,只要老朽的徒儿愿意把剑送给你,老朽自然是毫无异议的。”
沈二先生脸色一沉,冷笑着道:“这岂不是白说?他怎么肯把金星剑和银月刀交出来。”
东方雪冷冷道:“既然他不肯,你又何苦如此执着?就算是给老朽一个面子,放他一马如何?”
沈二先生摇摇头,道:“本帮弟子为了这对刀剑,已流尽无数血汗,沈某虽然是一帮之主,但为了本帮上上下下着想,请恕无法从命。”
东方雪冷然一笑,道:“话已说尽了,你到底还是要强抢后辈手里的东西,老朽可不能坐视不理!”
沈二先生哼一声,道:“盛天濮怕了你,本帮主的招牌可不是纸糊的!”
东方雪索性闭着眼睛,一言不发,等待沈二先生向自己出手。
沈二先生终于出手。
东方雪立时大喝:“人龙速离此地,再也不要回来!”
葛人龙眼色一变:“师父,这……”
“这是命令,除了为师之外,谁也不准在这里逗留。”东方雪疾言厉色地说道:“凭这老家伙的道行,他想留下我这条老命还不够斤两,倒是你们几个,才是最大的累赘!”
这时候,萧祥贵已然清醒,他背着萧三娘的尸体跟着蔡大方和雷鹏赶了过来。
这三人甫在盛天濮双掌下死里逃生,这时候激于义愤,竟然又想再跟沈二先生拼命。
葛人龙却阻止了他们。
“咱们走!”
三人俱是一怔,东方雪又已在厉声喝道:“快走快走!这里有为师,谁能奈何得了我。”
葛人龙不再迟疑,带着众人,迅速掠入那座大松林之中。
无形帮仍然有不少高手追赶过来,但却给殿后的葛人龙与盛仙儿联手击退。
就在他们已进入大松林之际,远处忽然传来阵阵鼓乐之声。
这鼓乐之声甚是诡异,充满着一种神秘而肃杀的气氛。
雷鹏冷冷一笑,道:“无形帮的灰孙子偏就是有这许多古怪。”
蔡大方的脸色却已变得雪般苍白。
雷鹏瞧着他:“你怎么啦?”
蔡大方吸了口冷气,良久才说道:“是‘冥王殿’的人来了。”
葛人龙悚然动容。“这就是‘冥王殿’七十二恶煞的‘阴司鬼鼓’?”
蔡大方道:“除了‘阴司鬼鼓’外,好像还有‘肝肠寸断伤心琴’和‘销魂蚀骨血琵琶’!”
盛仙儿也是不禁为之面色发白:“这样说来,岂不是表示‘冥王殿’主人‘鬼帝’阎灭绝也已来了?”
葛人龙望着她苍白的脸庞:“你也知道阎灭绝这个老魔王?”
盛仙儿吸了口气,道:“这是我妈以前对我说过的。”说到了古墓夫人,她的眼睛又红了。
葛人龙的面色也在发白了。
单是无形帮,已令人头痛万分,再加上来自千魔谷冥王殿的一群恶魔,师父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
“不,我要回去!”他到底是师徒情重,在这紧急关头,还是无法抑制得住自己。
但他才向前掠出两丈,忽然头顶生风,一张金丝软网从一株大松树上洒下来。
以葛人龙这等身手,照理说无论如何是绝不会给一张网儿罩住的,但这张网却很古怪,当葛人龙回身闪避之际,它居然也如影随形,有如利箭般向葛人龙的身上疾射过去。
骤眼看来,这就象是魔法。
但其实这并不是什么魔法,而是施放金丝网者,是个内力惊人的绝顶高手,凭着收发自如力度刚柔恰到好处的内劲,就可以把这张网操纵得出神入化。
葛人龙已无可逃避,只好挥刀斩网。
他手里的是银月刀,削铁如泥。
但他挥刀斩网,却是毫不着力,就象是砍在一团棉花之上。
就是这样,他很轻易就给人用网罩住了,任凭他怎样挣扎,也是于事无补。
盛仙儿大吃一惊,急掣金星剑,冲上前护住葛人龙。却听一人沉声喝道:“别胡来,老夫可是一番好意!”
