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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库] 马行空《武林奇案》【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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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6-29 03:03:0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孤鶴 于 2024-6-29 15:13 编辑

来自《武侠世界》27年4期 (感谢@helloworld666提供原文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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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退隐名宿 茶寮遇袭


凄风苦雨,天昏地黯,恍似混沌未开的。
恶鬼林中,更是黯黑幽怖,风雨吹打在枝叶上的声响,恍似鬼啸魅泣,这时候虽然才不过傍黑时分,但附近一带,已无人迹。
而就算在天气好的时候,也是没有多 少人胆敢走近恶鬼林的,那是因为相传林中藏有恶鬼,狰狞可怖,曾经有一个樵夫在林中遇到那恶鬼,虽然没有被吓死,但却被吓疯了,胡言乱语的,从此,恶鬼林就成了生人勿近的禁地。
而恶鬼林,也因此而得名。
一道乍闪的电光裂空照亮了恶鬼林的一角,那耀亮的电光令到那一角林间清晰可见,也照到一条鬼魅般的人影,紧贴着一株树干站立着。
那人影没有因为那道闪亮的电光而稍动一下,电光闪没后,便又隐没在黑暗之中。
又一道电光乍闪,恰好又照亮了那一角林子,那鬼魅般的人影依然贴树而立,但在他身前约一丈左右,左边的一株树旁,赫然现出一条穿一身油绸紧身衣,连头带脚皆幪住的身影来。
莫非这恶鬼林,眞的有恶鬼不成?否则,那两条显现的身影,为何有如鬼魅般乍现,连一点声响也没有?
此情此景,若是被一个胆小的人见到,怕不也像那被吓傻了的樵夫一样,吓疯了!
风雨依旧在林间呼啸吹打着,但却响起了人声。
「阁下约我在此相见,有买卖?」语声沙沙的,颇难听。
又一道电光乍闪,耀亮了那林子一角,虽是一瞬间,但却又照亮了那两条人影,那沙沙的语声,正是自那由头到脚皆罩 在一件油绸衣靠内的人影口中传出来的。
那么,那身影应该不是鬼魅妖怪,而是活生生的人了。
而那一闪即逝的电光,也正好照在那贴树而站的人影身—,照到他全身上下,亦是罩在一袭油布罩衣之内,不同的是,头上戴着一顶尖顶窄沿的竹笠,脸上幪了一块黑布,只露出双眼来,冷电也似的,盯着斜斜相对的那人。
「区区约你在此相见,当然是谈买卖了,难道约你喝酒不成?」语声沉沉的,发自那竹笠檬面人的嘴巴。
「闲话少说,你要我杀谁?」站在树旁的人干净俐落地说。
听这人的口气,凡是在江湖上混的人,也听出了此人乃是一名杀手,那种以杀人为生,收取报酬的职业杀手!
竹笠幪面人也简捷地道:「接着,人名与银票皆在内,你不会坐地起价吧?」
那穿一身油绸衣靠的人伸手一抄,便接住竹笠幪面人掷过来的一个纸团,看也没有看,便揣入怀中。「我杀人从来铁价 不二,杀人后,我如何回报?」
「不用了。」竹笠幪面人接口道:「你杀了我要杀的人,我自然知道!」
「如此,告辞了!」油绸衣靠的人话落,人影已沓。
刹那之间,语声寂寂,就只有那风雨声不息地响着。
又一道电光裂空闪划,那一角林间乍然一亮,连那贴树而站的竹笠人也失了踪影,消失不见。
XXX
江州东城门外,约五里左右,傍着白鹤岗下,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庄子,庄门上 挂了一块牌匾,其上大书草庐两字,笔划 狂放,也不知是出自谁人手笔。
但认识此「草庐」主人的人皆知道,那两个笔走龙蛇的狂草,乃是出自此庄主人司马长缨之手!
而司马长缨四个字,相信在武林江湖中,没有听闻过的,没有多少人。
此无他,因为司马长缨在未隐居「草庐」前,乃是武林中名气极响的人物,就连如今的武林盟主,威名赫赫的武尊罗维德,当年的名气也不及其响亮,试想一下,这样的一位人物,江湖上,武林中,又有多少人会没有听闻其大名?
但司马长缨在他四十岁那年,这是如日方中的时候,却忽然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在江州城外的白鹤岗下,建了那座「草庐」,过着隐居的生活。
没有人知道他为何忽然退隐江湖,在当时,他的退隐,成了江湖上最轰动的新闻,各种的猜测传言,满天乱飞,他却一笑置之,不加理会。
而他自退隐之后,便没有再涉足江湖,一直隐居在草庐,就连昔年行道江湖时的知交好友,也谢绝往来,这就难免令人奇怪了。
他虽然退隐江湖,至今已有八年,但江湖上的武林人物,都没有忘记他,而「草庐」山庄,就代表了他以前的名声,只要提起草庐山庄,江湖上的武林人物,很自然便想到司马长缨这个名字。
而这数年来,也没有人敢动草庐一草一木,或是找他晦气。
他虽然退隐,毕竟余威犹在,相信武林中人,没有一个不知道,他曾在十年前只身独战洞庭十八寨三位总寨主的那一战的。
那一战,可说轰动江湖,就连当时有辣手狂人之称的余放之,也翘拇指称赞他的胆色过人。
因为就连余放之这种胆大妄为的狂人,也不敢去动洞庭十八寨的三位总寨主的任何一个,而他却敢惹上那三个令到江湖中人谈「虎」色变的煞星,那份胆量,确是无人能及。
要知道,洞庭十八寨的三位总寨主,乃是师兄弟三人,也是同父异母兄弟,相传其父乃是昔年有飞天人魔之称的司空敖,并已尽得司空敖眞传,而这司空氏三雄,不但手下有数百喽囉,高手数十,本身的功夫也很高明,自出道成名以来,未逢敌手,就连如今的武林盟主武尊罗维德,昔年因故与三人动手,苦战千余招后,虽然没有落败,也讨不了好去,自那一战之 后,三人的名声更响,也没有人敢再动他们了。
但司马长缨与司空三雄激战了半日一夜,虽然身上负伤不下十处,仍然能够走出洞庭十八寨的君山总寨,但司空三雄却躺倒在地上,永远也起不了身!
这一战,令到司马长缨声名大噪,武林中皆公认他是第一人。
试想一下,如此威名赫赫的一代高手,虽然退隐江湖,但余威犹在,有谁胆敢不自量力,敢动草庐一草一木!
故此,自他退隐以来,一直皆相安无事。
XXX
这一日,晌午过后,司马长缨一反常例,没有在书房中挥毫作画,却一个人走 出了庄外,迳往隣近的一条鄕村走去。
而庄子内连煮饭的仆妇,合共才不过五个下人,他的妻子已在他退隐前的一年,经已死了,当时不少人忖测,他是因为伉俪情深,忍受不了丧妻之痛,心灰意懒之下,退隐江湖的。
幸好,他的妻子替他生了个儿子,他的妻子死时,经已有五岁了,但在妻死他退隐后,便将儿子秘密地送到一处不为人知的地方,从此便没有再见他的儿子在庄中出现,就只有他一个人独居在草庐中。
但每年十月,他都会出一趟远门,足足匝月才返,庄中的下人,一直不知道他去的是什么地方。
那些下人见他一反常例,虽然觉得奇怪,但没有人敢开口询问,看着他走出庄外。
而这一日,司马长缨自起床后,便显得心事重重,双眉没有舒展过,令到侍候他的那名庄汉,也闷闷不乐的。
那条鄕村的村口头,有一间茶寮,除了卖茶之外,也卖酒及糕点卤蛋卤肉之类的吃食,自然,帮衬的亦是本村的鄕人居多了。
令人想不到的是,司马长缨居然走到那间茶寮前,没有走进去,却在外面的一棵大树下的一副座头上坐下来。要了一壶 酒,一碟卤猪耳,自个自斟飮起来。 说起上来,这种村店虽然简陋,没有城里的酒楼那样舒服干净,酒也不及城里冠江楼的女儿红香醇,但却别有一番鄕野情趣,喝着店家自酿的米酒,嚼着那又爽又脆,味道不错的卤猪耳,听着头顶树上的鸟鸣声,确是一乐也,悠哉优哉。
开茶寮的汉子虽然不知道司马长缨往日在江湖上的显赫身份,但却认得他就是草庐山庄的主人,见是稀客,自然殷勤招呼了。
一壶酒还未喝完,忽然间,从通往村口的那条泥土路上,走来一个手执一块布招,其上写着「铁口论相」,旁署何半仙,背挂了个布袋,于执折扇,穿一套洗得发白的蓝布长衫的中年相士来。
那相士边行边唱道:「铁口论相,卜卦吉凶,不灵不准不收钱!」
边叫边摇着串铃,走向茶寮这边。
在村口玩耍的几个村童,马上被他的叫声与铃声吸引了,好奇但又有点怯意一拥上前,但却不敢走得太近,跟在那中年相士的后面。
茶寮内几个在喝着茶在聊天的老头,却望也不望那相士一眼,自顾自在谈说着,像他们这样大年纪的人,寿夭穷通,对他们来说,已没有兴趣了。
司马长缨也只是看了一眼那相士,便不感兴趣地将目光垂下,继续喝他的酒。
那中年相士却一直走到他那张粗木枱前,串铃一停。定睛在司马长缨的脸上打量一下,失声道:「台端印堂发晦,阴理纹入口,不是区区危言耸听,今日之内,必有杀身之祸!」
司马长缨闻言,一点也没有吃惊的样子,抬眼瞥了那相士 一眼,淡淡地道:「生死有命,不管阁下是否危言耸听,我也是泰然处之,阁下若是想找生意,请找别人,我一生只信自己,从来不妄信无稽之言!」
那中年相士颇为难堪地一笑,说道:「台端既然如此说,区区也无话可说,不过,可否容区区借个座位,喝杯茶,解解渴?」
司马长缨仍是淡淡地道:「只管请便吧。」
那中年相士便将布招摆放在树干上,将串铃放在枱面,招呼店家送一碗茶上来,「刷」地一声,打闻褶扇,轻轻地摇起来。
这时候虽然还是春残夏至时节,但也有点热了。
店家将一大碗靑茶送上来,那中年相士可能是眞的渴了,一口气喝了半碗,才将那粗瓷碗放下来,长长地吁了口气。
司马长缨没有再理会那相士,一直以来,他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江湖相士与及那些媒婆,认为他们都是花言巧语之人,凭一张口骗饭吃,所以,他从来未与相士媒婆打过交道。
他端起杯子,就唇喝一口酒。
那中年相士也恰好端起茶碗,送到唇边。
但就在司马长缨的那刹那,那中年相士作势欲送到唇边的茶碗猝然随着乍翻的手腕,连茶带碗,猛砸泼向司马长缨的头脸!
司马长缨不愧是高手中的高手,虽然退隐多年,反应仍然快捷,目光也异常锐利,那霎间上身向后一仰,堪堪避过那砸泼过来的粗瓷碗与茶水。
但也在那霎间,「铃铃」的一下激响,那相士好快的手法,摆放在枱面上的那串串铃,带起一溜锐响声,飞射向司马长缨的喉头!
司马长缨端杯就唇的手腕朝外一甩,那只酒杯便已脱手飞迎向急激射来的串铃,两下里一撞,杯碎铃坠,响起一下「波 」的脆响声!
白光一闪,中年相士那柄折扇经已有如利刃般,迅插向司马长缨的胸膛要害!
司马长缨轻喝一声,连人带椅,倒飞开去。
可是,中年相士那递空的折扇那刹那「嗤嗤」地两声,当中两支扇骨中蓦地标射出两支只有一尺长的窄长薄刃来,「夺 夺」两声,闪刺入司马长缨的胸腹之内。
司马长缨倒飞开去的身形一窒,大叫一声,重重地连人带椅,仰摔在地上!
而那中年相士手上那柄折扇中两支扇骨端上标射出来的那两支薄刃,亦缩回那两支扇骨之内!
倒在地上的司马长缨,只是颤动了一下,便咽了气。
而他的脸上,紫蓝一片,流出来的血,也是紫蓝色的,不用说,那中年相士那扇骨藏刃,是淬有剧毒的,难怪司马长缨 死得这样快了!
那中年相士以出其不意的手法杀了司马长缨,惊喜之中,却有一点疑惑,望着司马长缨的尸体,怔了一下,这才「刷」地一声,收起折扇。
同时间,他嘴里嘟喃一声,由于快而低沉,故此不知他说的是什么话。
而那中年相士从出手袭击司马长缨到撃杀对方止,说来话长,其实只不过是眨眼间的事,因为两人的出手及反应皆很快,快到那些村童与茶寮内的老板及老汉,均看不清楚中年相士是如何杀死司马长缨的。
而待到他们从惊愕震骇中回过神来,眼见死了人,纷纷惊叫骇呼出声时,那中 年相士经已拿起布招,检回串铃,飘然掠出了路口那边,再一闪,便没了影踪! 而枱面上,却放着一锭足有一両重的银块!
一碗茶一両银子,那中年相士的出手,也可谓阔绰了。
但他杀了司马长缨,手段也很阴毒!
XXX
司马长缨虽然已退隐近十年,但他的死讯,仍然很快便传到江湖上。
而他竟是死在别人的暗杀之下,那就更加令到江湖中沸沸扬扬,引起不少的猜疑与议论。
毕竟,他不是一位寂寂无名的人物,而江湖上的武林人,仍然记得他这个人。
对于那位出手击杀司马长缨的人(那中年相士),江湖中人更是揣测纷纭,谁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又是何方神圣,为何要杀死司马长缨?
不过,却有人猜出:出手杀死司马长缨的人(那中年相士),是一名杀手。那就是负责将司马长缨的尸体殓葬的人——那名侍候司马长缨的庄汉!
那名庄汉年纪三十多四十不到,自司马长缨退隐后,便一直贴身侍候司马长缨,对于他的身份,知道的,就只有司马长缨一个人。
而乍看起来,他也没有丝毫任何人注意的地方,就连那另两名仆妇与庄汉,相处了近十年时间,也发觉不到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将他看成是与他们一样身份的人一般看待。
而他们也跟司马长缨叫他做阿城。
其实,他的全名应该是徐铁城。
但就算他将他的姓名抖出来,相信江湖上的武林人,也没有多少人会知道他是什么来歴。
只有杀手道上,极少数的人,才会知道他以前的身份。
因为,徐铁城在未成为司马长缨的仆从之前,是一名杀手,只不过他的名头一直不大响亮,所以,不但江湖上的武林人 物不知道杀手道上,有他这号人物,就连 杀手道上的同行,知道他这个人的,也不多。
而他从一名杀手变成司马长缨的一名仆从,那是他甘心自愿,恳求司马长缨收留他的。
说起来,这里面有一段因由。
那说起上来,应该是十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司马长缨还未退隐,仍在江湖行走,在太行山一处山脚之下,无意中发现了徐铁城昏倒在一丛草丛中,浑身浴血,身上少说点,也有五六处伤口,伤重加上流血太多的关系,在司马长缨发现他时,他的气息已很微弱,若非司马长缨身上恰好有天山派的疗伤培元之保神圣药——雪莲冰参灵芝丹,喂他服下一颗,再以本身功力,输入他体内,助他气机畅活,他那一条命肯定保不住。
而在当时司马长缨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一名杀手,因为刺杀不成,反被那他要杀的对像及同伴联手之下,击至重伤,幸好干杀手的不但杀人的本领不弱,逃生的本领也不弱,因为作为一个职业杀手,杀人的本领固然很高,而逃生保命的本领也不弱,这是作为一个杀手必具的条件,也所以,他能够在重伤之下,仍然能够逃脱。
而司马长缨当时一心只在救人,何况,徐铁城当时也昏迷不醒,想问清楚他是什么人,也不可能,直到救醒他之后,将他送到客栈,悉心替他治理,待他的伤口好了七七八八后,才从他的口中,知道他是一名杀手。
那还是徐铁城坦诚向他相告的,并表示经过这一次的险死还生后,深感生命宝贵,决心洗手不干,求司马长缨收他为仆,愿意终生追随他,以报答他救命之恩。
司马长缨不是一个拘执不化的人,因此没有后悔救了一个以杀人为职业的杀手,还很高兴徐鐡城能够经过这一次的险厄后,洗手不干,重新做人,勉励他坚定心志,不过却没有答应收留他。
待徐铁城伤好,他便悄然而去,直到他在两年之后,封刀退隐,徐铁城却忽然找上了草庐山庄,苦苦恳求他收留,并说若他不收留他,他便自刎在他的庄前,他见他心意如此坚决,才答应收留他在庄中,表面上是一名庄汉,负责侍候他,实则,却可以算是他的一名弟子。因为他在暗 中不时指点他的武功,这几年下来,他已经将一身所学的十之五六,传授给他。
而徐铁城也真的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一直安安份份地待在草庐山庄中,对司马长缨侍候周到,奉命唯谗。
这也是司马长缨肯将所学传授给他的原因!
对于司马长缨的被杀,徐铁城悲恸欲绝,他暗中发誓,就算碎骨粉身,也要将那个杀死司马长缨的凶手找出来!
而他在验看过了司马长缨身上的伤口后,凭他以前在杀手道上的见闻与见识,经过细心的验看后,断定他的主人是死在一名杀手的手下的,而他也从司马长缨那紫蓝窄薄的伤口上,猛省起,杀死司马长缨的凶器,乃是杀手道上,名气响亮,外号「杀魔」的裴度元的独门歹毒兵器—— 「扇中藏刃」!
因为他曾经见识过裴度元用扇中藏刃杀人,那人的伤口,与司马长缨身上的伤一般无二,他断定,司马长缨一定是裴度元杀的!
既然断定是裴度元杀死司马长缨,他却有点泄气了,因为他与裴度元比起上来,简直差了一大截,无论是名气与身手皆是,虽然他已得司马长缨五六成眞传,但他有自知之明,也见识过裴度元的杀人手法,他自忖,凭他如今的身手,仍然非裴度元之敌,那么,怎不叫他泄气?
因为他就算找到裴度元,也无法杀得了他,替司马长缨报仇。
不过,他仍然有一丝希望,那就是司马长缨那位唯一的儿子司马千乘。
因为他曾听司马长缨说过,司马千乘正在某一个地方,随一位世外高人习艺,快会艺成返庄了。可惜,司马长缨却没有 说司马千乘是在什么地方习艺,他想找也 无处去找。
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既然一时 之间,不能将死讯通知司马长缨的独子司马千乘,而司马长缨的尸体也不能停放得太久,所以,他决定先葬了司马长缨的尸体。
殓葬了司马长缨后,徐铁城便一直呆在庄中,日夜盼望司马千乘会忽然间返回来。
XXX
幸好,自司马长缨死后,虽然有不少的武林人物前来吊唁拜奠,但却没有人上门寻仇生事,总算可以放下心来。
而庄中的一切,也是徐铁城作主了。
这一日,他才送走一批前来拜奠的武林人士,欲转身往庄内走去,却恰好有一名年约十八二十的青年人向着庄门快步走来,初时,他还以为是前来拜奠主人的武林后起之秀,站在庄前准备迎接那青年人进庄,及至那青年人走前来,他定睛看清楚那青年人的相貌后,神情微微震动了一下,双眼陡睁,瞬也不瞬地盯着那越走越近的青年人。
那青年人之所以引起他的注意,那是因为那青年人的相貌,有五六分相似司马长缨,由于他从未见过司马千乘的样子,所以,他不敢确定。
不过,他已有几分肯定了,所以,他的一颗心也剧跳起来。
那青年人生得丰朗不凡,这时也看到徐铁城定眼看着他,他那本来闪射出兴奋光芒来的双眼,也不由落在徐铁城的身上了。
只见他忽然加快了脚步,欢快地朝徐铁城叫道:「唏,你不就是徐大哥么?」
徐铁城闻言之下,不禁愕了一下,因为他根本就未见过眼前这青年人,但这青年人却认识他,怎不令他奇怪?
「你——」他迟疑地说了一声,双眼仍然紧紧地瞧着那青年人。
那青年人这时已走到他的面前,脚步一停,高兴地说道:「你一定是徐大哥,我曾听爹说过你,你与爹说的样子差不多的……」
徐铁城心神猛震了一下,脱口大叫道:「少庄主,你一定是少庄主,你像极了庄主!」
说着,已激动地上前伸手一把执住了那青年人的双手,激声道:「少庄主,你回来了!」
那青年人也激动地反手执住徐铁城的双手。「你果然是徐大哥,我爹呢?快带我去见爹!」
徐铁城一听那青年人这样说,狂喜得 一时说不出话来,那青年人那样说,无异承认了他就是司马长缨之子——司马千乘,草庐山庄的少庄主了!
