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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孤鶴

[完结] 秦红《武林牢》【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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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9-8 07:00: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十章 龙虎争斗



金舫仰脸如故,轻笑笑道:「简单得紧,那是因为我武功比他强之故。」
莫伯森厉喝道:「放屁,你忘记那天被我师侄打得昏倒地上么?」
金舫平静地道:「假如你只是上来和我硏究这个问题,我可以答复你。」
莫伯森老脸一红,蓝睛凶光暴射,突然举步向他逼过去。
金舫面上略无惧色,稳若山岳静立不动,衣衫迎风飘舞,态度气定而神闲,隐隐有君临天下之风。
要知他数日前尙远非莫伯森之敌,此刻面对如此盖世高手竟能这般鎮静,倒使得莫伯森不由心生警惕,平台上的百多个敌人亦是瞧得满腹惊疑,鸡心窗内的九位阎王更为他揑著一把汗。
莫伯森逼至他面前寻丈处忽然停步不前,阴沉沉道:「小子,让你先动手好了,免得说老夫以老欺小。」
金舫知道他想先看看自己的实力,因此哪肯先出手,只微微一笑道:「别客气,你是挑战者,应该你先动手。」一见对方尙在犹疑,立刻又接上笑道:「要是你老先生有甚么顾忌,但说不妨。」
莫伯森号称「大宛三雄」之一,在西域纵横数十年未遇敌手,成名以来从未被人如此奚落过,再想想自己今天确实有些畏首畏尾,闻言不禁恼羞成怒,登时像一只被激怒的老虎,晃头厉啸一声,猛可右脚往前踩出半步,扬掌对着金舫疾推过去,掌风有若焦雷,挟著一股炎热如火的劲气,奇强无比。
金舫右手一抬,做势欲迎,待得他掌力堪堪卷到胸前,倏地一旋身,斜刺横掠到右边第二条铁索上。
莫伯森一掌击空,更是怒不可遏,腾身直扑,又是一掌猛劈出去,这一掌较前更见凌厉,金舫佯装不敢硬接,再向旁边掠开……
于是乎就这样一攻一逃,莫伯森连续击出五掌均未遇到金舫发掌推抗,这情形若是双方功力相当,自然可解释为金舫在诱使对方消耗真力,但今天除了武林牢几位阎王外,谁也不会想到金舫功力已精进到足可与莫伯森抗衡的地步,是以莫伯森看见他一昧闪避,不觉警戒之心尽去,哈哈大笑道:「小子,老夫只道你长了翅膀,敢情还是银样腊枪头啊。」说著写写意意的挥出一掌,这一掌几乎减去了一半力道。
金舫一见时机已至,遂不再退避,迅将真力提至十成,舌绽春雷大喝一声,遽然吐掌迎击而出。
说时迟,那时快,双方真力悬空甫触,莫伯森突觉对方推出的力道强得骇人,心头大大一震,慌忙一挫腰往旁飘开,但饶是他警觉得快,就在他脚尖顿起之时,只听「蓬」的一声,左肩登时被扫个正著,一个身躯登时像陀螺疾转,直转到最左边的一条铁索上,尽管勉强站住脚,上身仍是摇晃个不停。
金舫一声长啸,即时拔出腰间太阿宝剑,但见一片濛濛青芒如电一闪,忽而人随剑起,化作一点寒星,疾如夜空掠星笔直向莫伯森飞去。
莫伯森突然挨了他意外奇强的一掌,已是震骇欲绝,这时身形未稳,又见他御剑攻到,不禁脸色大变,斗然厉啸一声,足尖使劲一挺,纵空射起三丈,他这一纵的身法,极其美妙而迅速,但金舫反应亦极灵敏,身尙悬空,突然硬生生一刹一翻,同时抖剑反向头顶上的莫伯森虚空点出。
「嘶」一声细锐异响应手而起,敢情竟是武林数百年来除武圣太白仙翁一人之外无人能够练成的剑气。
「啊!」
「啊……」
一片惊呼之声随之响起。