只见这人就在一株松树上,众人举目一瞧,不禁又是惊得呆住了。
这人满头白发,虽然年纪老迈,但却满面红光,正是鹤发童颜,似老非老。”
他身形微胖,面上无须,身穿锦衣华服,看来甚有气派,骤然看来,倒有七八成和蔡大方相似,唯一不同者,就是年岁有所差距而已。
而令到众人为之惊呆的,却是他在松树上的姿势,只见他背贴松树树干,双足虚悬,两手也悠闲地在指东划西,竟然只是凭着背脊上透发出来的内力,使自己的身子吸在树干之上,而没有跌了下来。
这一手功夫,可说是惊世骇俗,闻所未闻,较诸一般“壁虎功”实在高明了不知多少倍。
盛仙儿却不管这老者武功如何惊人,她只是关心葛人龙。
她仰着脸,怒视着这老者:“你为什么把他网起来,他又不是鱼儿。”
老者冷冷一笑,道:“老夫若不把它网住,他一冲出这座松林,恐怕立刻就会变成一条死鱼。”
葛人龙道:“我要冲出这里,跟你有什么相干?”
老者沉着脸,道:“你为什么要闯过去,是不是要和东方老儿并肩作战,但你可会想到,‘冥王殿’中高手最少有一大半来了,你冲出去只有赔命的份儿。”
葛人龙道:“我是死是活,也不劳尊驾费心。”
老者哼一声,道:“你说得不错,但老夫却有个怪脾气,越是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事,越是要管,他们谁要去送死,老夫都不理会,偏就是你走不得,老夫要你活下來。”
蔡大方连忙抱掌道:“晚辈姓蔡名大方,敢问前辈如何称呼?”
老者冷冷道:“老朽是谁,凭你还不配问。”
蔡大方碰了一个硬钉子,很是没趣,但葛人龙却也接着说:“在下葛人龙,也想请问尊驾高姓大名。”
老者微微一怔,半晌才说道:“老夫复姓独孤,江湖上有人叫老夫‘不是人’,也有人叫老夫‘无情无义’,也有人说得十分动听,叫老夫做‘百能侯’。”
“百能侯”三个字甫出口,每一张脸都傻住了。
他们怎样也想不到,这神秘莫测的老者,竟然就是独孤五车!
只见独孤五车仍然背贴着在松树,而松林外的激战声却是越来越厉害了。
盛仙儿忙道:“独孤前辈,东方前辈正在孤身作战,你老人家武功高强,求求你助他一臂之力好不好?”
独孤五车冷冷一笑,道:“东方老儿神功盖世,老夫只是个凡夫俗子,又帮得他什么?”
盛仙儿盯着他,道:“原来你对东方前辈有心病。”
独孤五车白眼一翻,道:“这是什么鬼话了,老夫若跟他有什么心病,也就不会保住他这个宝贝徒儿。”
盛仙儿道:“你若肯出手帮忙,我保证葛公子不会再冲出去。”
独孤五车仍然不断的摇头,道:“老夫生平最讨厌动手打架这种事,与其火中取栗,何不隔岸观火,乐也悠悠哉?”
雷鹏怒道:“你这人简直全无江湖义气,就算武功天下第一,也必将备受武林中人齿冷!”
独孤五车嘿嘿一笑:“什么江湖义气,老夫一概不懂,天下虽大,真正的好人本来就数不出几个。”
盛仙儿眉头一皱,忽然说:“齐汉功前辈算不算是个好人?”
独孤五车的面色立刻一变,两眼电芒厉射在盛仙儿脸上,过了很久才说:“你认识齐汉功?”
盛仙儿点点头,说道:“认识。”
独孤五车沉声道:“为什么你忽然提起了他,你跟齐汉功有什么渊源吗?”
盛仙儿又点点头,道:“晚辈是齐汉功的干孙女儿。”
“什么,干孙女儿,这是什么玩意?”独孤五车冷冷一笑,“你年纪轻轻,怎么随便开口就在撒谎?”
盛仙儿道:“我没有撒谎,瞧!”
她把金衣鬼神令掏了出来,然后在半空中扬了一扬。
独孤五车的眼色又变了,他倏地从树上飘了下来,毫不客气的就把金衣鬼神令抢到手中。
他看了半天,才喃喃地说道:“果然是真的。”
盛仙儿道:“晚辈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欺瞒独孤前辈。”
独孤五车霍然回头,瞪着盛仙儿问道:“齐汉功在哪里?”
盛仙儿面露黯然之色,欲言又止。
独孤五车立时怒道:“快带老夫去见他!”
盛仙儿见他相貌狰狞,不禁吓了一跳,忙道:“你是永远见不着他了。”
独孤五车面色“刷”的一变,颤声道:“你在说什么?难道他已死了?”
