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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库] 龙 凤 干 戈 宇文瑶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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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5-7 13:17:4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龙   凤   干   戈
宇文瑶玑著
第一章:生死岩衅生死约
青荷香残,团扇见捐,酷暑巳经在爽气宜人的金风中溜走,淡蓝的天空,显得无比的高、无比的深,本是翠绿的大地,眼下渐渐涂上数点的灰黄。
一阵风儿过去,远处的林木,正簌簌的飞落几片枯叶。
夕阳在山影中跌落,上弦月像一弯宝刀,从东边的峰际,悄悄升起。
八月的月光,分外清明,虽然天晔不时飘过几片浮云,但那浮云也是那么皎洁,清亮。
草丛中,岩石旁,一声接着一声响起秋虫的低诉,仿佛是叹息着岁月的无情,时光的消逝……
当——当——
半山的院寺,悠然响起晚祷的钟鸣,习惯于早眠早起的农夫樵父,多已熄去了灯火,上床安歇。山崖林畔,难见一丝人影,有的,那只是野兽虫蚁。
夜,不是属于人们的。
但是,偏在这等时刻,却有一个颀长的人影儿,打山麓直奔半山而来。
上弦月洒落在他的身上,可以使人瞧的出,他是个年方弱冠的青年,穿着一件洗涤的甚为干净的淡蓝长衫,踏着一双牛皮薄底快靴,混身风尘仆仆,似是赶了不少的路,方始抵达此处,但他那浓浓的剑眉,灼灼逼人的星目,却不曾露出半点半滴的疲态。
他束发不冠,看来似是有些懒散,但却行动快捷已极,虽是山路那等崎岖,只见他步履从容,那消片刻,便已去了里许。
初更向尽,蓝衫人已然来到一处峰头。
他流目四顾,俯视着前后左右的千山万壑,锐利的眼神,竟然如能透视云雾,即使那月光并不如想象中明朗,对他而言,已经足够帮助他找出要找的事物!
这等月色深山,他究竟想寻找什么呢?只见他目光停留在一处光秃秃的峰岩之上,久久不曾转动!莫非他要找的东西,便在那秃峰之上么?
蓝衫人忽然伸手摸了摸挟在胁下的包裹,脸上闪起一片严肃光辉,收回目光,突然仰天发出一声长啸。
此人看来年甫弱冠,但长啸之声,却是高吭入云,尤当夜半荒山,这啸声一起,只惊得宿鸟奔飞!虎狼匿迹,中气之足,和内力之强,即令有着数十年修为之士,也难望其项背。
长啸声一落,蓝衫人便自直奔了那秃峰而去。
两山之间,虽是有着十里距离,但在蓝衫人脚下,却直似庭户之间,那消顿饭时光就已经抵达。他踏上峰头,略一打量,迅快的绕着那平整的峰顶走了一周,然后便在东侧一块形如棋坪的巨石之上,盘膝打坐,片刻间便已浑然进入忘我之境。
这时,打那秃峰两侧的山脊,又淡烟般的出现一条白色人影,但见他身形之快,更不在蓝衣少年之下。
一转眼之间,这人影已然到了秃峰的半腰。
但他却并未立即攀上峰头,而是在那尚距峰顶百丈远近的斜坡上,站定下来。
蓦然,打他的左手山脊下方,跑出来一个人。接着,右边的石缝里也跳出来一个人。
瞧他们行动桥捷,举步无声,正也是身怀上乘武功。
那先前入影,一见两人现身,立即低声道:“可是珠儿和茵儿么?”声耷虽是很低,但却清脆娇媚,有如出谷黄莺,敢情这白衣人竟是一个少女。
那两名打山石中走出来的人,已然到了白衣少女的身前,齐齐向那白衣少女笑道:“婢子见过小姐……”
原来这一个穿红,一个穿紫的姑娘,乃是两名小婢。
白衣少女作了个手势道:“来了么?”
二婢点了点头。
敢情,她们适才那一笑,声音竟是太大了一些。是以,这时索性只点头,不敢说话了。
白衣少女沉吟了一下,道:“此刻离那三更尚有半个时辰,妳们可以回去了!四更时分,叫他们抬了棺木到崖上候命!”
二婢闻言?却未离去。
穿红的摇了摇头,低声道:“小姐,妳……准能杀的了他么?
话虽不多,但却充满了关切之情。
白衣少女皱起柳眉,沉下脸,怒道:“珠儿,妳难道连我都信不过了?”
珠儿显然吃了一惊,忙道:“婢子怎敢不相信小姐?只是……婢子总想不透,那人跟小姐既是无冤无仇,而且又从不相识,干嘛非要拚个你死我活呢?”
紫衣小婢也道: “是啊!珠姐姐不说的话,婢子到不觉奇怪,小姐,往常妳常常念挂着八月八日生死会,莫非……莫非就是要跟那来到崖上的人拚命么?”
白衣少女脸上抹过一丝笑容,道: “不错!茵儿,妳可相信我必能一剑将那人刺死?” 她那笑容之中,似是隐藏着一股令人难以觉察的期待与憧憬,眼神中也升起一股梦寐般的希望!
茵儿天真的一笑道:“小姐剑法,天下无双,那人当然不是妳的对手了!”
白衣少女嫣然一笑,按了按斜挂柳腰的剑柄,娇靥微微泛起一片兴奋的红晕,仰望峰顶,喃喃自语般低声道:“青城飞凤,银剑无双……”
突然向二婢一挥纤手,娇躯一拧,便自向峰头奔去。
她身法美妙已极,白衫飘飘,当真有如飞仙临凡。
百丈斜峰,眨眼便到。
就在她踏上峰顶的刹那,耳中竟已听得一声朗笑道:“姑娘来了么?区区候驾多时了!”
白衣少女微微一怔,心想,这人好生无理!
但她口中却是未曾说出来,只冷冷的向崖上走去。蓝衫人此刻已然站了起来,手中依旧夹着那个包裹。
白衣少女移步上前,借着淡淡的上弦月,看了那蓝衫少年一眼,突然间芳心一震,暗道:好犀利的眼神,他怎可这等无理的瞧着我呢?哼!稍时我不挖掉你的这双贼眼才怪哩!
蓝衫少年瞧到了白衣少女的娇靥,不由得也在心中暗叹,似这等绝色美女,自己又如何忍得下心,一刀将她杀死呢?
两人心中在想着事,是以谁也未曾再开口。
就这么默默相对的站了好久,白衣少女陡地面泛桃花一甩长发,似是要甩去心中的无数的烦恼!那蓝衫少年却适时沉声问道:“姑娘,这儿可是青城山,生死崖么?”
白衣少女道:“你是何人?问生死崖作甚?”
其实,这白衣少女心中早就猜到了他是什么人,虽然她还不晓得他叫什么名号,但她却对他的出身、武功,和来到青城的用意,都已了如指掌!
蓝衫少年扬眉一笑道:“在下李元冲,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白衣少女道:“我叫庄玉寒……”
她似是觉出自己并无对他说出姓名的必要,语音顿了一顿,接道: “见鬼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叫什么呢?”
李元冲笑道:“在下既是把姓名告诉了姑娘,姑娘说出名姓来,那也没有什么不对,姑娘何必奇怪呢?”
庄玉寒微微的感到芳心一动,暗道:“他到是很能替别人设想啊……”
但她口中却道:“李大侠深夜驾临荒山,不知为了什么?”
李元冲怔了 一怔,失声道:“姑娘,妳……莫非不是在下要等之人么?”
庄玉寒嫣然一笑道:“原来李大侠是要等人么?但不知等的是谁?”
李元冲决不曾想到这庄玉寒发现他木讷忠厚的心性之后,竟然有心要跟他开开玩笑,当下闻言却是呆了一呆说道:“庄姑娘,这儿可是生死崖?”
庄玉寒柳眉一扬道:“这里是青城舍身崖,是不是又叫生死崖,我就不大明白了!”
李元冲忽然露出了一副焦虑的神态,急道:“姑娘,这里原来不是生死崖么?坏了!坏了!在下可误了大事了……”
他仰头看了看月色,接道:“姑娘可知生死崖何在?在下从未来过青城,寻到此崖,只道便是,岂料竟然会找错了地方……”
庄玉寒冷哼了一声,道:“李大侠既是不曾来过青城,又怎会认为此处便是那生死崖?只怕阁下睁着眼在那儿说瞎话了!”
李元冲摇头道:“庄姑娘,在下乃是奉命而来,自有人指点过生死崖附近的形势,但在下又怎知这见却是舍身崖呢?”
庄玉寒道:“你打算怎么办?再去找么?”
李元冲长叹一声道: “只好如此了!不过,姑娘如肯指点一下,区区自是万分感激!”
庄玉寒心中暗暗失笑,忖道:瞧他如此忠厚,到是叫人不好意思再作弄他了。
当下目光一转,笑道:“李大侠如此焦急,一定是十分重要的大事了!”
李元冲道:“正是十分重要的一桩约会!”
庄玉寒道:“原来是一次约会么?”
她作出恍然大悟的神态,接道:“但不知李大侠这桩约会,怎的安排在深宵荒山?”
李元冲此刻本是十分着急,那里还有心情和她解说,不过,他为人不但忠厚木讷,而且甚是谦逊平易,是以庄玉寒一问,他明明不想回答,口中却不由自主的应道:“这次约会乃是在二十年前所订,在下只是奉命前来赴约,至于其他因由,恕在下无法奉告了!”
庄玉寒柳眉一皱道:“李大侠,二十年前你多大年纪?”
李元冲道:“在下今年不过二十出头,那时自然还在襁褓之中了!”
庄玉寒道:“如此说来,你当真是代人赴约而来了!”
李元冲闻言怔了一怔,暗道:她怎会疑心我骗她呢?但口中却道:“姑娘,那生死崖何在,可否劳神指点一下?”
庄玉寒突然冷冷一笑,道:“李大侠,你可是天山‘震天刀’的传人?”
李元冲怔了 一怔,道:“姑娘……妳怎知在下是震天刀的传人?莫非……”
他忽然似是大彻大悟,双目目光有如寒电一般,疾射而出,仰天大笑三声,接道:“在下一向不善心机,姑娘这等戏弄在下,不嫌有伤忠厚么?”
庄玉寒冷冷一笑道:“李元冲,不论你怎么说,姑娘总算先胜了你一阵了!”
话音微微一顿,接道:“其实,你应当早就想到,这舍身崖既是叫人舍身而死,又是当作生死会的决斗之处,自然也可唤作生死崖的了!怎奈你竟然思不及此,刀公收了你这个弟子,可算是倒霉不小……”
李元冲心中一就已十分不快,忽然听到她竟是出口辱及自己的恩师,当下那容她再说下去,怒喝一声道:“住口!”
庄玉寒应声而止,这个朴实的少年,一刹那间变得那么凶霸霸的,到真叫她吃了一惊!
他那股慑人的气魄,使得她不敢再讽刺于他!
李元冲冷哼了一声,接道:“姑娘,妳为何辱及家师?看来妳必是剑婆孟老的弟子了!”
庄玉寒道:“不错!”
李元冲冷冷一笑道:“果然妳就是二十年后,前来赴会的人了!”
庄玉寒格格一笑道: “也不错啊……”
李元冲道:“姑娘,妳为何戏弄于我?”
庄玉寒一楞道:“这有什么不对?”
李元冲道:“姑娘好似很有道理,莫非妳戏弄在下乃是应该!”
庄玉寒道:“李大侠,这事你可怪不得我吧!试想你见面之后,可曾问过姑娘我是谁么?”
李元冲听得一怔,暗道:照她这么讲,果真是我初初太大意了一些,该是怪不得她的了…… 心念转到这里,抱拳道:“庄姑娘,在下不再记罣妳适才的举动了!”
他乃是不善辞令之人,自以为这几句话说得甚为得体,殊不料听在庄玉寒耳中,几乎将她的肚子笑破!
不过,庄玉寒这时对他竟是生出了一股敬意,不再奚落取笑,反到嫣然一笑,接道:“李大侠,你师父要你前来赴约,是否已将当年约定的条件告诉过你?”
李元冲皱眉道:“没有!”
他语音一顿,又道:“姑娘,今日之会,既是称作生死约会,自然是你剑我刀,拚出一个生死存亡来了,还有什么条件可言?”
庄玉寒道:“当然有!”
李元冲显然有些不信,沉吟道:“姑娘想必是知道的了?”
庄玉寒道: “家师自然不会像你师父那等愚蠢,要你前来赴约,竟然不将其中细节说明,李大侠,看来这二十年之约,你已然输了一半了!”
李元冲心中老大的不高兴,剑眉一扬,怒道:“姑娘,妳若再敢辱及家师半句,区只怕也要反唇相讥了!”
庄玉寒怔了一怔,暗道:他按理早该反唇相讥才是,直到此刻还要先行警告我一番,必是他当真的不知道昔年定约之时,双方所作的交代了。
庄玉寒迅快的想了一想,笑道:“好吧!我不再提到你师父便是!”
李元冲脸色稍见缓和,接道:“姑娘,妳还不拔剑么?”
庄玉寒摇了摇头,微微一笑道:“且慢!我还有几句话要说。”
李元冲道: “姑娘有什么话最好一气说完!”
庄玉寒道:“昔年定约之时,两位老人家曾经有过约定的条件,这些条件李大侠如是不知,不论胜败,岂非仍然算不得完成二老的心愿么?”
李元冲道:“姑娘知晓这些条件?”
庄玉寒道:“当然知道!”
她略为的向后退了一步,接道:“据家师相告,当年两位老人家曾经决定了两个附带的条件,第一点是这场比斗,虽然称作生死之会,但如双方功力相当,无法置对方于死地之时,则不妨以分出胜败,作为今日之会的结果,第二点,便是败的一方,在十年之内,均应听任胜的一方指挥,不得稍有违背!”
李元冲心中暗自寻思道:“就算这两点条件,不是恩师与剑婆所约定,我似乎也没有办法反对的了……”
当下接道:“这等条件到也不苛,但有一桩,区区却得先行说明!”
庄玉寒笑道:“那一桩?你莫非怯战?”
