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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库] 马腾《剑倚危楼》【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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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8-24 21:37:2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武侠世界》1084期,1980.04.07 (感谢@helloworld666提供原文档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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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风尘隐侠女 嫖客是神龙



洛阳古道。
古道夕阳红。
暮鸟投林。古道上行人匆匆,都想在入黑前赶进城中,歇脚吃饭投宿。
一阵旋风般,一条汉子脚下轻快,刹那超越了古道上的所有行客,朝洛阳急奔而去。
X X X
华灯初上,那汉子已进入洛阳城中,一不吃饭,二不投宿,脚下速度依旧,一迳直奔洛阳城最大的赌塲——鸡记赌塲。
难道这汉子急匆匆赶进城中,就为了去鸡记赌塲搏杀?
不错,这汉子正是赶到鸡记赌塲去赌钱的!
赌塲内热闹非常,人头涌涌,吆五喝六之声,兴奋的大叫声,悔恨的叹息声,吵嚷成一片,令到每一个置身其中的人,都不由神经紧张起来。
那汉子就像一个进惯了赌塲的赌徒,来到赌塲门口,望也不望一眼,一阵风般卷进了赌塲。
不一会,就见他出现在骰宝桌前。
骰宝桌前站满了赌客,荷官手摇骰盅,在大声吆喝着,众赌客纷纷在赌桌上落注。
那汉子一挤身,挤到桌前,随手从怀中掏出二拾两银,朝赌桌上赶紧一放,刚好荷官也将摇动的骰盅朝桌上一放。
刚好赶得及下注。
众赌客目光不由倶盯视在还未揭开盖的骰盅上。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赢,这是赌徒的普遍心理,又恐揭盅后开出的点数不是自己买的点数,输了,故此每个人都心情紧张,忐忑不安,焦急地盯视着骰盅,直恨不得将骰盅盯穿,看到盅内骰子的点数。
众人都屛息盯视,懐着紧张的心情注视那骰盅。独有这汉子,下注后,毫不紧张,双目不是注视着荷官按在骰盅上的手,而是朝赌塲处溜视了一眼。
那神态活像他没有下过赌,对这一次的输赢全不放在心上!
荷官按在盅盖上的手猛往上一扬,众赌客的心也随着荷官上扬的手猛往口腔一跳,每个人神情皆紧张万分。
「开!」荷官喝叫一声,「双六四——,十六点——大!」
随着荷官的喝叫,众赌客提起的心随着放下,有的却直往下沉,屛息的刹那现在可发泄了;有的满脸笑容,欢喜得直搓手,有的发出了得意欢愉的笑声,那是赢了,输了的赌客唉声叹气,握拳击掌,叫骂出声,不一而足,总之刹那的沉寂,现在是活泼热闹了。
那汉子输了,毫不放在心上,双目仍不时朝四处扫视,似在等人。
汉子一直心不在焉地赌着,对轮赢毫不放在心上,下的注也不很大——最大一注是五拾两,输赢也不大,赌了个多时辰,才只不过输了一百弍拾两。
赌博中,他双目仍不时扫视着赌塲四处的赌客。
夜越深,赌塲中越加热阀。
骰宝桌前换了一批又一批赌客,那汉子却仍然站在赌桌前,动也不曾动过一下——除了下注,仿佛生了根一般。
现在已是二更时分。
X X X
蓦然间,喧嘈热阑的赌塲突然一静,静得落针可闻——不论赌客荷官打手,所有的一切动作皆停止了,屛息着呼吸,百十道目光齐皆集中射向赌塲门口!
那汉子正在下注,蓦然间感觉到恍如置身于死水深潭一样,觉得奇怪,忙抬眼扫视,见赌塲中人,皆如痴如醉,集中望向门口,目光随着转向门口。
眼前一亮,心头一跳,他也不由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门口走进来的人!
X X X
进来的是何许人也,竟然有如此大的吸引力,将赌塲中所有正在舍生忘死,连爹娘姓什名谁也记不淸的赌徒,吸引得连赌也不顾!
来人是个女人。
一个明艶照人,风华绝代,倾倒众生,令到每个男人见了都为之顚倒的妙龄女郞。
女郞身后,紧随着一个淸丽可人的二八丫环。
主艳婢亦俏,难怪赌塲中所有人都停止了一切动作,屛息注视着这主婢两人。负责招呼接待的人也忘了上前招呼。
有的人已控制不住,有的呼吸急速粗重,有的目露淫邪贪婪之色,有些是仰慕,有些目光迷醉,似醉如痴,不一而足。
那汉子看了,虽不如众人那样,心里也不由暗赞一声:「眞是美艳不可方物!难怪众人如此神态!」
这女郎带着一脸浅浅的甜笑,脚步轻盈,身段多姿,美目流盼如淸风拂过,一直走进赌塲中来。
赌塲中是男人的天下,甚少有女客,有,也多是结了婚,和丈夫同来,或上了年纪的妇人,如今,却走进这两个娇俏美人,只看得众人眼里冒火,如火的目光仿佛要将这主婢的浑身衣裳烧个淸光!
有人已忍不住呻吟出声。
主婢两人却将集中在她们身上的目光,身旁眼前的男人全不放在心上,视如不见。嬝嬝婷婷,来到骰宝桌前。
静止的塲面有如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方巨石,轰然一声,又回复了热开喧嘈,加上议论纷纷。
「果然是洛阳第一美人,见面胜似闻名!」
「洛阳名妓,多少贵介王孙,富商巨贾,千金求一面,嘻,想不到今晚不费分文,见到了!」
「要是让咱和她睡一晚,死也心甘情愿!」
「发你的大头梦,吃了屎?你是何身份!」
「嘿嘿,想想也可以吧!」
好大一会,赌塲才恢复了原样,众赌客又专心地赌博起来。
有很多人,却被这主婢两人吸引了过去,从牌九,番滩等桌前,挤到了骰宝桌前。
谁人不想免费亲近一下这位艳名四播,顚倒众生的洛阳名妓!
原来这令到赌塲中人为之顚倒的美人,也就是令到洛阳城中,王孙贵介,富商巨贾,为之神魂顚倒,不惜千金求一见的名妓,赛花魁崔菁菁。
跟在她身后的艳婢是她的贴身丫环可可。
提起洛阳艳芳楼,很容易就使人想起了崔菁菁,因为她就是艳芳楼的第一美人,也是全洛阳城第一的美人!
自从她一年前来到洛阳城艳芳楼挂牌接客,立刻就艳名四播,求能一亲香泽者趋之若惊,不惜一掷千金,但崔菁菁却声明卖笑不卖身,且选择极严,一般伧夫俗子,就算你腰缠万贯,位居一品,她也拒不接见。
自古嫖客入妓院,只有嫖客拣姑娘,断无姑娘拣人客的——只要是人客出得起钱。
但崔菁菁开了例,只有她认为値得一见的人,她才予以接见,很多终日征逐酒色的王孙公子,富家子弟,都吃了闭门羹——不论他们出多高的价钱或出言恐吓。
但她的名声反而更噪,慕名求一见者更多,有的更不惜一掷万金,言明只求一刻欢谈,也不能如愿,车鸨母也只好眼巴巴看着如流水般到手的钱而莫可奈何!
可以说,洛阳名妓崔菁菁,是个难得一见,每个人都很想一见,甚至有人不惜千金求一见的美人。
想不到她今天居然走到艳芳楼,出现在人前,来到了鸡记赌塲!
一个如此洁身自爱的靑楼名妓,竟然来到三敎九流齐集的赌塲来!眞有黯出人意料。
X X X
崔菁菁和侍婢可可来到骰宝桌前,挤在桌前的七八人很自然地,心甘情愿地向两边让开,让出一个最好的位置,崔菁菁脸上甜笑加浓,来到赌桌前,俏生生一站,俏目明媚,在众人脸上一溜转,七八个赌客,包括荷官在内,骨头也酥了,差点软倒在地。
独有那汉子不为所动。
这时有十多个想吃天鹅肉的赌客拥过来,一下子将骰宝桌挤得水泄不通。
人羣只是挤得水泄不通,但崔菁菁主婢两人站在赌桌前,终于和人羣离开一段短距离,众人虽是见色心起,却不敢轻言胃犯,不知是否她太美了,令到这些人有如对着女神一样,不敢亵渎。
不过仍有人在挤眉弄眼,朝肚子里吞口水。
那汉子一直冷眼旁观。
崔菁菁明媚一笑,如百花盛放:「荷官大哥,怎不继续赌下去。」
从衣袖中掏出一叠银票,随便地从中抽出一张,朝赌桌上一放!
众人暂时将视线从她美艳的娇脸上移开,移往在她靑葱般白晳娇嫩的纤纤五指上,待到她从桌上收回纤手,众人不觉轻声哗叫:「啊哗,一万两!」
众人已见到桌上的银票,是洛阳城最大,在十三省皆有分号,信用最好的宝通银号的银票,票上注明一万两!
那汉子也看了银票一眼,脸上微微一笑。
崔菁菁甜甜一笑,众人身子又是一酥,崔菁菁娇脆如银铃地说:「荷官大哥,你怎么啦?」
那荷官早在崔菁菁在他正面一站时,已瞧得痴呆了,他万想不到别人千金难得一见的名妓,如今就俏生生站在他面前,站得这样近,几乎伸手可得,怎不令他痴迷如醉!
美色当前,又有几人能自持,除非他是个不正常的男人!
而荷官是个生理非常正常的壮汉,见色而自迷,这是常情!不是罪过!何况圣人孔老夫子也说过:「食色者,性也!」
荷官被崔菁菁那银铃般悦耳甜美的语声从迷醉中惊醒,脸上微红,不自然地笑着,有点手足无措:「姑娘,妳……妳要赌?」
「当然要赌,你不见桌上放着银票?」已然有人讨好地抢着抢白那荷官。
荷官刚才一直注视着崔菁菁美艳的娇靥,被那人一抢白,才注意到赌桌上已然放了张银票,不由面现尴尬之色,再一看淸银票数字,不由吃了一惊,呐呐道:「姑娘,可……可是要赌一……一万两?」
在他看来,一万两不算很大,但出于一个靑楼妓女的手,那就是大手笔了,何况面前还放了一叠银票,照估计,少说点也有十万八万,试问,一个妓女有十万八万身家,又何用出来做妓女,那简直是富有人家!
一个女孩儿家,身懐近十万两银子,在赌塲一赌一万两,要是富家千金或官宦小姐还说得过去,而她只是个妓女,可就透着不简单。
虽说拜倒裙下者非富则贵,但也断无理由身懐如此巨额银票,就算一个家财百万的巨贾,也很少。
那汉子看在眼内,不动声色。
有人已不耐烦地,为了讨得美人欢心,大声叱喝道:「你又不是瞎了,银票放在桌上,当然就赌那张银票!还不快摇骰子!」
荷官这时已完全淸醒过来,一面摇着骰子,一面大声広喝道:「快!落注的趁快!」
没有人落注,桌上就只有那张银票,崔菁菁瞟了人羣一眼,娇笑道:「怎么?各位不是来赌的吗?怎不下注,别是为了贱妾吧?」
众人这时已无心赌钱,只想多看她两眼,好做梦时也能梦到她。
荷官这时已将骰盅放在桌上,准备开了。
就在荷官刚将骰盅放落的刹那,那汉子闪电般推出一锭银子,现在不是崔菁菁一个人在赌,而是两个了。
崔菁菁原先见只得她一个人赌,有点兴致索然。要知,赌博一定要热闹人多才有兴致,也之所以赌塲这样热阉,客似云来,就是这个道理,不然,要赌,不如邀二三人在家里赌!
崔菁菁见有人陪她赌,不由高兴地看了那汉子一眼。
那汉子现在只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那荷官将要揭盅的手,神情和先前大不一样,好像他这一注下的注码比崔菁菁还要大。
事实不然,少得令旁观的人和崔菁菁见了也不禁愕然!
那汉子落的注码只有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在那些地痞混混开的小赌档下注不算小,但在这全洛阳城最大的赌塲下一两银子注码,可说小得可怜,可说自鸡记赌塲开张以来,只有三数人在输光了身上的银票后,才将身上剩下的最后一两银子也拿来下注,那是迫不得已,如今这汉子面前最少堆放着几百两银——几百两在这里不算多,但他居然下注一两银子,和崔菁菁的一万比较起来,数目就相差太大了,简直如牛腿与蚊腿,有很多人已嗤之以鼻,目光都带着卑夷之色,荷官也看了看桌上的一两银子,再看一眼那一张一万两的银票,不禁有点啼笑皆非,瞠目望着那汉子。
崔菁菁这时也看到了桌上那汉子下的一两银子,再看看他面前的几百两银子,不禁满有兴趣地打量着这个站在她身旁不远的汉子。
这汉子相貌威猛,绕腮短胡,身躯壮健高大,浑身充满了活力,有一种慑人的气势,年在三十二三之间。
那汉子对众人的反应毫不理会,鎮定地注视着那荷官按在盅盖上的手。
荷官在他那刀一般的目光注视下,手不由有黙微颤。
「开!」手随声扬,荷官淸晳地报出了点数:「二三四,八点小——!」
崔菁菁买的是大,那汉子买的是小,赢一万两,赔一两,荷官笑了。
崔菁菁脸色不变,春葱般的五指抽出一张银票,仍然放在「大」上。
众人看一眼,发出了一阵低声的晔叫,银票的数码赫然是二万两!仍然买大。
那汉子下注二两!仍然买小。
开出仍然是小,那汉子又赢了!
崔菁菁又输了!
就这样,崔菁菁买大,那汉子买小,她买小,那汉子买大,像和她赌一样,而崔菁菁的注码越下越大,那汉子也一两两加上去,数目始终是一比一万,挤围着看热闹的众人随着她注码的加大,越来越少人出声,赌到最后一手,众人是屛息静气,连大气也不敢喘,周围的赌卓都闹哄喧嘈,独有这一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这是最后一手,也是最大的一手,崔菁菁竟然下注九万两!
买的是大!
那汉子含笑推出银子,九两,买的是小!
那汉子像和她赌上了气!
崔菁菁仍然神闲气定。
倒是荷官有点沉不住气了,额上有汗珠沁出,手也有点微抖!
众人的目光不由齐齐盯注在荷官按在骰盅盖上,有点颤抖的手上。
众人都不约而同希望崔菁菁赢,心里恨死了那汉子。
弱者总是容易得到别人的同情,特别是美丽的女人,何况又连输了七口。
希望总归是希望,事实是改变不了的,很不幸,开出来的是「小」!
那汉子又赢了。
崔菁菁连最后的一张银票也输了——九万两!
众人不由懊丧地嘘了口气,有的开口骂那荷官,为什么开的不是「大」!好让他们心目中仰慕爱恋的美人能赢回一手。
有的迁怒于那汉子,瞪目向那汉子怒骂!有人还想动手。
倒是崔菁菁,脸不改色,一直保持着优雅的神韵,甜笑始终挂在脸上,轻轻拂了拂手,轻俏地笑说:「今天运气眞差,可可,咱们走吧!」
崔菁菁一共输了八手——二十一万五千两!
比初赌时的估计多了一倍有多!
而那汉子不多不少,赢了二十一两五钱!
一个妓女——虽然是全洛阳第一名妓,半个时辰不到,输了二十一万五千两,竟然脸不改色,怎不令人咋舌,刮目相看;此姝不简单!
那汉子由始至终,没有正眼看过她一眼,仿佛不为她的美色所动。
但实情如何,则只有他自己知道。
崔菁菁和她那由始至终不曾出过一声的女婢可可已慢慢转身准备离去,那荷官满脸不好意思的神色,语声歉然地道:「姑娘,眞不好意思,下次请再来。」
崔菁菁回首嫣然一笑,点了点头,表示多谢。
这一笑千娇百媚,勾人魂魄,那荷官自出娘胎到如今,几曾看过如此荡魂蚀魄的一笑,冲动得差黯将赢来的所有银票银两双手奉送给她,张开口,一脸痴笑。
一笑倾城,再笑倾国,诚不虚也!
众人也被她那一笑笑得灵魂儿差黯出了窍,个个瞪大着眼睛,张着口,作声不得,痴了。
怪不得那样多人追逐裙下,千金求一见。
那汉子竟像全然不见,只顾将桌上的银子塞进怀里,他也准备走了。
崔菁菁轻移莲步,挤围着的人羣很自然地,但又有点不情愿地朝两边分开。
崔菁菁移动了一步,回首深注那汉子一眼,莲步姗姗,走出人羣。
那汉子在她和女婢将要走出人羣的时候,像自言自语般道:「可惜,可惜!」
崔菁菁倏然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娇声道:「既然可惜,何不到来一坐!」
带着女婢,一直出了赌塲,门口早有二乘轿子等着,主婢两人上了轿,轿夫抬着轿,如飞去了。
众人如有所失,眼巴巴地望着两乘轿子去得无影无踪,忽又将眼光转望在那准备离去的汉子身上——有的羡慕,有的妒忌。
不是吗?凭这汉子赌的孤寒钱,像和崔菁菁有十寃九仇一样,专门和她对赌,竟然获得很多富商巨贾,贵介王孙费尽心机,一掷千金不能轻易一见的名妓自动相邀,怎不令这班癞蛤蟆既羡且忌!
那汉子不理众人含有敌意的目光,快步走出了赌塲。
X X X
汉子来到了艳芳楼,指名要见崔菁菁,鸨母先是不肯,因为她深知崔菁菁的脾性,像这样粗豪的汉子,崔菁菁一定不肯见,但那汉子坚持着,任鸨母怎样说,叫来多少个烟视媚行的女孩子,他就是一百个不中意,要定了崔菁菁,要是见不到她,他就不走,弄到鸨母拿他没有办法,看见他那威猛的相貌,高大壮健的身躯,先已怯了几分,不敢恶言相向,将他赶走,万般无奈,只好硬着头皮,拼着被崔菁菁怨几句,来到崔菁菁所居的小楼门前,未待她擧手拍门,「呀」一声门已自内打开,开门的正是跟崔菁菁到过赌塲的俏婢可可,道:「妈妈,可是有客要见小姐?」
鸨母说道:「可可,妳怎知?」
可可轻笑一声:「是不是一个相貌威猛,高大壮健的汉子?」
鸨母瞪大了眼,问:「妳,……妳怎么知道?」
可可抿咀笑道:「妈妈,不要问了,快去带他来吧!」
鸨母以为听错了:「妳说什么?带他来?」
可可道:「小姐吩咐,如是这个客人来,指名要她,就带他来!」
鸨母仍有点不信:「菁菁眞的愿意见他?」
可可不耐烦地道:「妈妈,小姐亲口吩咐,那还假得了!别叫客人等久了,等不得走了!」
鸨母认眞地盯了可可一眼,无可奈何地回转身,嘟喃着边走边道:「奇怪,多少达官贵人不肯见,怎么忽然转了性,见这粗汉子!」
直到现在她还是有点不大相信,直到她带着那汉子,来到小楼前,可可开门,将那汉子请了进去,关上门,她仍在心里嘀咕着。
可可领着那汉子,转过一道屛风,一眼已经见到崔菁菁站在一张桌前,含笑而立。
崔菁菁一见那汉子,立时走前两步,万福道:「大侠眞信人也!」
那汉子赶紧上前一步,抱拳谈笑道:「美人垂顾,在下受宠若惊!」
肃客就坐,自己也轻盈地坐下:「请敎大侠贵姓名?」
那汉子双目注定在崔菁菁娇美的脸庞上。一笑道:「姑娘既称呼在下为大侠?想必知道在下出身来历,何必再问在下姓名?」
崔菁菁明媚如春光的美目在那汉子脸上一转,浅笑道:「大侠当面,小女子怎敢亵渎,还请说吧!」
「在下不是什么大侠,姑娘抬擧了,在下祖谊!」汉子正容说道:「相信姑娘在赌桌前一眼就看出在下!」
「原来是『龙游四海』祖大侠,小女子有礼了!」崔菁菁连忙起身,重施一礼,以示尊重。
一个靑楼名妓,竟然知道名震四海的「龙游四海」祖谊,确不简单。
这时可可奉上香茗,退下。
祖谊趁这瞬间,打量室内,但见室内布置雅淡适宜,靠窓的几上置一琴,墙上挂一管箫,靠里有道梯直通楼上,想是崔菁菁的寝处,楼下是接客的地方,由琴箫看来,她原来是个色艺双绝的名妓。
擧杯邀客,各自轻啜了口茶,放下茶杯,崔菁菁笑道:「祖大侠在赌桌上的做作,想不是无因吧?」
祖谊外貌看似粗豪,但言谈擧止不像外貌般粗豪:「崔姑娘一掷万金,像姑娘妳这等豪赌法,在下还是第一次见到。」
崔菁菁一笑道:「可惜手气不佳,大侠倒是手气奇佳,祖大侠,你还未答在下刚才所问!」
「妳以为呢?」祖谊不答反问。
明眸一转,崔菁菁道:「想引起小女子的注意?」
「正是!」祖谊加重语气。
「因何要引起小女子的注意?」崔菁菁问。
「想从姑娘身上找一个人!」祖谊正容说。
「找一个人?」崔菁菁讶道:「难道这人和小女子有关?」
「不仅有关,而且关系密切!不然,在下何必要那样做作引起姑娘的注意!」
「你知道小女子一定会到赌塲赌钱?」崔菁菁提出疑问。
「不知道,」祖谊道:「在下只想在那里消磨一段时间,待到深夜,才夜访姑娘,可巧,竟然就遇上了姑娘,省了在下一番手脚!」
「你一早就认识小女子,为何不到院中来点名见小女子?」崔菁菁一连提出两问。
「在下根本不识姑娘,姑娘到赌塲后,在下听说的,姑娘国色天香,见面胜似闻名!」祖谊双目注视着她,「至于为何不公然点名求见,是因为在下听说姑娘生性高傲,一般人不轻易相见,在下自问长相粗鲁,不入姑娘淸眼,为了免碰钉子,省麻烦,故此想冒昧夜探。」
「哦!如此说来,祖大侠对小女子的一切,听说得很多吧?」崔菁菁含笑问:「不知祖大侠听谁说的!」
「高永!」祖谊加重语气道:「想必姑娘对他很熟吧?」
「不错!」崔菁菁道:「未知大侠要找的是谁?」
「高楼剑!」祖谊一字一顿地说。
「因何找他?」崔菁菁一听见「高楼剑」三个字,不由神色凝重。
「崔姑娘不用担心,在下是高永的朋友,而高少侠是高永的堂弟,在下实在是有万分紧急之事,要通知高少侠!」祖谊语气有点急促。
「请祖大侠原谅,小女子不得不小心一点!」崔菁菁放松地说:「未知祖大侠找他有何事干?」
「高永在五天前失了踪!他……」
「高永兄失了踪?」崔菁菁吃了一惊,打断了祖谊的话头,「祖大侠,快说,究竟发生了何事?」
「在下也不知道他发生了何事,在下五天前遵约到约定的地方去会他,怎知由中午等到天黑,也不见他来,在下只好照他事前对在下所说,到来找姑娘。」祖谊沉重地说。
「他如何说?」崔菁菁急问。
「在约会在下的十天前,他曾对在下说,如约会那天不见他赴约,就立刻赶到洛阳,务必请姑娘带在下去找他堂弟高楼剑,此事万分火急。」祖谊从懐中掏出一信,「高兄给了在下一信,要在下面交高楼剑。」
崔菁菁美目瞥了那封信一眼:「究竟他发生了何事,他可有对大侠说过?」
「他只说他正在追查一羣神秘人,详情他没有对在下说,崔姑娘,妳能够找到高楼剑吗?」祖谊问。
「既然高兄叫祖大侠来找小女子,小女子当然能找到高楼剑!」崔菁菁说。
「那就快点带在下去找高楼剑吧!」
祖谊性急地起身。
崔菁菁美目深注在祖谊脸上,好一会,才道:「好!小女子带你去!」
「可可!」崔菁菁轻唤了一声。
可可立刻从外间快步走入:「小姊,请吩咐。」
「拿笔纸来。」崔菁菁吩咐。
可可立刻拿来文房四宝,放在桌上。
崔菁菁就站在桌前,铺展素笺,提笔沾墨,在素笺上飞快地写下了两行字:
若得山花插满头,
莫问奴妇处。
放下毛笔,抬头对可可道:「可可,执拾一下,咱们回去。」
可可道:「小姐,发生了事?是不是回『倚剑楼』?」
崔菁菁颔首道:「可可,妳不是一直想回去吗?」
可可欣喜地说:「好啊,婢子早就想离开这鬼地方,别扭讨厌死了,天天瞧着那此目邪心歪的人……」
「可可,快去吧,将咱们的东西收拾好拿下来。」
可可欢快地登上楼。
祖谊看到桌上纸笺上的两行字:「姑娘原来是『倚剑楼』的人,在下眞是有眼不识泰山!」
崔菁菁微笑道:「如不是『倚剑栖』的人,如何带祖大侠去找高楼剑呢!」
可可拿着一个小包袱,两把剑,从楼上下来,将一把两尺一寸长,古色斑烂的长剑递给崔菁菁。
崔菁菁一把接过,拿在手中:「咱们走吧!」
当先出了小栖,祖谊随后,可可跟着,反手带上楼门。
三人悄没声地来到院墙前,一纵身,越过墙头,消失在夜色中!