盛仙儿点点头,道:“不错,他已溘然长逝,再也不会和我们在一起。”
“他妈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快说,若有半点含糊,老夫把你们一个一个慢慢的处死!”独孤五车咬牙切齿地,就像个疯子。
盛仙儿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心想:“老前辈还叫咱们去找这个‘百能侯’,怎么竟然是这般的人物?”
想到这里,不禁有点后悔把金衣鬼神令拿了出来。
但此际已是势成骑虎,这独孤五车的武功又是高得出奇,唯有硬着头皮,把齐汉功如何收了古墓夫人为干女儿,及狮威山庄一战的事,详细一一说出。
等到盛仙说完之后,独孤五车不断的骂道:“可恶!他们竟敢杀了齐汉功,老夫这断耳之仇,岂非永无得报之日?”
盛仙儿脸色一变,忍不住道:“前辈说‘断耳之仇’,是什么意思?”
独孤五车冷冷一笑,道:“你瞧清楚,老夫有几只耳朵?”
盛仙儿看了一会,才说:“两只。”
独孤五车哼的一声,冷笑道:“你看错了,只有一只!”
他忽然伸手把左耳撕了下来,但却没有流血。
众人这才看出,他左边的一只耳朵早已没有了,现在这一只是假的。
盛仙儿吸了口气,道:“独孤前辈为什么会少了一只耳?”
独孤五车沉声道:“这是齐汉功二十年前的杰作,老夫跟他在泰山之巅比武,苦战十二时辰后,这只耳朵就不见了。”
雷鹏皱着眉,道:“这就难怪你这样痛恨齐汉功了。”
独孤五车瞪着他,忽然闪电般出手抓住他的衣襟,喝道:“你在放什么屁?老夫几时说过痛恨齐汉功?”
雷鹏一楞,道:“你刚才不是说要报断耳之仇吗?”
独孤五车“呸”一声,怒道:“你懂个屁!齐汉功虽然削掉老夫一只耳朵,老夫并没有真的痛恨他,他是老夫的冤家对头,也是老夫最佩服的刀客,别说是一只耳朵,就算是给他砍掉脑袋,也不能算是遗憾的事!”
雷鹏可给弄糊涂了。他一直认为,江湖人讲究的是恩怨分明,但独孤五车对齐汉功的态度,却是“敌友兼备”,莫非这就是“最值得尊敬的敌人”吗?
雷鹏不懂,但蔡大方却已明白。
这是识英雄者重英雄,昔年一战,独孤五车仅败于齐汉功刀下,但他并未因此而真的怀恨于心,反而心生仰慕之情,这正是大英雄大豪杰的量度。
独孤五车沉默了一会,忽然解开金丝网,对葛人龙说:“你带着这几个人远离此地,三天后在玉潭古塔下等老夫!”
葛人龙望着独孤五车,独孤五车又沉声说:“东方老儿这条老命,包在老夫身上,你们快走,休要惹老夫生气。”
葛人龙终于点了点头,道:“好,咱们三天后在玉潭古塔下见!”
这时候,无形帮又有十几个武士潜入松林,独孤五车冷笑一声,手扣飞刀,大步迎了上去。
他的飞刀,全是用金子铸造,但较诸一般武林人物所使用的为细小,就象是飞嫖一样。由于这种飞刀比较细小,他手里一扣就是六七把,当那十几个武土移近过来之际,他随手一挥,六七道金光就分别从几个方向疾射出去。
六七道金光射出,立刻就有六七个人同时闷哼,接着纷纷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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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16 12:54: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星月争辉一笑鬼神惊

玉潭在玉皇峰下。
玉皇峰下有如来寺,如来寺也就在玉潭左畔。
如来寺是佛门清静地,但寺侧一座古塔,却是骚人墨客常临之地。
古塔高八层,从第八层俯瞰下去,可以远眺五郎江,白碗湖,也可以北望气魄雄伟的十万大山。
此时,已是黄昏,游人渐渐稀少,但在古塔下,却有一个读书人,正在摇头幌脑的在唸书。
没有人理会他,因为像那种“骚人墨客”,这里几乎每天都有好几个出现。
但这人真的是个书呆子吗?