李元冲脸色一沉,冷笑道:“在下如是怯战,那也不会来到青城了!区区之意,却是指的那十年之内,听命对方之事,应该也有一些限制。”
庄玉寒一怔道:“什么限制?”
李元冲道:“不论谁胜谁败,绝对不许任意迫令对方,作出那有悖仁义之事!”
庄玉寒芳心一震,暗道:“若非他提起,我到忽略了这事了……”顿时她脸上竟飞起一片红晕!
敢情女孩子的想法,与男人究竟不同,李元冲所想到的,乃是不可作那不仁不义之事,庄玉寒则立即又联想到别的事,如果自己落败,李元冲命令自己脱去衣衫之时,她又将怎么办?
李元冲自然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见她沉吟不答,只道她不肯接受自己所说的话,当下怒喝道:“姑娘,妳为何不答李某之言?”
庄玉寒蓦地心中一惊,红着脸道:“李公子,妾身是在想,除了仁义二字之外,还当加上一桩限制……”
她突然间改了称呼,李元冲到也不曾觉出有异,但她居然要再加一些限制,可叫李元冲大感意外 ,忙礼:“姑娘要加上什么限制?”
庄玉寒低声说道:“不许要人作那淫邪之事!”她似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这句话说出口来。
李元冲闻言,不禁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笑道:“正该如此!”
笑声一敛,接道:“不过,在下适才已然想及,一个人如果要作那十年奴隶,委实是十分难受,是以,在下认为,最好咱们之中,能有一人战死此间最好。”
庄玉寒笑道:“那当然好!”
说话之间,双退了 一步。
李元冲见她将彼此之间的距离,拉到七尺之外,顿时心中明白,应该是双方动手的时候到了!
他立即解开手中的包裹,露出一把金刀。
淡淡的月色之下,刀身泛起耀眼的光华,显然,这把刀乃是一把神物。
庄玉寒这时也拔出了腰间的宝剑。
李元冲但感眼前现出一派青蒙蒙的寒光,七尺之外,犹自觉出庄玉寒手中宝剑发出的剑炁,甚是犀利。
两人对彼此手中的兵刃,早就下过工夫研究,是以虽是觉出不凡,也未觉惊讶。
庄玉寒横剑身前,笑道:“李公子,请啊!”
生死之搏,即将开始,她居然还能这等从容,足见她心中早有必胜的把握了。
李元冲的神态,远不如庄玉寒从容,但他的气势,却较之庄玉寒大大不同。
只见他金刀高举,脸上一派肃穆之色,两眼贯注在庄玉寒身上,一瞬也不瞬,仿佛要把她整个的人看穿。
庄玉寒只觉吃了一惊,刹那间粉脸之上,又泛起了红霞,那李元冲的目光,竟是使她芳心起了波澜。李元冲瞧了一会儿,突然移步上前。
他的步履沉重,每移一步,都似用尽了全身力道。脚下也响出咚咚之声。
庄玉寒悚然一惊。
敢情她这才发现,李元冲并不是被自己的美貌所吸引,而是他借着这等注视,暗暗凝聚了全身真力,以便一刀砍下,便可置对手于死地。
明白了其中道理,庄玉寒那敢大意,顿时凝神专志,持剑相待。
李元冲每步踏出,都是一尺八寸之远,五步不到,已经踏进两尺距离之内。
庄玉寒但感对方金刀之上,发出一股冷飕飕的寒意,迫人眉宇。心中微凉,长剑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扬。
李元冲面色如同喝醉了酒般通红,显然,他已将全身功力凝聚,只要一但出手,必是石破天惊般的一击。
庄玉寒似是十分明白其中道理,当下心中已然有了趋避之道。
只因她自己明白,李元冲这一刀力道之强,决非自己所能硬架。
李元冲又等了片刻,这才剑眉一扬,喝道: “姑娘小心了!”
金刀乍闪,突然一刀劈下。
庄玉寒格格一笑,宝剑斜斜一引,划解了那阵刀风,娇躯闪电般一幌而逝。
李元冲一刀砍下,只觉眼前一花,竟是失去了庄玉寒的身影,不免怔得一怔,突然一缕剑炁,打身后袭来,他头也不回,反手一刀,向后压去。
但听得当的一声,刀剑相交,两人手腕同时一震。李元冲暗道:这位姑娘竟是有着这等强劲的臂力,果然不可轻敌。
但那庄玉寒被李元冲这一刀震得却已退了两步之多,芳心之内,大为骇然。
他不但是反手回击,便有这等手劲,试想适才那一刀一砍在自己的剑上,岂不将自己的玉臂震断么?
其实,她尚未想到,如是那一刀自己不是仗着师门至高无比的轻身功夫跃开,断的必然不止玉臂 ,很可能那刀刃上的劲气,可以隔着宝剑,将她心脉震断。
这时,李元冲缓缓的转过身来,当他目光碰到庄玉寒时,不由得呆了一呆。
敢情他转身甚慢,是以无声无息,庄玉寒未曾发现,仍然站在五尺之外,左手抱着右腕,不住推拿。
这表示自己那一刀已将庄玉寒的手腕震疼了。.
他本可举步上前,发出一刀,将这个少女击败,不过,李元冲乃是何等身份之人,自是不愿作出这等乘人于危的事了!
李元冲干咳了一声道:“姑娘,妳可要调息一番再战?”
他本是由衷之言,因见庄玉寒正在揉着右腕,故而问她一声。
但是,听在庄玉寒耳中可就十分的不受用了。
她冷哼了一声,道:“不必了”
突然一摆长剑,当胸疾剌而来。
这一招剑法,表面看来,实在是平庸已极,走洪门,踏中宫,乃是用剑的大忌,而她居然不虑后果,挺剑刺来,足见其中必有道理。
李元冲金刀一沉,反以刀背,向那剑身拍去。
庄玉寒忽地剑锋一转,顺着李元冲的刀势,长剑往外一拉,疾若电光石火一般,削向李元冲的腕脉。李元冲大喝一声,身形一拔,刀背倒转,平拍对方长剑,自己却已离地飞起丈五之高。
敢情他也迫得施展了一手师门绝学“天山游龙”身法。
庄玉寒自然不愿让他拍中自己宝剑,娇躯一拧,便也退开三尺,长剑一指,疾快的点向尚在半空的李元冲。
李元冲此刻身形正好向下落来,眼看难逃立在地上的庄玉寒宝剑刺穴之厄,但他竟能一舞金刀,发出一股极大的真炁,撞在石地之上,将自己的身形震高尺五,落在庄玉寒身侧丈许之外。
庄玉寒瞧的呆了一呆,脱口道:“果然不愧游龙身法……”
但她未等李元冲举刀作势,便自飞身仗剑攻了过去。
顿时,两人便以近身抢攻招数,打在一起了。
在李元冲而言,这等打法,不啻舍己之长,皆因他那“震天刀”法,乃是威猛的路子,一旦遇到近身之战,就有些蹩手蹩脚了。
庄玉寒也正是看穿了这一点,否则,容得李元冲放手猛攻,自己可就难以有机会抢回先机了。
须知他们正是当代两位奇人的弟子,武功之高,连武林一流高手,也强不过他们,这时忽然以命相搏,这一场打斗,自然是世间罕见了。
倘若有人胆敢躲在一旁窥看,定然会发现,两人出手时招势之快已然到了瞧不清身影的地步了!
眨眼之间,他们已各自抢攻了百招出头。
李元冲内力充沛,最耐久战,是以他虽是有些施展不开的感觉,但仍能从容应付,不曾落败。
庄玉寒此刻却是心中有些焦虑了!
她自己明白,师门无双剑法,讲究的便是迅捷轻灵,以快制快,倘是久久的拖战下去,最后到了自己内力不续之时,吃亏的就准是自己了。
庄玉寒一念及此,顿时剑法一变,突然使出一招“夜雨潇湘”,但见剑尖洒出七朵银花,罩住李元冲五处大穴。
李元冲微微一惊,金刀迅快的当胸一抱,护住身前的穴道,容得庄玉寒剑招气势已尽,这才蓦地吐气开声,抡刀直砍庄玉寒长剑。
庄玉寒柳眉一扬,迫得运剑截刀,凝聚全身功力,猛的往上一击!
当——的一声,刀剑忽告互撞一起!
这可是两百招中双言第一次让兵器碰了头。
刹那之间,一刀一剑,却是贴在一处,不曾分开。
敢情庄玉寒用了一个化字诀,化解了李元冲的刀上内力,恰巧李元冲也在久战不下的情形下,心中甚为着急,出刀之时,便已决定,只要对方不再虚招发剑,自己便要暗用黏字诀将对方宝剑黏住, 然后凭仗自己的内力,迫使对方认败服输。
双方用意相同,是以刀剑一旦互撞,便由先前那等以快制快的局面,变成了一个内力相争,互持不下的情势。
表面看来,这等情势已不若适才那番苦斗刺激,但如看在行家眼中,便知眼下的景况,才是真正的凶险万状,只消一方稍稍不支,就会弄成血流五步的惨局。
两人全力相持,足足过盏茶之久,庄玉寒娇靥之上,已然微现汗光!
她在来到崖上之时,原以为师门“无双剑”必可将对方“震天刀”击败,不料对方竟然刀法大变,与二十年前大为不同,是故一旦交手,便自落了下风。
此刻挺而走险,双方硬行以内力相拚,结果自然不堪设想,越想越急,那支长剑也就越发的撑持不住。
眼见再有顿饭时光,自己必将因为内力已尽,惨死对方刀下,芳心之中,不由得暗暗泛起了一股毒念!
此刻,庄玉寒已然脚下虚浮,向后退开半步。
李元冲刀上真力充沛,倘如他不是仅想逼得对方罢手认输,只消再加一成内力,便可将庄玉寒立毙刀下!
然而,李元冲并未再加压力。
就在庄玉寒又自后退了一步之际,她那左手忽然缓缓自腰际一探,那双明亮的大眼中,忽地现出恶毒的光芒。
李元冲一呆,正自寻思,这位姑娘为何忽地双目之中充满了这种神色时,庄玉寒左手已然悄悄的抬起。
危机正是间不容发,但李元冲却是完全不解!
适时,突然一声暴喝传来:“小丫头,手下留情……”
一条人影,横空疾掠而来,青光电闪之下,两人但感手中刀剑一震,竟是各自被迫得向后倒退了 三步!
李元冲大吃一惊,凝目望去,只见两人的身前,站了一位褐衫白发老人,手中一根只有三尺左右的青竹细竿儿,依然举在半空,未曾落下。
他认不得这位白发老人是谁,但他心中对这老人的一身武功,却是万分钦佩,暗道:“武林之中,果然不乏异人,看这位老人家功力之高,实在是不在师父之下……”寻思之间,庄玉寒已然叫道:“黄公公,你老怎的来了?”
白发老人笑道:“小丫头,妳打不过人家,竟想暗下毒手,我老人家瞧不惯,自然是要赶来的了!这有什么不对么?”
话音一顿,向李元冲皱眉道:“小子,你可是刀公齐天奋的徒儿?”
李元冲忖道:“他竟然称我恩师名讳,只怕跟师父很熟,我千万不能在前辈高人之前失礼了!”
当下连忙抱拳道:“晚辈李元冲,正是天山门下,不知老前辈怎么称呼?是否与家师很熟?”
白发老人哈哈一笑道:“李元冲?你就是享誉塞外的那个‘大漠游龙’?”
李元冲似是被这白发老人称赞的有些不安,笑道:“区区名号,到教前辈见笑了!”
庄玉寒这时脸上也掠过一丝诧色,显然是不曾料到李元冲的名号,竟能让这位风尘异人有了这般印象!
白发老人笑道:“老弟,你出道不满两年,大漠游龙四字,已然流传塞北,像你这等年纪的人,应是十分难得的了!”
李元冲见他一味夸奖自己,却是不曾说出他的名号来,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有讪讪发笑,神情甚为尶尬。
庄玉寒这时却笑道:“黄公公,人家不知道你老的来历,似是有些不大放心呢!”
李元冲听得暗道:她这是什么口气?难道她还想挑拨这位老人家跟我作对么?
思忖未巳,白发老人已经大笑道:“不错!老夫一高兴,就几乎忘了介绍自己!”
目光转到李元冲身上,接道:“老弟,丐帮有个逐出门墙的老花子,你师父可曾对你谈起过?”
李元冲大吃一惊,连忙收起金刀,曲膝一拜道:“老前辈莫非便是人称‘天涯神丐’的黄九公么?”敢情他到是真的听到师父说过此老,在武林中辈份之高,连当代丐帮帮主,也要数作他的徒孙!
黄九公白眉一皱,竟是叹了 一口气,道:“什么神丐,屁丐!老夫早被逐出门墙,不如唤作天涯游魂还好听一些!”
李元冲闻言一怔,暗道:“瞧他这等神情,莫非对那昔日被丐帮逐出门墙之事,甚是不安么?”
他几乎要脱口相询出声,但他究竟还是初见,是以话到口逄,又忍了回去。
黄九公却是话音一顿,立即沉声道:“老弟,这两年你的足迹从未踏入长城以南一步,这回远远的从天山跑来青城,莫非专向庄姑娘挑战么?”
李元冲道:“老前辈料的不错,晚辈正是专程前来讨教!”
黄九公皱眉道: “可是你师父要你来的?”
李元冲道:“若无家师之命,晚辈怎肯远离天山?”
言下之意,乃是不愿远游,以便常常侍奉师长,一片孝心,不言而宣!
黄九公怔了一怔道:“这么说,传闻的事,果然是真的了?”
李元冲不知黄九公此话何指,自然不便多问,但庄玉寒却笑道:“黄公公,什么事传闻到你老耳中了?”
黄九公道:“什么传闻的事?哼!还不是你们今天这场拚命的约会么!老夫先前还有些不信,如此想来,你们那两个老糊涂师父,果真是忍不住一时意气,订下这等荒唐约了!”
李元冲闻言,心中微感不安,忙道:“老前辈,家师订下此会,旨在较量武功,那也不会有什么不对啊!” .