 楼主| 发表于 2024-8-24 21:38: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半途遭暗算 宁死不吐秘



高永悠悠醒转,几疑置身在地狱中,四围一片森黑,阴风阵阵,霉腥之气触鼻,身躯一动,欲撑身坐起,但觉浑身无力,四肢酸软,颓然吁了口气,躺在地上欲起不能。睁着眼,想尽量看淸楚眼前的环境,但四周森黑一片,茫茫然恍如置身无底深潭,任什么也看不到,只看到黑!黑暗包围着他。
他只好放弃了想弄淸楚自己置身何地的念头,重新闭上了眼。
不过,有一点他很明白,他之所以置身这如黑暗地狱般的环境,是着了道儿,被一个酒寮老板迷倒,而置身这里的。至于怎样到了这里,昏迷了多久,他就不知道了。
X X X
他记得很淸楚,那天他因为有事耽搁了——是为了追查一批神秘的人,为了赶赴和祖谊在怀山鎮的约会,吿诉他自己发现的一个惊人阴谋,一口气连赶了百多里路,直走得口渴肚饿,恰在这时,看到前面不远处,枝叶晃动间,一角酒旗飘扬,心中大喜,脚下加快,晃眼间来到一间茅草搭成的酒寮前。
酒寮前放有四五张桌子,散坐着三五七个行客,未坐下,先闻到一股扑鼻的酒肉香,口里不由「咕」一声吞下一口馋涎,肚内咕咕直叫,忙一屁股坐在一张空桌前的櫈上,不待他叫唤,酒寮的老板,一个毫不起眼的糟老头子,已快步来到他面前,殷勤地问:「客官可是要喝酒?小店只有独沽一味五香牛肉,怎样?」
高永只想塡饱肚子:「好,就来两壶酒,二斤五香牛肉,老板,可有馒头,来它五个!」
酒寮老板连声道:「有,小老儿这就去给客官端来。」
很快就亲自端上两壶酒,一盘牛肉和一盘馒头。
这间酒寮就只得这糟老头儿一人,老板是他,伙记也是他。
高永不虞有诈,本来这些山林野店,就是为行商路客而设,他也司空见惯,但他仍加了小心,溜眼一看隣近桌子的食客,个个都是标准的行客,有两三人已然结账离去。他也就放了心,实在肚饿口渴得很,满满斟了杯酒,一口喝干,夹了箸牛肉,大口吃起来,不错,酒香,牛肉的味道亦好,他满意地点点头,想不到这种简陋的野店,也有这样好的酒肉,风卷残云般,两壶酒,一盘牛肉,加上五个馒头,全到了肚里。
抹抹咀,招手叫来酒寮老板,准备结账离去。
槽老头一步步来到他面前,脸上带着诡秘的笑容:「客官,走了吗?」
高永也不在意,掏出一锭银子:「吃饱了还不走吗?多少钱?」
「客官,只怕你走不了,钱,算了吧,就当老汉奉送你一餐!」糟老头嘻笑着说。
高永心内一惊,目光如刀般盯注在糟老头满布皱纹的脸上:「老丈此言,是何意思?」
「意思就是你走不了,高大侠!」糟老头仍是一脸诡笑,但目中精光大盛。
「你究竟是谁?」高永接触到槽老头目中精光,心头一凛,「你认识在下?」
「当然认识,不然,老汉怎会要你留下!」糟老头手一扬,散坐在桌上的食客纷纷站起,迅速移动,形成包围之势。
高永这时已知落入陷阱,霍一声从桌上站起:「哼,想留住在下,没有那样容易!」正要有所动作,却感一阵晕眩,身躯晃了晃,勉强站定,「你们……在……酒中下……下了……毒?」
糟老头诡笑一声:「不是在酒中,而是在牛肉中,啊呵,倒也!」
随着糟老头一声:「倒也!」高永但觉天旋地转,身随一软,「咕咚」一声,软倒在地。
以后的事,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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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时份,一个公子哥儿般的人客来到了。因为崔菁菁的私逃而扰攘惊乱,现在业巴恢复平静的艶芳楼,鸨母一看那人的打扮,已知来客是个有钱的主儿,堆起一脸谄笑,道:「这位公子,可是来散心,咱这儿有的是俏姊儿,甜心儿,包保公子你满意。」
不待那人开口,高声唤道:「艶红,俏绿——有贵客到,快来待……」
公子哥儿般的客人截口打断了鸨母的唤叫,含笑道:「在下此来,是慕名求见崔菁菁姑娘的,大妈能为我安排吗?」
鸨母一听客人提起崔菁菁,不由叹了口气:「公子来迟了,她不在了!」
那公子哥儿的客人一楞,急急道:「大妈不是骗我吧?在下从京中到此,就是想一睹崔姑娘丰彩,在下是诚心一片。」
鸨母道:「公子,老身说的是实话,老身怎会将上门的客人赶走?」
「那是眞的了,」那人好生失望,「几时走的?」
鸨母见他像个纨袴子弟,不想放走这只肥鸭子,满脸堆笑地「哦」了一声,道:「请公子原谅,老身眞是昏了头,竟然让公子站着说话,公子,快请这边坐,坐下好说话。」
坐下后,立有女婢献上香茗。
「公子请用茶,」鸨母殷勤招呼,但一想起崔菁菁私奔,使她失去了一棵摇钱树,心内隐隐作痛,一时间忘了说话。
那公子哥儿喝了口茶,注目问道:「大妈,请说吧!」
随手从袖中掏着一锭足有二十两的纹银,放在茶几上:「小小意思,大妈请收起吧!」
鸨母眼光一亮,忙不迭一手将银锭拿在手中,放入袖中,谄笑道:「公子太客气了。老身多谢了。」
有钱入手,精神一振,于是滔滔不绝,将「龙游四海」祖谊的深夜相访,崔菁菁破例接客,到翌日早上发现不见了那客人,及崔菁菁主婢的事,说了个口沬横飞,详详细细。
那公子哥儿听得很仔细,特别是提到当鸨母提到祖谊的相貌时,不厌地详地一再要鸨母说得淸楚详细点,对于崔菁菁的容貌,他也问得很详细。
鸨母一口气将哄动洛阳城的大消息从头到尾说完,怅怅地说:「那杀千刀的汉子,老身一眼就看出他不是好人,说不定菁儿和可可是被他强掳了去!」
公子哥儿般的客人一笑起身:「在下吿辞!」
迈步朝外走。
鸨儿赶忙起身:「公子,你不找个姑娘……」
下面的话说不下去了,因为那客人已走出了门外,头也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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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永肚子里饿得咕咕直叫,他也记不淸在酒寮晕倒后,到现在已隔了多久未吃过东西到肚,总之觉得饿,饿得难受。
正在难受,听得「当啷」一声响,随着有一道不大明亮的光线投射进来,沓杂的脚步声跟着响起,有人来了。
睁开眼睛,眼前大亮,身前站着三人,一人居中,两人手持火把,左右面立!
高永先不去看眼前三人,游目打量四周环境,他想淸楚自己置身何在。
目光迅速扫视,四面皆是岩石砌成的墙,墙脚靑苔斑驳,地上霉湿,紫黑的血渍隐约可见,光线投射进来的地方是一道铁门,门口有石级而下,看环境,这可能是一处地牢,阴冷的风可能是从通气孔吹入的。
躺在地上,目光从身前当中站着的人的双脚朝上看,火光照耀下,清晰地看到这人的容貌,粗眉大目,狮子鼻,海口,双目精光闪射,年在四十左右,身材中等,穿一件土黄长袍,负手而立,正狠厉地盯视着他,瞬也不瞬。
目光移到左右两人身上,是两个身穿劲装的壮汉,面无表情,手持火把。
目光移回当中那人身上,目光相触,高永不由心头一凛,这人好深厚的功力!
两人目光互视,较上了,最后,高永抵受不了那人如刀锋般锐利,寒冰般冷厉的目光,收回了目光。
那人得意地嘿嘿一笑,一接触他就胜了对方,所以他得意,也有信心从对方口中得到他要知道的东西。
经过了一段暂短的沉默,那粗眉大目的汉子开声道:「高永,你如不想受苦,老实答我所问!」
语声凶狠。
高永浑身无力,躺在阴湿的地上,很不好受,但又不能自己坐起来,他很想坐起来:「先扶我坐起来再说,你们究竟在我身上下的什么毒?」
那汉子巨目精光一闪:「先答我所问再扶你起身!」
「不!」高永语声坚决地说:「先扶我坐起来!」
粗眉巨目汉子目中凶光一闪即没,大槪他也觉得高永躺着,对于他的盘问有点不方便,手一挥:「扶他起来!」
那两个手执火把的壮汉像哑巴一样,头一点,上前一步,用空着的一手朝高永胁下一把,将他扶坐在墙前,一声不响,左右站回那粗眉大汉子身后。
高永无力地倚坐在墙上,觉得舒服多了,吐了口长气,不待那汉子发问,开声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何我会浑身无力?」
粗眉巨目汉子狞笑一声:「这是地牢,什么地方就不必知道了。至于你何以会浑身无力,因为你吃的五香牛肉中,混有『软筋一醉散』!」
高永听得悚然一惊,脱口道:「『软筋一醉散』!难道那酒寮老板就是『毒狐』邱一狐?」
「正是!」那汉子揶揄地一笑:「可惜高大侠知道得太迟了!」
高永怒道:「卑鄙下流!」
粗眉大目汉子哈哈一笑道:「不如此,如何请得你到此!」
高永强抑心中怒气:「咱们素不相识,亦无瓜葛,为何将我关在这里?」
「问得好!」粗眉大目汉沉容道:「终于回到了本题,费了这样多心机手脚将你弄来这里,就是想问问你对咱们的事知道多少!吿诉了谁人!」
高永心内明白,但假装不明:「你我素不相识,我怎会知道你们的事,阁下可能弄错了。」
粗眉大目汉子狞笑道:「弄错?咱们也会弄错!别装佯了,这十多天来,你一直暗中窥视跟踪咱们的人,你以为咱们不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不早下手?」高永知道装不下去了。
「咱们一时弄不淸楚你的动机和身份,直到查明了你的姓名身份,嘿嘿,原来大有来头,竟然是江湖上最负盛名的『倚剑楼主』高楼剑的堂兄,『萍踪不定』高永高大侠,说!你究竟查到了多少?」
高永知道落在这般人手里,万无幸理,这班丧心病狂,数典忘祖的家伙,是什么事也敢干的出来,自己中了江湖上凶名远播、使毒大名家、狡猾如狐「毒狐」邱一狐的「软筋一醉散」,功力全失,毫无抵抗力,这次只怕劫数难逃了。
他抱着一死之念,心里反觉安定,谈笑着,平静地说:「知道很多,但就是不吿诉你们。」
粗眉大汉子阴狠狠地说:「只怕由不得你!」
高永道:「我知道多少,对你们已无关重要,因为我已被你们关在这里,功力全失,永远也出不了这地牢,即是不能吿诉别人,知道也等于不知。」
粗眉大汉子沉思一会道:「你究竟吿诉了『龙游四海』祖谊多少,祖谊去找谁?那洛阳名妓崔菁菁和你的关系怎样?」
高永不由大吃一惊,想不到对方知道得这样多,确实不简单,也令人可怕:「我不会回答的,你这是白问!」
深沉一笑,粗眉大汉子冷哼道:「你不说我也猜到,虽然我不知你对祖谊说了些什么,但我知道你和祖谊有个约会,并且知道祖谊不见你赴约,一定会去找一个人,但想不到竟然找的是洛阳名妓,并且双双失踪,看来崔菁菁不是名妓那样简单可能另有身份……」
语声一停,故意不说下去。
高永听得心头大震,想不到对方调查得这样淸楚:「你们究竟如何知道的?」
粗眉大汉子得意地道:「你能够调查追踪咱们,咱们也可以暗中调查追踪你,明白了吧!」
高永苦在心里,却说不出口,同时也感到事情的严重,现在他后悔叫祖谊去找崔菁蓄了,但后悔已无及!
粗眉大目汉子的话继续像利箭一样射向他:「咱们之所以将你下手,是想让你不能赴约,好让祖谊去找咱们要找的人,哈哈,此计妙吧!」
高永现已心知他们要找的人,为了证实,冷笑一声道:「我根本就没有叫祖谊去找任何人,你们将会白费心机!」
粗眉大目汉子道:「不管你有没有,相信你总会将查到的,有关咱们的事吿诉他一些,这就够了,他见你不依时赴约,自然就怀疑你为了追查咱们,被咱们发觉,杀了或抓住关起来,而你只有一个唯一最近的人,那就是名震四海的『倚剑楼』主高楼剑,他必定会去找他,这就够了,咱们就可以从他身上,追查到江湖上神秘莫测,不知其所在的『倚剑楼主』!」
高永心里暗叫一声:苦也!表面仍鎮定地道:「这只是我个人的事,至于高楼剑,根本不知情,你们为何要对付他?」
「不是我们要对付他,而是他要来对付我们。」粗眉大目汉子语声略顿,接道:「你在江湖上失踪,迟早会被他们知道,他必会追查,以他的武功机智,善谋愼思,不难会追查到咱们,与其让他先下手对付我们,何不先下手对付他,反正他是我们迟早要对付的人!」
高永目皆欲裂,瞪目道:「奸贼!迟早你们会遭到报应!」
粗眉大目汉子道:「只要荣华富贵到手,管它报应不报应!」
高永大声叫道:「奸贼,有胆就杀了我!」
粗眉大目汉子阴阴一笑道:「杀你是迟早的事,不过,现在你却死不得,因为咱们不想再费手脚,从祖谊身上追查高楼剑的所在,咱们想直捷了当,从你口中知道他的所在。」
「梦想,我根本不知高楼剑所在,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吿诉你!」高永斩钉截铁!
「笑话!你是他唯一亲人,会不知『倚剑楼』的所在?你不说,嘿嘿,在我的独门手法逼供下,从来没有一个人能不说实话的!」孤眉大目汉子满脸狞恶,一步踏前,就要动手。
高永眼珠一转:「慢着,咱们谈谈条件怎样?」
粗眉大目汉手已抬起,准备下手,闻言一怔:「谈条件?你已落在咱们手中,还有何条件可谈?快说!我可不耐烦!」
高永现出一副豁出去的样子,咬牙道:「我虽然不知你的逼供手法如何惨酷,但在下自信,可以抵受得了!」
粗眉大目汉子犹豫地放下了手,不信道:「你肯将『倚剑楼』的所在说出?」
「只要你答应不杀我,并给我找解药。在下说出『倚剑楼』的所在!」高永胆怯地说。
「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粗眉大目汉子目光如刀,望定在高永脸上。
高永望着他,脸上露出哀求的表情:「在下想通了,人只能死一次,在下还不想死,为了自己可顾不了兄弟!」
粗眉大目汉子双目注意在他脸上,足有半盏茶时间,仿佛想看透他的内心,可惜,他看不透:「好,我答应你,现在你说吧!」
高永却道:「只凭你一句话,有何保证?」
「你要如何才信?」粗眉汉子急道。
「最起码你得先解了在下身上所中之毒!」
「你想得倒美,要是给了你解药你不说,那时你已恢复了功力,我奈你何?」
「那么,先给在下饱餐一顿,总可以吧?」高永退而求其次,肚子饿得实在难受。
粗眉大目汉子考虑一下,点头道:「好,就让你饱餐一顿再说!」
由于他踏前了一步,和两个手执火把的壮汉距离远了点,只好扭头吩咐左边的一个壮汉道:「去叫他们端一些酒食来,要快!」
那壮汉一躬身,转身朝门口走去。
岂料变生俄顷,高永等的就是这一霎间,乘粗眉大目汉子扭头的一瞬间,疏于防备,嚼舌自尽了!
粗眉大目汉子扭回头,看到高永头歪垂搭拉在胸肩处,一缕鲜血从他口角溢出,脸色一变,条然俯身探手,揑开了高永的咀巴,但见满口鲜血,舌头不见了一大截,手一起,按在鼻孔前,没了气息,不由恨得咬牙切齿,挺身脚起,一脚踹在高永胸前,但听一阵骨折肉裂声,高永整个胸已凹陷下去,不成人形。
「妈的!该死的家伙!」他转身大步向门口走去,剩下的一名壮汉,持着火把,像木偶一样紧随在身后,自始至终,没有出过一声。
「当瑯」一声,铁门又关上,地牢中只留下高永那不成形的尸体,但随着铁门的关闭,黑暗重新笼罩了地牢,连高永的尸体也掩没了。
X X X
堂上巨烛明亮,照耀得一片通明,居中交椅上端坐一位老者,年在五旬左右,长髯垂胸,相貌威严,有一股凌慑人的气势,粗眉大目汉子惶恐地垂手站在右边,堂上只有两人。
「丁横,你如何交待?」长髯老者严厉地道:「一点小事也办砸了,没用的东西!」
丁横惶恐地恭声道:「属下该死,是属下一时疏忽,请总座恕罪。」
长髯老者道:「事情也不能全怪你,高永存必死之心,防不胜防,如今失去一条最直接的线索,要找到高楼剑,只怕要费一番手脚。」
丁横卑恭地道:「多谢总座明察,咱们虽然失去了一条线索,还有祖谊那一条,昨天接到回报,他们已追蹑在祖谊与崔菁菁身后,相信不久就会追查出高楼剑的下落。」
长髯老者略一沉思:「丁横,你亲去一趟,这次务必要追查出下落,否则,就留下了祸患,你知道后果的?」
丁横诚惶诚恐地道:「总座放心,属下定会全力以赴,若有闪失,属下愿意领罪!」
长髯老者脸容一宽道:「好,有你这句话,本座放心了,事不宜迟,立刻动身吧!」
「是!属下立刻动身。」丁横躬背抱拳,转身大步而去。
长髯老者手持长髯,沉思不语。
X X X
祖谊,崔菁菁,可可三人,离开了洛阳已有二天,今天晌午时份,来到了一个小鎮集。
小鎮集上只有一家食店,三人决定塡饱肚子才赶路。
走进食店,在靠窓的一张桌子坐下来,店小二和店中客人,几曾见过美如天仙的姑娘,所有的目光,不由集中在崔菁菁的身上,小二看得有点痴了,忘了上前招呼。
「小二!」祖谊见坐下后不见有人来招呼,不耐烦地叫唤。
小二破祖谊的一声叫喝惊得回过神来,忙不迭三步两脚趋前:「大爷,吃喝些啥?」
一面手忙脚乱地为三人摆放好杯筷,一面目光仍不时溜视在崔菁菁脸上,不过绝无邪念,他以一种惊为天人的敬慕之情在溜视崔菁菁。
直到过了很多很多,这个店小二也以为自己见的不是凡人,而是天上的仙女。
「有好酒好菜只管端来,快!」祖谊吩咐。
「是!大爷,两位姑娘,小是立即去厨房下吩咐。」小二欠身退下,不时扭头看一眼崔菁菁。
崔菁菁早已习以为常,也不在意。
倒是可可,讨厌地道:「这些人眞讨厌。」
崔菁菁微笑不语。
趁酒菜还沫送上,祖谊低声道:「崔姑娘,咱们究竟还要走多少天?」
这个问题蹩在他心中已有二天,这二天来,他们尽在东绕西转,令他莫名其妙,不明白崔菁菁何以这样做,但又不好发问,这时他终于忍不住了。
「祖大侠,」崔菁菁神秘地道:「待会儿吃完饭后出到鎮外,你自会知道。」
「难道闻名已久,江湖中莫知其所在的『倚剑楼』就在附近?」祖谊问。
「祖大侠,难道这两天来你一无所觉?」可可抿咀而笑。
祖谊是何等之人,闻言会意:「姑娘发现了什么?」
可可拿眼睛望着崔菁菁,见崔菁菁微一点头,才正容低声道:「相信祖大侠也发现有人跟踪吧?」
「有人跟踪?」祖谊差点惊叫起来,从他的语气,可知他没有发现有人跟踪。
崔菁菁凝重地道:「是有人跟踪!打从咱们离开洛阳城的第一天,就发现了有人跟踪。」
「怎么在下没有发现?」祖谊暗暗心惊,也有点惭愧。
「小妹也是无意中发现的,他们跟踪得很巧妙,一点不着痕迹,现时小妹只是怀疑,为了小心和证实,小妹这两天来一直和他们绕圈子,捉迷藏,相信大侠也觉得吧,终于让小妹证实了,确有人跟踪。」崔菁菁望着捧着酒菜前来的小二,「酒菜来了。」
祖谊刚想开口,忙将到口的话吞回肚里。
小二唯恐怠慢了他心目中的仙女,殷勤快捷地为他们摆好酒菜,低下头走了。
他恐怕自己这个凡夫俗子,看多了一眼会亵渎了天上的仙女,那是不敬。
三人边说边吃,也不理会食店中其他食客的惊艳目光。
「如果有人跟踪,那九成和高永的失踪有关!」祖谊喝下一杯酒。
「不错,如果小妹猜测不错的话,跟踪的人目的是在咱们身上找到『倚剑楼』的所在!」崔菁菁眼望窗外,瞥见一个人影闪没。
她不动声色。
「小姐,若果咱们就这样回『倚剑楼』,不就正中了他们的计吗?」可可担心地问。
崔菁菁微微一笑道:「我要他们中计,而不是咱们中计!」
「姑娘计将安出?」祖谊低声问。
可可也期待她小姐快点说出。
崔菁菁一笑道:「祖大侠不要急,还是那句话,待会出到鎮外自会知道。」
三人吃喝完毕,祖谊丢下一锭五两重的银子对小二道:「余下的赏给你!」
小二连声多谢,哈腰点头,直起腰,三人已不知去向。
X X X
出到鎮外,由崔菁菁带路,在山野中展开身法,三人如飞而去。
祖谊尽展脚程,和可可齐肩,差崔菁菁几个身位,不由又暗暗叹口气。
以他成名多年的「四海游龙」脚下功夫竟然及不上两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子,怎不敎他感到惭愧。
现在,他不但见识到崔菁菁的绝世容颜,惊人才智,更见识到她的惊人身手,正所谓见一斑而窥全豹,轻功了得,身手必然不弱。
一直快速地奔了有顿饭工夫,前面是个小山岗,岗上光秃,崔菁菁当先绕着山岗转了半圈,在岗后一处突岩下停下身形,祖谊和可可才一齐奔驰到。
「姑娘好高明的轻功,在下惭愧!」祖谊由衷地称赞。
「祖大侠谬赞了。」蓦然压低声音,「唏,他们来了!」
果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声隐约传来,三人连忙藏身突岩下,屛息以待。
一会,听到一人道:「回丁爷,前路不见人踪!」
「奇怪,刚才还见到影踪,怎么忽然不见了,老五老六,上岗察看一下!」语声急厉,显然是个头儿。
一阵轻微的步声朝岗上响,有人上岗了。
三人对看一眼,祖谊赞佩地望着崔菁菁。
脚步声在岗顶停下,一会,脚步声朝他们这边响,有人下来了。
三人不由紧握兵器。
脚步声又停下,距离他们藏身的突岩下还有一段距离,跟着,听到步声再响起,朝岗上走回去,再落下了小山岗。
「回丁爷,岗上岗下不见人影!」
「妈的,难道他们钻进了地下不成,往前面追!」那个被称作丁爷的人下令。
步声渐去渐远,三人从突岩下现身,可可道:「小姐,咱们现在既然撇甩了他们,是不是立刻赶回去?」
「不,他们都是追踪好手,一会,他们在前途不见我们,必会赶回头,哼,我正要他们这样,走,咱们找个好地方三面埋伏起来,等他们回头时,将他们截住!祖大侠,请下手不要留情,不是小妹心狠手辣,被他们缠上,是很难脱身的,千万不能让他们有一个走漏,否则,再要摆脱他们就难了,现在咱们走吧!」当先从岗后奔出。
三人脚下加动,往回走,来到一处背山面河的野草地,三人成品字形,各自在一处隐蔽的地方躱藏起来。
不到一盏茶时间,一阵衣袂破空声传来,眨眼有五人先后现身,速度不减,往来路奔去。
猝然间为首的一人猛然煞住往前奔的身形,跟在他身后一个,猝不及防,差黯撞在那人背上,百忙间,身形一个侧闪,堪堪从前面那人身侧擦过,木桩一样钉在地上,正想开口叱骂,倏然看到前面那人身前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绝色佳人微笑望着他们,不由将到口的粗话咽回肚子里。
后面跟着的三人由于跟得太不贴,所以没有第二人那样狼狈,从容停下来。
五人一停下身形,左右侧后悄没声地又冒出两人,一男一女,将五人三面包围起来。
五人在骤一瞥视当面拦路的少女时,同时感到目光一亮,他们也不相信世间有如此美貌的少女,呆了一呆。
差点撞在当先一人背上的那人,粗眉大目,狮子鼻,年约四十左右,正是丁横,粗眉一竖,大目一瞪,喝道:「姑娘是谁?因何挡着去路?」
他是明知故问。
绝色少女正是崔菁菁,一笑灿若阳光:「你们不是急如星火般地追赶咱们吗?」
丁横迅速扫视了在左右侧后立着的祖谊和可可一眼,知道形势对他们不利,对方既敢现身亠当然早已有备,但他自恃人多,对方又上多男少,也不放在心上,嘿嘿一笑道:「好狡猾的丫头,竟然害咱们瞎跑了一段冤枉路。」
崔菁菁一笑道:「你们这三天来跟在咱们身后已跑了不少路,又何在乎跑多一段路!」
站在河边左侧的祖谊这时候已一眼看淸了和崔菁菁对面的当先「人,脱口道:「你不是『追踪觅迹』时千里,怪不得一路上跟踪咱们,祖某也发觉不到,原来是你!」
说起「追踪觅迹」时千里,在江湖上大大有名,是当今江湖上第一追踪能手,最擅长就是追踪和轻功,现今江湖上,还没有人能即得上他。
「追踪觅迹」时千里闻言扭头道:「祖谊,要是你,你一辈子也发现不了在下的追踪!」
祖谊对他的挖苦不以为意:「时千里,在下承认,但你的追踪术不灵了,被人发现了。」
时千里扭头望向可可,再移向崔菁菁:「时某人如没有看错,妳就是洛阳名妓崔菁菁,在下独步天下的追踪法,也是被妳识破的了?」
崔菁菁淡笑道:「不错!」
丁横冷笑一声道:「洛阳名妓,果然不简单!」
崔菁菁道:「过奖了,这位大爷,小女子如没有看错,你是五人的头儿,请问,为何追踪小女子和祖大侠?」
丁横嘿嘿一笑道:「洛阳名妓,绝色隹人,千金难买一面,在下慕名而来,而崔姑娘已山花插头,在下好生失望,为了一睹姑娘丰彩,所以不惜追踪一见。」
「只怕没有那样简单吧!」祖谊冷笑道,「劳动到天下第一追踪能手,阁下是谁?」
丁横道:「无名小卒,说出来你也不会知道,不如不说!」
随转对崔菁菁道:「在下得睹姑娘绝世姿容,此愿已了,在下吿辞!」
擧步欲走。
「慢着!」倏的可可一声娇叱,「既然相逢,何不多留一会?」
丁横转对可可看了一眼:「主艳婢亦俏,如在下没有估错,这位一定是姑娘的侍婢了。」
「正是,大爷,咱们既有缘一见,怎不留下姓名?」崔菁菁想探悉一下对方的底细。
「在下碌碌庸夫,不说也吧!」丁横只想及早退身,好重新展开追踪。
「碌碌庸夫,以阁下的身手,足可扬名江湖,不太谦了吗?」祖谊盯视着他那双不时闪现精芒的大目。
崔菁菁也不想再和他们磨下去:「说眞话,你们追蹑了咱们三天,究竟目的何在?」
「在下不是说过了吗,在下是想一睹姑娘……」
「还想谎言搪塞,」可可截断了他的话:「快说,不然,咱可要动手了!」
丁横目光乱闪:「小姑娘,信不信由妳,想不到两位弱质女流,竟然是武林高手。」
祖谊已忍不住了:「姑娘,不要和他们再囉嗦了,他们无端追蹑咱们,必有目的,待擒下他们,到他们不说!」
丁横闻言,向时千里一打眼色,五人立时戒备起来。
崔菁菁也不想拖下去,因为天已快黑了,一点头道:「祖大侠,咱们动手!」
「呛」一声拔出了随身带着的两尺长剑,但见剑上寒芒吞吐,耀人眼目。
祖谊早将七环大刀拿在手中,手一抖「哗朗朗」一阵暴响,动人心魄。
可可早将长剑拔出,剑身在斜阳残照下,泛闪起一道道银光,令人不敢触视。
未对敌,已先声夺人!