要知剑乃兵器之王,而剑术亦是诸般武技中最难练的一种,盖因剑术一道尽管变化无穷,却始终逃不出「六合」的境界,所谓六合,即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此谓内三合;眼与剑合,剑与步合,步与力合,是谓外三合;以姿势运用而言,又有刺、劈、砍、撩、挑、剖、摸、抛、拦、挂、冲、绞、抽、弥、削、托、云、抄、钻、切等妙用,寻常人要练至「六合」之境已极不易,而欲达到以剑御气伤人于百步之外更是比登天还难,如今金舫以弱冠之年而有此成就,岂不令人惊奇万分。
原来他虽只在太白池下的密室中硏磨「葛家御剑术」四天,但「流浪叟」给他服食的一颗长生不老丹却产生了莫大的奇效,本书第一集已经介绍过,那长生不老丹是用灵芝、石髓、竹米、玉液、松魄、金汁、萍实、参王、禹余粮、百花精、何首乌及千丈地泉十二种世上罕见的珍品配制而成,这十二种珍品凡人只要吃到一样便可抵得上十年功力,由此即可测出长生不老丹功效之巨,再加上金舫天资聪慧,因此虽只短短的四天,他已将武圣一生最得意的绝学练成,而且达到了连「流浪叟」也达不到的造诣。
莫伯森做梦也想不到金舫有此成就,一发觉他施出剑气,只吓得魂飞魄散,身形拚命连翻,宛如一只蝴蝶往旁飘闪开去。
金舫长笑一声,跳上数尺又是一剑挥出,这次莫伯森逃避不及,只听一声惨号,悬空的身子登时活生生被劈成两半,五脏齐流,血花飞溅,翻翻滚滚掉下谷去了。
前后不过十招,大宛国的第三高手竟成为第一个在武林牢七絃琴上丧生的人,这种意外的巨变震惊了平台上的百多个敌人,也使聚在鸡心窗口观战的九位阎王瞧得个个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谁也想像不到,一个武功几乎可与武林牢主人打成平手的人,竟在金舫三剑之下丢了性命,若非大家亲眼目睹,恐怕没有一人会相信这种怪事,由于变起仓卒,平台上的哈拉密、赫索夫及蝙蝠帮主等都为之瞪目发呆,一时整个武林牢死静极了。
过了好一会儿,平台上突然响起一声遏云厉啸,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定睛瞧时,那七絃琴上已静静的巍立著一个身穿淡青长衫的老人,真是动如闪电,静如山岳,好像神仙从天而降一般。
来者非别,正是号称大宛国第二高手的赫索夫,他是「大宛三雄」中相貌比较斯文的一位,此刻飞落铁索上,一对蓝眸精光炯炯逼视金舫不瞬,脸上罩着一层寒霜,神态威风四溢,令人一见不由从心底泛起一股怯意。
但金舫一剑宰了莫伯森后信心更增,心里哪有一丝畏怯?当下左手反抱宝剑,气定神闲地微微一笑道:「来者可是赫索夫?」
赫索夫略一颔首,冷冷道:「不错,老夫还有一个外号——索命郎君。」
金舫轻笑道:「百无一失么?」
赫索夫又颔首冷冷道:「万无一失。」
金舫大笑道:「好,我今天就叫你失一次。」
赫索夫道:「那就试试,老夫今天不仅要你小子的命,同时也要血洗武林牢。」
金舫道:「为甚么不说火烧武林牢?你们每人身上不是都带着一枚『霹雳弹』么?」
赫索夫不由面色微微一变,沉声冷笑道:「小子消息倒是很灵,不错的,我们都带有霹雳弹,可是你知道又有何用?你有办法能够阻止霹雳弹不爆炸不燃烧么?」
金舫揭穿他们的阴谋正是要使他误会自己这边已有准备,从而迫使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不意对方居然率直反问自己对付霹雳弹之策,这倒是很难答好的一个问题,只因对方人数多达一百二十几人,一旦发动起来,根本无法全部阻止他们投弹,故尔若说应付霹雳弹的办法,只有不让他们闯入谷一途,现在他们已进入谷中来,可说一点办法也没有了。唯一可行的办法是,如果人数够的话,可照「赤麒麟」说的一个缠住一个,使他们腾不出手来投弹,那样就可将霹雳弹所要造成的伤亡减少到最低程度,可是武林牢哪里有这么多人呢?