庄玉寒也笑道:“黄公公,订约远在二十年前,倘若家师认为不安,又怎会要晚辈依时赴约呢? 你老错怪了家师啦!”
黄九公冷冷的看了两人一眼,道:“老夫有一句话,说出来只怕你们都会吃惊了!”
庄玉寒道:“什么话?你老请说便是!”
黄九公道:“适才若非是老夫赶来,你们这一场拚斗的结果,又将是怎生结局?”
庄玉寒一怔道:“这个——”
敢情,她自己心中明白,结局必是一死一伤!
李元冲心中也知道,如是庄玉寒当真在那左手之中,藏有暗器,则自己当时必然无法回避,结来如何,自是不说可知,顿时,心中对他凭添十分敬意!

第二章:两代情仇成仙侣
因此,李元冲不禁脱口道:“错非你老来,只怕晚辈与庄姑必是同归于尽的结局了!”
庄玉寒闻言,忽然冷笑道:“谁说是同归于尽?恐怕死的是你!”
她居然连这一口气也不肯服输,到教李元冲不便再来多说什么了。
黄九公却是皱眉道:“丫头,妳好像认为妳那几根绣花针就能伤的了李元冲么?”
庄玉寒道:“为什么不能?家师的白眉针,循脉攻心,对时无救,纵是铁打的好汉,也禁受不起,何况是他呢?”
黄九公忽然哈哈大笑道:“姑娘,也许妳那白眉针可教李老弟在十二个时辰之内丧命,但妳可曾想到,当他被妳暗算的刹那,刀上略加一成真力,妳这个丫头就要先他十二个时辰而死呢!”
庄玉寒粉颊一红,辩道:“他……那里还能再加一成内力呢?”
黄九公笑道:“丫头,妳一向嘴硬,其实,妳心里此刻早已明白了!是不是?”这句话,可真是说到庄玉寒的心坎里去了!
只因她此刻手心正在暗暗冒汗,当时的情形,果真有如黄九公之言,则黄九公不适时出杖将两人分开,自己这时不真的丧命崖上了么?
她低下了头,不再争辩了!

黄九公微微一笑,道:“老夫来的却也恰到好处,不过,错非老夫担心孟婆子的偏激个性,可能会闹出乱子来,纵然老夫确信今夜你们有这场拚命约会,老夫也不会赶来了……”
黄九公余音未已,只见两条人影,如飞般扑上崖来。
李元冲凝目望去,原来是两名少女。
只见她们神色慌张,一直奔到庄玉寒身前,低低的说了两句,顿时,庄玉寒脸色大变,失声道:“黄公公,家师的住处出了事了……”
黄九公一呆道:“妳师父可是住在藏剑宫?”
庄玉寒道:“可不,黄公公,晚辈这就赶去看看……”话未说完,便领着那奔来报信的二女下崖而去。
黄九公脸上充满了疑虑之色,自语般喃喃道:“奇怪了!什么人敢胆惹上剑婆呢?”
李元冲呆呆的看着黄九公,这等事他自然不便置啄了!虽然他有心前去看看,但如黄九公不说去,他自己也不能先说!
须知像剑婆孟飞烟那等老一辈人物,她如果一旦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只怕也不会要别人去相助!何况,如是连孟剑婆都对付不了的人,自己即令赶去,那又能有什么用处?
黄九公沉吟了 一会儿,忽然向李元冲道:“老弟,你师父和孟飞烟的关系,你知道么?”
李元冲摇头道:“家师不曾说过,晚辈自是不知了!”
黄九公道:“齐兄不曾告诉你么?这就怪!”
李元冲心想,这也没有什么可怪,既然双方乃是仇敌,当然谈不上什么关系了。
他心中虽是这么想,但口中可并未说出。
黄九公略一迟疑,叹了一口气,道:“其实,那孟飞烟与你的关系,并不简单,如果不是有着老夫的那位师弟欧阳春横身其间,只怕孟飞烟早已成了你的师母了!”
李元冲只听得心中大大一震。
他从来没有想到,师父仇人,曾会是他年轻时的情侣了!
是以,刹那间整个人都楞了。
黄九公微微一笑道:“老弟,你可是甚感意外么?”
李元冲讷讷道:“晚辈果然十分意外。但……师父却从没有提过孟老前辈……”
黄九公太息道:“齐兄终身为情所误,他自然是不愿提她了!”
李元冲皱眉道:“老前辈,有一桩事,晚辈甚是不解!”
黄九公道:“什么事不解?你且说出,老夫也许明白。”
李元冲道:“就算家师一向不愿提起孟老名号,但今日之会,乃是两位老人家在二十年前所定,晚辈来此赴会之前,他老人家也该告知于我才是啊!”
黄九公笑道:“可是齐兄并未说明要你来此会见的,乃是剑婆传人么?”
李元冲道: “正是如此!”
黄九公道:“这也没有什么难解,当年定约,乃是剑婆所迫,齐兄原就无意以与她为敌,他不告诉你,也正是不想在你心中种下仇恨种子,使得上一代的恩怨,再延展到下一代身上之意,老弟,你想通了么?”
李元冲心中大为激动,答道:“原来如此……但是,但是……家师既然不愿与孟老前辈为敌,那又何必接受这二十年后的生死之约呢?这中间的道理,晚辈越发的不解了。”
黄九公笑道:“老弟,这事可就牵涉到我的那位师弟了!”
话音一顿,黄九公突然摇了摇头,一顿竹杖,接道:“那欧阳春不但是老夫师弟,也是当时的丐帮帮主,一身武功,不用说的了,尤其是他生的宛如玉树临风,卓尔不群,行踪所至,当真不知风靡了多少武林少女的芳心……”
李元冲暗道:“原来那欧阳春乃是长的一表人才,而且又身为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无怪孟飞烟竟会……”
他乃是忠厚之人,心中虽然想到孟飞烟可能移情别恋,抛弃了自己恩师,但他一旦想到这里,便连忙止住,不再往下想去。
黄九公看了他一眼,接道:“当时齐兄与孟飞烟各以刀法剑术,称誉武林,联袂行道,为武林不平之事,排难解纷,情意相投,缔结良缘,也不过是指顾间可待,怎知当他们因事前往丐帮总坛之后,一双情侣,顿时成了陌路之人……”
李元冲失声道:“为什么呢?孟……老怎的那等无情无义?”
黄九公道:“说来也实在是误会,其中恩怨,老夫也不甚了了,不过,欧阳春虽然别有居心,但在人好好色的原则之下,却也情有可原,怪只怪孟婆子年轻时长的太标致了些,否则,又那里会生出 如许之多的麻烦……”
李元冲皱眉道:“老前辈莫非对其中详情,也不知道么?”
黄九公迟疑了一下,摇头道:“老夫不甚了了!”他似是知道,李元冲定然心中不甚满,接道:“老弟,长辈间的恩怨,总有一天你会明自,何况,以齐兄的为人,老夫相信,他必然会亲自告诉于你的呢!”
李元冲点头道: “晚辈也是这么想。”
他想了一想,笑道: “老前辈,还有一件事你老并未说明啊!”
黄九公道:“什么事?”
李元冲道:“家师怎会接受了这二十年后的约会之事呀?”
黄九公笑道:“很简单,令师当时如不答应,很可能就得拔刀与孟飞烟亲手一拚,试想令师怎肯与他的情侣拚命呢?”
李元冲失笑道: “晚辈明白了。”
黄九公道: “老弟,你能明白那真是最好了!”黄九公忽然一笑,接道:“老弟,你瞧那庄玉寒怎样?”
李元冲笑道:“才貌出众,武功不凡,除了稍为嫌她过份黠慧,可算得上武林中一流好手,女中的豪杰!”
黄九公哈哈一笑,道:“这么说,你对她的观感不坏了!”
李元冲笑道:“晚辈对人一向都是只往好处想,对庄姑娘自也不会例外的了。”
黄九公笑道:“老弟,你很忠厚,也很诚恳,不过,老夫却不得不奉劝你一句话!”
李元冲顿时十分恭敬的接道:“晚辈洗耳恭听!”
黄九公大笑道:“老弟,你不必太过执着,老夫要告诉你的,正是要你今后为人行事,不妨稍稍放得开一些!”
李元冲一怔道:“老前辈,怎样才叫放得开一些呢?”
敢情,他当真是十分的木讷!
黄九公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忽然摇了摇头道:“老弟,看来老夫是不必劝你了,一个大忠大诚之人,纵然别人有什么诡计,只怕也害你不到啦!”
李元冲呆了一呆,黄九公又接道:“齐兄有了你这等传人,震天刀必将独秀武林了!”
李元冲谦虚的道:“老前辈过奖了!晚辈愚笨的很,只怕有负恩师的一番心血啊!”
黄九公笑道:“老夫不会走眼,老弟,你只要不自甘堕落,刀公齐兄的震天刀法,必能扬威天下,一扫群魔……”
李元冲心中大感警惕,暗道:“我如果不好自为之,那真是要愧对武林前辈们的期望了……”他寻思之间,黄九公又道“老弟,你愿不愿去见见孟飞烟?”
李元冲呆了一呆,道:“晚辈……如是前去,只怕孟老人家不快吧!”
黄九公笑道:“不妨事,何况她目下正是陷入窘境之中,如是老弟你能助她一刀之力,说不定你就功德无量了!”
李元冲寻思了一阵,道:“老前辈,那孟老前辈可是遇上仇家前来滋事么?”
黄九公道:“不一定,但看那庄丫头的两名侍婢的神情,很可能这档子事情有些儿棘手!老弟,咱们这就去瞧瞧可好?”
李元冲沉吟了一下,道:“如是那孟老前辈遇上了什么变故,晚辈自是义不容辞,应该前往探视,只是……”
他忽然摇了摇头,叹了 一口气,又道:“非是晚辈多心,如若孟老不是碰到强敌寻仇,晚辈这等贸然前往,岂不要越发的触怒于她了?”
黄九公笑道:“不妨事,既与老夫同去,谅她也不会为难于你……”
一顿手中细竹杖,便向崖下行去。
李元冲裹起金刀,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随在黄九公身后,下了生死崖。
他不知藏剑宫在什么所在,是以一步一趋的跟着黄九公,不敢稍有大意。
翻越了两座山峰,两人已然停身在一处翠谷之中。
黄九公指着前面一处森林,道:“那一爿林木之中,便是孟剑婆的住所,眼下十分宁静,想必并非出了什么大事,老弟,少时见到剑婆之时,倘是她对你言语冷峻,态度甚是无理,最好你多多忍耐一些才好!”
李元冲点点头道:“晚辈既知孟老乃是家师知交,便是晚辈的长者,她纵然对我有什么挑剔,晚辈自也不把它放在心上!”
黄九公笑道:“老弟能明白这一点,老夫也就放心了……”
这一爿杂树林,占地极大,整个的山谷,似是被占了一大半,进入林中不及三丈,在那翠竹古柏掩映之下,露出了一抹红墙。
李元冲暗道:原来这是一所道观,想不到孟剑婆竟是住在道院之内。
但转而一想,这青城乃是道教四大洞天之一,道院之多,几乎为天下名山之首,孟飞烟住在道院之内,并无什么不对。
李元冲转念之间,黄九公业已领着他跨入这座道观,并且一进穿过两重殿宇,来到一个极大的庭院之中。
奇怪的却是观中除了殿宇之中的长明灯而外,四下的房舍,竟是不见一点灯光人影。
李元冲心中正自有些不解,黄九公已经领着向这庭院的左侧一道月门内奔去。
虽然只是一道院墙之隔,月门之内的情况,与外面却是有着莫大的差别。
李元冲一路行来,本是未见任何一人,但一旦踏入这道月门,就发现了在那花圃的尽头,不时现出人踪。
黄九公回顾了李元冲,指着在月色之下,瞧的不甚真切的几间精舍,低声道:“老弟,那一列精舍,就是藏剑宫了。”
李元冲原以为那剑婆的住处,既然称之为宫,必是巍峨壮观的殿堂,不料竟是一列精舍,顿时深感意外,不过,他这时可并未说出,只笑了一笑,道:“老前辈,那儿似是甚为平静啊!”
黄九公道:“不错,咱们先过去瞧瞧。”
两人沿着花畦石径,直往那一排精舍走去。
行近精舍约有五丈,只见打左侧的一株花丛之中,闪出了一个人来。
李元冲凝目望去,发现这现身之人,竟是曾去生死崖传讯的二女之一,当下不由得怔了一怔,暗道:“这名女婢怎会躲在花丛之中呢?莫非这藏剑宫真的出了什么岔事不成?”
寻思之间,耳中却巳听得黄九公道:“珠姑娘,快快告诉你家婆婆,就说老花子了!”
珠儿目光在李元冲脸上一转,面有难色,道:“黄公公,这位相公可要入内么?”
黄九公道:“当然也要入内了!怎么?有什么不对么?”
珠儿迟疑了一下,道:“不是不对,你老晓得,这位相公好似跟我家姑娘有什么过节……”
黄九公笑道:“不妨事!天大的过节,都有老夫承担。”
语音一顿,接道:“珠姑娘,瞧妳们这等情势,莫非真有什么大敌强仇要来吗?”
珠见叹息道:“婢子不知道,但婆婆似是十分气恼,所以白大娘要婢子等人在外戒备……”
黄九公道:“原来妳们也不知道,无怪这等慌张了!”
挥了挥一竹杖,接道:“快去通报,不然,老花子可要自己入内了!”
珠儿迟疑了一下,终于转身奔入屋内。
过不了一会儿,只见庄玉寒在珠儿伴同之下,急步走了出来。
黄九公呵呵一笑道:“丫头,妳师父怎么样了?”庄玉寒脸上满布焦虑的神色,低声道:“黄公公,师父好生气,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你老快去瞧瞧可好……”
黄九公道:“有这等事?”
话音未已,人已奔入那精舍之中。
李元冲冒冒失失,跟在黄九公的身后,便向内闯去,庄玉寒忽地玉手一伸,道:“李兄,且慢入内……”
李元冲怔了一怔,道:“姑娘可是不许在下入内么?”