不,他不是书呆子,而是葛人龙。
他没有让盛仙儿跟着自己,她和蔡大方等几个人,都在半里外的一间客栈里。
他忽然感到寂寞之意,一直袭上心头,在这里,就只有他一个人,四过甚至连想找只吮血的蚊子也没有。
他开始有着一种“绝望”的感觉。
独孤五车不会来了,师父也不会来了,他们恐怕都已是凶多吉少。
一种“不祥”的预兆,越来越是浓厚,葛人龙忍不住颤抖起来。
但忽然间,他听见背后有人轻轻呼唤:“人龙,我在这里……”
葛人龙的眼睛陡地亮了,那是师父的声音。
他立刻转过脸,果然看见师父倚立在塔墙之下,脚下还躺着了一个人。
这人满身血污,而且竟然已没有了呼吸。
他是独孤五车,他已死了!

东方雪没有死,但一张苍白的脸庞,看来似乎比独孤五车还难看。
师徒两人,怀着沉痛的心情,背着独孤五车的尸体,把他埋葬在玉皇峰西北的一座小丘下。
一坯黄土,就把“百能侯”独孤五车埋葬了,他到底是怎样死的?
东方雪仰望穹苍,浩声长叹,缓缓地对葛人龙说:“是为师害了他,他是衷诚帮助为师,但最后却死在‘鬼帝’阎灭绝的‘黑白阴阳爪’下。”
葛人龙道:“阎灭绝为什么会出现?是不是沈二先生和冥王最有所联系?”
东方雪叹了口气,道:“阎灭绝是为了为师而来的,他最宠爱的一个弟子,三年前给为师杀了,阎灭绝大发雷霆,声言要杀为师赔命,而且也要杀了你。”
葛人龙道:“难道阎灭绝对于金星剑和银月刀也无动于衷?”
东方雪道:“那已是另一同事,但为师最后终于知道,天下间果然有沈大先生其人存在。”
葛人龙一怔:“师父不是曾经说过,沈二先生也就是沈大先生吗?”
东方雪喷了口气,缓缓道:“为师认识沈二,已凡数十年了,但直到今天早上,才知道沈二真的有个兄长沈大。”
葛人龙道:“沈大先生也是武林中人吗?”
东方雪点点头,道:“当然,而且武功还极厉害,因为他也就是‘鬼帝’阎灭绝!”
葛人龙面露惊讶之色:“阎灭绝就是沈大先生?也就是沈二先生的兄长?”
东方雪缓缓道:“的确是这样。”
葛人龙问道:“师父何以忽然知道此事?”
东方雪道:“是独孤五车临死前说的,原来他认识沈氏昆仲,比为师认识沈二先生还要早,他说:‘沈大先生两岁那年,就卖给了一户姓阎的人家,他年少时本名阎仁昌,但后来练得一身邪门武功,就易名为灭绝,日后更创建冥王殿,自封为鬼帝,成为黑道上一代巨魔!”
葛人龙听得有点出神了。
东方雪叹息一声,又道:“沈二城府深沉,这件事情一直保守着秘密,是以江湖中人,谁都不知道,阎灭绝竟然和沈二先生是亲生兄弟。”
葛人龙凛然说道:“如此说来,当今武林最可怕的两大恶势力,都是沈家天下了?”
东方雪点了点头,道:“事实确然如此。”
葛人龙道:“如此岂非无人能够钳制他们了?”
东方雪摇摇头,道:“那可不然,这两人虽然是亲兄弟,但却已各有一番基业,独孤五车已看出他们可共患难,却不可以共富贵。”
葛人龙道:“这是什么意思?对我们又有什么用处?”
东方雪发视着他,道:“难道你还想不出其中有什么破绽,可以让我们攻进去吗?”
葛人龙沉思片刻,忽然击掌说道:“弟子明白了!”
东方雪微微一笑,道:“为师知道你并不愚蠢,一定会明白的。”
葛人龙的确很聪明,他已完全明白师父的意思。

第二天早上,葛人龙骑着一匹神骏的青骢马,直闯艳山园。
艳山园是有钱人才能停留的地方,这里供应最宽敞舒适的房子,最精致可口的佳肴美酒,甚至还供应最能令男人心猿意马的美人儿。
在附近方圆一千里内,你再也无法找到比这里更豪华的销金窝。
平时,在艳山园门外负责招待顾客的,是两个办事勤快的老伙计,无论顾客需要什么,想要一间怎样的房子,他们都会尽快代为办妥。
但现在,这两个老伙计不见了,门前却插着十二面黑色的小旗子。
葛人龙把马拴在门外,正欲进入艳山园,忽然两柄鬼头大刀迎面疾斩过来。
那是两个凶神恶煞般的白衣汉子。
葛人龙急忙闪避开去,同时叫道:“在下葛人龙,有很重要的事求阎殿主!”