徐铁城日盼夜盼,就是盼司马千乘会忽然间回来,如今乍然证实了,眼前的青年人就是司马千乘,怎不令到他惊喜得愕住了。
「徐大哥,我爹好吧?」司马千乘急切地问。
徐铁城心中陡地涌上一股哀痛,悲声道:「少庄主,庄主他……」下面的话,他由于喉头哽塞,说不下去了。
司马千乘见徐铁城忽然悲不成声,一时间还想不到那方面去,奇怪地瞧着徐铁城,问道:「徐大哥,你怎么了……」陡地,他的脸色一变,急声道:「是不是我爹……」
下面那「出了事」三个字,他怎么也说不出来。
徐铁城沉痛地伸手一指身后庄门上挂着的那两个白纸蓝字灯笼,悲声道:「少庄主,庄主……在六日之前,经已……」
司马千乘不是个白痴,徐铁城虽然没有明显地说出来,但他观言察色,又看到庄门上两边挂着的白灯笼,看清楚白纸灯笼上写着那个蓝色的司马两字,便已明白到,是怎么回事了。
那刹那,他有如当头被雷劈了般,神情剧震,神色惨变,失声惨叫道:「徐大哥,我爹……怎会这样的,快说,你快对 我说!」发狂般,连连摇撼着徐铁城的双手。
徐铁城瞧到司马千乘那种惊痛欲绝的神情,目中涙涌,泣声道:「少庄主,庄主是遭人暗算而死的……」
「是谁?」司马千乘紧执着徐铁城的双手,激动之下,不觉用上了眞力,双手十指深陷入徐铁城的手臂肉内,痛得徐铁城不禁皱起了双眉。「他是谁,他为何要……杀死我爹?」司马千乘那双涙水模糊的双眼,紧紧盯在徐铁城的脸上。
徐铁城吸口气,强抑悲伤,说道:「少庄主,请你节哀顺变,冷静一点,请少庄主先去拜奠庄主之灵,并为庄主带孝,那件事,我稍迟自会告知你的。」
说完,拉开司马千乘紧抓着他双臂的手,拉着他往庄内走去。
司马千乘这时变得像个木头人一样,神情呆木,跟着徐铁城往庄内走去。
也难怪他如此的,本来,他是怀着兴奋的心情,一心只想见到父亲时的快乐情形,那知道晴天霹雳,惊闻恶耗,若是换转是另一个人,只怕早已受不住那种摧心裂肝的打撃,昏厥过去了。
那还是他十多年来,在名师指点苦练之下,内力深厚,自然定力也够,才没有昏厥过去。
XXX
司马千乘这两日来,都是浑浑噩噩的,心中彼悲痛塞满了,眼中的泪水也流干了,看得徐铁城也心中作痛,但却不知怎样开解他才好。
第三日,司马千乘再也忍不住了,在灵堂上问徐铁城。「徐大哥,我爹到底是怎样死的?杀他的到底是谁?」
徐铁城想了一下,才道:「详细的情形,我也不大清楚,我接到赶来报讯的村民急告,赶到那条村口的茶寮时,庄主已经死了有半个时辰,而那凶手也逃得无影无踪。不过,据那些目睹庄主被杀的村民说,庄主是被一名江湖相士冷不防之下,出手偷袭而死的,那些村民却看不清楚,那相士是用何种手法杀死庄主,据我猜想,那是因为庄主与那相士动手时,出手太 快,那些村民不谙武功,故此看不清楚庄主与那相士动手时的情形,自然也不会知道,那相士到底是何许人也!」
「徐大哥,那岂不是无法找到那凶手?」司马千乘握拳悲怒地说。
「那又不然?」徐铁城成竹在胸地说道。
「……」
他正想接着说下去,司马千乘经已急切地一把执住他的手臂,盼切地道:「徐大哥,你是说有办法找到那凶手?」
「不错。」徐铁城颔首道:「我虽然没有看到那相士,但却从庄主身上那两道 伤口上认出是什么人干的!」 「他是谁?」司马千乘急急接口问, 两道目光急切地直射在徐铁城的脸上。
徐铁城很明白司马千乘此刻的心情,忙说道:「那人乃是在杀手道中,有『杀魔』之称的裴度元,乃是杀手道中,名列 前五名中的高手之一!」
「你不会认错?」司马千乘的目光暴寒。
徐铁城肯定地道:「不会,我在多年前,曾经偶然窥看到他杀人,至今印象深刻,那一次,他亦是用扇中藏刃杀死对方的,被杀的人身上的伤口,与庄主身上致命的伤口一模一样,不是他,还有谁!」
「徐大哥,我相信你的判断!」司马千乘咬牙切齿地间道:「他为什么要杀我爹?」
他之所以这样问,足见他江湖经验及见识之少,徐铁城既然已说裴度元乃是杀手道上的顶尖人物,那么,他之所以杀司马长缨,自然是受人所雇了。
徐铁城只好向他说明白,道:「少庄主,裴度元是一名杀手,他当然是为了钱才杀庄主了,至于是什么人出钱雇请他杀庄主的,那就只有他与及雇请他的人才知道了。」
「徐大哥,不论如何艰险,我也要找到裴度元,向他查问出雇请他的人是谁。
我一定要替爹报仇!」司马千乘悲愤地切齿说。
「少庄主,自发现庄主被杀,我便发 誓要替庄主报仇,但自忖又不是裴度元的对手,所以,我隐忍着没有莽动,只想盼你会忽然回来,好助你替庄主报仇,皇天有眼,你果然回来了,少庄主你放心,就算粉身碎骨,我也会助你将裴度元找出来,将那真正的元凶揪出来,替庄主报仇!」徐铁城双眼含涙说。
司马千乘感激地道:「徐大哥,一切皆仗仰你了,我从未涉足江湖,对于江湖上的门道,可说一无所知,能够得你全力协助,我就不用在江湖上瞎找瞎摸了,徐大哥,我先在此向你致谢,请受我一拜!」说着,抱拳朝徐铁城深深地拜了下去。
徐铁城慌忙闪身让开,同时伸手执住司马千乘的手臂,不让他拜下去。「少庄主,快不要这样,折杀我了。庄主于我有 救命再生之恩,我虽粉身碎骨,万难报之万一,为庄主报仇,是我应该做的!」
司马千乘被徐铁城执着手臂,硬是拜不下去,只好作罢,但他却诚挚地道:「徐大哥,我从爹的口中,知道他老人家一直视你如弟子般看待,我年纪比你少,请你不要再称呼我少庄主了,就叫我的名字吧。」
徐铁城慌忙摇手,固执地道:「少庄 主,这称呼万万不能改,所谓上下有别,我先是蒙庄主救命再生之恩,复蒙他肯收留我在庄中栖身,当时我已立志终身为奴为仆,如今庄主虽死,但规矩仍在,焉可妄自尊大,有违初衷!」
司马千乘却坚持道:「徐大哥,你与我爹怎样称呼,我管不着,我却不想你称呼我作少庄主,正所谓各交各的,你比我年长,自然是称呼我的名字了。」
顿一顿,他见徐铁城张口欲说什么,赶紧抢先说道:「徐大哥,你若不肯依我,那我便独自一人去找裴度元,不用你协助!」
徐铁城见司马千乘说得认眞,沉吟了一下,只好道:「少庄主,为了能快些报却庄主之大仇,我依你便是。」
司马千乘这才笑笑道:「徐大哥,这样才是啊。」
徐铁城感激地道:「少庄主……」
司马千乘急声截道:「徐大哥,你不是那样善忘吧?怎么又称我少庄主了?」
徐铁城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少……千乘,是我一时改不了口,唉,还是……还……」
司马千乘忙摆摆手道:「别还是了。徐大哥,依你之见,咱们要怎样,才能找到裴度元?」
徐铁城对于这个问题,早已想好了办法,接口道:「少……千乘,干杀手的是为钱杀人,只要出得起钱,什么人请他也成,咱们就利用这一点,假意找他杀人,那便轻易就可以找到他,不用到处追査打听他的下落了。」
司马千乘爽快地道:「徐大哥,这个办法不错。不过如何才能联络到他?这倒要你去办了!我可是一点门道也没有。」
徐铁城点头道:「只要你同意,一切由我来办好了,相信不出十天之内,就能够找到他。」
「徐大哥,那就一切皆拜托你了。」
司马千乘说着向徐铁城抱拳一拱。
徐铁城慌忙闪开身子,双手急摇道:「少……千乘,这……我怎生受得起,快别这样客气,你再这样,我可要向你下跪了!」
说着,作势跪下去。
司马千乘一见,忙上前伸手将他扶住,道:「徐大哥,好了,我以后不客气便是了。
徐铁城这才将曲下的双腿站直,道:「千乘,我这样称呼你,经已有逾身份,令我心中不安,你再那样客气,那简直令到我无地自容了,请你以后对我随便一点吧。」
司马千乘无奈地道:「好吧,依你就是。」
徐铁城忽然像省起了什么般,望着司马千乘道:「千乘,你怎会忽然回来的?听庄主数月前说,你最快也要到中秋前,才能回来的。」
司马千乘眨眨眼,说道:「徐大哥,我也不大清楚,家师他老人家也曾对我说过,要到中秋前,才准我辞师回家,与我爹共渡中秋,但在六日前,他却忽然将我召去,着我立刻下山回家,当时我高兴得 浑忘了一切,没有问他老人家为何忽然要我回家……嗯,现在想起来,莫非家师他老人家卜算到我爹……所以,才忽然命我下山回家么?」
徐铁城听司马千乘这样说,马上附和道:「一定是这样,否则,令师不会忽然间无缘无故命你下山回家的。」
司马千乘忽然改变话题。「徐大哥,你准备何时联络那裴度元?」
徐铁城道:「明天我便出去安排。」
一顿,接道:「为了不至被裴度元发现这是一个圈套,千乘,明天你一早便赶 到城中,找家客栈住下来,同时不要以眞姓名示人。而我也会将容貌变易,才去找门道联络裴度元,那样,他就不会起疑心了。」
司马千乘自然赞同徐铁城的安排。「徐大哥,没有你,我是一等莫展,不知怎样着手追查的啊,幸亏有你这位老江湖,否则,那眞是使我无从着手!」
徐铁城道:「千乘,你太看得起我了,我自跟随庄主隐居于此,便已没有在江湖上行走,不知道以前的那一套,还管不管用,但愿还能派上用塲吧。」
微顿一下,接关切地道:「千乘,这几日你都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今晚早些睡 吧,今日之后,一个疏神之下,吃亏事少,万一……报不了庄主之仇,那可是死不 瞑目啊!』
司马千乘听得悚然正容道:「徐大哥,你说得对,为了报杀父之仇,我会照你的吩咐,好好养足精神!」
「嗯,这我就放心了,时候已经不早了,你我各自回房歇息吧。」徐铁城说着,拉了司马千乘,走出了灵堂。
XXX
江州城最出名的酒楼是冠江楼。
司马千乘在城门才开的时候,便已进了城,依照徐铁城的吩咐,一迳来到东大街的那家仁安客栈,投了栈。
那是方便与徐铁城相会联络。免得两人你找我,我找你的,到处乱找。
而他的容貌,也经过了稍微的易容,这也是徐铁城的主意,因为他的容貌有六分像司马长缨,很容易会被人猜到他的身份的。
他虽然稍微易过容,却只是少少的改变,没有掩去他那丰朗的仪容气度,只不过看上去,比实际的年纪稍大了一点,添了几分老成。
他安顿好之后,由于一个人在房中实在太闷了,加上他自小便被送到一处僻静的地方随师习艺,奉师命回家,由于心急想见到父亲,所以在路上皆是匆忙赶路,无心领略沿路的风光,如今既然闲着无聊,他便想出去走走,见识一下城中的热阉,免得像个鄕巴佬一样,走在街上,擧止失措。
于是,他便出了客栈,沿着那条热闹的大街,随着人流,信步向前走着。
看着那熙来攘往的人流,五花八门的店舖,衣着擧止各异的男女,他简直目不暇给,感到新奇不已。
不知不觉之间,他走到了一座气派豪华的大酒楼前,驻足抬头一望,牌匾上写着斗大的三个金字:冠江楼。这时候虽然距晌午时分,还有大半个时辰,但进出酒楼的人,却川流不息,望着那些进出的人,他不由自主的,也走了进去。
才踏入店堂内,马上便有一个店伙趋上前来,謟笑着对他说:「公子爷,喝酒么?请随小的来,楼上有舒适的雅座。」
说着,哈腰伸手,示意司马千乘随他向楼上走去。
司马千乘无可无不可地点了一下头,那小二便偏着身,带领他向楼上走去。
那伙计将他带上楼上,便招呼另一名店伙招呼他,向他躬躬身,迳自转身走回楼下。
楼上那名伙计陪着笑脸,将他带到一张靠窗的桌子前,招呼他坐下,一边用抹 布重新抹桌面,一边询问他吃喝些什么一。另一个店伙已将杯筷送上,摆放好。
司马千乘还是第一次上酒楼,根本就不知道什么菜好吃,什么菜不好吃,脸上一热见那店伙在望着他,忙胡乱地道:「小二哥,便随便来两个菜,一壶酒吧。」
那店伙见多识广,一见司马千乘那未说先脸红的样子,便知道他是个未见过世面的雏儿,于是笑笑,没有说什么,答应一声,便退了下去。
那个替他抹桌的店伙这时已沏了一壶龙井,端上来给他,并替他斟了一杯,才退开去。
司马千乘第一次领略到如此殷勤的招呼,感到很奇又不好意思,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随意打量一眼酒楼内的情形。
时候虽然还未到晌午,但楼上已上了八成座,可见这座冠江楼生意好得非常。
他发觉不到楼上的食客有什么扎眼的人物,便转身向窗外望去。
从窓外虽然望不到江边,但也仰望云天,遥看远山,倒也令人意舒神畅,司马千乘望着那天际流云,恍似奔马般飘移,瞬息变幻,远山如黛,连绵起伏,不禁看得出了神。
直到那店伙将酒菜捧上来,向他招呼 一声,他才回过神来。
替他叫菜的店伙倒没有欺他是个雏儿,便胡乱弄两个菜来搪塞他,那两个小菜均是冠江楼的拿手招牌菜,还未吃,单是那色与香,便诱得司马千乘直呑口涎,食指大动了。
酒也是窖藏的陈年女儿红,酒菜俱佳,司马千乘吃着喝着,浑忘了一切。
不知不觉间,一壶酒已喝光了。
对于喝酒,他倒不是雏儿,那是拜他那位不求闻达的师父所赐,因为他的师父虽然不是一个酒鬼,但却是个嗜酒之人,带挈了他也学会了喝酒,而且练得酒量颇大。
一壶酒下肚,他根本连一点酒意也没有,也觉得不大过瘾,正想抬起头扬手招呼店伙过来,蓦地,眼前人影一闪一亮,令到他不由怔愕了一下,睁大了双眼。 就这刹那之间,一个俏生生,身穿一套淡紫衣衫的明丽少女,站在他的桌前,似笑非笑地也斜着他,那红润诱人的樱咀微张,朝他脆声道:「这位公子,可否借个坐?」
司马千乘目光与那少女飘飞的目光相触,没来由地脸热心跳起来,慌忙将目光垂下,口干舌燥地呐呐道:「姑……娘……如不……嫌弃……无妨请坐。」
那少女看到司马千乘那种羞窘的样子。眼波一转,不禁嫣然笑了起来,落落大方地道:「多谢公子方便了。」盈盈地在司马千乘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司马千乘急口结舌地,正想说话,店伙已趋前来,殷勤招呼那少女。
司马千乘生平从未接触过女孩子,如今「有美相陪」,他却感到侷促不安,连 酒兴也失去了,本来,他是想再喝一壶的,如今却不想再喝了,顺便招呼那小二结账。
那位少女倒是想不到,司马千乘会这 样快就走,那等如是她赶走他,不禁愕了一下。「公子,请恕小妹冒昧,公子还未吃饭啊,这么快就走?不是因为小妹的原故吧?」
司马千乘一听,慌忙道:「姑娘,在下……不……有点事,赶着回客栈,在下……告辞。」
说着,他已急急将一块银塞在小二的手中,急急向楼下走去。
这时候,他才发觉,楼上的座头已全部满了座,难怪那位姑娘说搭座与他同坐了。
那位少女看着司马千乘消失在梯口的背影,微露惘然若失的神态。
司马千乘直到走出冠江楼,才感觉到,肚子有点饿,省起刚才吃菜喝酒,根本就吃不饱肚子,只好沿街走到一家卖糕点馒头的地方,买了几个馒头,带回客栈干啃。
XXX
徐铁城在司马千乘进城的第三日。便到仁安客栈找到了司马千乘。
司马千乘一见徐铁城,马上急不及待地问道:「徐大哥,事情怎样了?」
徐铁城吁口气,目中闪着光彩,兴奋地道:「找到他了,经已约定在后天傍黑时份,在恶鬼林交易!」
「徐大哥,恶鬼林在那里?」司马千乘问。
「大约在城西外四十多里处的地方。那里异常阴森荒僻。相传林中有恶鬼,故名恶鬼林!」
司马千乘对女孩虽然胆怯脸皮薄。对于神鬼之说,他可是不大相信,故此毫不惊怕。「徐大哥,咱们怎样行动?」
徐铁城似乎早已想好了。想也不想就道:「千乘,到时仍由我出面与裴度元交易,当我确定了是他之后,我会发出暗号,并猝然向他出手,你则预早躱藏在附近的树上,一听到暗号,马上配合我的行动,出手袭击他,但有一点要千万记住,不要杀死他,否则,便不能向他逼问出雇他杀庄主的之凶手是谁了。记住,一定要将 他生擒,希望咱们联手之下,能够生擒活捉他,若是这一次失败了。只怕以后要找到他,比大海捞针还难!」
司马千乘蛮有信心地道:「徐大哥,只要裴度元出现管敎他插翅也飞不了!」
徐铁城道:「千乘,千万不可轻敌,裴度元在杀手道上,博得『杀魔』之称,可不是浪得虚名之人,连庄主也死在他的手下,可想而知他的厉害了。」
司马千乘知道徐铁城误会了他的意思,忙说道:「徐大哥,我一点也没有轻视他的意思,到时,我会加倍小心的,请你放心。」
徐镰城忽然间笑了。
他是想到,自己太顾虑了。而从这几
日的接触中,他丝毫也看不出司马千乘是一个心浮气躁,自高自大的人,那么,他那样说,必有他的把握,而司马长缨的一身所学,已称得上高手中的顶尖人物,却仍然将儿子送到别处学艺,可想而知,那 位授艺之人,其一身修为,必然比司马长缨有过之而无不及,否则,司马长缨何必多此一擧,忍受与儿子分离之苦,将他送去别处学艺。
换言之,司马千乘的一身所学,必然很高明,所以才会说出那充满信心的话来。自己的顾虑,岂不是多余?
司马千乘见徐铁城忽然发笑,好奇地道:「徐大哥,你笑什么?」
徐铁城忙道:「没什么。千乘,咱们详细商议一下,那天如何配合行动吧。」
司马千乘点点头,于是,两人商议起来。
XXX
徐铁城在傍晚前的一刻时,只身一人,来到恶鬼林前。
今日虽然无风无雨,但在暮霭的笼罩之下,恶鬼林仍然显得幽森诡秘,令人没来由地生出一股寒栗之意来。
那幽森诡黯的林中,仿佛暗藏着幢幢的鬼影,恶鬼林这个名称,确是再贴切不过。
徐铁城停下脚步,先是目光四下扫视了一遍,再往林中打量两眼,这才迈步走入林中。
但他却没有深入林中,只是走入二三丈左右,便背靠一棵枝柯盘虬的老松,站 下来,等待着。
林内黝黑的一片,很难看清楚丈外的情形,加上那些树生长得怪形怪状的,置身其中,确是感到惊恐寒栗。
要不是他知道司马千乘在林内,而且就在他的附近,饶是他的胆量再大,置身于这様令人寒栗的境地中,他不知自己是否有胆量等待下去。
同时,他也有点担心,那杀魔裴度元 ,会不会査察到司马千乘藏匿在林中,他 就在这种焦虑与患得患失的心情下,等待着裴度元的出现。
一阵急风吹来,吹得枝摇叶动,那些奇形怪状的杂树,随着一阵令人毛发耸然的怪啸声,彷似张牙舞爪的恶鬼般,扑噬过来,令到徐铁城不禁寒意陡生,毛发直竖,双眼乱闪起来。
陡地眼前一花,他不禁倒抽一口寒气,不由自主微退了一步,背脊一紧,原来已靠贴在树干上!
吸口气,他忙鎮摄心神,定睛一望,赫然发现,就在他前面约七八尺外的一棵树身扭曲的树身旁,发出一条人影来。
那条人影恍似鬼魅幻现般,徐铁城根本就看不到他是怎样现身的,虽然明知对方是人,而且九成九就是他要找的人——裴度元,他仍然禁不住惊吓了一下,大睁 着双眼,怔怔地望着那人影。
不论他双眼睁得如何大,他仍然无法看清楚那人影的脸目,只能够看到那人影那两道森锐慑人的目光。
「是阁下找区区谈买卖吧?」那人影不等徐铁城开口,经已抢先说,语声有点哑闷。
徐铁城知道,那是因为对方的头脸罩在布套内的缘故,话声才会那样怪怪的,当下吸口气,不答反问:「阁下就是大名鼎鼎的裴度元?」
「多此一问!」那人影有点不耐烦地沉叱一声。「阁下还未答区区所问。」
徐铁城也毫不示弱地道:「阁下只知责人,何乃明知故问!」
那人影目光陡盛。「说得好。既然你我已知道对方的身份,闲话少说,银票带来了没有?你既然知道找上区区,当然也知道区区的价钱了!」
徐铁城却不慌不忙地道:「银票就在我的身上,价钱自然知道,但我怎知你就是裴度元?」
裴度元似乎有点不悦了,语声陡沉:「阁下既然信不过区区,那请阁下另聘高明,告辞了!」
说着,身形一闪,便欲离去。
徐铁城料不到眼前这位裴度元如此难说话,慌忙道:「阁下若是裴度元,何须去乃匆匆,复不敢以眞面目示人!」
裴度元猛地转回身来,从布套的两个眼洞中,暴射出两道森厉的目光来,冷沉地道:「这是区区一向的规矩——从不在雇主面前,显露出眞脸目,而区区也从不强求雇主,显露他的眞面目,只要他说出要杀的人是谁,并交出银票,交易便算完成。」
徐铁城急急接口道:「阁下,请恕我多心了。一来我不知你的规矩,二来,我确是怕有人冒充阁下,那我岂不是白白被骗了去一大笔银子……」
「阁下这样说,仍是不相信区区就是裴度元了?」冷笑一声,身形一转,又欲离去。
徐铁城慌忙道:「阁下慢走,我已经相信了,呶,这就是你要的银票!」
说话间,衣袖一翻,脱手掷出一卷纸卷。
裴度元的反应好快,刚转的身形疾往旁一闪,拧身反手,一把接住那卷疾射过 去的纸卷。
接着,他将那卷纸一抖抖开来,目光一落,一口气吹在那些纸张之上,那些纸张马上一张张飞卷起来。
「嗯,一千两一张,一共五张一两也没有少。好,这宗卖买区区接下了!」裴度元说着,已随手将那叠银票揣入怀中。「现在你可以说出,要区区杀的人的姓 名了!」
徐铁城至此,才嘘出一 口气来,故意等了一会,才郑重地一字字说道:「阁下听淸楚了,我要杀的人,就是出钱请你杀草庐山庄主人司马长缨的家伙!」
裴度元一听,那两道森厉的目光陡然一变,身形也微微震动了一下,虽然看不到他被布套罩着的脸上神色如何。但可以想像到,一定是剧变了一下。「你到底是谁?」喝声出口的刹那,他已微退了一小步。
徐铁城陡地放声大笑起来。
XXX
裴度元听到徐铁城不答反笑,他是个机警的人,心知不妙,知道这一次可能已落在对方的圈套中,他在暗惊之下,便想溜了。
不逞匹夫之勇,反应快捷,一见势色不对,便求脱身,这都是作为一个杀手必须遵循的规条。裴度元是一个成功的杀手,这些规条,他自然是奉行不渝,念头一生,他便弹身掠射向林木深处。
「哪里走!」徐铁城大喝一声,手一抖,打出一把暗器!
裴度元身形刚落,耳听锐啸声起,便知道有暗器袭来。急忙凌空一个疾旋,暗芒暴展,只听「笃笃笃」一阵急响,徐铁城打出的一把暗器——铁弹子,悉数被拨挡落地!
而他的身形,也被弹坠落回地上,手上赫然执着一柄展开来,看似残破的折扇来。
不用说,他刚才就是用手上的那柄折扇,将徐铁城打出的铁弹子拨挡全击落的了。
徐铁城一见,目光陡亮,马上便确定了,眼前的幪面人,正是杀手道上,鼎鼎大名的杀魔裴度元无疑。
他马上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裴度元那刹那亦身形陡地往前一标,手中折扇划起一道弧光,刃光如轮,削划向徐铁城的颈胸要害!
单看他出手这一招,迅厉辛辣诡毒,便显出他的身手确是高人一等,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徐铁城暴喝一声,身形贴树一绕,从前面绕到树后,右掌一落,砍撃在树身之上!
他在根本无法接下裴度元那一招的情形下,只好闪避,但他知道,裴度元那一招绝对不是志在杀他,而是想将他逼开,夺路而逃,所以,他虽然闪避开去,但却要阻止裴度元逃逸。
「喀勒」一声,那棵老松拦腰折断,横砸而下,恰好阻截住裴度元的去路!裴度元显然也料不到徐铁城会用上断树阻截这一招,仓促之下,身形猝然煞停 ,一个疾旋,左掌暴击而出!
只听一下「暴响」声陡然响起,一条 自后飞扑向他身后的身形,凌空一个倒翻,落在地上!
而裴度元则上身摇晃了一下,没有被震退!
他在心惊之下(因为他从刚才互撃的那一掌上,已感受到身后向他偷袭的人,内功也不弱,否则,一个人在凌空出掌之下,若是功力稍逊于他,不被他那一掌震 得倒飞出去才怪),忙吸口气,定睛朝那翻坠落地的人影打量。
林内虽是黝黑一片,但在相距不到一丈的距离之下,凭着那锐利的目光,仍然可以看到对方的脸目。
当他看清楚,站在他面前的人,年纪最多二十上下,一双焖焖发光的双眼正紧紧地盯着他,他不禁倒抽了一口寒气。
眼前的年轻人年纪这样轻,却有如此功力,怎不令他心惊。
而那年轻人,当然就是司马千乘了!
他也是暗惊于裴度元的身手与及反应之快捷,同时,也佩服他的机智。
因为,当时他就匿在距裴度元之后不到一丈外的一棵树上,裴度元若是返身欲遁,那正好被人猝然袭撃阻截,说不定便 会被他一击得手,将他制住,但他却不向后溜,却冲上去硬逼徐铁城避让,这一份急智,又岂是经验浅薄的人,所能够作出的反应。
司马千乘也自付在这种情形下,只会向后溜,因为后面没有人阻着,而且一转身就可以逃开去,断不会想到,后面可能有人匿着截击,这就要靠一个人的经验与机警了!
「千乘,他就是裴度元,小心他的折扇中暗藏着的利刃!」徐铁城这时已从树后闪出来,横身在断倒下来的树干前,阻截住裴度元的去路。
司马于乘颔首道:「徐大哥,多谢你的提点。」
裴度元这时已鎮定下来,反正一时间也走不了,那何不弄个清楚明白?当下「嘿嘿」沉笑两声,目光注定在司马千乘的脸上,问道:「你又是谁?」
司马千乘虽然经验少,但却不是一个笨人,心思灵敏过人,否则,他那位授艺 恩师,也不会破格收录他为衣砵弟子了。「阁下若是能够将头上的布套除下来,在 下自然将姓名来历说出来!」
「哼!」裴度元目光一闪,忽然一亮,疾声道:「区区听说司马长缨有一独子,自幼便送到一处隐秘的地方,拜师习艺,莫非你就是他的儿子不成?」
司马千乘见被裴度元猜破身份,当下坦然的说道:「不错,今晩你若不将雇你杀家父的元凶说出来,休想生离这座恶鬼林!」
裴度元一听,眼光闪动了一下,陡地哈哈笑道:「区区也算是老江湖了,想不到却堕在你们的圈套中,眞好笑!」
「这有什么好笑的!」徐铁城冷然道 :「你是一名杀手,为钱杀人,这正是你们最大的弱点,抓住这个弱点,就不难令你堕入咱们布下的圈套中!」
裴度元却不以为然地,说道:「咄!凭你们两个,还没有那份能耐,将区区套 住!」
「那你何妨试试!」徐铁城冷哼道。
「区区不会束手就擒,当然要试试了!」裴度元说话间,身形猛地直拔起来,掠向一树梢。
「还想溜!」喝声中,司马千乘身形腾射向裴度元。
裴度元的身形不可谓不快了,但司马千乘的身形去势竟然比他还快,「嗖」地一声,已腾射至他的头顶上空,右手斜斜向下疾探,攫抓向他的左肩头!
徐铁城刚欲腾身掠起,但一眼瞥到司马千乘那快捷如鸟的身法,便停着没有动,对于司马千乘的身子,他既是佩服,也充满了信心。
裴度元却吃薬已,他实在料不到,司马千乘的轻功身法,如此高明,他的轻功身法,在杀手道上,经已是顶尖儿的了,放眼武林,也没有多少人高过他,眼前 这位年纪轻轻的司马千乘,轻功造诣居然比他还高明,这怎不叫他心惊!
不过,他却惊而不乱,身形那刹那硬生生从旁摔开,右手折扇急割向司马千乘的左手腕!
司马千乘攫抓向裴度元左肩头的左手暴缩倏变,但听「拍」的一下撃响声,司马千乘经已化抓为掌,手掌拍撃在裴度元的折扇面上!
裴度元身形在下,被司马千乘那一掌拍得身形疾往下沉。司马千乘凌空的身形一顿的刹那,便已有如老鹰攫小鸡般,冲扑而下,攫击裴度元!
徐铁城在下面一眼瞥到裴度元被司马千乘一掌撃震得往下急坠,他自然不会袖手站着,身形一标,右手寒光乍闪,横斩向裴度元的下盘!
这一下上下交攻,裴度元的身形又是在空中,闪避不易,很难能够躱脱得了两人的这一联手夹击!
但裴度元不愧是杀手道上的尖顶人物,在那毫发之间,双腿暴缩的同时,左手往下一甩,「铃」的一下急响,黄光暴射,「当」然一下激响,徐铁城只觉手上一震,手上那柄短刀被击震得几乎脱手飞了出去,刀势一顿,斜向下弹!
他终于见识了裴度元的厉害!
而裴度元在串铃脱手击歪徐铁城短刀的霎间,右手折扇向上直插,切向凌空冲 扑下来的司马千乘。
司马千乘其势快如陨星飞坠,根本上就是有去无回之势,加上在空中身形变化不大灵活,简直无从闪避得了裴度元那一扇!他虽然可以攫抓住或是击伤裴度元,但他也势必伤在对方的折扇之下,这无异是一个两败俱伤之局!
裴度元也可谓够心狠了。居然不惜来个两败俱伤。
不过,他也确实只有拼此一着,才不会被司马干乘攫抓制住。
他是逼于无奈,才出此下策的。
而他也仍然想脱身!
他打的虽然不是如意算盘,可惜,仍然不能如愿,打不响!
就在司马千乘的左手五指已攫抓住他左肩头,而他的折扇那锋利如刃的边沿,亦已堪堪插入司马千乘的右胸脇的刹那,只听「咔」的一响,正中那两支扇骨蓦地标射出两截又薄又窄的锋刃来,暴刺入司马千乘的胸胁上!
裴度元这一手眞够阴毒,只要那两截薄刃刺破了司马千乘的皮肉,那么,就算司马千乘本领再高,也非毒发身死不可!
而司马千乘在那云间,根本就不可能闪避得了,所以,他可说是死定的了!
就连徐铁城一眼瞥到,也忍不住发出一声骇然的惊叫。
但奇变也就在这刹那发生了!
只见一道晶芒乍闪,裴度元陡地发出一声痛入心肺的嘶叫,他那条右臂连手带扇,齐肘掉落在地上,一股血泉也从他的 右臂断口处,喷泄出来!
这一下变化,眞是快得不可思议,就连裴度元,也看不清楚,司马千乘是怎样在生死一发的刹那,出手将他的右臂齐肘斩断的!