庄玉寒皱眉道:“妾身……想请公子在外间稍为等候一会,容那黄公公问明白家师为何生气之事,再请公子进去……”
李元冲知道她有了这等顾虑,也并不为过,当下笑道:“在下遵命!”
庄玉寒引着他来到精舍最右的一间静室之中,便自转身离去,但那珠儿丫头,却捧着一杯香茗奉上。
李元冲道过了谢,那珠儿竟是守在室内,不曾离去。
这一来,李元冲缓缓的放下了玉盏,笑道:“姑娘,妳可是奉命看守于我么?”
珠儿怔了一怔,道:“不是啊!”
李元冲道;“那……姑娘为何不回到花丛之中戒备?”
珠儿嫣然一笑道:“婢子不用去啦。”
李元冲大为不解,诧道:“为什么?”
珠儿笑道:“有黄公公和李大侠在此,还有什么人胆敢前来惹事?婢子不用前去的了。”
李元冲心中暗道:“原来如此……”
但他口中却道:“姑娘,有一句话,在下不知当问不当问?”
珠儿柳眉一扬,道:“李公子,倘是你觉得问出来不甚得体,那还是不用多问最好!不过,婢子到有一句话,想要奉告公子。”
李元冲心想,这可好,她到教训起我来了!我到要听听看,妳有什么话要奉告于我。当即笑道:“姑娘何见教?”
珠儿笑吟吟的接道:“公子看来,我家姑娘的武功如何?”
李元冲道:“妳是指的庄姑娘么?”
珠儿道:“不错!”
李元冲笑道:“足当武林顶尖高手之誉!”
珠儿笑道:“才貌呢?”
李元冲脱口道:“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他话已出口,方始发觉自己有些失礼。是以连忙顿住。
但珠儿却格格一笑道:“公子,你这是真心话么?”
李元冲脸孔有些发烧,但此刻自是不能不点头了!否则,那岂不是越发显得自己乃是个轻浮之人么?
珠儿望着他那等窘态,似是大感兴趣,接道:“李公子,婢子要告诉你的话,只有一句,那就是……就是……我家姑娘,一向眼高于顶,不把此间男子放在眼中,但她今儿却对公子的武功,赞不绝口。”
李元冲暗道:她的剑法比不上我的刀法,自是应该赞我几句,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丫头为何这等郑重其事的告诉我呢?莫非这丫头……
他忽然想到了珠儿可能是奉命前来刺探自己的口气,是否对无双剑法有什么不敬之意,倘是自己出口不慎,只怕见到孟飞烟之时,必将甚是难堪的了!一念及此,忙道:“妳家小姐如此看重在下,实是令人甚是高兴……”
珠儿笑道:“李公子,但愿你心中明白就好!莫要辜负了我家小姐的一番好意!”
李元冲闻言,大大的一震,暗道:她……这是什么意思?庄玉寒与我本是夹在上一代恩怨情仇中的受难者,难道到了我们自己本身这一代,还要来增添上一些痛苦么?
刹那间,李元冲楞住了!
珠儿见他兀自坐着发呆,不禁噗哧一笑道:“公子,你可是不明白么?”
李元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正要告诉她,这等男女间的感情之事,自己最是害怕,刚自只说得一个“我明白……”,忽然那外间花畦之中,一连传来几声脆喝。
珠儿脸色一变,失声道:“当真有那不怕死的人来了……”话音未已,人已飞步而去。
李元冲也吃了一惊,一把抖出金刀,竟是跟在珠儿身后,出了那间客室。
他刚刚跨出门槛,只闻得一阵香风过处,耳中已传来庄玉寒娇柔的声音道:“李兄,你暂莫露面,纵然妾身不支,你也不可出手相救……”
但见白衣人影一幌,庄玉寒已然扑入了花圃之中。李元冲剑眉一皱,暗暗的叹了口气,忖道:“她不许我露面,又是为了什么?”
心中虽在寻思,但两眼却是射向那远处的花圃。只见五丈之外,正有六七条人影在一起纠缠打斗。庄玉寒一身白衣,十分显眼,不消两个起落,便已赶到那帮人之前,寒芒乍起,顿时有两人惨嗥一声倒地。
李元冲有心拔刀相助,但凛于庄玉寒刚才的交代,只好站在原地干瞪眼。
不过,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黄九公正陪着一位身着灰色道装的中年妇人,缓缓步出精舍。
李元冲巳然猜出,这位中年道姑,必然就是那位有着“剑婆”之称的孟飞烟了。
他正要移步上前拜见,耳中却已听得那中年道姑冷冷一笑,尖声喝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前来玉虚观滋事?你们真以为老身中了你们的暗算了么?”
但庄玉寒这时却也立即被来袭另外三人,团团围住。
剑婆喝声未巳,人巳抢向花圃之内。
敢情她竟是自己出手去对付那批来犯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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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冲心中不由得一震,暗道:师父曾说,剑婆的无双剑,乃是剑道中至高无上绝学,但自己与庄玉寒动手之时,却并无发现这套剑法有什么使人不可抗拒的功力,莫非乃是庄玉寒内力不足之故一么?转念至此,不禁全神贯注的向孟飞烟望去。
只见孟飞烟刚自赶到那群人混身之处,打那花丛之中,忽然站起一人。
远远望去,此人的神态好不从容。
李元冲吃了一惊,忖道:什么人竟然能够这般镇定!
须知孟飞烟在武林之中,声望之高,只怕尚在那几大门派的掌门人之上,这时面对当代一流高人,居然毫不动容,自是使得李元冲甚为惊讶了。
孟飞烟一眼瞧到此人,仿佛大感意外,竟而退了一步,失声道:“怎会是你?”
那人闻言哈哈一笑道: “自然是我了!除了我,又有什么人胆敢冒犯玉虚观藏剑宫呢?”
孟飞烟叹了 一 口气,道:“你走吧!”
但那人却道:“妳不跟我走么?”
孟飞烟迟疑了一下,方道: “妾身当然不走……”突然掉头向庄玉寒道:“寒儿,莫要再杀伤他们,放他们退去。”
言下之意,似是那人必会率领了属下人退走。
庄玉寒一剑又刺倒一人,这才心有不甘的道:“师父,太便宜他们了!”
珠儿、茵儿两个侍婢,这时也收手退开,另外却见到七八名灰衣道人迅快的向四下里散开隐去。
李元冲暗道:原来这玉虚观中的道士,全都暗中隐藏起来了,无怪入内之时不曾见到一个人了。
那站在孟飞烟面前的人,忽然笑道:“我不走了!”
孟飞烟脱口道:“你……要撒赖么?”
急迫之情,从她口气中表露无遗。
那人笑道:“不是我撒赖,而是我厌倦了!”
孟飞烟半晌没有答话,李元冲瞧不到她的面部神色,但想象中可以猜出,定然是十分难作决定的犹豫之色。
李元冲不知这人是孟飞烟的什么人,但他可以肯定的,便是这人与孟飞烟的关系,不同寻常。
这时,黄九公来到了李元冲身边,低声道: “老弟,你可知道那位蓝衣文士是谁?”
李元冲道:“晚辈不认识。”
黄九公道:“那很好,你不妨上去将他打伤!”
李元冲一怔道:“为什么?”
黄九公道:“老夫要你这么做,自然别有道理。”李元冲沉吟了一下,道:“不知孟老会不会生 气?”
黄九公道:“当然会……”
李元冲一听说孟剑婆会生气,他不由得连连摇头道:“老前辈,在下不愿再得罪孟老了!”
黄九公皱眉道:“老弟,孟飞烟看你忽然出手管了她的事,当然是要生气,不过,那只是表面上生气,实则她心中却是会十分感激于你的呢!”
李元冲呆了一呆道:“那有这等事?”
黄九公说道:“你要是不信何不试上一试?”
李元冲仍在犹疑,黄九公接道:“老弟,你瞧那孟飞烟眼下多么为难?莫非你忘了,她是你师父的昔年知己么?”
李元冲心想,既是这位老前辈如此鼓励于我,其中必然有些道理,当下首肯道: “晚辈道就去试试……”正待举步,黄九公忽然一把将他拉住,笑道:“老弟,还有一件事,你莫要忘了!”
李元冲道:“什么事?” .
黄九公道:“你忽然出面,八成孟飞烟要喝骂你不对,但你只消相应不理便可!”
李元冲脸色一变道:“那可不行!孟老的话,在下不便不听,否则,师父脸上却是不好交代。”
黄九公暗道:“这位老弟到是大孝大信之人,看来此计似是有些儿行不通了……”
他正自沉吟,只见李元冲笑道:“老前辈,晚辈到想出一个办法来了。”
黄九公喜道:“什么办法?”
李元冲道: “那孟老如是喝阻,晚辈答应她赶走此人之后,再行领罪,是否可行?”
黄九公笑道:“使得,使得!”
李元冲取出金刀,接道:“晚辈这就去试上一试!”大步直向那蓝衣文士奔去。
黄九公微微一笑却是慢慢的跟在他身后而行。
李元冲离开那蓝衣人尚有丈许,便自一举金刀,大声喝道:“阁下可知冒犯藏剑宫之人,必难全身而退么?李元冲不才,要留下你一只手臂……”
说话之间,人巳逼到蓝衣人身前三尺,金刀突然一挥而下。
蓝衣人眉头一皱,喝道:“你……”
他似是觉出李元冲的刀法厚利无比,底下的话未及出口,便自飞身退了八尺。
李元冲那里容他还有喘息的机会,大喝一声,刀锋指着那蓝衣人胸前五处大穴,如影随形般跟了过去。
庄玉寒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淡笑,但孟飞烟却是紧紧的皱起双眉。
不过,最奇怪的是,她居然未曾出声喝阻。
黄九公也走了过来,孟飞烟突然冷笑道:“黄兄,这是你出的主意吧?”
黄九公笑道:“如何,这主意不错吧!”
孟飞烟哼了一声道:“这娃儿可是齐天奋的传人?”
黄九公笑道:“管他是谁?先将你这表兄弄走,天大的事也好商量着办了!”
孟飞烟目光在庄玉寒身上一转,庄玉寒粉脸为之一变,顿时低下头去。
黄九公两眼一瞪,笑道:“孟大妹子,妳莫非认为庄丫头在弄什么花样么?”
孟飞烟冷哼了一声,未予置答。
黄九公立即接道:“其实,这事与她全无干系,一切都是老夫出的头,大妹子,妳可别迁怒到她身上!”
孟飞烟忽然叹了一口气,道:“黄兄,有很多的事,你并不明白……”
黄九公说道:“不错!老朽本来就不打算明白……”余音未已,只听得李元冲大喝道:“你想逃?可没那么容易!”
但见刀光电闪,劲气生风,那蓝衣人惨嗥一声,顿时血花四溅,当真是断了一条手臂。
李元冲收回金刀,冷冷一笑道:“区区说过不要你的性命,但从今以后,你们再敢踏人青城山一步,李某必取你等性命。”
那蓝衣人左臂跌在地上,但却并未皱眉,只是自行点住脉穴,止住出血,冷冷的看了李元冲一眼,拾起断臂,一言未发,疾步转身退去。
随他同来的人,也护卫在蓝衣人四周,同时走开。李元冲长长的吁了口气,裹好金刀,这才转身向孟飞烟立身之处走来。
黄九公这时哈哈一笑道;“老弟,恭喜你做了一桩好事!”
李元冲右臂挟着金刀,抱拳道:“老前辈过奖了……”
目光转向孟飞烟,立时单膝一曲,见礼道:“晚辈李元冲,叩见孟老前辈!”
孟飞烟柳眉一皱,沉声道:“你可是齐天奋的弟子?”
李元冲见她这等口气,自是不敢起来,应声道:“晚辈正是天山门下……”
孟飞烟道:“你可知道?齐天奋乃是老身生死大敌?”
李元冲怔了一怔,抬头道:“这个……”
他忽然发现,孟飞烟虽然号称剑婆,但实际上却是一点也不老,如是换去道装,应是一位明艳照人的少妇!
李元冲有了这等想法,刹那间竟是忘了答话。
孟飞烟似是知道了李元冲的心意,冷冷一笑道:“李元冲,你……在想什么?为何不答老身的问话?”李元冲这才觉出,自己一时吃了一惊,竟然做出这等失礼之态,大为不安,连忙低声道:“晚辈先前并不知道。”
孟飞烟道:“此刻你是知道了?”
李元冲道:“老前辈既然告知,晚辈焉会忘记?”黄九公听得笑了起来。
敢情,他这句话虽然回答得甚是愚蠢,而且也是就事论事,但却十分有意思,因为那不啻是说,齐天奋从来没有对自己的弟子说过孟飞烟是他的仇敌。
果然,孟飞烟闻言竟是呆了一呆,道:“你师父没告诉过你么?”
李元冲道:“家师从未说过。”
孟飞烟脸色一瞬间变了数变,冷笑道:“他从未对你提起过老身,那必然是十分瞧不起老身的了!哼!他以为天下就只有他的震天刀厉害么?老身就一千个不信。”
李元冲暗道:糟了!她果然是不讲理的很!
但他口中却道:“老前辈莫要动怒,家师在晚辈面前,只是不曾提起妳老与他有仇之事,对于你老的剑法,可就推崇备至,赞不绝口!”
孟飞烟闻言,脸色稍霁,但仍然冷冷接道:“老身剑法,号称无双,谁要他来臭奉承?”
李元冲不禁一怔,忖道:这是什么话?不提起妳,说人家看不起妳,赞扬妳的剑法,却又变成臭奉承,这等人可真是难以打交道的很了!
他心中刹那之间,想了不止十种不同的回话方式,但想来想去,可就想不出一个十分适当的措词!是以,他只好低头不答。
孟飞烟见他不曾说话,冷笑了一声,道:“老身可是说对了么?你师父并不真的佩一身那无双剑法吧!”
李元冲若非经过黄九公事先交代,此时几乎要脱口回她一声不错。
但他口中却是说出了相反的话道:“家师并无此意,老前辈误会了。”
孟飞烟这时忽然沉吟不语。
黄九公蓦地哈哈一笑道:“大妹子,不论妳怎么想,还是先要李老弟站起来说话吧。”
孟飞烟失声道:“是啊!无论如何,这孩子对我总还十分恭谨!不像他师父那等讨厌。”
黄九公道:“那就让他起来说话多好?”
