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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孤鶴

[入库] 傅红雪《英雌无泪》(南宫雪传奇之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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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 13:50:3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杏子



「她没有死。」
天黑的时候,家仆阿忠这样吿诉他:「刚刚有人在东风客栈看见她一个人在那里吃饭。」
二个人?」
「是的,只有她一个人。」
「姓柳的呢?」贾豹觉得奇怪。
阿忠说:「没有见到柳花花,始终都没有见到他。」
「奇怪,」贾豹低头沉思,二连七天都不见他们的踪影,现在南宫雪忽然出现,却又不见柳花花,为什么?」
阿忠没有说话,因为他也不知道。
「你再探听看看。」贾豹吩咐阿忠:「行藏谨愼些一,莫让她发觉。」
阿忠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又叮咛了一句:「还有,不管是谁,你都不能让人知道这件事。」
阿忠刚走,却见杏子盈盈走入来。
「什么事不能让人知道?」她不但人长得淸秀端庄,就连嗓音也显得格外娇柔甜美。
贾豹阴霾的脸上有了一丝笑容。
——无论在什么时候,不管心情再怎么恶劣,他只要一见到她,天大的烦恼便觉一扫而空。
——她是这个世界上贾豹最钟爱的女人。
「连我你都不让我知道吗?」杏子深情欵欵的注视着他。
「是的,」贾豹把她玲珑娇小的身躯搂入怀里,「什么事都可以吿诉妳,唯独这件事不能。」
「为什么?」纤长的玉指轻抚着他的胡渣,杏子小鸟依人般的紧偎着他,两片薄薄的咀唇嘟得老高:「是不是有另外的女人?」
「天打雷劈。」
「老调。」
「好,如果我外头有女人,睡觉被蚊子咬死,吃饭被豆腐噎死,上马路被蚂蚁堵死。」
「这算什么?」
「最新的赌咒,满意吧。」
杏子没有回答,她无法回答,因为她那张咀已被贾豹牢牢的吻住了。
杏子只觉天旋地转,全身酥软,那还说得出话来?
贾豹那贪婪而熟练的吻已移至她雪白的玉颈上,另外还腾出一只手伸入她水蓝色的裙底下去……
杏子脸红气喘,心瘦难熬……
「不要……」她微闭着星也似的眸子,语音呢喃:「不行哦……守孝期间,怎么可以……」
贾豹另一只手已滑入她的胸襟里,盈盈握住了鸽子也似的乳房,他模糊的说:「难道守孝连饭也不能吃了吗?」
说的是,守孝和吃饭是两回事,当然和上床也是两回事。
其实,就算不可以也太慢了。
——贾豹已把杏子抱到床上去,而且已「骑马弯弓」……
***
高潮已褪。
激情已淡。
唯有那份满足仍停留在杏子吹弹得破的粉腮上。
还有那份两情缱绻,如春蠢吐丝般的萦绕在她挚热的心房上。
杏子痴迷了,沉醉了。
情与欲,她都已得到。
金钱、权势、爱情、灵欲,她宁可选择后面两种。
而这两种东西,只有在贾豹身上才能取得,所以她搂得他紧紧的,紧紧的。
「其实,你眞的是在找另外一个女人,对不对?」
「妳什么都可以不相信我,」贾豹把脸埋在她的乳沟上,「这个世界上,除了妳姚杏子之外,我绝对不会再跟第二个女人上床,妳一定要相信。」
——这种话,男人最喜欢说,而女人也最喜欢听。
——谁不喜欢甜言蜜语?
杏子格格娇笑起来。
一来是她听到了她喜欢听的话,二来是贾豹那新长略显刺人的胡渣惹得她浑身痕痒。
「那你为什么要找南宫雪?」笑过之后,杏子说。
蓦地抬首,贾豹吃惊的望着她:「妳已经知道?」
「方才你和阿忠说的话,我正好听到。」
「答应我,这件事谁都不能说。」贾豹翻身下床,一面着衫一面说:「如果让堡主知道,必以堡规处置我;如果让我娘知道,她老人家必定担心死了。」
「我呢?」杏子有幽怨之色:「难道你就不怕我担心你吗?」
「妳应该了解我。」贾豹扶住她滑凝的香肩,灼灼的望住她:「这个世界上,只有妳最了解我,不是吗?」
「是的,我知道你爱你父亲胜过爱你自己。」杏子轻叹一声,垂着眼睫道:「我了解你的心情,你想手仇人,为你爹报仇。」
「但是,有一点我不明白,」杏子又抬起眼帘:「害死你爹的凶手,飞鹰堡已经出面了,而且也得到了柳花花的承诺,再过廿来天他就会交出凶手,你为什么不肯等呢?」
「我为什么要等?事实很明显,南宫雪就是凶手,为何还要等?妳不觉得那是很可笑的事情吗?」
贾豹愤怒的说:「堡主和柳花花有深厚的交情,如果不是这样,早就拿下南宫雪了!我不服气的是,既然南宫雪是凶手,为什么还要让她多活一个月?对我爹和剑书生来说,岂非不公平得很?」
「也许,柳花花说得对,凶手或另有其人,为何不给他时间查一查?」杏子说。
冷冷哼了一声,贾豹面露讥诮:「妳也相信那个花花公子的鬼话?」
「就算他的话不可信,」杏子慢慢穿起衣裳:「司马堡主的话总该可以信吧?何况还有孤星堡的包堡主,到时柳花花如果交不出凶手,南宫雪还能活下去吗?」
她扣上裙子,接着说:「如果你够聪明的话,不应该私底下鲁莽行动;如果被司马堡主知道你违抗命令,那么你将保不住你在飞鹰堡的舵主地位,他生平最讨厌就是不守命令的人,不是吗?」
「大不了舵主不干就是了。」
「你娘呢?」杏子开始梳理散乱的鬓发:「她已经失去了她的丈夫,难道你还要她再失去唯一的儿子?」
她转过身子,那双美丽的眼睛像钉子般的牢牢盯住贾豹:「我呢?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失去了你,我将怎么办?」
贾豹避开她的眼光,咬了咬牙,冷冷的说:「我们还没有成亲,妳用不着为我守寡。」
「我当然不会为你守寡。」杏子冷冷一笑,面无表情道:「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要女人守活寡,我绝不会做那种事,我不是那种女人。」
贾豹凝眼,「妳是那一种女人?」
「我是一个永远不受世俗摆布的女人。」
杏子紧紧抿著那张小巧的咀,勾起的棱弧,说明了她的确是个个性倔强的女人。「如果你死在南宫雪剑下的话,你将不会寂寞,因为我一定会和你一同躺在一副棺材里!」
贾豹倏然转过身去。
因为如果不这样,他恐怕克制不住那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他不能在她面前掉泪。
他是男人。
男人是不能掉眼泪的。
——这是他父亲经常对他说的一句话。
「有一句话,我不能不对你说。」
杏子这句话令贾豹差点昏过去:「明年的春天,你就要做父亲了。」
贾豹努力的使自己的身子保持平衡,过了好久,他才缓缓转过来,轻轻的把她揽在怀里,两只眼睛像火炬般的直视杏子。「为什么你现在才说?」
杏子伏在他胸前,温驯得像头小猫。
「现在吿诉你,迟了吗?」
「再过些时候就迟了,」贾豹忽然把她搂得紧紧的:「那时候妳挺著大肚子,只怕全天下的人都要笑妳了,妳不怕吗?」
「我为什么要怕?」
杏子的唇角抿得更紧:「我从不后悔我所做过的事情。」
「杏子,我答应妳,南宫雪这件事就让司马堡主去处理。」
贾豹终于忍不住疯狂的拥吻著杏子。
杏子的眼角,竟然有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
***
世界上有很多种行业。
其中最古老的行业是什么?
有人说是娼妓,有人说是杀手;也有人说是棺材店,还有人说是盗墓者。
小偸呢?你不认为是吗?
好像有人说过:圣人不死,大盗不止。
高鼻子蓝眼睛的鬼佬也说过:上帝无所不能,小偸无所不在;有上帝就有小偸,上帝不死,小偸永在。
(笔者按:鬼佬圣人耶稣被钉上十字架时,还有两名「业绩惊人」的小偸陪着他上天堂呢。)
——所以,小偸和圣人、和上帝一样伟大,你有意见吗?
无论如何,眼前这个小偸,大家都认为了不起的,要不然怎会称他为「天下第一偸」?
天下第一偸到底如何了不起?
南宫雪不知道。她只知道第一次和柳花花来见他的时候,他那无礼的态度令她反感。
但是,这回他的态度却出乎意料的好好得令南宫雪吓一跳;上次来得时候,连茶都没得喝一杯,这次不但有上好的南方乌龙冻顶茶,居然还有波斯的葡萄美酒招待,南宫雪有受宠若惊的感觉。
然而令南宫雪大开眼界的是,那酒香四溢的葡萄美酒竟然还用「冰块」鎮著,当那冰凉脆冷的酒液通过南宫雪的喉咙时,她舒服得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炎炎夏日,那来的冰?
这个疑问,「天下第一偸」白则七吿诉了她。
「冰这种玩意,当然是冬天才有,但是那时候妳若见到它,必然恨得要死,因为它可以让妳冻得门牙打颤到断;夏天就不一样了,有了它,能让妳心凉肚脾开,浑身舒畅,淸爽无比。」
白则七不但人长得俊美挺逸,即连说话的神情也显得蒲洒飘逸。
「问题是,到夏天的时候,不管妳多么需要它,它却又偏偏不存在,它总是在妳最讨厌它的时候出现。」
说了半天仍未讲到主题,南宫雪忍不住插口问:「现在正是盛夏,你为何有这种东西呢?」
慢条斯理的啜了一口夜光杯中的美酒,然后又慢条斯理的轻抒一口气,仿佛在极端刻意的享受着那份淸凉美妙,谁会相信他是小偸?
「这种东西,当然不是一般小老百姓可以享受得到,除了皇帝之外,谁可以享受?」
「皇帝?」南宫雪有几分诧异。
「是的,只有皇帝才有那种人力物力,在冬天的时候,发动大量的小民百姓到结了冰的江河上挖凿冰块,然后将之藏在深井中,到了夏暑再命人挖取出来享用,通常只有受宠的妃子或有功的臣子,才能受赐食用,妳说这种东西珍不珍贵?」他说话的样子,不仅不像个小偸,简直就像是皇帝。
南宫雪不禁端起琥珀色的葡萄酒,一口仰尽。「这么珍贵的东西,再不吃,恐怕是白痴了。」
白则七大笑。
笑声中,他又为南宫雪斟上了满满的一杯。
「你不是皇帝,皇帝也不会御赐你;」南宫雪微笑着望住他:「那当然是你从大内中偸出来的了?」
「妳眞有口福,我刚刚两天前才得手,滋味不错吧。」白则七又笑。
「这我就放心了。」南宫雪忽然也笑。
「妳放心什么?」
南宫雪轻呷一口,「既然你能从大内里偸出这么珍贵的东西,一定也能从钱来爷手中偸出那本帐簿,对不对?」
「如果我偸不出来,别人还肯叫我天下第一偸吗?」白则七即使是自负的表情也显得脱俗迷人。
「那末,请你把帐簿交给我吧。」
「我为什么要交给妳?」白则七说。
南宫雪微怔,「你不肯给我?」
白则七答道:「是的。」
南宫雪道:「为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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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 13:51: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 失踪



白则七忽然冷冷一笑:「当初是柳花花要我偸这本帐册,并不是妳南宫雪,我记得没错吧?」
「不错。」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交给妳?妳凭什么要跟我拿帐本?」
南宫雪为之语塞。
白则七瞪着她:「柳花花呢?他为甚么没来?这帐本原本三天后来拿的,为何经过了十几天还不见他人影?」
南宫雪摇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白则七显然很不满意她这句答复。
「我眞的什么都不知道「南宫雪表情认眞。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可是我眞的什么也不知道,这几天我一直在等他出现,就是不见他人影,所以我才一个人来向你要帐册,其实也是想知道一下他来过你这里没有?」南宫雪姣美的脸上透着迷惘。
「没有,」白则七疑惑的望着她:「自从那天你们一起来,一块走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他。」
他放下酒杯:「今天妳来,我还以为是妳先来,他稍后会到呢。」
南宫雪心中忽然泛起了一股莫名的恐惧。
——柳花花眞的是失踪了,他发生了什么事?