徐铁城更加不清楚了,他只是瞥到晶芒乍闪,有如骇电惊虹般一闪即没,根本连那是什么兵器,也看不到。
不过,他却又惊又佩服地,发出了一声欢呼。
裴度元在断臂之下,左肩穴道又被司马千乘抓扣住,那里还有反抗的余力,与司马千乘坠落在地卜,全身麻软,动弹不得。
司马千乘脚才站地,便已右手运指连点了裴度元反手断肘附近的五六处穴脉,替他先止住了流血,然后再一连点了他身上五处奇经大穴,这才将他放在地上。 「千乘,你的身手真是神乎其技,看得我傻了眼,庄主的大仇,一定能够报得了!」徐铁城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难抑心中的欣喜之情。
司马千乘却道:「徐大哥,你太夸奖我了。先替姓爵将伤口包扎好,咱们再问他!」
徐铁城高兴地答应一声,自身上摸出一包金创药,撕下裴度元一幅衣襟,替他包熬起来。

 楼主| 发表于 2024-6-29 11:45:1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惊闻恶耗 匪夷所思


月移中天,惨淡月色仍然照射不进恶鬼林内,也难豊鬼林如此幽森诡黯了。
司马千乘这时已靠在一棵树干上,双眼凝视着靠坐在对面约四五尺外的树身上 的裴度元。
裴度元的断肘伤口已包扎好,脸上的幪头布套也被除了下来,现出他的本来面目来。
他的年纪看来大约四十不到,削眉深目,脸形瘦削,鼻梁微曲,那便显得他的鼻子有点勾,颔下无须,透出一股精悍,尤其是那双眼,灵活异常。
徐铁城还恐他经过易容还是戴了人皮脸具,故此,在除下他的布套后,在他的脸上搓捏摸弄了一会,才确定他这是本来面目!
徐铁城为预防有意外发生,就站在裴度元的身边,紧紧地看着他。
裴度元虽然右手齐肘断去,但因为流的血不多,所以,他的神情不大萎靡,目光怨毒地望着司马千乘。
司马千乘断了他的右手,无异毁了他的「前程」,不可能再干杀手这一行了,那简直比死还难受,因为死了,则一了百了,如今这样子,可够他麻烦了。他不但要找地方躱起来,并隐姓埋名,同时也要逃避仇家的追杀,而干他这种职业的人,越是出名,杀的人越多,仇家自然也多了,他在未断手之前,自然不惧,如今,他因断手而身手大不如前,那就实在不易应付了。
司马千乘定定地瞧了裴度元好一会,才开声问道:「裴度元,你也是一条汉子,若是你肯将请你杀家父的元凶说出来,我担保不为难你。」
裴度元却强硬地「哼」了一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已被你断去一手,犹如飞鸟折翼,再也飞不起来,生不如死,区区不会说的,你还是杀了区区吧!」
司马千乘听他这样说,不由呆住了。
毕竟,他的江湖经验不够,见识又少,如今裴度元连死也不怕,一时之间,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法子,可以令裴度元 就范的。
好一会,他才呐呐地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裴度元仰头哈哈狂笑起来,一脸不屑之色,强悍地道:「好小子,杀吧,别只顾说,哼哼,你若不敢杀区区,就是龟孙子王八蛋!
司马千乘长到这么大,还末受过如此的奚落与侮辱,不禁气得脸上阵青阵红,气往上涌,陡地大喝道:「看我杀了你,杀了你这个该死十八次的冷血杀手!」
喝声中,他像发了狂般,猛扑过去,挥掌便欲击向裴度元的天灵!
裴度元却夷然不惧,依然狂笑不已。「杀啊,不杀的是龟儿子王八孙!」
徐铁城手急眼快,伸手格住了司马千乘的右手,急声道:「少庄主,千万别上了这家伙的当,他正想你一掌击杀他,免得日后遭受到以前被他杀死的人的亲友所 追杀,东躱西藏,受苦受难!杀了他,只不过逞一时之快,但幕后元凶,却逍遥法外了。庄主在九泉之下,也难瞑目!」
徐铁城这一番话,有如当头棒喝,震得司马千乘栗然汗出,慌忙收回右手,忽然对徐铁城道:「徐大哥,要不是你及时 当头棒喝,我将会干出一生令我负疚难安的蠢事来,请受我一礼。」
徐铁城却伸手执住他的双手,硬是不让他施礼。「少……千乘,快不要这样,我受庄主大恩,不能以死相报,已经有愧于心,我提醒你,是我应尽的责任……」
司马千乘听他这样说,只好说道:「徐大哥,别说了,我不向你施礼便是。但这家伙,连死也不怕,岂不是奈何他不得么?」
从他后面那句说话,便听出他确是「嫩」。
徐铁城却笑笑道:「不,有一样事情,那是他比死还害怕的,千乘,还是由我来问他吧!」
司马千乘实在没有办法可以逼令裴度元供出请他杀乃父的元凶,也知道自己实在太「嫩」了,听徐铁城那样说,看到他脸上充满信心的样子,便欣然点头道:「好吧,由你来问他吧!」
徐铁城这才转对裴度元,胸有成竹地朝裴度元神秘地笑着,却没有开声说些什么。
裴度元被徐铁城笑望得心头发毛,因为他实在猜不透,徐铁城会怎样对付他。
但他随即想到,自己连死也不怕,对方还有什么手段能够吓得倒他,于是胆气陡壮,「嘿嘿」两声道:「朋友,你唬不倒区区的,区区可不是初出道的雏儿,有什么手段,你只管施出来吧,区区若是皱 一下眉头的,便是龟儿子王八孙!」
说完,睨着司马千乘嘲弄地笑起来。
司马千乘虽然心中恼怒,但却极力忍耐着。
徐铁城冷冷地喝道:「姓裴的,我再问你一次,你眞的不肯说出那请你杀我庄主的元凶?」
裴度元强硬地冷嗤道:「妄想!区区可不是那种没骨头,没信用的家伙,你知道么?干咱们这一行的,最紧要的是替雇主守秘,区区是何许人物,焉会自毁名头的!」
「好!说得好!」徐铁城冷笑连声。
「姓裴的,你也知道,干你们这一行的,最怕的是什么?」
裴度元心虚地问道:「区区连死也不怕,还有什么好怕的了。」
「有!」徐鐡城疾喝一声。「我不信你不怕我将你带到阀市中,公开宣称,你就是杀手道上,令人闻名胆丧的杀魔裴度 元!哈哈,你想一下,这个消息传开后, 那些有亲友死在你手下的武林朋友,会怎様对付你?」
黑暗之中,虽然见不到裴度元脸上的表情变化。但却可以从他眼色骤变,神情震悚中,猜到他一定是脸色发白,心中恐惧异常的了。
「你……你不能这样做,……一裴度元语声震颤得说不下去。
「为甚么不能?」徐铁城咬牙道。「对你这样冷血杀手,死不知悔的家伙,这已经便宜你了。」
裴度元浑身震颤了一下,搭拉着脑袋,几乎瘫在地上。
「别装死扮可怜的,爽快一点,你是说,还是想我将你交给那些有亲友被你杀死的武林朋友处置!」徐铁城紧逼着问。
裴度元浑身猛震了一下,抖着声说道:「亏你们自命为白道人物,你们若是这样干,岂不有亏行止?」
徐铁城冷笑道:「姓裴的,你别想用 高帽子套住咱们。现在我问你,一切皆与司马少庄主无关,实对你说,我曾经是你的同道,我干出甚么事来。也就无关紧要 了吧?」
裴度元一听,刹时像只斗败的公鸡般,垂头无语。
「姓裴的,你到底说是不说?」徐铁城冷喝一声。「你是頼不下去的,何不爽快一点?」
裴度元这才抬起头来,有气无力地说:「我说,你们想知道些甚么?」
徐铁城听他这样说,才吐出了口气,瞥了司马千乘一眼。「干乘,还是你来问 吧。」
司马千乘却摇头道:「徐大哥还是有劳你问吧。」
徐铁城见司马千乘这样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颔首道:「那么由我问吧。」
司马千乘正是深感于自己经验见识皆不够,所以,决定多看少说话,俾可从旁学到一些于己有益的经验,所以,他决定由徐铁城发问。
而从徐铁城刚才挫败裴度元的那番对话中,他已领1到,像裴度元这种老江湖老狐狸,确是不好斗,少一些心机与见识,也套不住他,深觉自己实在是太「嫩」了,须要多多学习。
徐铁城定定地注视了裴度元好一会,才说道:「姓裴的,听着,还是那句话,请你说出杀我庄主的元凶,到底是谁!」
裴度元这一次答得爽快。「区区知道你们一定不会相信的,但区区却是实话实说,区区根本就不知道出钱请区区杀司马长缨的家伙是甚么人。姓甚名谁!」
徐铁城一听,双眼暴睁,沉声道:「这种话,骗得了谁?就算是三岁小孩,也不会相信,你将我与司马少庄主看成了白痴?」
司马千乘自然也不信裴度元说的是眞话,咀唇嗡动着,但却没有说甚么,双眼 却射出两道锐利如刀的目光,盯在裴度元 的脸上。
裴度元叹口气,无可奈何地道:「区区也知道。区区那样说,你们「定会不相信的了,但这却是实情,区区也无话可说了。」
徐铁城咬着牙,眞想一拳将裴度元的满咀牙齿撃脱,他强忍着心中那股怒火,冷沉地道:「你别装得可怜巴巴诚实不欺的样子,换转是你,你也不会相信吧?」
裴度元听得愕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坦然道:「你说得对,一个杀手,居然不 知道雇请他杀人的雇主是谁,确是于理不通,也说不过去。难怪你们不信。但区区说的可是实情,」
「住口!」徐铁城怒喝一声,愤怒地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眼泪,你以为我们不敢将你交给那些仇家?」
说着,伸手便去抓裴度元。
裴度元惨然笑道:「区区说的句句是实,不可能强迫你们相信,你们要杀要刚或是将区区交给那些仇家,悉听尊便。」
说完,将双眼闭了起来。
徐铁城哼了一声,狠着声道:「你以为这样撒頼充英雄,我们就心软了。相信你么,你打错算盘了。」
话落,一把将裴度元抓了起来。
裴度元身上五六处奇经大穴被点封,动弹不得,自然反抗不了。
一直没有吭声的司马千乘忽然开口道:「徐大哥,请将他放回地上,我有话问他。」
徐铁城见司马千乘那样说,而他也只不过是唬一下裴度元吧了,于是顺势说道:「千乘,你既然有话问他,那就让你问完再处置他!」
说着,将裴度元放回地上。
司马千乘两道目光罩定在裴度元的脸上,语声不带一丝怒意地说道:「姓裴的,你既然口口声声说的是眞话,事实上,我也想相信你,这样吧,为了证实你说的是眞话,可否将当时你与那人接洽那宗买卖时的情形,说出来听听,以便证实你所说的属实?」
听了司马千乘这一番说,徐铁城暗暗讃赏不已,暗责自己太冲动,居然想不到要裴度元将当时洽谈买卖时的情形说出来,以判断他说的是眞是假。
同时,他也感到高兴万分,在心里自己对自己说:「少庄主虽然江湖经验尙浅,但假以时日,必然比老庄主还要精明有为!」
而事实上,司马千乘确是个心思玲珑,头脑精细的人,他欠缺的只是历练与经验,他能够说出要裴度元将当时的情形说出来,就证明了他不是个粗心莽撞的人。
裴度元长长地吸了口气,睁开眼,望一下司马千乘,目光中居然含有赞佩之意。「年轻人,冲着你的面子,区区就将当时的情形说一遍吧。」
一顿,稍为想了一下,才说道:「那是一个有风有雨的晚上,地点亦是在这座恶鬼林中,不过却不是在这里,而是在林子的那一角。」他因为全身动弹不得,只好以目光作指示,望向林子的左边深处。「当时,区区与那人见面时,都是用布幪住头脸的,所以,根本看不到对方的面目,而对方也自然看不到区区的样貌了,……而区区一向的习惯是,对方若不主动将 姓名身份说出来,区区是绝不询问的,区区这种不成文的规例,江湖中的武林人物。相信都有个耳闻,……当时,区区与那人一共说了不到五句话,那人只是将银票交与区区要杀人的姓名住址出身,写在纸上,抛给区区,便完成了那宗交易。」
裴度元侃侃道来,将那晩的情形,没有一丝遗漏地,说了出来。
司马千乘与徐铁城静静地,用心地听着,待裴度元说完,两人仍是不吭声。
好一会,司马千乘才对徐铁城道:「徐大哥,你认为怎样?」
徐铁城迟疑地道:「千乘,我不敢妄下断语。」
司马千乘却眨下眼,说道:「徐大哥,我认为他说的是眞的!」
徐铁城不由问道:「那只是他的一面之词,毫无佐证。你如何断定他说的是眞的?」
司马千乘目光闪亮了一下。「很简单,在这种情形之下,他根本就没有骗我们的理由,他是不希望我们因为不满意他的说话,而将他交给他的仇家的啊,何况,他的杀手生涯已完了,对他来说,如今首要的是能够活下去,那么,他就不用再守甚么密秘了。」
徐铁城听了司马千乘的那番话,虽然不是全部听得明白,但也大槪知道了司马千乘的意思,于是颔首,道:「千乘,我 虽然听不大明白你那番似乎含有哲理的话,但你既然那样说,我相信你的判断不会错。」
司马千乘笑笑,接转对裴度元道:「那人既然是以纸条代替了说话,在你来说,你断不会看过那张纸条后,便将之毁掉,一定会留下那张纸条,或是留作证据,好从中找出那人的身份来历,我不敢断定你会不会日后以此来勒索那人。但一个人的好奇心必定有的,相信你也不例外,可能还比别人大,总之,为了种种原因,我相信你必是会保留那字条,对么?」
裴度元吃惊地望着司马千乘,由衷佩服地道:「年轻人,你猜中了,区区确是保存了那张纸条。说起来,区区倒不是为了好奇,可以从纸条上追查出那人的身份来历,更不是为了日后勒索,而是为了万一失手被擒,或是被仇家追査擒住,那就可以以之作救命符了。杀人的虽然是区区,但主凶却不是区区,所以早已想到了,不论那一个仇家找上区区,都不是志在杀 区区,而是想从区区的身上,査出请区区杀人的主凶来,所以,区区一直以来,皆保留了所有雇主的这种那样的秘密,以便用来作保命的交易。」
「嘿嘿,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杀魔裴度元,原来也是这样怕死的,眞是令人失望 !」徐铁城卑鄙地横了裴度元一眼。
裴度元却不以为意地慨叹道:「随便你怎样说,事实上;区区是比初出道时,怕死得多了,那大槪是名气越大,赚的钱越多,便越想活得长久一些,希望能够享受一下,所以,区区是越来越怕死,要说不怕死,大槪是初出道那段日子吧,所谓 初生之犊不畏虎,那时候既无名,又无利,一心只想成名,自然顾忌不到那样多的得失利害了。」
听了裴度元这番话,徐铁城不由默然暗生感慨,庆幸自己能够及早回头,否则,还不是像裴度元那样,变成了一个既凶狠,又贪婪,眞怕死的冷血杀手,到那地步,眞是可悲可哀了!
司马千乘听裴度元说还保留了那张纸条,心中高兴万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沉着地说道:「那么,你为了活下去,一定肯将那张纸条交给我吧?』
裴度元也很爽快,大槪这也是他奸狡之故吧,因为像他这种老江湖,必然想到,要是不爽快地交出来,肯定会吃苦头,到头来还是要交出来,那何不爽快点,一来,可免吃苦头,二来,也博得对方的好感,那么,必然不会太过难为他的,点头道:「区区只想活命,你们若是答应放过区区。区区将那张纸条交给你们!」
司马千乘毫不犹豫地道:「好,一言为定!」
徐铁城却有点不甘心地「哼」了一声。「姓裴的,便宜了你!」
裴度元叫屈道:「说起来,虽然是区区杀了司马庄主,但区区只是杀人工具,罪该万死的,应该是那位出钱雇请区区杀 死司马庄主的元凶。」
「好了,别说废话了。那张纸条你收藏在甚么地方?」司马千乘这时一心只想快些得到那张纸条,冀能从中找出杀害乃父的元凶来。
裴度元也知机地道:「区区放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司马少庄主,请你带区区上路吧。」
徐铁城已抢先一把挟起裴度元。「快说,朝那里走?」
裴度元忙道:「这位兄台,别挟得太紧,先从这边出林,朝西赶到双堆鎮,到了那里,区区再指点怎样走。」
徐铁城拿眼望-下司马千乘,见司马千乘点点头,他便挟着裴度元,放开脚步,从来路奔出林外,抬眼辨认了一下方向,便一边朝西方快步奔掠而去。
司马千乘自然是紧随其后。
这时候,天边已微露曙光,天色快亮了。
XXX
司马千乘展开裴度元从一个石匣中取出来,递给他的纸条,没来由地,紧张起来。
那纸条上只是写着简单的两行字。
第一行写着:「司马长缨,四十八九岁。」
第二行写着:「隐居于江州城南约三里外的草庐山庄。」
就只有这寥寥两行字,既没有称呼,也没有署名。
但司马千乘却看得双手发起抖来,不但脸色骤变,连眼色也变了,就像那张纸 条上有极强的磁力般,将他的目光定定地「吸住」在纸条上。
这里,是一处极之荒僻掩蔽的山洞,要不是裴度元从沟中的一块大石下,搬弄开几块鹅卵石,拿出那个石匣来。司马千乘与徐铁城还以为.也提弄他们,或是伺机会逃走。
因为,在到了双堆鎮后,司马千乘已拍开他身上四处穴道,只点封了他身上两处奇经主穴,令到他不能提聚眞气,让他自己行走。
那个石匣之内,不但收藏了不少「秘密」,也收藏了不少银票,裴度元甚么地方不好收藏,却将石匣收藏在山洞中的大石下,可谓小心谨愼了。
徐铁城本来就一直注视着司马千乘与他手上的那张纸条,骤眼发觉他神色有异,甚至连手也发起抖来,他最先想到的就是,莫非裴度元竟在纸条上早就做了手脚,涂了毒不成?一念及此,登时脸色遽变,伸按一把扣住裴度元的腕脉,一边疾声对司马千乘说道:「千乘,你怎么了?可是……」
裴度元冷不防被除铁城拉住腕脉,由于他不能提聚眞气,与常人无异,徐铁城那一扣用上了力道,刹时痛得他半边身软麻欲倒,痛叫道:「姓徐的,你这是干什么?快放手啊……」
直到司马千乘白着一张脸,呻吟着道 :「徐大哥,别难为他,你快看一下,那些字迹不像我爹的手笔?」
徐铁城听司马千乘那样说,一颗心才放下,有点莫名其妙地接过那张纸条!嘟喃道:「千乘,纸上的字迹怎会像庄主的手笔的啊……」
不自觉地,他已放开了裴度元的手。
当他的目光落在那张纸条上时,登时双眼一直,陡地睁大了,脸上满是诧讶惊奇之色,张大了咀巴,却没有叫出声来。
终于,他震惊地嚷叫起来:「怎会是庄主的笔迹的?这是不可能的!」
司马千乘这时已从震惊与诧讶激动中慢慢回复过来。疾声问道:「徐大哥,你也认出是我爹的笔迹?」
徐铁城吸口气,肯定地道:「错不了,每一日,我都看着庄主写字绘画,对于庄主的笔迹,我是再熟悉不过的了,几乎闪上眼睛!也能够认出来。」
司马千乘一听,如遭雷殛,浑身震撼了一下,刚才,他正是看到纸条上的笔迹,与他父亲以往每年托人带给他的家书上的字迹是一模一样,他才会惊诧得双手震抖,脸色大变,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纸条上的字迹,竟然会是父亲的笔迹,那岂不是……
如今经徐铁城这一证实,他实在不敢想下去了。「徐大哥,你没有看错?」他仍然希冀地问。
徐铁城又认眞仔细地看了一会,摇摇头,脸上满是惊诧之色,但却肯定地说道:「千乘,我没有看错,这确是庄主的笔 迹。」
但他随即又道:「怎会这样的?莫非那元凶能够摹仿庄主的笔迹,故意将我们引入岐路不成?」
这时,裴度元也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惊诧地道:「纸条上的笔迹怎会是司马庄主的笔迹,那岂不是他……」
「好家伙,一定是你在纸条上做了手脚,假冒庄主的笔迹,戏弄我们!」徐铁城忽然怒叫着一把揪住裴度元的胸衣,几乎将他揪了起来,怒视着他!