左边一个白衣汉子冷冷一笑:“难道你没看见这十二面‘枉死旗’吗?谁敢擅自闯入,立刻就要送进枉死城里!”
葛人龙道:“在下并无擅闯禁地之意,只是想见阎殿主而已。”
两个白衣汉子互望一眼,过了很久,右边的白衣汉子才说道:“幸亏你刚才还没有步过枉死旗,所以咱们也不必一定要杀你。”
葛人龙忙道:“在下首先谢过不杀之恩,并劳烦两位代为告知阎殿主,谓葛人龙有极重要之事求见。”
两白衣汉子还未回答,忽见一绝色佳人迎了出来。
她虽然长得很美,但却神情冷酷,开口说话时声音更是诡异,就象是鹅叫一般:“阎殿主已知葛公子到此,是以特命本堂主前来相迎。”
“芳驾是……”
“冷素真。”
葛人龙不由吁一口气,原来是“血淹琵琶”冷素真來了。

艳山园已成为“鬼帝”阎灭绝的地方。他派人把这里的老板杀了,赶走了这里所有的伙计和愿客,把这里最漂亮的美人儿过给下属……
但他并不高兴,一张脸还是紧绷绷的,直至葛人龙站在他面前,他还是这副样子。
“你就是葛人龙?”
“是的。”
阎灭绝坐在一张太师椅上,两眼直视着葛人龙的脸孔。
葛人龙并不害怕,也目不斜视,直接与阎灭绝的目光接触。
他发现,阎灭绝的眼神、鼻子、嘴唇,最少有八分与沈二先生相似。
不错,他们真的是兄弟。
沈二先生无疑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而阎灭绝也是同机可怕同样残酷的大魔头。
连独孤五车和齐汉功那样厉害的绝顶高手,也先后死在他们的手下,东方雪亦在苦战中受伤不轻,元气大损,将来又有谁能把他们尅制?
这本是令人感到很悲观的事。
但葛人龙却来到这里,面对着可怕的“鬼帝”阎灭绝,说道:“在下已来了,要剁要杀,任悉尊便。”
阎减绝冷冷的看着他:“本座为什么要杀你?你又为什么要亲自送上门来?”
葛人龙说:“匹夫无罪,怀壁其罪,天下虽大,只怕已无葛某容身之所。”
阎灭绝瞪着他,道:“就算本座杀了你又怎样?难道就可以得到金星剑和银月刀吗?”
葛人龙道:“你若杀了我,最少有一个好处。”
阎灭绝道:“什么好处?”
葛人龙道:“因为我若死了,天下间就再也没有人能找到金星剑和银月刀。”
阎灭绝一怔,葛人龙又补充着说道:“即使是无形帮沈二先生,他也同样找不到。”
阎灭绝干笑着,道:“你把这对宝贝藏起来了?”
葛人龙道:“把刀剑藏起来,总比带在身上安全得多。”
阎灭绝冷冷一笑,说道:“但现在你已送上门来了,难道你不怕本座会用严刑迫供?”
葛人龙摇了摇头,道:“这是没有用的。”
阎灭绝道:“你认为自己是铜浇铁铸的?别的不提,就凭分筋错骨手这一着,恐怕天下间还没有多少人能接得住。”
葛人龙点点头,道:“我知道自己也不会例外,但只要有人在我身上动刑,我立刻就会肝肠寸断,气绝身亡,再也不会感到任何的痛苦。”
阎灭绝脸色变了。
“你在牙缝里放了毒药?”
葛人龙淡然道:“这是刺客常用的技俩,在下虽然不是来行刺殿主,但却已是身陷龙潭虎穴中,这是逼不得已之举。”
阎灭绝冷冷一笑,道:“你还年轻,怎会舍得就此死掉?”
葛人龙道:“在下当然不想死,但人生在世,许多事情都是无可奈何的。”
阎灭绝瞧着他看了半天,忽然大笑道:“好小子,有种!本座已很久很久没有见过这样有骨气的好男儿,你有什么事,尽说不妨,咱们慢慢商量商量便是!”
这位名震黑白两道的“鬼帝”,忽然换一副表情,就象是一座已解冻的冰山。
葛人龙却长长的叹了口气,道:“独孤五车已经死了。”
阎灭绝道:“这个是意料中事,天下间又有谁能中了黑白阴阳爪仍然能够活上三天?”
葛人龙道:“在下的师父也死了。”
阎灭绝一怔,半晌才说:“虽然他也受伤不轻,但应该还挺得住的,怎会也死了?”