两只焖焖有神的眼睛像法官逼视著犯人般的直瞪南宫雪,白则七缓缓的说:「把妳所知道的情形吿诉我!」
他这种语气接近命令的口吻。
若在平时,南宫雪准是掉头就走,她决不能忍受任何人用这种口语跟她说话。但是这次她没有走,而且还非常仔细的把她的疑惑说出来。
——她需要有一个人帮她解释这件事情。
***
南宫雪醒来时,发现自己睡在一辆疾驰的马车上。
车房华美而宽敞,特别是她睡的床褥尤其华丽舒适,而且还透著一股子淡淡的幽香。
她觉得脑子浑沌,她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睡在这里,她几乎想不起任何事情了。
慢慢的,她终于能思考。
第一个,当然是去摸她的腿。
她如释重负的吁了一口气。
——她的腿还在。
她马上吃惊起来。
——她的腿不但在,而且还好好的,揑它会痛。
她用力摸揑几下,发现那只腿完好如初,里面已无毒针,她以为搞错了,赶紧去看另外一条腿。
两条腿都好端端的。
她连忙又去摸胸膛与后臀。
那两个地方也毫无疼痛。
——一切都没有问题,就好像不曾受伤过。
这是怎么一回事?南宫雪迷惑了。
她以为自己是来到阴间地府,只有死了的人才不会感到伤势疼痛,可是她试着咬一下自己的舌尖之后,她确定自己不是鬼魂,她仍活着。
马车跑得很快。
南宫雪很淸楚的感觉到车身的震动,她马上浮起了一连串的疑问:
——她的伤势为什么全好了?
——为什么会睡在这辆车马上?
——这辆车马是谁的?
更重要的,她还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在这里?柳花花呢?
一下子,南宫雪忽然觉得整个脑袋昏沉沉的,重得令她赶紧停下思维。
她试着起来,却发现整个人虚弱无力,于是她张口叫:「柳花花,是你在驾车吗?柳花花,柳花花!」
一连叫了几声,没人应她。
她纳闷极了。
终于,她决定什么都不想了。
她开始调息体内的气息。
盏茶功夫,她觉得有些气力了,于是起身下牀,刚穿好鞋子时,却发现马车忽然停住。
她不禁撩起珠帘,探出窗口去望赶车的人。
一望之下,她呆住了。
——只有四匹健壮的马,那有赶车人?
没有车伕的马车,怎么会走?又怎么会停?
难道这是一部「鬼车」不成?
南宫雪呆若木鸡,忽闻车顶上一阵娇滴滴的声音传来:「南宫姑娘,妳可以下车了。」
如梦初醒,南宫雪连忙推门而下,仰头一看,只见一名脸覆黑巾的红衣女人俏端端的立在车篷顶上;南宫雪来不及说话,却见她手中的鞭子一扬,那辆豪华的马车已风也似的消失在黑夜中……
南宫雪小咀微张,楞得像根木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风吹乱了她的鬓发,她才回过神来,这才发现离城鎮不远。
走回客栈,问掌柜的,没有柳花花的消息。
回到客栈,她才知道在她昏睡当中,已过了七天六夜,这七天六夜当中,她除了发现身上那三处伤口留有微些疤痕,还有身上的衣服已换过新的之外,箕余一槪没有异样。
——谁医好了她的伤势?
——这七天六夜当中,她在那里?
柳花花呢?他怎么不见了?
唯一能解开南宫雪心中疑惑的人便是柳花花,可是南宫雪在客栈中一连等了三天,始终不见她的人影,于是她终于忍不住,便只身前往找「天下第一偸」白则七,探个究竟……
***
白则七的表情令南宫雪失望。
因为白则七看来也是一副茫然,显然他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我想,」南宫雪想了一下说:「也许他在独孤美那里也说不定。」
「不可能,」白则七摇摇头:「我昨天刚去找过她,独孤美说他没去。」
「你去找过独孤美?」
「约定来取帐册的时间过了许多天,我觉得奇怪,所以到她那里看看,他通常都会在她那里的。」
「除此之外,那里还可以找到他?」
「我不知道,」白则七摇摇头:「如果独孤美不知道他在那里,那么大槪谁也不知道了。」
「南宫世家呢?飞鹰堡呢?」南宫雪说:「他们之间关系很深,会不会在那里?」
「问题不在此,」白则七挑了挑乌黑的剑眉:「不管他在那里,他为何不出现?」
「你是说,他出事了?」南宫雪凝声问。
「除此之外,妳有更合理的解释吗?」白则七的声调降了下来。
没有,南宫雪没有其他更好的理由来解释柳花花的失踪,他如果不出事,他应该会和南宫雪一起来拿帐册的。
「出事,会出什么事呢?」南宫雪的心弦紧蹦著:「他总不会遇害吧?」
白则七双手环胸,俯首沉思。
忽然,他叹了一口气,端起杯中酒,默默喝了一杯,才缓缓道:「不会,他绝没有遇害……」
南宫雪截口问:「你为何这么肯定?」
白则七却说:「这件事暂时撇开一旁,妳先吿诉我,妳要钱来爷帐本上的赌客名单作何用?」
「任何事都可以撇开一旁,唯独柳花花这件事不能。」南宫雪语气坚决。
「我之所以说暂且搁下他不谈,第一,是因为他绝对安全,保証他是活得好好的;第二,我们无能力救出他……」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南宫雪冷冷打断他的话:「你一会说他安全,一会又说无力救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南宫雪逼视着他:「你已经知道柳花花失踪的原因,对不对?」
「对……」
白则七只说了一个对字,下面的话还没出口,南宫雪已满脸怒意的瞪着他叱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为何还不快点吿诉我?」
被她这一叱:心头有点火,白则七怒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吿诉妳?我欠妳的吗?」
南宫雪不禁一窒:「没有,你不欠我的,你可以不吿诉我……」
随即脸色一寒:「但是你如果不肯吿诉我,我保証你这个天下第一偸,只怕以后永远再也不会偸东西了!」
「妳想杀我?」白则七气得几乎跳起来:「妳这种女人,大槪是世界上最不讲理的了!」
「不错,」南宫雪冷笑:「在某些时候,我认为剑比理由有用得多了,不是吗?」
白则七苦笑:「我眞奇怪,柳花花怎么受得了妳这个女人?」
陡然大怒,南宫雪身形一动,就要出手……
「等等!」
白则七连忙扬声道:「算我怕了妳!」
「你还不快说?」
长长喘了一口气,白则七道:「方才妳那副吃人样,吓都把我吓死了,妳总该让我喝口酒,顺口气吧。」
南宫雪不哼声,冷冷睨视着他。
「其实我并不怕妳,只因为我是君子,从不跟女人动手。」
白则七一面斟著酒,一面自言自语:「大江南北,五湖四海,我都跑遍了,就是没见过妳这种女人……」
南宫雪翻过脸去,装作没听到。
白则七则仍兀自喃喃道:「请你喝最名贵的波斯美酒、飮最贵的大内冰块,不感激我也吧,居然还想杀我,我到底算那棵葱?这个世界还能住吗?」
他忽然叹了一口气:「唉,做人眞没意思,不如跳海算了。」
他一口喝完杯中酒,「对,跳海!我眞蠢,为何现在才想到?」
说着,居然就眞的两脚一蹬,顶长的身子如烟般的穿窗而出!
「你往那跑?」
南宫雪一楞之后,马上急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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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 13:52: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 夜谈



星光灿烂。
夏虫唧鸣。
两条矫健的人影游龙般的穿梭著。
白则七往那跑?跳海去吗?当然不是。
「南宫雪,论剑,我或许不是妳的对手;论轻功,嘿嘿,只怕妳就差得远囉!」
这句话,怪不得白则七自豪。
试想,一个小偸,如果轻功不好,怎有可能成为「天下第一偸」?
南宫雪不服气,她自认轻功不错,不相信追不上白则七。
可是追逐了一炷香功夫之后,她终于放弃了。
她的轻功的确比不上白则七。
明知道追下去,即使追到天亮也追不上,当然就不再追了。再追下去,岂非蠢蛋一个?
于是她折身返回客栈。
回到客栈之后,她的心情轻松多了。
因为她已经知道柳花花安全无事。
但是白则七那句「无力救他」是什么意思?
她当然想不出来。
她有点后悔,方才为何要那般冲动?其实只要好好的跟白则七谈,他应该会说出来的。
——她这种牛脾气,只怕今世人改不了。
南宫雪洗了一个澡之后,心情更加好得多了。
回想这三天来,她痴痴的等柳花花出现,那种心情,只怕不是「度日如年」可形容的,简直就是「如坐针毡」呢……
人在心情好的时候,脑筋自然就会淸楚,她同时想到了柳花花的失踪,白则七既然能知道原因,难道别人就不会知道?
现在夜已深了,她打算好好睡一觉,赶明儿一早到「竹林小轩」去找独孤美,她一定也会知道柳花花失踪的原因。
主意打定,正想熄灯就寝,忽然屋外有衣袂掠空声。
——这么夜了,谁会来?
南宫雪面现喜色。
——除了那个夜猫子柳花花还会有谁?