裴度元被揪得只好踮起脚尖,矢口否认。「姓徐的,你别血口喷人,区区根本就想不到,你们会擒住区区,换言之,区区怎会预先在纸条上做手脚,再说,区区从来未见过司马庄主,更加无缘目睹他的墨宝眞蹟,请问如何摹仿他的笔迹?区区要是做手脚,何不在纸条上涂上剧毒之类的药物,那岂不是干净俐落!」
司马千乘这时已差不多完全冷静下来,闻言之下,深以为然,于是对徐铁城道:「徐大哥,他说得对,放开他吧,我相信他没有在纸条上做手脚,正如他所说,他没有先见之明,更没有未卜先知之能,预先在纸条上做手脚。」
徐铁城这时也知道自己刚才太冲动了,便放开了裴度元,悻悻然地对他道:「姓裴的,那张纸条,眞的是那位请你杀庄主的幪面人交给你的。」
「千眞万确!」裴度元对天发誓,「区区如有半点不实,不得好死!」
司马千乘这时不知在想些什么?就像老僧入定一般,可能连裴度元的话也听不到。
徐铁城一眼看到他那种怔呆的样子,还以为他忍受不了这种令人惊诧的发现,心神受震之下,痴呆了,忙慌急地叫道:「千乘,你没有什么事吧了。」
司马千乘双眉耸动了一下,目光一闪,抬眼道:「没有事!我只是在想」
「想什么?」徐铁城这才放心地吁口气。
「徐大哥,我在想,爹的书法是自创一格,很难摹仿的,那么该不会是别人摹仿爹的笔迹的……」
「千乘,那你是说,那张纸条,是出自庄主之手了!」徐铁城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
「两位,要知道那张纸条上的字迹是否出自司马庄主之手,何不找一张司马庄主以前手书的墨宝出来,核对一下,那不就清楚明白了么?裴度元忽然挿口。「区区曾听一位书法大家说,一个人无论怎样精擅摹仿别人的笔迹,也不可能摹仿得十足十相似,总有一些地方露出破绽的,核对之下,立判眞伪!」
徐铁城想想,认为这是唯一的办法,「千乘,那咱们立刻回庄,找出庄主的墨宝,仔细核对一下吧!」
司马千乘却摇头道:「不用老远跑回去,我身上就带有我爹最近托人带给我的一封家书,马上就可以核对。」
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封信来,从中抽出信笺,展开来,与那张纸条上的字迹核对起来。
徐铁城也凑过去,仔细地看起来,裴度元亦凑上一份。
三个人这时一心只在那两张纸笺的字迹上,全神贯注地鉴别核对起来,连一勾一点,一撤一竖也不放过。
足足两盏茶时分,三个人才同时抬起目光,互相看了一眼。
三人却紧闭着咀巴,没有说话,但从三人的神态与目光,不难猜到结果。
只是,三人一时之间皆没有勇气说出来。
其实,裴度元是不敢先说。
最后,还是由司马千乘说了出来。「徐大哥,应该没有错了,那确是我爹的笔迹。」
说时,他的语声怪怪的,心情也很沉重。
徐铁城虽然心中仍有几分不信,但不得不承认。「连一丝一毫的差别也找不出来,我想说不是也不成。」 司马千乘竟然征询裴度元的意思。「姓裴的,你看出什么不对没有。」
裴度元摇摇头:「要说世间上有人能够摹仿别人的笔迹到这种天衣无缝的,区区简直不敢相信。」
刹那之间,三人又沉默下来。
XXX
「好了,如今什么也弄清楚了,可以放区区走了吧?裴度元打破了沉默。「你们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姓裴的,你囉嗦什么,到时候,自会放你走,你放心,咱们不是你这种反复小人,一徐铁城睁眼喝道。
裴度元马上闭上咀巴,但却紧紧地抱住那个石匣。
司马千乘的脸色很难看,语声也有点涩涩的。「姓裴的,你不用慌,我一定会放你走的,不过,我似有一些话想问你,希望你据实以告。」
裴度元这时候就像换了个人般,那种自负,凶悍之气全消失了!由于伤口流血之故,一张脸又白又青,神情萎靡,那还像一个声名赫赫的杀手。
「司马少庄主,你有什么话,只管说,区区当据实以告。-
「好,一司马千乘振作一下,望着裴度元,一字字清楚地道:「请你想一下,那天在恶鬼林中,与你交易的幪面人,他的鸣材与我爹的身材是否相似?」
裴度元蹙眉想了一会,才慎重地道:「当时由于天黑,加上那位幪面人身上罩着一件宽大油布衣,头上戴着一顶窄沿的 竹笠!所以,很难看出他是肥是瘦,不过若是除去那幪面人的竹笠,区区虽然不敢肯定,但却觉得,那位幪面人的高矮,与司马庄主的身高差不多!」
司马千乘一听,脸色微变了一下,吸口气,说道:「你想清楚了?」
裴度元想也不想,就说道:「绝对想清楚,那幪面人确是与司马庄主差不多高矮。」
徐铁城望了司马千乘一眼,呻吟般道:「这样说来,那人岂不就是……」下面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司马千乘却替他说了出来。「徐大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若是照姓裴的那样说,那人极有可能就是我爹!」
但他接又困惑诧疑地自语道:「那即 是说,我爹出钱雇请姓裴的杀他自己了,这到底为了什么?难道爹他老人家疯了不成。这岂不是荒谬绝伦的事情……」
徐铁城大叫道:「不,庄主怎样叫人杀自己,这简直是荒天下之大谬,庄主一向神智清明,怎会干出这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傻事来。」
裴度元却不以为然地道:「世间事千奇百怪,无奇不有,更加荒谬的事情,区区也见过,说不定,司马庄主那样做,是有苦衷或有迫不得已的原因呢。」
到底是旁观者清,一言惊醒梦中人。
司马千乘首先觉得裴度元说得有理,目光一闪,落在徐铁城的脸上,正容道:「徐大哥,我爹出事前那几天!可有什么怪异或是不寻常的地方。」
徐铁城想了一下,沉吟着道:「嗯,我现在想起来了,庄主在出事前那两天!似乎一直心緖不宁,有点坐立不安,特别是在出事那天早上,庄主的双眉一直没有舒展过,午饭后,一反常态,竟然不在书房中写字画画,却跑到隣村去喝酒,才……」说到这里,他狠狠地瞪了裴度元一眼 。
幸好裴度元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态,否则,他必定将到口的话吞回喉咙中。
「司马庄主,区区忽然想到了一件奇怪的事!」裴度元忽然脱口叫起来。
司马千乘一听,急声问道:「是什么事,快说。」
裴度元脸上露出惑然不解的神色,凝眸道:「区区现在想起来了!那天,区区在那茶寮外出手袭击司马庄主时,在发出致命的那一击时,照说,以司马庄主的身手及当时的情形看来,司马庄主是有可能闪避得过区区那一击的,但他却没有竭尽所能躱避,区区在刺杀他的那刹那!也被弄得意外地怔了一下,如今回想起来,觉 得司马庄主是故意让区区得手的。」
司马千乘一听,猛然伸手执住裴度元的手臂,亟声道:「请你将当时动手的情形说一遍!」
裴度元皱着眉头,苦着脸道:「司马少庄主,请你先放开手好么?」
司马千乘这才发觉,自己因为情急之下,手上不觉加了力道,握痛了裴度元,忙歉然道:「对不起,握痛了你。」
裴度元苦笑一下,接将当时的情形说了一遍。末了,他着重地对司马千乘道:「当时司马庄主身形倒飞开去。而区区的折扇在递空之下,一按扇柄端的机簧喑掣,从当中两支扇骨中,标射出两支尺长利刃来,虽说当时是在冷不及防之下,但照说凭司马庄主的身手,是可以在那刹那身形向下横滚翻堕,避过那两支淬毒利刃,又或是翻掌向上一拍,将区区的扇刃拍飞 起来的,但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便被区区的扇刃刺中了胸腹之间的要害。」
司马千乘静静地听完裴度元的说话,好一会,才沉重地道:「你说得不错,我爹在当时那种情形下,凭他的身手,确是有可能躱避或是出手拍击开你的扇刃的,换转是我,我也有把握躱避得过,听你这样一说,我爹确是想死在你的手下,……这岂不是证实了,我爹是自己买凶杀死自己的。」
徐铁城听得整个人傻呆了,突然他直至想在,还是不愿相信,司马长缨是自己「杀死」自己的,但听说的与眼见的,又在在证实,司马长缨是自己要死的,令他不能不信,忽然,他发狂般大叫,道:「为什么!庄主为什么要雇请杀手,杀死自己?」
司马千乘这时反而冷静下来:「徐大哥,你冷静一点!正如姓裴的所说,爹那样做,或许是有苦衷,或是迫不得已的原因,才出此下策的。」
「庄主有什么苦衷,有什么逼不得已的原因,为什么我不见庄主提起啊?」徐铁城仍然很激动,有点语无伦次。
司马千乘握着拳头,低沉地道:「徐大哥,这就要去查,我一定会查出爹为何要那样做的!』
忽然,猛省起一件事,转对裴度元道 :「姓裴的,你一定还记得,我爹给你的 银票,是那一家钱庄的票子吧?」
裴度元马上道:「记得,那几张银票区区还未兑现。这就拿给你看。」
说着,打开那个石匣,翻动起来,一忽,拿出三张银票,递给司马千乘:「就 是这三张银票,你自己看吧。」
司马千乘接过那三张银票,仔细一看,发现那三张银票皆是大通钱庄开的票子,两张二千两,一张一千两,合共是五千两。
「是这三张银票没有错?」司马千乘扬一下手中的银票,递还给裴度元。
裴度元一边伸手接回,一边肯定地说道:「没有错,是大通钱庄的银票,两张二千两,一张一千两,区区记得清清楚楚的!」
司马千乘转对徐铁城道:「徐大哥,江州城是否有大通钱庄的分号,咱们庄子是否与大通钱庄有银钱上的来往?」
徐铁城马上道:「有,咱们庄上一向与大通钱庄有银钱来往,我听庄主说,还有银钱存在那里呢!」
「嗯,只要咱们再到大通钱庄查问一下,有没有向我爹开出过三张合共五千两的银票,那便可以最后证实,那位雇请姓裴的杀死我爹的幪面人,是否就是我爹了!一司马千乘长吁出一口气来。
「对,」徐铁城仍然抱着万一的希望。「千乘,咱们这就赶回江州城。」
司马千乘颔首,瞥一眼心头忐忑的裴度元,说道:「这一次放过你,希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当先掠上沟沿上。
徐铁城也留下一句话:「便宜了你!一跟着飞身掠上,留下大喜过望的裴度元,呆在沟底下。
XXX
司马千乘与徐铁城才进入江州城,便发觉情形有异于平日。
那倒不是城内发生了什么变乱或是大事,而是沿途所见,发现了不少武林人物,这是颇不寻常的。
虽然觉得奇怪,两人这时,却没有心情理会,一迳走向城东大街那头的大通钱庄。
徐铁城始终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城中怎么忽然来了这么多的江湖武林人物,就像赶庙会一样,莫非……」下面的话,他忽然不说下去了。
原来,已来到大通钱庄。
司马千乘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了进去。
钱庄的伙计虽然不认识司马千乘,但却认识徐铁城,以前,他曾随司马长缨来过钱庄数次。
一个伙计一眼见到他,忙趋前笑着道 :「徐爷……」
徐铁城却摆摆手,截断了那家伙的话,指着司马千乘道:「进小哥,这位就是司马少庄主,有点事,想请敎一下掌柜的,烦你转告一声。」
那位伙计阿进一听司马千乘就是司马长缨的公子,慌忙施礼道:「小的见过司马少庄主,两位且请坐一下,待小的去告知掌柜。」
招呼两人坐下后,这才顚着屁股,急急脚向内走去。
未几,又急急脚走出来,朝两人欠身道:「司马少庄主,徐爷,掌柜有请。」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两人站起来,阿进在前带路,往内走去。
来至一处小客厅上,阿进请两人坐下,步履声响,从内面走出一个年约五十许的富泰老人来,笑着朝两人拱拱手,望着司马千乘,说道:「这位就是司马少庄主了?」
司马千乘忙起身抱拳还礼:「在下正是……」
徐铁城亦已站了起来,说道:「方掌柜,我与少庄主来找你,是有一件事想请敎的。」
那方掌柜「啊啊」笑道:「两位请坐下再说,有什么事,只管说出来,老汉办得到的,乐意効劳。」
「如此,在下先多谢方掌柜了。」司马干乘可是多礼得很。
方掌柜忙拱手还礼,亦坐了下来。那位伙计阿进经已走出前面,招呼客人了。
司马千乘拿眼望一下徐铁城,徐铁城会意,开口说道:「方掌柜,请问贵号在十多天前,有没有开出三张合共五千两的银票给我家庄主呢?」
方掌柜想了一下,说道:「老汉约略记得,司马庄主确是在十多日前,来过敝号,至于他是否来敝号开发银票。老汉就不大清楚了,不过可以查看一下账簿,便知道。」
徐铁城忙道:「如此,烦请方掌柜查看一下贵号账簿,可以么?」
方掌柜爽快地道:「当然可以,老汉这就去账房着管账的先生査看一下,两位且宽坐片刻,老汉暂且失陪。」
司马千乘与徐铁城忙同声道:「方掌柜请便,有劳了。」
方掌柜于是起身向前面账房走去。
大约半盏茶时间,方掌柜带笑走回来,还未坐下,便对两人道:「两位,查到了,司马庄主确是在十三日前,来敝号开发了三张银票,两张二千两,一张一千两,合共是五千两。」看一眼两人,微露疑讶地道:「两位,不是敝号发出的银票,有什么不妥吧?」
徐铁城忙道:「方掌柜,贵号信誉超著,分号遍及江南江北十省,资财雄厚,怎会有问题呢,我与少庄主这次请求你核査一下,只不过想证实一下,庄主是否确 是在贵号开发了三张合共五千两的银票,烦劳之处,我在此代少庄主向你致谢,不打援了,告辞。」
说着已站起身来抱拳向方掌柜一礼。
才坐下来的方掌柜,马上站起来,拱手还礼不迭。「两位太客气了,这算不了什么,贵庄是敝号的老主顾,敝号万分乐意効劳。」
司马千乘亦站起来,朝方掌柜抱拳一礼。「方掌柜,在下告辞了。」
在方掌柜的亲送之下,司马千乘与徐铁城走出了大通钱庄,两人皆心情沉重地走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也难怪两人心情沉闷的,经过大通钱庄的查证,绝无疑问地证实了,司马长缨确就是花钱雇请裴度元杀死自己的像面人,这叫两人怎不心头如压重铅,也惊诧困惑不已。
要说世间事无奇不有,这件事,可说 是最奇的了。
江湖上不但有人丧心疯狂到为了某一 种原因,会杀死自己的父母兄弟妻妹儿女的,但却从来没有听说过,一个人会疯狂到花钱请杀手杀死自己的,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相信说出去,没有一个人会相信这种「荒谬绝伦」的事。
因为一个人若是想死,尽有法子寻死,譬如上吊或是投河,要不,可以服毒,总之,办法多的是,却没有人会花一大笔银子,请人杀死自己的,就算是疯子,也相信不会?
但司马长缨却确是这样做了。
而他既不是疯子,并且一向神智正常,但却做出这种比疯子还要令人费解的事情来,这就耐人寻味,惹人猜疑了!
此刻,两人心头盘绕的,就是这个想爆了脑袋,也想不通,猜不透的问题。
忽然间,司马千乘不知怎的,撞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人发出一声惊叫,才将他自困扰之中,惊醒过来。
他一惊之下,急忙收住脚步,抬眼一看,不禁呆了一呆,随之张口结舌地道:「这位姑娘,对不起,在下一时失神,撞着妳,请别见怪。」说着,抱拳向那少女拱了拱。
你道那被他撞上的少女是谁?那眞是无巧不成话,竟然就是那日他在冠江楼上据桌独酌,忽然上前,请他行个方便,搭枱同坐的那位姑娘。
那位姑娘只是被司马千乘轻轻擦撞了一下,根本就没有什么大碍,但女孩子脸皮薄,冷不防被一个陌生男人撞了一下,自是又羞又惊,张口便欲轻责两句,抬眼瞥到眼前人原来正是那天在冠江楼上同枱而坐的腼颊青年人,本已微红的娇靥,「刷,一地更红了。人家赔礼道歉不迭,自己哪里还能责怪得出口,不知怎的,一颗心有如鹿撞般,「卜卜」乱跳起来,忙微垂 螓首,还礼涩声道:「这位公子,也是小妹走路太急,才会与公子相撞的,请公子不要自责。」
说完,偷偷瞟了司马千乘一眼。
岂料,司马千乘也呆呆地望着她,两下里目光相触,羞得她急忙垂下目光,脸上更加红了。
司马千乘与那少女的目光相触,如遭 雷殛般,神情微震了一下,这才惊觉到,自己失态了,忙将目光移开,呐呐着想说话,但又不知说什么好。
徐铁城却不知道两人曾有过一面之缘,他也没有注意到两人那种奇异的神态,见没有什么事便对司马千乘道:「千乘,既然这位姑娘没有什么事,咱们走吧。-说着,一拉司马干乘,便向前去。」
司马千乘只好跟着走,朝那少女抱拳拱了一拱,匆匆瞥了对方一眼。
那少女恰好亦闪眼瞟他一眼,两人的目光再次相触,那刹那却像磁遇铁般,胶着在一起。
不过,那只是一瞬间的事,因为司马千乘已随徐铁城走出了数步,只好将目光收回。
但那一瞥,却各自将对方的脸影,深烙在心中。
那少女却没有立刻便走,站着,露出怅然若失的神态,直到司马千乘的背影消失在人潮中,她才移步朝大街的另一头走去。
XXX
在草庐山庄的书房中,司马干乘与徐铁城闭门默然相对而坐。
夜已深,万籁俱寂,更显得书房内那股沉闷之感迫人,就连书案上那盏火,也凝然不晃动一下,仿佛是一团实体。
「干乘,你准备怎样办?」徐铁城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破了那越来越沉重的寂闷压迫感。
司马千乘目光陡地一凝,低沉地道:「我一定要查出我爹这样做的原因来!」
一顿,目光一抬,直射在徐铁城的脸上。「徐大哥,我相信爹那样做,一定有他的原因的!」
徐铁城沉重地点点头。「千乘,我也这样认为。」
微顿一下,接道:「咱们一点线索也没有,如何着手追査呢?」
司马千乘道:「徐大哥,既然爹那样作,是有原因的,咱们只要耐心去找,总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的,我相信爹那様做,必有他的深意在的。」
「千乘,你说得对。一徐铁城道。「我绝对相信庄主决不会无缘无故那样做的,就算咱们不着手追査,假以时日,也会渐露端倪的。」
司马千乘在这短短的数日之间,仿佛成熟了很多。「徐大哥,咱们不能坐等时机,必须立刻着手追查,否则,要是爹的死是牵连到一桩大阴谋的话,那么,只怕端倪渐露之时,那阴谋者已大功告成,咱们采取行动,已于事无补了!」
徐铁城听了司马千乘那样说,深以为然,同时,也暗中惊佩于司马千乘思虑之周到,就连自己,也想及不到那样远,对于司马千乘,他是越来越放心了。「千乘,还是你顾虑得到,咱们如何行动?」
司马千乘确是一位奇才,虽然年纪轻轻,从未涉足江湖,但他思想敏捷,思虑精细,见事明快,触类旁通,擧一反三,他在这数天之中,耳闻目睹,已学到了不少东西。「徐大哥,城中不是忽然间出现了不少武林人物吗?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那些武林人物忽然涌现城中,我相信必然有原因,咱们在无从下手追查情形下,何不就从那些武林人物身上下手,说 不定,可以从中查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徐铁城一听,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猛一拍大腿道:「千乘,我怎么就想不到这一点,你简直比老江湖还要聪明啊,庄主有子若此,也该告慰泉下了。」
司马千乘腼腆地笑笑道:「徐大哥,你太夸奖我了,今后,还要你从旁指点,希望你不吝指敎!」
徐铁城笑道:「千乘,你太谦,也太客气了,只要能够查出庄主那样做的原因,我虽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司马千乘感动地道:「徐大哥,有你协助,一定能够查出眞相的!」
徐铁城望一眼神情有点憔悴疲累的司马千乘,关切地道:「千乘,这几天往返奔波,你一定心力俱疲了。早点歇息吧,明天还要进城査探那些武林人物忽然涌现 的原因呢!」
说着,已站起身来。
司马千乘确是心力俱疲了,若是换了寻常人,早已经支持不住了。当下也起身道:「徐大哥,你也很疲累了,咱们都早些歇息吧。」说完,吹熄了书桌上的灯火,各自回房歇息。
XXX
江州城中,这数日来,确是涌来不少武林人物,顿时间,令到城内的客栈有人满之患,而不论酒楼饭馆,每一日亦是坐 无虚席,占了六成以上是武林人物。 这可令到那些客栈或是酒楼饭馆的老板与伙计,一半是喜一半是忧。生意好,当然是欢喜了,但万一那些桀傲不驯的武林人物生起事,动手打斗起来,那么,他们就被害惨了,那些武林人可以一走了之,他们可是走得了和尙,走不了庙,要是弄出人命,说不定便会吃官司,所以,那些店家莫不在心里祷告:千万别在自己的店子中惹上麻烦,否则,可能会得不偿失了。
冠江楼既然是江州城中最有名的酒楼,那些武林人物,自然是争着就往那里挤了。
离晌午还有半个时辰,冠江酒楼内,经已人头涌涌,坐无虚席了,不少来迟了的人客,只好转身往别家跑,有些找到相熟的,则挤一挤,坐下了。
司马千乘与徐铁城才走入冠江楼的店堂,看到那挤拥的客人,便不禁皱起了眉头。
而那些店伙,此刻也忙得不亦乐乎,根本就无空来招呼进来的人客,与司马千乘那天来喝酒相比,简直像走错了地方。
司马千乘一见这种情形,便想离开,徐铁城却一把扯住他,不死心地道:「别忙,到楼丄看看,你瞧不到么?十成的客人有七成是武林人,这种地方,正好方便咱们打听消息。」
司马千乘听他这样说,也觉有理,于是,便跟着徐铁城往楼上走。
岂料,楼上也是坐无虚席,根本就找不到一副空座头,徐铁城睹状之下,只好死了那条心,欲转身下楼。
一名店伙恰好也走上前,朝两人抱歉地道:「两位客官,敝店已有人满之患,请两位移玉步往别家店子吧。」
两人再经店伙这样说,便转下楼,岂料,却有人娇声向司马千乘招呼。「那位公子,如不嫌弃迫窄,请过来这边挤一下坐吧。」
司马千乘闻言之下,不禁怔愕了一下,弄不清楚是否招呼他,但也停下脚步,带点诧讶地放目朝楼面扫了一眼。
徐铁城也停下脚步。正奇怪怎会有人向司马千乘招呼,而且是一位女子。因为据他所知,司马千乘自幼便随师习艺,从未在江湖上走动过,这几天才回庄,自己一直陪着他,无可能会认识什么人的,特别是女子。但当他一眼看到,招呼司马千乘的那位女子后,他便恍然了。
这时,司马千乘也发觉到,确是有人向他招呼,而且是位女子,就站在那天他坐的临窓那副座头旁边,正向着他含笑招手。
那刹那,他的心头一阵狂跳,脸上也陡然发烧起来,望着那少女,就像一个傻子那样。
因为那少女不是别人,正是与他两度相遇,昨天失神撞到的少女!
而他自经过昨天的相遇后,已经将少女的脸影,深深地烙进心坎里。
那少女望到他只是呆望着她,不言不语,脸上也没来由地一红,又羞又急,也有点恼,毕竟,她是个女孩儿家,在这种大庭广众之下,她主动招呼司马千乘,不知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敢,如今,已有不少眼光射过来,怎不敎她不羞急尴尬。
幸好,徐铁城及时用手肘撞一下司马千乘,低声道:「千乘,是昨天那位姑娘向你招呼啊……」
司马千乘这才霍然回过神来,也警觉到自己失态了,一刹那,他臊得几乎想找个洞钻下去,慌手乱脚地走上前去,抱拳朝那少女一拱,呐呐着道:「姑娘……适才是……妳招呼……在下么?」 他这样说,可敎那少女羞赧得将头深垂下来,以免让人看到她那羞赧得如喝醉了酒,霞生双颊的样子,心中轻嗔了一句 :「眞是个傻子!」口里低低地道:「正是小妹,公子也是来喝酒吃饭么?」
司马千乘有点失措地道:「可惜已经客满,……」
那少女忽地抬头瞥了他一眼,忙又垂下,打断了他的话道:「公子上次有让坐之雅,今次小妹岂不能之,公子若不嫌挤迫,何不与贵友挤坐一下,与小妹共桌,好吗?」
司马千乘呐呐着不知怎样说才好,被徐铁城碰了一下,顿时明白他的意思,忙又抱拳一拱道:「如此,在下领情,打扰了。」
这时,那副座头上原本坐着的两个人,已起身挤坐在一起,让出半边桌面,让两人坐下。
司马千乘虽然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也只好告告罪,坐了下来。
那少女偷眼瞥到两人已坐下,这才轻盈地在另一边坐下来,恰好与司马千乘隔桌相对。
那两名挤坐在一边的汉子,年纪大约四十许五十不到。自司马千乘走前来,便 一直打量着他,没有离开过他的身上。而瞧两人对那少女顺从的神态,可能是那少女的随从也说不定。
不过,那两名汉子眼神充足,目光熠熠,气度沉稳,一眼便让人瞧出,不是庸手。
徐铁城毕竟年纪比司马千乘大,见识也多,见他垂下头不语,那少女亦是一样,便已猜到了一点点端倪,心中暗喜之下,忙抱拳道:「这位姑娘,还未请敎芳名怎样称呼。」
那少女这才抬起螓首,脸上红馥馥的,像涂了胭脂,份外娇俏动人,闪眼瞥了司马千乘一眼,才赧然朝徐铁城道:「小妹吕婷。」接抬手指一下那两名汉子,说道:「这两位是小妹大叔,这位姓韩,那位姓余。」
徐铁城抱拳朝三人一拱道:「原来是吕姑娘,韩兄与余兄,失敬了。」
一顿,自我介绍道:「敝姓徐,叫铁城,这一位乃是司马少侠,名千乘。」
那少女这时已收起了羞赧之态,听闻之下,目光飞闪了一下,抱拳朝两人道:「原来是徐大哥与司马公子。」
那两名汉子在听徐铁城报出司马千乘的姓名后,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互相瞧了一眼,抱拳朝两人道:「徐兄,司马公子,失敬了。」
司马千乘抱拳还礼不迭,神态也变得自然多了。「吕姑娘,韩大侠,余大侠,在下刚才失态了,尙祈不要见怪。」
司马千乘这么说,又令到吕婷的娇靥飞上了两朶红霞。
幸好,这时一名店伙上前来,在司马千乘两人的面前摆放杯筷,遮蔽了两人的视线,没有让司马千乘看到。
那店伙摆好杯筷,朝司马千乘两人道:「两位客侩要吃喝些什么?」
司马千乘根本就不知吃些什么好,便拿眼望望徐铁城。
徐铁城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正想开口,那位吕姑娘却开声道:「司马公子,两位著不客气,何妨让小妹作个东?」
徐铁城忙道:「姑娘,怎好叨扰?还是我们作东吧。」
吕姑娘眼睛一转,睨了司马千乘一眼。「徐大哥何必客气,今日就让小妹作东吧,小妹已叫了酒菜,下次,有缘再见,再让两位作东吧。」忽然间她发现到「有缘」那两个字有点欠妥,一张脸不由又飞红起来。忙将目光垂下。
司马千乘却想不到那样多,忙道:「徐大哥,咱们若再推拒,便矫情了。吕姑娘,两位大叔,在下与徐大哥那就叨扰的了。」
那两位汉子连声道:「司马公子太客气了。」
吕婷没有说什么,但却绽唇一笑。
两杯酒下肚后,五个人便显得熟络与随便了,不再那样拘谨生份,有说有笑起来。
但说话的主要是司马千乘、徐铁城与吕婷,那两位汉子只偶尔应对一两句话。
而这时,司马千乘两人亦已发觉到,楼上的食客,大多数是武林人,正在高声谈说着,哄哄阉阔的,很难听得清,他们在说些什么。只偶尔听到一两句。
话题打开后,徐铁城乘机朝吕婷问道:「吕姑娘,近日城中不断有武林人物络绎而来,莫非附近发生了什么大事不成,又或是那一位武林名宿,发出武林帖,邀集而来的么?」
吕婷睫毛眨动了一下,眸子在司马千乘与徐铁城的脸上溜了一转,带点讶异地说道:「徐大哥,你与司马公子二人眞的不知道,那些武林人物赶来江州城的原因 么?」
徐铁城正容道:「吕姑娘,或者是我们孤陋寡闻吧,确是一无所知,感到很奇怪。」
吕婷睁大了那双俏目,望着两人道:「徐大哥,小妹也不大清楚。不过,小妹听说,那些武林人物之所以纷纷赶来江州,是因为有一位武林前辈,向江湖中的武林同道传出消息,要代隐居于城南外的草庐山庄庄主司马长缨的被杀,出头追査幕后雇请杀死司马庄主的主凶,并扬言他业已査到主凶是谁,只等武林同道齐集江州,便会率领他们将那主凶揪出来,交给同道公议处置!」
语声微微一顿,扫了两人一眼,才说下去:「那些武林人物相信就是听闻这个消息,赶来趁热闹的吧。」
司马千乘与徐鐡城听了吕婷这番话,不禁愕然以对,傻住了。
若吕妙所说是眞,那么,两人可说眞的是孤陋寡闻了,江湖上传出了这个如此重犬的消息,并且是关乎到司马千乘的父亲被杀的问题,两人竟然毫无所闻,那简直是莫大的讽刺,两人既是惊诧,又是尴尬。
吕婷见两人一脸呆愕诧然的神色,不禁好奇地笑望着两人道:「司马公子,徐大哥,你们……」
司马千乘忽然急声道:「吕姑娘,没有听说过传出那个消息的武林前辈名宿,是那一位么?」
吕婷摇摇头:「这小妹倒是没有听说过那位武林前辈是何许人也!」
瞥眼看到司马千乘脸上微露失望之色,眼珠一转,忙转对那两位汉子道:「韩大叔,余大叔,你们有听到么?」
韩姓汉子与余姓汉子对看一眼,韩姓汉子朝吕婷恭声道:「小姐,咱们也没有听闻那位神秘的武林前辈,到底是何方神圣!」
司马千乘失望地道:「应该有人知道他的身份来历的,徐大哥,咱们等一会,向别的人打听一下,好么?」
徐铁城自然颔1表示赞成,刚开口,却被吕婷抢先说道:「司马公子,你为何那样心急,一定要知道那放出消息,将武林同道引来江州的武林前辈是谁?」
司马干乘脱口道:「因为在下急于欲替先父报仇!」
徐铁城想阻止他,已经来不及了。
吕婷听得双眼陡地一睁,惊喜地望着司马千乘,娇嚷着叫道:「司马公子,原来你就是十数日前被杀害的司马庄主的儿 子!」
司马千乘坦然道:「不错,在下司马千乘。」
那两个姓韩与姓余的汉子,同时神色变动了一下,但却没有说什么,而司马千乘等人也没有发觉到两人的神色变化,否则,一定觉得奇怪。
徐铁城张口欲说,陡然间,只听有人嚷道:「啊哈,原来司马庄主的哲嗣就在这里,司马少庄主,快过来让俺兄弟一睹你的丰采!」
在他们隔隣的一座头上,坐了四位粗豪的汉子,其中最靠近他们这边的一个连腮胡子大汉,大槪是听到了吕婷与司马千乘的说话,正站起身来,嚷叫着挤过来。
这连腮胡汉子语声宏亮,这一嚷楼上所有的食客皆听到了,刹那间喧嘈哄阉之声,马上静止下来,所有的目光皆集中射向这边。就是那些不在江湖上混的商贾仕子之流,也被引得将目光射过那边。
司马千乘仍然是易了容的,不过却不是将本来面目完全掩去,只是改易得老成一些,否则,吕婷也不可能,一眼就将他认出来(吕停第一次在冠江楼上及第二次在街上亲到司马千乘,他都是易了容的),他在这种情形之下,只好站起来,朝那走到他面前的连腮胡汉子抱拳道:「在下司马千乘,请敎兄台怎样称呼?」
那连腮胡汉子虽是于思满脸,年纪却不十分大,只有三十上下年纪,人也颇豪气,哈哈一笑,抱拳道:「司马少庄主,幸会了,俺叫燕冀北,他们都是俺的好兄弟!」
说时,伸手指一下那三个业已站起来,正围拢过来的汉子。
司马千乘虽然没有听闻过燕冀北的大名,但别的人却无不动容。
「燕兄,久仰了。」司马千乘虽然还是第一次听闻燕冀北的大名,但还是照江湖惯例,客套一句。
接着,他也朝那三个汉子抱拳连拱。
那三个汉子忙亦抱拳还礼,并自报姓名:「俺叫孟天武。」第一个报上姓名的是一个唇上留了短髭,身材黑黑壮壮的汉子。
接下来,是一个紫脸膛,长相威武的汉子。「司马少庄主,俺叫雷重威!」
第三个脸皮白净,颔下无须,颇为儒雅的汉子紧接道:「区区赵志端,今日有幸得识司马少庄主,区区幸甚!」
燕冀北朝赵志端笑骂道:「四弟,就数你说话最多,令人不耐烦。」
燕冀北这句话,说得所有的人皆「哄」地笑了起来。
赵志端笑笑,却毫无愠色。
徐铁城虽然隐居草庐山庄差不多十年,但对江湖上的动态,却不是毫无所闻的,对于燕冀北四人的大名,他是早已听闻,虽然说不上如雷贯耳,但也名头响亮,冀中四友的名头,相信没有多少在江湖上走动的武林人没有听闻过的,这四人各有一身不俗的本领,为人豪迈不覊,侠行义擧,江湖上的武林同道,只要提起冀中四友,莫不翘拇指的。
既然连冀中四友也闻风而来,徐铁城心中暗想,这一次,只怕不少名动江湖的有名人物,也来了江州,看来,不管事情怎样,都会有好戏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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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6-29 13:57: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风雨江州 羣豪失踪



楼上,不知什么时候,那些商贾仕子之流的食客,经已走淸光了,剩下的全是武林人物。
而司马千乘也成了众人瞩目的人物,那些武林人物齐将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
这令到司马千乘感到浑身不自在,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吕婷瞧到所有人的目光皆瞧着司马千乘,不禁替他感到高兴,神态有点痴迷地直瞧着司马千乘,幸好这时所有人的目光皆集中在司马千乘的身上,没有发现到她那种痴迷的样子,否则,不难看出,这小妮子对司马千乘,动了情意。
「司马少庄主,你一定也是赶来等候那位武林前辈的召集,务必要亲手抓到杀害司马庄主的元凶,亲手刃之,才消心中之恨,是吧?」燕冀北拍一下司马千乘的肩头亲切地宏声道:「司马少庄主,你放心,若是眞的抓到那元凶,俺第一个提议将那元凶交给你亲手处置,以报血仇!」
他的话声刚落,楼上众人马上爆出一片呼应声,塲面哄动感人。
司马千乘眼见乃父虽然退隐多年,江湖上的武林同道,仍然没有忘记他,而且对他颇为崇敬,不禁大为感动。
吕婷在旁看着,也是感动不已,对于司马千乘,她是打从心里爱上了。
那两个姓韩与姓余的汉子,一直没有吭声,脸上也是木无表情的,不知两人心中的感受如何。徐铁城却感动得不知不觉间,眼中蕴满了泪水。
司马千乘这时就算怎样不会说话,也不能不开口了,他激动地抱拳朝众人作了一个罗圈揖,朗声说道:「各位前辈先进,在下不知怎样说,才能表达在下对各位的谢意,在此,就借水酒一杯,敬各位一杯,聊表在下的一点心意!」
说着,撑身擧起桌上的一杯酒,高擧过顶向众人环敬一遍。「轰」地一声,众人纷纷擧杯,接呼喝一声,干了杯中酒。
这种塲面,确是热阀哄动,但也引来了楼下的武林人,纷纷涌上来,凑热闹。刹那间,几乎挤得水泄不通,有些挤不上的,只好站在楼梯上,尽量踮起双脚往上瞧。接着,燕冀北也宏声道:「各位,咱们也敬司马少庄主一杯,略表咱们对司马庄主的痛悼之意。」
众人「轰」地呼好,纷纷擧杯朝司马千乘一敬,又干了一杯。司马千乘自然亦擧杯不迭,仰头喝干杯中酒。
吕婷也跟着众人,连喝了两杯急酒,脸上红馥馥的,娇红欲滴。
他那两位「大叔」却一直呆坐着,不言不动,幸亏两人坐在墙边,被司马千乘及徐铁城的身形遮住了,否则,羣豪若是看到他们那样子,不找他们的麻烦才怪。
「司马少庄主,老朽可问一句,对于这一次的事情,少庄主必定知之甚详了,还望少庄主透露二一给老朽与给在塲同道 知道一下,到底是什么人花钱雇请杀手,杀害司马庄主的!」说话的是站在楼面正中那张桌旁的一位老者,身材虽然矮小,但一瞧他双眼中隐隐闪射的熠熠精芒,便知道他不是寻常人物。
马上有人附和道:「马前辈说得对,司马庄主归隐多年,恩仇皆了,那阴毒的家伙居然不顾江湖道义规矩,杀死司马庄主,某家第一个不値那家伙所为,所以一听闻消息,便巴巴地从川中赶来。司马少庄主,你请快说,相信在塲各位,均心急想知道那眞正的元凶是谁!」说话的是一名相貌粗豪的汉子,左颊上有一道约寸长 的刀疤,在塲有不少武林人物认识此人。 此人有个外号——冲天炮,姓邓,名噌。
至于那位老者,名头更响,只要提起天雷矮叟马祺,相信江湖上没有多少人没有听闻过的。
照这情形看来,这一次,来的武林人物中,不乏成名人物了。
楼上的羣豪在邓噌语声才落,马上「爆」起一片附和声,催促司马千乘快说。
司马千乘在这种情形之下,他虽然知道,根本就没有所谓元凶这回事,但在目前,他又不便向羣豪解说其中的原因,故此,他只好答道:「各位,承蒙关注家父被杀之事,在下铭感心中,说出来各位可能会不相信,在下根本就对这件事一无所知,也是适才吕姑娘说起,在下才知道各位赶来江州的原因,故此,在下根本就不知道买凶杀害家父的主谋是什么人!」
「司马少庄主,眞的?」燕冀北睁大双眼,望着司马千乘。
司马千乘坦诚地道:「绝无虚假,不怕对各位说,在下与徐大哥,为了追査家父被杀的原因,一直在外,于昨日才返庄中,途经城中时,发觉忽然间多了不少武林同道在城中出现,好奇之下,今日特地到城中探査二下原因,才知道,各位是听了一个消息,才赶来江州城中的。」
一顿,接朗声道:「姑无论是否眞有其事,对于各位的商议,在下在此再一次 向各位致谢!」说着,抱拳向众人环揖。
「这就奇了!」马祺捋着颔下的山羊胡,目光闪闪,疑诧地道:「事关司马少庄主的令尊被杀这等大事,照说,司马少庄主断不会事先毫无所闻的,这里离草庐山庄不过三数里路,若是远隔千里,还说得过去,老朽还以为放出消息,主持召集武林同道,擒捕主谋,公议处决的召集人中有少庄主你一份,所以,才从湘南赶来,想不到少庄主竟然毫不知情,这样说来,少庄主连召集之人是谁也不清楚了?」
司马千乘颔首道:「不瞒前辈,在下确实不知,正想请敎各位,有哪一位是知道的?」
众人听司马千乘这样说,刹那间你望我我看你,发出一片「嗡嗡」的窃语询问声。
司马千乘紧张地扫视着在塲每一个,希望听到有人说「知道」这句话,希望能从那放消息的人身上,追查出线索来!