孟飞烟道:“李元冲,你起来吧!”
李元冲暗暗吁了口气,闪身而起。口中十分礼貌的说道:“多谢老前辈……”
孟飞烟长长的叹了口气,道:“罢了!”
她目光在李元冲身上转动,竟是久久不曾再说什么。
李元冲挟刀肃立,不敢有所移动。庄玉寒更是芳心怦怦乱跳,生怕李元冲说错了话,惹来无限麻烦。
只有黄九公一派从容之色,豪放的轩眉一笑,道:“大妹子,剑婆,刀公都已有了传人,只有老花子我,到今天依然孤家寡人一个,看来花子打狗棒的廿四手绝活,是找不到可传衣钵的人儿了!”
孟飞烟怔了一怔,道:“黄兄这是何意?丐帮子弟何止千万,你怎的不找上一个根骨绝佳之人,把你那玉掌仙杖两桩功夫留传世上呢?”
黄九公笑道:“难!难!难!想这世上纵然还有根骨甚佳之人,但恐怕也比不上庄丫头和李老弟二人了!老花子这一身玩艺,八成只好随我埋入黄土啦!”
孟飞烟失笑道:“黄兄,你怎么这等没有志气了?”
黄九公大笑道:“不是老花子没有志气,实在是找不到够格的弟子,大妹子,花子宁可绝艺失传,可也不能随便收个不成材的弟子。”
孟飞烟道:“黄兄到是固执得很……”
她忽然改变了话锋,目光射向李元冲道: “李元冲,你可是代师前来赴约的么?”
李元冲道:“不错!”
孟飞烟道:“你跟老身的寒儿,可曾分出了胜败?”
李元冲闻言,怔了一怔,暗道:莫非庄玉寒回来之后,尚未提及双方较量的情形么?倘是如此,自己自是不便说出结果了。
当下接道:“晚辈等尚未分出胜负,便被黄老前辈所及时喝阻。”
孟飞烟看了黄九公一眼,道:“黄兄,你真的喝阻了他们?”
黄九公大笑道:“不错,老花子不忍见到他们弄出两败俱伤的结局,是以出面阻止了他们。大妹子,妳认为我做的不对?”
孟飞烟道:“这是我跟齐天奋二十年前约定的事,黄兄怎可就凭一念仁慈,坏了我们二十年来的心愿呢?”
黄九公笑道:“大妹子,妳……当真还是那么恼恨齐兄么?”
孟飞烟脸色一变道:“黄兄,你这是什么话?难道要我向他认错吗?”
黄九公笑道:“大妹子,二十年啦,再大的火气,也该消磨尽了是不是?眼下还谈什么孰是孰非,岂不是无聊么?”
他话音顿了 一顿,见那孟飞烟并未反驳,立即接道:“何况,这些事情,你们又何必牵连到下一代的身上呢?”
孟飞烟沉吟了一会,道: “黄兄之意,要化解齐天奋跟我的怨忿么?”
黄九公大笑道:“什么怨忿?这些年来你们还没有想通么?一点点误会,又何必长记心头呢?”
当着孟飞烟面前,能够说出这等话来,除了黄九公,武林中只怕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孟飞烟看了李元冲一眼,再看看庄玉寒,忽然长长的叹了 一口气道:“也许,黄兄没有说错。”
黄九公这会儿可是真的开心的笑了,大声道:“大妹子,妳终究是个明白人!”
这时,李元冲也暗暗的叹了一口大气。
他知道,孟飞烟如是没有化解两方面怨恨之心,自己今天就很难全身而退,此刻听到孟飞烟这么说,不啻为他解决了一个最大的难题。
孟飞烟双眉却是一皱,接道:“黄兄,老身虽然有心化解这桩误会,但也不能这般容易……”
黄九公怔了一怔,道:“妳还要出什么花样么?”
孟飞烟双目之中,神光乍现,冷冷的接道:“ 不错,寒儿与李元冲仍然要分出一个高下!”
李元冲本已放宽的心情,顿时又悬向半空。
孟飞烟说来说去,还是要自己和庄玉寒分出胜负,这化解恩怨四字,岂不是形如空谈一般么?
庄玉寒则粉脸之上,刹那间满布愁容,很明显,她芳心之中,对师父的这等决定,十分的不满,但她却又无法说出口来。
黄九公摇着满头白发,叹息道:“大妹子,妳这又何苦呢?他们……”
孟飞烟道:“黄兄,我意已决,你不用再费口舌了!”
黄九公望着李元冲苦笑了一下,孟飞烟竟然又道:“不过,黄兄也不用心中不安,这一会我不是要他们刀剑相搏,争强斗胜了!”
黄九公闻言,大喜道:“妳打算怎样使他们分出高下呢?”
孟飞烟微微一笑道:“这个……我要他们为老身办一桩大事,谁能办得功德圆满,谁就是胜了。”黄九公笑道:“这敢情很好!但不知是桩什么事?”
孟飞烟蓦地脸色一黯道:“黄兄,李元冲一刀砍断了司马灵的左臂,为老身惹来了多大的祸害,别人不知,你总该知道的了!”
黄九公沉吟道:“以妳这位表兄的为人,李老弟断他一臂并不为过,当时若是老夫出手,只怕他决难活着离开了。”
李元冲这才知道,自己适才伤的那蓝衣文士,竟然是武林中大有名头的“逍遥公子”司马灵!心头一震,不由得暗自叫了一声:“好险!”
原来那“逍遥公子”司马灵在武林中的声望,乃是一方霸主的身份,他那所座落在江南金陵地面的“风月草堂”,更是武林中少年人向往的圣地.,据说美女之多,多如过亚之鲫,是以江湖上传闻,风月草堂之内,差不多每隔一天,便要召开一次无遮大会,接待那些慕名前往的武林高手,日积月累,无形之中,使得司马灵势力,渐有凌驾六大门派之上,皆因那些去过风月草堂之人,无不沉溺其中,成了司马灵的忠心奴才。
李元冲却能一刀断他一臂,严格的讲,那可是儌天之幸,错非李元冲一上来便全力运刀,仗着那股迫人的刀气,逼得司马灵为之气慑,休说他伤不了对方,弄得不好,只怕还要伤在对方的手下了。 想到这里,杨元冲暗暗的出了一身冷汗。
他寻思之间,耳中听得孟飞烟道:“黄兄,司马灵的为人,虽然十分可憎,但他对我的痴心,以及姑姑对我抚育之恩,我却不能忘记,否则,我又怎会容他至今呢?”
敢情孟飞烟自幼便父母双亡,全靠司马灵的母亲将她扶养长大,她不便对司马灵动手,果然情可原了!
黄九公笑道:“不错,不错!这等忘恩负义之事,大妹子自是做不出来的了!但不知妳要这两个孩子去作什么?”
孟飞烟道:“风月草堂为害武林之势,似已逐渐形成,我是想……”略一沉吟,接道:“要他们各以一身武功,同闯那风月草堂,看谁能将司马表兄生擒活捉!”
黄九公忽然大笑道: “好主意……”但他突地眉头一皱,接着摇头道:“不对啊!”
孟飞烟道:“那里不对了?”
黄九公道:“想那司马灵眼下的身份,俨然不在六大门派的掌门人之下,风月草堂的实力,更是不可轻视,妳要李老弟和庄丫头两人前去,那不是送羊入虎口,没药可救么?”
孟飞烟冷冷一笑道:“黄兄,你别忘了,他们是刀公剑婆的传人,若不是十分凶险之事,又怎能较量得出那齐天奋和我的武功高低?”
黄九公沉吟道:“老花子总觉得这事有些不妥!”
孟飞烟道:“黄兄,你再多说也没有用处了!老身心意巳决,明日一早,他们就可动身前去金陵了。”
看来孟飞烟的决定,谁也无法更改,黄九公摇头一叹,张了张嘴,话儿尚未出口,李元冲已朗声道:“孟前辈此举,晚辈甚为同意!”
他身为赴险之人,竟然不怕,黄九公纵然想说不好意思再讲出来了。当下苦笑道:“老弟,你既是存下这等雄心壮志,老花子自也不再反对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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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之后,这天正是重阳令节。
往常每逢灯火初张,便自熟闹非凡的秦淮河畔,今天却显得有些意外的冷静。
偌大的河面,只有几艘画舫在点缀着少见的凄切风光。
这时,沿着秦淮左岸的树荫下,忽然出现了两名少年公子。
当先之人,长的甚为瘦小纤弱。但他容貌之清逸俊美,真如天上金童下凡一般,一身蓝缎夹袍,上面绣了姑苏名家手艺,在灯光中不时闪闪发亮。
蓝衫人后面的那一位,则生的十分雄伟,方面大耳,剑眉星目,举手投足之间,别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概。
两人在树荫下张望了一会,忽然那位雄伟的丈夫右手一招,向着河中一条挂着五盏纱灯的小船招了两招。
那条小船上的梢公,竟能瞧清他的手势,急急打桨,把小船棹到岸边。
两人大步上了小船,便自走入舱内。
梢公一语不发,迅快的打桨,向上游驶去。

第三章:刀剑同心结良缘
两岸灯火,有如奔马般向后倒退,船行之速,梢公臂力之强,若是被凡人瞧到,定要引起莫大的震骇!
但此刻已是初更时分,除了少数的几条船而外,两岸根本没有了人。
顿饭时光过后,小船在东岸停桨系缆。
舱中的两人,缓步而出。
那梢公神态恭敬的向那白衫大汉道:“李大侠,由此上岸,往前再走三里,便是那天下闻名的风月草堂了!老朽暂时回避一下,情非得已,尚望李公子和庄女侠见谅!”
敢情这两人正是李元冲和庄玉寒。
李元冲抱拳笑道:“老丈好说了!见到常帮主之时,尚望代兄弟向他致候,且等此间事了,兄弟定然前去丐帮总坛面谢!”
原来那梢公乃是丐帮长老所扮。
庄玉寒也微微一笑道:“金长老,黄公公眼下可来到金陵没有?”
金长老一笑道:“老朽这位师叔,一向有如天际神龙,是否已然前来金陵,除非他老人家自己出现,任何人想找他,只怕也无法找得到了。”
庄玉寒似是略感失望,道:“他说过要来的嘛!”
李元冲忽然笑道:“贤妹,妳巴望着黄老来此作甚么?”
两人一路行来,在称呼上已然换成了兄妹名份,不过,在外人之前,因为庄玉寒已着男装,李元冲便称他贤弟,此时认为这位梢公乃是丐帮长老,自然不便隐藏形迹了!
庄玉寒抬目看了他一眼,幽幽的叹了口气,道:“哥,我……唉,黄公公既然不来,那就算了!”向那金长老拱手为礼,转身上岸而去。
李元冲见她不把想说之话说出,到也不便追问,只好谢过梢公金长老,跳上岸去,和庄玉寒并肩而行。
两人心中都在想着事,是以谁也没有开口,盏茶不到,已然来到那风月草堂的庄院之前。
李元冲举目望去,只见这号称天下第一艳窟的风月草堂,在外貌上并不显得如何的有气派,只不过象是一个大户人家的院落一般。唯一不同之处,只是那庄院的大门,建筑得有些像知府衙门。
而且,那门外上马石的附近,各自站了两名持刀大汉。
李元冲一面打量,一面向身边庄玉寒道:“贤妹,咱们是正面上前拜见么?”
庄玉寒道:“妾身问过店家,今晚这风月草堂之中,高手如云,咱们如要动手,可不能选在此时。”
李元冲一怔道:“若是如此,咱们何不改天再来呢?”
原来他们是两天前便巳抵达金陵,并且由庄玉寒出面打听有关风月草堂的一切动向,得知今晚在这风月草堂中有一番盛会,名义上敬老大会,几乎所有的江南名家,都在应邀之列,其实是否别有所谋,庄玉寒自是打听不到的了。
李元冲话音一落,庄玉寒立即笑道:“李大哥,放过今日机会,咱们纵能入内,只恐也査不出什么头绪来呢!”
李元冲见她说得如此肯定,到是不好反对,接道:“贤妹说的定有道理,但不知道妳我怎生进的去?”
庄玉寒一笑,道:“依你之见,咱们应该怎生入内?”
李元冲笑道:“当然是报出名号,入庄拜见才对!”
庄玉寒其实不消问,便已知道李元冲的想法,只因他的为人方正不阿,要他偷偷的入内,自是不大可能!
但今日来此的目的,乃在査看庄中虚实,若是明往拜庄,一个不巧,就会惹出不少是非来了。是故,李元冲话音一顿,庄玉寒立即笑道:“不成,今儿咱们必须暗中入庄。”
李元冲一呆道:“为什么?”
庄玉寒道:“咱们可不能打草惊蛇!”
她微微一顿话音,接道: “大哥,你别忘了,咱们可不是当真前来吟风弄月的,倘若你真要打前门报名拜庄,那可是你的事,妾身决不奉陪!”
李元冲皱眉道:“贤妹之意,可是从现在开始,咱们就分头行事,展开较量么?”
庄玉寒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暗道:“这个冤家真是心性太直了!这三十天朝夕相处,他怎的还不知道我的心意呢?难道非要我对他说出口么?”
敢是这庄玉寒一缕芳心,早已绕在李元冲身上了!
至于剑婆要她和李元冲分出高下之事,她根本不曾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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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冲眼见庄玉寒沉吟不语,心中大为奇怪,接道:“贤妹,妳为何这等沉吟?”
庄玉寒在心中骂了一声:“你真是天下最大的笨蛋!”但口中却是笑道:“大哥,妾身在想,倘若咱们分头行事,不知能有几成胜算!”
李元冲笑道:“原来如此,但不知贤妹可曾想了出来?”
庄玉寒心中好不生气,脱口道:“当然想出来了。”
李元冲道:“咱们有多少把握?”
庄玉寒嗔道:“四成把握不到。”
李元冲顿时大大一震,失声道:“那……岂不是糟了?”