她推门一看,整张脸忽又拉长了下来。
眼前之人不是柳花花,而是那个小偸白则七。
「我可先跟妳讲好,我不是来找妳打架的。」他一见到南宫雪便急急的说:「如果妳执意要动手,那么我现在就走,反正妳也追不上我。」
没好气的瞪了瞪他,南宫雪哼道:「你来干什么?」
白则七竟然手里端著一杯酒,另一只手则握著一只酒壶,他咪咪的笑,说:「我跟妳送酒来,这杯酒是妳方才没喝完的,倒掉可惜,波斯酒哪。」
又好气,又好笑,南宫雪白了他一眼:「滚吧,就算是王母娘娘的金浆玉液,我也不稀罕。」
说著,碰的一声,把门关上。
但是她很快又打开了门。
「钱来爷的账册呢,带了来没有?」她终于想起另外一件重要事。
「妳要的东西敢不带来吗?」
白则七好像换了一个人,嬉皮笑脸的道:「妳让我这样站着,岂是待客之道?」
***
白则七坐定之后,刚斟完酒,酒杯还没端起,南宫雪便冷冷的说:「把东西拿来。」
「拜托妳,」白则七苦着脸说:「就算是要砍头的犯人也能喝完他最后一杯酒,难道妳就不能大发慈悲一下?何况我喝的又不是妳的酒。」
南宫雪只好让他喝完这杯酒再说。
这当中,南宫雪心念急转。
她决定先把账册拿到手,然后再慢慢问他柳花花失踪的原因。
——她终于学乖了。
白则七这杯酒喝得很慢。
——他其实是想藉喝这杯酒的功夫来缓和南宫雪的情緖。
果然,当他放下杯子的时候,南宫雪的脸色缓和多了。
于是他开始问:「为什么妳要那本账册?」
「十几天以前柳花花要你偸那本账册的时候,你并没有问,」南宫雪有些奇怪:「为什么你现在要问?」
「那时候,因为柳花花在,所以我不问;现在因为他不在,所以我要问。」
「我不懂你的意思。」南宫雪瞪了他一眼:「我不喜欢说话拐弯抹角的人。」
「妳还不喜欢什么,干脆都说出来,免得我又招惹了妳。」
白则七不让南宫雪有发脾气的机会,紧接着又说:「我知道他和妳正在追査杀剑书生与刀神的凶手,我想这本账簿应该是你们的线索,对不?」
「你还蛮有脑筋的嘛。」南宫雪冷笑。
「那时候既然柳花花插手管这件事,我自然不需去问理由,现在他不在,我必须替他办好这件事,所以我一定要问。」
「你要接替他办这件事?」南宫雪惊讶的望着他:「为什么?」
白则七说:「妳大槪知道他曾经救过我吧?」
「是的,我还知道他是你的情敌。」
南宫雪冷冷瞧着他:「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你还曾经当着我的面问柳花花:『你究竟什么时候才死』?对不对?」
「他如果死了,你或许就有机会得到独孤美;」南宫雪眼泛讥诮:「在这种情况下,你敎我如何能相信你?」
淡淡一笑,白则七缓缓道:「桥归桥、路归路,朋友与情敌,本就是两回事,怎能混为一谈?」
「君子与小人的分野,在于君子能一归一、二归二,绝不因私害理;而小人往往不能把持这个分寸,好则喜之,恶则怨之……」
白则七正说著,南宫雪不耐烦的挑了挑眉尖,她生平最讨厌听大道理,冷冷截断他的说话:「别小人君子一大堆了,你不会换另一种直接了当的说法吗?」
白则七没趣的喝了一口酒,讪笑道:「什么叫直接了当的说法?」
「连这你都不懂?」南宫雪撇了下嘴角:「别咬文嚼字,别引经据典,别卖弄学问,把你想说的话,用最简单的语句把它表达出来,懂吗?」
「懂,憧,懂。」白则七苦笑连连,忽然说:「我现在巴不得打妳一巴掌,可是却又舍不得,这句话妳可懂?」
南宫雪怔住。
「柳花花就是我最喜欢,也是我最讨厌的朋友。」
白则七的话果然「非常简单」,简单得叫南宫雪听得一头雾水:「我希望他赶快死,同时也希望他永远不要死。」
南宫雪眨眨眼,「你未免简单得离谱吧?」
「如果这样说妳还不懂,我再换一句;」白则七很认眞的说:「妳爱过人没有?如果妳碰到一个令妳又爱又恨的男人,妳会希望他死吗?」
南宫雪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你对柳花花又爱又恨?」
「他又不是女人,我怎会对他又爱又恨?」
白则七意犹未尽,「总而言之,我跟他……」
「好啦,好啦,到此为止。」南宫雪一个头两个大,连忙阻止他说下去:「我相信你就是了。」
其实南宫雪是眞相信他的,如果白则七不把柳花花当朋友看,为何一口答应无条件为他偸账册?
「那就好,」白则七笑逐颜开:「所以我要了解那本账册的作用。」
「你不是已经知道那是血案的线索吗?」
「我知道它和命案有关,」白则七说:「可是我仍不了解眞正关键在那里。」
「说的是,一些前因后果你不淸楚,自然不了解这条线索的关键所在了。」
南宫雪于是将「银烟刀法」的曲折敍说了一遍。
「妳的意思是说,在银刀敎授妳刀法的时候,有人在暗处偸看,而那个人在学会了刀法,便去杀剑书生与刀神,嫁祸与妳?」
「妳这个假设很合理,」白则七思索了一下又说:「但是和钱来爷的账册有什么关系呢?」
「你眞……」
南宫雪那个「蠢」字未出口,白则七忽地拍了一下大腿,大喜道:「我知道了,那个凶手除了学到刀法之外,他当然也知道银刀根本不想赢那场决斗……」
他喜孜孜的说:「他既然已经知道那场决战的结果,如果下注赌钱,岂非稳赢不输?」
「所以我要钱来爷那本账册,说不定就可以在赌客名单上找出凶手。」南宫雪说。
「妳眞聪明,竟能想出这条线索来。」
「别拍马屁,」南宫雪冷冷扫了他一眼:「是柳花花先想出来的。」
碰了一鼻子灰,白则七没趣的喝了一口酒,忽又说:「不错,钱来爷的赌坊是规模最大的,但是还有其他字号的赌坊呢?妳保証那凶手不会在别家赌坊下注吗?」
「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调査过,」南宫雪说:「凶手如果下注的话,只剩最后一天的时间;而众多赌坊中,唯有钱来爷的金财神赌坊仍接受投注,凶手不下注则已,否则必投在钱来爷的赌坊。」
「那好极了。」
白则七连忙掏出一堆纸扎,摊开在桌上。
「什么东西?」南宫雪凑头过去。
「名单呀。」
「名单?钱来爷的账册怎么乱得像草纸?」
「妳眞蠢」白则七说:「这是我的手抄本,难道妳还眞要我把整本偸出来?那岂不让钱来爷发觉他的账册被偸了?我照单抄一份,岂非神不知鬼不觉?」
「你眞聪明,」南宫雪笑咪咪的说:「来,让我看一看。」
倏地,她一把抓住那叠纸扎,迅速的塞入怀里。
白则七一楞:「妳这是干嘛?」
南宫雪的脸色马上又是一变,她眞是个阴晴不定的人。她冷冷的说:「追査凶手的事不用你费心,现在你该吿诉我柳花花失踪的原因了吧。」
「我当然会说给妳听,」白则七苦笑道:「如果还不说,只怕我再也走不出这个门了。
「知道就好,」南宫雪忽又缓下了脸色:「其实你不说也无妨,既然你能知道柳花花失踪的原因,难道别人就不知道吗?如果你不肯说,请便,我不勉强你。」
「妳这算什么?下逐客令?」白则七不是滋味的瞪了她一眼,「原来妳是个过河拆桥的人。」
「随你怎么想,」南宫雪淡淡一笑:「你甚至可以说我是小人也无所谓,我南宫雪本来就不是君子。」
白则七两只眼睛向上翻了翻,喃喃自语道:「我眞是他妈的活见鬼,天底下那么多女人,为何偏偏让我撞著这种女人?」
南宫雪冷漠的嗤了一声:「如果你再不说,我可眞要撞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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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 13:52:5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 春娘子



南宫雪没有撞白则七。
因为白则七已开始敍说柳花花失踪的原因。
「如果我判断得不错的话,妳当时所中的暗器应该是关西丁家的「雪里红」。」
「不错,事后我已想出那厉害得出奇的暗器,除了暗器世家之外,谁还能比得上?」
「不管是谁,中了丁家的雪里红,手中手断、脚中脚废、身中命亡,决无幸免。」
「那我的腿为何还在呢?」
「那当然是因为有人治好了妳的伤。」
「谁?」
「当今天下,只有一个人。」
南宫雪催道:「究竟是谁?」
「春娘子。」
「春娘子?没听说过。」
「江湖之大,武林之奇,岂又是妳这刚出道的黄毛丫头所能尽知的?」白则七自负的睨了她一眼。
「你行,你是老江湖,我不如你,我怕了你,别再咬他妈的文、嚼他娘的字,可以吧?」南宫雪最憎倚老卖老的人。
「妳是我所见过最……」白则七说了一半,一见南宫雪寒起脸,连忙把「最没有修养的女人」改成:「最不喜欢开玩笑的女人。」
「你知道最好,老娘我就是不喜欢跟你这种人瞎扯,你还是言归正题吧。」
白则七苦笑,只好接着说:「春娘子,人们知道她这个人还是近几年的事,人们简直就把她奉为活神仙一样,据说她医术高明到即使是妳的头断了,她都有办法替妳接回去……」
南宫雪没好气的截断他的话头:「这句话,我看是你自己说的吧。」
「当然是我自己说的,我只不过是用来强调她医术的高超吧了。」白则七笑嘻嘻的说:「难道妳还眞以为世界上有人能起死回生,如果是这样,岂非永远没有死人?」
「喂,你到底有完没完?」南宫雪眞想给他一巴掌,「你不需要再强调了,我又不是呆子,她能医好我的伤势,难道我还不知道她的医术高明?」
「现在你其他什么都不要说,」南宫雪恨得牙痒痒:「赶快吿诉我,柳花花那个家伙为什么不见了?准不会睡到那春什么娘的怀里去吧?」
白则七忽然望住她:「噢,原来妳早已知道了,为何还要问我?」
南宫雪整个人傻住。
「眞的?」她忍不住问。
「眞的。」白则七点头。
南宫雪的脸色倏地铁靑。
原来那个柳花花公子躱到女人被窝里去,害得她这几天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眞不値得!
南宫雪随即问:「你为何这么肯定?你又没亲眼看见。」
「所以说啦,」白则七慢条斯理的说:「刚才有关春娘子的故事我没说完,妳当然不肯相信我的话了。」
南宫雪连忙催说:「那你就快讲吧。」
「先讲好,」白则七仿佛在吊她胃口:「妳可别在中途打我岔,我这个人脑筋不太好,被妳一弄乱,半天都接不到话头,我可累死了,如果是这样,我宁愿回家睡觉,妳问别人家去吧。」
南宫雪只好乖乖闭口。
她这才发现,眼前这个男人其实是很鬼灵精的。
不鬼灵精,能成为天下第一偸吗?