仍然是一片「嗡嗡」的窃窃语声,陡地,燕冀北振臂宏声呼道:「各位,请静一静,请恕俺放肆自作主张,在塲各位,有谁知道那位放出消息,令咱们闻风赶来的人是谁的话,请站出来说,好么?」
静下来的人羣刹那间齐声叫「好」,但马上又静了下来,各自拿目光扫视着别人。
久久,没有一个人出来说话。
换言之,应该是没有人知道,那放出消息的人是谁了。
司马千乘这时已想到,这可能是一个阴谋,虽然,他不敢确定,也不知道那放出消息,将各地的武林人物引来的人居心何在,但他已隐隐感觉到,可能会有事发生。
所以,现在他已不大紧张有没有人知道放出消息的那人是什么人了。
这刹那,楼上的气氛可说沉寂得落针可闻,也令人难受。
终于,燕冀北忍不住了,宏声道:「在塲各位皆没有人出来说话,那是说,没有人知道了?」
眞是如响斯应,恍似火山爆发般,在塲所有人皆「轰一然齐叫出声道:「不知 道!」
余声未遏,马祺已高声道:「各位不觉得,这透着奇怪么?莫非其中有什么蹊跷或是阴谋?」
马祺这一说,所有的人皆表情各异,神色变动,议论纷纷起来。
众人虽然在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但既然连那放出消息,将他们引来的人都不知是谁,自然也猜不透其中是否有什么阴谋,所以,司马千乘」直没有吭声,蹙着双眉,暗自想着。
吕婷轻轻地碰了他一下,轻声道:「司马公子,你认为这件事是否有蹊跷?」
司马千乘霍然道:「暂时还很难判断,吕姑娘,妳的意思呢?」
吕婷嫣然一笑,瞟了司马千乘一眼,抿抿嘴道:「小妹也是那样想,这样瞎猜下去,只会徒乱人意,引起猜疑!」
司马千乘目光一亮,深注了吕婷一眼,由衷地道:「姑娘冰雪聪明,思想灵敏,一言中的,在下要提醒他们,不要再胡猜乱想下去了,以免『走火入魔』。」
吕婷被司马千乘那一眼瞧得芳心怦怦乱跳起来,忙将目光垂下。
司马千乘却没有注意到吕婷的羞涩之态,那句话说完,他已朗声朝众人叫道:「各位请静一静,在下有话要说。」
众人一听,马上停止了议论,将目光集中在司马千乘的身上。
「司马少庄主,有什么话,请只管说!」邓噌大叫。
司马千乘朝众人扫了一眼,朗声道:「各位,在下放肆,斗胆直说,各位这样议论猜疑下去,那只会徒乱人意,始终得不出结果来的。若依在下之见,各位何不采取行动,在城内城外,向其他没有在此的武林同道打探一下,说不定,会有人知道那放出消息的人物是谁,不知各位认为在下管见如何?」
「司马少庄主所说极是,俺兄弟这就去各处探听一下。」燕冀北可是说到就做,马上招呼四友中的其他三友,挤出人羣,往楼下走去。
「眞是一言惊醒梦中人,老朽佩服。」马祺深望了司马千乘一眼,亦转身往楼下挤。
这一来,其他的武林朋友无不纷纷附和,「哄」地争着往楼下挤。
「千乘,咱们是否也去打听一下?」徐铁城是越来越佩服司马千乘了。
司马千乘望着那些往楼下挤的羣豪,微微摇头道:「不,咱们回庄。」
转对吕婷抱拳一拱,说道:「吕姑娘,在下失陪,就此别过。」接着,也对那位「大叔」拱拱手。
那两人还礼不迭。
司马千乘没有再停留,转身便向楼下走去。
吕婷张口刚想叫住司马千乘,却暗中被那两名「大叔」制止了,没奈何,只好嘟起小嘴。
XXX
「千乘,我瞧得出来,那位吕姑娘似乎对你有意呢。」徐铁城含笑望着司马干乘。
司马千乘脸上一热,忙道:「徐大哥,我哪有心情顾及这些,目前,我只想将爹买凶杀死自己的原因,查出来—二徐铁城马上收起笑意,正容道:「千乘,你认为那放出消息,将武林朋友引聚江州城中,是否有什么阴谋?」
司马千乘凝目道:「暂时来说,由于还未有什么事故发生,所以,还不能确定。不过,我却有一种感觉,这放出消息将武林人引来的人物,可能别有居心,暗藏 阴谋!徐大哥,你想一下,咱们经已确证我爹之被杀,根本就是爹买凶杀死自己的,那么,根本就没有所谓别的主谋元凶,那放出消息之人,却说已查到主谋是谁,这岂不是无中生有?要不是有什么居心或 是阴谋的话,那人为何要放出假消息?」
徐铁城听了司马千乘这番话,不由一拍大腿道:「千乘,说得对!照你这样说来,这位神秘人物极有可能与庄主的死有所关连!」
「应该有。」司马千乘沉吟着道:「此人居然利用我爹的死来大做文章,若说他不知内情,他又怎会想到,利用我爹的死,来遂他那不可告人的目的呢?」 徐铁城一听,紧张地说道:「千乘,这样说来,短期之内,岂不是会有事发生了?」
「若是咱们的猜测不错的话,应该是了。」司马干乘道:「但在毫无根据之下,咱们就算向聚集在城中的武林人物相告,他们也未必肯相信,所以,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出预防之策。」
「这确是个棘手的难题。」徐铁城道:「幸好,咱们总算查出了庄主不是别人买凶杀死的,因此窥破了那放出假消息的人别有用心,否则,只怕咱们也会信以为眞,上其大当,吃了亏还不知道。」
一顿,接道:「千乘,你猜那些武林朋友,这时已探听到那放出消息的人是谁么?」
司马千乘笑笑道:「徐大哥,我可不是生神仙,有未卜先知之能,我怎能猜得到呢?」
徐铁城被司马千乘这一说,也好笑起来。
「不过,」司马千乘收起笑容道:「若是咱们所猜测的是对的话,那么,我猜那些武林朋友一定探听不到那放出消息的人是谁。」
「千乘,你的意思是说,那人根本就没有向外透露他的眞正身份?」徐铁城望着司马千乘。
司马千乘点点头。「对,他若是另有用心,或是有所图谋的话,非到必要,他是不会暴露身份的,否则,他所谋因此而可能不遂!」
「千乘,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武林朋友一步步堕其骰中的啊!」徐铁城着急地说,猛搔后脑。
司马千乘蹙眉道:「在目前毫无蛛丝马迹的情形下,咱们若是采取行动,根本无从下手,若是瞎摸乱撞,只会白费力气撞钉子,那样反而会引起对方的注意警惕,行动更加小心,那反而对咱们不利。」
语声一停,蹙起的双眉陡地一展,说下去:「咱们若是静观其变,那反而会让对方以为,咱们没有窥破他的阴谋,在窃窃自喜之下,说不定会放松了警惕,因此而露出破绽,那时,咱们就可以乘『隙』而入,追査出眞相来!」
徐铁城听得由衷佩服不已。「千乘,听你侃侃道来,简直令我不相信,你是个初出道的毛头小伙子!」
「徐大哥,你又乱赞我了。」司马千乘红着脸说:「我还要跟你多多历练呢。我怎及得上经验丰富的你?」
一顿,接说回刚才的话题。「徐大哥,若我猜料不错的话,这数天之内,必有什么事情会发生,那时,就会露出端倪了,咱们就可以采取行动,下手追査!」 徐铁城搓着双手,兴奋地道:「千乘,我相信你的猜料不会错的!」
「徐大哥,你又来了,我可不是生神仙啊!」司马千乘展颜笑起来。
徐铁城看着,也笑了起来。
XXX
不知从那里传出来的消息,天雷矮叟忽然间失了踪。
这个消息,立刻传遍了聚集在江州城中的所有武林人物,仿佛在平静的潭水中,投下了一块大石,引起了一阵骚动。
经过一番追查之下,终于让众人査出,消息是从天雷矮叟马祺同来的弟子倪朝 峯传出的。
而发现马祺忽然失了踪的,亦是倪朝峯。
司马千乘接到徐铁城派人送来的消息后,马上离家,住入城中。
待到他赶到隆安客栈时,客栈的内外,经已挤满了武林人物。
他见无法从前门进去,灵机一触,绕到后面,那里果然一个人也没有,他四下看了一下,便一耸身,飞身跃上后墙,翻 了入去,那原来是客栈的后院,他略一打 量,忽然听到,左边那一列房屋那边,传来一阵人声,忙捧身向那边快步奔去。
走出那小小的院门,循声望去,他一眼就看到,那边的一列厢房前,挤满了人,发出一片嘈吵声,他便向那里走过去。
才走近去,他一眼便看到,徐铁城正挤在人堆中,正与挤在一间府房门口的冀中四友之一的燕冀北,在说着话。
他连忙挤上去,几经辞苦,才挤入人堆中,来到徐铁城的身边。
「徐大哥,事情是怎样发生的?」司马千乘用手肘撞一下徐铁城。
徐铁城这才发现司马千乘来了,忙对他道:「千乘,还未弄清楚,每一个人都急着想知道,都往这其挤……结果,便挤在这里,谁也进不了房中。」
被徐铁城这一说,他才发现,厢房的门口确是挤满了人,谁也进不去,但他却看不到房中有人。于是问道:「硬要挤入房中干么?房中像是没有人啊。」
徐铁城道:「千乘,天雷矮叟的弟子就在房中,不过被挤塞在房门口的朋友遮住,看不到吧了。」
「司马少庄主,你也来了。」燕冀北也发现了司马千乘,忙向他招呼。
司马千乘忙道:「燕兄,这样挤着,总不是办法的啊,谁也进不去。」
燕冀北耸耸肩,苦笑道:「谁也不肯让谁,有什么办法?」
「燕兄,总不能这样挤着的啊,要想个办法。」司马千乘已想到了办法,但又不好先提出来。
燕冀北道:「有什么办法?司马少庄主,你是否想到了办法?」
司马千乘颔首道:「燕兄,只要向他说明,这样挤着的结果,是谁也进不去,也不可能知道事情是怎样发生的,要他们让一让,公推几个朋友进去与马前辈的弟子交谈,询悉马前辈失踪的情形后,然后向他们宣布,相信他们会接受在下这个办法的。」
「那就试一试吧。」燕冀北擧臂宏声呼叫道:「各位请别再挤,司马少庄主有话要说。」
司马千乘料不到燕冀北会将他推上「虎」背,正想推辞,但是在塲所有人皆静下来,目光集中在他身上,燕冀北也催促他道:「司马少庄主,众人都在等着你说话啊!」
司马千乘无奈,只好朝众人扫了一眼,朗声道:「各位,这样挤着,谁也进不了房中,自然也无法知道马前辈是怎样失踪的,各位只不过都想知道马前辈失踪的情形,在下不揣冒昧,有一个提议,各位何不且退开一些,然后推擧几人,进房询问马前辈的弟子,然后,将所知的情形,向各位宣布,那岂不是每一位都可以知道了么?」
众人听司马千乘说完,静默了一下,跟着,爆出一片赞同的呼叫声,并且,纷纷向后退开去。
司马千乘与徐铁城自然亦跟着众人退开去。
燕冀北佩服地含笑拍拍司马千乘的肩头,说道:「司马少庄主,你眞行!」
结果,经过众人的推擧,司马千乘与燕冀北,关中神刀萧振远,飞星百变手唐佳,陇西双枪门的掌门人岳隐五人,进入倪朝峯的房中。
倪朝峯并没有因为天雷矮叟的失踪,而弄得惊慌失措,他很冷静地将发现乃师失踪的经过,向五人说出来。
原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马祺是怎样失踪的。
他在今早起床后,正奇怪师傅为何一反常态,睡到日上三竿,还未起床,便出房到隔壁师傅住的房前,看看师傅是否起了床。
他才走出房外,便见到一名店伙自外走入来,于是招呼那店伙一声,问他可见师傅起床外出否,那店伙却摇头说没有看到马祺起床或是外出。他再看一下那两扇闭着的房门,也认为师父仍未起床,他先是敲门,房内却无人应,便用手推门,推不动,门是由里面门上的,这一来,他可慌了,因为既然是从里面闩起来的,那就证明师父仍在房内,没有外出,但却不应 门,那只有一种可能,师父出了事!
他想及这一点时,心神惊震,情急之下,立即运起内劲,一掌劈开房门,冲了入去。
但房内却一个人影也没有,那有师父的踪影,他忙乱地在房内找了一遍,只差没有将房中的地下翻转过来,仍然找不到师父的踪迹。
而房间的后宪虽是开着,但却有通花窓封住窓口,除非将那窓花格子砸碎,否则,不可能由窓口出去,而那些窓花格子,却是完好无损,换言之,他师父不是由后窗溜到外面去的。
从床上的被子被掀开一角猜测,他师父是在床上睡过的,而他昨晚也看着他师父进房,关上房门,他才返回自己的房中上床就寝的。所以他可以断定师父是离奇失踪的。
司马千乘五人听了倪朝峯的话,不禁面面相觑,露出惘然的神色。
这实在是太离奇了,一个好端端的人在房内,武功又那样高,怎会无端端失踪的,事先既没有打斗声,惊动别人,事后,也留下令人猜不透的谜团,这确是太奇怪了,除非,他是从空气中消失了,或是进入了地下,才会失踪得不留痕迹的。
「倪兄,以令师的修为身手,相信就是在睡熟之中,若是有人潜近房子外面,马前辈也会警觉的。」燕冀北首先开口。「马前辈若眞的中了别人的暗算,被掳走,那人就算身手不怎样高明,轻功必定造诣极深,岳前辈,司马少庄主,你们说是么?」
「燕大侠说得极是。」岳隐道:「但 既然房门是从里面闩上的,后窓的宪花格子又没有破损,那么,掳走马兄的人,到底是从那里潜入房内,再离开的呢?」老江湖即是老江湖,一言便说中了问 题的关键所在。
司马千乘不由暗自佩服不已,开声道 :「岳前辈,或许倪兄在乍睹乃师失踪,惊震之下,慌乱中一时疏忽,没有搜査得太仔细,至发现不到可能留下的线索。依在下之意,咱们何不再到马前辈的房,再搜查一遍,或许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也说不定!
一顿,接转对倪朝峯说道:「倪兄,适才在下那样说,如有冒犯之处,尙祈海涵。」
倪朝峯忙道:「司马少庄主,倪某多谢各位关心家师的失踪还来不及,怎会见怪呢。」
神刀萧振远起身道:「司马少庄主说得对,坐而空议,何不起而行动。走,咱们到马兄的房中,察看一下!」
他可是说走就走,当先向外走去。
司马千乘等人自然紧随着走出去。
进入马祺的房中,六人二话不说,马上搜查起来。
但一任他们如何仔细,目光如何锐利,连每一寸的地方皆搜査过,就是发现不到丝毫蛛丝马迹,而房中,确是没有打斗的迹像,一切皆摆放得好好的,除了那两扇被倪朝峯震破的房门外。
燕冀北甚至连每一块方砖也敲打过,也没有发现可疑的地方。
这就令到他们有点莫明其妙了。
到底马祺是怎样失踪的?
这是个关键问题,若是弄不清楚这一点,简直无从追査。
唐佳见燕冀北敲地下,他也敲墙壁,一样没有发觉可疑的地方,换言之,没有发现夹墙或是暗门之类的设置。
自然,他们也没有放过瓦面上面。
从下面仰望上去,一点移动过的痕迹也看不到,司马千乘正想提出,由他上瓦面查看一下,燕冀北已先自告奋勇,跃出房外,飞身掠上了瓦面。
他只好作罢,心里却希望,燕冀北在瓦面上,有所发现。
因为,经过这一番搜査之后,他觉得,只有瓦面上面,才是最有可能被利用来进出。
可是,燕冀北自瓦面上掠下来后,却对他们摇了摇头。「瓦面上每处的地方,皆是完好无缺,看不出有丝毫移动过的地方。」
至此,可说是一无发现,莫非马祺眞的在空气中幻化消失,又或是从地下遁走的么?