丁横冷哼一声,知难善了,刷一声从身上抽出两枝粗大用精钢打造的判官笔,时千里掏出两把解腕尖刀,另三个穿土灰衣裤的汉子,分别将兵器撒在手中,一个拿虎头钩,两个拿一尺三寸长的半截刀。
沉喝一声,祖谊七环刀「哗朗朗」一连串暴响,响声中刀光一闪,也不知他用的什么手法,一刀卷劈向拿半截刀的两名汉子。
祖谊一动,其余的人立时展动身形,展开了凶狠的搏杀!
环响刀光闪,祖谊一刀已将两名使刀的汉子所有退路封死,全身皆在刀光笼罩之下。
两名使半截刀的汉子见霎眼已然全身笼罩在刀光之下,环声挟着风声呼啸,声势吓人,忙一打眼色,两人全力封出一刀,「呛朗朗」一阵大震声响,祖谊那奇诡的一刀硬被两人封挡了,但也不由得被震退一步。
以两人合力封挡,仍被祖谊一刀震开,可见祖谊臂力之强。
得势不饶人,刀动环响,摄人心魄的一刀又盖头朝两人劈下。
一刀竟能同时劈向两人,祖谊在刀上的造诣显见功力深厚。
两名使半截刀的汉子也不是庸手,只是先机已失,想还手,祖谊第二刀又到,只好同时再硬挡一刀!
又被震退一步!
祖谊连续劈出了七刀!刀刀一分为二,同时劈向两人,迫得两人不能不同时还手,也被迫得连退七步!
祖谊已成功地达到了他的目的,一交手就令到两人丧失了斗志。
两人连接七刀,连退七步,手臂震得发酸,已然被祖谊的一轮狂风暴雨般的攻势震摄住。
祖谊绝不放松,一刀再起,七环奇动,摄人心魄,直截了当地一刀分劈向两人头顶。
这一刀两人眼看难逃分体之厄,蓦的两人不挡不避,半截刀挺送,离祖谊胸前最少还有五寸,祖谊的七环刀已然离开两人头顶不足三寸!
突的「崩」一声响,离祖谊还有五寸的半截刀,冒射出足有七寸,猛然扎在祖谊胸腹上!
好狠、好阴毒的一手,竟然想两败倶伤!
祖谊七环刀已然闪电般触及两人头顶,但半截刀伸长的七寸刀尖也已扎在祖谊胸腹上。
三人可能会横尸当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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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待崔菁菁动手,丁横和时千里已一正一侧揉身扑上,时千里解腕尖刀划起两道白光,直朝崔菁菁双肩扎落!
丁横闷哼一声,判官笔左黯右刺,向崔菁菁腰臂疾攻!
崔菁菁待到刀笔临身的一瞬间,二尺长剑电光般一闪,丁横与时千里已被迫得撤身后退。
丁横心头一凛,想不到此姝剑上造诣如此了得,不由加了小心。
崔菁菁早已在先前对峙时看出时千里武功比较差,早打定了主意,先将他除去,一来少个威胁,」一来此人不除始终对他们今后的行动不利。是以一剑迫退雨人后,立即剑势一推一送,长剑吐出二寸寒芒,疾刺时千里心胸!
剑未到,剑尖上吐出的寒芒已触体生寒,时千里不由机伶一颤,解腕尖刀不敢和长剑相抗,倒抽一口气,忙打横一闪,避过长剑。
此人武功果然平平,但轻功高明,单看他横闪的轻捷迅快,就可看出。
丁横看出时千里危险,双笔点划之间,带起一溜笔影,横里攻出。
崔菁菁身形轻灵一闪,剑随身转,剑上光芒大盛,削斩丁横双臂。
悄没声的,时千里鬼魅般从后闪上,解腕尖刀猛扎崔菁菁空门大开的背后!
丁横迫得缩手撤笔,崔菁菁也觉别背后尖风刺体,她本意也是想引时千里上当,所以背后空门大开,时千里果然上当,欺近双尖刀扎下,蓦然间崔菁菁一个风车大转身,身如轮,剑亦如轮,环身带起一溜剑光,不但将缩手撤笔的丁横迫得飘退,差一点将时千里腰斩剑下。
此人轻功果然了得,换了另外一个,已经死在剑下,他仗着身灵脚快,剑尖只在他腰上划了一道口子,破了衣服,连皮肉也无损,一飘身,闪退八尺,但也惊出了一身冷汗,加倍小心,不敢轻易欺身进击。
丁横料不到崔菁菁有如此高的身手,特别是剑上,威力甚大,一咬牙,双笔纵横左右上下,使出了他苦练多年的「阴阳笔法」,但见笔影重重,精光点点,笔影中包含精光,点点精光又化作笔影,令人莫测虚实,向崔菁菁狂攻!
崔菁菁骤见丁横笔影纵横,精光点点,向自己全身罩洒而下,不敢硬接,手中剑舞起一道光墙,挡在身前,令丁横突破木得!
而时千里却仗着身形轻捷迅速,展开了游斗,身形快速地绕着崔菁菁闪转,不时觑准机会,抽冷子扎上一刀,令崔菁菁感到很头痛,几次下重手杀他,均被他快速闪避开,而又要全力应付丁横那密如蛛网的笔影和灿若星辰的点黯精光。
一时间,三人斗在一起,谁也奈何不了谁。
X X X
使虎头双钩的汉子欺可可是个十五岁的小丫头,不将他放在心上,双钩一出,如双龙出海,钩刺可可左右肩臂。
可是长剑一抖,如灵蛇摆动,迅捷非常,呛呛两声,荡开左右双钩,顺势一剑,向那汉子空门大开的胸膛刺去!
那汉子这下可吃了亏,双钩被荡开,回救已是不及,吸口气,只好飞身暴退!
一退丈二。
怎知可可却如影随形,一进丈二。剑势在进行中并加快了速度。
双钩汉子想不到一上来不小心大意了点,竟然弄到如此危迫,脸色一变,再退,三退!
可可身形跟着再进,三进,剑尖已然触及双钩汉子胸膛!
剑尖刺肉生痛,双钩汉子脸色霎时刷白,目露恐惧之色,身形勉强再退。
可是已不容他再退,身形前倾,长剑疾送,比对方退后的身形还要快,「噗」声响,长剑刺入三寸有多!
闷叫与鲜血暴泄同时,「呛朗」两声,虎头钩落地,那汉子踉跄后退,可可乘他退后,长剑已自抽出,那汉子手掩胸膛,鲜血从指缝间沁出,脸色死灰,张口欲叫无声,双目翻了几翻,一跛仰天捧跌在地,咽了气。
可可拿着剑,眼看着那汉子临死前的情景,不由吓傻了,呆站着,脸色苍白,不言不动。
对于一个第一次杀人的女孩子来说,这是一次可怕的经历。
对于那汉子来说,却是死不瞑目,他到了地狱阴曹也不甘心,竟然一个照面,全无还手机会,死在一个娇弱的女孩子手下。
两声突发而中途被截断的惨叫声将她从惊慌迷惘中惊转,她循声回头,不由低叫一声,用手将双眼掩起来。
她自出娘胎,从未见过如此触目惊心的情景。
X X X
原来祖谊一刀活劈了两名使半截刀的汉子。
两个人,变成了四片尸身!
脑桨与鲜血,肠脏流了一地!
塲面极之可怖。
原来祖谊在一刀分劈两人的同时,左手倏然一起一落,电光石火间一掌拍落两人半截刀头暴长的七寸刀尖上,硬生生将触体的刀尖拍折,同时借力顺势足下一蹬,整个人头下脚上蹬在空中,下劈的刀势更快,不容两名汉子转过念头,一刀化两刀,「刷」一声,同时由头劈落,将两人劈开四片!
这一刀是他仗以成名,威力无穷的「分光掠影斩」!
他之所以能及时一掌拍拆两名汉子刀头中暴长的一截刀尖,全凭见识与经验,他在一交手时就对两名汉子的半截刀留了神,他断定这种短了一截,只得一尺六寸长的半截刀一定有古怪,刀头肯定有古怪,果然被他猜中,不然,他虽然能活劈了两名汉子,自身也会遭受双刀搠胸之厄!
X X X
「姑娘!」祖谊一步跃到可可身前,见她用手掩着眼,以为她脸上受了伤,关心地叫道:「可有受伤?」
一声「姑娘」,将可可拉回了残酷的现实,慢慢放开掩眼的手,一眼看到面前的祖谊,摇首道:「婢子没有受伤,小姐怎样了?」
这一问,将祖谊提醒了,刚才他只以为可可受了伤,所以急忙跃前察看她,忘了仍在打斗的崔菁菁,扭头一望,但见笔影与剑光从横闪耀,杂着一条快速闪绕的身形,不时会闪划出一溜白光,崔菁菁仍和丁横,时千里打做一团。
可可也看到了。「快去帮小姐!」话未完,人已纵前,两个纵跃,已来到了激斗中的三人不足二尺处。
祖谊同时纵到,急声:道「可可姑娘,妳去对付时千里,我帮崔姑娘对付使笔的家伙!」
七环刀一抖,响起一串淸脆的「哗朗朗」声,一刀硬是从如山的笔影中切入!
崔菁菁如是单打独斗,早将丁横放倒了,但多了个时千里,仗着轻功高明,像只讨厌的蚊子般,环身飞绕,时不时抽冷子扎上一刀,令她分了神,不能全力对付丁横,想先解决了时千里,他又像只蚊子般,你打他,他却从你掌隙指缝间溜走,受了时千里牵制,一时间奈何丁横不得。
如今有祖谊和可可加入,顿然精神一震,时千里被可可一剑截住,再不能抽冷子来一手了,被可可长剑迫得如没头苍蝇,到处乱闪,东避西躱,手忙脚乱,几次再仗着高明的轻功逃走,但可可总不给他机会,总是预先将他的退路封死,令他想逃也逃不了,情况狼狈到极。
刀闪环响,带着一片锐啸声,硬是将丁横纵横的笔影劈散。
丁横倒抽了口冷气,想不到祖谊如此扎手,七环刀如此霸道,一个崔菁菁已感应付不了。再来个祖谊,那里吃得消,笔影一散,闪退八尺,身形一起就想开溜!
崔菁菁怎容他逃,身形如跳蚤般一弹而起,长剑带着寒森森的剑炁,像流星飞泻般飞刺丁横后颈!
丁横身形欲起,一道剑光如天外来虹般射到,来势凌厉,寒森森的剑炁触体生寒,吓得连忙倒身就地一滚再滚,妄想滚远些,乘机逃走。
「嗤!嗤!嗤!」身旁一连数响,随着他翻动的身形,地上连续多了十多个剑洞,只差毫厘,他就会被崔菁菁的长剑在身体上开个窟窿,惊得他一额是汗。
身形连续翻浪,突然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挺跳起。
倏的身躯在空中一震,「啪达」一声像死鱼一样摔落在地,口里同时闷叫一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祖谊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含笑看着他。
原来他只顾逃命,心神全放在闪避崔菁菁追刺的剑和逃命上,忘了还有个一刀活劈两名汉子、一刀劈散他纵横漫天笔影的祖谊,被祖谊悄没声的早已闪在他身旁,乘他从地上挺跳起的瞬间,一点将他点倒。
适时崔菁菁收剑落地,看一眼躺在地上干瞪眼的丁横,对祖谊道:「祖大侠果然身手不凡,不知可可解决了那人未?」
话声才落,传来可可的娇唤声:「小姐,婢子已将这人制住了!」
两人循声望去,可可一剑架在时千里脖子上,时千里脸色煞白,两把解腕尖刀跌落在地,动也不敢一动。
「可可,将他押过来!」崔菁菁叫唤着。
可可将脸无人色时千里押了过来。
时千里搭拉着脑袋,站在丁横身前。
崔菁菁望一眼祖谊:「祖大侠,还是由你来问吧!」
祖谊也不客气,双目凝注在时千里脸上,沉声问:「他是谁?」
问的当然是躺在地上的丁横。
时千里畏怯地看了地上的丁横一眼,丁横一瞪目,吓得他一震。
「快说!」祖谊喝叫。
时千里犹豫着,呐呐说不出声。
丁横怒声道:「你敢说,不怕死!」
时千里不禁浑身一震。
祖谊没好气地踢了丁横一脚:「现在怎到你横,乖乖的闭上口吧!」
一指点出,丁横身躯一震,作声不得,已被点了哑穴。
祖谊转对时千里道:「你怕他杀你,难道不怕祖某杀你?」
手一扬,作势欲劈:「我现在就可以活劈了你!」
时千里双手抱着头,哭声道:「祖兄,饶命!」
祖谊放下手,道:「饶命可以,但要说出他的身份来历,姓甚名谁。」
时千里为了保命,不敢看一眼地上的丁横一眼,嗫嚅:「他姓丁,名横,在下也不知他的身份来历,只知他身份不低,这次跟踪你们,是他作主。」
「丁横。」崔菁菁抬眼望向祖谊。「祖大侠曾否听闻此人的姓名?」
祖谊摇摇头:「以此人的身手,怎会在江湖上没没无闻,令人不解!」
转对时千里喝道:「你们因何追踪咱们!目的何在?」
时千里道:「听丁横说追踪你们的目的,只要从你们身上找出『倚剑楼』的所在。」
冷哼一声,崔菁菁道:「果然猜得不错。」
祖谊追问:「找到后如何?」
时千里道:「这个就不知道了,在下身份低微,所知不多。」
「真的不知?」祖谊盯视着他。
「眞的不知,交下的任务要在下追踪你们,不能失去你们的踪迹,若想知道,你问地上的丁横,可能知道。」
祖谊和崔菁菁对看一眼,祖谊一掌打活了丁横身上的哑穴。
丁横怒目瞪视着时千里,刚才他虽然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但耳能听,早听到时千里的说话,现在能够说话,凶狠地对时千里怒骂道:「时千里,我恨不得一掌活劈了你!」
时千里畏缩地别转头,不敢看地上的丁横,显然很怕他。
祖谊沉声道:「丁横,咱们是不知你的身份来历,但咱们迟早会知道,现在,答我一问。你们査探『倚剑楼』的所在,是你意图?」
「你以为我会回答,作梦!」丁横狞声道。
「由不得你,怎到你不答!」祖谊手一落,一指作势点出。
可惜他只是作势,不然,眞的一指点落,丁横也不会死,但丁横张口一喷,一大蓬鲜血激射而出,直朝祖谊脸上射去,祖谊「惊,闪身避开,喷得站在他侧面的时千里一头一脸,可可也惊叫一声闪身避开,架在时千里脖子上的长剑自然也移开了。
一时千里却借这机会,身形一标二丈,几个纵跃,发足狂奔起来。
瞬眼间,身在十丈过外。
变生俄顷,令三人措手不及,崔菁菁娇叱一声,尽展身形,身形如一缕轻风,飞快地向远在十多丈外的时干里追去。
可可也随后追去。
祖谊见崔菁菁主婢追下去。自问轻功不及崔菁菁,没有追下去,一步纵到丁横身前,俯首察看,丁横满口是血,头歪在一边,已然嚼舌自尽。
直懊悔得祖谊不断拍自己的脑袋,悔恨不预早提防这一着。
他一时想不到,一个人要死,是防不胜防的,防得了一时,防不了永远。
想不到丁横不久前逼得高永嚼舌自尽,现在他自己也被迫得嚼舌自尽,眞是报应不爽。
挺起腰,朝崔菁菁主婢追下去的方向望去,不一会,见到崔菁菁主婢两人倂肩的飞赶回来,不见将时千里带回,他心中猜测,以时千里的轻功,崔菁菁主婢只怕未必追得上——落后了十丈有多,九成被时千里是逃脱了。
崔菁菁和可可两人在祖谊前煞住身形,祖谊急问:「可是让他走脱了?」
「死了,小姐见追不上他,发出飞钗暗器将他杀死了!」可可抢着说。
崔菁菁吐了口气:「小妹本想饶他一命,但想到放了他,对咱们的行动大有影响,说不定他会重新追踪咱们,那时就很难察觉了。想到这点,小妹狠下心,杀了他!」
祖谊点头道:「在下也赞成杀了他,他为了保命而说出丁横,为了向主使他的人交代,他很可能会再追踪咱们,以他独步天下的追踪术,他如再追踪咱们,咱们很难再发现他的踪迹,那时,咱们赶到『倚剑楼』,不难被他追踪查到,那时就糟了,姑娘做得对!」
可可看一眼躺在地上像死狗一样的丁横,皱眉道:「祖大侠,他也死了?」
祖谊颔首道:「死了,想不到他会嚼舌自尽!」
崔菁菁皱眉道:「费了一番手脚,连他们的组织也不知道,眞可惜。」
祖谊苦笑道:「想不到这家伙死硬到底,宁死也不吐露半句。」
可可道:「小姐,快离开这里吧,多可怕,相信今后没有人跟踪咱们了吧!可以放心地回到『倚剑楼』。」
崔菁菁扫视一眼地上的死尸:「虽然杀了他们,还要小心,说不定他们有第二批人,咱们埋了这些尸体,趁天黑连夜赶回去。」
夜幕不知何时,掩临大地,一弯新月,斜挂在树梢头,河水泛着粼光,静静地向东流去,残酷的现实,亦有其美好宁静的一面。
三人动手,很快将地上血肉狼藉的尸体掩埋了。
崔菁菁抬眼望天,新月与繁星交辉,心里不由想起一人,脑海中很自然地浮起这人的影子,心头一阵激动,恨不得立刻飞到那人的身边,偎靠在那宽阔厚实的胸膛。
「祖大侠,咱们连夜赶路如何?」崔菁菁这一刻,可能归心似箭。
祖谊当然同意:「崔姑娘,在下悉听尊便。」
可可嚷道:「那就快走吧,离开这血腥可怕的地方。」
崔菁菁打量一下方向,当先奔跃,顺着河道奔跃下去,可可紧紧跟在身后,祖谊身形一翻,追上了可可。
霎眼间三人身形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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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4 21:39: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火烧野和尚 两探神秘庄



和尙有很多种:有念佛吃素的和尙,有喝酒吃肉的和尙,有住庙和尙,行脚和尙;更有大和尙,小和尙。
草头大师是个既喝酒吃狗肉,荤素不戒,复行踪不定,大庙不收,小庙不留的野和尙。
他为人狂妄,性好杯中物,行踪飘忽,行事怪诞不经,时下人目之为怪僧。
他不受世俗左右,不理会做和尙的淸规戒律。我行我素,认识他的人,无人一知其来历,怎会落发做了和尙,对于他的怪行莫不摇头,但又对他很尊敬。
X X X
脚穿破草鞋,身上穿件满是补钉,但是很干净的灰布僧袍,草头和尙坐在扬州第一楼的临宪雅座中,大碗酒喝,大箸菜吃。
他已一连喝了八斤酒,是第一楼最出名的隹酿「仙掌露」,现在是喝第九斤。
桌上摆了足够五条大汉吃的佳肴,草头和尙竟然吃了个杯盘狼藉,喝下了第九斤「仙掌露」的最后一杯!
据说,草头和尙可以三日不吃不喝,但一吃喝起来,可以一口气将一席上好的酒菜吃个精光。
X X X
第一楼的一个伙计,由于恐怕这个看来毫不起眼的穷和尙付不出酒菜钱,时不时借故偸偸盯着草头和尙,防他开溜,眼看草头和尙连续喝了九斤酒,足够五个大汉塡饱肚子的菜肴,看得傻了眼,如果是他,喝了这样多酒,吃了这样多菜,不被醉死,胀破肚皮才怪。
他在第一楼做了十一年伙计,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酒量和食量如此大的人。
他眞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是事实。
但事实摆在眼前,不由他不信。
穷和尚还冲着他吱牙一笑。
剔着牙,草头和尙心满意足地站起来,对伙计道:「第一楼不愧是第一楼,酒香菜好,满意!满意!多少钱?」
打了个饱膈,掏出一锭足有十两的银子来。
伙计回过神来,一眼见到穷和尙手上的银子,目光一亮,一脸谀笑,哈着腰上前,眼中的穷和尙变成了口中叫的大师:「大师,不再坐一会吗?」
见草头大师摇头,忙道:「盛惠六两八钱银子。」
草头大师一手抚着微胀的肚皮,抛下那锭银子:「余下的赏给你,野和尙要走了!」
「多谢大师,大师好走!」伙计想不到这个穷和尙不但有钱结帐,而且这样大笔,一下子赏了他差不多一个月工钱的赏钱,在他眼中大师又升了级变成了活佛。
一摇三摆,草头和尙眼也不瞥伙计一下,扬长下楼而去。
他最讨厌这种脸上可以在一刹间变换几种表情的人。
哼着连他自己也听不懂的山歌,草头和尙直往城外一摇一摆地走去。
城外十里处,田野边,有一座草寮,四野无人,草头和尙想是走累了,或有点醉,一头撞入草寮中,倒在草堆上,立时打起鼾来。
X X X
一条人影像老鼠一样轻轻窜出,手一晃,一黯火光燃亮,伸手将草寮燃着了。
身形一晃,倏又不见了。
草干火烈,火势迅速扩大蔓延,云时整间草寮陷在熊熊火光包围中。
火光辟啪声中,仍能淸晰地听到草头和尙抑扬顿挫的鼻鼾声。
火势猛烈,草寮就快倒塌,难道草头和尙了,醉得连烈火烧身也醒不来?
放火的人当然想一把火将草头和尙烧死,正在暗暗高兴,唾啦一声,整座草寮倒塌,与此同时,一条人影箭一样从火光熊熊中冲出。
身上干净的破僧袍,脚上的烂草鞋,居然完好无缺,连身上的一毫一发,也完好无缺,在这样的大火中,居然毫无损伤,实在令人感到惊奇。
火势仍然猛烈。
草头和尙箭一样冲出的身形倏然像撞在一堵墙上一样,蓦然弹退四尺,长眉一耸,目中精光如电,注视身前不到九尺处的一人。
此人身穿黑绸长袍,脸白无须,年约五十,朝天鼻,绿豆眼,薄唇,相貌丑怪,手拿一尺二寸长的一把折扇,目中露出阴狠之色,也在盯视着草头和尙。
刚才草头和尙冲出烈火燃烧的草寮时,要不是一冲即退,这时不死也伤。
原来身穿黑绸长袍的人乘草头和尙冲出将要倒塌的草寮,乘其不备,猝然一扇向草头和尙疾冲而出的身形胸前疾点,点向草头和尙的胸前的心坎大穴!
此人好卑鄙阴毒!