不错,自己昨晚逐一拜访关在蛇牢中的正派囚犯,答应帮忙的虽是不少,但那也只有三十几位,包括十位阎王在内尙不足五十之数,何况那些囚犯还不知道对方怀有火器,而且由蛇牢冲上谷有着一段不算短的路程,恐怕他们尙未冲上谷时已陷身于一片火海之中。
这就是说,自己昨晚的一番苦心策划业已不能使用,而看样子,他们今天要火烧武林牢已成定局,表面上他们似是只与娘一人为敌,其实真正目的恐怕就在那一百多个囚犯,因为他们是整个中原武林的精英,只要这一群人一除,中原武林便有一半是他们大宛国的天下了。
这些问题说来话长,但在金舫脑中不过如电一闪,几乎就在赫索夫话声一落,他便故装从容的接口笑道:「诚然诚然,但霹雳弹只能烧死的东西,我的确不敢说你们烧不了武林牢,可是我却敢向你保证,武林牢中包括所有的囚犯在内绝不会有一人受伤,而且——」
语至此故意顿住,摆头环望着铁锁谷峻险的形势,胸有成竹的笑一笑,继续道:「而且,你总知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句话,当你们在烧毁一座空无一人的武林牢时,你们将会发现头上也有着甚么东西,哈哈……」这意思是说,当你们在火烧武林牢时,那谷口四周亦将在烈火环封之下,我们自己人可以由秘道脱身,而你们却无路可逃,最后终将一个个被烧成黑炭。
赫索夫面露怀疑之色迅扫谷口一眼,忽然掉头向平台上的哈拉密大声道:「老哈,派一个人上去瞧瞧。」
哈拉密「嗯」的一声,立刻转对蝙蝠帮主道:「聂雄夫,你上去瞧瞧。」
蝙蝠帮主应声退出平台,纵身向谷上扑去,平台距谷口只有七、八丈高,他一纵便是四丈,右脚在谷壁上一点,身形再度射起,只不过一瞬间便已飞上谷口,举目四瞩一下,接着哈哈尖笑道:「赫老前辈请放心,那小子一派胡扯,这谷上鬼也没有一个啊。」
金舫不料有此一著,这下吓人不倒反而自己露了底,一时羞怒交逬,大喝一声,太阿剑虚空一揄,立时满天白光乱闪,霞气耀眼,恍如有千百把利剑一齐出手,直似雷电暴雨倂发,电掣流星般猛劈过去,这一剑正是刚才致莫伯森于死命的绝招,名为「高山雪崩」,乃是旷世无匹的「葛家御剑术」中的一个招式,动若闪电,疾似追风,即使不挟以剑气,仍是厉害绝伦。
赫索夫见来势凌厉为生平仅见,何况莫伯森已丧命在对方剑下,哪里还敢怠慢?疾忙斜身掠向右边铁索,同时左掌一扬,倏然向金舫拍出一掌,他号称大宛国第二高手,一身武功自然比莫伯森高上一筹,掌力一出声若脆雷,灼热猛烈已极。
哪知他掌力甫发,金舫剑势已变,身形略挫,健腕一沉,剑化「平地风波」反扫他身腰。
「嘶」又是一声细锐长音应手而出。
赫索夫只觉自己打出的太阳神功掌力竟无法阻住对方剑气,心头不禁发毛,慌忙使个「风吹秋蓬」避开他虚空扫到的剑气,紧接着双掌齐扬,倾力打出了两股足以开山裂石的太阳掌力。
这两掌威力不比寻常,掌势一发,金舫已感觉有一股炎热无比的劲气迎面涌到,逼得自己有些站立不住,心里微惊,不敢逞强,一个急跃掠到另一条铁索上,右手宝剑顺势一招「金龙摆尾」,挟凌厉剑气横扫出去。
双方一来一往,在相隔三丈之处比划窜掠,从未凑近真正接触过一次,这在外行人看来也许要笑谓虚张声势,其实两人举手投足之间皆是贯足致命劲力,任何一方稍有差错便得当场了账,激战四、五十招,双方均是有攻有守,看来谁也奈何不了谁。
蓦地里,金舫一声大笑,人如巨鹤冲天而起,升高四丈有奇,剑舞一片银光,光化万道银蛇,猛然凌空下击,一连向赫索夫点落数剑,势如雹雨,威力遍及三丈方圆,这一手端的凌厉绝伦,但赫索夫亦不愧是绝世高手,乍遇猛攻,毫不慌乱,只见他窜掠腾挪,翻飞飘闪,身法灵捷神妙,不但一一避过金舫点落的剑气,而且百忙中仍能发掌反击,虽然稍落下风,却未露出一点败象。
金舫奇袭无效,心里也极佩服对方武学精湛丰富,当下连攻三剑将他逼退数尺,飞身掠落铁索上,随即战略一变,左掌右剑,一面以强劲罡力硬挡他灼热的掌力,一面剑招连绵出手,剑及履及,着着进逼上去,这种打法最耗内力,但他此时内功已臻炉火纯青之境,单就掌力而言亦可与对方拼个你死我活,故此他这一改变战略竟然收到效果,一时把赫索夫迫得连连后退。