这实在是太离奇了,离奇到令他们感到迷惑。
既然査不出什么,而前面又聚着不少武林朋友在等着听关于发现天雷矮叟的失踪情形,他们只好向前面走去。
结果,那些武林朋友在听了他们的详说后,莫不感到惊疑诧讶不置,不安地议论起来。
徐铁城偷偷将司马千乘扯到一边,悄声道:「千乘,你对马前辈的离奇失踪,有何看法?」
司马千乘凝重地道:「徐大哥,我认为马前辈是被人掳走的,而掳走他的人,极有可能就是那放出消息的阴谋人物或是他的同党……」
「但,马前辈是怎样失踪的呢?」徐铁城满脸诧疑地望着司马千乘。
「徐大哥,虽然一时之间,査不到马前辈是如何自房中失踪的,但我相信,终会査到的!」司马千乘越说,神色越凝重,「我有一个预感,马前辈的失踪,只是一个开始……」
「千乘,你猜是谁,还会有人失踪了?」徐铁城紧张地望着司马千乘。
「嗯!』司马千乘用力地点一下头。「我还猜……这可能是那放出消息的阴谋人物采取的第一步行动,目的就是在弄到所有聚集在城中的武林朋友惶恐不安,人人自危,疑神疑鬼,他便可以轻易地展开第二步行动。」
「千乘,那怎办?」徐铁城着急地问道:「这些武林朋友不管是抱着来凑热阑的也好,还是什么的,他们说什么,也是为了庄主的死,才赶来江州城的啊,咱们怎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出手,必须想个法子,阻止再有别的事情发生。」
司马千乘吁口气,双眉拢在一起,仿佛打了个结。「徐大哥,我很明白你的心情,但对方太狡猾了,丝毫不留一点痕迹,根本无从追查,很难想出应付之法,如今唯一之计,是先将他们安定下来,然后,将城中的所有武林人物召集起来,再分成一拨拨,在城内外展开搜索,希望就算发现不到马前辈的踪迹,也搜寻到一些可供追查的线索!」
「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徐铁城无奈地道:「千乘,还是由你对他们说吧。」
司马千乘眼见事态发展果如自己所料,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自己的猜想无错,忧的是若不想出一个妥善的法子阻止继续有人离奇失踪,那么,将有更多的人会失踪。
而城中的武林朋友虽然不是自己召集来的,毕竟,他们都是为了自己父亲的死,才赶来城中的,单是这一点,他就要义不容辞地挺身而出,尽自己的力量,阻止那阴谋者再施毒手。
所以,他听了徐铁城的话后,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去,擧起双手,对众人大声道:「各位前辈先进,可否听在下一言?」
众人一听,停止了议论,一个个拿眼望着他,等着他说下去。
司马千乘扫了众人一眼,才朗声道:「各位前辈先进,在下有一个提议,说出来,各位看一下,是否可行。」
「司马少庄主,请快说,咱们洗耳恭听。」说话的是飞星百变手唐佳,对于司马千乘,虽然他只是第一次见面,但经过方才的接触,他对他已有很深的认识,认为他是一块良材美玉,只是未经磨琢,若假以时日,必会青出于蓝,其成就比乃父还要大。
司马千乘先向唐佳颔首致意,这才高声道:「各位前辈先进,在目前这种情形之下,既然毫无线索可供追査,唯一的办法,就是将所有在城中的武林同道召集起来,然后分成一拨拨人手,在城内外展开搜查,冀能够找到马前辈,就算找不到,说不定,也可以找到一些可供追査的线索,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好主意!」邓噌第一个响应,「俺第一个赞成。」
岳隐也开声道:「在目前毫无线索可资追查的情形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唐佳也附和,燕冀北宏声朝众人道:「各位请说话啊!」
「轰」的一声,众入齐声赞同。
萧振远待众人呼声稍过,才擧臂说道 :「各位,俗谓蛇无头不行,如何召集,如何分派人手,必须有一个领头主事的才成,否则,众意纷纭之下,不但不能成事,可能还会因此而引起争端!」
唐佳岳隐等人莫不点头表示萧振远所说极是,燕冀北宏声赞同,眞是一呼百应,众人齐声叫好。
但到底选谁出来呢?这就令到众人拿不定主意,面面相觑,窃窃议论起来。
萧振远与岳隐唐佳等人商议了一下,擧手说道:「各位请静一静,萧某与岳掌门,唐大侠等人适才商议过,认为司马少庄主是最适合的人选,故此,推擧司马少庄主主持这一次的行动!未知各位意下如何!」
在这些人之中,说起来,要算萧振远岳隐等人身份最高,他们这一提议,自然得到众人的赞同。
但司马千乘却有话说。「承蒙各位看得起在下,委以重任,但在武林后进,德才俱比不上萧前辈等几位前辈,非是在下矫情,实恐有负所望,故此,在下提议,各位还是另举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蜚吧。」
司马千乘这一推辞,众人一时间不知再推擧那一个才好,都怔住了。
燕冀北越众而出,走到司马千乘的面前,伸手拍拍他的肩头,宏声道:「司马少庄主,你太谦了,虽然,你年纪轻,但却有大将之才,还望你不要推辞,以大局为重。」
司马千乘听得霍然动容,忙抱拳向燕冀北深施一礼。「燕兄之言,有如暮鼓晨钟,在下受敎,不揣冒昧,接受各位的推擧。」
众人马上发生一片欢呼声。
司马千乘连连向众人抱拳环揖,朗声道:「各位前辈先进,在下既蒙各位看得起,委以重任,还望各位多多合作,听从在下的调派,否则……」
下面的话,他还未说完,岳隐已挺身震声道:「司马少庄主无用担忧这一点,咱们既公擧你主持这一次的行动,自然听从调遣,唯你马首是瞻!」
岳隐说得斩钉截铁,首先得到唐佳等人的赞同,众人自然亦无异议。
司马千乘先向众人环揖一圈,以表谢意,这才朗声道:「各位,目前第一件事要做的是,先将城中所有的武林朋友召集在一起,但这里地方浅窄,在下提议,咱们改在三圣庙前那幅大空地聚集如何?」
众人纷纷赞同。
司马千乘扫了众人一眼,这才续道:「关于召集其余武林朋友之事、,有那几位自告奋勇,负责此事的?」
话声刚落,便有十多人擧手,于是,司马千乘便指派那十多人,马上前往城中各处,知会其他的武林朋友。
剩下的,随着他赶往三圣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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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半个时辰之间,三圣庙前,已陆续聚集了上百武林人物。
司马千乘料不到,居然有这样多的武林人物来了江州,而且其中不乏望重一时的人物以及一门一派之长,这令他动容不已。
陆续还有人来,忽然间,只见人数约六七名的汉子,急奔而来,神色慌急,为首一人,正是邓噌。
邓噌老远便敞开喉咙大声嚷嚷:「司马少庄主,不好了,守残大师与枯竹道长,皆失踪了!」
众人一听,莫不耸然动容,神色大变,「哄」的一声'就像一锅煮沸了的汤粥般,沸腾起来。
司马千乘与萧振远岳隐唐佳等人,心神震撼之下,马上越众而出,急急迎向急奔而来的邓哙等人。
司马千乘实在料不到,居然连有武林二老之称的少林武当两位硕果仅存的长老,也闻风赶来,并且失了踪。
要知道,这两位释道高人,年纪均已届八十高龄,分别是少林武当各掌门人的师叔祖,不但德高望重,苴一身修为,据 说连少林武当现任掌门,也远逊多多,被两派弟子视为圣人,也被武林同道尊为武 林二老,可见两人身份之尊崇,近年来,已很少下山行走,不知怎的,会来到江州,并且失了踪。这消息,自然震撼了在塲的所有武林人!
司马千乘虽然从未见过武林二老,但却久闻大名,那是他的授艺恩师告诉他的,连恩师也对两老推崇备至,他自然是印象深刻了。
而他心中之震撼,也可想而知!
「邓兄,事情是怎样的?」燕冀北快口快舌,朝急朝奔前来的邓噌抢着说,「怎么咱们都没听过武林二老已来此呢?」
邓哙这时已收住脚步,喘口气,回身指着一名中年汉子道:「详情俺也不知道,这位兪兄最清楚,请各位问他吧。」
各人的目光,立刻集中在那中年汉子的身上。
而其他的武林朋友,亦已一拥而上,围了上来。
那姓兪的中年人相貌不凡,双眼焖焖有光,气度深沉,一眼便让人感觉到不是平凡人物,而他,也确不是平凡之人,在塲有不少人认得他。
唐佳首先脱口道:「兪兄,原来你也来了?兄弟怎么遇不到你?」
萧振远也抱拳道:「兪老弟,怎么不找愚兄喝两杯,却躱了起来,莫非……」
「萧兄唐兄,非是小弟有意规避两位,小弟是有苦衷的。」姓兪的中年人连忙向两人解释。
原来,这位姓兪的中年人,乃是武当派的俗家弟子,是当今武当掌门一虚道长的俗家师弟,外号太极神剑兪不敖,剑术高明,在江湖上名声响亮,没有多少人未听闻过他的大名的。
司马千乘却不认识兪不敖,但兪不敖却从他的脸貌猜出他的身份。
「这位想必就是司马少庄主了。」兪不敖目注司马千乘。「司马兄有子如此,当可告慰九泉了。」
原来,司马千乘早已恢复了本来面目,而他原先易容,只是将自己扮得老成一点,没有掩去本来面目,所以眞面目与易容时的面目,只是比较年轻稚嫩吧了,但也更显得英气勃勃,众人先是被马祺的失踪所扰,继之将注意力放在找寻马祺这件事上,所以,没有人注意到他面貌上的些微改变。
由于他的容貌有五六分酷肖司马长缨,而兪不敖早年与司马长缨过从甚密,故此,从面貌上猜出他的身份来。
司马千乘虽然从未见过兪不敖,但从他一眼就猜出他的身份这一点,他已猜料到,对方必定是早年与乃父相交不浅的故友,否则,不可能从自己的面貌上,猜出自己的身份的,当下忙抱拳道:「兪前辈好锐利的目光,晩辈正是司马千乘,晩辈虽然与前辈素未谋面,但猜想前辈必是先父昔年知交好友。」说话时,语声有点黯然。
兪不敖的脸上也现出哀戚的神色。「司马世兄,吾与你父,昔年友过从甚密,想不到八年前司马兄金盆洗手那一次晤面,竟是最后一面……」
「兪大侠,请恕俺唐突,咱们都想知道武林二老失踪的情形,请兪大侠先详说一下好么?」燕冀北性急地截断了兪不敖的话。
兪不敖见众人纷纷点头,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不禁歉然抱拳朝众人环揖一下,对燕冀北道:「燕大侠何唐突之有,倒是兪某失意,让各位等得心焦了。」
语声一顿,微微思想了一下,才抬头提高声调,说道:「各位,家师叔祖与少林圣僧守残长老,乃是在两日前来到江州城的,兪某一直随侍着两位老人家。」
众人静静地听着,静得不闻一丝声响,兪不敖虽已停了话声,但却没有人开声催促他说下去或是询问,只等他说下去!
果然,兪不敖在望了众人一眼后,接说下去:「本来,两位老人家只是路经江州,但在进城前,听闻司马庄主被杀,并有消息说已查出是谁买凶杀害司马庄主后,两位老人家在兪某的恳求下,答应留下来,让兪某参与其事,略尽朋友之义,而两位老人家昔年曾与司马庄主有一面之缘,对司马庄主的急流勇退,颇为嘉许,这也是两位老人家愿意留下来的原因。但两 位老人家却不想惊动各位,吩咐兪某不得泄露两位老人家的行藏,并照两位老人家的意思,暂居于城中的吕祖庙中,直至今天早上,皆平安无事,岂料,两位老人家早课完毕,各自在房中静修,一直没有出过静室一步。直至午膳时,兪某从外面赶回来,欲请示两位老人家可否参与搜索马大侠踪迹之擧,并请两位老人家出外用膳,那知道,两位老人家突然失了踪,不在静室之内,兪某在惊急之下,询遍庙中道长,皆说没有看到两位老人家外出,据一位在后殿中当値的道兄说,他一直没有看到两位老人家出静室,而静室内各物依旧,丝毫没有移动过的迹像,室门虽然没有闩上,在兪某进去前,是掩上的,房内也没有打斗的迹像。兪某马上醒起,马大侠的失踪不也是与两位老人家一模一样的么……兪某一念及此,慌不迭奔出吕祖庙,急奔向这边,正巧在路上,却撞上邓大侠等人,便一同赶来,知会各位,在搜寻马大侠的踪迹同时,请各位也顺道搜寻一下两位老人家的踪迹。」
众人听完兪不敖的述说后,莫不相顾失色。
因为以武林二老在武林中的名望地位,加上那一身出神入化的修为,放眼天下,能与二老相抗的,相信还找不出二三人来,凭二老那一身深奥难测的修为,居然也会离奇失踪了,那比马祺之失踪,更加匪夷所思,难以置信,难怪众人如此震惊了。
「兪兄,你眞的确定二老是失踪了?」唐佳犹自不大相信。
也难怪他不大相信的,不要说二老那一身高深莫测的修为了,单是少林武当两大派,便不好应付。少林武当素来被武林中人尊为泰山北斗,放眼武林,又有那一门那一派,敢不自量力,与这两大派为敌?除非,他不想活,或是疯了。
兪不敖沉重地说道:「据兪某初步推断,二老应该是失踪了。两位老人家断不会外出也不知会一声庙中的道长的,而且,两位老人家外出,必须经过后殿,那各当値的道兄断无看不到的道理的,所以,兪某联想到马大侠失踪的情形,才会这样想。」
「兪老弟,请问庙中的道长,在发现老二失踪之前,有没有发现或者是听到可疑的情形或是什么声响呢?」岳隐接上口问道。
兪不敖摇摇头:「这一点,小弟早已询问过庙中的道长,均说没有发生过甚么可疑的情形,或是声响。」 萧振远吁口气,接口道:「照兪兄说来,确与马兄的失踪,情形相似。不过,甚么人有那样的能耐,能够在毫不惊动到庙内的道长的情形之下,令到二老失踪呢?那些人的身手,岂不是已达到骇人听闻的地步!」
众入听萧振远这样一说,莫不骇然变色,事实上,萧振远也说得不错,凭二老那身神鬼难测的修为,他们实在想不出,江湖上,武林中,有那一个能够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形下,令到二老失踪的,而二老眞的是失踪了,那么,令到二老失踪的 人,其身手岂不是……
那刹那,每一个人的心头,皆像压上了一块大石,尽皆默然。
司马千乘心头也是震骇不已,只觉事情越来越诡异难测。「各位,站着也不是办法,咱们何不到吕祖庙中,再搜寻一遍,看看可不可以发现一些蛛丝马迹,说不定二老眞的有事外出,这时已经回来呢?」司马千乘在这种情形之下,只好往好处想。
兪不敖精神一振,首先赞同。「司马世兄说得不错,各位可愿随兪某到吕祖庙走一趟?」
众人马上响应,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去吕祖庙。
XXX
结果,众人赶到吕祖庙后,武林二老仍然人影杳杳,百多个武林羣豪散开来,在庙外作了一次彻底的搜寻,结果亦是一无所获。
司马千乘在静室的瓦面上彻底地搜査了一遍,也找不出可疑的地方,至此,众人不得不相信,武林二老的确是已经失了踪。
这时,每一个人的心头都是沉沉的,暗怀心事。
也难怪众人心中不安的,连武林二老也离奇失踪了,那出手掳人的神秘人物,其手段岂不是诡奇玄秘,身手自然也高不可测了,众人都有人人自危之感,想到不 知会不会轮到自己,不惊才怪。
司马千乘一见众人那种惶恐不安的样子,知道若不想法子驱除众人心中的疑虑不安,情形将会更棘手,于是,他悄悄将自己的见解向兪不敖,萧振远唐佳岳隐等几人说了,各人也深以为然,经过商议之后,决定照原先的计划行事,将人手分成十拨,在城内外展开搜索,用行动来减轻分散众人的不安。
经过一番商议,决定由司马千乘、兪不敖、岳隐、唐佳、萧振远、燕冀北、邓哙等十人,各领一拨人手,分成十队,五 队在城中搜索,五队在城外,然后于吕祖庙前会合,看看可有收获。
由午后日头西斜开始,一直到初更时分,十队人手才在吕祖庙前会齐,十位领队的聚在一起,各自说出搜索的情形,结果是大失所望,十队人白费了大半天时间,一点收获也没有。
这确是令人生气。
「各位,这一次的行动虽然毫无所获,在下希望各位不要灰心,在下相信,天下间绝没有天衣无缝的事情的,只要咱们锲而不舍,相信,总会找到线索的!」司马千乘充满自信地说。
各人一听,俱都精神陡振,兪不敖吁口气,目中暴射焖焖神光,扫了众人一眼,说道:「说得好,兪某第一个不会放弃,若找不回二老,誓不罢休!」
燕冀北马上接口说道:「俺就不信那些将人掳走的家伙,有通天遁地之能,俺要看一下,那些家伙到底是否有三头六臂 的!」
岳隐道:「这件事,越来越引起岳某的兴趣了,若不査个水落石出,岳某决不离开。」
「各位,令到马大侠与武林二老离奇失踪的人,会不会与那放出消息,将咱们引来的那神秘人物有关连?」唐佳忽然将他的思疑说出来。
各人一听,先是怔了一下,续之互相看了一眼。
萧振远沉吟着道:「唐兄这一问问得好,依茄某之见,其中必有关连!各位想一下,咱们都是听到消息,才纷纷赶来的,结果,却谁也不知道那位将消息传出的人,是何方神圣。直到现在,也不见有人出面,就司马庄主的死,召集咱们,擒捕凶手,各位如今想来,不觉可疑,觉得咱们被愚弄了,正踩入一个逐渐展开的阴谋圈套中么?」
萧振远这一番话,说得各人莫不颔首,深以为然,同时也心头震动。
「萧大侠,那放出消息,将咱们引来的家伙,到底有何居心?」邓哙忽然冒出这句话来。
萧振远苦笑一下,自嘲地道:「邓大侠,萧某要是知道,也就不用与各位一样,束手无策了。」
司马千乘知道,若不将父亲的眞正死因说出来,那只会令到各人徒自猜疑,于是,他向众人道:「各位,在下必须向各位说清楚一件事,以免各位徒费心思,相信那放出消息的人所说的!」
众人听后不由一怔,齐将目光射在司马千乘的身上,尽是疑讶之色。
「司马世兄,莫非那件放出的消息,是假的?」兪不敖脱口问。
「司马少庄主,到底是甚么事,请快说。」燕冀北急不及待地催促。
司马千乘吸口气,对各人抱拳环揖一遍,略带歉然地道:「各位,在下在此向各位致歉,在下这时才将先父的死因说出来,实有……」
「司马少庄主,现在不是说客气话的时候,俺相信你迟迟不说,必有你的道理,咱们不会怪你的,你就快说吧。」邓哙一番说话,打断了司马千乘的说话。
司马千乘朝邓哙一笑,正想说到正题,蓦地,徐铁城快步走过去,朝司马千乘道:「千乘,那边各位武林朋友经已有点不耐烦了,嚷着要散去吃饭!」
岳隐等人循声望过去,果然看到庙前空地上那百多位武林人物,正微起骚动,发出一片嗡嗡的的嘈吵声。
「各位的意思……」司马千乘望着各人,微询各人的意思。
各人互相看了一眼,唐佳道:「奔波了半日,米水未沾过唇,确是肚饿,依唐 某之见,还是让他们散去吧,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边吃边说,好么?」
各人均无异议,唐佳便对司马千乘说道:「司马少庄主,你是咱们公擧出来的主事人,还是由你去向各位武林同道说一
声吧。」
司马千乘道声「好」,便擧步走向空地上的那百十名武林朋友。
那些武林同道一见司马千乘走过来。齐将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
司马千乘停下来,先朝众人抱拳一拱,才高声对众人说道:「各位辛苦了大半天,又累又饿了,请各位暂且散去,找地方吃喝吧,有甚么事,在下与岳前辈、唐前辈等诸位,自会着人通知各位,各位请了。」
众人「哄」的一声,正欲散去,司马千乘倏地又大声道:「各位,为了安全起见,在下奉劝各位一声,歇息时务请小心一点,最好是找两三知己,共宿一房,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亦不易为人所乘 ,未知各位以为然否?」
众人纷纷叫好,一刹间,便已走散清光。
司马千乘这才走回兪不敖等人那边,对各人抱拳道:「各位前辈兄台,未知商议好了到那里……」
燕冀北道:「这里离冠江楼不远,相信各位也饿了,何不就到那里?」
各人均无异议,于是,一行人便向冠江楼走去。
才走了数步,兪不敖忽然道:「慢着,这时候,冠江楼必定有很多武林朋友赶了去,未必找到座位,再说,咱们若是不理睬他们,徒自引致误会,而且也未必方便说话,依兪某之见,咱们还是找家小酒舖,随便吃喝点什么,反为方便说话。」
「嗯,幸亏兪老弟一言提醒。」岳隐接口道:「咱们还是不要到那间冠江楼的好。」
各人皆以为然,于是,便改变方向,结果,在一条横巷中,找到一家兼卖吃食 卤味的小酒舖,于是便走了进去。
也眞巧,小酒舖内一个人客也没有,而店家也准备上舖关门了,因为时候已经不早,骤见来了十多位气宇不凡的人客,他知道惹不起,也乐得做多几文生意,忙殷勤地招呼各人坐下。
小酒舖的桌子自然大不到那里,为了方便说话,众人动手将桌子拼在一起,然后围坐下来。
司马千乘摸出一锭足有十两重的银子,递给店家,并吩咐他:「店家,请自管将能够吃的及喝的捧上来,这锭银子若是不够,待会走时,你只管开声,咱们补足就是。你也不必伺候咱们,只管到后面歇着,咱们走时,自然会招呼你。」
那店家可说一生之中,也未拥有过一锭十两重的银锭,就算将他店子内的所有酒食算上,也値不上十两银子,自然乐得心花怒放,一边伸手接过,一边哈着腰,迭声说道:「公子还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小的这就去照公子的吩咐,将东西捧上来。」
说完,将那锭银子揣入怀中,连连向众人哈腰点点头,颤着脚步,将酒食端过来。
XXX
三杯酒下肚,兪不敖放下酒杯,扫了众人一眼,说道:「相信各位一定很心急想知道司马世兄想说的话了。」接转对司马千乘道:「司马世兄,如今请说吧。」
司马千乘微微凝目想了一下,才说道 :「各位,在下说出这句话后,各位一定会吃惊不已的。」
邓哙是个粗豪性急的人,急急道:「司马少庄主,别卖关子了,请快说吧。」
司马千乘微吁口气,才清晰地道:「各位,经在下査证,先父之死,根本就没有所谓主谋买凶杀害家父,那纯粹是那放出消息,将各位诱来的阴谋者,凭空揑造出来的!」
各人听了司马千乘这番话,果然个个皆傻住了。诧讶不解地望着司马千乘。
「司马少庄主,可否请你说明白一点?」燕冀北脱口说道。
司马千乘沉重地点了一下头,沉声道:「说得明白点就是,先父之死,乃是先父自己买凶,杀死自己的!」
各人一听,惊诧意外得俱不由张口「啊」地叫出声来,一双眼瞪得大大的,望着司马千乘。
「司马少庄主,你不是开玩笑吧?」邓哙怪声叫道:「江湖上虽然千奇百怪,无奇不有,但那有自己买凶杀死自己的?这简直荒谬顶透,俺活了半辈子,从未听 闻过如此荒谬的事情。」
兪不敖与司马长缨昔年乃是知交,深知这位好友的为人心性,明知司马长缨不是一个性情乖张,行为荒诞之人,所以,他也不相信,司马长缨会干出这种就算是白痴疯子也不会做的事情。「司马世兄,你说的,确是眞的?」
司马干乘深吸口气,认眞地一字字道:「是真的,那是经过晩辈与徐大哥的追査之下,确证了的!」
「司马少庄主,这岂非咄咄怪事,」燕冀北诧讶莫名地道:「司马庄主若是不想活,尽可以自寻短见,为何要大费手脚,花钱买凶,杀死自己?」
岳隐也诧然道:「世间上,尽有心狠手辣,穷凶极恶之徒,干出丧心病狂之事,譬喩买凶杀死自己的父母或是兄弟、妻妾儿女等,但从未有人花钱请凶手杀死自己,那些话若不是由司马少庄主你说出来,而咱们又知道你神志清醒,咱们还以为你患了失心疯,在胡言乱语。」
唐佳与萧振远等人也摇头表示难以置信。
徐铁城见各人不相信司马千乘的说话,急得胀红了脸;急巴巴地道:「各位,少庄主说的是眞的,难道少庄主会丧心病狂到去诋毁自己的父亲么?」
各人一听,皆怔了一下,认为徐铁城所说不无道理,兪不敖忍不住又开口道:「司马世兄,令尊果如你所说那样……你一且将追查令尊之死,査到确证之事,说出来听听好吗?」
司马千乘深吸口气,这才有条有理,详详细细,将惊悉乃父噩耗,与徐铁城展开追査,找到杀魔裴度元,从他的身上,查到证据,确证乃父之死,是自己买凶杀死自己的前后经过,点滴无遗,全部说了出来。
众人细听司马千乘述说完毕,有好一阵子,都默然没有出声。
但从每个人沉肃的脸容上,可以看出,他们是相信了。
长长吁出一口气,兪不敖首先开口道:「听世兄你这样说来,证据确鉴,咱们不相信也不行了。」
各人不自觉点了一下头。
「司马少庄主,请恕唐某冒昧的问一 句,司马庄主这样做,为了什么?」唐佳目注着司马千乘。
「唐兄问得好,萧某也有此疑。」萧振远道。
各人又点了一下头,将目光射在司马千乘的脸上。
司马千乘叹口气,悲沉地道:「各位前辈兄台,这也正是在下百思不解的问题,不过,在下相信,先父这样做必有他的苦衷的!」
「说得对,岳某赞同你的看法。」岳隐擧起酒杯喝了口酒,「岳某虽与司马庄主相交不深,但却相信,他不会故作『惊人之举』的!」
「嗯……」众人纷纷颔首。
司马千乘忽然道:「各位前辈兄台,依在下猜测,先父那样做,可能是要引起在下的注意,令到在下觉得先父那样做,极不合情理,因此而追査下去,说不定,先父那样做,其中还关连到一个什么阴谋呢。」
各人一听,莫不耸然动容,唐佳与燕冀北几乎是齐声道:「对!有道理,司马庄主之死,会不会与那放出假消息,将咱 们引来的那位不知是何居心的阴谋者有关连?」
「可能有。」萧振远道:「各位想一下,那人利用司马庄主被杀这件事,放出消息,把咱们引来,如今业已证实,消息是假的,根本就没有所谓买凶杀人的主谋,那人必然也知道此一实情的,他才会放出假消息,将咱们引来,遂其不可告人之阴谋,各位请想一下,此人若无关连,怎会知晓司马庄主之死的其中内情。」
各人听得各自连连颔首,岳隐道:「萧兄说得有道理,岳某猜想起来,恐怕由司马庄主之被杀,到那人放出假消息,将咱们引来,至日间发现马大侠与武林二老之离奇失踪,是互有关连的!」
「岳前辈,晩辈也是这样想,可惜,这只是咱们的猜测,无从加以证实。」
司马千乘说着,喝了口闷酒。
「俺不信那乌龟王八蛋躱得那里去,终有露头的时候,哼,俺非把他揪出来不可,看看他是否眞的是缩头乌龟,见不得人的王八蛋!」邓哙一拳搥在桌面上,震得杯筷碗碟直跳,溅出酒汁来。
但却没有人怪他鲁莽,反而被他那番话及说话时的神态,逗得笑了起来。
刹那间,充满了一片笑声,每一个人皆感到轻松起来,压在心头的那股沉闷之气,烟消云散。
「各位,咱们虽然还未能真正猜到那阴谋者的眞正意图,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马大侠与武林二老被掳,恐怕还会有人被掳,所以,在下奉劝各位,今晚最好小心一点,以免又有人离奇失踪。」司马千乘郑重地望了各人一眼:「为了安全起见,各位最好能够有个照应。」
「司马少庄主,这一点,俺早已想到了,虽然俺不知道会不会被『看中』,但俺却不想莫明其妙地被人掳去,所以,俺 决定,今晚与俺的三位兄弟,共宿一房,互相有个照应。」燕冀北说。
「难道咱们就这样『坐以待掳』不成?」一个一直没有开过声的中年汉子忽然说道:「咱们必须采取行动才是!」 众人望过去,除了司马千乘不认识其人外,岳隐等人皆晓得此人是谁。
此人在江湖上也是有名头的人物,姓麦,名子健,外号金钩手,据说他一双金 钩上的造诣,已肩九成火候,只比他的师父,名震江湖的金钩王霍中廷畧逊一筹。
唐佳道:「麦大侠,依你之见,咱们怎样行动呢?」
麦子健呆了一下,摇了摇头道:「唐 大侠,这一点,麦某倒是没有什么主意,司马少庄主年少多智,咱们何不就敎于他呢?」
麦子健这一说,所有的目光皆射在司马千乘的身上。
司马千乘先抱拳朝麦子健一拱:「麦大侠谬赞了。」
这才转对众人道:「唯今之计,在毫无线索可资追査的情形之下,看来,只好用笨法子,也辛苦各位一趟,咱们分成四拨人手,在城中各处巡査一下,冀能发现对方的踪迹,从而找到追查的线索。」
「嗯,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岳隐首先赞成。「各位如无异议,那就请司马少庄主分配人手吧!」
各人均没有意见,于是,司马千乘只好当仁不让,分派人手。
他将人手分成五拨,并约定,若有什么发现,而又应付不来的话,便发啸为号,其余四拨人手便马上循声赶去驰援。
各人道好,而这时已过了二更,也该行动了,于是,众人便离开酒舖,依照分配好的人手,各自朝着指定的方向急掠而去。
司马千乘在临走时,再放下一块三两重的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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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6-29 15:12: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含耻怨恨 肆虐武林



司马千乘与徐铁城一道,还有邓哙,三人展开身法,掠上屋面,往城西南那边掠去。
三人边掠,边搜视着附近瓦面上的情形。
远处传来更鼓声,一听,原来经已是三更了。
今晚月明星灿,所以视野很广,这有利于他们的捜索。
蓦地,邓哙身形一停,手指左边促声道:「那边有人闪现。」
司马千乘与徐铁城一听,脚下一窒,忙循着声过去,果然发现大约二十多丈外的瓦面上,有一条身形一起一伏地,往前窜掠,去势很快,司马千乘轻喝一声:「邓兄,咱们追上去看一下。」
说着,已当先掠向那边。
邓哙与徐铁城紧随在后。
那条起伏的人影似乎没有发觉身后有人紧紧追蹑上来,穿房越脊,一直往前窜掠,眨眼间,已窜掠至城边,只见他一鹤冲天,便已掠上城墙上。