草头和尙好快捷灵敏的身子。
哈哈一笑,草头和尙道:「冼伯宁,你几时学会了如此鄙卑下流,先放火,再乘和尙不备,突然一击!可惜,我这个大庙不收,小庙不留的野和尙,眞命大,竟躱过了你两次暗算。」
原来这个身穿黑绸长袍,相貌丑怪的人,就是江湖上大有名头的「一扇七刀」冼伯宁。
提起「一扇七刀」冼伯宁这个人,江湖上不论黑白两道,莫不皱眉,无人敢招惹他。
因为他一生行事,只凭好恶,全不理是非曲直,他认为你可恶,该死,你就是可恶,也该死,由于他武功高强,手中一把折扇,身上七把飞刀,从未遇过对手,令到武林中人,视他为煞星,避之则吉。
冼伯宁阴沉一笑:「野和尙果然身手不凡,竟然大火烧不死,复能躱避过冼某人一扇。」
草头和尙嘻笑道:「既然野和尙大庙不收,小庙不留,当然连地狱也不要了,嘻嘻,野和尙死不了!」
「你死定了!」冼伯宁狞笑着用手一指。
熊熊烈火烧得快,熄灭得也快,地上一片焦黑,仍然小火舌在吞吐燃烧。
草头和尙随着冼伯宁的手指处看去,不由心头一震,因为不知怎的,野地四周,多了二拾多个一身灰色劲装的汉子,每个人手中拿着一匣弩箭。
二十多名灰衣汉子将草头和尙包围起来。
只要一按机簧,二十多只弩匣就会同时飞射出密如飞蝗的弩箭,在如此短距离之下,只怕草头和尙冲得出火海,避得过冼伯宁一击,却挡避不了如蝗般的弩箭,成了一只大刺猬。
表面仍嘻笑如故,草头和尙注目问道:「冼伯宁,野和尙一向只闻你独来独往。几时学会了羣殴,成羣结队,莫不是加入了什么帮会?」
冼伯宁阴沉着脸:「草头和尙,今天不论如何,你也死定了!」
草头和尙摸摸他吃得饱饱的肚皮,嘻嘻一笑道:「和尙我还不想死,阎王老子也不会收留我这个贪玩贪喝的穷和尙,哦!是了,和尙我和你从无过节,为何要杀我?」
冼伯宁狰狞地说:「原因你不用知道,总之今天非杀了你不可!」
「莫不是你受人指使丁」草头和尙紧盯着冼伯宁问。
洗伯宁神色一动——很微小的,但草头和尙注意到了,他知道估料不差。
擧起一只手,冼伯宁喝声「放——」
但被草头和尙及时摇手将他的话截住,阻止了他的手向下挥:「冼伯宁,你眞的要杀和尙?你杀得了?」
一连两问,令到冼伯宁没有将手挥下,一双眼狐疑地溜视着草头和尙——草头和尙收歛起嘻笑,脸容严肃。
目光从草头和尙脸上移开,环视一眼站在四周,将草头和尙包围起来,像一段段木桩钉在地上,一动不动,匣弩对准草头和尙的灰衣汉子,将目光再次注意在草头和尙脸上,充满信心地道:「草头和尙,不要装神弄鬼了,冼某人相信今天一定能杀得了你!」
草头和尙心中意念飞闪,在打着主意,实在他也心虚得很——他没把握挡避得了如此强劲,密集的箭雨。他一直在打主意,怎样才能全身而退。
忽然间,他脑际灵光一闪——先下手为强,只要抢先那些箭手一步,就有机会脱身。
冼伯宁一直存注视着草头和尙脸上的变化,虽然草头和尙脸上神情不变,但他似乎看出了草头和尙在打主意,转念头,扬起的手猛然朝下一挥——但草头和尙比他先了一步,倏的舌绽春雷,巨喝一声,这一声凝足了十二成功力,喝声如霹雳巨响,天惊动地,震得冼伯宁心头一震,手一窒挥下的手慢了慢。
而二十多名手持匣弩准备发射的灰衣汉子,功力比冼伯宁差了一截,洗伯宁尙且被喝得心头一震,他们更像如遭雷殛,二十多人同时身躯猛然一抖,神色随着呆了呆——二十多名汉子被草头和尙这一声如雷巨喝,震得神情有点呆滞。
草头和尙盼的正是这一刻,他知道机会稍纵即逝,时不再与,身随声起。人如灰鹤,一飞冲天,足有三丈五六之高,身形一折,如鹰隼一般斜掠向十多丈远的一个小树林子——树木是遮挡弩箭的最好天然屛障。
他一早就将四周围的地形环境看淸楚了。
冼伯宁心头一震,朝下挥的手一窒,但他毕竟功力深厚,刹那心定神宁,手猛然挥下,同时沉喝一声:「放!」
这一声将众灰衣汉子从呆怔中震醒,同时擧手,连串机簧声响中,「嗤嗤」之声不绝于耳,密如飞蝗的弩箭,强劲快速地罩射向还有三数丈就掠入小树林子的草头和尙身后。
同一时间,冼伯宁咬牙纵身,人如弩箭般向草头和尙追去。
草头和尙一计成功,眼看已掠入林子,心头大喜,人在谷中,猛听背后「嗤嗤」破风之声骤响,知道那些灰衣汉子已然按动机簧,弩箭射向自己身后,识得厉害,自己纵然快了一步,但仍快不过用机簧操纵的弩箭,自己身未入林,弩箭已射在背上,封挡也未必全部封挡得了。好在他此人状似顚狂,其实心思灵慎,反应迅速,未等弩箭临背,人如中箭飞鸟般疾然直线下堕,一下子泻堕落地,头上一阵飕然劲风掠过,密如飞蝗般的弩箭尽数掠空而过。
不敢怠慢,耳边已然听到急风掠空之声,身形几个翻滚,倏然身形从地上斜斜标定而起,其势疾若鹿奔兔窜,「飒」一声,跃掠入林中,一闪,身形已消失在林中。
冼伯宁,虽然起步比草头和尙慢,但草头和尙身形在空中被迫泻堕,慢了一慢,被他追了个手尾合接,眼看就能将草头和尙在林子前截下,却终被草头和尙窜入林中,不由气愤得猛烈在树林子前煞住身形,气怒得咬牙瞪目。
他不敢贸然进入树林子,恐防中了暗算。
善于暗算别人的人,当然时刻提防别人的暗算。
树林子中传出草头和尙玩世不恭的嘻笑声:「冼伯宁,和尙我刚才曾说过,阎王老子不会收留我这个野和尙,和尙我死不了,现在相信了吧!」
气怒得冼伯宁咬牙切齿,脸色紫红。
二十多名灰衣汉子,这时手持匣弩,纷纷奔跃赶到。
冼伯宁双手作个包抄的手势,二十多名灰衣汉子立时身形闪动,迅速将林子包围起来。
林子方圆不过二三十丈。
冼伯宁一面作手势令手下将树林子包围,一面想将草头和尙隐住在林中,发话道:「野和尙,有种你就出来和冼某决一死战,藏头露尾,不怕被人笑话,有损你草头和尙的名头?」
林中传来草头和尙一阵狂笑声:「冼伯宁,你的鬼蛾技俩,和尙我也有得出卖,和尙我才不上你的当,和尙本是狂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管他人笑骂,名声毁誉保命要紧,劝你少用心机吧!」
又是一阵狂笑声。
冼伯宁恨得脸色铁靑,但为了完成任务,不得不忍下一口气:「草头和尙,在下用名誉担保,决不施放弩箭,来个公平决斗,怎样?」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只要草头和尙一现身,不管三七二十一,乱箭将他射杀,不然,他不好交代。
林中寂然。
二十多名灰衣汉子已将小树林子包围起来,并且打出暗号通知了他。
等了一会,冼伯宁忍不住了,发话道:「草头和尙,你躱得了一时,躱不了一日,树林子已被包围,识相的快点滚出来,留你个全尸,不然……嘿嘿!」
小树林中仍然没有丝毫动静,只有秋风拂动枝叶的沙沙声。
冼伯宁不耐烦了,但又不敢轻易入林,冷笑两声,向林中大声道:「草头和尙,冼某人没有时间心情和你捉迷藏,再不出来,在下可要放火烧林了!」
故技重施,好毒辣的主意,如此一来,草头和尙在林中藏身不得,迫得要从林中现身,暴露在他们的包围中。
林中仍没有声息,草头和尙怎么了?
恶毒地一笑,冼伯宁大喝一声:「放火烧林!」
手是一幌一扬,一团火光向林子边的草丛中抛入。
同一时间,二十多个灰衣汉子,将身上带的火折子幌燃,纷纷抛入林中。
时在深秋,风劲草衰,树叶枯黄,火势一起,不可收拾,烟随火起,「辟啦」之声不绝于耳,不大一会工夫,整座小树林子就熊熊地燃焼起来,浓烟冲天,火光和血红的落日争辉,天地忽然间明亮了。
风助火势,火仗风威,整座树林子,被熊熊的火海吞没了。
冼伯宁和二十多名手持匣弩的手下,由于火势猛烈,被燃烧的热力迫得退后几尺,全神戒备着,随时准备将草头和尙击杀!
他以为草头和尙又像火烧草寮般,在最后一刻冲出林子。
但眼前的火势,比火烧草寮不知大了多少倍,就是铁人,也被烧熔,何况草头和尙只的血肉之躯。
人感到奇怪不解,火势由大盛到转弱,最后随着夕阳的沉没而渐趋熄灭,就是不见草头和尙冲出林子和发出叫声,难道他借地遁了怀成?
整座林子烧光,只有余烬还在残燃着,风吹烟散,浓烟散布在空中,呛得人忍不住咳出声。
焦黑的树根突露在地面上,参差不齐,一眼就可看个淸楚,冼伯宁怀着狐疑紧张的心情,目光锐利地在林地上视搜,也许是火势太猛了,将草头和尙烧成了灰,连一点残骸也见不到。
踏着余烬,冼伯宁仍不死心,领着二十多名手下,成网状围着树木烧尽的林地,仔细搜索。
似乎他下了决心,定要见人,死,就算不见尸,也要找到一点残骸或身上的衣物。
其实他这样做,是想回去后,好有个交代。
好敎他失望,就算他抄翻了地皮,一点任何能证明草头和尙已被烧死的物证也找不到。
草头和尙是生是死,谜一样。
冼伯宁九成九敢肯定,草头和尙被烧死了!他是有理由来支持他的肯定的,草头和尙入林后,和他说了几句话,那座林子在他手下展开包围时,他还在林子中,并且,要是草头和尙离开树林子,不论从那个方向,他都会发现,,他发现不了,他的手下也会发现。但问题是找不到证明草头和尙已死的证明,所以他不敢十足十肯定。
暮色与浓烟使天色看来很暗。
秋天的暮色特别浓。
冼伯宁终于放弃捜寻,带着二十多名手下,乘天未全黑前,离开了暮色四合,浓烟蔽空,地上焦黑,满是灰烬的小树林地。
草头和尙眞的被烧死了吗?
X X X
堂上明烛高照,长髯老者脸色阴沉肃杀!堂上垂手肃立的十多二十名老少不等,有男有女的人,大气也不敢透。
空气凝肃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良久,长髯老者轻咳一声:「没用,没用的家伙!到现在,不但追查不到高楼剑的下落,连追踪的人也失了踪,丁横这个家伙,非要重重惩舅他不可!」
他要是知道丁横和其余四人以横尸荒野,相信他也不会说这些话,一定会暴跳如雷。
二十多名男女都不敢出声,垂下头。
长髯老者目中精光闪射,手捋长髯,沉声喝问:「闵岱!可有丁横的消息?」
一人快步从堂下奔上堂,抱拳躬身道:「禀总座,刚接到消息,丁横,时千里等五人,被发现埋尸荒野,追踪的人失了踪迹。」
长髯老者果然暴怒道:「该死的丁横,坏吾大事!」
众人的头垂得更低。
「有重新派人四处追索吗?」长髯老者目光焖焖。
「禀总座,属下一接到消息,立刻广派人手,四出追索祖谊的行踪!」闵岱连忙恭声回答。
「好!你先退下,一有消息,速报!」长髯老者吩咐。
「属下知道!」闵岱抱拳躬身,转身下堂。
长髯老者环视左右站立的男女老少,语气缓和道:「各位请坐下。」
众人透了口气,齐一抱拳,坐在身后椅上。
长髯老者手抚长髯,豪笑一声:「各位,只要你们誓死效忠,荣华富贵包在本座身上!」
众人齐一欠身道:「属下等誓死效忠,望总座多加提携!」
长髯老者得意地哈哈大笑,满意地环视了众人一眼:「各位如有表现,本座一定嘉奖!本座对各位的表现很满意!」
随又接道:「现在武林中有大半人已归顺了本帮,天下武林快将掌握在本帮手里,到时,本帮雄霸天下武林,各位就是雄霸一方的豪雄!」
意气飞扬地望了在座各人一眼,抚髯豪声道:「况且,现今天下大乱,李闯已乘时而起,本帮势力遍及大江南北,力量雄厚,看准时机,登高一呼,谁人不从!逐鹿中原,江山可取!哈哈,那时各位就成了开国功臣,裂土封王!」
长髯老者仰天哈哈狂笑不止,声震屋瓦,神态狂放极了,一副天下随手可得的样子。
在座众人齐皆满脸兴奋地互相轻声交谈起来。
笑声一歇,众人敬畏地齐望着长髯老者,停止了交谈。
长髯老者顾盼自豪,握拳振臂道:「天下是众人的天下,想本朝太祖,初起时与羣雄争逐天下,力量还没有本帮现在这样大,不是也夺得天下吗?以如今本帮的力量,足以雄视天下,争霸有余,若不乘时而起,辜负了天意!」
众人齐声道:「属下等愿附骊尾,追随总座!」
长髯老者豪笑道:「再说,就算不能一主天下,退而求其次,亦可割据一方,称王称霸,封妻荫子!」
众人又齐声道:「总座胸罗万有,雄才伟略,属下等跟定了总座!」
长髯老者道:「各位,本座不会亏待各位。如今,咱们首要的任务是,尽速发展力量,控制武林,待整个武林在本帮控制下,咱们就有本钱、力量去争逐天下,各位回去后请尽速展开行动,务求要快!不然,就会坐失良机!」
众人一齐欠身道:「属下等回去后,自当尽速展开行动!」
长髯老者目光炯炯地道:「本座相信各位的办事能力。」
眉头一皱,沉声道:「不过,高楼剑不解决,始终是心腹大患!」
右手第二张椅上的一个锦袍中年人,相貌忠厚,颔下微须,脸膛微黑,欠身开声道:「总座,属下实在不明,高楼剑虽然在江湖上名头响亮,但见过他的人不多,识得他的人更少。关于他的一切,只是传闻,不足为信,何以会成为本帮的心腹大患?」
长髯老者注目锦袍中年人,道:「许庄主眞的不知其中原因?这也难怪。」
被称做许庄主的锦袍中年人,正是江北风云庄的庄主许高强。
此人乃峨嵋俗家弟子,尽得峨嵋一叶道长的眞传,八年前一剑殖三恶——恶虎曹霸,恶狼曹威,恶狗曹勇三兄弟,崭露头角,被推许为年靑一辈中最有前途的年靑高手,果然,不负众望,翌年,创建了风云庄,广结武林中人,招收门下,势力日增,江湖上无人不知,已然成为江北的一霸。
想不到名震江北的「风云庄」庄主,竟然甘为人下。
许高强道:「请总座明吿!」
长髯老者略一沉吟道:「各位,高楼剑此人,相信各位也是只闻其名,不识其人吧?」
众人齐皆点头。
长髯老者道:「自五年前一战,哄动武林,至今没人知其所在,神秘莫测,人莫知其底细来历,但据本座多方调查所得,此人不但武功高强,智谋更胜人一筹,生平只有三五知己深交,各位可知这几位和他相交莫逆的人,都是谁?」
长髯老者目光炯炯,扫视各人。
众人皆摇头不语。
许高强忍不住问:「总座,那几人是谁?」
长髯老者慢慢道:「一个是少林方丈的师叔,圆智大师!」
众人不由脱口啊了一声。
长髯老者语声一顿,接道:「另一人是武当七剑之首,冲虚道长!」
众人齐皆动容,料不到这个只闻其名不识其人,人莫知其所在的高楼剑,相交的是武林中素有泰山北斗之称的少林武当两大派中地位尊崇人物,心里着实吃惊。
长髯老者续道:「还有一人,就是那个状似疯顚,实则游戏风尘的怪和尙!」
扫视了众人一眼:「还有没有,就查不到了,不过本座相信,一定还有。」
众人都不发一语。
长髯老者看出气氛不对,豪笑道:「怎么?被少林和武当的名头吓窒了,这样,怎能成大事!」
众人被他一句语,激起了心中争强好胜之心,精神一振,一个年约二十五六,相貌颇英俊年靑人大声嚷道:「臭和尙,老牛鼻子,有什么可怕,咱们既敢将皇帝老子推翻,何惧他们之理!各位是吗?」
众人一想到将来的荣华富贵,胆气一壮,齐声道:「余少帮主说得对,总座,少林武当不足惧!」
长髯老者见一言收到效果,不由微笑:「各位豪气可嘉,但是,也不能太轻视了少林武当的力量,同时要注意到一点,少林武当历年执武林之牛耳,俨然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未可小觑了他们,同时,白道上很多自命正义之士,都唯两派的马首是瞻,两派在武林中有不少号召力,本帮在未能全部控制整个武林黑白两道前,万不能和少林武当正面对抗,那样很可能功亏一篑,败了大笔,各位切记,小心从事!」
语声一顿又起:「所以本座说高楼剑是心腹大患,原因就在他认识少林武当的人,还有那游戏风尘的草头和尙,要是万一高楼剑发现高永被本帮所杀——迟早他都会追查出——以他的武功机智,联合少林武当——少林武当登高一呼,武林中所谓名门大派,正义之士羣起响应,对付本帮,那时就麻烦了,说不定本帮的大事就这样毁了,所以本座说他是本帮的心腹大患,就是这个原因!为了解除威胁,务必要解决他——在他还未觉察前!」
左面坐第五张椅子的一个壮年人,欠身道:「总座计将安出?追查祖谊和崔菁菁的丁横和手下已死,线索已断,问天下武林中人,莫知其所在,要对付他,只怕很难!」
「是很难!」长髯老者加重语气道:「成大事,不辞劳苦!虽然天下武林人莫知其所在,但,有,人知其所在!」
「是谁?」众人同时目光一亮,期待地望着长髯老者。
长髯老者得意地一笑:「那人就是草头和尙!」
「啊!是他!」众人不由大喜。
「总座,草头和尙行踪不定,找到他只怕不易。」仍是左面第五张椅子的壮汉开声说。
长髯老者道:「杜年,本座已找到他,并派了冼舵主去将他请来。」
被称作杜年的壮汉,原来是江湖上势力足可与丐帮相匹敌的「天地帮」帮主,「一枪断魂」杜年!
话声未完,人从堂下匆匆步上,正是冼伯宁!
众人目光齐集他身上。
放步奔上堂,冼伯宁朝坐在当中大交椅上的长髯老者躬身抱拳道:「属下参见总座!」
长髯老者注目问:「你将事情办得怎样?」
众人屛息静听冼伯宁回话。
冼伯宁得意地说:「回总座,草头和尙果然上当了,现在大槪已追踪到了这里,总座高明!」
众人都想知道经过,但又不好发问,目光齐望向长髯老者。
长髯老者看出了众人目光中的意思,豪笑一声:「冼舵主,将经过情形详细道来!」
冼伯宁恭应一声:「属下依照总座吩咐,一切依计而行,在扬州一直暗中盯着草头和尙……」
将火烧草寮,再以匣弩手将草头和尙围困,被草头和尙逃入小树林子,放火将小树林子烧毁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最后他笑道:「总座果然高明,草头和尙果然上当,追踪到这里来了。」
一把大火,原来没有将草头和尙烧死,所有的一切,皆是有预谋的,就是要令到草头和尙上当。
「干得好!」长髯老者拈须微笑,「冼舵主,记你一功,且先坐下。」
冼伯宁恭声道:「谢总座!」
退到右面一张空椅上坐下。
一声媚笑响起,左面第三张椅子上,一名年约二十四五的妖媚女子娇声道:「总座,属下不明总座将草头和尙引来这里是何用意?」
长髯老者扬眉笑道:「勾魂娘子,人道妳聪明狡智,怎么连本座的用意也猜不透?」
勾魂娘子!原来这个妖媚的女子,就是江湖上,武林中臭名,心狠手辣的蛇蝎美人阴九娘。
阴九娘妖媚地瞟了长髯老者一眼,风情万种地娇声道:「总座神武英明,属下愚钝,实在不明,这一来,不是被那臭和尙发现了本帮的秘密?」
长髯老者哈哈笑道:「本座正要草头和尙发现一些本帮的秘密,但不是大秘密,只是一些小秘密,不这样,怎会引起他的兴致与好奇心,只要他的好奇心一起,他必会追查下去,到时,他就会去找高楼剑——他一个人势单力孤,到时,本帮就可从他身上找出高楼剑的下落!」
阴九娘媚笑着道:「总座果然高明,属下明白了!」
长髯老者身子往后一靠,道:「明白了就好,现在,各位赶快离去,本座和各位还不宜露脸,免得过早暴露了身份,冼舵主,外面一切布置好了吧?」
冼伯宁在椅上欠身道:「回总座,一切依总座预先吩咐,布置妥当!」
「好!各位随本座一起走吧!」长髯老者从大交椅上站起来:「冼舵主,这里的好戏就由你来主持了。」
「是!」冼伯宁站起身。
在座客人,也纷纷站起身。
长髯老者双手将大交椅一旋,大交椅横移四尺,一阵轻微磨擦声,地上现出一个仅容一人出入的洞口,老者当先跃落洞口,众人跟着跃落,刹那间,大堂上只剩冼伯宁一人,将大交椅移回原位,快步朝外走去。
X X X
草头和尙在那塲火烧小树林的大火中没有被烧死,原来他早在冼伯宁的手下——匣弩手还天完成包围小树林子的刹那,身形如风般藉着野草掩护,从另一头标出了小树林子,在十多丈外的一堆草丛中躱伏,火烧树林子的一幕,他看个一淸二楚,暗暗心惊,庆幸自己及时标出了树林子,不然不葬身火海,也必丧命在匣弩下。
望着熊熊冲天而起的火光,他心中有太多的疑问:冼伯宁究竟为了什么原因要杀他,手段这样毒辣,是他的主意还是受人指使;这班匣弩手看来训练有素,决不是一向独来独往的冼伯宁能训练出来的;还有,冼伯宁一向不喜结伴成行,这次为何会率领一班匣弩手一齐行动,确是令人不解;一连串疑问在他心中闪过,他决定跟踪冼伯宁,将原因查个水落石出一半是为了自己遭到冼伯宁莫名其妙的袭杀,另一半是他天生就好奇心重——这是人的通病,不过他比别人强烈些。
跟踪了二天,冼伯宁等人全无所觉,草头和尙不由暗暗心喜,继续小心地跟踪在冼伯宁等人身后。
远远盯着冼伯宁等人身后,穿过一座林子,眼前不远处,有一座庄院,草头和尙在林子边一棵树后探首,依稀见冼伯宁一行人身形幌了几幌,没入那所庄院中。
时在深夜,星残月暗。
草头和尙藏身树后,没有紧跟着追踪下去——既知道了他们的落脚点,不用急,他小心地放眼打量着依稀可见的四周景物地形,特别对百十丈远的那座黑压压一片的庄院,运足目力,仔细观察——未进先想退步,他心知眼前这座笼罩在沉沉夜色中,显得神秘莫测的庄院,无异虎穴能潭,小心一点对自己有利。
他在心中盘算好,决定冒险一探这座神秘庄院,身形一伏,已自树后窜出数丈远,藉着夜色的掩护,人如鬼魅般,迫近庄院。
贴身庄院大门左侧的墙下,屛息宁神,耳朶贴在院墙上,静听动静——院墙内如有动静,或有人走动,他都听到,好一会功夫,他满意地将紧贴在院墙上的耳朶移开——院墙内一点动静也没有,只有深秋夜中的虫鸣与风吹树动的簌簌声。
身如秋风枯叶般飘掠起,一手搭在足有二丈高的墙头上,微一用力,一颗光头已冒突在墙头上,好在今夜星残月晦,加上他光头上长有半寸多长的短发,不至发出映光,不然,只要庄院内有人守衞瞭望,不难被发现。
目中精光闪动,草头和尙小心地观察着庄院内的环境;庄院内四处一片黑暗,房舍一大片,只有一处透射出明亮的灯光,静悄悄一遍。
看不到有人守衞,为了小心起见,草头和尙仍然用力揑下墙头一块墙土,「噗」一声扔进院墙内地上,静听一会,全无动静,双手一按,身形翻闪,如一片落叶般无声无息,落在院墙内。
隐在暗影中,静静观察了一阵,心里奇怪,怎会一个暗桩巡哨也没有,但既入虎穴,管它三七二十一,就算有杀身之危,也要闯他一闯。
他决定到有灯火处探查。
因为有灯火处,必定有人。
他刚才在墙头上观察到,灯火这样明亮。必是厅堂之类,说不定正有人在其中谈论些什么,他就可以轻易探听到一些秘密。
身形窜伏在暗影中,几个纵掠,已接近那灯火明亮处,身形一起,捷如狸猫般跃上,处房顶,脚下一点,人如一缕秋风般,越脊过房,纵落灯火明亮的屋簷上。
一个倒挂金钩,人如蝙蝠般倒挂在屋簷上,探首窥看。
果然所料不差,是个厅堂,堂上巨烛高燃,一片通明,当中摆了一张大交椅,左右两边一排摆着十多张椅子,堂上人影皆无!
心里暗呼不妙,正想抽身撤走,那里来得及!突的四周一片通明,灯光大亮,四周已站满了手执灯笼火把、刀剑长枪、匣弩的灰衣人!
匣弩对准了他!
一人排众而出,正是上次差点将他一把火烧死的冼伯宁!
冼伯宁抬头望着倒挂在屋簷上的草头和尙,得意地说:「臭和尙,今番你终于中计了,上次烧你不死,今番看你那往那里逃!」
草头和尙身子在空中幌荡了几荡,外表轻松,其实心中叫苦不迭,怪笑着道:「冼伯宁,不要吹大气,本佛爷既有本领逃过一次火劫,自有办法离开这里!」
冼伯宁狞笑道:「只要冼某一声令下,臭和尙就会变了一只大刺猬!不信,你试试!」
草头和尙忙摇手道:「冼伯宁,和尙我不想变成刺猬,死后到不了西天,和尙我反正走不了,这样吊着很辛苦,容和尙我落地,有什么话再说好吗?」
「量你也逃不掉,好,且让你落地再说,看你今番还有何花样可弄!」
如巨石下堕般,「蓬」一声。草头和尙身躯重重掉在地上。直摔得他吱牙咧咀,雪雪呼痛,抚头摸臂,模样滑稽到极点,有几名大汉差黯忍不住笑出来,又不敢笑,忍得身子微颤不已。
冼伯宁退后一步,双目如炬,恐防草头和尙突然发难——有了上次草寮外的经验,不得不多加小心。
拍拍身上满是补钉的僧袍,草头和尙苦着脸道:「冼伯宁,为何一再与我这个野和尙过不去。」
冼伯宁冷哼道;「臭和尙,是你太爱管闲事了,上次被你走脱,就该远远躱避,竟然斗胆跟踪本舵主,今次饶你不得,非死不可!」
冼伯宁故意说漏了咀,将冼某人说成本舵主,以引起草头和尙的注意。
草头和尙果然注意到了,怪笑道:「冼伯宁,你几时做了一舵之主,竟愿屈居人下,和尙我很想知道。」
冼伯宁装作失言的样子,呐呐道:「冼某不会吿诉你,你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草头和尙嘻笑道:「奈何和尙我好奇心最重,不查明你们的底细,也决不会死去!」
冼伯宁脸色一变,疾喝:「放箭!」
拿着匣弩的灰衣汉子,一齐对准了草头和尙,按动机簧,数十丈弩箭如飞蝗般朝草头和尙全身上下罩射过去!
不过他们故意慢了刹那。
草头和尙就在那羣灰衣汉子故意慢了利那的瞬间,人如滚地葫芦,僧袍大袖飞舞,舞起一道劲风,罩护全身,直滚向冼伯宁脚边。
有半数弩箭被他双袖舞起的劲风撃落,半数射空。
草头和尙身未到,一手猝然抓向冼伯宁足踝。
冼伯宁早已有备,未容草头和尙抓到,身形倏然飘退四尺!
草头和尙身形如车轮转动,滚进四尺,幻出千重手影,追抓冼伯宁足踝。
冼伯宁大惊,想不到草头和尙滚进的速度这样快,再退六尺。
草头和尙如附骨之蛆,身形跟着疾滚而进,仍然抓向冼伯宁足踝!