赫索夫勉强支持了十多招,已觉眼花撩乱,再过十多招,袍袖「嘶」的一声被金舫剑气划破一条半尺长的裂口,不禁吓得冷汗透背,自知今天欲凭本身武功杀死他已无希望,当下恶念陡生,右手往怀中一探,接着向前一扬,一片黑色浓烟应手而出,满天花雨似的向金舫洒去。
原来这赫索夫在他们大宛国中确实有「夺命郎君」之名,这是因为他在「大宛三雄」中外表最为斯文,而心地和手段也最为阴狠,他有一种独门暗器名叫「五毒索命沙」,即是现在由他手中打出的像黑色浓烟的东西。
这种「五毒索命沙」顾名思义正是用蝎子、蜈蚣、蛇虺、蜂、蜮五种绝毒动物淬炼而成,只要身中一粒,一个时辰内不服他独门解药,五日内必全身溃烂而死,最要命的是他每次一打就是千百粒,满天洒下,而且以内力发出,三丈方圆内尽在其毒沙笼罩中,他在西域诸国中赖此歹毒暗器横行数十年,死在他毒沙下的高手不知凡几,故此西域人莫不闻其名而丧胆,凶名更在哈拉密哈拉密之上。
这时金舫距离他只有一丈多远,一见他突然洒出一片黑沙,来势奇快,霎眼便罩到头上,不由吃了一惊,连忙扬掌向上劈出一股劲风,同时脚尖用力一点铁索,仰身一式「鲤鱼倒穿波」掠退两丈开外,哪知双脚才点落铁索,猛见头上又有一片黑沙骤雨般洒到,离头顶不过三、四寸之近,方圆广有三丈,眼看再快的身法也别想逃得开去了。
好个金舫,他虽不知黑沙为何物,但凭赫索夫这种人物打出的暗器,其不同凡响自可忖知,故此他也丝毫不敢让它沾上身子,只见他一个翻身反向铁索下掠落,身似海鸥掠波,空中猛可往谷下拍出一股强烈劲风,藉势又飞上铁索,脚未站定,剑尖已吐,「嘶」的隔空一剑向赫索夫点去。
应变之奇特,身法之美妙,反击之迅速,端的令人叹为观止,连那平台上的黑白蝙蝠都不禁大声喝采起来。
赫索夫不道金舫会使出这种绝妙的身法逃开自己的第二把「五毒索命沙」,心神呆得一呆,瞥见他又跃上铁索,正想再掏出毒沙打出,发觉他已一剑点到,当下只得先求自保,顿足跃开到左边一条铁索上。
金舫精神大振,挥剑攻上,大笑道:「老蛮子,这就是你万无一失的绝艺么?」说著剑招骤紧,连绵攻出,寒气森森,灵如飞絮,一剑快似一剑,一步一步紧逼,不让他再有施展鬼伎俩的机会。
武圣剑学何等神妙精奇,不到五招,赫索夫左腿上已中了一剑,登时鲜血如泉涌出,他怪叫一声,仰身暴退到平台边,大叫道:「老哈,咱们放手干了吧?」
哈拉密喊声好,举臂向众人一招手,腾身疾起,领先纵上铁索上,顷刻间,那哥维特、蝙蝠帮主、一后二夫人及百名黑白蝙蝠紧接着如潮水般涌上七絃琴,挥剑呐喊著向鸡心窗口冲过去。
「轰!」不知是谁发出第一枚霹雳弹,一掷击在鸡心窗口上面的峭壁,一声震天巨响之下,峭壁上登时被炸出一个大窟窿,烟火以燎原之势开始在峭壁上燃烧,一簇簇的火纷纷沿壁落向谷中,碰到哪里,哪里就燃烧起来。
鸡心窗内的九位阎王大惊失色,一齐飞出降落铁索上,大阎王楼舜庭闪至金舫身边沉声道:「少牢主,你既知他们带有这种火器,为何不早说?」
金舫星目逬射怒火,紧注急涌过来的敌人,恨声道:「我也不知道,那是『赤麒麟』刚才告诉我的。」
大阎王「噢」一声,着急地道:「你昨天是不是要那些囚犯们今天破牢出来帮忙?老夫本来想装着不知道,现在情况紧急,没奈何,你快发暗号叫他们出来好了。」
金舫朝那百多个已冲至近处的敌人劈出一剑,暂时阻止他们继续冲近,一面答道:「不行,谷中四无退路,恐怕他们还没上到谷顶便要陷入一片火海中呢。」
大阎王也觉无计可施,不由怒从心上起,一声怒吼,双掌齐扬,骤向前面四丈外的敌众劈出两股凌厉狂飙,他内功本极深厚,这两掌又是含愤打出,其势有若惊涛骇浪,劲风所至,立刻便有三名白蝙蝠被震出铁索,惊叫着跌向谷下去。
「呼!」蓦然又有一枚拳大的霹雳弹直向他们投过来。