葛人龙道:“他本已内力大损,但仍然不惜再以内家真气,想把独孤五车身上的爪毒逼了出来。”
阎灭绝摇了摇头,道:“这是白费心机。”
葛人龙道:“他老人家不但白费心机,而且还白白赔上了性命,他本来就需要潜心疗养,才可望恢复真元之气,但再经这么一豁,独孤五车的伤毒无法痊愈固不必说,连他老人家也因内力亏损太甚,终于坐化在荒野之中。”
阎灭绝叹了口气,道:“那么,你现在必然对本座深痛恶绝了?”
葛人龙却摇摇头,道:“在下并无怪责殿主之意。”
阎灭绝“哦”了一声,道:“本座可不懂。”
葛人龙道:“此事归根究底,罪魁祸首绝非殿主,殿主只是适逢其会,伤了独孤五车而已,真正的元凶,其实还是沈二先生”
“无形帮的沈帮主?”
“正是!”
“你可知道,本座跟沈帮主有什么渊源?”
“当然知道,你们是老朋友,虽然各据一方,分别称雄南北两地,但却一直遥相呼应,暗中联系。”
阎灭绝桀桀一笑,道:“你倒知道得很清楚。”
他口里这样说,心中却在冷笑:“这小子可不知道我也姓沈。”
谁知葛人龙心中也同样在冷笑,忖道:“我知道的事还多着哩!”
阎灭绝背负双手,沉吟着说:“你既知本座与沈帮主是老朋友,何以还敢进入艳山园?”
葛人龙说道:“在下此行,是想提醒殿主,沈二先生这位老朋友,其实并不可靠。”
阎灭绝先是一怔,继而冷笑道:“你以为本座真的是个老糊涂?沈二是怎样的一个人,本座比任何人都更了解。”
葛人龙道:“江湖争霸,武功人材固然重要,金银财帛也是万万不能缺少。”
阎灭绝道:“本座可没有称霸武林的野心。”
葛人龙道:“殿主安守基业,自然不会动辄在江湖上兴风作浪,但沈二先生却並不如此,他与正义门为敌,又要把群英盟击溃,甚至不惜与狮威山庄互相勾结,凡此种种,俱可显示,沈二先生着实志不在小!”
阎灭绝叹息一声,道:“本座都明白,但那又如何?”
葛人笼道:“沈二先生处心积虑,要发掘金鹰王的宝藏,这件事他若能成功,恐怕不出三年,整个武林形势就会大大改变。”
阎灭绝道:“你是认为,他要盖过冥王殿?”
葛人龙摇摇头,道:“不是盖过,而是要毁掉!”
“放肆!”阎灭绝勃然变色:“你可知道,沈二是本座何人?”
葛人龙冷笑道:“不管他是殿主何人,不管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事情都是这样!”
阎灭绝怔住了。他怔了很久很久,忽然沉着噪子道:“你没说错,不管他是本座的什么人,他的野心都绝不会改变。”
葛人龙道:“所以,金星剑和银月刀,万万不能落入沈二先生之手。”
阎灭绝盯着他的脸,道:“你现在应该说出真正的来意了。”
葛人龙道:“在下愿意献出刀剑,但却要砍掉两颗头颅作为条件!”
阎灭绝哈哈一笑,道:“已许多年没有人敢向本座提出什么条件了,你现在是第一个!”
葛人龙道:“拼着一身剐,天下间又还有什么事不敢做?什么话不敢开口?”
“说得好!本座总算是佩服你啦!”
阎灭绝道:“你要本座砍掉谁的脑袋作为换取刀剑的条件?”
葛人龙道:“第一个是盛天濮!”
阎灭绝点点头,道:“此人卑诈阴险,在江湖上却是享有侠名,正是假仁假义,杀之不枉。”
葛人龙道:“第二个是沈二先生!”
阎灭绝眉头一皱,道:“杀盛天濮还不怎样困难,但杀沈二嘛……”
葛人龙道:“阎殿主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阎灭绝叹了口气,道:“沈二这人,其实也和盛狮王一般杀之不枉,只是他直到现在,还没有做过对不起本座的事,贸然动手杀他,未免是说不过去吧。”
葛人龙道:“既然如此,咱们是谈不拢了。”
阎灭绝皱了皱眉,道:“葛公子何以非杀沈二不可?”