这时冼伯宁和草头和尙已同时脱出了包围,数拾名灰衣汉子,在没有冼伯宁的吩咐前,皆不敢有所行动,特别是那羣手持匣弩的灰衣人,更不敢轻擧妄动,发出弩箭恐防连冼伯宁也射中。
其实,也不容那羣灰衣汉子有所行动,因为草头和尙和冼伯宁的行动迅速,快得未容他们有所反应!
冼伯宁一退再退,草头和尙跟着进逼,不由他心内暗惊,眼看草头和尙双手十爪又到,快捷诡奇无比,先着已失,一切处于被动,只好三退。
一退盈丈!
口里同时喝道:「速围!」
灰衣汉子们得到命令,立时纷纷跃进,企图重新将草头和尙包围起来。
冼伯宁退,草头和尙迫进,身形在地上滚进途中,倏的身形一顿,继之斜斜纵掠而起,一掠数丈——在那羣灰衣汉子还未完成包围的刹那。
身形一掠再掠,迅速闪没在黑暗与房舍中。
冼伯宁喝一声:「不要让他逃了!」
身形一起,当先向草头和尙纵掠的方向,如飞追去。
数十名灰衣汉子,紧随着追去!
草头和尙身形飞闪,藉着房舍和黑暗的掩护,飞快地向院墙纵掠过去,他恐防再遇到一羣弩箭手,那时,就算他有升天遁地之能,只怕也逃不了。
纵掠到院庄墙下,一提气,腾身而起,跃上二丈高的墙头,略一回头,只见冼伯宁和数十名灰衣汉子,先后在三数丈外,手拿匣弩的灰衣汉子且已匣弩朝上向着他。
他不敢怠慢,因为先后两次领敎过匣弩的厉害,一纵身,向墙外纵落。
耳边传来冼伯宁的大喝:「秃驴,还想走,放箭!」
嗤嗤之声不绝于耳,一阵箭矢破空声响,密集的弩箭在他头顶上空掠过,他已纵落地上。
身子一弹,纵落数丈外。
墙头上响起冼伯宁的暴喝声:「秃驴,有种的不要走,和冼某人决一高下!」
草头和尙头也不回,身形如星飞丸掷,抛下一阵洪亮的狂笑声:「啊哈哈!和尙不上你的当,和尙走了,和尙迟早会将你的底细查出来,等着瞧吧!冼舵主!」
笑声夹着语声在夜空中摇曳,身形几闪,消失在夜色中。
冼伯宁站在墙头上,望着黑沉沉的夜空,低笑一声:「草头秃驴,任你奸似鬼,终于上当了!」
一幌身,落回墙下。
X X X
草头和尙一口气奔进林中,在林中停下来,喘了口气,心里暗自道:「俺一定要将这庄院的秘密探查出,哼,俺天亮前再去一趟!相信他们估也估不到!」
他决定再探那座神秘庄院。
一跃上树,草头和豊身树上,静待天亮前最黑暗的那段时光的来临。
X X X
在树上伸了个懒腰,草头和尙抬头从枝叶缝隙中仰望天空,星隐月退,大地一遍墨黑,若非是他这样内劲高强的人,不易看淸眼前五步外的景物。
这一刻,正是再探神秘庄院的有利时机。
纵落地上,闪身出林,双目在黑暗中闪闪生光,如夜猫子的双眼,朝隐没在如墨夜色中的庄院望去。
夜色实在太黑,连他运足了目力,也看不到。
毫不犹豫,草头和尙朝庄院纵掠去。
很顺利,草头和尙再次潜进庄院内。
可能由于折腾了半夜,庄院中人都疲倦睡去,或是冼伯宁等人不相信他会再来,而放松了戒备,总之,草头和尙在庄院内左穿右插没有遇到一个守夜放哨的人。
他很小心,他知道,若惊动了庄院中任何人,此行就会白费心机,甚至脱不了身。
捷如狸猫,草头和尙身形如鬼魅般,直朝一处窓户缝隙中隐隐闪现灯光的房舍走去。
来到窓下,草头和尙屛息静气,从宪缝处往里偸窥。房内隔着一张桌子,对坐着两名灰衣汉子,正在呵欠连连,桌上放着两件兵器。
九成是两个値夜的人,熬不住睡意与疲倦,偸懒躱进屋中。
左边额上有块亮闪闪疤痕的汉子,大大地打了个呵欠,疲倦地低声道:「老三,你出外巡一下,俺睡一会。」
被唤作老三、坐在桌子左边的汉子道:「李疤子,要巡咱们一起巡,你睡俺巡,不是难为了俺!」
额上有疤痕的被唤作李疤子的汉子道:「老三,咱们兄弟一塲,卖点交情如何,俺实在很疲倦,那该死的臭和尙,累咱们折腾了半夜,好兄弟,出去巡巡吧!」
老三不情愿地道:「不是俺不讲交情,不够善气,你知啦,俺最怕黑,而小院柴房中躺着个死人,俺实在害怕得紧!一个人实在不敢走近柴房!」
李疤子打了个呵欠:「老三,你眞是生人不生胆,这大个人,连个死人也怕,如何作大事!」
老三道:「俺就是怕黑,别的什么也不怕,好了,求你和俺一起去巡逻吧!」
李疤子眼皮搭拉着,站起身,顺手拿起桌上一把刀,咕噜道:「那就一起巡一趟,俺偏要到那柴房去一趟,看那个姓高的嚼舌鬼死后有多可怕吓人!」
老三也站起身,拿起桌上一个大铁锤,苦着脸道:「李疤子,求你不要到那柴房去!」
李疤子道:「俺偏要去!」
说着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老三无奈,紧抓着大铁锤走出屋外。
老三一直紧张害怕地走在黑暗中,紧跟在李疤子身后,不时左顾右盼,他实在很怕黑。
来到小院外,老三自后一把将李疤子衣袖扯住,颤着声道:「李疤子,俺求你不要进去吧!」
李疤子回头道:「老三,俺不怕,你怕什么,你怕,就站在这里等俺!」
擧步朝小院子走去。
老三赶紧一把拉住李疤子急声道:「李疤子,俺跟你去。」
李疤子得意一笑:「你现在不害怕了吗?」
老三无言。
其实他害怕得不得了,站在黑沉如墨般的夜中,听着虫鸣风啸,有如鬼泣神号,他早以全身汗毛直竖,与其一个人站在这里,不如两个人一起走进小院子,虽然柴房躺着一具死尸,更加恐怖,但两个人一起,总可壮壮胆。
李疤子大步走入小院子。
李三硬着头皮,紧跟着走进,不时朝后瞧一眼——他感到有一个影子在后面跟着他,但当他回头,又看不到什么,只有墨般的夜色。
这更令他害怕。
心里狂跳着,老三跟着李疤子一步跨进院中。
蓦的,陡觉脖子后有股寒气喷在脖子上,惊得他全身汗毛直竖,脚下一软,移步不得,颤着身子,慢慢扭头朝后看,这一看,吓得他手足冰凉,差点昏了过去!
他看见身后站着一团黑影,黑影口中露出两排森森白牙,两只手正朝自己脖子上捏到。
老三惊得说不出话,身子一软,硬生生被吓得闭气昏倒在地。
倒地声惊动了前面大步走着的李疤子,扭转头,就看到刚倒在地的老三,心里不由暗笑一声:「眞没出息,这样胆小,大槪被什么吓昏了吧。」
在他以为,老三是因胆小怕黑而吓昏的,虽然对他轻视,但不能不去看一下,回身走到倒在地上的老三身前,俯身想拉起地上的老三。
蓦然间一股冷气吹在他脖子上,凉冰冰的,他也不由汗毛一竖,心里迅速闪过一个念头:莫非眞的有鬼,到底他胆大生毛,猛然一转身,手中刀顺势横劈而出!
刀劈空,一股寒气已然喷在脸上,不由打了个冷颤,振声道:「是谁在——」
「装神弄鬼」四个字还未说出,眼前也看不到什么异样,腰上一麻,软倒在地,昏了过去。
黑暗中闪现出一团黑影,直朝院中柴房走去。
轻轻推开柴房门,闪身进去,门无声地关上,人影从怀中掏出火折子,晃亮,火光照亮了漆黑的柴房,也照亮了走进柴房的黑影——草头和尙。
原来刚才在外面装神弄鬼,先将老三吓昏,再将李疤子黯昏的人,就是草头和尙。
他先前隐身窓下,伦听到两人的说话,特别是李疤子那句:「姓高的嚼舌鬼死了,有什么可怕!」听得他心头一动,他决定跟踪两人到小院柴房,免得自己到处瞎找,察看柴房中死去的人,是否心中所猜想的人。
藉着火折子昏黄的火光,草头和尙已能淸楚地瞧到柴房内一切。
一堆稻草上,果然躺着一个人,看样子是个死人,一动不动。
草头和尙仍是小心地走前两步,恐防有诈。
伸出火折子,草头和尙就着火光,看淸了躺在草堆上的人相貌;
这一着,不由令他差点将拿在手里的火折子掉在地上,大惊失色,他认出躺在草堆上的人,正是他少数几个肝胆相照的朋友之一,高楼剑的堂兄高永!
从高永那僵硬的身体,死灰的脸色,怒瞪的双目,满是血渍的口,他已确定高永果如李疤子所说,嚼舌死了。
但他仍伸手在他鼻子上试探——鼻息全无,手移到高永怒瞪的双.目上,轻轻抹下,将高永的眼帘抹上——不能让死者死不瞑目。
从高永灰黑的脸色看来,已死了几天,草头和尙不明白他为何不将高永葬了,不容他多想,屋外传来雄鸡唱白之声。
一鸡啼,百鸡应。
一唱雄鸡天下白。
天将亮了!
草头和尙不敢久留,也不忍高永暴尸在这里,死后无葬身之地,伸手一抄,将高永僵硬且有异味透散出来的尸身挟在腰间,离开了柴房,几个闪掠,来到院墙下,纵身跃上墙头,看一眼天边初露的曙色,飞身纵落院墙外,如飞而去。
X X X
草头和尙安葬了高永,决定去找高楼剑,将高永的死讯吿诉他。
顺亿,和高楼剑敍敍,他已有半年没有到「倚剑楼」了。
他刚走出小鎮,就发觉到有人跟踪。
他装作不知,一摇三摆地,走在大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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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4 21:40: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初到倚剑楼 豪门隐侠士



崔菁菁带着祖谊,可可,一路上急赶,走的竟是回头路,令祖谊大惑不解。
忍不住,祖谊赶上走在前头的崔菁菁,说道:「崔姑娘,怎么咱们走的是回头路?莫非又发现有人跟踪?」
崔菁菁莞尔一笑,「祖大侠,没人跟踪,咱们往回走,正是到『倚剑楼』!」
祖谊边走边道:「莫非『倚剑楼』就在洛阳城附近?」
崔菁菁神秘一笑:「到时你自会知道,咱们跑出这样远,是为了引开了丁横那班跟踪咱们的人,现在丁横一行人已死,小妹相信,他们来不及再派出一班人追踪咱们!」
祖谊道:「崔姑娘智谋过人,祖谊佩服!」
崔菁菁谦逊道:「祖大侠过奖了!」
三人一路急赶,只用了两天时间,就赶到洛阳城外一个小鎮上。
天已黑,三人投宿在一家客栈里。
吃过饭,崔菁菁对祖谊说:「祖大侠,咱们明天就可到『倚剑楼』,见到高公子!」
祖谊一听大喜,道:「祖某有幸,终于能见到江湖上武林中人莫认其人的高楼剑公子。」
崔菁菁道:「不过,明天咱们要改装而行,以免受人注意!」
「姑娘说得是,小心点总是好的。」
祖谊说。
「小姐,不知公子有没有外出,婢子很想念公子,恨不得一步回到『倚剑楼』!」可可欢喜无限地说。
「公子一定在,不然,他一定会设法通知咱们。」崔菁菁神往地说。
「能够见到高公子就好了,在下将信交给他,也算卸下一副重担!」祖谊说。
「祖大侠,咱们赶了一天路,也该休息了。」崔菁菁从椅上站起身。
「唔,在下也感到疲累,崔姑娘,明天见!」祖谊起身,抱拳一拱,别过崔菁菁主婢,迳自回房。
崔菁菁主婢两人也回到房中安歇。
X X X
第二天大淸早,三人离开客栈。
祖谊一身鄕农打扮,扮成一个五十多岁的那下老儿。
崔菁菁主婢两人扮成一对姊妹,一身鄕村姑娘打扮。
三人看上去,就像父女三人一样。
三人像平常鄕下人一样,慢慢走在道上。
崔菁菁为了小心起见,绕了个大圈,确定了没有人跟踪后,三人一直往洛阳城北郊走去。
三人来到一座大庄院前,嗨!好大的气派,门前一对大石狮子,楼门高耸,石阶下,一片大广塲,不问而知,宅第主人,定是官宦之家。
崔菁菁带头,步上石阶,叩动大门上铜环,大门打开,一名五十多岁的门公出现在门前:「姑娘,你们是……啊!原来是崔姑娘,快请进!」
门公认出了经已改装的崔菁菁,由此可知,崔菁菁和此宅主人关系之深。
三人进入大门,门公重新将大门关上:「崔姑娘,请随老汉到大厅一坐,待老汉唤人去通知公子,好迎接姑娘。」
崔菁菁带笑道:「高伯,不用了,我这就去见公子!」
高伯止步:「崔姑娘,公子在『倚剑楼』!」
崔菁菁点点头,带着祖谊,可可,直往里走。
高伯望着改了装的崔菁菁三人,心里纳闷,为何崔菁菁与可可会改装而来,但又不敢问。
穿前厅,转回廊,直往后院走去,路上,不时遇到宅院中的家人仆妇,每个人都一眼就认出崔菁菁和可可,和她两人打招呼,都奇怪崔菁菁为何改了装。
「这庄院好大。」祖谊一路走一路游目四顾,心里暗自道。
穿过三重屋宇,走进月洞门,祖谊不由目光一亮,但见假山花树满园,楼阁敞轩水榭分布其间,恰到好处,显然经过精心布置。
一入月洞门,崔菁菁似乎很激动,脚下速度加大了。
转过一道假山,眼前豁现一座高楼,楼高三层,气势巍峨,当中一块横匾,大书:「倚剑楼」三字,笔划苍劲,如铁划银钩。
祖谊一眼见到高楼屹立在前,再一眼看到楼匾上的字,不由得激动莫名,终于来到江湖上,武林中传开已久的「倚剑楼」了!
崔菁菁主婢比他更激动,已然急步向楼门走去。
三人急步进入楼中,已有一俊美小僮上前,正欲开声问话,可可已抢先道:「白云,公子呢?」
穿白衣小僮望着崔菁菁和可可一怔,继之恍然大喜道:「小姐,可可姑娘,原来是妳们,公子日夜挂念你们,公子在三楼,待小的上去吿知公子,令公子惊喜一下。」
转身欲擧步上楼。
崔菁菁摇手道:「白云,不用吿知公子了,我这就上去。」
白云只好停步,一眼见到祖谊,问:「小姐,这位是……」
可可抢着道:「这位就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能游四海』祖大侠!」
人名树影,小僮白云一听忙上前施礼道:「小的见过祖大侠。」
祖谊忙一把将他扶起。
白云问:「可可姑娘,为何妳们改了装束?」
可可正想回答,崔菁菁止道:「白云,见过公子再说。」当先擧步登上梯级。又道:「祖大侠请!」
祖谊跟在身后,登上楼梯。
四人鱼贯登楼。
上二楼,再登三楼。
登上三楼,楼内不见人,崔菁菁转望最后登上楼的小僮白云。
祖谊游目打量楼室,楼室内布置淸雅,一尘不染,壁上挂着几幅山水字画,案上墙头却挂着一柄古剑,当中一张竹桌,四张竹椅,未见其人,已知此人不俗。
白云正想回答,崔菁菁忙手按唇边,以目示意,白云忙将到口的话吞回肚里。
楼室外传来朗吟声,崔菁菁示意,四人先后走出楼室,祖谊眼前一亮,楼外倚栏站着一位锦袍公子,束发戴冠,身材修长,手拍栏干,背楼外望。楼外远山近水,景物全收眼底,正自朗声吟道:「……落日楼头,断鸿声里,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干拍遍,无人会,登临意。……」
崔菁菁漫声接吟道:「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
锦袍公子闻声回头,惊喜欲狂地一把拉住崔菁菁双手:「菁菁,妳回来了!」
「剑哥!」崔菁菁娇唤一声,美目凝注在锦袍公子脸上。
两人忘情地互相注视着,千言万语,蠢在不言中。
祖谊打量锦袍公子,但见他星目剑眉,鼻直口方,神淸气朗,英华内歛,神态擧止间潇洒豪放,人如其名。不禁暗自点头称许。
可可和僮子白云都不敢出声,看着两人。
还是崔菁菁从忘我激情中首先省起,拉着锦袍公子的手,娇声道:「剑哥,差点忘了介绍,这位是祖大侠!」
锦袍公子这时也看到一身鄕农打扮的祖谊,闻言抱拳一礼道:「在下高楼剑,恕在下眼拙,在下见过祖大侠!」
锦袍公子原来就是江湖上,武林中传闻已久,人莫识其面的「倚剑楼主」高楼剑。
好个风标绝世的年靑人!
祖谊忙抱拳还礼道:「祖茅有幸得识高公子,见面胜似传闻!」
高楼剑谦逊道:「祖大侠过奖了,在下时常听永哥说起大侠,今日一见,何幸如之!祖大侠,恕在下不曾远迎!」
祖谊道:「不敢当。」
「请坐!」高楼剑肃客就坐。
三人就在楼外竹椅上分宾主坐下。
高楼剑正想开口,可可上前检衽一礼道:「婢子可可,见过公子!」
高楼剑打量一眼可可:「可可,一年不见,又长高了。」
可可抿咀笑道:「公子,一年来可知小姐更挂念公子!」
崔菁菁娇脸羞红,白了可可一眼:「可可,多事!」
高楼剑深情地注视着崔菁菁,令到崔菁菁娇磨更加羞红,低下头。
白云站在一旁,忍不住道:「公子不也天天思念小姐吗?那一天他不向城中望几回!」
高楼剑不好意思地轻叱道:「白云,乱说什么,还不去捧茶来!」
吓得白云一吐舌头,一溜烟地转身入室。
崔菁菁甜在心里,抬顕望了高楼剑一眼。
祖谊在旁看了,不禁黯头:郞才女貌,一对璧人。
高楼剑转对祖谊道:「祖大侠,为何变换装束而来?」
祖谊低头望一眼身上装束,不觉好笑:「高公子,这都是崔姑娘的主意,为了安全。」
高楼剑转望崔菁菁。讶问:「菁菁,发生了什么事?」
崔菁菁肃容道:「小妹倒没有发生何事,倒是高兄弟可能发生了事,祖大侠这次来,就是为高兄弟带一封信给你!」
「祖大侠,永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信呢?」高楼剑迫不及待地追问。
「就是这封信,」祖谊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高楼剑:「至于高永兄发生了什么事,在下也不大淸楚,他只对在下说,约会不到,就将此信交给你。」
高楼剑接信在手,也不急于去看,问道:「祖大侠,请问你如何找到菁菁?」
祖谊道:「是高永兄交这封信给在下时,叮嘱在下,若约会时间不见他,就立刻去洛阳艶芳楼找崔姑娘。」
接着将一切说了一遍。
高楼剑蹙眉道:「这样说来,永哥是跟踪追查一宗事情而失踪的了,唔,可能他已凶多吉少。」
转对崔菁菁道:「菁菁,妳还未回答我关于你们为何改换装束的事说出来。」
崔菁菁吐了口气:「小妹发现有人跟踪,虽然将跟踪的人解决了,但为小心起见,不得不改换装束,以免受人注意。」
将离开艳芳楼的原因及经过,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最后,吸口气道:「追踪小妹的人,可能和高永兄弟不去赴祖大侠的约有关,说不定高兄弟追踪调查的就是这些人。」
沉思了一会,高楼剑道:「很有可能,在下很少在江湖上走动,识我的人很少,而今有人跟踪妳和祖大侠,目的是想追查我的所在,这已很明显,一定和永哥的失踪有关。」
「但是,他们怎会追查到小妹身上?」崔菁菁问。
「这很简单,他们一定知道祖大侠和永哥的关系,并且可能知道你们曾经有约,他们是追查祖大侠而牵连到妳身上。」
祖谊道:「高公子分析得对,九成是这样了。」
「信里说些什么?剑哥,快些看看!」崔菁菁提醒。
高楼剑撕开封口,从信封中抽出一张信笺,看了一遍,随手递给祖谊。
祖谊展开一看,笺上只有寥寥几字:扬州城东,二百里外,树林子,大庄院,大阴谋!
祖谊看得不明不白,只好将信笺递给崔菁菁。
崔菁菁仔细看了一遍,将信笺递回给高楼剑,沉思道:「照信上看来,高兄在扬州城东,二百里外的一座林子外的一座大庄院中,发现了一项大阴谋。」
高楼剑点头道:「菁菁说得不错,永哥的失踪一定和这座庄院有关,为了查明眞相,我想明天立刻起程到扬州一查!」
祖谊道:「高公子,如不嫌弃,在下愿同进退。」
高楼剑道:「得祖大侠同行,在下所望,不过,此行诚是很凶险!」
祖谊激昂道:「在下和高永兄乃生死之交,此事义不容辞!」
高楼剑感动地道:「祖大侠侠义感人在下感佩!」
崔菁菁道:「剑哥,小妹一同去,好吗?」
高楼剑转注崔菁菁,点头道:「菁菁,妳一定要去?」
崔菁菁点头。
高楼剑道:「我知道妳一定要去,好,咱们三人明天动身!」
可可站在崔菁菁身后:「公子,还有婢子呢?」
高楼剑一笑道:「可可,妳留下来,陪白云,蓝天一同玩耍。」
可可嗽咀道:「小姐谁人服侍?」
崔菁菁笑道:「可可,我又不是去游玩,那用人服侍,此行很危险,说不定会发生事,妳留下来吧。」
可可不情愿地点点头。
祖谊目注崔菁菁道:「崔姑娘,有一事蹩在心里很久,实在很想一吐,不要介意才好。」
崔菁菁笑道:「祖大侠,咱们都不是世俗儿女,有话请说。」
祖谊道:「姑娘好洒脱,在下佩服,在下想问,以姑娘的才貌身手,隐身靑楼,当有所图吧?」
崔菁菁看一眼高楼剑,高楼剑黯头,崔菁菁点头道:「祖大侠高明,小妹隐身靑楼,确有所图。」
「实不相瞒,」高楼剑道:「菁菁是受在下所托,才甘受委屈,隐身靑楼,受那般凡夫俗子缠绕。」
祖谊好奇地问:「不知高公子是何用意?」
高楼剑叹口气,放眼楼外,楼外蓝天白云,秋高气爽,远山含黛,近林拥翠,雀鸟飞啼,野菊吐艳,江山娇娆,不由深深吸了口气,语声沉重地说道:「祖大侠,阁下侠踪遍天下,如今天下烽烟四起,局势动乱,其中以李闯的声势最大,不少心怀叵测的人,亦乘时而起,汚吏贪官当道,朝政腐败,百姓处于水火之中,苦不堪言,而满人窥视关外,虎视眈眈,实不容坐视,先父食禄朝廷,寒家受朝廷恩泽,实不忍眼见天下百姓受苦,在下身在武林,时刻注意武林人的动态,年前在下无意中探听到一个消息;有一批武林败类,结党成帮,勾结官府,图霸武林,妄想藉武林力量作乱,以遂他们的狼子野心,如此一来,受害的又是老百姓,天下将会更乱,那时候,满人就会乘虚而入,咱们就有做亡国奴的可能了,为国为民,在下实在不能坐视,要尽自己之力,制止这批武林败类的狼子野心,所以在下委托菁菁,隐身靑楼,目的就是打探洛阳城中,各方面的情况,特别是武林人和官府中人的动态。」
祖谊静静听完,不由敬佩地道:「公子胸怀家国,关心天下百姓疾苦,在下由衷敬佩。公子说得对,在下足迹所至,百姓无不处于水火之中,天下实在不能再乱,现在已经够乱了,再乱,被满人乘虚入关,那时眞的如公子所说,成了亡国奴,天下百姓更加苦不堪言,为了国家,为了天下百姓,决不容这批武林败类再藉武林力量,作乱天下!高公子,只要用得着在下,请吩咐!」
高楼剑大喜道:「祖大侠果然侠义胸怀,能得祖大侠相助,定能事半功倍。」
祖谊问道:「难道高永兄追査的,就是这批人?」
高楼剑点头道:「正是,永哥受在下所托,四出追查,目的就是要查明这批人的行踪,可惜他失了踪,不过,总算有收获,扬州城外二百里外的庄院,一定是他们的巢穴之一!」
崔菁菁道:「然则,明天之行,咱们要加倍小心!」
高楼剑道:「菁菁,洛阳近来动态如何?」
崔菁菁道:「洛阳近日人心惶乱,鸡记赌塲有很多武林人出入,是个値得注意的地方。」
语声一顿接道:「至于官府方面,倒没有什么消息。」
高楼剑道:「鸡记赌塲是条线索,但为了查明永哥的失踪,只好舍近就远,到扬州一行,再说,那是一条重要的线索,不然,永哥不会郑重委托祖大侠面交这封信给我。说不定在那里会大有收获。」
祖谊道:「咱们无论如何,都要查出高永兄的生死下落。」
崔菁菁道:「如今天下动乱,江湖上武林中暗潮汹涌,不是咱们几个人所能够力挽的,剑哥,你有否联络少林武当等名门正派?羣策羣力,才好办事。」
高楼剑赞许地望了崔菁菁一眼:「菁菁,当然有,少林武当两派,已答应有需要时,会倾全力支持咱们。」
祖谊道:「少林武当,不愧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
高楼剑像想起了什么:「草头大师这个野和尙,不知野到那里去了,半年不见他到来,菁菁,妳可有听到他的消息?」
菁菁摇头道:「要是小妹听到他的消息,剑哥你也应该听到,你有听到吗?」
高楼剑摇头苦笑。
突听一阵楼梯级响,白云飞一般地从楼室内奔出,对高楼剑欢声叫道:「公子,草头大师来了!」
高楼剑闻声从椅上站起身:「白云,大师现在楼下?」
语声末了,室内响起草头和尙的嘻笑声:「高公子,野和尙到你这『倚剑楼』来了!」
人随声现,身穿满是补钉的僧袍,脚踏破草鞋,一脸玩世不恭的草头和尙,摇摆着出现在各人眼前!