白则七抓住这个机会,慢慢的斟上杯酒,然后又慢慢的喝他一口。
南宫雪果然不再催他。
可是白则七忽然作闭目沉思状,老半天不放出一个屁来。
南宫雪耐住性子。
又过了大半阵子,白则七依然如故,南宫雪不禁火冒三丈,再也按捺不住心头怒火,正想发作,忽又见白则七作恍然大喜状:「我想起来了,方才我是说到春娘子那娘们医术高超,对不对?」
南宫雪恨不得把他一脚踢出去。
「话说那个春娘子,」白则七居然把说书的口吻搬上来了,「仗着一身高明之歧黄医术,自然名扬四海,芳名远播;每日慕名求管者,多如过江之鲫,不知凡几;不及数载,江湖中人不识其名者,少矣,少矣。」
「你他妈的,老娘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有学问的小偸啦,别再咬舌根子了!」这句话,南宫雪把它放在心里。
几丝捉狭意味的眼色闪了闪,白则七好整以暇的接着说:「短短几年功夫,春娘子已捞得满盆满钵,一跃为江湖中十大富婆之一……」
他停下来低着头轻啜著葡萄美酒。
又是老半天。
南宫雪忍不住问,但是语气可是客气多了:「后来呢?」
「后来,」白则七吁了一口气,朝她古怪的滋了滋牙,「后来她当然就不干了,再也不肯替人治病了。」
「为什么?」
「她既然有了那么多钱,为何还要那么辛苦替人看病?」白则七说。
南宫雪欲言又止,本想插咀,却又怕他一扯又不知扯到那去,所以只好耐著性子听他说下去:「不替人看病之后,妳以为她就整天抱着银子睡觉吗?吿诉妳,她可眞是这个世界上难得一见的奇女子……」
顿了一顿,又想喝酒,南宫雪连忙问:「怎么个奇法?」
白则七果然接着说:「她不仅医术奇高,而且还是个雄才大略,具有胆识与远见的女人,她将赚来的钱,立刻着手自组一个帮派,名曰『快乐门』,经营起黑白两道的生意来了,从此日进斗金,自然要比替人治病好赚得多了,不是吗?」
「了不起的女人。」南宫雪身为女人,不免兴起「与有荣焉」之感,她问:「她自任门主吗?」
「当然是,否则怎算得上了不起?」
「我是说,她的武功很高吗?你知道,一个帮派之首,若无高深的武功,很难服众的,是不?」
白则七斜着眼睨她:「那还用说吗?哦,妳以为天底下只有妳南宫雪是懂武功的女人?」
南宫雪连忙把眼睛望向天花板,她只怕再应他也许就扯到波斯、天竺国去了。
她同时心里也在嘀咕著:原来有些男人比女人还要长舌的。
白则七望着她狡黠的笑笑。
南宫雪瞪着他,挑着眉尖问:「你这种笑是什么意思?」
「妳是否很佩服春娘子?」
「有成就的女人,不该佩服吗?」
南宫雪发觉话题又扯远,连忙将它引回来:「春娘子既已不肯再替人治病,又为何肯替我治伤?」
「只有在两种情况下,她是肯破例的。」白则七缓缓说。
「那两种?」
「第一种是一千両黄金。」
「一千両黄金,世上那有这么贵的诊金?」南宫雪吃惊道:「普通人,大槪一辈子也赚不到这笔钱哪。」
「可不是,」白则七说:「这实际上就等于拒绝替人看病一样。」
「第二种呢?」南宫雪觉得好奇。
「第二种嘛,」白则七把语调拖长了一下,才又接着说:「除非那个病人是她看得上眼的男人。」
「我不懂。」南宫雪摇摇头。
「妳会懂的,」白则七轻笑起来:「只要妳了解春娘子是个每夜无男不欢的女人,妳自然就懂了。」
粉腮微微一红,南宫雪道:「我不是男人,她为何……」
说到一半,她便停下来了。
——春娘子当然因为柳花花的关系才肯替南宫雪治伤的。
「妳还佩服春娘子吗?」白则七端起酒杯。
南宫雪语塞。
——那种女人算甚么?淫娘?魔女?
停了半晌,南宫雪叹了一口气:「整个事情就是这样:柳花花为了要救我,所以屈身在春娘子身侧,这就是他失踪的原因?」
「是的,」白则七放下杯子,又加强了一句:「一点都不错。」
「走!」南宫雪忽然站起来。
「走那里去?」
「快乐门。」
「干嘛?」
「救回柳花花啊!」南宫雪愤怒的叫起来。
「凭什么救?」白则七端坐不动。
「给她钱,一千両金子。」南宫雪急促的说:「我身上的银票勉强可以凑起来。」
「如果钱可以解决,用不着妳付了,那个花花公子除了女人多之外,钱更多,他早就会给她啦。」白则七淡淡的说:「钱与人,是由春娘子来决定,并不是妳给钱她便接受的。」
「世界上竟有这种人!」南宫雪难以置信的又坐了下来。
「为什么没有?」白则七淡笑着说:「子弑父、母毒子、妻杀夫、夫卖妻、父淫女、兄奸妹、人吃人……这个世界上,什么人没有?」
「柳花花为什么要答应?」南宫雪那张因伤势刚复原不久仍微显苍白的脸,激动而红了起来。
「为了要保住妳那条腿,他能不答应吗?」
白则七这句话,其实不用说南宫雪也明白,她此刻心緖乱极,「我是说,柳花花可以佯装答应她,待她治好我的伤,再给她的钱不行吗?如果她硬是要人不要钱,柳花花不会跑吗?难道他是呆子?」
「柳花花当然不是呆子,谁都知道他狡猾得像头狐狸。」
白则七面无表情:「问题是,春娘子也不是呆子,妳能想到这个方法,难道她就想不到?」
长长吸了一口气,南宫雪很快就鎮定下来;她鎮定的功夫愈来愈好,现在你绝不能从她脸上看出什么,她的语音冷冽而沉稳:「春娘子用什么方法控制他?」
「药物,我们所不憧的药物。」白则七低沉着嗓音:「像她这种精通医理的人,除了憧得用药物救人之外,自然也懂得用药物控制人,是不?」
南宫雪冷冷的瞪着他:「如果是这样,我们为什么还坐在这里?难道不应该赶快去救他?」
「凭什么?」白则七冷笑。
「她既然不要钱,那当然是凭我手中的剑了。」
「妳的剑一次可以杀几个人?」
白则七眼露讥讽:「野猪林的八个人差点就让妳南宫雪丧命,就凭妳一只剑,想从高手如云、强将如林的快乐门手中救人,岂非灯蛾扑火,自投罗网?」
「就算如此,我也要去,难道我就眼睁睁的看柳花花这样受人控制过一辈子?你当我南宫雪是什么?」
南宫雪冷哼:「早知如此,我宁愿失去一条腿!」
她鄙夷的望着他:「我眞幸运,交上你这种朋友,现在,请你离开这里,回到你自己的家去慢慢喝你的波斯葡萄酒吧。」
「我如果要这样,今晚我根本不会来了。」白则七冷笑着说:「妳还眞以为我喜欢受妳这个女人的气?」
南宫雪倏然睁目。
——她动怒了。
但她很快又笑了,微微的笑。
——她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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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 13:53: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章 李无痕



「妳笑什么?」白则七怔怔的望着她。
南宫雪缓缓端起他带来那杯她未曾喝完的酒,一口仰尽,然后才徐徐说道:「白则七,你说,用什么方法可以救柳花花?」
「妳怎么知道我有办法?」白则七忽然也微微的笑起来。
「如果没有办法,你怎会三更半夜跑来找我?」南宫雪说:「你装疯卖倭,令我讨厌,其实你是个很有心机的男人。」
「妳总算聪明起来了。」白则七淡淡一笑:「为什么不说我是个聪明的男人?心机两字,似乎不雅了一点,不是吗?」
「聪明也好,心机也好,其实都是一样的。」
南宫雪那丝微笑越来越浓:「要救柳花花,只有一个办法——飞鹰堡主司马如虹。」
白则七那双如星的眸子升起一丝笑意。
「春娘子的快乐门自然有她一定的实力,决非三几个人可以摧倒她,当今武林,论帮讲派,当然以飞鹰堡的实力最为雄厚,而柳花花与司马如虹的交情,深厚得足以让飞鹰堡大动干戈攻打快乐门。」南宫雪补上一句:「是吗?」
「是,绝对是。」
「但是,若要飞鹰堡去攻打春娘子,目前存著一个问题;」南宫雪越冷静的时候,思维就转得愈快:「因为刀神贾斯文这件血案尙未结案,无疑使司马如虹很为难,毕竟柳花花竭力袒护我,而司马如虹又容忍柳花花,对他的立场来说,已经达到一定限度的忍让,如今若再为柳花花之交而大兴兵戎,只怕堡内有人会说话。」
「所以,若要司马如虹的立场站得稳,莫过于先追查出杀刀神与剑书生的凶手,这样一来,柳花花就不会有包庇我这个凶手的嫌疑,届时司马如虹出兵攻打快乐门,飞鹰堡里的人就不会讲话了。」南宫雪一口气说完,稍一顿,望住白则七:「你有什么意见?」
「有,只有一点,」白则七长长吐了一口气,才慢慢的接着说:「妳,才是最有心机的女人。」
***
三更鼓早已敲响。
南宫雪与白则七正埋首灯下翻看那份名单。
名单上不多不少正好两百零八个人下,注。
——实际数目自然不止这些,这只是最后一天的下注人数。
南宫雪一面看,心里一面发毛。
——有人一注一百八十五万两银子,而他只是个六扇门中小小的一名捕快,这些钱若非搜刮而来的民脂民膏,只怕他干到死也挣不到这许多钱。
——有个米舖的伙计,竟然投注白米两百包。他的米是那里来的?
——竟有个下注廿具上等的柳州棺木,连棺材都有人偸?
令南宫雪齿冷发竖的是:城南郊外一老农,竟以老婆女儿各一,折价白银五百两下注!
这份名单如果公布,只怕天底下最丑的事也要相形失色。
——怪不得钱老爷说什么也不肯借出账簿。
幸好南宫雪的目的不在窥人隐私,她关心的只是那些下注她胜利的赌客名单。
当她看完名单的时候,脸上有了轻快的笑意。
——你也许不肯相信,二百零八个人当中,竟然只有五个人投注她赢。
——五个人当中,两个下注五十两白银,一个一百两纹银,一个金叶子两片;最后一个,也是最有嫌疑的一个,就是一注一百八十五万两银子的小捕快李无痕。
「哇啊,钱来爷这次可眞是发了,单就这二百零八个人当中,竟只有五个人赌妳赢,他可眞是通杀哪。」
白则七揉了揉鼻子,「这五个人当中,四个人下的赌注小得可怜,显然不似凶手所为,倒是这个小捕快李无痕有几分嫌疑。凭他的身份,应该赌不起这么大,而他竟一注近两百万押在妳身上,难道他知道妳稳赢?」
「我们去找他便知道了。」南宫雪重头再审阅那份名单,确定只有五个人无误,然后将那五个人的姓名、住址默记于心,便将那份名单焚于一炬。
火光熊熊,照着南宫雪那张姣好的脸庞,白则七侧首凝视着她,竟看得出神。
「她其实是个很美的女人。」
他的心里对自己这样说。
***
路上,白则七想起了一个问题。
「凶手是女的,而李无痕是男的,他怎会有嫌疑?」白则七的声音很温柔。
「难道他不会男扮女装?」南宫雪的声音却生硬而冷。
「不错,把头发披散下来,再穿上女人的服饰,黑暗中,谁也看不出他是女的。」
白则七补了一句:「妳眞聪明,连这个都想到。」
南宫雪冷冷的顶了一句:「是柳花花想出来的。」
白则七只好闭上咀。
***
城西李家。
一连三代人都在六扇门中当差听令。
爷爷李大为干过总捕头,老爹李中原只爬到捕头而已,到了李无痕,干了十几年,至今却仍只是小小的一名捕快。
——职位越干越低,眞是老鼠生耗子,一代不如一代。
但是大家却最瞧得起李无痕,人前人后都称他李爷。
——因为他现在所住的房子,比他历代祖先任何一所房子还要大。
——官不在大,职位不在高,主要在银子多不多,这是李无痕吃公家饭的最大心得。
所以他从来不在意职位的升迁,他最关心的只是如何想办法弄钱。
他的确有办法,十六岁入公门,干到今年卅岁,已娶了三个如花似玉的老婆,盖了三幢比城隍庙还高的大楼宇,而且他还准备今秋过后,新年以前,再盖一幢,自然也再娶一个老婆。
三妻四妾,七楼八房,大有人在,并非了不起的事,但是你如果知道他一个月的薪俸大槪只够喂饱一头母牛的话,你就不能不佩服他了。
如果你见过他的话,那末你一定更加佩服他了。
瘦小的身子,看起来像女人般的弱不禁风,一张蜡黄的脸,仿佛身缠陈年老病,随时都会应阎王之召去当牛鬼马面似的;这种人,要应付三个如狼似虎的老婆,你能不佩服吗?