葛人龙道:“原因太简单了,他若不死,就必然会想尽千方百计来害我,此人不除,在下可说是永无宁日。”
阎灭绝沉吟良久,忽然道:“杀盛天濮之事,易如反掌耳,但要杀沈二,可没那么容易。”
葛人龙道:“只要沈二先生一天活着,在下就寝食难安,先师在世之日,尚且有他老人家代为出头,但如今,唉……”说到这里长声浩叹,大有孤寂无援之概。
阎灭绝打量了葛人龙两眼,忽然说:“天无绝人之路,本座倒有个主意。”
葛人龙目光一闪,道:“在下愿闻其祥。”
阎灭绝道:“这主意其实再简单不过,只要你愿意加盟本座麾下,天下间又有谁敢对你无礼?”
葛人龙皱着眉头,沉吟不语。
阎灭绝立时又接着说道:“本座虽然只是初会葛公子,但你的本领,本座是毫不怀疑的,只要尊驾肯首,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冥王殿第五堂堂主!”
葛人龙这才说道:“只怕在下力量单薄,难成大器。”
阎灭绝道:“这是什么话了?难道你信不过本座吗?”
葛人龙忙道:“属下岂敢?”
他忽然改称“属下”,那分明是已经答应了阎灭绝。
阎灭绝大笑道:“这好极了,你暂时就在这里住下来,三天之内,保证可以看见盛狮王的项上首级!”
接着,他命令冷素真带葛人龙前往西院一幢幽雅楼房憩息。
葛人龙离去后,阎灭绝的神情又变了,变得冷酷而又带着几分愤怒,好像想吃人似的。
接着一连两天,葛人龙都备受恳动招待,阎灭绝每逢黄昏时份,就亲自来看他,和他谈论江湖形势,偶然也比试三招两式,但俱是点到即止。
到了第三天黄昏,阎灭绝果然带着盛天濮的首级来见葛人龙。
“这是钱至尊的杰作,盛天濮给他的‘鬼鼓追魂’弄得头昏脑胀,五十招内就已伏诛!”阎灭绝得意地说。
葛人龙沉声道:“杀得好。”
阎灭绝道:“就算不是答应了葛堂主,本座也要杀了此人。”
葛人龙道:“盛天濮伏诛,只怕有人会极不
高兴。”
阎灭绝眯着眼睛,冷冷说:“沈二要回护盛狮王,难道本座就不该回护着葛堂主了?事情既已到了这地步,咱们也毋须再多顾虑。”
葛人龙道:“殿主恩德,属下没齿难忘。”
阎灭绝道:“你若要报恩,现在正是时候。”
葛人龙自然明白,立时说道:“那刀剑,属下已把它埋葬在一个极隐秘的山谷里。”
阎灭绝道:“咱们何时动手取回?”
葛人龙道:“明晨如何?”
阎灭绝却道:“现在又怎样?”
葛人龙道:“只要殿主高兴,明晨和现在也没有什么分别。”
阎灭绝道:“说得好,咱们现在就动身!”

夜色茫茫,一群行动快速的武林高手,来到了艳山园东南三十里外的一座山谷中。
为首一人正是葛人龙,阎灭绝紧紧跟随,没有放松半步。
这本来就是葛人龙意料中事。
他来到了山谷一隅,在一株梅树下停了下来。
他向梅树后一指道:“就在这里。”
阎灭绝立刻吩咐下去:“快挖!”
不久,两个汉子从泥土下挖出了一柄刀,一柄剑。
葛人龙没有撒谎,这果然是金星剑和银月刀。
阎灭绝左手握刀,右手舞剑,忽然纵声狂笑:“好刀!好剑!”
语声甫落,忽听一人和声说道:“果然好刀!果然好剑!阎殿主,现在该是刀剑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阎灭绝的笑声立刻停止,脸上的笑意倏地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看见这山谷里出现了一个绝不该在这时候出现的人。
沈二先生!

沈二先生来了。
他当然并不是只身而来。
只见山谷外人影闪动,忽然间更是火光大亮,最少有四五十支火炬同时燃亮起来。
“嘿嘿!嘿嘿!”阎灭绝不断的在冷笑:“今晚无形帮可是精锐尽出了!”
沈二先生淡然一笑,道:“阎殿主知道就好,本帮主倒有件事觉得很奇怪。”
阎灭象象绝冷冷一哼,没有答腔。
只听得沈二先生又缓缓地接道:“以往你老人家出门,总是鼓乐喧天,排场十足,今晚怎么人人都蹑手蹑足,就象是小毛贼一般?”