崔菁菁和祖谊连忙起身相迎。
一眼看到崔菁菁,怪笑道:「崔姑娘,怎么妳也在这里?咦,换了这身装束,和尙我一样能够认出妳这个倾倒多少王孙公子,富商巨贾的洛阳名妓,怎么?不是看破红尘,要出家吧?」
崔菁菁笑道:「大师,你几时才能正经一点,不胡说乱道。」
草头和尙摸着久未剃刮,长有半寸头发的脑袋瓜嘻嘻一笑道:「和尙大庙不收,小庙不留,既不吃素唸佛,又不守淸规,喝酒吃肉,那会正经得来,至于胡说乱道,那是无可奈何,不唸经,只好乱说一通,当如做功课。」
崔菁菁拿他没有办法,只有苦笑。
高楼剑上前一步,一手轻拍在草头和尙肩上:「大师,想是无钱买酒,肚里酒虫乱钻,来我这里治治酒虫吧?」
草头和尙怪笑道:「识我者高公子,哈!和尙肚里酒虫钻得厉害,快拿酒来,和尙已半年没有喝你这里窖藏了十年的女儿红!」
高楼剑笑道:「我就知大师不会无缘无故来舍下,大师,酒有的是,到底你来,有何事故!」
随又望着祖谊道:「大师,来,我为你介绍位客人,这位是祖大侠!」
草头和尙怪眼一瞪,哈哈笑道:「『龙游四海』祖大侠英名远播,和尙这厢有礼了。」
单拳一竖为礼。
祖谊连忙抱拳还礼道:「不敢当大师谬赞,祖某见过大师。」
草头和尙道:「高公子,祖大侠可是素来相识?」
高楼剑道:「祖大侠之名早闻,可惜在下,在江湖走动,始终缘悭一面,不过,祖大侠和家兄高永是生死之交,祖大侠这次来,是为了永兄之事。」
草头和尙讶问:「莫非他出了事?」
高楼剑点头:「正是,祖大侠这次来,是为永兄带一封信来。」
接着将高永失约,到崔菁菁三人被跟踪,详细说了一遍。
草头和尙面容沉肃,一改嘻笑狂放之态:「唔,此事看来大有文章。不简单,眞是无独有偶,和尙先是无缘无故被人追杀,夜探神秘庄院,差点死在弩箭之下,跟着到你这里来,又被人跟踪,幸得和尙精灵,略施小计,将跟踪的人甩脱,才能赶来。」
语声一顿又起:「不瞒各位,和尙这次来,不是为了喝酒,而是发现了一件不幸的事,和高永有关!」
高楼剑急声问:「大师,快说!」
草头和尙沉痛地道:「高公子,令兄高永死了!」
高楼剑神色一变:「大师,这可是眞的!」
祖谊亦是神色惨变:「大师,高永兄眞的死了?」
崔菁菁难过地垂下头!
可可和白云流泪!
草头和尙黯然道:「和尙平日胡说乱道,这等大事岂会乱说,和尙在那神秘庄院中发现了高永的尸体,已死了有几天,和尙将他尸体带出,已然将他安葬了。」
高楼剑哽咽道:「大师,请详细说一遍。」
草头和尙于是将草寮遇袭,火烧小树林子,到追踪冼伯宁到一所神秘庄院,二探庄院,无意中听到巡夜守衞说话,找到高永尸体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祖谊悲愤地道:「高永兄一定是在赴约途中,遭的毒手!」
草头和尙道:「和尙仔细检查过高永的全身,没有发现伤痕,只在唇间口角有血溃,揑开牙关探看,原来是嚼舌自尽,大槪是想保全秘密,所以自栽而死!好壮烈的一条汉子!」
高楼剑握拳道:「永兄一定是被他们捉去后加以迫供,为了不暴露在下,所以嚼舌自尽,这班人可算手段毒辣,此仇非报不可!」
崔菁菁抬头问道:「大师,那庄院在什么地方,可曾记得?」
草头和尙微一沉思,道:「大槪还记得,在扬州东面,大约二百多里,有一处树林,穿过树林,可见到那庄院。」
祖谊插口道:「那不是和高永兄信上写的一样!」
高楼剑急问:「大和尙,你没有记错吧?」
草头和尙摸摸脑袋,断然道:「没有记错,和尙记得很淸楚!」
崔菁菁说道:「剑哥,将信给大师看看。」
高楼剑从袖中将信拿出,递给草头和尙。
草头和尙接过,细看一遍,一拍脑袋道:「错不了,就是这庄院!」
高楼剑惑然不解地道:「大师,他们对付永兄,还有可说,因为高永兄在追查他们,但大师你,怎会无缘无故遭到他们的暗杀,原因何在?」
草头和尙苦笑道:「和尙也是莫名其妙,至今尙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祖谊道:「冼伯宁一生独来独往,刚才礁大师所说,显然他已投入了某一帮会,大槪就是高永兄追查的那羣武林败类的一帮,做了一舵之主,唔,想不到他也会受人驱使,利禄之使人丧失理性,可见一斑。」
高楼剑道:「照这样看来,他们一定网罗了很多见利忘义的武林人,像被祖大侠你们所杀的追踪能手时千里,也被他们收买网罗了,不知道的还有多少,看来,一塲杀劫、动乱,将会发生,天下百姓,又要再受一次荼毒了。」
草头和尙道:「公子慈悲为怀,顾念天下苍生,和尙很高兴有你这个朋友。」
高楼剑道:「时候也不早了,想各位饿了,咱们边吃边说如何?」
草头和尙首先赞成道:「最好,千万莫忘记拿两才女儿红来。」
高楼剑笑运:「不会忘记大师你的酒的!」
对白云道:「白云,赶快下去,吩咐厨下弄些好吃的来!」
「是!」白云应声转身,忽又回身道:「公子,菜酒摆在那里?」
高楼剑道:「楼下大厅!」
白云如飞去了。
高楼剑伸手道:「大师,祖大侠,咱们到楼下坐谈如何?」
草头和尙与祖谊连声说好。
一行人鱼贯下楼。
楼外,金乌西坠,半天红霞,又是黄昏。
X X X
席上,草头和尙足足喝了两坛五斤装的女儿红,喝得他心满意足,吃得他肚皮鼓胀!
撤下酒菜,换上香茗,草头和尙满意地抚着肚皮道:「自从草寮遇袭,今天第一次酒足饭饱。」
崔菁菁笑着道:「大师,还要不要再喝。」
草头和尙道:「今天喝够了,明天再喝!」
崔菁菁莞尔一笑道:「大师,只怕明天没得喝了,要喝,趁今天喝个够!」
草头和尙瞪着怪眼,问道:「什么意思?」
崔菁菁抿咀笑道:「大师,明天咱们决定到那庄院去探看,大师轻车熟路,相信不会推辞不去吧!」
草头和尙道:「唉,想多喝一天也不成,高公子,记着留给和尙下次来喝!」
高楼剑道:「大师下次随时来,随时有酒奉上。」
随又问道:「大师,这半年来,游踪所至,可有发现?」
草头和尙正容道:「情况有点不对,和尙到处留意,发现不少武林人和一些门派变了,变得有点神秘,恐怕武林将有大变,就拿足以和丐帮相抗衡的天地帮来说,和尙发现他们各地的分舵广设赌塲,一改以往作风,连妓院也开设,这是赚钱最快的行当,照和尙估计,天地帮急于歛财,一定有所图谋。」
高楼剑道:「照大师所说,咱们要立刻进行,尽全力制止一塲武林动乱。」
祖谊道:「高公子说得对,祖某愿效微劳!」
草头和尙道:「还有,和尙发现一些神秘人物,经常出现在一些帮派中,可能是进行一种事情。」
崔菁菁道:「若让他们一成气候,控制了武林,那时,咱们就算联合少林武当,及所有名门大派,正义之士,也无济于事了,所以,事不宜迟,一定要在他们还未成气候前,将他们击破,消灭。」
高楼剑拍案道:「为天下苍生,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大师,祖大侠,夜已深,咱们早些安歇,明天好赶路。」
草头和尙怪笑道:「和尙该死,怎么忘了你和崔姑娘有很多悄悄话要说,祖大侠,咱俩快点走吧!」
站起身,大笑着出楼而去。
祖谊也笑着站起身,抱拳道:「高公子,崔姑娘,明天见!」
崔菁菁娇羞地说道:「祖大侠,明天见。」
高楼剑抱拳道:「祖大侠,在下带你到客房。」
祖谊忙阻止道:「高公子不用客气,劳烦贵介带路就成了。」
高楼剑说道:「如此,在下也不客气了。」
转对白云道:「白云,带祖大侠到客房,好好招呼。」
白云当先领路,祖谊随后跟出。
X X X
夜凉如水,明月在天。
高楼剑与崔菁菁相偎着倚栏而站。
秋风飒飒,衣袂飘扬,崔菁菁髻发吹拂在高楼剑脸上脖子上,有点痕丝丝的!
两人无言相偎,心意交通,享受这静谧宁馨的秋夜。
一阵桂子香随风飘送来,两人不由同时深吸了一口。
高楼剑放眼秋夜长空,夜空淸朗,繁星满天,远山近景,淸晳可见,他为这眼前人,秋夜景,迷醉了。
崔菁菁依偎在心上人懐中,感到温暖如春,深夜的塞凉,恍如不觉,闭目瞑思,但愿长在筒郎怀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崔菁菁仰起头,娇声道:「剑哥,你好像有很多心事?」
高楼剑低头说道:「菁菁,妳看得出来?」
崔菁菁深情地注目道:「从今天你在此朗吟的绿轩词,调寄水龙吟的『登建康赏心亭』听出来的!」
接着曼声吟道:「『……把吴钩看了,栏干拍遍,无人会,登临意。』剑哥,最少,小妹能了解你的胸怀。」
高楼剑接朗吟道:「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捣英雄泪!菁菁,得妳做我的红颜知己,有妳红巾翠袖为我揾泪,于愿已足,夫复何求!」
接着叹一口气道:「菁菁,如今国事日非,权阉弄权,朝政腐败,我空有一腔报国之心,其奈之何,但,眼见天下乱,烽烟四起,民不聊生,满人拥兵关外,随时有可能破关而入,席卷中原,国运民生如此,怎不到我不担心。」
崔菁菁道:一剑哥,你虽有报国之心,奈何时势如此,为今之计,只有尽己之力,制止这塲武林动乱,免得百姓再受荼炭,局势更乱!」
高楼剑道:一照我估计,这班人不只图霸武林这样简单,恐怕野心不少。」
崔菁菁道:「究竟主其事者,是什么人?」
高剑楼道:「现在连他们的组织,在武林中网罗了多少人也不知道,要想查淸其主事的人,只怕很难!」
接又叹口气道:「可惜永兄已死,不然,当可对他们的情况了解得多一点。」
崔菁菁道:「只要咱们加紧探査,相信一定能了解多些。」
高楼剑握拳道:「菁菁,咱们一定要在他们气候未成的时候将它击破,否则,待他们控制了武林,那就很难将他们动摇了!」
崔菁菁点头道:「剑哥说得对,越快行动越好。」
接问道:「今天怎么不见蓝天?」
高楼剑道:「我前天派他送信给少林圆智大师,武当冲虚道长,信中将武林情势详细写明,很快会采取行动。」
崔菁菁道:「有少林武当两派出面,当然好,但小妹认为,最好能尽快将他们的阴谋揭开,让天下武林知道他们的野心,那就事半功倍了。」
高楼剑道:「这是个好办法,咱们明天立刻展开行动!」
望一眼楼外沉沉夜色,关怀地道:「夜深露重,菁菁,早点安歇吧!」
崔菁菁点头:「剑哥,你也应当早点安歇,身体要紧。」
两人深情相视一眼,相偕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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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4 21:40: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暗布天罗网 羣侠查鼠踪



长髯老者立在大堂前,俯首沉思。
冼伯宁匆匆奔入,脚步声把长髯老者从沉思中惊醒,抬头望着冼伯宁,双目焖焖有光!
冼伯宁在长髯老者数尺前煞住身形,抱拳道:「回总座,有消息到,跟踪草头和尙的五鼠,半途中被草头和尙甩脱,如今线索又断!」
长髯老者沉声道:「饭桶!他五人现在哪里?」
冼伯宁道:「在第五分舵。」
长髯老者冷哼一声:「要他五人速到扬州分舵,注意草头和尙的行踪,不得有误!」
冼伯宁垂手应道:「是!」
随又不解地问:「总座,草头和尙早已离开扬州,怎么又叫五鼠在扬州追査草头和尙的行踪,莫非草头和尙要找的高楼剑,就在扬州?」
长髯老者微笑道:「冼舵主,这也不明白?」
冼伯宁说道:「属下愚钝,请总座明吿。」
长髯老者得意地说:「你还记得草头和尙二探庄院的事吗?」
冼伯宁道:「属下记得很淸楚,是总座吩咐,第一次故意将他放走,第二次让他发现高永的尸体。」
长髯老者忍不住笑声,哈哈笑了几声:「他中计了,从他一发现高永尸体的一刻他就中计了。」
语声一顿又道:「本座之所以派五鼠追踪他,肯定他在发现高永的尸体后,必会去找高楼剑,因为高永是高楼剑的堂兄,虽然他在半途中甩脱了五鼠,但任他如何狡猾,还是逃不出本座的掌握,他必会带高楼剑到庄院探查,哈哈,那时……」
冼伯宁奉承地道:「总座英明,那时,高楼剑就撞入咱们预布的网罗中!」
长髯老者握拳击掌道:「高楼剑这个心腹大患,就可永远除去!」
目光转往冼伯宁身上:「冼舵主,现在明白了本座为何要五鼠到扬州注意追查草头和尙的行踪了吧?」
冼伯宁道:「属下明白了,因为草头和尙如带高楼剑探查庄院,必要在扬州落脚!」
长髯老者满意地说:「虽然草头和尙走甩了,他万想不到本座还有另一着,哈哈,本座和你立即赶回庄院,布置一切,让他们来得去不得,来个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属下出去吩咐他们,立即准备起行。」抱拳转身而去。
长髯老者仰首望天得意地大笑起来!
X X X
高楼剑,草头和尙,崔菁菁,祖谊,这天晌午时分,来到了扬州城。
四人风尘仆仆,一迳来到如云客栈,要了四间上房。
梳洗一番,换了衣服,四人就在栈中食堂进食。
食罢,四人集中在高楼剑房中,商讨探查神秘庄院的问题。
草头和尙轻车熟路,对庄院的情况最了解,三人当然要先听听他的意见。
草头和尙正容说道:「和尙虽两探庄院,但都是来去匆匆,对庄院中情况,不甚了了,不过,大致上的情形,亦了解一二。」
高楼剑注目问:「庄院形势如何?」
草头和尙搔着头皮道:「庄院分两进房屋和通道成井字形,那夜和尙第一次夜探的大堂,就在第二进正中,后院很大,左边分隔开,成一小院,发现高永尸体的柴房就在其中,据和尙观察,大堂只怕有些古怪!」
祖谊插口问:「大师,有何古怪?」
草头和尙道:「和尙那夜进去,见大堂中灯火通明,却人影全无,忽然间,四下冒出了很多灰衣人,你说,是不是有点古怪!」
高楼剑道:「大师,第一次他们是故意诱你去,欲将你置于死地,预备埋伏,所以你觉得有古怪,只不知今次,他们会不会预备埋伏陷阱,等着咱们。」
崔菁菁道:「照计不会吧,草头大师已经将追踪他的人甩脱,除非他们在扬州布有眼线!」
高楼剑道:「他们肯定在扬州布有眼线!试问他们的巢穴之一离此不远,而扬州是重鎮,亦是到庄院的必经之路,如此重要的地方,他们会不布下眼线监视一切吗?」
祖谊道:「高公子分析得有道理,但愿他们不会发现咱们行踪,否则,咱们此行凶险重重。」
崔菁菁道:「如此说来,大有可能他们已发现了咱们的行踪!」
祖谊问:「何以见得?」
崔菁菁望着草头和尙长有半寸头发的光头,抿抿咀笑道:「因为大师这个活招牌。」
草头和尙苦笑着摸着自己的光头!
高楼剑道:「菁菁说得有道理,大师和他们照过面,而且江湖上相识的人又多,很容易被人认出,不过,无论怎样,咱们也要闯闯这个龙潭虎穴,但在做法上要改变一下!」
草头和尙道:「和尙一切听你的,你说怎办,和尙就怎样做!」
崔菁菁说道:「剑哥,到底是如何做法?」
高楼剑道:「改变原来计划,今晚不去探查,等他几天,让他们摸不淸咱们的底细和动向,然后来个突然袭击!」
祖谊问道:「这几天咱们就呆在客栈中?」
高楼剑道:「不,咱们分开来四处走走,设法将跟踪的人引出来,最好能擒捉一两个,从他们口中了解庄院的情况。」
草头和尙道:「此计大妙,和尙只要天天到第一楼去大吃大喝,一定会引起他们的注意,到时,不难发现他们的人!」
崔菁菁笑道:「大师,如此一来,你又可以大快朶顼了!」
草头和尙怪笑道:「喝酒吃肉,是和尙的拿手好戏,不吃喝他个痛快,怎对得住自己?」
祖谊道:「笨鸟先飞,在下先出去走一走!」
高楼剑道:「今天最好不要出去,明天也是,后天才出去,令他们摸不着头脑这对咱们有利。」
草头和尙怪叫道:「这样一来,岂不是将和尙闷死了!」
崔菁菁笑道:「大师,客栈有的是酒,可以喝个痛快。」
草头和尙苦着脸道:「可是,没有第一楼的醇浓香冽。」
高楼剑带笑道:「可以叫小二到第一楼买回来喝!」
草头和尙一跳起身:「怎么和尙就想不到!小二——!」
小二应声推门,是个尖咀缩腮,年纪大约三十多岁的猥琐汉子:「客官有何吩咐!」
草头和尙怪声道:「去!快去给和尙到第一楼买五坛酒来!」
随手递给小二一锭足有二十两重的银子!
小二伸手接过来,一双绿豆眼不经意地闪扫了房间四人一眼,对高楼剑特别注意。
「小二立即去给大师买回来。」哈着腰,退出门外,顺手关上了房门。
X X X
冼伯宁快步走入后院一个凉亭中,向独自一人在对菊喝酒的长髯老者欠身抱拳道:「回总座,五鼠有消息到。今天晌午时分,草头和尙偕着二男一女,进入扬州,在如云客栈投宿,土鼠已扮成店小二,监视他们的行踪。」
长髯老者仰首喝干杯中酒:「果然不出本座所料,草头和尙终于来了。」
放下酒杯。「两男一女的年纪相貌如何?」长髯老者问。
冼伯宁道:「男的一个是『龙游四海』祖谊,另一个年约二十七八,身穿锦袍,星目剑眉,神淸气朗,英气内歛,神态擧止潇洒豪放,状似富豪公子的年靑人,一个就是艳名远播,姿色绝世的洛阳名妓崔菁菁。」
长髯老者目放异彩道:「有机会,本座倒要见识见识洛阳名妓的绝世丰韵!唔,那个二十七八的年靑人,可能就是高楼剑!可惜不能确定!」
冼伯宁谀笑道:「总座,这不难查出,地鼠在客栈中,方便得很。」
长髯老者说道:「好!叫地鼠设法探查出此人是否高楼剑,立刻回报!还有,密切注视四人的行踪,一有动静,紧急回报!」
冼伯宁连连应声:「是!总座!」
喝了口酒,长髯老者问:「各地情况如何?」
冼伯宁道:「回总座,各地正在尽力扩充势力,积聚钱银粮草,很多小门小派都在咱们掌握中,黑道中人,已在咱们掌握中,伏牛山,太行山,洞庭,太湖,已积了大批粮草,广招人马,只等时机一到,总座一声令下,就可擧事!」
长髯老者说道:「少林、武当有动静吗?」
冼伯宁道:「还没有。」
长髯老者道:「密切注视,还有,丐帮也要密切注视,最好能将丐帮的人尽量收买,瓦解丐帮!」
冼伯宁道:「是!总座!」
长髯老者道:「对付丐帮的事,最好交给天地帮做!」
冼伯宁道:「总座还有何吩咐?」
长髯老者目注亭外盛开的菊花,道:「这里的一切,布置好了吗?」
冼伯宁道:「一切照总座的吩咐准备好了。」
长髯老者道:「来,冼舵主,坐下来喝一杯!」
冼伯宁受宠若惊:「属下不敢!」
长髯老者笑道:「喝酒也不敢,如何成大事,来,生下来!」
冼伯宁惶恐地坐下说:「谢总座!」
长髯老者满满斟了怀酒,亲手递给冼伯宁:「冼舵主,本座很满意你的表现,喝了它!」
冼伯宁恭敬地双手接过:「全靠总座栽培,属下愿誓死效忠!」
仰首一口喝干杯中酒。
长髯老者满意地说道:「冼舵主好豪壮!」
冼伯宁连忙恭声地答道:「总座夸奖了!」
站起身,抱拳道:「属下吿退。」
长髯老者点首道:「好,冼舵主,立刻去办事吧!」
冼伯宁退出亭子,快步而去。
长髯老者望着冼伯宁喝过酒,独一无二的酒杯,伸手握在掌中,微一用力,一阵碎裂声响,酒杯已成粉末,从指缝掌隙间流泻落。
此人好高的功力。
X X X
一连两天,高楼剑四人,足不出房。
连一日三餐,皆在房中用膳。
每日,尖咀缩腮,绿豆眼的小二,都到他们房中几次,不是冲茶,就是奉巾,高楼剑四人皆不在意。
草头和尙闷在房中,只好整天喝酒。
祖谊则蒙头大睡。
高楼剑和崔菁菁两人,闲谈度日。
尖咀缩腮绿豆眼的小二,看在眼中,对四人的怪行,感到奇怪。
曾有一次,为草头和尙送来两坛酒,乘机对草头和尙道:「大师,小的不明白,为何闷在房中喝,不到外面去喝?」
草头和尙怪眼一翻,喝了一大口酒,怪声道:「有你替和尙买酒来,为什么还要出去喝?」
问得尖咀缩腮绿豆眼小二无言以对,只好皮笑肉不笑地退出房间。
X X X
长髯老者负手站在庭前,焦急地不住拿眼睛瞥视走廊。
冼伯宁神色匆匆地奔进,未等他站定,长髯老者急声问:「消息如何?」
冼伯宁站定,垂手道:「回总座,五鼠传来消息,四人整天留在房中,足不出栈,连草头和尙这个闲不住的人,也乖乖的闷在房中喝酒,不知他们葫芦卖的什么药?」
长髯老者沉思一会,自语道:「莫非他们发现了咱们的阴谋?——无可能,然则,他们为何不采取行动?令人费解!」
冼伯宁站着,不敢接口。
长髯老者俯首望地,良久,才抬起头道:「冼舵主,你立刻赶去扬州,察看一下,但不要采取行动。」
冼伯宁欠身道:「是!」
迟疑一下:「总座,这里……」
长髯老者挥手道:「这里有本座和两位供奉,足可应付!快走吧!」
冼伯宁立时转身如飞而去。
长髯老者在庭前不断踱步,费尽心思,就是不知高楼剑四人,何以不对庄院立刻采取行动。
X X X
今天,草头和尙可高兴了,闷了两天,今天终于可以在扬州城散心,到第一楼喝酒。
一阵风般,草头和尙出了客栈。
祖谊也跟着出了门。
高楼剑与崔菁菁结伴,在热闹的街市上随意蹓跶,东瞧瞧,西看看,就像新婚不久的小夫妻。
X X X
草头和尙坐在第一楼二楼的临街窓口旁,畅快地喝着酒,不时满有兴趣地俯首望着熙来攘往的行人。
在他斜对面的墙角,坐着一个目光闪烁不定,上唇留着几根金黄鼠须的瘦削汉子。
闪烁的目光不时地闪溜到草头和尙身上。
X X X
祖谊一出客栈门,直往扬州城奔外去,好像急于要赶到那里去的样子。
夹在人羣中,有一名脸色靑靑,尖咀削颊的矮小汉子不即不离地盯视着祖谊。
祖谊大步奔走着,也不理路上行人的注目,出了扬州城,一直折往西,直奔下去。
秋风送爽,秋阳高照,祖谊闷在房中两天,早已睡得骨头也有点硬了,如今走在天淸气爽,遍野黄菊,一弯流水的郊野外,整个人都觉得心畅神爽。
脚下不停,顺着流水,绕过一个土岗子,来到一座林子前,祖谊一闪入林。
X X X
走在熙攘热闹的大街上,浏览着街道旁的店舖,高楼剑指点着,和崔菁菁在谈说着。
随着人潮,两人转入另一条街道。
高楼剑装着和崔菁菁谈笑,低声道:「菁菁,妳有感觉到有人跟踪咱们吗?」
崔菁菁脸现娇笑。口里低声道:「感觉到,但不能确定。」
高楼剑边行边低声道:「知道就成了,不要打草惊蛇。」
两人在扬州城内浏览,直到傍晚时分,才回到客栈。
X X X
祖谊闪身入林不久,林外闪缩着出现一人,正是那脸靑靑,尖咀削颊的矮小汉子,。在林外左窥右望,样子有点焦急。
也许是突然失去了祖谊的踪影,所以焦急。
祖谊藏身林中,看淸了林外仍在不时左右四下探看的矮小汉,心里暗道:「原来是漳州五鼠中的老三,水老鼠!」
水老鼠几次探首望向林中,几经踟蹰,终于闪缩着闪跃入林。
祖谊心中暗笑,也不去惊动他,目的已达,从林子的另一头钻出,身形一起,飞跃着奔回扬州城。
留下水老鼠仍在林中乱钻。
X X X
草头和尙在第一楼喝得酩酊大醉,几乎站不起身,好艰难,才撑着桌子,站起身,身躯幌摇着,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本想抛在桌上,却错手抛在椅上,醉眼乜斜,脚步浮动,左摇右摆,一步一顚,离桌走向梯口。
身子左撞右碰在别的食客桌子上,弄到杯盘倾跌,惹来一阵咒骂声。
可能是醉得太厉害,不辨东西,他不往楼梯口走,竟然跌跌碰碰地直朝坐在墙角,目光闪烁,上唇留着几根金色鼠须的汉子那里走去。
店伙见他醉得厉害,想上前搀扶他,已自不及,他已一头栽在那汉子的身上,令到那汉子差点仰翻在地。
目光闪烁汉子手快脚快,一手扶抓着桌子,双脚一分,撑在地上,才没有连人带椅,仰翻在地。
口里大声咒骂着,目中凶光一闪,倏然点出的一指差点点在草头和尙背心大穴上,终于忍住了,改点为拍,一掌轻拍在草头和尙肩背上,一拍一抓,将草头和尙自他身上掀翻在地。
草头和尙死猪一样,翻跌在楼板上,一动不动,酒气薰天,鼾声如雷,已然醉倒在地。
那汉子气愤地站起身,恨恨地望了草头和尙一眼,抛下一锭银子,大步下楼而去。
草头和尙被店伙合力抬下楼,往门口一扔,「叭哒」一声,草头和尙趴在街上不动,只有鼾声震天价响起。
好事的人立时围着看热阉,其中有那个目光闪烁,上唇留有几根金色鼠须的汉子。
X X X
吃过晚饭,四人聚在高楼剑房中。
高楼剑首先问:「大师,祖兄,今天可有收获?」
草头大师苦着脸道:「收获是有,不过,和尙却被人当醉酒鬼,给扔出门外!