金舫大惊,急忙抬臂遥遥向它拍出一掌,霹雳弹应手反向敌人上空飞回,忽听「轰」然一响,竟在空中爆炸,刹时火光黑烟四激,弥漫整个天空,铁索上的黑白蝙蝠一阵混乱,又有一个掉了下去。
哈拉密大喝道:「大家听老夫命令再投弹,现在不许乱掷。」一面喝吆,一面双袖连挥,朝金舫等十人拂出一股一股强劲而又火辣辣的掌力。
赫索夫和蝙蝠帮主等人亦纷纷效尤,黑白蝙蝠也打出各种暗器,刹那间飞刀、钢镖、铁疾藜漫天飞射,像一群蝗虫不绝如缕向金舫及九位阎王击去。
金舫左掌右剑挥舞不停,九位阎王亦迅捷排成一道横列,各倾全力打出劈空掌,拚命阻止敌方的进逼。
这一场混战可谓空前绝后,双方一百多人全部聚集于下临两百丈深的七絃琴上,震耳欲聋的掌风满天价响,暗器如雨翻飞,构成一幅惨烈凶险的图画。
约摸盏茶工夫,双方仍然对峙于铁索中间,一时相持不下,那大阎王突然发出一声长啸,声如龙吟,直冲霄汉,余音婿婿,在谷中回旋不绝。
啸声甫落,但见谷口四面蓦然出现三十名身着白衣的弓箭手,个个搭箭张弓,瞄准铁索南边的哈拉密等及蝙蝠帮众,只等一声令下,便将动手发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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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9-8 08:07: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十一章 二牢主碰头



这一著倒是大出敌人意料之外,一时均被鎮住,一齐停手发起呆来,金舫也没想到大阎王有此一手,不由又惊又喜,转望他笑道:「大阎王,原来您还埋下这一步棋啊。」
谁知大阎王面上不但毫无喜色,而且满脸流露惊奇,举目环望着谷上那数十名白衣弓箭手,诧异地道:「噫,这是怎么一回事?这些人是哪里来的?」
金舫一听错愕道:「甚么,这些弓箭手不是您预先布置的?」
大阎王苦笑道:「老夫的确应该有这个布置,可是本牢根本没有这种装备,那是外来的人。」
金舫惊讶道:「那么您刚才为甚么发啸声?」
大阎王皱眉头道:「那是老夫打得兴起,因此叫了一声,哼,敢情今天要动我们武林牢的还有第二批人物,只是这批人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金舫道:「我想不是敌人,您看他们箭头只对着蝙蝠帮。」
一言甫毕,谷口上突然又冒出为数约有三十名的白衣人,这些白衣人脸上全部蒙着白纱布,身材参差不齐,但是个个眼神奕奕含光,显然都是身怀上乘武功的人物,他们围成一个圆圈濒立于谷缘,全体不言不动,气氛十分神秘。
金舫猛然想起三天前自己在太白池下的密室中练剑,后来出现一个自称来自神秘谷的白衣女蒙面人替自己启关,她的打扮正与眼前这些人相似,莫非这些白衣蒙面人也是神秘谷来的?他思忖这么一闪,心中不禁大喜,立刻抬头大声问道:「喂,朋友们可是来自神秘谷的么?」
对面谷上一个身材伟岸的白衣蒙面人发出苍劲宏亮的声音答道:「不,我们不知道甚么是神秘谷。」
金舫呆了呆,又大声道:「那么你们是哪里来的?」
那白衣蒙面人冷峻地道:「我们来自巫山神女峰。」
金舫大吃一惊,失声道:「甚么,你们是新武林牢的人?」
白衣蒙面人颔首道:「不错,很意外是么?」
金舫怒道:「你们来干甚么?」
白衣蒙面人仰天大笑道:「哈哈,常言道:鸥蚌相争渔人得利,你江南才子大槪懂得这句话吧?」
金舫又惊又怒,挺眉厉喝道:「吠,乘人之危,岂是好汉行径?」
白衣蒙面人哈哈大笑道:「我们新武林牢一开始就未标榜做好人,在你以为乘人之危是卑鄙的行为,在我们可认为是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哈哈……」笑声倏敛,接着又道:「老夫再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你母亲司马秀琴——也就是这里的武林牢主人,她三天前曾去我们新武林牢挑战,结果,哈哈……」