至少,南宫雪就很佩服他。
当南宫雪与白则七潜入他大老婆的房间,问明了他今夜住宿在三老婆处,而转到这里来时,李无痕不慌不忙的从他三老婆怀里爬起来,脸上毫无惧色。
「两位深夜前来找李某,敢问有何贵事?」他望着用黑布覆脸的南宫雪与白则七,言语鎮定,不像贪财怕死的人。
「我是来要你的命的。」南宫雪冷冷的说。
「好,」他一口应承:「寃有头,债有主,如果两位只是冲着我李无痕,那么请不要伤及无辜,别伤害贱内下人等。」
「好。」南宫雪当然答应,她其实不想杀害任何人,她只想知道他是不是那个以「银烟刀法」嫁祸给她的凶手,所以她给他时间穿上衣服,而且也让他拿住他的刀。
「若不想惊动别人,那么咱到外面偏僻处一决了断如何?」白则七说。
「奉陪。」
***
南宫雪这样想:李无痕瘦瘦小小的身材,再把发髻松开,然后披上华丽的女装,远远一看,不是女人也是女人了。
——最重要的,瞧他那副气定神闲、从容不迫的样子,如果说他没有高深的武功,谁肯相信?
如果李无痕肯承认自己是凶手,南宫雪是绝不会怀疑的。
——她几乎已经认定李无痕就是凶手。
***
这是一条死胡同。
除了几只野猫野狗之外,再也见不到任何人。
三个人走进了这条巷子。
站定之后,南宫雪剑出鞘,朝李无痕冷然一指:「李无痕,拔出你的刀。」
李无痕没有拔刀。他忽然跪了下去!两只腿都跪。
南宫雪与白则七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招式?
「两位大侠,」李无痕的声音居然在发抖,那张蜡黄的脸竟也一脸惊悸,方才那股傲然无惧的神色完全不见,他简直换了一个人!「小的只是衙门里的跑腿,从不敢得罪江湖中的好汉,两位一定是认错了人……」
他不仅跪,而且磕头如捣蒜般的猛磕不止;磕得咚咚响,转眼起了个大疱。
南宫雪呆著。但是她很快面色一凝,声冷如刀:「算了吧,老娘不吃你这一套!」
毕竟,她吃亏上当太多了,当然不会相信李无痕,就在她冷笑当中,已剑出如风,直戮李无痕面门!
她立刻又收回剑势。
——如果不这样,她那一剑必将穿透李无痕的脑心!
——她的目的不是杀人,她祇想逼李无痕使出「银烟刀法」。
李无痕连刀都没拔出,人却已昏倒于地!
南宫雪与白则七面面相觑。
忽然,他们闻到了一股奇异的味道。
这股味道其实是很熟悉的。
——尿骚味。
——李无痕的裤禧湿了一大片。
——那股尿骚味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
拳头不打笑脸人。
何况是下跪、磕头、昏死、而且还兼吓得屁滚尿流,这种人,谁打得下手?
南宫雪当然打不下。
这种人也绝不可能是杀剑书生与刀神的凶手。
说难听点,没种的一个吧了。
所以南宫雪放弃了李无痕。
她只好继续找其余的四个人。
路途中,她实在忍不住,翻过脸去问白则七:「这个李无痕算什么?」
「什么算什么?」
「当我们把他从他三老婆怀中揪下来的时候,瞧他那副从容鎮定、气势轩昂,大有天塌下来他一个人顶的磅礴气势,为何到了死胡同竟吓得屎尿齐滚?」
「妳说呢?」白则七这句话使南宫雪想起了柳花花。
「我在问你。」如果是柳花花,她一定会挑着眉、睁着眼、抿著咀顶他这句话。
白则七不是柳花花,所以南宫雪只是默默的转过脸去。
「有一种人,特别是男人,」白则七却缓缓的说了:「在他妻妾面前,他永远保持着世界上最强的强人形象,那怕是要把他的脑袋砍下来,他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为什么?」
「自然是为了博取他老婆的欢心。」白则七淡笑着说:「但是,一旦离开他老婆,莫说要他跪地求饶,就算要他学狗爬、装猪叫、叫妳声祖奶奶,他照做不误。」
「这算什么男人?」南宫雪纳闷。她随即叹了一口气:「这种男人,其实古已有之,所谓『人前骄其妻妾,人后乞其卑颜』的齐人男子便是如此,不是吗?」
白则七自嘲的笑了起来:「其实这种男人很多,但是人们都忘记了他的乞卑颜,只记住他的骄妻妾,所以现在的人反而美其名「齐人之福」,妳说可不可笑?」
「可笑之外,我仍然很佩服他;」南宫雪很认眞的说:「毕竟这种人必需要有很厚的脸皮才做得到,对不对?」
白则七大声笑起来:「是的,非常非常厚的脸皮,否则凭他一个小小的捕快,如何挣得这许多钱?养得这么多个老婆?」
南宫雪却笑不出来,她忽然想起一句名言:做人处世的第一要务,即是脸皮厚。你不觉得有道理吗?
她同时也想起了柳花花。
——他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男人?
她的咀角忽地泛起一缕甜蜜蜜的笑靥。
——不管他是那一种男人,绝不会属于李无痕那一类。
无论如何,李无痕将会被南宫雪列为「永难忘记的男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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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 13:54: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六章 棒打鴛鴦



杏子是賈豹永難忘記的女火。
他愛她,比世上的任何人都愛她。
他其實早該娶杏子爲妻的全家人都讚同這門婚事,唯獨他父親刀神反對。
因爲刀神恨東瀛鬼子。
杏子的身上正好有一半流著鬼子的血液。
        她母親是倭奴人。
所以賈豹雖然愛杏子,但是也愛他父親,這門婚事就這樣拖了下來。
這件事對賈豹來說,無疑是痛苦的抉擇。
——無論他如何做,都將要傷害到一方。
親情與愛情,叫他何去何從?
或許有人認爲,親情與愛情本就是兩回事,不應該混爲一談,賈豹應該勇敢的衝破禮敎,去爭取自己所追求的幸福。
這已經是時下年輕人最新的觀念。
賈豹也有這種觀念,他不是一個保守的人。
只因爲他不想傷害他最愛的父親。
打從有記憶開始,他便發現他父親對他百依百順,從未對他疾言厲色過。
彌天的父愛並未使他被縱壞,反而使他更加尊敬、愛慕、孝順他父親。
——他以他父親爲榮。
所以,他不忍頂撞他父親,堅持要與杏子成婚。
杏子呢?她的感受如何?
誰都不知道。
連賈豹都不太淸楚她是怎樣的一個女人。
他只知道她是一個敢愛敢恨的女人,他從來不曾聽她說過「後悔」這兩個字。
在她知道刀神反對她與賈豹結合之後,她反而自動將身體獻給他。
「妳這樣做,如果將來我不娶妳過門,妳怎麼辦?」賈豹曾經這樣問過她。
她的回答是:「就是因爲你也許不能娶我,我才把我最珍貴的東西獻給你。」
「最珍貴的東西本來就該獻給最愛的人。」她說:「無論你將來娶不娶我,我將毫無怨尤,永不後悔。」
情到深處無怨尤。
杏子就是這樣的一個女人。
賈豹不是個負情的人,他佔有了她,同時也對她保証:一定娶她過門。
他決定跟他父親攤牌。
刀神的態度却異常的堅決。
「世界上任何女人,即使是娟妓,你都可以娶她爲老婆,唯獨鬼子,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決不允許賈家有鬼子媳婦!」
「鬼子也是人,情愛是不分種族的;」賈豹力爭:「何况她爹也是我們漢人,這樣歧視她是不公平的。」
最後,刀神終於讓步。
「好,我答應你,但是只有在這兩種情况下,你才能娶杏子過門。」他斬釘截鐵的說。
那兩種情况。
成親之後,立刻搬出賈家大門,各自炊食,不復往來。
除非刀神死。
賈豹做出了決定。
他當然不會選擇第二種,他願意脫離家門與杏子到外面另組天地。
杏子却不答應。
理由有二:
賈豹是賈家獨子,決不能脫離家門,否則必遭親友世人指摘訥笑。
她有極强烈的尊榮感,爲愛她可以犠牲自己的尊榮,但是她絕不願賈豹因爲娶了她而喪失一切尊榮;她認爲一個男人如果連自尊與榮譽都保不住,那麼他將註定一生永無前途。
她寧願失去賈豹,也不願見到賈豹沒有尊榮。
所以她拒絕了賈豹的決定。
「如果妳堅持,豈非要等我爹歸天後,我們才能結合?」賈豹問杏子:「妳知道,我爹的身子可比猛牛還壯,他老人家廿年後才歸天,妳也等廿年?」
「我等。」
杏子很堅定的回答他:「一百年我也等。」
現在,當然不用等一百年了。
——刀神已死。
***
老實說,爲了想達到早日與杏子結爲夫婦,賈豹確實曾經不止一次在心裡暗暗祈望他父親早些歸天。
這種念頭,當然是很不孝的,然而這畢竟不是當眞。
相反的,刀神一旦身死,賈豹哀慟欲絕,巴不得他父親能復活,他寧願不娶老婆也希望他活過來。
——人,活著時,總是記住他可恨之處;死後,却又念念不忘他可愛之處。
賈豹就是這樣子。
每當他一閉下眼睛的時候,便憶起了刀神生前對他的萬般呵護。
濃深的父子情激發了他復仇的意志。
所以他不顧飛鷹堡的禁令,參予了包歌豪的「野猪林狙殺計劃」。
可惜失敗了。
他不甘心,他還要行動,直到殺死南宮雪爲止。
可是他的意念被杏子洞悉了。
杏子阻止他。
理由很多,其中之一是她已懷有他的孩子。
爲了杏子,爲了未出世的孩子,賈狗答應她放棄復仇意念。
——因爲憑他個人的力量想殺南宮雪,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
***
拂曉。
一天之中,這是人類最熟睡的時刻。
所以如果在這個時候對敵人進行「拂曉攻擊」,往往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戰果。
這個道理是刀神生前吿訴過賈豹的。
賈豹牢記於心。
——除了對杏子婚事的看法各異之外,他幾乎認爲他父親所說的話總是有道理的。
一襲緊身勁裝、一雙快鞋、一把利刀、再加上一條黑巾蒙面,這就是賈豹此刻的裝扮。
——標準的狙擊手裝扮。
他想殺誰?南宮雪?
是的。
他不是已經答應了杏子把南宮雪之事交給飛鷹堡處理了嗎?
是的,的確如此。
那自然是他安撫杏子之詞。
如果,杏子早在他參予「野猪林戰役」之前勸阻他,賈豹或許眞的會聽她的話。
因爲,在那次慘烈的戰役中,他損失了最要好的朋友——關西暗器世家丁冬。
丁冬是爲他而死的,死得很慘,被南宮雪一剣穿胸而死,他能白白算了?
當然不能!
士爲知己者死。
丁冬能爲他死,他爲何不能爲丁冬死?
在他知道杏子肚裡已有他的骨肉之時,他的確曾經猶疑傍徨,爲了孩子,他應該珍惜自己的生命;可是,另一方面却又更加强了他的決心。
——他已有後,夫復何懼?
他的決心比東嶽泰山還要堅强屹立,誰也撼搖不動。
杏子也不能。
***
南宮雪一臉疲憊。
還有茫然與恐懼。
茫然的是:她已確定名單上的五個賭客,根本和劍書生與刀神之死沾不上邊。
——五個人當中,除了李無痕手中還有刀之外,其餘四個人俱皆善良百姓,不屬江湖中人,家中除了菜刀與剪刀之外,什麼刀也沒有。這種人,當然不會是兇手。
恐懼的是:旣然那五個人沒有嫌疑,換句話說,追査兇手的綫索便完全斷了。
——沒有綫索,如何破案?不能破案,如何救柳花花?