那像你两位,手拉手,糖黐豆那样写意风流。」
他说的当然是高楼剑与崔菁菁两人。
崔菁菁红晕上颊,啐一口,娇声嗔道:「大师老没正经的!到底有何发现?」
草头和尙嘻哈笑道:「发现了漳州五鼠中的老大,金须鼠。」
复又怪笑道:「可笑他金须鼠,被和尙诈醉撞入他怀中,他还以为和尙眞的醉了,被和尙作弄了也不知!」
高楼剑认眞地问道:「大师没有认错人?」
草头和尙一瞪怪眼道:「和尙又不是眞醉,岂会连金须鼠唇上的几根金色鼠须也看不淸!」
崔菁菁满有兴趣地笑问:「大师,金须鼠的须,眞是金色的?」
草头和尙怪眼一翻:「妳不信,不信,有机会,等和尙从他唇上拔一根来给妳看看,是不是金色的!」
说着做了个拔鼠须的滑稽动作。
引得三人忍俊不禁,崔菁菁更是笑弯了腰。
祖谊忍住笑:「依在下看来,只怕漳州五鼠齐集漳州,在下也发现了,跟踪在下的,是漳州五鼠中的老三,水老鼠!」
草头和尙瞪着高楼剑,问道:「现在轮到你了,今天你两人,有何发现?」
高楼剑扬眉道:「当然也发现了有人跟踪,不过,成绩不如理想,由于大街上人多,发现不出跟踪者是谁。」
草头和尙道:「只要发现有人跟踪就够了!」
祖谊道:「好在高公子远见,不然,咱们当晚行动,就糟透了,咱们的一擧一动,原来早已被人监视!」
崔菁菁道:「想来,那神秘庄院,一定早有布置,只等咱们去跌落陷阱!」
草头和尙道:「咱们解决了漳州五鼠,就等于解决了他们的眼睛,到时,咱们来个突袭,使他们措手不及!」
高楼剑道:「大师说得对,在下也有这个意思,所以在下才要大师和祖兄分开行动,目的就是引出他们的人来,好将他们解决掉,免得他们像吊靴鬼一样,无时无刻都在盯着咱们。」
崔菁菁道:「大师与祖大侠已发现两鼠,相信跟踪小妹和剑哥的一定是其中一鼠,还有三鼠,还未露脸,现在首要的问题,就是要设法找出还末露脸的三鼠!」
高楼剑神秘地道:「我已发现了一鼠,现在只剩两鼠!」
崔菁菁急忙问:「剑哥,那一鼠你是怎样发现的?在哪里,他是谁?」
崔菁菁一口气提出三个问题。
草头和尙怪笑道:「高公子,和尙我也发现了。」
崔菁菁催促道:「大师快说!」
祖谊放低声音道:「高公子,大师,如在下没有看错,是不是那个尖咀缩腮的店小二?」
高楼剑和草头和尙无言点头。
崔菁菁惊声道:「什么?原来那店小二是五鼠之一?」
草头和尙道:「漳州五鼠,改得了装扮,改不了他们的鼠相!」
高楼剑道:「在下不认识漳州五鼠,故此不敢确是他是五鼠之一,自从咱们住进客栈,我就觉得这个店小二有点可疑,一个店小二,断不会留长指甲的,而这个店小二双手十指留了好像鼠爪一样的指甲,我就起了怀疑,及至听大师和祖兄道说发现跟踪的人是漳州五鼠中的两鼠,联想到一个店小二不应留有的像鼠爪一样的指甲,才敢断定他是五鼠之一!」
崔菁菁问:「不知此人是五鼠中的老几?」
草头大师道:「他就是五鼠之中的老二,尖咀老鼠。」
高楼剑道:「祖兄,你常时在江湖走动,对漳州五鼠一定很熟悉,请说说,漳州五鼠,究竟是那五鼠?」
祖谊道:「据在下所知,五鼠的老大是金须鼠,老二就是扮成店小二的尖咀鼠,老三是追踪在下的水老鼠,至于老四,是白脸鼠,老五是松毛鼠!」
崔菁菁道:「小妹听闻漳州五鼠的大名很久了,只听其名,不识其人,现在听祖大侠一一介绍,才知道五鼠各自的名号,亦中的三人。」
高楼剑道:「漳州五鼠,在江湖黑道上大有名气,想不到也为人所用。」
祖谊道:「还有两鼠,怎样才能令他们现身露面呢?」
高楼剑道:「跟踪在下和菁菁的一鼠好办,现在只剩一只深藏不露的老鼠!咱们要想个好办法,将他从洞中引出!」
草头和尙问道:「高公子,想必你已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说给和尙听听!」
高楼剑故作神秘地道:「山人自有妙计,天机不可泄漏!」
三人会意,不再问。
草头和尙站起身,打了个呵欠:「和尙眞的醉了,要去睡它一觉了!」
祖谊站起身:「在下也要回房了。」
于是各自回到房中。
X X X
夜深;风寒。
长髯老者秉烛独坐,似有所待。
脚步声从通道传来,长髯老者精神一振,冷电一样的目光射向堂外。
随着步声,一条人影快速地在黑暗中现身堂前,大步跨上堂,朝独坐交椅上的长髯老者行了一礼:「回总座,属下连夜从扬州赶回来了。」
原来是冼伯宁。
长髯老者一摆手道:「冼舵主,辛苦你了,坐下说话。」
「谢总座!这是属下本份。」一屁股坐在左手一张椅子上。
长髯老者注目问:「草头和尙一行的动静如何,那年靑人是否高楼剑?」
冼伯宁欠身道:「回总座,据尖咀老鼠说,草头和尙与祖谊两人均称呼年靑人为高公子,而崔菁菁则称呼他剑哥,此人肯定是高楼剑!」
长髯老者脸露阴笑道:「髙楼剑,你终于出现了,好!只要你到庄院来,要你有来无去!」
接问:「他们的动态如何?」
「他们不知弄的什么玄虚,躱在房中两天,今天一大早四人分作三批,草头和尙一人在第一楼喝个酩酊大醉,被店伙像拖死狗一样扔出门外;祖谊则一直出城而去,在城西郊一处树林子失了踪,害得水老鼠在那里转了半天,原来他早已回到城中;至于高楼剑,与崔菁菁在大街上逛来荡去,逛了好一会,才回到客栈。」冼伯宁说。
长髯老者蹙眉沉思,好一会,才开声道:「究竟他们这样做是什么意思?目的何在——?唔,高楼剑此人确不简单,莫非他们这忽静忽动,是为了想查出有无人跟踪监视他们?」
冼伯宁道:「总座,大有可能。」
长髯老者握拳道:「高楼剑,你果然厉害,老夫倒要斗一斗你!」
目注冼伯宁问:「五鼠可有被他们发现?」
冼伯宁不敢肯定地答:「属下回来前,仍末见他们采取行动,想来不会吧?」
长髯老者道:「通知五鼠,小心监视,不要露出痕迹。」
冼伯宁站起身:「属下立刻去办!」
长髯老者摆手道:「慢着!」
「总座还有吩咐?」冼伯宁止步。
长髯老者沉吟道:「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唔,明天再无动静,立刻采取行动!通知扬州分舵,随时准备!」
「是!」冼伯宁迟疑一下,「总座,属下不明,为何不在他们一到扬州,立刻调人手,来个迅雷不及掩耳,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将他们一擧击杀!」
长髯老者阴笑道:「冼舵主,有两个原因,一,当时咱们还末确实高楼剑是否就是那年靑公子,是则固然好,若果不是,虽然能一擧将四人击杀,但过早暴露了本帮的力量,特别是扬州分舵的力量,终是得不偿失,二,本座已在此布下罗网,与其劳师动众,何不以逸待劳,请君入瓮,既不张扬惊动,又可万无一失,何乐而不为,有这两大原因,本座何必在扬州动手!」
冼伯宁道:「然一则,为何现在又通知扬州分舵的人,准备动手?」
长髯老者目射凶光:「因为现已查实高楼剑就是那年靑公子,而他们又似有所觉,为了免生枝节,夜长梦多,说不得只好在扬州动手了!只要能除去高楼剑,除此大患,一切在所不计!」
「属下明白了,属下吿退,立刻着人去通知他们!」冼伯宁转身下堂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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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4 21:42: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计歼漳州鼠 群侠陷罗网



初更起,四条人影先后从如云客栈后院越墙而出,分四个方向,奔跃而去。
刹那,身形隐在夜色中。
紧跟着,四条闪缩如鼠的身形,先后出现,略一犹豫,立刻纵身飞跃,向先前四条人影奔跃的四个方向,追蹑下去。
X X X
城西郊,傍河树林子,一条身形一闪入林。
郊野寂静,只有秋虫此落彼起的鸣叫,风吹草树动,不时发出阵阵沙沙声。
今夜有月;也有云。
轻云掩月,洒下一遍迷濛的月光。
河水静静地流着,泛闪起道道部光。
一条人影,闪缩鼠行在草树乱石间,藉以掩蔽身形。
如老鼠出洞一般,闪缩,惊疑,快捷,无声,人影很快掩近林子边,双目闪闪有光,正不断探首窥伺黑森森的树林子,那情形,有如一只老鼠,明知前面有块肥肉,却又怕有陷阱,在闪缩不前,左右窥看一样。
那身形掩在一丛杂草后,眼望树林子,就是不敢进去,就像老鼠恐防捕鼠器一样。
秋虫在不歇地鸣叫,那人影也闪缩不定地在窥望,蓦的,似有所觉,猛然回首,月色迷濛下,不知何时,一条壮健的身影已然站在背后数尺外,惊得那条伏身草丛的身影,像受惊的老鼠一样,猝然窜退数尺。
壮健的身影跟着迫进数尺,冷笑一声:「水老鼠,站起来吧,你不是跟踪我吗?我现在就站在你面前!」
语声好熟,原来是祖谊!
那窜退的身影,原来是漳州五鼠中的老三,水老鼠!
水老鼠目光如鼠,闪烁不定,犹豫了一下,猛然身形一个斜窜直往河边窜纵!
祖谊似已早防到有此一着,冷哼一声,身形倏起,后发先至,阻截住水老鼠窜纵的身形。
水老鼠不发一声,窜纵的身形倏一顿,一个鼠跳,身形跃起,越过祖谊头顶,扑通一声,水面微起漪涟,没入水中。
祖谊估不到水老鼠反应如此敏捷,猝不及防下,拦阻不及,眼看着水老鼠跃入河中。
从水老鼠跃入河中,水面微起漪涟,没有激溅起大蓬水花看来,水老鼠不愧是水老鼠,水性精通得很。
眼看水老鼠跃入河中,祖谊一点也不着忙,一步跃到河边,双眼瞬也不瞬,就着月光水映,运足目力,注视河面。
他早已查明,这条河的水只有人的大腿深。
果然,水老鼠入水即猛然跃起,可能不知河水只有大腿深,刚才跃落河中的势子太猛,头顶猛然撞入河泥中。
只见他跃离河面的身形,头部稀糊糊一片,满是泥浆。
可能是整个头扎入烂泥中,人在水面,双手往脸上乱抹,未待祖谊出手,已然沉身,没入水中。
祖谊心里暗笑,也不采取行动,双目精光炯炯,注视着由动荡逐渐趋于平静的水面。
河水又静静地,泛闪着粼光流动,水面一片平静。
祖谊知道,任是水性精通的人,若在这样浅的水中潜游,必定会带起一条水纹,就像大鱼游在浅水一样,水纹自起。
祖谊目注方圆二丈的河面,瞬也不瞬,注视着河面的动静,不采取行动,似在和水老鼠斗耐力,他相信水老鼠始终会冒出水面透气的。
出乎他意料,水老鼠足有盏茶时光,就是不冒头吸气。
水面亦无动静,河水欢畅地流着。
祖谊似已不耐,手一动,两根铁管已拿在手中,手一合,「咔」一声,两管成一管,足有八尺七寸长,管头如枪尖般尖削锋锐,正是他的成名独门兵刃;「穿喉锉」!
管尖在月光下泛闪着寒光,拄地一撑,人已在空中,身形一旋,盘在河面上空,「刷刷」连声中,穿喉锉密如暴雨般,在方圆二丈多的河面中,刺插个遍。
水动泥汚泳,河水猛然一阵翻,傅起大片泥汚,倏的一条水纹如线,疾速顺流连划起。
水老鼠被祖谊穿喉锉一阵乱刺乱插,在河底藏身不住终于遁逃了!
祖谊目光如炬,早已看到河面划现的一条水纹,吸一口气,穿喉录在水下泥中一点,人如天马行空,一连几个点插,掠空急追,霎眼身临水纹泛动的河面上空,手一抖,穿喉锉一刺十八插,追着那道水绞,疾刺而下!
水老鼠在水下的身形好快,十八锉竟然落空,插不中!
祖谊穿喉锉一点河水,身形纵掠,追着那道水纹,霎眼超前,猝然一锉刺落!
锉尖才入水,水底一个劲窜游的水老鼠,像看见一样,倏的水纹一弯,竟然掉头逆水而上。
到现在,水老鼠在水底,依然未透过一口气。
祖谊手急眼快,穿喉锉入泥,身形在空中半旋,直追那道逆水而上的水纹!
逆水而上,当然没有顺流而下那样快速,水老鼠似已知道弱黯,水面的水纹忽然左弯右曲,人在水底,如穿花蝴蝶般,成三字形窜游!
这样一来,祖谊虽然在水面空中,不受逆流影响,身形速度依旧,但想刺中他,就增加了困难。
祖谊人在水面空中急掠,看得淸楚,只好左一锉,右一锉追着那道水纹刺插!
祖谊一连五十九锉,依然刺不中在水底窜游的水老鼠,不由有点心急,知道这样追着刺插,始于不是办法,处于被动,一定要争取主动,他心里一动,忽然有了主意,穿喉锉往水中急黯,人如飞虹,一下子掠空七八丈,越过了水面中正在左右窜动的水纹足有三丈左右,人在空中盘旋而下,手中穿喉锉随时准备刺下,目光盯注水面,霎时水纹已到左前方,觑准了水纹往右一绕,没有那样快速的刹那,一锉猝然刺下!
水底的水老鼠,不能看见在河面空中的祖谊的行动,以为他仍在啣尾追刺,作梦也料不到祖谊在前面等着!
祖谊一锉刺落,河水猛然翻动,就像蛟龙阉海一样翻腾着,水花飞溅,水翻泥涌,「咕噜,咕噜」的,大量水泡冒起,在迷濛的月色下,仍然见到翻动的泥水,夹杂着暗红色的血水。
穿喉锉刺落水中,祖谊已感觉到刺中了,手上加劲,竟然一锉过而,锉尖没入泥中。
心中大喜,身形斜掠,落在河岸上,手中穿喉锉随着带起一团黑影,看形状,就知道是个人。
手中锉猛然一起,随着水花飞扬,穿喉锉穿着那湿淋的黑影,挑起半空,洒下疏落的水点,「叭哒」一声,那穿在铁锉上的黑影,落在地上。
祖谊手一抽,从那黑影身上抽回穿喉锉,上前两步,戒备地俯首探看地上那团黑影。
果然是水老鼠,像死老鼠一样摊在地上,一身水淋淋的,满头满身,是泥是水,头歪在一边,一动不动。
伸手一探鼻息,死了!
腹部有个血口,正在冒便着血水,也分不淸是血是水。
祖谊摇头自语:「可惜竟然死了,不知他们找到活的没有?」
一手抓起水老鼠湿淋淋的尸身,奔进林中,一会,立时从林中跃出,打量一下天色,直往东面飞跃而去。
X X X
「终于给和尙捉住了你这只金须鼠!」草头和尙将手中提着的人一把捧在地上,坐在一块石上。
地上的金须鼠身不能动,一双鼠眼,荒野草长,草头和尙注视着地上被点了穴,不能动弹的金须鼠低声怪笑着:「金须鼠,任你奸猾如鼠,始终逃不过和尙的掌隙指缝!」
地上的金须鼠,骨碌着鼠目,不出一声。
草头和尙低笑道:「金须鼠,别转念头,你逃不了,这里没洞没孔,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金须鼠躺在草中,身不能动,口却能言:「和尙,你为何将我捉住?」
草头和尙怪笑道:「啊哈!和尙不曾问你,为何要像吊靴鬼一样跟着和尙,反来问和尙为何将你捉住,眞有你的!」
怪眼一瞪,沉声道:「金须鼠,和尙也不问你为何要跟踪,只问你几个问题,答得淸楚明白,饶你一死!」
金须鼠不语,鼠眼在草头和尙脸上乱转!
「第一个问题,松毛鼠现在哪里?」
金须鼠嘿一声道:「你以为我会吿诉你?」
草头和尙怪笑一声,目光注定在他上唇的几根鼠须上,不怀好意地笑着。
金须鼠被看得心头发慌,强压心中恐慌,道:「和尙,你待怎样?」
草头和尙伸出拇食二指,拈挟着金须鼠上唇上一根足有三寸长的鼠须,怪笑道:「不怎样,和尙听说你视须如命,待和尙将你仅有的几根鼠须,逐根拔下来,拿去换酒喝!」
手一起,金须鼠低叫一声,脸上肌肉颤动,双目惊怕地乱闪。
草头和尙已然拔下他一根金黄的鼠须,拈在二指中,啧啧有声,道:「好一根天下独一无二的鼠须!」
说着,吹口气,将指中的金须吹落金须鼠脸上。
金须鼠肉痛地看着那根金须,飘落在地面上。
草头和尙满有兴趣地,伸手再拔。
金须鼠将他上唇几根金黄色的鼠须视作命根子,视作独门标记,少了一根,他已肉痛不已,眼见草头和尙伸手再拔,慌得他急声道:「不要拔!我说,我说!」
草头和尙怪笑道:「舍不得几根宝贝鼠须了吗,快说!」
「老五在如云栈!」金须鼠唯恐草头和尙手下不留情,再拔下他一根鼠须,慌忙说出。
草头和尙说道:「啊,原来也在如云栈,想不到,一家客栈,竟然藏了两只大老鼠!」
接问:「客栈有伙记,老板,掌柜,这多人,怎知那个是他?」
说得了一句,不妨说第二句,金须鼠答:「掌柜就是他!」
草头和尙低声道:「想不到,一只专会偸食,见不得光的老鼠,竟然做了掌柜,看来他一定做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
接又道:「唔,总算将这只不露脸,见不得光的松毛鼠找到了!」
嘻笑着,草头和尙问道:「四只老鼠负责追踪监视,剩下他一只老鼠,负责什么?」
金须鼠犹豫着不说。
草头和尙二指一沉,又拈住了他一根鼠须,轻轻拉紧。
金须鼠语带哭声,急道:「不要拔!我说!」
草头和尙嘻笑道:「下次问你,再如此,一根不留!」
「老五负责连络,传递消息!」金须鼠翻着老鼠眼。
「同哪里联络?」草头和尙像老猫戏鼠,一只手拨弄着他那几根鼠须。
「同本帮总座连络。」金须鼠连忙回答。
「消息传递到哪里?」
「传递到城东二百里以外的一个庄院中!」
「总座是谁?」草头和尙绝不放松,追问下去。
「……」金须鼠竟然闭口不语。
草头和尙手起,拔下他一根须。
金须鼠肌肉颤动;痛惜地望着草头和尙二指拈着的一根须,硬是没有开口。
草头和尙怪眼一翻:「再不说,全部拔光,让你做只光毛老鼠!」
金须鼠脸色大变,闭起双目不语。
草头和尙二指一落一起,又一根鼠须被拔掉。
金须鼠仍是闭目不语。
草头和尙奇怪了,怎么一提起总座,就拼着不要珍逾生命的几根鼠须也不要了,不由性子一恼,喝道:「难道你连几根珍逾生命的须鼠也不要了?」
金须鼠浑身一震,张开眼,哭声道:「若我说了,不要说几根须,连生命也不保,还要那几根须来何用?」
草头和尙被他这一说,一时倒无话可说。
金须鼠乘机道:「大师,在下实在不能说,说了一定会死,你已知道老五是谁,放了我吧—」
草头和尙怪眼一瞪:「你说了,怕被杀死,不说,难道不怕和尙将你杀了?」
金须鼠语气一硬:「说是死,不说也是死,我金须鼠就让你杀了吧!」
草头和尙一时拿他没了办法。
搔着头皮,草头和尙只好再一次恐吓:「你眞的不怕死?」
金须鼠干脆闭上眼不答。
草头和尙冷哼一声:「你以为你闭咀不言,就难倒了和尙,哼,和尙让你尝尝生死两难的滋味,看你说不说!」
双手作势点拍,怎知一眼看眞金须鼠,不由脸色一变,一手拨起金须鼠歪垂在肩旁的脑袋,另一手按在他的鼻子上,气息全无,死了。
金须鼠咀角淌出紫黑的血渍,霎眼间,七孔流血,血色紫黑,显是服毒自杀!
脸色跟着转黑。
草头和尙不由脱口道:「好厉害的毒药!」
随又一拍大腿:「怎么我会想不到,哼,该死,宁愿服毒死也不说出那人是谁来!」
抬眼望天,自语道:「既然死了,再也问不出什么,和尙我把你埋了,积点功德!」
于是在地上乱刨,刨出个大坑,将金须鼠的尸身放落土坑,埋了,站起身,拍拍手,身形一起,望东如飞而去。
X X X
城东,离城墙不到百十步处,有一座破败的小庙,庙中墙颓门败,供着的神像断头缺臂,不知供的是何方神佛,墙上,破败的案上,蛛网尘封,显已荒弃很久,也没有人到。
今夜却有人到。
先是一条人影纵落庙前,略一打量回顾,闪身进入庙内。
不到一盏茶辰光,先后纵落两条人影闪入庙。
不到一刻,一条人影又到,也是一闪进庙。
庙内立时响起低沉的语声。
「大师,因何来迟,事情很棘手?」是高楼剑的声音。
「还不是为了从金须鼠口中,问出了松毛鼠的下落,所以阻迟了!」是草头和尙的语声。
「问出些什么?」是崔菁菁娇柔的语声。
「问出了松毛鼠的身份下落,原来松毛鼠就是客栈的掌柜。并问出了,松毛鼠专责连络和传递消息,所以咱们发现不到他。还有,松毛鼠是和扬州城东,二百里外的一座庄院连络,就是和尙探过的那座庄院,可见他们一定早有准备。」
语声一顿又起:「可惜,问不出谁在庄院中指挥。被他称作总座的人是谁!」
「他不肯说?」是祖谊低沉的语声。
先后进入庙中的四人,原来是他们四人。
草头和尙坐在庙中破神案上:「他岂止不肯说,还服毒死了!」
崔菁菁惊问:「为了什么?」
草头和尙叹口气道:「他说,说也是死,不说也是死,所以干脆服毒自杀了,都是和尙一时疏忽,想不到他将毒药藏在舌底,一时不察,就这样死了!」
高楼剑道:「大师,你的收获很大,从金须鼠宁愿死也不肯说出这个被称为总座的人物的身份姓名,可知道这人定是个很重要,很可怕的人,说不定就是组织的首脑人物。」
「公子说得对,和尙就是想不到!」
草头和尙一拍后脑,「高公子,你们三人的收获又如何?」
高楼剑道:「在下也问到一点东西,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从尖咀老鼠口中,问出了他们这个帮会的名称!」
草头和尙问:「叫什么名称?」
「他们这个帮会,就称作『一统帮』,顾名思义,想是一统天下的意思。」
草头和尙怪叫道:「这班龟孙子,好大的口气!好大的想头!」
崔菁菁嗔道:「大师又乱说了!」
「和尙乱说什么?」草头和尙摸着后脑,随又恍然道:「崔姑娘,和尙一时气不过他们取了这个名称,一时说溜了咀,不要见怪。」
崔菁菁坐在一个破拜垫上,嫣然一笑:「大师,小妹怎敢见怪,不过提醒大师吧了!」
草头和尙道:「高公子,除了这,还问出些什么?」
高楼剑坐在墙角地上,答道:「还有是和你一样,问出松毛鼠的下落和身份,好可惜,和大师你一样,问不出『一统』帮的帮主是谁。」
「也是宁死不说?」草头和尙问。
「是,任在下怎样说,就是不肯说,在下没法,只好将他点了昏穴,藏在一所破屋中,并废了他一身武功,不让他再助纣为虐!」
草头和尙问:「崔姑娘,祖大侠,两位成绩如何?」
祖谊坐在破门边望着崔菁菁,意思是让她先说。
崔菁菁一笑道:「很可惜,白脸鼠被我发现截住后,立刻就逃,逃不了,就拚命,一交手就用上了阴毒无比的鼠爪功,令到我不得不全力对付,一下子错手杀了他,一句话也问不到,眞可惜。」
祖谊见三人目光望着他,双手一摊,苦笑道:「水老鼠不愧是水老鼠,在下一不提防,被他窜入河中,差点被他借水遁逃了,几经追截,才将他刺杀在河中,也是一句话也问不到。」
再将大战水老鼠的经过,说了一遍。
三人听得不由嘘了口气,高楼剑说道:「如非是祖兄,换了在下,可能给他逃了。」
祖谊道:「祖某就是想到这一点,万一给他逃了,今夜咱们的行动就白费了,所以尽全力将他刺杀了。」
「咱们现在已经查出了五鼠的下落,是不是立即采取行动?」祖谊问。
「立即采取行动!不然,天亮后松毛鼠不见尖咀老鼠回去,一定起疑,通知庄院,那时,庄院一定加强戒备或对咱们采取行动,松毛鼠等于是庄院放在扬州的耳目,松毛鼠一除,庄院就等于一个人失去了耳目,行动不便,咱们一定要立即除去松毛鼠,切断消息,然后来个出其不意,令到他们手忙脚乱!」高楼剑扬眉说道。
「剑哥说得对,除去松毛鼠,咱们连夜直赴神秘庄院,攻其不备,相信危险不会那样大!」崔菁菁说。
「高公子与崔姑娘说得有道理,事不宜迟,咱们立刻赶回客栈动手!」草头和尙跳下神案。
祖谊从门边站起身。
高楼剑三人,跟着闪跃而出。
X X X
松毛鼠躺在帐房床上,双目骨碌碌转个不停,望着帐顶出神。
今天晚上,自从四鼠跟踪高楼剑四人后,至今没有消息,令他感到心神不安。
他觉得奇怪,这种不安的心情从来没有出现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夜越深,不安的感觉越重,他曾经几次坐起又躺下,躺下又坐起,后来,干脆下床,绕室而转,就像一只被困在笼中的老鼠绕笼窜走。
他几次冲动得想派人去探查,但,想到冼伯宁前天带来的手令——不得动用扬州分舵力量,免得暴露力量,又不敢了。
负手站在宪前,突的房门外有轻微的声响传来,他像只出洞老鼠一样精警,立时将目光转注房间。
房门外一点动静皆无,他仍戒备地注视着,过了一会,那有动静?他放松了神经,心里暗自道:「可能听错了。」
将目光移回窓前,倏的房门又有异声响起!