金舫刚才一听他们是新武林牢来的,心里就想到娘如果真去挑战,情形必是凶多吉少,否则娘也不会放任他们侵入牢来,这时一听他说到「结果」便打哈哈,不由心头大跳,脱口道:「结果怎么样?」
白衣蒙面人纵声大笑道:「结果她是第六十五号囚犯。」
金舫心如刀割,目皆欲裂,怒喝道:「胡说!我娘岂会连你们牢主一招也接不住?」
白衣蒙面人笑道:「一点儿也不胡说,情形的确如此。」
金舫一揄太阿剑大喝道:「下来,我一剑宰了你。」
白衣蒙面人干笑两声道:「别慌,我们虽打算占有你们的武林牢,但我们今天第一个要消灭的是那几个西域蛮子和蝙蝠帮,如果你们不反对,不妨暂时站立一旁,先看看我们如何将他们一网打尽。」
那哈拉密一闻此言,不由掀唇嘿嘿冷笑,掉头接口道:「你老儿是谁?口出大言不怕等下难堪么?」
白衣蒙面人道:「我们新武林牢的人向来不报姓名,至于老夫是不是口出大言,大槪要不了顿饭工夫即可分晓。」
哈拉密冷然一笑,嘴唇微微合动,似在传音指示自己人应付之策,然后突然一挥右臂大喝道:「抛!」
一声令下,站在铁索四边的十个黑白蝙蝠同时右手一扬,立见有十枚霹雳弹脱手飞出,分别向围在谷口四面的弓箭手和白衣蒙面人掷上去。
※ ※ ※ ※
话分两头,且说那天武林牢主人化名申毕芙在巫山神女庙登记挑战之后,立即施展「缩地飞行术」向山中神女峰走去,刚越过一座山头,忽听空中一片「扑扑」声响,举头一瞧,原来有一只鸽子和自己一样正以全力的速度向山上飞去,她心头一动,迅速拾起一颗石子运力打出,那只鸽子应手跌下,趋近拾起一瞧,果然不出所料,正是一只信鸽,牠左脚缚著一个黄色小纸圈。
她解下纸圈一看,不觉脱口惊「咦」一声,登时面颊大热,飞起了两朵红云,暗叫惭愧不已,原来字条上这样写着数十个字:启禀牢主,大巴山武林牢主人现已化名申毕芙上山挑战,请准备。
这就是她惊奇而红脸的原因,她想不通麻面叟皮厚安为何识得自己的本来面目,自己打从十年前创立武林牢以迄最近,自己脸上一直罩着黑纱,除了牢中十位阎王和徒儿凌美仙之外,直到五天前在太白池上,方才第一次以真面目与哈拉密一群及那些所谓神秘谷的人朝相,而从那时起,自己以两天的时间赶回武林牢,停留不到半天,又匆匆来到这巫山脚下,照说自己露出庐山真面目的消息不会这样快就传到这里才对,即使传到,皮厚安又从何而一眼便看出自己是武林牢主人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当下将字条纳入怀中,走到山坳一弯泉流下,拿些泥土涂在脸上,再将头发弄散,然后继续向山上飞登上去,不一会来到神女峰,顺着那道石阶走至铁门下,看见铁门两旁那对「拳打大巴山武林牢主人,脚踏三山五岳英雄豪杰」的联句,不由心头大怒,举起双掌隔空由上而下缓缓扫去,那对联字好像被利刀刮著,岩石碎屑纷纷剥落,霎眼便把它抹得干干净净,一个字不留。
两名手执长缨枪守立于门边的牢卒看得大惊失色,一齐举枪向她刺去,大喝道:「吠,妳这疯婆子在干甚么?」双枪刺到武林牢主人身前两尺之处,忽然像碰到一堵无形的铁墙,再也刺不过去,两名牢卒脸色大变,震骇之下,竟忘了要收枪后退。
武林牢主人鼻孔里轻轻「哼」出一声,微一运出罡力将他们震跌地上,冷冷道:「开门,我是挑战来的。」
两名牢卒惊慌失措的爬起身,其中一个跳到铁门下伸手拉几下门环,旋听铁门发出一片「隆隆」之声,缓缓向上升,露出了一个深广黑暗的大洞穴。
同一时间,洞中人影一闪,倏然出现一个面貌阴鸷的红衣瘦老人,此老正是上次被金舫制住穴道挟持出牢的曹竹夫,他闪至门口,双睛精光灼灼打量武林牢主人一会,忽然面孔一沉,作色道:「喂,妳是哪里来的疯婆子?」