「現在,」白則七面容凝重:「怎麼辦?」
南宮雪搖搖頭:「我不知道。」
她很自然的接著說:「要是柳花花在的話,或許他知道該怎麼辦。」
——她越來越依賴柳花花了。
「我送妳回去吧,也許睡上一覺,明天會想到新的綫索也不一定。」白則匕說。
「不用了,」南宮雪遞給他一個溫婉的微笑:「謝謝你陪我折騰了一整夜,你一定也累了,讓我自己一個人回去吧。」
「不行,妳是女仕,我應該送妳。」白則七發現她的微笑好美,好美。
「我又不是小孩子。」南宮雪溜了他一眼。
白則七忽然凝視著她:「妳是女人,一個很美很美的女人,送美女回家是男人的光榮,妳不認爲是嗎?」
白則七的話令她不由一愕。
南宮雪發現他的眸光竟令她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她連忙側過臉去,語音驀然轉冷:「只有柔弱的女人才要男人護送,我不是。」
話聲未了,嬌軀倏地一長,已射向黑越越的天際。
白則七迷惘忡怔,半晌才低低自語道:「令人討厭,又令人喜愛,如果有這種女人,大槪就是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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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 13:54:5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章 血腥



贾豹蹑手蹑脚的翻过朱门高墙。
刚走出巷口,他整个人呆住了。
——杏子像幽灵般的站在那里。
他连忙低头疾走,他想他是蒙着脸的,杏子或许认不出她。
可是他只走了两步,杏子冷冷的声音使他不得不回过头来。「贾豹,我在这里等你很久了。」
「杏,杏子,」贾豹不敢看她:「妳为什么在这里等我?」
杏子一身紧衣劲装,发髻挽得高高的,那张美好冷艳的脸庞不带任何表情,尤其手里倒提着一把泛著冷森寒光的利刀,只让人觉得她一身肃杀之气,令人不敢仰视。
她没有回答贾豹那句问话,只是冷漠的问:「你一定要杀南宫雪?」
「是的,」贾豹鼓起勇气,正视着她说:「这不只是为我爹报仇,也是为了丁冬,妳或许还不知道,我上次行动过一次,丁冬不幸死在她剑下,杏子,如果我不杀南宫雪,我如何对得起知交好友丁冬?」
他握紧双拳:「我听从妳的话,将爹之寃仇交给司马堡主处理,但是丁冬这件事我不能依妳,『闲云道长』已请得『华山七剑』来助阵,这件事完全因我而起,朋友肯为我抛头卖命,我岂能临阵退缩?」
他一字一字的接着说:「我如果这样做,岂不将受天下人耻笑?」
杏子两只眸子电芒般的直视著贾豹,忽然说了一声:「好,咱走吧。」
一怔,贾豹吃惊道:「妳也去?」
「我不能去吗?」
「不能!」贾豹猛力摇头:「妳绝对不能去!妳应该知道南宫雪是个极度危险人物,妳去了……」
冷冷截断他的话,杏子说:「就是因为南宫雪是个危险人物我才要去。」
「我是你的女人,我有权利享受你的荣华富贵,同样的,我也有责任分担你的危险。」杏子这句话令贾豹几乎逬出眼泪来。
贾豹熬忍不住,一把趋前抱住她,颤声道:「杏子,我爱妳,生生世世都爱妳!」
***
快回到客栈的时候,南宫雪的脸上忽然有了笑意。
因为她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叶霜。
除了她之外,还会有谁更可疑?
她三番两次想置南宫雪于死地,凶手不是她谁相信?
心念转动,南宫雪本想折身前往南宫世家,一见此刻业已拂晓时分,天已将亮,不如先睡上一觉,养足精神之后再行动。
于是她直奔东风客栈。
翻过屋墙,南宫雪轻手轻脚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甫一推开门,迎面一片剑光鬼魅般的刺来!
南宫雪抽身、拔剑、出剑。
三个动作快得像一个动作。
——历尽几番的生死,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南宫雪。
——警觉性高、反应灵敏,现在的南宫雪。
逼退前面的两个人时,她立刻旋剣转身。
因为后面也有三把利剑毒蛇般的向她噬来。
南宫雪很轻易的把那三人逼出去。
这短短的当中,她很快数淸了来袭的人数。
——不多不少,正好十个人。
以一敌十,谁都知道那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南宫雪知道,她吃过野猪林以一敌八的亏。
这次不能再吃亏。
——上次吃亏的代价是差点失去一条腿,这次如果吃亏,代价怕是她的命。
所以她这次不再逞强,趁逼退那三个人的同时,立即以最快的速度飞射过高墙。
不用回头她也知道,后面那十个人也正以最快的速度追来。
「南宫雪,有种的,妳别逃。」贾豹愤怒的叫着。
南宫雪是逃吗?
不,当然不是。
她只不过是改变战略吧了。
——野猪林血战之后,她痛定思痛,单凭武功高强,暴虎凭河式的硬打硬杀其实是最笨的,她已深切了解这一点。
她狂奔。
后面的人狂追。
而且还不时传来辱骂声:「南宫雪,臭嫉子!够胆的停下来决一死战!」
若在平时,单凭这句「臭嫉子」便够让南宫雪不顾一切与人拚命了。
但是她现在置若罔闻。
很快的,已出了城郊一处僻野地。
南宫雪觑准了一块平坦的地方,把激飞的身形猛然停住。
然后她快速的回过身来。
这当中,已有四个人追了上来。
——一个是贾豹、一个是闲云道长、另外两个是「华山七剑」中的老大华云与老二华风。
——后面的六个人是杏子,以及其余的华山五剑华雨、华日、华月、华星与华雷。
南宫雪算准了这一点,这十个人中,武功有高低,轻功也有强弱,所以经过一阵追逐之后,当然不可能十个人同时追上来;换句话说,南宫雪不需要同时对付十个敌人。
现在,她只面对首先追上来的四个人。
不,只有两个。
——四个人当中,仍分有先后,贾豹与闲云道长首先抵达。
最狠的是,南宫雪先到达这里,所以她有喘息换气的机会,却不让她的敌人有任何喘气的余地,她甚至连给他们脚沾地的机会也没有。
——她已扑向两脚刚要沾地的闲云道长。
闲云道长的武功不差,问题是他根本,没料到南宫雪会出其不意的出手攻击。
——以逸待劳、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兵书上有这么一句。
南宫雪算得很好,非常之好。
因为闲云道长连闪避的念头都来不及兴起,便见南宫雪那柄短剑恶魔般的朝自己的咽喉刺来!
「不!」
贾豹狂吼。
然后直扑南宫雪。
然而仍慢了一点。
就只那么一点,闲云道长已撒手西归。
——南宫雪那柄剑准确的穿过了他的咽喉!
贾豹目皆欲裂。
流血未结束,南宫雪已像幽魔恶鬼般的扑向刚刚到达的华云与华风!贾豹揄刀狂劈。
南宫雪急腾闪挪。
手中的剑仍然保持刺去的方向——华云的方向。
华云大惊失色,抽身暴退。
华风从旁救驾,擧剑疾刺。
南宫雪那张冰寒的脸孔像恶魔;怪异的身形也像恶魔;疾刺的剑也像恶魔。
恶魔般的脸浮起一丝残酷的笑意;恶魔般的身形避开了华风的剑;恶魔般的剑刺进了华云宽厚的胸膛!
血花喷得满天高。
嗥声悽厉而幽长。
华云怒目瞠睁,临死前仍不忘狠狠的瞪了南宫雪一眼。
南宫雪没有理他。
她正在「理」那个已被骇住的华风。
手起剑落。
可怜华风,他连最起码的哀号都来不及发出,那象征男性美的喉结便被南宫雪一剑切断!
喉结被切断,怎发得出声?自然也无法再呼吸,他已实实在在的过完他的一生。
就在他倒下的一刻,后面那六个人正好先后的到达。
全都呆住了。
——谁都没想到,就这短短的时间,南宫雪已像吃稀饭般的连杀他们三个人。
南宫雪面不改色。
她没有再攻击。
——她已经知道这场战斗不用再打了。
——先声夺人,不但能稳住自己,而且还能严重打击敌人的信心,兵书上也有这一句。
——一个失去信心的人,不论做什么事都不会成功的,所以南宫雪现在根本就不怕眼前的七个人。
华山七剑最出名的是「华山剑阵」,然而七剑中的老大老二业已丧命于斯,如何再能施展剑阵?凭剩下的五个人已无能为力了。
然而贾豹的心情可不同。
他已经没有选择,死在地上的人都是为他而死的,他即使明知要死在南宫雪剑下也不能回头。
他悲切的朝华山五剑哽声道:「诸位请回,此地之事就由在下独自处理。」
华山五剑没有动。
「无谓的牺牲是不値得的。」
贾豹忽然朝他们跪了下去:「诸位如不肯回,在下立刻刎颈自戕!」
华山五剑连忙趋前去扶起他。
南宫雪动容。
——她尊敬这种人,即使是敌人。
终于,华山五剑长叹一口气,黯然的抬起地下三具血淋淋的尸体,悲戚离去。
贾豹含泪望空朝拜:「贾豹若能生还,定当跪伏叩灵。」
华山五剑渐去渐远……
贾豹转向杏子:「杏子,不要为我哭泣,妳要坚强,好好活下去,孩子生下来之后……」
杏子没有让他说下去,冷漠的打断他的话:「你执意送死?」
「丁冬、闲云道长,我两个结拜朋友已为我而死,我如何能独活?」贾豹态度坚决:「杏子,妳回去吧。」
「不!」杏子更是语气坚定:「我留下来替你收尸。」
南宫雪再次动容。
——她未曾见过这么坚强的女人。
终于忍不住,南宫雪长叹一声:「死的人都死了,你为何一定要找死?你死了对那已死的人有何帮助?他们能复活吗?
君子报仇,十年、廿年、那怕是卅年都不晚,为何不回去,好好练你的武功,或是再想个好计划,说不定下次你就能杀得了我呢。」
南宫雪令自己都感到惊讶,竟会说这种话。
——她不是个对敌人慈悲的人。
——她尊敬贾豹,他不像李无痕。
南宫雪已经决定。
她忽地短剑回鞘。她决定要走。
「南宫雪,除非妳把我杀死,否则妳休想离开这里!」
贾豹陡然狂吼。
吼声中,刀已随声出。
忽然,他闷哼一声,只觉眼前一黑,便昏死过去。
——杏子出其不意的点住了他的昏睡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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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 13:55: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八章 凶手



南宫雪楞住。
她随即展颜而笑。
——她欣赏聪明的人。
「带他回去吧。」她温柔的对杏子说:「他是个不错的男人,我祝福妳。」
杏子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她只是紧紧拥著贾豹,然后小心翼翼的把他平放在地上。
她坐在地上,把贾豹的头放在自己的怀里,纤长的手指解开了他的面巾,然后轻抚着他那短而刺人的胡渣……她抚著,抚著……
抚得很专注,抚得很凝神。
南宫雪心中涌起一股波澜。
——她看得出她爱他爱得非常深。
南宫雪不忍再看下去,转头想走,却听得杏子幽幽道:「妳爱过人吗?」
「爱过,」南宫雪转身,「我母亲,我师父。」
「男人?」
南宫雪没有回答。
——她不明白她为何有此一问。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爱过男人,她这几天想柳花花想得很厉害,她不知道那算不算爱。
所以她没有回答。
「我爱他,」杏子像是对南宫雪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为了他,我什么事都肯做。」
「我看得出来。」南宫雪诚挚的说:「既然妳这么爱他,为何还不带他走?我不想杀他,甚至也不想知道他是谁,也不想知道他为何三番两次要杀我,为的就是不想让妳失去他。」
「太迟了。」杏子忽然幽幽一叹。
「为什么?」
「妳杀了他两个最要好的朋友。」杏子抬眼直视南宫雪:「除非妳死,否则他不可能独自活下去。」
南宫雪苦笑:「刀剑无情,谁杀谁,那是无可奈何的事。」
「我知道,我不怪妳。」
杏子忽然缓缓站起来:「但是,为了要让他活下去,我只好杀了妳。」
南宫雪望住她:「妳有把握?」
「没有,」杏子说:「一点都没有。」
「那又是何苦?」南宫雪叹息。
「我说过,为了他,我什么事都肯做。」
杏子握著刀:「即使是付出我的生命。」
南宫雪忽然脸色大变!