司马千乘这时已追近了十丈有多,三人中,数他的轻功最好,将邓嗜舆徐铁城 抛后约四五丈远。
他在后面追着,也不得不暗自佩服前面那人的轻功身法了得,脚下一弹,他亦已急拔起来,掠上了墙头。
身形腾掠起的刹那,他撑头回望,见两人已快掠到来,便朝两人招一下手,身形已落在城墙上,恰好瞥到那人影已飞身 飘掠出城墙外面,俯掠下去。
他不敢怠慢,决定先追上那人影再说,于是,身形一纵,亦越过城墙,疾掠下去。
前面那人影似乎仍无所觉,急掠中,身形猛地往右一拐,直往一片黑压压,不知是房舍还是树林的地方掠去。
这时司马千乘又已追近了二三丈,距前面那人影不过六七丈,身形转折中,他乘势扭头回望,邓哙与徐铁城两人恰好从城墙上飞掠落地上。
这时,他与两人的距离,起码拉长至六七丈,他相信两人不致追失,便再展开身形,希望能够在到达前面那片黑压压的地方前,将那人追截上。
瞬眼间,他又追近了二丈左右,距前那人影不到五丈。
那人也终于发觉了后面有人追蹑上来,扭头回望之下,身形去势陡地一快。
这时,距那片黑压压的地方,经已不到二十丈,而司马千乘也瞧到,那是一座树林子,要是让那人窜了入去,那就很易被其逃脱,虽然,目前还未肯定,那人是否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但那人深夜在城中窜掠,鬼鬼祟祟的不无可疑,若是没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为何要在发现他后,仍向前急掠,那就不无可疑了,司马千乘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那人自他的眼前逃脱,陡地发出一声轻啸,身形腾射而起,有如天马行空般,凌空腾射前去。
前面那人乍闻啸声,慌忙扭头急瞥,头上「嗖」地一下急掠声,司马千乘已凌空自他的头上掠过,飞落在那人身前二丈许的地方。
司马千乘显露了这一手「白驹过隙」身法,将那人震住了,不禁骇然煞停住前掠的身形。
因为他若不煞停身形,无形中便会将自己送到司马千乘的手上,司马千乘只要一出手,便可以制住他。
两人这一面对面之下,藉着星月之光,司马千乘终于看淸楚面前这人的面貌。
那人年纪大约四十出头,粗眉暴眼,相貌凶悍,亦在注视着司马千乘。
司马千乘想了一遍,想不出曾见过此人,亦即是说,此人不可能是从各地赶来江州的武林朋友,那么,对方的身份来历,就大堪玩味……
「阁下蛇行鼠伏,偷潜出城,行踪鬼祟,意欲何为?请报上名号。」司马千乘那双焖焖目光,一直紧盯在那人的脸上,注意着他的表情变化。
那人语声沙哑,阴沉地「嘿嘿」两声,说道:「小子,真是贼喊捉贼!你不也是深夜在城中窜行么?否则,怎会发现某家的行踪?若说某家是贼,你便是盗!」
这家伙虽然语声难听,但口舌颇利,司马千乘听得暗中冷笑两声,对于眼前此人,他倒要刮目相看了。
「阁下好犀利的词锋,咄咄逼人,你若不敢报上名号来历,岂不显出你作贼心虚?」
那人又沉嘿两声道:「小子何以只会说人,不会说自己?你不也是作贼心虚的么?」
司马千乘被那人「呛」得不由气往上涌,他毕竟仍是少年心性,最是不能忍受那口气,正欲发作,但马上他便将那口气忍了下去,警觉到这时千万不能意气用事,以免与那人可乘之机。
「阁下说得有理。」他冷静下来。「在下司马千乘,乃草庐山庄主人之子。」
一顿,他又冷冷地说道:「在下已报上姓名来历,阁下也应该报上名号来歴了吧?」
那人似乎很喜欢在说话前,先沉「嘿」两声,这一次也不例外,沉「嘿」两声,才讽嘲地道:「小子,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说法,某家可从没有说过,你将姓名报上后,某家也要报上名号啊!」
司马千乘就算涵养再好,毕竟年少气盛,闻言之下,他再也忍不住了,冷哼一声,目光暴盛,叱道:「阁下巧一言强辩,不知手底下功夫,强得过咀上功夫么?」
那人嘿嘿沉笑几声,这才「哼」了一声道:「看来你也强不到哪里去,否则,为何只说不动?」
司马千乘忍无可忍,他也知道,不动 手是不行的了,清叱一声:「好,待我将你拿下,看你是骨头硬还是咀巴硬!」身形陡然疾欺而上,双手闪电般撃向那人身前各大穴要害。
那人却恍似无睹,泰山笃定般站着,咀里「嘿嘿」两声。「小子,你也强不到哪里去,瞧,你怎么忽然倒也!」
司马千乘果然脚下一软,莫名其妙地栽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这眞邪门,若非亲眼所见,谁也不相信,司马千乘好端端的,刚动,便栽倒在 地上。
唯一的解释就是,司马千乘中了那人的暗算。
但这是没有可能的事,司马千乘虽然年纪轻轻,但一身修为,从他方才施展的「白驹过隙」轻功身法,便足以显出高明得很,只怕比岳隐等成名多年的一派掌门,还要高明,而他又是一直注视着那人的擧止动静的,那人若是出手暗算他,无可 能不被他发觉的,而事实上,那人一直站着,双手没有动过一下,根本不可能出手暗算司马千乘,这就透着诡异了。
那人看着司马千乘倒下,「嘿嘿」连笑,得意地边走上前去,边自语道:「姓司马的小子,任你精过鬼,还是逃不过主人的算计。」
最奇怪的是,直到现在,邓嗜与徐铁城两人,居然这时候还未追上来,这是无可能的,唯一的解释就是,两人可能亦已出了事。
否则,这人在司马千乘倒下后,不将他杀害,或是扶起,急急逃之夭夭才怪。
那人俯下腰来,正欲伸手抄扶起司马千乘的刹那,倏地从林中掠出一条苗条的身形来,一闪,便已来至那人的身旁。
那人马上警觉,身形就势斜窜开去。
而他亦已将司马千乘抄扶在胁下。
那苗条人影却没有追蹑过去或是出手袭撃那人,只是娇叱了一声:「站住!」
那人在窜出去的刹那,经已将身上的缅铁软剑抖直,及至一眼看清楚那苗条人影的面貌,双眼大睁,脸色骤变之下,慌不迭收起软剑,上前两步,放下司马千乘,躬身抱拳道:「小姐,请恕属下适才冒失之擧。」
不用说,那苗条人影是位姑娘家了,而且,还是与那人一道的,这从那人对她的称呼上,可以听出来。
由于这时浮云半掩月,加上那少女又是背对月光,整个人融在一些阴影中,故此,看不大清楚那少女的容貌。
那人在一揖之后,正欲直起身来,岂料,那少女却冷不防在那刹那纤掌倏伸,拍击在他的天灵盖上!
少女这一下猝然出手,快疾如电,在这样近的距离之下,加上那人发梦也料不到,他口中的「小姐」会对他下毒手,待到他惊觉的时候,他只来得及听到自己的天灵盖被撃碎的声响,连声也哼不出,便栽倒在地上,咽了气。
那少女没有再理会那人,蹲下身来,将司马千乘扶起,先察看了一下,接将之挟抱起来,往林中奔去。
XXX
司马千乘醒来的时候,有如大梦初觉 般,根本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
及至茫然四顾一眼,才发现自己身在一座破朝之内,就躺在神案之上。
他先是怔了一下,忙纵身翻落地上,对于自己怎会躺在这破庙的神案上,他是一无所知,莫明其妙。
因为,他只记得,自己在那林子前,正欲与那被他追截上的中年人动手时,忽然莫明其妙地昏过去的,以后的事,他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不过,他虽然莫明其妙,但再蠢的人,也会猜到,他必是被人放在这破庙内,那可能是在他昏迷后,有人自那中年人的手上,将他救下。
想到这里,他不禁伸手摸一下脑袋,苦笑一下,舒展一下四肢,再暗中运气一遍,发觉自己没有什么不妥,便不再去想那想不透的问题,往庙外走去。
走出庙外,他才弄清楚,这破庙离城西门不远,他也才猛地醒起,昨夜与他一道追踪那中年人的,还有徐铁城与邓哙,自己遭了暗算,那么,说不定两人也遭了意外,他马上心急起来,急急向城中走去了。
岂料,他才走到城门口前,却意外地 遇上了徐、邓两人-二人先自怔了一下,继之惊喜满脸地互相急迎上去,紧紧执住对方的手。
「司马少庄主,你原来安然无恙,我们还以为你出了意外,让我们担心死了。」邓哙高兴得直嚷嚷。
徐铁城也道:「千乘,看到你平安无事,我这时才放下压在心头的大石。」
司马千乘打量着两人。「邓兄,徐大哥,昨夜你们是否遭到什么意外,为何不见你们追上来?」
邓哙吁口气,颔首道:「司马少庄主,咱们追出城外,刚拐过右边那条路,蓦地,后面却有人向咱们打出一把暗器,尚幸咱们警觉得快,连闪带拨,避过那些暗器,一条人影猝然从一棵树后窜出来,返身便逃,俺与徐兄自然不愿放过那家伙,一时之间,也想不到这可能是故意将咱们引开之诡计,一直穷追不舍,越追越远,却始终追不上那人。到得咱们警觉其中有诈时,返身往来路奔回来,却已无法找到你了,咱们不禁忧心如焚,生恐你已遭了意外,在那里胡乱寻找起来了也不知找出多远了,结果,仍然找不到你……原来你没有遭到意外,咱们进城后,要痛飮三大杯,定定惊!」
邓哙最后那句话,说得司马千乘与徐铁城不禁好笑起来。
徐铁城笑着说道:「邓兄,我陪你喝吧。」
接着对司马千乘道:「千乘,昨晚是否追掉了那人?」
司马千乘透口气道:「徐大哥,我在那林子前,将那人追截上了,可惜,我不知怎的,却中了那人的暗算,在动的刹那,不知怎的,突然昏倒过去……我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躺在破庙之内,我至今仍然对昨晚昏倒后的事情,一无所知,也百思不解。」他将昨晚的遭遇,向两人细说一遍。
邓、徐两人听得耸然动容不已,也感 到诧异不已,想不通司马千乘既然落在那人的手上,为何又会安然脱险,若是有人救他,那人是谁?为何不等他醒转便离去,救他的人这样做又是什么意思?
这一连串的疑问,充斥在两个人的心头。
「千乘,这样说来,你根本就不知中了什么暗算了?」徐铁城望着司马千乘,嘘口长气。「幸好你吉人天相,没有什么事,否则,我不知道怎样向九泉下的庄主交待。」
「徐大哥,我当时根本毫无所觉,也瞧不到那人有何异动,至到如今,我仍是想不出,他是如何出手暗算我的。」
「司马少庄主,可惜让那家伙脱了身,否则,必可在那像伙的身上,查出什么来,说不定,可以解开所有的谜!一邓哙有点可惜地说。
接又自责地说道:「都是俺不好,想不到那人半途现身,目的是将俺与徐兄引开,否则,咱们也追了上去,那人就算手段再高明,也无可能同时暗算得了咱们三个人,他就算有通天遁地之能,也逃不脱了!」
司马千乘忙道:「邓兄,你不要责怪自己,那人暗算手法如此高明,只怕就算你们在塲,也一样中了他的暗算。」
一顿,扫了两人一眼,说道:「邓兄、徐大哥,咱们还是进城找岳前辈他们,看看他们可有发现?」
咀上这様说着,他却在心中暗自道:「但愿岳前辈他们,没有发生什么事故才好。」
邓哙徐铁城两人道声:「好。」三人便朝城中走去。
XXX
俗谓:「好的不灵丑的灵」,一个人走起背运的时候,眞的是怕什么,偏就遇上甚么。
司马千乘他们可能亦是走背运吧,他心中担忧岳隐等人会否出事故,偏偏果然发生了事故。
三人还未走到吕祖庙前(昨晚,他们是预先约定,五拨人手不论那一拨人手还未在午饭之前赶回来吕祖庙会齐,其他的人手便要等下山),便已听到消息,岳隐与唐佳,均已失踪。这一惊眞是非同小可,三人也顾不了惊世骇俗,展开身法,齐奔向吕祖庙。
在吕祖庙后面的静室中,见到兪不敖燕冀北等人后,果然发现,不见了岳隐与唐佳,还有萧振远。
不等三人开口,燕冀北已急吐口气,疾声对三人道:「司马少庄主,邓兄、徐兄,咱们终于盼到你们回来了,咱们一直担心,三位也像岳大侠唐大侠三位一様,失了踪。」
三人虽然早已听到消息,闻言之下,不禁呆了一下,心中震撼不已。料不到失踪的不止岳、唐两人,还有萧振远。
「燕兄,岳大侠他们怎会失踪的?」邓哙快口快舌地问。
「详情咱们也不大清楚。」燕冀北吹口气。「岳大侠三位各带一人搜査一个方向。天快亮的时候,兪大侠与樊兄在一无所获之下,便赶返这里,那知道却在吕祖庙前的空地上,发现了分别跟随岳、唐、萧三位的方兄、吴兄与何兄,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但却不见岳大侠三位的踪影,兪大侠大惊之下,忙查察三人的情形,却 发现方兄三人只是昏迷过去,没有大碍,于是将三人救回庙中。」
顿了一顿,他忽然道:「还是请兪大侠说吧。」
兪不敖的神情显得很凝重,点点头,说道:「方大侠等三人也不知中了什么暗算,咱们施救之下,仍然不醒,束手无策之下,方大侠三人却忽然醒过来,真是奇怪。」
微顿一下,才接说下去。「咱们询问之下,方兄三人异口同声说,他们也不知怎的,忽然间便昏倒在地,自然,岳兄与唐兄萧兄三人,亦昏倒了,因为他们当时是分别与方兄等在一起的,方兄三人中了暗算,他们断不会安然无事的,而当时,岳兄等三拨人手,均在不同的地方,距离 很远,相信他们就算不是同时中了暗算,也是先后之差异了。令人奇怪的是,暗算的人却没有伤害方兄三人,还将他们分别送到庙前的空地上,但岳兄三人就失踪了,咱们曾依据方兄三人所说的事发地点,分别去搜寻过,却一点痕迹也查不到,自然,也找不到岳兄三人,不用说,岳兄三人,在中了暗算后,被掳去了。」
「方兄他们醒来后,没有什么不妥吧」司马千乘虽然心中震骇不已,但却没有表露出来。
「他们说没有事,但兪大侠不放心,叫他们在隔隣的静室躺一下,如今他们就在隣室中躺着。一燕冀北说。
「兪前辈,听你说及方兄三人昏倒的情形,倒颇与晩辈昨晚在城外那座树林子前,忽然间昏倒的情形,有点相同。」司马千乘道。
「司马世兄,原来你也遭到事故,怪不得这样迟才回来了。」兪不敖耸然动容 道:「快将事情的经过说给咱们听听。」
司马千乘道声:「好。」便将他昨晚遭遇到的事情,由头至尾,向各人敍述一遍。
各人听得频频动容变色,待司马千乘说完,燕冀北开声道:「对方的目的既然是谋算你,得手之后,却没有对你怎样,这就令人大惑不解了。」
「在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的。」司马千乘蹙眉道:「在下与岳前辈等人应该是 遭受到同一的暗算手法,依在下猜测,那可能是中了迷香之类的气体,才会忽然昏倒的。」
「嗯,说得对。」兪不敖点头。「那种气体,还是无色无味的,所以,你们才会在不知不觉间,中了暗算。」
一顿,接又道:「而且那种气体必然是药性很强的。否则,你们不会一下子便昏倒,但从司马世兄与方兄等人事后醒来却毫无不适的感觉,那种气体所含药性虽然强烈,但却又是无害的,江湖上擅使迷 香毒药的门派及人物不很多,兪某想遍了,也想不出,江湖上有什么人物或是门派,制炼出如此高明的迷药来。」
「兪大侠,这样说来,咱们怕是不可 能从这一方面下手追查了!」邓哙道:「咱们忙碌了一夜,又接连出事,岳大侠等三人又失了踪,岂不是白忙一塲?」
兪不敖却道:「咱们话却不是这样说,咱们仍然可以从迷药那方面下手,咱们不妨着手探査一下,城中的武林人物有哪一个是善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法的,或许,可以找到线索也说不定。」
「兪前辈说得不错,这不失是一个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司马千乘道:「只不知除了岳大侠三位失踪外,其他的武林同道也遭遇到什么事故?」
「俺这就出去打探一下。」邓哙是个急性子,也坐不住,话未说完,他经已一迳向庙外走去。
但很快他便又转了回来,众人正觉奇怪,但一眼看到跟在他身后的那名汉子脸上张惶的神色,各人便猜到,那人可能是来告知坏消息的。
各人果然没有猜错。
「兪大侠,这位百里兄的师兄也失了踪。」邓哙嚷嚷着对众人说:「还有,据百里兄说,城中的武林同道,不知怎的,忽然间走了一大半……」
众人一听,莫不神情陡变,兪不敖急声道:「百里大侠,是眞的么?」
原来那汉子名叫百里明,乃是崛起于 武林不到五十年的玄机门的掌门天机子司空玄的师弟,而玄机门乃是以精通土木机关,图阵变化而闻名于江湖的。
「兪大侠,敝师兄是在今早起床后,上茅厕去,忽然失踪的。」百里明惶急地说道:「区区昨晩为恐防会出事故,经已与师兄同房而卧,互相守望,幸好一夜无事,岂料,却在敝师兄去上茅厕时,出了事!」
各人听得面面相觑起来,俱生出悚然自危的感觉。
「百里大侠,当时你一点可疑的声息也听不到么?」兪不敖神色沉重地道。
「区区根本就听不到一点可疑的声息或是打斗声响,区区还是在敝师兄足有顿饭功夫,还未返回房中,觉得有点奇怪,忍不住去茅厕看一下,才发觉敝师兄失了踪。」百里明说道:「区区初时还不敢断定敝师出了事,急急返回房中,看不到敝师兄的人,忙又走出外面店堂,也不见敝师兄,问店中的伙计,都说没有看到敝师兄外出,区区这才惶急起来……」
「百里大侠,司空掌门会不会在上茅厕时,发觉了什么可疑的人物,来不及返回房中通知你,一个人追了出去,所以连前面店堂的店伙也不知他出了店了?」邓哙就是蹩不住心中的话,非要说出来,才舒服。
百里明却没有怪他打断了他的话。「这一点,区区也想到了,但区区从店堂走回茅厕内查看时,却发觉了敝师兄遗在一块石旁的玉斑指,才敢断定,敝师兄是遭到暗算,被人掳走,失了踪的。」
「百里大侠,你怎会由令师兄遗在茅厕内的那枚玉斑指,便断定,令师兄是遭人暗算,被掳失踪的?」司马千乘问。
「很简单,因为那枚玉斑指不是异常的斑指,乃是掌门信物,代代相传,如此重要的东西,试问,敝师兄怎会大意遗落 在茅厕地上?是以,区区猜测,敝师兄一定是在茅厕内发觉到中了暗算,在失去抵抗力前的刹那,将那枚玉斑指脱落在地上,而他也必然猜到,区区见他如厕久久不返,动疑之下,必到茅厕找他,那就不难会发现那枚玉斑指,从而……」
百里明说到这里,兪大敖截断了他的话道:「百里大侠,照你这样说,令师兄确是失了踪,可能与岳大侠等三人的失踪,是同一人或是组合之所为。」
「岳大侠也失了踪了?」百里明惊声道。
「不错。」兪不敖接将发现岳、唐、萧三人失踪的情形,向百里明说了一遍。
百里明听得倒吸一 口气道:「兪大侠 ,你觉不觉得,武林二老及岳大侠等人的 失踪,其中原因,颇为耐人寻味?」
百里明这句话,令到各人霍然动容。司马千乘道:「百里前辈,你意思是不是说,失踪诸人,皆是武林中名重一时的人物,尤其是二老。而且,他们各有独到的成就,所以,他们的失踪,可能包含了一个大阴谋!」
百里明颔首道:「区区正是这个意思,咱们若是不能迅速找回失踪诸人,只怕武林将会发生大变故!」
各人被百里明这句话说得莫不悚然惊震,深以为然,没有人认为他所说的,是危言耸听。
司马千乘慨然道:「各位,说起来,事情可能是由先父之死而引起的,故此,在下若不倾力将失踪诸人找寻回来,在下实在愧对各位!」
兪不敖忙道:「司马世兄,这不是你之过,不用耿耿于心,以免情急智乱之下,反遭对方所乘。而事已至此,相信各位也不会虎头蛇尾,半途而废吧?」
众人齐声道:「此事若不弄个水落石出,决不罢休!」
兪不敖满意地扫了众人一眼,才转对百里明道:「百里大侠,刚才邓大侠说,城中的武林同道,已经走了一大半,那又是怎么回事?」
百里明吁口气,以不屑的语气道:「详细的情形区区也不大清楚,区区是在发现敝师兄失踪后,出店拟找几位相识的朋友帮忙在城内搜寻一下敝师兄的踪迹,却发现,那几位朋友在天亮后,便已出城离去,跟着,接连听到消息,说过半数的武林同道,业已纷纷离去。想来那些离去的武林同道,大槪是不想像马前辈及武林二老那样,忽然离奇失踪吧,在惊惧之下,也为了自身的安全,便溜之乎也!」
「百里兄,明哲保身,乃人之常情,这怪不得他们的。」兪不敖叹口气道:「说来,那些人走了,反而是一件好事,起码,不会人多哄阀之下,将事情弄得乱糟糟的,顾此失彼,反而方便咱们的探查行动。」
百里明被兪不敖这一说,才歛去脸上的不屑之色,颔首道:「兪大侠说得是,区区偏激了一点。」
「兪前辈,咱们至今仍一无头緖,如何进行追查?」司马千乘问道。
兪不敖沉吟一下,说道:「咱们何不就从值查城中是否有什么人是精擅使用迷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法这一点上,着手去追査呢?」
燕冀北马上跃跃欲动道:「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兪大侠,是否马上行动?」
「别急,」兪不敖扫了众人一眼。「各位昨晚彻夜未曾合过眼,一定很疲累了,再说,单是咱们这些人,也嫌人手不够,这样吧,咱们先在庙内歇息一下,待吃过午饭,才行动如何?」
众人也确是疲累了,没有人反对,于是,兪不敖转对百里明道:「百里大侠,至于召集还留在城中的武林同道一起行动这件事,就烦劳你了。」
百里明忙道:「兪大侠太客气了,区区这就到城中各处,召集还留下来的武林同道。」
说完,朝众人抱拳环揖一遍,便转身急急向庙外走去。
众人恐防分开来会有事故发生,干脆就聚在那间静室中,各自运气调息起来。
X X X
午饭过后,众人经过一番调息,疲累尽消,一个个精神抖撤,而百里明亦已将还留在城中的武林同道,召集到庙前。原来,留在城内没有离去的武林同道,只有四十多名。
有谓贵精不贵多,这些留下来没有离开的武林同道,未必个个皆是一等一的高手,但那份无惧坚毅之心志,又岂是单凭武功所能比拟的。
连兪不敖等十多人算上,也有五十多人了,这股力量,不算小了。
众人皆公推兪不敖主其事,兪不敖也不推辞,将人手分派十拨,在城内展开大规模的侦査行动。
司马千乘与徐鉄城、邓嗜等四人分作一拨,负责的范围是在城外昨晚他遭到暗算昏倒的地方,方圆二十里之内,搜寻可疑的踪迹。
原来,兪不敖见人手充裕,改变原先的决定,将人手分成城内五拨,城外五拨,既侦查是否有什么人精檀使用迷药的,也追寻失踪诸人的踪迹,双管齐下,希望能够尽快找寻到失踪诸入的下落,将那阴谋者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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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千乘五人赶到昨晚那座树林子前,先在林中的四周围察看了一下,没有发现什么値得怀疑的事物,五人转到林子的后面,忽然间,听到林子内响起「啪」的一下脆响声。
那一下声响虽然不大,但五人耳目敏锐,却听得异常清楚。
五人立刻互望一眼,邓哙悄声道:「司马少庄主,林内似乎有人,要不要进去 看看?」
司马千乘打着手势,压着语声说道:「绝不能放过任何情形,不过,咱们进入林子之后,不要大意,也不要距离太近,以免遭到暗算时,同时遇险,一个也走不脱。」
他这样说,是有鉴于昨晚遭到暗算时,竟然事先一无所觉,所谓前车可鉴,他自然要提醒大家了。
邓哙等四人同时点点头,正欲分开来 ,掩入林中,司马千乘忽然又挥手止住各人,悄声道:「在下觉得,还是留下一人 在外接应好,这样吧,邓兄就留在林外如何?」
邓哙却道:「不,我看还是伍兄留下吧。」
姓伍的正想说什么,邓噂却已抢着道:「伍兄,别说了,就这样决定吧。」
说着,他已迅疾地掩入林中。
司马千乘朝姓伍的点点头,亦悄然疾窜向林中,徐鉄城与另一位叫卓英的汉子,亦已先后从林子的两侧掩进去。 姓伍的汉子看着四人已掩入了林中,只好留在林外,以作接应,全神注意着林内的动静。
司马千乘四人分别从不同的方向潜入林中后,久久没有动静,初时,姓伍的汉子还不大在意,直到大约过了顿饭功夫后,仍然听不到林内有何动静,他才暗暗心焦起来,一时间又拿不定主意,是否进去看看,急得他在林子前来回地巡逻着,只希望能够见到司马千乘四人能够平安无事,走出林子。
又过了约莫一顿饭光景,林子内忽然惊飞出数只雀鸟来,拍翅急飞而去,随即,一切又归于沉寂。
一股不安之感,也陡然而生,姓伍的汉子咀里嘟喃一声:「这座林子不大,他们进去这样久,却如石沉大海,毫无动静,莫非……」
他再也忍不住了,将兵器撤出来,扑入林中。
林中沉寂如死,斜阳自枝叶隙缝中洒射入林内,斑斑点点,倒也不大幽暗,唯 是,他一直钻入林子深处,碰撞得枝叶「沙沙」作响,却就是看不到司马千乘四人的影踪,也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响。
这情形,令到他心中陡地生出一股寒意,一股莫名的恐惧之意,也袭上心头。
「司马少庄主,邓兄,你们在那里了?」他忍不住高声叫起来。
叫声在林中绕荡,但却寂无回应。
结果,一任他搜遍了整座林子,司马千乘四人就像被这座「神秘」的林子呑噬了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姓伍的汉子这一惊非同小可,从林前再绕到林后,仍然看不到司马千乘四人的影子,他在惊恐慌急之下,马上想到,必须去通知兪不敖等人,于是,他不再逗留,飞一般向城中奔掠。
XXX
司马千乘醒来的时候,发现这一次泡有上一次在林子前遭遇暗算后,那么侥幸,他发觉自己是躺在一间斗室中的地上。
绝无疑问,他是被人囚禁了。
因为他发觉,这间斗室全是用大石砌成的,只有靠室顶的地方,才开了个连脑袋也钻不出去的小宪子,却装了两根只有拇指粗的铁枝,相信就算是练成了缩骨神功,也不可能从那个小窗口逃出去。
那紧闭着的室门一眼就看出是用铁皮包嵌的,司马千乘从地上坐起来,回想着自己昏倒时的情形。
对于昏迷后的情形,以及如何被人囚禁在这间斗室内,他虽然一无所知,但他却清楚记得,自己进入林中后,在没有什么发现之下,小心地往林中深处走入去,但却在与邓嗜与徐鉄城卓英相遇时,忽然间,便昏倒在地。
而他在昏倒前,不但看到邓哙三人亦昏倒下去,他还将身上的一件物件,偷偷地扔到一棵树根下。跟着便昏迷过去。
「不知邓哙徐大哥他们怎样了?」他暗自在心中想。「希望伍兄能够发现自己留下的那块玉珮。」
「他们将我掳来囚禁在这里,那这里应该就是他们的老巢了!」他继续暗自想 着。「只不知他们会怎样处置我?」
他心中虽然这样想着,却没有丝毫恐惧之意,反而因为快要弄明白这件事情的眞相而暗暗感到高兴。
他这样想,是有根据的,对方既然将他掳来囚禁起来,而不马上将他杀害,那证明对方最少在目前是不会杀害他的,那他就有机会见到那位搅出连番风雨的阴谋者,那时,他就算千刀万剐,他也要将所有的事情弄个清楚明白。
正当他在思想之际,门外陡地响起一阵脚步声,他不禁霍然站起来,注视着那扇铁门。
在他以为,来人必是来将他带出去,又或是进来向他问话的,岂料,他却料错了,他巴望打开的那扇门却没有在他的期待下打开来,而是在门的下方,离地约半尺的地方,忽然现出一个半尺见方不到门洞来,从外面递入一瓦钵饭菜,瞬即,那个门洞又关上了。
他在失望之余,却蓦地感到一阵肚饿。虽然他在这斗室之内,无法知道自己昏迷之后,被送到这里囚禁了多久,但既然自己已感到肚饿,那末,相信没有一天,也有大半天了。
他也不理会饭菜中是否有什么古怪,上前拿起那砵饭菜,退到墙角边,倚墙坐下来,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一砵饭菜吃完,肚子也学,既然被困在这斗室之内无事可干,他又继续思想起来。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他睡了。
也不知过多了久,忽然,他被一阵声响弄醒了。睁眼一看,才发现,又有人来将那个门洞打开,递入一瓦砵饭菜来,他也才惊觉到,自己那一觉就算没睡了一夜,也有半天了。
送来的饭菜倒是不恶,他又照单全收,吃光了。
由于那个小窓口根本就没有什么光线进来,而室内是一直点着一盏长明灯的,所以,他根本无法分辨黑夜与白天,只是凭送饭菜的次数来计算日子。
不经不觉间,他已在这斗室之内,吃了五顿饭,若然早晚一顿饭来计算,他应该在斗室内渡过了二天半。
在这段漫长的日子中,他一直盼望有人来带他出这斗室,见一下这里的主人,弄清楚一连串的事情。
可是,每一次皆令他大失所望,每一次他惊觉到有人来的时候,那只是送饭来给他,而不是来带他出去的。
总之,他被关在斗室内这两天半来,那道包着了铁皮的室门,没有打开过一次,所以,他也不知道外面的情形如何。
而他也发觉到,自己被点封了个处奇经主穴,一身功力竟然提聚不起来,他曾尝试过默运师门无上心法,运功冲穴,但却白费功夫,居然冲不开,这令到他懔骇不已。
要知道他修习的是武林中至高无上的玄门内功心法,奇奥无比,一般的点穴手法,一冲就开,如今却居然冲之不开,那就是证明将他经穴点封之人,其手法高明得很,由此推测,其身手必然是很高明。
初时,他还能心平气静,但经过数次的失望,加上「漫长」的等待与枯寂无聊,他开始有点焦燥不耐了。
他眞恨不得有开天辟地之能,破壁而出。
笼中鸟的滋味,又岂是像他这种自由自在,无拘无束惯了的人所能忍受的。
终于,又等到有脚步声自外面傅过来了。
据他的猜测,应该是送饭菜的人来了,他之所以这样想,乃是因为他感到,也是吃饭的时候了。
果然,他的猜测没有错,那个小小的门洞果然又被打开了,但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自外面递入一钵饭菜来,却听到一声极之低微的闷哼声。
他正感奇,不知外面那送饭之人在揽什么鬼,陡地,他听到一下钥匙插入匙孔的摩擦声,接着是咔的一声响!