武林牢主人又「哼」出一声,举手向他面颊上掴去,曹竹夫见她来势奇快,疾忙移步后退,哪知竟未避过,「啪」的一声脆响,左颊上登时现出五条红红的指痕,他一生之中几曾受过这种侮辱?气得狂叫一声,遽然一掌向她面上劈去。
武林牢主人左手微动,已然一把扣住他打到的右手脉门,双眸逬射凶光「格格」脆笑道:「今天你这老头也别想活命,但我要先向你们牢主挑战再动手,你如果不想马上死,就乖乖带我进去吧。」
曹竹夫一出手便被人制住,这也是他生平头一遭碰到的事,心中又惊又怒,却看不出眼前这个武功奇高而形装像疯婆子的女人来历,只觉她眼光中充满著怨恨阴毒之色,一看即知她说的话绝不是吓唬人的,不由心头一寒,不敢逞强,只瞪眼怒道:「妳既要入牢挑战,为何不先在山下神女庙登记?」
武林牢主人道:「怎么没有,我登记过了。」
曹竹夫怒道:「胡说,老夫没有接到通知。」
武林牢主人微笑道:「一只信鸽,是么?」
曹竹夫一怔,接着默默点了点头。
武林牢主人取出怀中字条扬了扬,笑道:「我在途中看见一只鸽子由头上飞过,一时兴起便把牠打下来,却不道是你们用来通讯的信鸽,哪,你看这张黄色字条不是你们自己的用笺么?」
曹竹夫一见不假,便伸出左手道:「给老夫过目再带妳入牢挑战。」
武林牢主人摇头笑道:「我唸给你听也一样,哪,你听着:『启禀牢主:现有申毕芙一女登记挑战,来历不明,武功颇高,请准备。』——就这么多啦。」
曹竹夫沉声道:「这张字柬照例由老夫收阅,妳不交出来说甚么也不能入牢挑战。」
武林牢主人冷笑道:「所谓『说甚么』,是不是包括你的性命在内?」
就在此时,那洞中黑暗处忽然有人发出冰冷冷的声音,一字一字传话过来道:「曹竹夫,你就让她进来好了。」
听声音似是出自一个中年人之口,而且发自数十丈之外,但字字淸晰,犹如说话人就在你的身边。
武林牢主人眸光一凝,望向洞中问道:「那是谁?」
曹竹夫绷脸道:「不必问,放开手老夫带妳进去便了。」
武林牢主人依言放开他,曹竹夫转身领着她走进洞,登上一条石级,走了约摸五百步,迎面有一道铁栅挡住去路,曹竹夫走近铁栅上,并未有何举动,铁栅便已慢慢向上升去,过铁栅复行五百步左右,眼前又挡着一堵厚铁板,其上凿有一个小圆孔,隐约有一片光亮一闪而熄,像先前一样,铁板自动升起,曹竹夫俯身走过,武林牢主人随后跟进,忽然一掌按在曹竹夫背心,冷笑道:「你们这里有些鬼鬼祟祟,你好好带我进去,想如玩花样,当心我一掌震死你。」
曹竹夫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继续向内走入,再行五百步,经过一间形如牢房的铁屋,曹竹夫忽然咳嗽一下,住足不前。
武林牢主人掌心真力微透,紧紧贴住他背心灵台穴上,冷笑道:「干甚么?为何不走了?」
曹竹夫站着默不作声。
忽听对面铁门外那个冰冷的声音又响起来:「老曹,带她进来吧,这个女人没问题。」
曹竹夫应声走上打开铁门,侧身让到一边,武林牢主人举步走过铁门,蓦觉眼前大亮,原来已置身于一片没有天空的圆形广场上。
情景与金舫上次进入时一模一样,广场宽有十丈,高约三丈,顶上嵌著九颗夜明珠,形如八卦,中央一颗大如樱桃,故射出耀眼夺目的光采,照得广场十分明亮。广场四周凿有八个圆洞,黑沉沉的不知道通往何处?场地中央插立著两支巨香,长约三尺,粗如手臂,此刻仍在嬝嬝焚烧,麝香烟气弥漫整个空间。
这一切情景,武林牢主人曾听金舫描述过,故此毫不表惊奇,引起她注意的是站在两柱巨香中间的一个蒙面人。黄头巾、黄面纱、黄长衫、黄袜鞋,身材健伟昂挺,目光熠熠如炬,不问可知,这个人就是巫山新武林牢主人了。
但是,武林牢主人一见到他便发现有个不对劲的地方,她记得金舫淸楚的说过武林牢主人的身材与自己很相像,可是眼前这个新武林牢主人的身材无疑要高出自己半个头以上,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他们有两个牢主?抑或其中一个是临时扮演的?果如此,哪个才是真的呢?金舫见到的那个?或是眼前这一个?