——她看到了杏子握刀的姿势。
——那是银烟刀法的起手势!
她发现得太迟了。
刀光。
绝冷的刀光。
已迎面扑来!
血光激起。
***
南宫雪至少犯了两条兵家大忌:
——无论何时、无论何地,绝不能轻视你的敌人。
——最不起眼的敌人,往往也就是最致命的敌人。
犯错要付出代价的。
南宫雪已付出了代价。
——杏子的刀已深深的在她的左臂上划了一道血沟。
这其实是最轻微的代价,若换了别人,只怕早已命丧黄泉了。
南宫雪的危险直到她艰辛的抽出自己的剑才算过去。
——她也以银烟刀法抵住杏子的刀。
***
杏子的话很实在,她说过没有把握杀南宫雪。
毕竟,一样的银烟刀法在南宫雪手中使出是比杏子高明很多。
但是杏子占有两个优势。
一、南宫雪已受伤,功力难免会有所折扣。
二、南宫雪不敢杀她,因为杏子如果一死,便死无对証她是凶手。
所以一时半刻,杏子是可以平安无事的。
南宫雪的心情是激动的,喜悦的。
——原来眼前的女人就是杀剑书生与刀神凶手。
这个凶手害得她好苦。
一旦发现,如何不叫她又惊又喜。
但是事情还未解决。
因为杏子还在顽强拼斗。
她似乎看出南宫雪不敢杀她的顾忌,所以全力拚搏,招招走险、招招致命。
一时间,南宫雪还眞奈何她不得。
不过,南宫雪还是有办法的。
她已看出杏子的求胜心切。
于是她便使诈。
诈败。
诈败的目的使对方贪功抢攻,而疏于警戒防守。
果然,南宫雪佯装露出败迹,连连后退之时,杏子已不顾一切的疯狂猛攻!
——杏子把一切希望都放在这一击。
——若杀不死南宫雪,那么她这一生便完了,全完了。
她在猛攻的同时,空门大露。
当她发现这只是南宫雪的诱敌之时,已经太慢了。
她手中的刀已被南宫雪挑离脱手!
然后南宫雪以最快捷的速度,最诡谲的手法,制住了她的穴道。
杏子只觉人二輭,便失去知觉。
***
一辆马车飞快的奔驰著。
朝着飞鹰堡的方向。
车厢里只有南宫雪与杏子。
南宫雪没有将贾豹一起带来,她的目的只是杏子。
***
当孤星堡主包笑天带着万夫人急急赶来飞鹰堡,而万夫人一眼便确定杏子是凶手之时,南宫雪忍不住从心里长长的吐出了一口气。
她终于洗淸了自己的嫌疑。
可是当她听完杏子述说她为何行凶的理由之时,她整个心情又猛如铅石般的沉重起来。
「……当我发现怀有他的孩子的时候,我开始傍徨、痛苦……」杏子显得很平静,睑上除了淡漠之外,一无表情,即连说话的音调也没有扬抑顿挫:「我考虑结束自己的生命,于是到『静心湖』徘徊,无意中见到银刀在湖滨敎授南宫雪银烟刀法……」
「妳杀刀神,是因为他阻止妳的婚事;」司马如虹问:「剑书生呢?妳为何要杀他?」
「我虽然学会了银烟刀法,可是我却不知道能不能杀得了刀神;如果我杀不了刀神,必然就会死在他手里,那么肯定贾豹受不了这个打击,我怕给他的伤害过大。」杏子说:「于是我就选定剑书生试刀,因为我曾听贾豹说过剑书生与刀神的武功在伯仲间,如果能杀死剑书生,那么自然就杀得了刀神。」
她补充说:「如果我万一死在剑书生手下,至少贾豹的感受不会那么痛苦,所以基于这两点理由,我杀了剑书生,虽然我和他无寃无仇。」
万夫人嚎哭。
原来她的丈夫只是被人「试刀」当牺牲品。
南宫雪默然。
「妳这恶毒的女人,竟然为了私情而不惜残害两条人命!」万夫人悲号,哭天抢地:「天呀,世上竟有这样的女人,魔女,妳是魔女……」
杏子端坐不动,两眼直视,脸上的表情根本不让人知道她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她很合作,毫无避讳,一五一十的把这件血案的动机、目的、过程与演变全盘托出。
她是否后悔了?
「妳如此坦白招供,」包笑天这样问她:「妳一定很后悔妳的所作所为了?」
杏子没有回答。
没有回答有很多种表示。
——默认、不置可否、否认。
她是那一种?
谁都不知道。
南宫雪知道。
她忽然走到杏子面前。
「杏子,」南宫雪叫她的名字,仿佛在呼唤多年的故友。「我知道,我知道,我了解妳……」
杏子缓缓的把目光移到在她脸上,凝住良久,才缓缓说道:「南宫雪,我并非有意嫁祸与妳。」
「我知道,我眞的知道。」南宫雪弯下身子,慢慢的、用力的握住杏子那只冰冷的手。「妳本不想伤害任何人,妳只想得到妳应该得到的……」
南宫雪眼光诚挚,语音也眞挚:「无论如何,妳已尽力去追求妳所想要的,对或错、是或非,已不重要,最重要的,妳已经努力过,南宫雪瞧得起努力的人。」
杏子笑了。
微微的笑。
凄美的笑。
***
南宫雪眞的了解杏子?
她真的看得起杏子?
你呢?
***
南宫雪眞的了解杏子。
她也眞的看得起杏子。
自小,南宫雪的生活天地里,只有她母亲与师父。
母亲,不幸为娼。
她曾经有过爱。
但却默默的向爱的恶环境屈服,屈辱的过了一辈子。
师父,不幸出身下五门。
她也有过爱。
却也自动的向爱的恶环境低头,痛苦的过了一生人。
南宫雪生活在她们的阴影里。
可怕的阴影!
灰色的阴影!
消极的阴影!
梦魔的阴影!
至今,那些阴影仍残留在南宫雪的思维、意识、甚至是血液里!
造成了南宫雪鄙视爱情、仇视男人的不健全心态。
她痛苦过,挣扎过。
现在,她终于看到杏子勇敢的冲破了那些阴影。
虽然,她失败了。
虽然,她的方式或许不对。
但是,她做了。
她不是弱者!
她是个値得令人同情与尊敏的女人。
她不是魔女。
至少,南宫雪就这样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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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 13:56: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九章 杏子湖



南宫雪没有直接回客栈。
她在郊外一条淸澈的小溪旁坐了一下午。
她经常会一个人这样发呆。
她在想杏子。
也想她母亲、她师父。
也想她自己。
夜幕低垂的时候,她回到了客栈。
一进门,便见白则七跟她招手。
他正坐在餐厅的角落里,桌上摆满了酒菜。
「妳去了那里?我到飞鹰堡找过妳,他们说妳走了很久。」
白则七见到她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你一定还没吃晚饭吧,先吃再说。」
他殷勤的为她斟满酒、挟满菜。
「妳眞行,想不到短短功夫便让妳抓到凶手了,现在全城的人都说妳南宫雪了不起。」白则七眉飞色舞。
南宫雪此刻肚子很饿,却不知怎么毫无胃口,扒了一口饭便不吃了。
「贾豹呢?」她突然想起这个问题:「他是否也知道了这件事情?」
白则七叹了一口气。
「他怎么了?」南宫雪觉得奇怪,自己为何突然这么关心贾豹。
白则七喝了一口酒,只说了两个字:「疯了。」
南宫雪呆住。
「杀父仇人竟然是自已的情人,谁受得了这个打击?」白则七又叹了一口气,接着说:「现在,他不仅失去父亲、朋友,连自己最钟爱的女人也失去了,换过是我,只怕不疯也死了。」
南宫雪面色苍白。
白则七又说:「作孽,作孽,眞是作孽啊。」
「谁作的孽?」南宫雪忽然冷冷的问。
「当然是那个叫杏子的女人啊,」白则七奇怪的望着她,似乎觉得她这句话问得多余,他说:「她怎么可以杀自己情人的父亲?那简直是大逆不道哪,不是吗?」
「不错,杏子固然有错。」南宫雪显得有些激动:「刀神呢?贾豹呢?他们都没有错吗?」
南宫雪激昂的神情,令白则七吃惊。「刀神为人之父母,竟凭一己之喜好,活生生扼杀子女的婚姻幸福,难道他不应该受到指责?贾豹身为七尺之躯,敢爱杏子,却又无法冲破他父亲给他的阻碍,他难道就不应该负责任?」
南宫雪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如果刀神不阻拦,如果贾豹够魄力,这幕悲剧如何会产生?杏子是人,人都有想得到她想要的欲念,她爱贾豹错了吗?她只是想要得到她应得东西吧了!」
白则七呆住。
——他怎么也想不到她竟然会为嫁祸给她的敌人辩护。
更令他想不到的是,南宫雪忽然不声不响的走出客栈。
「妳要去那里?」白则七追上来问。
南宫雪没有说话。
白则七只好闭口不言。
——他发现南宫雪不说话的时候,最好别去惹她。
***
飞鹰堡。
司马如虹对南宫雪的去而复回微感惊讶。
「南宫雪姑娘,妳有事?」司马如虹很客气地问,他眼神流露的神情,令人很淸楚知道他非常激赏南宫雪。
「我想见杏子。」南宫雪说:「独自见她。」
***
司马如虹答应了南宫雪的要求:
——用最好的牢房,最好的食物供给杏子。
——甚至明日午时三刻的处死,也用最昂贵,最无痛苦的「帝王毒」(鹤顶红)让她服下。
所以杏子现在的牢房实际上是最舒适的宾客房。
杏子静静的站在窗口,一动也不动。
她站了很久,直至南宫雪轻轻唤她的时候,她才慢慢的转过身来。
她的神情非常平静,平静得仿佛不像是个即将要死的人。
南宫雪却忍不住心中一阵波动。
「杏子,我来看妳。」
两只眼睛凝注着南宫雪,半晌,她才说:「为什么,连我父母都不屑来看我,妳为什么来?」
「朋友。」南宫雪一字一字的说:「妳是我的朋友,一个很有勇气的朋友。」
杏子苍白的脸上没有表情,但是美丽的瞳孔却有微微的笑意。凄美的笑意。
两人互相凝视着,谁都没有再说话。
良久。
一艮久。
南宫雪本欲吿诉她贾豹已经疯了,可是话到咀边又吞了回来。
——何必让她知道?让她没有牵挂的死去,岂不是更好?