庄玉寒见他一脸茫然之色,心中大是不忍,嫣然一笑,低声道:“大哥,妾身到是有一个办法,可使咱们的胜算,增到八九成左右,只是,恐怕大哥不会同意。”
李元冲道:“贤妹不妨说将出来,愚兄也许会应允呢!”
庄玉寒道:“咱们是分则必败,合则两利。”
李元冲一怔道:“贤妹,妳……莫非忘了孟老的嘱咐么?你我本是为了较量武功高低而来,如是合手行动,那又怎生分出谁胜谁败呢?”
庄玉寒暗道:“谁说我要跟你分胜败啊……”
只是,她口中却无法说出这等话来,只好沉吟道:“大哥,你一定要分出高下么?”
李元冲怔怔的道:“这……是尊师之命,我岂敢忽视?”
但他目光触及庄玉寒那双幽怨的大眼以后,不由得心中怦然大震,忖道:“她……当真是无意争出个你上我下么?那又为了什么呢?”
原来他为人忠厚木讷,直到此刻,还没有想出那庄玉寒已然爱上了自己。
庄玉寒幽幽的叹了口气,道:“大哥,看样子你……是一点都不喜欢我啦!”
李元冲见她忽然扯到喜不喜欢她这句话,纵然是再笨的人,这时也明白了八九分了!
他楞楞的望着庄玉寒,终于长长的吁了一 口气道:“贤妹,我明白了……”
庄玉寒粉脸,刹那间羞的通红。
她有勇气说出来,却没有勇气接受他的回答。
呆呆的,两个人互望了一眼,这一场本来是生死间不容发的争斗,忽然间象是拨开了云雾,见到 了青天。
李元冲扬眉一笑,接道:“贤妹,我们暗中入庄也好!”
庄玉寒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李元冲这么木讷的人,居然会回答的这么机智,自然是大大的出乎了她的意外。
李无冲被她笑得一怔,讷讷道:“我说错了什么?”
庄玉寒这时芳心之中,十分畅快,笑道:“大哥,咱们绕到后面去吧!”
她不指出李元冲是否说错了话,而是要他准备入庄,李元冲自也不好再说,当下接道:“如此甚好……”
两人本是站在离开庄门三丈之处的林中,这时便向右侧迂行过去。
这一带的地势,本来十分空旷,疏疏落落的点缀了一些柳林,但眼下已有一半枯萎,是以可以看的甚远。
但他两人都是武功绝高之士,行动之间,有如一缕轻烟,虽是那风月草堂的庄外有着不少值吏之人,却是并无一人能够发现两人形迹。
庄玉寒领着李元冲转到庄后,指着一处矮墙道:“大哥,妾身已然打听明白,这段矮墙的后面,乃是庄中的厨房,咱们最好打由此处入内,不易被人发觉。”
李元冲点了点头,道:“愚兄一切从命!”
庄玉寒嫣然一笑,纤腰微拧,便自落向墙内。
李元冲见她直接向那矮墙内扑去,心中一惊,此时此刻,他可不愿她涉险了。
是以他突然一提真气,腾身而起,足足拔高三丈左右,目光已将墙内的一切,瞧的清清楚楚。
庄玉寒落地之前,倘是墙内有什么埋伏,李元冲此刻定可先行出手将对方制住。
不过那墙内并无埋伏的迹象,眨眼之间,两人已然落下地来。
李元冲看了一看,鼻中钻来阵阵香味,不由得笑道:“贤妹,这儿果真是厨房哩!”
庄玉寒按了按嘴,低声道:“大哥,咱们还是别惊动那些人才好。”
悄悄的拉起李元冲,便往前面一间房舍奔去。
李元冲但觉她玉手柔若无骨,不禁心中一荡,幸而这时两人多是全神贯注四周,否则,只怕李元冲大有举步维艰之感。
前面的这间房子,看来颇似下人们住处,一片寂黑,不闻半丝人声,庄玉寒低声道:“大哥,咱们好歹得抓住一个人问问才成。”
李元冲心中也正在想着要抓一个人来,闻言笑道:“不错,咱们若不问个明白,胡闯乱撞,总是不妙,只不知要怎生下手才好?”
庄玉寒笑道:“过了这排房舍,便是庄中的花园,妾身相信那花园之中,必是有人巡夜,咱们下手抓上一个就是。”
李元冲笑道:“愚兄这就去抓上一个。”
脱开庄玉寒玉手,便自闪身奔过那排房屋。
庄玉寒皱眉笑了一笑,也未出声阻止,只缓缓地轻移莲步,无声无息的跟了上去。
她刚到那排不见人影的房舍之前,只见李元冲已然挟着一人,大步走了回来。
庄玉寒暗道:“他怎地如此之快?”
寻思间,李元冲巳将那人放在地上,笑道:“贤妹,妳来问他如何?”
庄玉寒凝目望着那人,只见他生的甚是魁梧,一脸慓悍之色,虽然穴道被制依然毫无乞怜之态。
庄玉寒笑道:“大哥,咱们找间空的屋子,进去再问吧!”
李元冲道:“使得……”
他根本不曾去找,只是顺手推开了一间,便将那人提了进去,接道:“贤妹,这一间到是甚为干净。”
庄玉寒未等他招呼,便已跟了进来笑道:“大哥,这是女人的卧房啊!”
李元冲皱了皱眉,道:“怪不得有些脂粉香味,贤妹,要不要拍开他穴道?”
庄玉寒道:“大哥,解开他的哑穴,谅他也不敢喊叫!”
李元冲伸手拍开那人哑穴,顺手在他肩头一按,道:“不许大声呼救,乖乖照实回话,在下决不要你性命,否则,在下适才已闭住你混身主脉,一个时辰不能解开,阁下可就生死两难了!”
庄玉寒听得心中暗笑,忖道:他居然也会吓人,天下那有一按之下,便可闭住一个人混身脉穴之理?
不过庄玉寒明白,这个大汉决不会不信李元冲之言,只因一个人一旦生命掌握在别人手中时,自是免不了患得患失的很。
当下冷冷哼了 一声道:“阁下可是风月草堂的下属?”
那大汉眉头皱动,一直在想着怎样方能保住性命,闻言笑道:“区区吴大可,乃是花园总管。”
庄玉寒道:“很好,你只要愿意合作,咱们马上就会放你……”话音一顿接道:“那司马庄主,现在何处?”
吴大可摇头道:“庄主出庄似已很久,眼下何在,区区不知。不过,庄主夫人正在前厅待客,两位只消去到前厅,便可査出分晓。”
李元冲怒道:“这厮胡说!”
庄玉寒笑道:“大哥且勿动怒,他只怕说的乃是实话。”
李元冲笑道:“贤妹怎知他没有说谎?”
庄玉寒笑道:“想那司马庄主被你断去一臂,在未曾找到续骨胶接好断臂之前,必然不肯会见武林中人物,倘是他不愿让手下之人知道他断去一臂,藏在庄中一处秘密所在,那也不足为奇!”
李元冲一笑道:“是啊!这等简单的道理,亏是贤妹说了出来,否则,愚兄到要错怪了这姓吴的了!”
吴大可道:“过了这风流花园,便可望见一栋石楼,庄主平日就住在那石楼之中。”庄玉寒道:“听说庄中今日乃是举行敬老大会,不知敬的那几位老人?”
吴大可道:“区区只知道其中一位之名,其余的四五位,恕区区无法奉告。”
庄玉寒道:“你知道的是那一位?”
吴大可道:“屠龙叟安老人。”
他只称老人而不名,足见这屠龙叟在他心目中地位何等的崇高!
别说吴大可,连庄玉寒闻言,也不禁一呆道:“屠龙叟安老前辈么?这可是有些出人意外了!”
李元冲也皱眉道:“贤妹,家师提过安老的为人,他怎会和风月草堂的人混在一起,当真是叫人不解了!”
庄玉寒道:“大哥,咱们可要去前厅瞧瞧?”
李元冲道:“当然要去。至少,咱们要査出除了屠龙叟之外,还有什么人也是重九敬老会上的佳宾啊!”
庄玉寒笑道:“不错,但不知大哥要如何发落这吴总管?”
李元冲道:“这等人我们也不用为难于他,暂时点了他的穴道,放回花园之中便了。”
庄玉寒沉吟道:“妾身认为不妥!”
李元冲道:“那里不妥?愚兄相信他不致说出你我形迹。”
庄玉寒道:“那可不一定哩……”
吴大可脸色连变,忙道:“两位不用担心,区区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说出有人侵入花园之事,即令两位不怪罪于我,庄主只怕也不会容我再任总管了!”
李元冲笑道:“莫非这花园总管还很有地位么?”
吴大可道:“公子可是说对了!这风流花园总管,争的人可多啦……”
庄玉寒脸色一沉道:“你一派花言巧语,显见得是个奸诈之徒,咱们如是放走了你,不消盏茶时光,那司马庄主便会赶来了,是也不是?”
吴大可顿时脸色大变,失声道:“姑娘……妳不相信区区的话么?”
庄玉寒冷笑道:“我如是相信你的话,那真是自投罗网了!”话音一顿,向李元冲道:“大哥, 此人是谁,你可知道?”
李元冲笑道:“愚兄听他自称花园总管,贤妹忽出此言,莫非他并不是那花园总管么?”
庄玉寒道:“不错,他非但不是花园总管,更不是等闲之人,在这风月草堂之中,数来也是第三号人物了!”
李元冲一怔道:“那……他是谁?”
这时吴大可蓦地双手一扬,直向庄玉寒拍过去。他明明已被李元冲制住了穴道,此刻居然双手可以自由行动,并且出手攻人,足见这人一身武功不弱,已然能够运气自解穴道了。
庄玉寒忽然格格一笑道:“你是‘八臂神龙’武达柯,是不是?”
说话之间,纤手一扬,已将他拍出掌力化去。
李元冲适时大喝一声道:“躺下!”
只见他出手一点,那人到真应声躺了下来。
庄玉寒看了那死穴被李元冲隔空点住的武达柯一眼,笑了一笑道:“大哥,这人乃是此庄的总护法呢!”
李元冲皱眉道:“他既是能够自行解穴,足见一身武功,甚是高明,但他为何那么容易被我将他擒来?”
庄玉寒笑道:“大哥,他是故意让你将他擒住的。”
李元冲大为诧异道:“为什么?”
庄玉寒道:“妾身听师父说过,这风月草堂中的大大小小之事,多是由一位‘八臂神龙’武达柯主持,先前妾身尚未想到他便是武达柯,直到他已然自行运功冲开穴道之际,妾身才恍然大悟……”
李元冲道:“贤妹,愚兄仍然想不出妳怎生瞧破了他的行藏,难道他冲开穴道之时,妳已经看了出来么?”
庄玉寒道:“不错,那一刹那间,他曾露出得意之态!”
李元冲笑道:“原来如此,到底贤妹心思乖巧,如是换了我,只怕就瞧不出来了。”
但他话音一顿,又道: “贤妹,还有一点,叫愚兄糊涂的很。”
庄玉寒道:“那一点?可是奇怪妾身认出他的身份么?”
李元冲笑道:“不错!”
庄玉寒道:“这姓武的乃是魔教高手‘毒手天尊’翁信的弟子,练有一种奇功,可在不动声色之下,自解穴道,妾身见他一面说话,一面居然将穴道冲开,是以妾身就想出来,必然是武达柯了!”
李元冲笑道:“这道理本是十分明显,贤妹如是不说,愚兄恐怕永远想不出来了!”
庄玉寒嫣然一笑道:“大哥,此人似是容他不得,何不就此除去?”
李元冲沉吟了一下道:“贤妹,他可是万恶不赦之徒么?”
庄玉寒道:“很坏!风月草堂十桩淫恶之事,这姓武的至少要占了七桩!”
李元冲道:“这么说来,杀之并无不当了!”
剑眉耸动,忽地加上一指,那本已人事不知的武达柯,立即一命呜呼!庄玉寒皱眉道:“大哥,这姓武的尸首怎办?”
李元冲伸手抱着武达柯的尸体,便将他塞向房中的牙床之下。
庄玉寒一笑,接道:“这到是好法子,明儿准教住在此房的丫头们吓个魂飞魄散!”
话音一顿,接道:“大哥,咱们可以走啦。”
李元冲道:“贤妹,那屠龙叟如若真在前厅,咱们可得小心一些才好!”
庄玉寒微微一笑道:“妾身记下了。”
两人迅快的出了那间卧房,直往前厅而去。
他们穿过花园之时,只见有不少少女在那花丛之下行走,间或也有几个劲装大汉,来往巡查,但他们两人全都十分小心的避开。
出了花园,果然在左侧方向有着一栋小石楼。
但眼下两人距那石楼,尚在半里之外。
庄玉寒低声道:“大哥,武达柯所说的石楼,到是不假,只是咱们今晚没有时间前去探看了 。”
李元冲笑道:“反正也不急在一时,贤妹,那大厅不知何在?”
庄玉寒道:“大约就在前面了。大哥,今晚咱们此来,目的只探査他们动静,不到必要,大哥可莫出手啊!”
李元冲笑道:“愚兄知道,贤妹请放心……”
说话之间,两人业已又穿过两进庭院。
这时,隐隐约约已可见到前面的房舍,全是灯火明亮,人声嘈动。
李元冲知道已然接近前厅,不由得轻轻的碰了走在前面的庄玉寒,用传声说道:“贤妹,咱们可要由外侧绕行过去?”
敢情此时两人正停身在一处极大的天井之旁,倘是由左右两侧过去,要比穿过这天井—安全的多。
庄玉寒举目打量了一下四周景况,答道:“大哥,如果妾身料的不错,穿过天井可能比走两侧更好
李元冲一怔道:“为什么?”
庄玉寒道:“风月草堂在武林中极有地位,从来不会想到有人打他们的主意,是以在这等内室之处,必然不会派人看守护卫,咱们只消大大方方的走过去,应是决无问题!”