阎灭绝面色寒冷如冰,冷冷的盯着沈二先生:“常言道‘长幼有序’,你是越来越不把我这个大哥放在眼内了。”
“大哥?什么大哥小哥的?”沈二先生的说话也真够绝了:“你姓阎,老夫姓沈,这是天下间人所共知之事,你忽然胡扯一番,想占什么便宜?”
阎灭绝这下真的光火了,他忽然一刀向身旁的梅树砍过去,“劈勒”一声,树干从中折断,倒在地上。
“沈二,你我从此刻开始,恩尽义绝,咱们在功夫下比个高低好了。”
葛人龙面上木无表情,但心中却是大大的松了口气他和师父的计划,终于接近成功的阶段了。

刀剑无情,手足无义。
阎灭绝原是沈大,是沈二的兄长。
但为了金鹰王的宝藏,他们骨肉相残,拼个你死我活。
一直以来,这两人都是江湖上的老豺狼,老狐狸。
但到了“利”字当头的时候,他们似已迷失了理智,也灭绝了骨肉之情。
人,就是如此凶残、如此愚笨的吗?
不,人心不同,各如其面,天下间尽管有太多见利忘义之徒,却也有不少不为名利勤心,甘愿平淡渡过一生的善心人。
只可惜沈大和沈二都不是。
无形帮若与冥王殿联手,势必无敌于天下。
可是,就在这一天晚上,“本是同根生”的沈氏昆仲,居然苦战不休,直至黎明方才罢手。
这一战凄厉极了,无形帮几乎没有几个人还能战立着。
冥王殿也好不了多少,五堂堂主,三死一伤,鬼鼓不再响,血琵琶淹浸着的是主人身上的血,伤心琴也琴毁被断,只剩下折手断足的水倩倩,目不转睛地望着琴儿发呆。
而他们的主人阎灭绝,已是面如金纸,沈二先生也是两眼无神,两颊深陷,看来就像个垂死之人。
他们拼上了内力,而且一擀就拼了两个时辰。等到他们四掌分开的时候,天色已亮了,山谷中堆满着死人。
这时候,这两个老魔王才蓦然惊觉,这一战原来竟然是如此可怕。
他们心中也许正在深切后悔,但却是谁也没有说出半个字来。
经过这一战之后,无形帮和冥王殿还能剩下些什么人才?他们不敢想象,甚至不敢想自己将会变成怎样。
就在这时候,一人大笑而来。
他这一笑,鬼神俱变色。
这人竟是“九尾飞龙”东方雪。

东方雪还没有死,是葛人龙骗了阎灭绝,沈二先生能够跟踪冥王殿中人来到这里,也全是东方雪在暗中“帮忙”。
阎灭绝看着东方雪,忽然又看见了另一个人,正站在东方雪的背后。
那是葛人龙。
“老二,”阎灭绝长叹一声,“咱们都上当了。”
沈二先生惨笑一声,道:“现在,恐怕连三尺孩童,也可轻易杀了咱们。”
阎灭绝道:“那么咱们还等什么?”
说着,把金星剑抱给沈二先生,自己却拿住了银月刀,又道:“老二,你是不是在很久以前,就想杀了我?”
沈二先生直认不讳。
阎灭绝苦笑道:“现在是时候了。”
沈二先生神情木然,只是喃喃道:“真是报应……”
语毕,一剑刺入阎灭绝胸膛。
阎灭绝一笑,笑声中充满绝望之意,接着,银月刀同时划在沈二先生脖子上。
东方雪瞧着葛人龙,道:“你认为这结局怎样?”
葛人龙道:“徒儿现在没有想着这里发生的事。”
东方雪面露讶然之色。
“难道这里的事还不够惊心动魄?”
“的确还不够惊心动魄。”
“为师不懂,世间上还有什么事会比这种惨烈的战斗更加可怕?”
“天灾。”
“天灾?”
“不错,是天灾,我们若找不到宝藏,灾区里每天都会饿死很多人,”
东方雪恍然大悟:“你真不愧是“九尾飞龙”的好弟子,你放心好了,独孤五车知道刀剑的秘密,而且临终前已说给为师知道。”
“秘密在那里?”葛人龙忙问。
东方雪微微一笑,道:“只要把刀剑浸在烈酒里,刀柄和剑柄上就会显现出藏宝的地点了。”
葛人龙很高兴,因为他终于可以完成这件意义重大的事情!

《全文完》本文由血河九灵提供武侠世界文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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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5-16 18:04:4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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