于是,南宫雪问了另外一个问题:「杏子,我想大槪有些事我能帮得上忙。」
微微一顿,她把声音放得很轻:「比如说,妳如果想把孩子生下来的话,我试着说服司马堡主,他或许会答应也不一定。」
杏子娇小的身子,忽然轻轻的震抖了一下。
「孩子?什么孩子?」
「就是妳肚里的孩子;」南宫雪加上了一句:「也是贾豹的孩子。」
「为什么要把他生下来?」杏子回过身去,望着窗外:「为了替贾家留根香烟?」
「最重要的,孩子有生存的权利,妳不认为是吗?」
「如何生存?」杏子蓦地转身:「让他一生下来就做个没有母亲的孩子?」
「至少,他还有父亲,还有奶奶,还有贾家的显亲贵友,他可以生存的。南宫雪说。
「不错,贾家有能力供养他,不虞吃穿……」杏子突然有些激动:「但是,谁能磨平他心中的创痕?当他知道他娘就是杀他爷爷的凶手,他抬得起头来么?」
南宫雪哑然。
「妳愿意见到妳的孩子一辈子活在上一代悲剧的阴影中么?妳忍心么?」杏子眼角有泪光。
南宫雪叹气。她当然不愿意,当然不忍心。
杏子又转过身去,南宫雪望着她的背影,看到了她的倔傲与坚强。
「悲剧因我而发生,痛苦理应由我承担,孩子何辜?为什么要把上一代的悲剧痛苦延绵到下一代?妳不认为那是一件极其残忍而又不负责任的行为么?」
杏子的语音很轻,却字字敲在南宫雪的心坎上。
南宫雪默然。
——她同意杏子的看法。
——给孩子一个健全的心理,比任何衣食享受来得重要得多。
——很多为人父母者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我以妳为荣。」
南宫雪打从心底恳挚的说:「虽然天下人将指责妳的行为,但是天下人,尤其是为人父母者也必因妳这次事件,而对其子女的婚姻态度有所警惕,有所改正。」
「谢谢妳,南宫雪。」杏子愿抖。
「杏子,再见。」这句话,南宫雪埋在心底,因为她知道永远再也见不到杏子了。
南宫雪黯然神伤;她缓缓的退到门口处,杏子忽然转身叫住她。
「我死后,请将我的骨灰洒在『静心湖』。」杏子又回复了平静,缓缓的说:「那个湖改变了我的一生,我愿我的灵魂生生世世与它相伴。」
「好。」南宫雪心头一阵悲戚。
她强颜欢笑:「还有没有其他的了?」
「有。」
杏子凝注着她,过了很久才一字一字的说:「请用妳的剑结束我的生命。」
「为什么?」南宫雪惊叫。
杏子那缕凄美的微笑又缓缓浮起:「我不愿被惩罚,我宁愿死在妳手里。」
惩罚?
是的,明日午时三刻,杏子将服「帝王毒」而死。虽然那种死法不会有太大痛苦,但是,那是一种惩罚;一种对犯了[?]天大错的人的最严厉惩罚。
杏子是否犯了滔天大罪?
是的,她的确是。
然而,从别的角度来说,她是否情有可悯?
她该受到惩罚。
但是她不愿接受那种众目睽睽之下的惩罚。她说:「人在一定要死的情况下,加果能死在瞧得起自己的朋友手里,不也是一桩很有福气的事么?」
南宫雪眼角挂泪。
她拔剑、出剑——以最快的速度。
因为只有以最快的速度杀人,才能令被杀的人的痛苦减至最低、最轻。
***
杏子做那件事,无疑是个很有勇气的人。
南宫雪挥剑结束杏子的生命,无疑也需要有很大的勇气。
「她们都是很有勇气的女人。」
后世的人谈论到这件事时,有人这么说。
***
杏子的骨灰洒在「静心湖」。
人们开始称它为「杏子湖」。
「为什么不到『杏子湖』走走?」
当顽固的父母执意反对子女的婚姻时,就会有人对他们这样建议。
于是,很多可能发生的悲剧便被制止住。
毕竟,杏子已付出了她血的代价,后人如果再不醒悟,岂非蠢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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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 13:57:1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章 花花公公



南宫雪洒完杏子的骨灰之后,便把整个人泡在浴池里。
她必需打起精神把杏子暂时忘记,因为柳花花仍陷在「快乐门」春娘子手里。
所以她着实泡了一个热水澡,那样她的精神与体力便可以恢复得很快。
她打算洗完澡之后,立刻赶向飞鹰堡,对司马如虹说明柳花花的事。
——他与柳花花的交情众人皆知,必会发动飞鹰堡人马前往救援。
「不对。」她忽然叫了起来。
——打从她把杏子交到飞鹰堡到把杏子的骨灰捧出来之间,她和司马如虹见面谈话的机会不下十次,为何不见他问起柳花花?
这种有违常理的事她早该注意到,只因为她太投注在杏子身上,而把柳花花暂时忘却一旁。
「眞该死!」
她狠狠的骂了自己一声,立即跳出浴池,大槪连身上的水滴都没擦干,便匆匆穿上衣服。
她很快想到:司马如虹没有问起柳花花,必然是柳花花见过他,否则司马如虹绝不会闭口不提的。
换句话说,柳花花已不在春娘子手里。
这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白则七撒谎?
南宫雪还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柳花花搞什么鬼?他为何不见她?
兜着满肚子疑问,南宫雪急急忙忙的
下楼来。
在楼梯间,她忽然整个人呆住了。
——柳花花,他不就坐在那个角落里么?
强忍住心头的狂喜,南宫雪尽量装得若无其事的走到他面前。
南宫雪斜着眼看他,她总是喜欢这样看他。
柳花花为她斟上一杯竹叶靑。
他看来精神很好,咀角带着一丝微笑。
南宫雪讨厌他的微笑。
——女人的「讨厌」,有时候是可做其他解释的。
一杯酒喝完,他仍然没有开腔,南宫雪终于忍不住:「几日不见,你好像变成了哑巴?」
「妳要我说什么?」
「说你该说的。」
柳花花叹了一口气,南宫雪终于听到他叹气,她竟然忍不住心中一阵激动;她好熟悉他的叹气,也「讨厌」他的叹气。
「杏子的事,妳做得很好;」柳花花说:「如果是我,只怕做得不及妳好。」
「这就是你该说的?」南宫雪冷冷的瞪着他。
「难道这不该说么?」那讨厌的微笑又来了。
「没有别的了?」
「什么别的?」
南宫雪眞想给他一巴掌。
「我的腿,春娘子,」她挑着眉尖:「难道这些都不该说么?」
「噢,」柳花花故作恍然状:「是的,妳的腿是春娘子替妳治好的。」
「这个我知道,」南宫雪没好气的哼了哼:「我是说,你什么时候离开她?为什么能离开?」
淡淡地一笑,柳花花放下酒杯,说:「她们用马车送妳回城的第二天,我便离开春娘子了……」
南宫雪诧异的截口道:「第二天?那你为何没来找我?」
「我是要找妳的,」柳花花说:「不过我顺路先拐去找白则七去拿名单……」
「你先去找白则七?他为何没说?」南宫雪更加惊异:「你们两个到底搞什么鬼?」
柳花花瞪了瞪她:「喂,你三番两次拦断我的话头,叫我如何说给妳听?」
南宫雪只好静下来,不过,一张红嘟嘟的小咀翘得比鼻子高。
柳花花忽然痴痴望着她不说话。
「你干嘛?」南宫雪忍不住问。
「没甚么,」柳花花笑了笑:「方才妳那副样子,不禁使我想起了一个人。」
「又来了?」南宫雪白了他一眼:「是不是那个姓吴的和姓赖的无(吴)赖?」
「不是,」柳花花正经八百:「是姓朱的。」
「朱什么?」
「猪(朱)八戒。」
「你!」
南宫雪娇嗔,粉拳呼的一声送了过去。
柳花花却早已狡孤般的溜了出去。
南宫雪当然不会放过他,拔腿便追。
***
一个跑累了,一个追累了;最后,两人都不跑了。
像往常一样,南宫雪盘腿坐在湖滨那块大石上,柳花花则懒蛇般的半躺在沙堆上。
「我一看那名单,发现赌妳赢的五个人全都不是江湖中人,嫌疑性很低,心中不禁有点急,因为期限已过将半,于是便将这条线索委托白则七帮妳办;我另外到飞鹰堡和孤星堡查阅剑书生与刀神的详细资料,希望能从那里发现新线索。」
柳花花接着说:「这样做有一个好处,两边分头办事可以节省很多时间……」
南宫雪实在忍不住,插咀问:「这是个好方法,但是为何要瞒着我呢?」
「如果事先吿诉妳,」柳花花笑着说:「妳肯和白则七合作么?」
南宫雪苦笑,她的确是不肯的,她怎愿意随随便便和陌生男人共进共出?
「事情就是这样简单,」柳花花说:「我在剑书生与刀神的资料上找出几个可疑的人,便暗中去探访,还没探出个结果,便听到妳抓到凶手了,于是我便赶回来,一回来便来看妳,明白了么?」
「有一点不明白,」南宫雪说:「春娘子替人治伤看病,是否眞的要男人陪她?而且还会用药物控制男人?」
「这是眞的。」柳花花点点头:「这件事,江湖上的人都知道。」
「那我更不明白了。」南宫雪眉头微皱:「既然你被春娘子用药物控制住,为何能顺利逃出快乐门呢?」
她顿了一下又问:「难道她对你特别,没用药将你控制住?」
「不错。」
「为什么?」
柳花花停了一下问:「妳知不知道江湖上的人都叫我什么?」
「花花公子。」南宫雪冷冷的补上一句:「这是世界上最难听的外号。」
她忽然叹了一口气。
——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二个被称为花花公子的男人,自然是对女人格外有办法,你征服了春娘子,所以她没有让你服下药物,对不?」
「我说过,妳是个很聪明的女人,一点就通。」
南宫雪忽然转过头去,心中袭上一股令她感到不舒服的味道。
——酸溜溜的,像醋的味道。
「这么说,你应该感谢我才对,若非我腿伤,你如何有这种艳遇?」南宫雪用鼻子哼了哼说。
「我的确很感谢妳,妳让我碰到了我这一生中至死也忘不了的女人。」
顿了一顿,柳花花接着说:「但是,我吿诉妳,如果时光能倒流的话,我宁愿让妳断腿,也不愿去碰那女人一下。」
「为什么?」南宫雪楞了一楞:「她很丑么?」
「丑倒无所谓。」柳花花叹了一声,缓缓接着说:「问题是,她根本就已经不是女人了。」
「不是女人?」南宫雪诧异万分:「难道春娘子是男人不成?」
「老太婆。」柳花花一字一字的说:「到今年春天,正好满八十岁的老太婆。」
「你在开玩笑!」南宫雪叫了起来。
柳花花苦笑:「我宁愿开别种玩笑,也不提这种令人翻胃的玩笑。」
「一个八十岁的女人怎有可能再要男人?」南宫雪说这句话时,脸颊上还热烫烫的,她从没和人谈过男女间的事。
只因为她不相信世上眞有这种女人。
「为什么没有可能?妳没听过有的男人即使活到一百岁,也照样需要女人。」柳花花说:「所以说,八十岁的女人需要男人,实在也不値得大惊小怪,不是么?」
南宫雪瞠目结舌。
但是她突又格格娇笑起来,笑得花枝乱抖。
「妳笑什么?」柳花花皱了皱眉。
「如果,」南宫雪忍住笑:「如果你能活到八十岁,也和春娘子一样的话,你猜那时候人家会怎样称呼你?」
柳花花不知道。
南宫雪问:「你眞的不知道?」
柳花花瞪着她。
南宫雪说了:
「花花公公。」
柳花花怪叫而起。
南宫雪早就银铃娇笑,扭着腰肢跑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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