霍然侧转身,面对房门,鼠目中精光暴射,五指弯曲如爪,一声不响,全神戒备着,目注房门。
就在他凝神戒备着望向房门的刹那,「噗」一声轻响,窓纸被戳破,一支尖削锋锐,状如钢锥的棒尖,飒一声穿窓而入其快无比,一下子点在他的大动脉上。
他惊觉得也算快,但快不过破窓而入的铁锥,刚想有所动作,铁锥已迅速地轻点在他颈后大动脉上,心头一寒,整个人僵在当地,动也不敢一动,因为他一动,触肤生寒的锥头就会戳破他的颈后大脉!
门外人不知弄的什么手法,闩着的门,竟然无声地被推开,门闩自动断折,一颗有半寸长短发的脑袋首先探入,跟着闪进身躯,满是补钉的僧袍,破草鞋,是草头和尙!
草头和尙嘻着脸,对动也不敢一动的松毛鼠全身打量一遍:「想不到你就是松毛鼠,你是五鼠中最不像老鼠的一个,唔,倒像个买卖人,怪不得咱们从不对你加以注意,起疑心。」
摸着头上像针一样的短发,嘻嘻一笑道:「你是松毛鼠,和尙怎样看,也看不出你的毛松在哪里?」
说得僵直站着的松毛鼠,啼笑皆非,要不是有一支尖锥抵在颈后大脉上,眞想一爪将眼前的草头和尙抓出五个窟窿,让他尝尝漳州五鼠的鼠爪功滋味!
看见草头和尙出现,颈后大脉上抵着支冰凉的铁锥,他已心感不妙;四鼠一定出了事,不然,怎会被追踪的人回来了,反而追踪的四鼠不见回来,而且会找到他,如不是四鼠出了事,落在他们手中,怎会知道他的身份,找出了他,想到了这,他一颗心直往下沉,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颤着声道:「在下四位兄长,是否落在你们手中?」
草头和尙怪眼一翻:「多此一问,他们如不落在和尙手中,和尙怎会知道你的身份?找上了你?」
松毛鼠心头一凉,说道:「他们是生是死?」
「三死一伤,」草头和尙眼一瞪,「好了,现在到和尙问你!」
松毛鼠听见「三死一伤」,不觉全身猛然一震。
「这间客栈,是不是全部都是你们的人?」草头和尙问。
松毛鼠瞪目不答。
「你们的帮主是谁,他的身份来历,老实说出,如有半点不实,和尙一掌劈了你!」草头和尙拿掌作势。
松毛鼠仍然不说。
「你以为你不说,咱们就不知,四鼠早吿诉了和尙。」草头和尙诈他一诈。
「他们既已吿诉了你,还问在下干什么?」松毛鼠夷然道。
草头和尙被他这一问,窒住了,不由气恼地笑骂:「哈,想不到你松毛鼠,比尖咀老鼠还要牙尖咀利,和尙自有办法要你说。」
语声才落,门口走进两人,高楼剑与崔菁菁。
草头和尙一见高楼剑,连忙道:「公子,你来问他,和尙的口只会吃肉喝酒,不懂得问口供。」
转对崔菁菁问:「弄妥了?」
崔菁菁抿嘴笑道:「要是没有弄妥,我和剑哥能施施然来到帐房吗?」
草头和尙侧身一指僵立在地的松毛鼠:「不过松毛鼠有点不妥。」
「什么不妥?」崔菁菁讶异地看了松毛鼠一眼,「他不是好好的吗?」
「和尙是说,他的嘴巴不妥,问什么也不答,活像个哑巴!」草头和尙突然想起什么,对站在松毛鼠身前的高楼剑紧张地怪叫道:「高公子,防他吞毒自杀!」
可惜慢了一步,高楼剑被草头和尙提醒,疾伸右手,一把揑住了松毛鼠的牙关,松毛鼠已头一歪,无力地垂下,从被揑开的咀巴,可以看到紫黑发大的舌头,一缕黑血从口中淌流出来,跟着,眼耳鼻出血,脸庞迅速被紫黑之气布满,身体无力地软倒。
高楼剑左手一把拦腰挟住松毛鼠倒下的身躯,将他放在床上,盖上被子,转身对草头和尙道:「可惜慢了一步,看来,『一统』帮的手段,的确毒辣!」
草头和尙一拍脑袋,懊丧地说:「都是和尙不小心,怎么不早点想起来呢。」
站在窗外,用穿喉锉抵在松毛鼠颈后大脉上的祖谊,在松毛鼠歪头垂下时,已收回穿喉锉,从外面走进帐房:「这般人死了也好,免得遗害江湖。高公子,趁着他们消息断绝,咱们立刻兼程赶往庄院,如何?」
高楼剑双眉一扬,道:「在下正是这个意思,咱们出其不意,或者可以见到那个在庄院中指挥一切,被金须鼠称为总座的人。」
「事不宜迟,咱们立刻赶去。」草头和尙「步跨出门。
高楼剑一口吹熄桌上的油灯,房门一片黑暗,三人已出房而去,留下松毛鼠的尸身,躺在床上。
X X X
天色微明。
高楼剑,草头和尙,崔菁菁,祖谊四人,来到神秘庄院前面的树林子。
四人隐身林边树后,在微明的天色下,细细打量离林子有百十丈远的庄院。
「高公子,就是前面这座庄院,和尙就是从这庄院内,将高永的尸体带出来。」草头和尙指点着悄声说。
「剑哥,这百拾丈距离,一无遮掩,现在天已亮,只怕不容易迫近庄院。」崔菁菁打量着树林子到庄院的一大片野地。
高楼剑双目精光闪烁,对草头和尙和崔菁菁的话,只是点点头,没有出声,注视着在晨光微曦中,笼罩在雾气中的庄院,沉思着。
一会,高楼剑似有所得,点头道:「现在晨雾浓厚,人在其中,只是模糊一片,加上他们怎也想不到咱们会在天亮时来到,在下相信,他们一定不备。」
祖谊愼重地道:「高公子,咱们不可以等天黑再进去吗?」
高楼剑摇头道:「不到晌午,他们在扬州的人就会发现客栈中松毛鼠的尸体,和四鼠的失踪,被咱们点到昏穴的客栈伙记和老板,也发现咱们失了踪,不到黄昏,庄院中的人就会接到消息,必会加强戒备,那时,咱们再进去,就要冒很大的危险了!现在虽然天已亮,但对咱们有利,一,他们对咱们的行踪不明。二,他们估不到咱们会在天亮时突然偸袭。三,天虽亮,雾却大,咱们可利用大雾作掩护,迫近庄院,而且在下相信,现在和白天,是他们戒备最松弛的时候,咱们正好乘虚而入。」
祖谊听得不断点头,佩服地道:「高公子观察入微,条理明晰,在下佩服!」
「既如此,和尙带头。」身形一伏一窜,窜出林外。
三人看着他身形在晨雾中窜掠,只看到一条淡淡的身影。
祖谊跟着窜掠而出。
高楼剑与崔菁菁同时跃奔出林。
人在雾中,景物模糊。
四人尽展身形,快速无比地窜掠前进,百十丈距离,霎眼就窜掠而过,来到庄院大门左侧的院墙下。
可能是大雾,或庄院中人在天亮时放松戒备的关系,四人安然迫近庄院墙下。
草头和尙轻车熟路,带着三人,绕到庄院后面,来到一棵贴墙挺立的参天大树下。
草头和尙一指树上,当先纵身一跃,拔起两丈有多,落在树上,钻入浓密的枝叶中。
四人先后上树,再轻悄悄地揉升上去,离墙头足有一丈高下处停住。
雾气笼罩着大树,枝叶遮蔽了四人的身形,下面庄院的人相信很难发现他们。
四人隐身树上,从枝叶缝隙中窥看下面庄院内的情形。
居高临下,虽然雾仍大,仍能将下面庄院的情形,看个清楚。
庄院内静悄悄的,不闻人声,树下是后院,后院很大,花树假山水池亭轩分布其间,后院前面是后进,隔一个大天井是前进,前面是个大院子,左右两边一排房舍,将前后两进,连成一个井字形,草头和尙手指第二进正中那间向着天井的大厅,悄声道:「和尙第一次,就是在那里,差点脱不了身。」
手指一个小偏院道:「那间柴房,放着高永的尸体。」
高楼剑三人,很仔细地打量下面庄院的一切。
天已大亮,雾也消散了一些。
「高公子,在下觉得奇怪,现在天已大亮,下面怎会人影也没一个,咱们是否采取行动?」祖谊有点疑虑地说。
「不入虎穴,焉得学,既然来到,说什么也要闯他一闯!」草头和尙说。
「闯是一定要闯,依在下之见,咱们中四人,最好是有一人留在树上,以防万一,既可作应援,万一有甚么失闪,亦可找人来援救。」
「高公子顾虑得是,咱们谁人留下?」祖谊问。
「最好是崔姑娘留下。」草头和尙提议。
「大师留下最合适,因为大师对江湖武林熟悉,找起人来容易,万一咱们有甚闪失,大师既识去『倚剑楼』,又和少林武当两派最熟,大师最宜留下。」崔菁菁说出她的道理。
「咱们四人,只有妳一人是女的,庄院内凶险重重,崔姑娘不宜涉险,还是留下吧。」祖谊也帮着草头和尙劝说。
「依在下之见,还是大师留下比较合适,正如菁菁刚才所说,大师留下,职责一样繁重。」高楼剑说。
「既如此,和尙只好留下。」草头和尙无可奈何地说。
「在下先下去!」祖谊当先从树上纵落,如落叶一样轻巧。
「一切小心!」草头和尙对跟着跃落的高楼剑和崔菁菁两人悄声叮哗。
高楼剑和崔菁菁,一左一右,跃落在祖谊身后,成三角之势。
草头和尙在树上,紧张地扫视下面庄院的四处。
高楼剑三人站在院墙上,小心地观察搜索,看不到有何可疑之处,也没有发现暗桩之类。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色,祖谊先行,崔菁菁居中,高楼剑断后,借着花树的掩护,直往房舍掩进。
俊院一个人也没有,令人感到奇怪。
奇怪尽管奇怪,三人仍小心地往前面掩进。
穿过月洞门,就进入后进。
祖谊闪身在月洞门后面,探首往前面探看。
「飕」一声劈风声响,好在他早有戒心,立时缩首,一把寒光闪闪的钢刀贴着他鼻尖劈落,差点将他的鼻子削去。
「有」
「扑通」一声响,随着月洞门内闪出高楼剑,一招手,祖谊和崔菁菁闪跃入月洞门。
贴着墙壁,一名灰衣汉子昏倒在地。
原来祖谊刚才探首,是诱敌之计,他们估到,月洞门内一定有人把守。果然不差,门内守衞只顾一刀劈落,忘了上面,可谓顾此失彼,高楼剑早已双手攀住墙头,头冒出墙头,见墙内灰衣汉子一刀劈向祖谊,乘其不备,伸手一指,将他点倒。
一条通道直通前面房舍。
这时太阳已升起,晨雾消散。
草头和尙坐在树上,对于下面发生的一切,看得一淸二楚,不由点头不已。
三人仍是祖谊当先,弯腰伏身向房舍掩去。
一闪身,三人矮身贴在一面墙下,头上就是窗户。
三人屛息静听。
声息全无。
祖谊慢慢抬起头,伸舌尖舐破窗纸,从破洞中往里看。
房内无人,只有一床一桌一椅,明显的,房中人出外去了。
轻轻打开窗户,祖谊纵身跃入。
眼看高楼剑与崔菁菁跃入,窗户已关上。
打了个手势,祖谊闪身来到房门边,轻轻推鼠一条缝,朝外窥看。
高楼剑在窗后戒备着,崔菁菁打量房中情形。
外面毫无动静,祖谊不由将门缝开大点。
朝外一看,惊得他一把将门掩上,崔菁菁早已看到,忍不住上前,悄声问:「发现了什么?」
祖谊手往门外一指,悄声道:「天井周围詹下柱后,满是人。」
「有无人发现你呢?」崔菁菁紧张地问。
「大槪没有。」祖谊不敢肯定。
语声才落,外面语声响起:「三位,出来吧,有胆入庄,难道无胆见人?」
高楼剑这时也看到窗外迅速跑来十多名灰衣汉子,手中匣弩对准了窗户。
三人迅速交换了一瞥目光,高楼剑低声道:「看样子,咱们被包围了。」
「咱们破窗冲出去!」祖谊说。
「冲不出了。」高楼剑摇头,窗外有了多名匣弩手,那些匣弩很强的,一次可以射出十支箭,咱们抵挡不了。」
崔菁菁正想开口,门外语声又响起:「三位,乖乖的束手就缚吧,你们插翅也走不了。」
崔菁菁一指屋顶:「咱们撞穿屋顶,由房顶走,怎样?」
「只怕房顶他们也有人在。」高楼剑道。
「攻其不备,好歹也要试试,咱们不能束手就擒!」祖谊从身上取下两管铁杆,「咔」一声合在一起,成了根长八尺七寸的穿喉锉。
「呛,呛,」两声,高楼剑与崔菁菁先后拔出长剑。
「咱们三人,同时冲破屋顶,就算他们有人预伏在屋顶,也使他们的攻击分散了,那就容易应付!」高楼剑手中长剑寒芒吞吐,足有半尺长短。
祖谊点头,蓄势以待。
三人分成品字形,距离数尺,高楼剑口中低数:「一二……」
「三」字末说出口,门外又响起语声:「三位,再不出来,不客气了。」
高楼剑扬声回答道:「不客气又将如何?」
门外语声道:「放火烧屋,看你们出是不出!」
「好,咱们出来!」高楼剑对祖谊和崔菁菁打眼色,大喝:「咱们冲出去!」
口里喝着冲出去,身躯却离地拔起,剑在头上,冲天炮一样往上撞。
祖谊和崔菁菁早以会意,喝声一起,身子同时往上疾拔而起,「哗啦」一阵大响,三人同时冲破屋瓦,冲空而起。
人在空中。双剑与穿喉锉在空中环身挥舞,布起一道光墙,护住全身。
密集的「嗤嗤」声在他们三人刚冲破屋瓦的刹那响起,弩箭如蝗,朝他三人跃在空中的身形罩射,好在他们早已有备,一阵密集声响中,弩箭密如落雪般,纷纷落在瓦面。
三人乘着箭雨一歇,同时落足瓦面,还未看淸形势,第二阵箭雨又到。
三人只好不停手地舞动手中兵器,舞起一道光墙,封挡动疾射来的弩箭。
屋簷下天井中,一人扬声道:「三位,任你们有通天遁地的本领,入我罗网,还想逃?那是白想,你们自信,能在这箭雨中冲得出去吗?」
高楼剑心知肚明,别说是冲出去,就这样站着全力封挡,时间一久,手一慢,就会伤在弩箭下。
箭雨一停,三人停下手,喘了口气,同时互望一眼,苦笑。
三人趁着箭雨暂歇,打量四周形势,对面左右房顶上跪满了手持匣弩的灰衣汉子,停身的屋顶两端,亦有十多个,身后月洞门的墙头,不知何时,站满了弩箭手,虎视眈眈,天井中站着一灰衣幪面人,左右两人,年在五十左右,短须,相貌狞厉,目中凶光闪闪齐皆注视屋顶三人。
身前一人,就是发话的人,祖谊一眼就认出,此人是冼伯宁。
祖谊低声对两人道:「那个身穿长衫,朝天鼻,相貌丑陋的人,就是『秦中一煞』冼伯宁;站在那灰巾幪面,留有长髯的老者左右的两名相貌狞恶的汉子,就是黑道上有名的『天姥双恶』,哈天风,哈天雨,两位大槪也有所闻吧?」
「『秦中一煞』冼伯宁,听说是个独行大盗,从不结羣成帮,而『天姥双恶』哈氏兄弟,武功高强,从不服人,不和人交往,怎么这三人同时出现,而且明显的,三人皆受那长髯幪面人指挥,眞是令人不解,莫非三人都加入了这个帮会?」高楼剑目注天井中四人,对幪面老者特别注意。
「这有什么出奇,只要许以利禄,他们什么也会干,他们本就不是好人,现今这『一统帮』有心争逐天下,他们可裂土封王,他们本就是贼,照样可做其黑道买卖,他们何乐而不为?」崔菁菁藐视地望着天井中四人。
「高公子,依你看,那幪面老者,会不会是金须鼠所说的总座?」祖谊对那蒙面老者满有兴趣的。
「可能是,」高楼剑注视那样面老者,「如果能够揭开他的幪面灰布看看他的庐山眞面目就好了,在下敢断言,他一定是怕祖兄你认出他!」
冼伯宁在地上扬声道:「三位,如不束手就缚,冼某要下令放箭了!」
祖谊一声冷哼道:「冼伯宁,你神气什么,几时你做了人家的奴才,没有你主人点头,谅你也不敢下令放箭!」
冼伯宁被祖谊几句话,损得面目无光,浑身微颤,一张丑脸,气得阵红阵白。「祖谊!冼某人今天若不将你分尸,誓不为人!」
「有本领就上来和祖某人斗斗,光吹大气,有什么用!」祖谊故意拿话激他。
冼伯宁忽然冷静下来:「祖谊,冼某不上你的当,你三人已是笼中物,迟早有你受的!」
「冼伯宁,你吹什么,祖某要来就来,要走就走,你们拦得了?」祖谊在拖延时间。
冼伯宁刚想开口,被像面老者挥手止住:「大槪你就是高楼剑吧?」幪面老者双目炯炯,注视着高楼剑问。
「在下正是高楼剑!」高楼剑洒脱地一笑。
「眞的?」幪面老者加重语气问。
「如假包换!」高楼剑沉声道。
「很好!本座终于将你引出!」幪面老者移目在崔菁菁身上,目光贪婪地在崔菁菁娇美的脸上溜转,肆无忌惮打量着崔菁菁全身上下,「你就是洛阳名妓崔菁菁,嗯,果然天姿国色,好一个大美人!」
崔菁菁见他目光不住在自己身上溜转,羞恨得银牙暗咬,恨不得将他一剑刺个透明窟窿。
高楼剑一笑道:「大槪你就是那个金须鼠称作总座的人吧?」
幪面人幪着面,看不到他的脸部表情,只听他疾声道:「高楼剑,想不到你也知道本座的身份,漳州五鼠可是给你们杀了?你还知道些什么?」
「知道的可多了!」高楼剑故意加重语气,「漳州五鼠无错是死了,不过咱们只杀了二鼠,其余三鼠,都是被你们的毒药毒死的!」
「究竟五鼠对你们说了些什么?」幪面老者急声问。
「他们说出你们的组合名称,哈,『一统帮』,好大的口气,一统武林还是一统天下?两者兼并吧?」高楼剑冷笑道。
「该死的五鼠!」幪面老人切齿狞笑道:「高楼剑,你不要得意,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死?在下年纪靑靑,还末活够,不想死,只想你们该死的人死!」高楼剑哈哈笑道:「只怕你们也未杀得了在下。」
幪面老者听如不闻,深沉地道:「高楼剑,你们是否为高永之死而来?」
「一半是,一半不是。」高楼剑故意卖关子。
「那是什么意思?」幪面老者沉声问道。
「高永是在下堂兄,此仇一定要报,在下此行,主要是查出你们『一统帮』的阴谋野心!」高楼剑扬眉道。
「只怕你不能如愿,要抱恨死去!」
幪面人阴阴一笑道:「本座早已查明,草头和尙是你深交,才故意引草头和尙前来,故意让他发现高永的尸体,好让他去找你,可惜,跟踪他的人,被他半途甩脱,找不到倚剑楼的所在,但本座知道草头和尙会带你来,所以一早就布下了人手,不管你何时前来,也有来无去,你以为杀了漳州五鼠,令到本座失去耳目,掌握不到你们的行踪,你们就可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吗?哈哈,这一切早在本座计算中!本座问你,那野和尙如今何在,是不是躱在附近,以作应援?」
「老贼,你为何要杀高永?」崔菁菁怒叱。
「因为你太好管闲事了,一直在追查本帮的秘密,他知道得太多,故此不得不将他捉起来,可惜,他宁死不愿说,做了嚼舌鬼。」幪面老者目露邪光:「崔菁菁,本座不会杀妳。」
「你杀得了?」崔菁菁怒声道:「老贼,本姑娘今天一定要杀了你!」
「高楼剑,你还未回答本座,草头和尙何在?」幪面老者故意不理会崔菁菁。
「草头和尙?大师他去召集人手,将你们一网打尽。」高楼剑故意说谎。
「眞的?」幪面老者目光奸狡地望着高楼剑泰然自若。
幪面老者目光暴射:「那就留你们不得,杀!」
未等老者杀声出口,高楼剑已从幪面老者目光中看出杀机,当机立断,一招手,当先纵扑向天井中的老者。
他本着擒贼擒王的目的,拚死也要将他刺杀。
崔菁菁和祖谊同时动作,分扑像面老者左右的哈氏兄弟。一
身形扑落,幪面老者喝声才起,是以匣弩擦着他们三人的头顶掠过,有不少被他们拨落,等到匣弩手重新对准他们,准备放射,却呆住了,不敢按动机簧。
是什么原因令他们会这样?
原因是他们若将弩箭射出,必然会将幪面老者四人也罩射及,因为高楼剑三人已扑近幪面老者四人,射向高楼剑三人,就等于射向像面老者四人,天大的胆子,他们也不敢!
朝阳灿烂,高楼剑一剑当先,如天外飞虹,剑光在阳光照耀下璀灿耀目,剑炁吞吐,射刺幪面老者面门!
祖谊和崔菁菁也同时扑到,祖谊穿喉锉锉光带起一道闪光,疾如飞星,插向哈天雨咽喉!而崔菁菁,二尺长剑阳光闪耀,刺向哈天风胸膛。
三人的势力有若雷霆一击,迅疾无比,幪面老者杀字才出口,三人已飞扑到面前。
檬面老者眼色一变,疾喝:「退!」
四人间不容发间,身形疾往后飘退四丈,退入廊下。堪堪避过一击。
高楼剑三人势子太猛,收势不住,飞扑落惨面老者四人站立的地方,时间只是毫发之差。
怎知他们足尖才点地,蓦的感到脚下一空,天崩地塌一声响,三人身躯猝然下沉,刚想提气上升,头顶一阵箭雨射到,三人气一窒,身躯疾往下沉。
响声箭雨过后,地面恢复原状,一点也看不出有何异样,而高楼剑三人,就从地面上失了踪。
檬面老者哈哈大笑,一把将脸上的灰布扯落,从廊下走出天井,站在刚才的地方,得意地大声道:「高楼剑这个心腹大患,终于除去了。」
哈氏兄弟与冼伯宁一齐躬身道:「总座果然算无遗策。」
长髯老者得意地仰天长笑。
X X X
草头和尙躱在树上,对于下面发生的一切,全都淸楚地看到,他眼看高楼剑三人身陷险境,被匣弩手包围,他尝过滋味,知道厉害,几次想跃入庄院内帮手,但一想到高楼剑的话,又忍住了,他知道就算自己加入,也起不了作用,一样会陷进去,于事无补,所以他强抑冲动,没有跃入庄院。及至看到高楼剑三人扑刺幪面老者及哈氏兄弟,冼伯宁四人,心内紧张到极,猛听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尘土飞扬。及至声静尘息,擦擦眼睛,他眞不敢相信,天井还是天井,平实无异,高楼剑,崔菁菁,祖谊三人却仿佛消失在空气中,溶化在泥土中,踪影全无,不由惊得他心胆俱裂,听到幪面老者得意的大笑声,心知三人凶多吉少,来不及看见像面老者除下幪面灰巾,心里叫一声「苦也!」一头从树上栽下,人事不知。

(江湖上事故迭生,高楼剑,崔菁菁,祖谊三人生死不明,要知故事的发展,请留意剑倚危楼续集之「一剑挽狂澜」便知分暁。)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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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8-25 08:30:43 | 显示全部楼层
马腾的书看的不多,感谢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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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5 21:41:23 | 显示全部楼层
月在天涯 发表于 2024-8-25 08:30
马腾的书看的不多,感谢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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