李元冲笑道:“如此甚好,愚兄领头便是……”
当先举步,穿过天井。
庄玉寒容他走到对面的屋檐之下,这才随后而去,果然不出她所料,并未有人现身査问。
沿着走廊,两人绕过这栋房舍,刚自转过屋角,忽然眼前灯光大明。
敢情是这栋房舍之前,乃是一个极大的花厅。
风月草堂的敬老盛宴,就摆在这花厅之中。
李元冲吃了一惊,立即缩回身子,向后退了一步。
这一来,正好撞上站在他身后的庄玉寒怀中,李元冲但感背脊上传来一阵热流,直撞得他心神一荡!
庄玉寒的感受更甚于他,险险羞得尖叫了出声。
总算两人都还机警,虽然同时都混身发热,羞不可抑,但依然强自抑制,立即把心神贯注在花厅之中。
只见那宽大的花厅之中,摆了四五桌酒席,每桌坐了五六个人,看样子都是武林中的名家高手。
当中的一席,坐了六名老人,一名美艳逼人的少妇。
十多位青春美女,穿着薄如蝉翼般的轻纱罗衫,隐隐的露出那健美的胴体,不住在酒宴之前,斟酒上菜。
李元冲看得暗暗骂了一声:“下流!”
但庄玉寒却看得甚为不安,只因那些少女穿的太少,使她觉得自己身为女人,有着羞于为同类之悲。
这时,只听得那美艳逼人的红衣少妇笑吟吟的轻啓朱唇,向当中席上首座的一位白发黑衣老人道:“屠龙前辈,放眼天下,真正当得武林大老之名,除了你,又有何人?你老万万不必客气了。”
原来这位老人,正是“屠龙叟”安无凡。
那黑衣老人冷冷的一笑道:“人言司马夫人,能说,今日一见,果然名下不虚了!”
那红衣少妇格格一笑道:“老前辈过奖了。”
黑衣老人安无凡目光忽然一转,李元冲虽然是站在角落之处探头外望,但他仿佛觉得,安无凡这一眼,有如利刃一般,射向自己两人。
顿时,李元冲吃了一惊。忖道:“他莫非已经知道有人在此窥伺么?”
这时,耳中忽然传来一阵尖细的声音道:“李老弟,那司马灵眼下正在养伤,如是你想胜过那庄姑娘,不妨冒险去那石楼一行……”
李元冲怔了一怔,他已然听出,这传声之人,竟是那“天涯神丐”黄九公。
但他明明瞧不出大厅之中,有黄九公的影子,是以,到不知该不该回答了。
不过,李元冲很快就明白了。
敢情,这时那黄九公又说话道:“老弟,老花子已跟安兄掉了包,此刻老夫就坐在花厅首席之上,至于你的形迹,那是安兄用传声告知于我,只是,你既与庄丫头在一起,不知你是否可以摆脱的了她?否则,老花子可也帮不上忙了。”
李元冲只听得心中大为感激,忖道:“这位老前辈当真热情感人……”
他刹那间有了决定!
只见他转过身子向庄玉寒传音道:“贤妹,黄老前辈说的话,妳听到了么?”
庄玉寒呆了 一呆,摇头道:“没有啊!”
李元冲顿时明白,黄九公的传声,乃是对他一人所施为,是故庄玉寒根本没有听到。
庄玉寒话音一顿,立即接道:“大哥,黄老前辈在那里呢?他……”
李元冲微微一笑,道:“那大厅中的屠龙叟便是老前辈所扮!”
庄玉寒道:“有这等事?那真的屠龙老人?”
李元冲道:“据黄老相告,真的屠龙老人,此刻正扮作他的模样,躲在暗处……”庄玉寒忽然失声道:“妾身明白了!”
李元冲不知她明白的什么,只好皱眉在暗影中望她那如花玉面发楞?
庄玉寒道:“大哥,必是那黄老前辈要屠龙老人暗中助你,将那司马灵先行活捉,是不是?”
李元冲不善作伪,闻言只能点头道:“黄老本有此意,不过……”
庄玉寒忽然伸手掩住他的嘴,道:“大哥,你不用往下说了!”
李元冲被她柔荑所掩,只觉得一股奇异的香味,扑入鼻内,心中又是一荡。
但他尅制了自己的冲动,接着道:“贤妹,愚兄既已答应和贤妹共同下手,那自然是不会变卦的了。”
庄玉寒摇了摇头,竟然整个的娇躯,投入了李元冲胸前,低声道:“大哥,妾身改变主意了!”
李元冲一呆道:“为什么?”
庄玉寒道:“妾身希望大哥获胜!”
李元冲双手不由自主的环过她纤腰,刹那间更忍不住双臂用力,将她紧紧的抱住!
但他口中却道:“贤妹,愚兄言出如山,永无更改,咱们决不可分出胜负来,否则,孟老前辈的面子,可不好看了!”
庄玉寒的娇躯,软得像蛇,一阵扭动,道:“大哥,你是男人,所以,该赢的是你,妾身可不乎什么名不名了!”
李元冲心中大为感动,糊糊涂涂的忽然低下头去,只见庄玉寒粉脸微仰,娇艳的脸上,一片酡红,两眼微啓,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这种动作,太以诱人,李元冲纵是铁石心肠,这刻也有些矜持不了!
只见他身子一倾,两人立即抱成一团。
过了不知多久,李元冲突然离开了她的樱唇。
原来此刻那黄九公又在传声说道:“老弟,你怎么了?为何还不和庄姑娘分手?”
李元冲听了他这句话,心中也弄清楚了一桩事,想必那安无凡就在这附近隐藏,是以,他才可以告知黄九公,自己并未和庄玉寒分离。
但他俊面之上,这时忽然烧的发烫!皆因安无凡若是瞧得到自己,那自己和庄玉寒两人的亲热形状,岂不也落入这老人眼中么?
想到这里,他立即松开了双手。
庄玉寒仍然沉醉在绮思之中,李元冲忽然松手,到叫她大感意外,正待再贴过来,李元冲已然说道:“贤妹,咱们先设法找到安老人如何?”
庄玉寒一呆道:“屠龙前辈?”
李元冲道:“不错。”
庄玉寒道:“大哥知道他在何处?”
李元冲道:“想必就在这附近……”
他略为顿了一顿话音,又道:“只因他老人家随时随地都在瞧着我俩,咱们只要离开此处,这老人必会随后而来……”
庄玉寒听得脸上一热,如果地下有洞,她必然会钻了下去。
实际上她无洞可钻,唯一可以遮羞之处,自然只有李元冲的怀中。
这一来,李元冲也不禁怔住了!心中暗想,她怎么了?明明知晓安老人在一旁看的到,她为何还要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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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冲寻思未巳,耳中听到庄玉寒道:“大哥,这不是羞死妾身了么……”
李元冲心中暗道:“可不?但妳为何还要如此呢?”
当然他口中不便说出,只好笑道:“贤妹,咱们还是快走……”
拉着她便向来路退去。
庄玉寒纵然觉得不好意思,但此时此地,却已不容她有时光深思了。
两人退到花园附近,只见黄九公正在一丛花树之下,向他们招手。
李元冲连忙闪身上前拜见。
庄玉寒则眉头一皱,暗道:“如是他有什么话不便让我听到,我又何必过去?”
当下站在月门入口阴影之中,不再移动。
李元冲正待回转身去叫那庄玉寒,黄九公已低声道:“你是李元冲么?”
李元冲一怔,恭声道:“不错,老前辈可是安老人?”
这位天涯神丐,果然是安无凡所扮,闻言笑道:“那黄花子告知你了?是么?”
语音一顿,接道:“老弟,那司马灵的住处,老夫已代你査探明白,倘是你想去生擒,今晚到是大好的时机!”
李元冲笑道:“多谢老人家指点,晚辈这就招呼庄姑娘同去。”
安无凡皱眉道:“你……怎的约她同往了?据老花子相约,他只是说一心助你胜过那丫头啊!”
李元冲沉吟了一下,道:“老前辈,那庄姑娘已然决心放弃了争斗之心是以要她同去无妨……”
当下约略的把两人商量的结果,说了出来。
安无凡失笑道:“是了,老夫明白了!敢情那丫头看上了你了!”
李元冲俊面泛红,低声道:“这……晚辈只是想化解两家的误会,也许经此一来,孟老婆婆就不会再记恨家师了!”
安无凡忽然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笑道:“老弟,你这番话叫老夫不得不信,既然你们存下这等孝心,老夫自然乐于玉成了!”
李元冲大为感激的谢道:“多谢老前辈。”
安无凡举手向站在暗处的庄玉寒一招,用传音之术说道:“庄姑娘,妳可以过来了。”
庄玉寒温驯的姗姗而行,见过了礼,安无凡笑道:“姑娘,老夫姓安,不过假冒黄花子,妳别认错了!”
庄玉寒笑道:“晚辈记下了。”
她竟然当作不知,李元冲只听得心中暗暗高兴!
只因由此可知,庄玉寒果然是真心的信任自己了。
安无凡道:“姑娘,妳和李老弟的计较,老夫认为可行,只是眼下如要劫走司马灵,只怕比原定的计划又难得多了!”
李元冲呆了一呆,道:“为什么?”
安无凡道:“这个……”
他看了庄玉寒一眼,笑道:“姑娘,老夫说将出来,你可别要在心中骂我和老花子才好!”
庄玉寒心想,八成这两位老人在打我的主意,好使李大哥擒走司马灵了。
她口中不但没有见怪,反到跟李元冲一般,十分感激二老,当下笑道:“晚辈不敢!”
安无凡笑道:“原先老夫和黄花子不知你们已然联手,为了相助李老弟,咱们就决定暂时让庄姑娘陷身敌阵,吃一点苦头,等到老弟抓走了人,再由老夫将庄姑娘救走
……”
李元冲听得心中大惊,失声道:“那可怎么使得?”
安无凡笑道:“眼下自然是使不得了!否则,老夫又何必说咱们要多费手脚呢?”
庄玉寒嫣然一笑道:“安老前辈,晚辈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安无凡道:“姑娘有什么话,说出无妨!”
庄玉寒说道:“晚辈认为,先前之计,依然可行!”
李元冲一怔,大声道:“不可!愚兄岂肯容妳涉险。”
安无凡没有说话,只是含笑望着两人。
庄玉寒道:“大哥,你听我说完好么?”
李元冲道:“贤妹,不论妳怎么说,愚兄就是不容妳涉险。”
庄玉寒笑道:“大哥这番心意,妾身心领了。其实,妾身作为诱敌之人也不见得便是涉险啊!”
李元冲道:“这风月草堂中的高手如云,贤妹如若一旦陷身敌阵,愚兄可想不出怎生才能不涉险境……”
敢情他这等想法,也并不为过。
但庄玉寒却道: “大哥,以后我会件件事都依你,但今天的事,却望大哥听信妾身一次。”
李元冲还想分说,安无凡忽然笑道:“老弟,你就依她一次何妨?”
庄玉寒道:“大哥,妾身武功,足以自保,你又何必放心不下呢?而且,安老前辈既是应允相救,更无问题的了。”
李元冲道:“贤妹,咱们易地而处,且由愚兄去作那诱敌之人,你看好是不好?”
庄玉寒道:“不好!”
安无凡微微一笑道:“李老弟,你如果再这么推三阻四,可就不像个男子汉大丈夫一切就照老夫与花子之计行事,庄姑娘,妳此刻可得去至前厅了。”
李元冲道:“且慢,何不等晚辈抓住那司马灵以后再去呢?”
安无凡笑道:“老弟,有一桩事,只怕你决不会想到,那司马灵居住之处,除了有几名高手护卫以外,还有一道十分秘密的告警设备,如是无人设法延阻现在花厅之中的那几个老家伙,就算你我胜了他们,但想带走司马灵那就太难了!”
李元冲道:“老前辈既如此说,晚辈不得不信,但不知晚辈擒住那司马灵后,又将如何处置?”
他言下之意,乃是想探问安无凡,自己可否将司马灵放在某处隐秘所在即行赶回来相助庄玉寒。
安无凡—听得出他话中之意,笑道:“这一点花子兄已有安排,出庄三里,秦淮河边,有人接应,老弟只须将司马灵交给他们即可。”
李元冲笑道:“黄老前辈已然要丐帮弟子等候,晚辈到是放心了!”
当下转头向庄玉寒道:“贤妹,妳可得小心一些啊!”
庄玉寒道:“妾身自会当心……”娇躯一拧,便自转身疾奔而去。
安无凡笑道:“老弟,这位姑娘对你,可说是情义双全,尚望老弟莫要辜负了她才好……”
李元冲讪讪的有些儿不好意思,低声道:“老前辈,庄姑娘的师父对我似是甚有成见,是以晚辈只怕根本没有机会可以长时与她相守……”
他这话意中的感慨,安无凡焉有听不出来之理?当下笑道:“老弟,孟飞烟那一关,老夫担保你可以闯的过去!怕的到是一旦你们行走江湖,少不得会引出其事故,那可就得靠你们自己了。”
李元冲心中凛然一震,口中却道:“多谢老前辈……”
说话之间,两人已行抵那座石楼的前方五丈不到。
屠龙叟安无凡指了指左面的一丛竹林,道:“老弟,老夫在此处不便明里伸手,暂时隙身竹林之中,且等你擒住司马灵之后,老夫自会现身为你断后。”
李元冲笑道:“晚辈正有此心,外间一切,仰仗你老了!”