那刹那,他几乎停止了心跳声,目光紧紧地盯着那扇铁皮厚门。
他之这样紧张,倒不是异想天开,以为有人来救他,而是日盼夜望,终于等到有人来见他,或是将他带出去见人了。
随着那「咔」的一声开锁声,那扇室门无声地被人自外拉开来,一条人影也迅速地闪了入来!
当他一眼看清楚那闪入来的人影后,他几乎没有失声惊呼出来,但却被那人手法奇快地,伸手一把捂住了他张开的咀巴,咀里「嘘」了一声,急促而轻快地低声对他道:「快跟我走,别出声!」
但司马千乘仍然忍不住,吐出一声含 糊的:「你……」满脸尽是惊诧之色,大睁着双眼望着那人,站着不动。
你道那人是谁?令到司马千乘如此惊诧失态?
却原来,那开启室门,闪身进来,用手捂住他咀巴,叫他快走的人,不是他想像中的凶恶大汉,而是一个明丽动人的少女——吕婷!
他确是发梦也料不到,进来的会是吕婷。
吕婷慌急地跺了一下脚,急促地道:「你怎么啦?难道你不想离开这里,再不走,就会走不了!」
语声才落,她才惊觉到,自己的纤掌 ,仍然捂在司马千乘的咀巴上,羞臊得她 脸上飞红一片,慌不迭将手缩回,赧然背转身子,忘了她还催司马千乘快走,她自己却站住了。
「吕姑娘,妳怎会……」
司马千乘话声出口,吕婷浑身一震,从娇羞之态中回过神来,脸色一紧,拉了司马千乘就走。「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快跟我离开这里再说。」
说着,她已闪身出了斗室之外。
司马千乘不是呆子,猜也猜得到,吕婷是冒险来救他走的,马上闭上咀巴,跟着吕婷闪出室外。
才闪出室外,他马上看到,门边墙下,躺着一个凶恶的汉子,地上还有一砵饭菜,不用说,那汉子是被吕婷在冷不防之下,出手将之弄倒的。
而他也看清楚,这原来是一座十分阔大的地窟,他这间斗室的旁边,还有数间石室,他却看不到是否也关了人。 因为吕婷神色紧张地,没有稍停一下,啦了他就往地窟出口那边奔去。他在身不由己之下,只好跟着吕婷急走。 地窟出口那边,有一道石阶斜斜通向地面,吕婷拉着司马千乘,奔上那石阶。
司马千乘由于穴道被封,无法运聚功力,所以,他只好歇尽全力奔走,才勉强跟得上。奔上地面,他又发觉,上面原来是一间建造坚固的石屋,堆放了不少杂物,吕婷一刻也没有停留过,拉着他便向那虚掩着的屋门奔走。
奔出石屋,司马千乘才知道,这时候大槪是入黑时分,夜色苍茫中,他也弄清楚了,是置身在一座大宅子的小偏院中,只见宅院内到处灯光点点,小偏院内却见不到一个人。
忽然间,他停下来不走了。
吕婷一拉不动,急忙扭转身急道:「司马公子,你是怎么哪?快走吧,要是让看守的人吃完饭走回来,那就走不了!」
司马千乘却像发了牛脾气,望着吕婷,坚决地道:「慢着,我要你先吿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的主人又是谁?否则我不走了。」
吕婷怔怔地看了他一眼,近乎哀求地道:「我的公子,这是什么时候,你居然发起牛脾气来,快走吧,待离开这里,我 才二告诉你。」
「不!」司马千乘决然道:「我绝不会单独离开的,徐大哥他们是不是也被关在这里?」
吕婷被他气急得差一点没有跪下来求他快走,正想开口说话,陡地,院门口那边已传来一声冷笑道:「不错,所有失踪了的人,皆被囚禁在这里,连武林二老也是!」
吕婷一听那一声冷笑,吓得花容失色,娇躯震颤了一下,负气地撇开司马千乘的手。「你是什么英雄?如今你想走,也走不了,哼!」
司马千乘这时才省觉到,自己那样固执,确是有点意气用事,逃不了不打紧,却不但辜负了吕婷的一番好意,也连累了她,一阵歉疚对吕婷道:「吕姑娘,在下妄逞意气,不听妳的劝告,至连累了妳,在下实在对不起妳……」
「哼哼,婷儿,眞是女大不中留,居然臂肘往外拗,坏我大事,好可恨!」随着话声,自院门外,当先气虎虎地走进一名身材微胖,脸色红润,头顶微秃,富富泰泰,此刻却一张脸拉了下来的老者来。
随在他身后的,是两名年约六十开外的老叟,双目精光四射,不怒而威,神态透着几分阴狠,一望而知,必是大有来头的武林高手。
两位老叟的身后,是六名灰衣汉子,神态凶悍,一式腰悬长刀,才走入院中,不等那富泰老者示意,便已有四名汉子急步趋前,将司马千乘与吕婷围住了。
XXX
司马千乘这时除了对吕婷有一份深深的歉疚之意外,对于自己的处境却一点也不惊怕。
他只是在那些人走入院子的那刹,对神色惨淡的吕婷,低声急道:「姑娘能不能够解开在下身上被点的心坎、命门两穴呢?」
吕婷神色微微变动了一下,略一犹豫,终于还是咬咬牙,以奇快无比的手法,拍开了司马千乘被点封的两大穴。 司马千乘只觉陡地气机一畅,便知道被点封的命门、心坎两大穴已被解开,感激地瞥了吕婷一眼。
吕婷却已经脸色青白地,将蝶首垂下来。
「婷儿,你越来越不知羞耻了,还不过来!」那富泰老者喝了一声,脸色更加难看。
吕婷浑身轻颤了一下,表情复杂地抬头瞥了司马千乘一眼,挪动脚步,朝那老者走去。
那老者又怒瞪了吕婷一眼,重重地哼了一声,才转对司马千乘道:「司马少庄主,要不是你多管闲事,老夫也不会将你『请』来,说不定,老夫还会将小女许配与你。」
司马千乘至此恍然明白了。吕婷原来是那老者的女儿,怪不得这样轻易就将他从地窟内的斗室中,将他救出来,而他也陡然明白了,吕婷对他是充满了爱意的,否则,也不会甘冒被其父怒责,甚至可能有更严重的后果,冒险将他救出来,心中对吕婷之歉疚,更加深了几分,一阵压抑不住的激动随之涌上心头,生出一股想将吕婷拥在怀中的冲动,一双炽烈的目光,直射在吕婷的脸上。
吕婷似乎感受到他射来的目光,忽然抬起头来,偷瞥了他一眼。
两人的目光一触,俱不由心神震动了一下,吕婷急急将目光垂下。
老者看到司马千乘疾疾地看着吕婷,心中恼恨极了,厉声道:「好个轻狂小子,死到临头,还色迷迷的!」
接又转对吕婷疾言厉色地道:「丫头,妳眞令爹失望,上一次在城外那座林子前,为了救他,不惜下手杀了爹的一名得力手下,你以为爹不知道,但妳却不知改过,反而变本加厉,这一次,待爹处置了那小子后,一定要好好地责爵你!」
司马千乘听了那老者那番话,马上听出,上次自己在那林前遭遇暗算,原来竟是吕婷救了他的,对吕婷,他是不知如何报答才好了。
而他也觉得,也是开口的时候了,好弄清楚一连串事故的眞相。
目光一转,落在那老者的脸上,由于心感吕婷对自己的情深义重,所以,他只好颇为客气地说道:「请敎老丈怎样称呼 呢?」
那老者忽然笑笑,说道:「老丈吕安 居。」
司马千乘虽然在这几天,认识并听闻过不少武林人物的大名,但对于吕安居这个名字,他可是从来未听闻过。
吕安居见司马千乘沉吟不语,目光连 闪,又笑笑道:「不用想了,不怕对你说,老夫根本不是武林中人,所以,老夫之名,你不会听闻过!」
吕安居这一说,司马千乘诧讶得睁大了双眼,直射在吕安居的脸上,难以置信地道:「老丈不是武林中人?那你将武林 二老、马大侠、岳前辈等人掳来,囚禁于此,是何居心?」
吕安居忽然瞥一眼吕婷,再望望司马千乘,叹口气道:「事到如今,只怕老夫不对你说明,老夫那不中留的女儿迟早也会向你透露的了,老夫就对你说个清楚明白吧,反正,你知道了,也说不出去!」
「爹,你要杀司马公子?」吕婷娇躯一颤,不顾一切地抬头说道。
「不知羞耻的丫头,闭咀!」吕安居怒喝一声,气虎虎地道:「爹几曾杀过一个人来,爹不会杀他,但他也永远离不开这座宅子,他向谁去讲?」
接着,转对司马千乘道:「实对你说,老夫将武林二老等人掳来,一点恶意也没有,老夫只是想他们,将一身所学悉数传授给小儿,待小儿艺成之后,自会将他们全部释放,如此而已。」
司马千乘悚然脱口道:「老丈野心不小啊,被你掳去的前辈,每一位莫不是名动武林的人物,一身所学,各有所长,你那位公子一旦集那数位前辈所学于一身,岂不是无敌于天下?」
吕安居陡地大笑起来。「老夫正要小 儿将来成为武林第一人,称霸武林,替老夫扬眉吐气。」接狂笑不止。
司马千乘听得悚然心惊,疾声道:「老丈,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武林二 老诸位前辈虽被你掳去,但他们必未会答应,将他们一身所学传授给令公子,要知道,武林人物大多是宁折不弯的!」
「这一点无须顾虑。」吕安居得意地大笑道:「老夫已有妥善之法,令到他们甘愿将一身所学,传授给小儿!」 「爹,女儿求你,不要再一意孤行下去了,大哥根本就不想学武,更不想成为武林第一人,称霸武林,听女儿说,这时候悔悟,将囚禁的诸位前辈放出来,还来得及,相信诸位前辈大人大量,不会怪责爹之所为的!」
「住口!」吕安居怒喝一声,接狂笑 不止。好一会,才止住狂笑,怨恨地道:「丫头,听着,爹是不会罢手的!超布不像你这个胳膊往外弯的丫头,他最听爹的话,爹一定要他学成绝世武功,以洗爹昔年的一腔寃郁之气!」
一顿,咬牙切齿地道:「爹当年就是因为不懂武功,被两个武林强徒当众殴辱得几至无地自容,那是奇耻大辱,爹一生一世也忘不了,爹当时便发誓,爹在有生之年,必报此奇耻大辱,可惜爹却不是块练武的材料,但却擅于营商,练武不成,经过这些年的经营,已挣下千万家业。江 州城中,有谁不识我吕百万?爹如今钱财数不尽,而超布经孟、祈两位老师之鉴评,俱说超布根骨俱佳,是块练武的好材料,这眞是天有眼,爹有的是钱,也正好助爹实现夙愿,爹一定要令到超布练成绝世武功,称霸武林,将天下武林人控制于股掌之间,践踏于脚下,一洗爹当年所受的耻辱!哈哈哈……」他恍似疯了般,狂恣地笑个不停。
听他那一番话,可见他当年所受耻辱之重,心中怨毒之深。
但这种心态,似乎有点「走火入魔」,岂能将昔年所受之耻辱,迁怒于所有武林人的身上,要是人人像他那样,岂不是天下大乱?永无宁日,充满了怨恨仇杀?
司马千乘心中自是大不以为然,同时,他也终于知道吕安居是何许人了。
他是从吕安居的另一个名字——吕百万,省起他是何许人的。
原来,吕百万在江州城中,乃是有名人物,只怕连三岁小孩,也知他的大名,因为吕百万乃是城中的首富。据说,城中的生意,有一半是他的,而吕百万这个大名,也是城中的百姓送给他的。但实际算起上来,只怕的家财不止百万之数!
而他确也不是武林中人,也唯其如此,才令到人们怎也想不到,武林二老等鼎鼎大名的武林耆宿前辈,居然会是他掳走囚禁起来的。
那就像老鼠会吞掉大象般,令人难以置信与相像。
「老丈,那放出假消息。说业已探查出买凶杀死我先父的主谋,将武林同道引来江州的人,应该是你了!」司马千乘虽然已想到必是吕安居所为,但他仍然问出来,是想从吕安居的口中,得到证实。
因为猜测毕竟只是猜测,必须经过证实才作得准。
「那确是老夫所为。」吕安居得意地笑着道:「老夫不想一个一个去将人掳回来,那太费时失事了,老夫有的是钱,于是想到了这个快捷的办法,只须花钱敎人在江湖上四处放出消息,而江湖人莫不是好事之徒,听说有热阀可凑,又有风头可出。那一个不如蚁附蜜,趋之若莺的,果然,八方风雨会江州。来了不少成名人物,令老夫想不到的是,居然连武林二老等世外高人,也来凑热闹,老夫可是大喜过望,轻而易擧的,将他们一个个弄了来,哈哈哈,好可笑的武林人!」
司马千乘压住心头怒火,吸口气道:「凭武林二老的那一身出神入化的修为,又岂是寻常手段,能够胡弄他们的,你们到底用什么手法,将他们掳来的?」
「呵呵,这就是金钱的妙用了!」吕 安居笑道:「不怕对你说,那是老夫花了十万两银子,从西域异国中购回的一种奇妙无方的迷药,老夫也记不得那个鬼名称了。总之,那确是値那个价钱,那些迷药不但无色无味,施放之法也很简单,只要在口中预先含上一颗解众,用一个特制的铜管子顺风一吹,或是挥手撒一撮,那末,便会扩散开去,不论人畜,只要嗅上一丝丝,便会忽然间昏迷过去。无论是功力再高的人,也抵受不了,而果然也屡试不爽,你不会不同意老夫的说话吧?」
司马千乘领敎过那种迷药的厉害,自然同意吕安居的说话。不过他此刻忽然血脉贲张起来,同时,双拳紧握,心中紧张无比。
因为他终于要问到,父亲之死,是不是与吕安居有所关连。他心中是希望没有
的。以免弄成不能转圜的境地,他实在是太爱吕婷了,不想因为父亲之死,而令到彼此之间,含恨终生。
深吸一口气,他终于问出最后,也是令他心情紧张,患得患失的问题。「老丈,关于家父之死,是否与你有关连?这是在下最后一问,请你据实以答。」
吕婷一听,神色也显得颇为紧张地抬起头凝望着乃父。
吕安居那刹那的神色也沉肃下来,哼了一声,才说道:「老夫不知道该怎样说才好,要说没有关连,那又似乎有……老夫不错曾胁迫过你父司马长缨助老夫,达到老夫的多年心愿,但他却坚不允从,老夫便以对外宣扬司马庄主的隐秘来要胁他,那知道,他却忽然间被人杀死了,这一点,是老夫意想不到的,老夫不管你信不信,老夫绝对没有花钱买凶杀你父亲,老夫又恨又气之下,灵机一动,才想到利用司马庄主之死,放出假消息,将武林人引到江州来,以遂老夫之谋!」
「老丈,在下信得过你!」司马千乘心情轻松了不少。果然,吕安居曾胁迫过父亲。但毕竟不是他逼得父亲非死不可的,莫非,父亲之不得不死,是因为那个吕安居用以胁迫的隐私么?若是,那个隐秘定是很重大的了,令到父亲不得不以死来隐蔽之。想到这里,他的心头沉沉的,如压着一块巨石,极不舒服!
「老丈,可否将先父的那个隐秘说出来?」司马千乘紧张地望着吕安居。
吕安居忽然叹口气道:「虽然,老夫不知是否令尊因老夫之胁迫,才会遭人杀害的,但老夫心中一直很不安。所谓往者已矣,令尊既已身亡,一切是非恩怨,自然也尽付流水,烟消云散,隐恶扬善,人之美德,老夫实在不想再说有损令尊声誉之话,请你不要再问!」
司马千乘听了吕安居这番话,心中大是感动,由是也可看出,他还不是一个丧心病狂,无可药救的狂人,否则他也不会说出那番话来。而事实上,他也确是从未杀害过一个人。
俗谓子不言父恶,知道了又如何,徒 自在心中留下阴影,所以决定不再问下去,就让那个隐秘随着父亲长埋黄土好了。
而他也猜测,父亲之所以那样做,极有可能不想屈服于吕安居的胁迫之下,又不想那个隐秘被宣泄开来,所以便选择了死之一途,但他又不甘就此一死,便想出那个自己买凶杀死自己的办法,目的就是 让自己觉得匪夷所思之下,从而对父亲那样做感到不合常理,因而起疑,追查下去,从而揭破吕安居的狂妄野心,加以制止,以免将来武林中人,遭受到吕安居苦心孤诣造就出来的武林霸主所凌虐荼毒。若是,那父亲也可说用心良苦了。
虽然,无法加以确定,但也只有这种解释,最合情理了。
XXX
「你要知道的,业已全部知道了,你还是乖乖地留在这里,老夫说不定,会将 婷儿许配给你。」吕安居泰山笃定地道。
司马千乘心念电转之下,决定先下手制住他们,将武林二老等放出来。那时,再劝说吕安居放弃那偏执狂妄的野心,那时,在事败之下,不怕他不应承,那就可省去不少唇舌了。
决定之后,他朗朗一笑道:「老丈,你以为就凭你那些人手,以及这座宅子,就能够将在下永远留在这里么?」 吕安居哈哈一笑道:「老夫这里虽然不是龙潭虎穴,但你如今就像一个废人一般,要处置你,还不是轻而易擧!」
「老丈;你太小觑在下了!」司马千乘话声出口,身形倏地一动,只见他的身形在那四名灰衣人的身前疾闪了一下,那四名灰衣人根本连他是如何出手的也看不清,自然也无从应变了,眼前人影一花,陡觉腰上一麻,更已动弹不得。
司马千乘的身形恍似一缕轻烟般,快疾得无以复加,在那孟老师与祈老师方自暴叱一声,双双已闪扑而至,只见他双手随着陡然疾旋的身形骤拍而出,只听「啪啪」两下震响,孟、祈二老身形各自跄退数步,还未站稳脚跟,眼前人影一闪,两人才欲出手封架,便已着了道儿,与那四 个灰衣人一样,定住不动了。
谁也看不清司马千乘的身法手法,因为实在太快了。加上又是在黑夜之中,院中虽有灯光,毕竟不大光亮,这也就更显得他的身手之奇幻了。
吕安居眼见司马千乘身手如此奇幻,吓得他脸色发白,怪叫一声,已欲转身就跑,蓦觉颈后一凉,刹时毛骨耸然,接胸下一麻,也僵住了。
剩下两名灰衣人可吓傻眼了,他们虽然不是什么成名人物,可也不是普通庸手,手底下颇硬,否则,也不会被吕安居看中。可是他们几曾见识过如此奇幻绝伦的身子,手虽然已按在刀柄上,却就是拔不出来,司马千乘为免麻烦,也迅如电闪般,点了两人身上的软穴。
剩下一个吕婷,她可是惊诧得睁大了一双眼睛,呆望着已闪现在她面前的司马千乘。
如非眼见她眞不相信,竟有如此高绝奇幻的身手,她一直以为,传授她武功的孟、祈二老,已是武林中的顶尖高手了。
「吕姑娘……」
吕婷恍似大梦初醒般,惊叫道:「你 将我爹怎样了?」
司马千乘执住她的双手,说道:「不 用担心,我不过将他暂时制住了,以免他阻止咱们去将武林二老及诸位前辈救出来。来,妳快带我去将人放出来。」
「但……他们会不会不放过我爹?」吕婷迟疑地望着司马千乘。
「我担保没事的,你放心吧,我自会向他们解说求情。」司马千乘一把拉了吕婷就走,奔出院子外,才忽然附在吕婷的耳边悄声道:「为了妳,我不会令你爹受到伤害的!」
吕婷一听,芳心陡颤,一阵甜丝丝的,娇羞地道:「那个喜欢你,不知羞。」
司马千乘心头一甜,紧执住吕婷的手,边走边笑道:「眞的不喜欢我?」
吕婷嘤哼一声,忽然一下子偎入了司马千乘的怀中。司马千乘脚步一停,手臂一紧,将吕婷搂入怀中。
月色灯影之下,两人的身影,溶为一个。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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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7-1 09:04:20 | 显示全部楼层
孤鹤威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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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8-14 11:55:21 | 显示全部楼层
马行空是不是就是马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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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14 11:56:30 | 显示全部楼层
凌妙颜 发表于 2024-8-14 11:55
马行空是不是就是马腾?

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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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8-20 10:02:02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一直感觉马行空就是马腾,因为“腾”就是“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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