双手抱拳一礼,转身直向那石楼奔去。
就在他抵达石楼前丈许左右,突然耳中传来一阵锣鸣。
李元冲心中一动,迅快的一伏身躯,掩在一株枯柳之下,凝目向那座石楼望去,暗道:“莫非他们已发现了我么?看来,一时大意,却把事情弄得糟了……”
寻思间,只见那石楼之中,奔出数人。
这些人身法之快,有如电掣雷轰,果然都是一流高手,李元冲明白,如是自己一旦陷身这些人包围之中,决非三招两式便可脱出遑论再去抓人了。
一念及此,那四五名高手已然飞奔出了花园,直往前厅而去。
李元冲顿时了然,敢情庄玉寒已经现身,惊动了花厅上的宴会,才会传出惊讯。
当下他不再犹豫,一跃而出,直扑石楼之内。
他深恐楼内高手并未全走,是以,他的身法虽快,但行动却是十分小心,远远望去,有似一只受惊的夜鸟,一闪而没。
李元冲踏入石楼,目光一转,发觉这楼下的屋中,竟是不见人影,他竟不迟疑,很快的沿着右侧的石楼,直往楼上闯去。
他明知楼上如是司马灵的养伤所在,八成是有人护卫,但因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便顾不得许多,硬冲了上去。
他右手已经抽出金刀,如果那楼梯口上有人拦阻,恐怕不容躲过他的震天一刀威力。 但他上楼来,却是未见有人拦阻。
李元冲虽是觉得有点儿意外,只是,已然无法深思,略一定神,运起目力向前后瞧去,只见那长长的走廊,两侧均有一道门户,右首那间,露出了灯光,左首的一间,却是重重垂帘不见一丝灯光。
李元冲迅快的想了一想,举步向那垂帘的门户行去。
这一着他可没有错,抬刀掀开门帘,那房间之内,当真坐了一人。
微弱的灯光,照在那人脸上,甚是枯黄,由左肩斜斜的到右胁之下,半个身躯都被白布包住,赫然正是那位伤在自己刀下的“逍遥公子”司马灵。
司马灵缓缓抬起头来,但他一眼瞧到来的不是自己手下之人,不禁怔了一怔。
再等他看明了来人是谁之后,竟是大大变色,失声道:“怎么又是你……”
李元冲发觉自己没有料错,心中大为得意,朗朗一笑,喝道:“司马庄主,你必是想不到吧!咱们居然又碰头了。”
司马灵冷冷喝道:“你断我一臂,此仇此恨,老夫正愁找不到你,你自行送上门来,那到省去我不少心力了。”
李元冲大笑道: “司马庄主,你双手未残,尚且不是我一刀之敌,如今只剩一臂,区区来了,你又能将我如何?”
司马灵脸色微微一变,但迅快的又恢复正常,冷笑道:“你可是叫李元冲?”
李元冲笑道:“不错,你的记性不坏啊!那天区区只随口说了一下,你就记得,足见你真是很恼恨于我的了。”
司马灵道:“老夫原想将你碎尸万段,但你既然找上门来,那就不妨减罪一等,只取你的性命便是!”
李元冲听他说的如此轻松,心中暗暗一惊,忖道:“他为何如此?难道在这房间之中,还有什么古怪?”
他抬目四看,发现这房内委实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自己的事物,要有,除非是在这司马灵所坐的床前,安装了什么翻板之类机关而已!
当下笑道:“司马庄主,你的口气很大,但在下却毫不害怕,区区已然瞧出,你在这床前装有埋伏,想诱我上床,是也不是?”他话音一顿,目光电射在司马灵脸上,瞧着他的表情,果然那司马灵闻言,脸上露出了喜容,李元冲忽然哈哈大笑,凌空出指,点了司马灵右臂穴道,接道:“其实,那埋伏并不在你床前,是么?”
司马装呆了一呆,怒道:“李元冲,你是个无赖……”
李元冲大笑道:“区区非是无赖,只因防你诡计,不得不尔!”
大步走到司马灵身前,又道:“你不用指望有人相助于你,整个风月草堂,谅也保不住啦!”
司马灵这回真的吃惊不小,失声道:“李元冲,你们来了很多人么?”
李元冲大笑道:“可不是?你这风月草堂已是毁灭在即了!”
他说话之间,左手已然按在那司马灵的肩头之上,右手金刀更是举起,冷冷喝道: “司马灵,你怕不怕死?”
司马灵一怔道:“死么?那当然是很怕了!”
他回答的十分干脆,李元冲不由得大笑道:“正是,正是,每一个人都该怕死,你到是没有故意做作,不失一代高手的风度!”
司马灵微微一笑道: “李元冲,你少得意,老夫如是死在你的手中,你这一辈子也休想再在江湖上现身了!
李元冲大感兴趣,笑道:“为什么?”
司马灵道:“老夫的朋友,在武林中,不下千万,你只要踏入江湖一步,他们便会为老夫杀你报仇!”
李元冲道:“倘是如此,区区却是不在乎的很,不过,在下已然决心不取你的性命了。”
司马灵怔了 一怔,似是有些不信的冷笑道:“假仁假义,岂能骗得了老夫?”
李元冲笑道:“区区向来言出必践,既然说过不取你性命,那自是作数的了。”
突然伸手,将司马灵抓起,接道:“不过,在下却要将你送到一处所在,要你今生今世,永远再也没有机会为非作歹!”
司马灵只恨得牙痒痒的,但此刻休说穴道已然被制,即令不曾被制,可也无法与李元冲动手。
他怒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李元冲顺手又点了他的哑穴和两处腿上的经脉,这才将他夹在左胁之下,飞身蹿下石楼。
屠龙叟安无凡适时大步而来,笑道:“老弟,大功告成了,可喜可贺!”
李元冲见他现身,心中大喜,忙道:“老前辈,这司马灵可否烦请你老代为送到河边?”
安无凡笑道:“你呢?”
李元冲道:“晚辈要去到前厅瞧瞧,以免黄老前辈和庄姑娘两人应付不了。”
安无凡沉吟了一下,接过司马灵,转身而去。
李元冲眼望着安老人越过花园矮墙离去,这才展开身形,扑奔前面的花厅。
他刚自穿出月门,便已听到阵阵喝叫之声,李元冲心中一急,竟然一跃而起,越过那层房舍,直落天井之中。右手金刀一摆,顿时有两名大汉作了刀下之鬼。
他举手之间,连毙两人,只把风月草堂的手下之人全都镇住,原本档在前面的人,这时全都纷纷让路。
李元冲神威凛凛,直往花厅行去。
容他转过屋角,这才发现,花厅中的情势,远不如想象的激烈。
由黄九公假扮的屠龙叟,仍然坐在首席之上未动。
另外的几位老人,也都还谈笑自若,只有那身为主人的红衣少妇,正和庄玉寒在一起拚斗。
不过,在厅外的一片草地之上,还有几对人打得甚是凶猛,但一时之间,到也不易分出胜负。
李元冲突然现身,对庄玉寒不啻是增加了千军万马一般,手中的剑势,忽然挥洒自如,眨眼之间,便将那红衣少妇迫退了五步。
李元冲大喝一声,道:“贤妹,愚兄前来助妳了!”
金刀一举,便向那红衣少妇砍去。
这时,那坐在黄九公身边的一位老人,突然大笑道:“小娃儿,老夫来也。”
灰衣人影一闪,一股极大的潜力,狂涌而来。
李元冲见有人现身,当下收回金刀,喝道:“阁下可是风月草堂的属下之人?”
那灰衣老人笑道:“老夫不是!”
李元冲冷笑道:“你既不是风月草堂属下,大可不必出手。”
灰衣老人道:“为什么?小娃儿,你可知老夫是谁?”
李元冲道:“管你是谁?区区只是劝你莫要出头最好!”
灰衣老人大笑道:“瞧你手中的金刀,颇似刀公之物,怀莫非是齐天奋的弟子么?”李元冲道:“不错!尊驾怎么称呼?”
因为对方提及自己的师父,他神态中的狂傲,顿时减去了七分。
灰衣老人笑道:“老夫姓尤,名唤恨天!你听说过么?”
李元冲失声道:“原来是索命无常尤老前辈,失敬了!”
尤恨天笑道:“娃儿也知道老夫的名号么?可是令师相告?”
李元冲道:“家师常时提起尊驾,尤其对尤老的那套索命追魂鞭,赞不绝口……”
尤恨天哈哈一笑道:“过奖了!其实,老夫的鞭法,比齐兄的那震天刀法可就差的远了!”话音一顿,接道:“老弟,你怎么称呼?”
李元冲道:“在下李元冲!”
尤恨天略一沉吟,道:“李老弟,你可是与风月草堂有什么仇恨么?”
李元冲道:“在下本身与他们无仇无恨,不过,为了天下武林,在下有心要毁去这风月场所。”
尤恨天笑道:“原来如此!这么说,你老弟乃是行侠仗义,替武林除害而来的了!”
李元冲道:“正是如此!”
尤恨天道:“有志气,有胆量!不愧刀公传人!经你这么一说,老夫到是不好拦阻于你了!”
李元冲大感意外,笑道:“老前辈高抬贵手,晚辈甚为感激!”
尤恨天哈哈一笑,侧身退回席中。
李元冲急步赶到庄玉寒身旁,大声道:“贤妹,司马庄主已被愚兄擒住了!”
他此言一出,那红衣少妇宛如挨了重重的一击,手中剑势一挫,险险被庄玉寒一剑刺穿她的左胸。
但她一身武功果然十分了得,失神之下挨了一剑,却能迅快回手攻出一剑,将庄玉寒逼退三尺。
李元冲一伸金刀笑道:“贤妹,妳且退下。”
庄玉寒樱唇微动,似是想说什么,终于没有说出,按剑退了三步,凝目注视着那红衣少妇。
李元冲剑眉一扬,向红衣少妇道:“妳可是此间的女主人方瑶卿么?”
敢情这红衣少妇正是“红衣鬼剑”方瑶卿,也是“逍遥公子”司马灵的如夫人。
原来这司马灵对孟飞烟十分痴情,虽然知道孟飞烟不可能答应下嫁自己,但数十年来,他依然虚悬中馈,不曾正式娶妻。
方瑶卿柳眉耸动,看了看左胸前的一片血渍,这才冷冷接道:“不错!你把庄主怎么样了?”
李元冲大笑道:“不曾怎么样,在下只是将他送到一处地方,要他过一阵子清心寡欲的岁月!”
方瑶卿呆了一呆,道:“真的如此么?”
李元冲笑道:“区区岂是说谎之人?”
方瑶卿显然大为泄气,叹了口气道:“公子,你与我那夫君有仇么?”
李元冲道:“没有仇!”
方瑶卿极为惑然的苦笑道:“公子,你与我夫君无仇,为何将他擒去?”
李元冲大笑道:“道理简单的很,在下只想为武林同道除一淫窟!”
方瑶卿变色道:“公子要毁去风月草堂?”
李元冲道:“不错!妳如想司马庄主平安无事,在下劝妳最好乖乖的听话!”
方瑶卿沉声道:“公子,你好似有什么条件要谈,是么?”
李元冲道:“在下果然有话要说。”
方瑶卿长长的吁了口气,道:“公子何不说出来听听呢?”
李元冲看了庄玉寒一眼,接着道:“在下之意……”
这时忽然有两名少女,如飞奔到方瑶卿身边,低声的说了几句话,方瑶卿脸色连变,终于点了点头,挥手要二女退下。
李元冲笑道:“妳此刻可是相信在下已将司马庄主擒去了?”
方摇卿双目中已然有了泪光,低声道:“公子,妾身求你一桩事,行么?”
李元冲道:“什么事?”
方瑶卿道:“你能不能把妾身也擒去?”
李元冲原以为她的要求,十之七八,只是想和那司马灵见上一面,但决未想到,原来她竟是甘作阶下之囚,以便陪着司马灵。
他怔了 一怔,摇头道:“不行!”
方瑶卿大出意外,呆呆的道:“公子,你真狠心……”她话声甫落,忽然那位坐在尤恨天身边的中年妇人大声道:“方师妹,妳何必求他?妾身只消将他拿下,不怕他不将我那妹夫送回来。”
李元冲笑道:“妳是什么人?口气到不小!”
那中年妇人道:“迷魂仙娘石小梅,你听说过么?”
李元冲一怔,忖道:“原来是尤老的妻子,我可不要得罪她才好!”
当下笑道:“原来是乌蒙三义中的石女侠,在下闻名已久,幸会得很!”
石小梅冷笑道:“李元冲,我那夫君虽然被你三言两语说动,不愿与你为敌,但我可不是那么好说话……”
李元冲笑道:“石女侠,倘若妳真的有本领将在下拿住,只怕司马庄主立即就将送命了!”
石小梅还想再说什么,方瑶卿忽然喝阻了在旁边打斗的那一批人,长叹一声,道:“师妹,这事请妳不要过问了,只要夫君无恙,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石小梅愤愤的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方瑶卿幽幽的看了李元冲一眼,道:“李公子,你要妾身怎样,才不会伤害我夫君性命?”
李元冲道:“很容易,解散风月草堂,从此不再在武林中兴风作浪,败坏风俗!”
方瑶卿道:“就是这些么?”
李元冲道:“就是这些!三个月之后,在下自会前来察看,如是妳依约行事,到时在下自当引妳去见马庄主。”
方瑶卿深深一福道:“妾身遵命……”
李元冲转身拉起庄玉寒玉手,双双向那黄九公和席上的几位老人一礼,笑道:“咱们可以回去覆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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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藏剑宫中,半年后的一个黄昏。
一席热腾腾的素席,摆在大厅之中,席上坐了七人,四男三女。
女的是孟飞烟,庄玉寒和方瑶卿。
男的则是黄九公,李元冲,司马灵和屠龙叟安无凡。
孟飞烟目光在李元冲和庄玉寒两人脸上一转,笑道:“李贤侄,令师昨日飞函相告,你和寒儿的婚事,他已应允,一切并且托请老身代为主持,老身与黄兄,安兄商量,决定在一月之后,为你们举办大礼,司马表兄和表嫂则将赶去苏州为你们备办一些嫁妆用具,你们如果想要什么,不妨自己告诉他们……”
李元冲红着脸,有些手足无措
庄玉寒则偎在孟飞烟身侧,半晌不敢抬头。
只有黄九公看得大感兴趣,哈哈笑道:“你们害什么羞?生死之争,变作生死良缘,两代情仇,也化为仙侣,老花子和屠龙老儿,作了个现成的两代大媒,正是武林中少见的大事,来,来,咱们先浮一大白,明日便好去办正事了……”
屠龙叟大笑道:“不错,咱们可不能只管小的不管老的,刀公剑婆的事咱们也该办上一办……”
二老大笑声中,孟飞烟的粉脸,竟也像那宫外的夕阳,发出了艳红的光辉!
(完。感谢司马慕烟提供图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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