哼,不管是哪一个,我先向他挑战六十四次,将关在牢中的六十四个囚犯全部放走,然后再动手杀死他门,包括所有的牢卒在内,一个不留,杀!杀!杀……
那身穿黄衫的新武林牢主人朝她全身上下端详一会,忽然开口笑道:「妳干么要把泥土涂到脸上,这样也掩不住妳的天资国色啊。」
武林牢主人目光与他一接触,蓦地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异样感觉,这种感觉使她不期然脸热心跳,情不自禁脱口娇叱道:「我爱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干你何事?」
新武林牢主人哈哈笑道:「是啊,我只是说说罢了。」
武林牢主人扳脸道:「你就是新武林牢主人么?」
新武林牢主人颔首道:「不错,而妳呢?」
武林牢主人道:「我叫申毕芙。」
新武林牢主人笑道:「神秘妇?哈哈,依我看妳一点也不神秘嘛。」
武林牢主人一指巨香冷笑道:「闲说少说,咱们上吧。」
新武林牢主人头一侧,笑道:「咦,妳怎么知道挑战必须站到香上?」
武林牢主人暗吃一惊,垂目淡淡道:「这有甚么稀奇,我一看就知道了。」
新武林牢主人摇头道:「不见得,可能妳是听人说的,数日前本牢跑掉了一个逃犯,他名叫金舫——」
武林牢主人一拂右袖,身形飘然而起,轻轻点落左边一柱香上,那烧成三、四寸长的香灰一些也没有移动或震落。她跃上香柱方才开口道:「你要说多少废话才肯上来比划?」
新武林牢主人竖起一只指头道:「再说一句,如何?」
武林牢主人怒道:「说吧,你如自觉不敌,换另外一个牢主来也可以。」
新武林牢主人仰头大笑道:「另外一个牢主?妳怎么知道我们新武林牢有两个牢主?」
武林牢主人仰脸不答,心里很气自己糊涂,说话老是露出毛病,要是对方晓得金舫的母亲就是大巴山武林牢主人,那他不怀疑自己就是武林牢主人才怪。
新武林牢主人见她不理,耸耸肩笑道:「好吧,我要说的一句废话就是普天之下,除本牢之外,能够站在香灰上开口说话的,大约只有五人,他们是大巴山武林牢主人、大宛国的哈拉密、赫索夫、莫伯森还有武圣之子『流浪叟』葛玄,后面四个都是男人,只有大巴山武林牢主人还不知是男是女,妳这位女侠,说实话,使人不得不想到可能就是大巴山的那个——」
武林牢主人心慌,飞眉插嘴尖叱道:「你说完了没有?」
新武林牢主人哈哈笑道:「如果妳不打岔,此刻应该说完了,但是妳这一打岔,现在只好再问一句——妳,是不是我猜想的那个人?」
武林牢主人厉声道:「是怎样?不是又怎样?」
新武林牢主人平静地笑笑道:「是的话,咱们不妨化干戈为玉帛,妳我把两个武林牢合倂起来,或者把两个武林牢一齐解散,不是的话,那就没话说啦。」
武林牢主人目射怒火格格冷笑道:「没话说就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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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9-8 08:07:4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十二章 大丈夫披靡



新武林牢主人默望她片刻,随即抬脚跃上右边那一柱巨香,面对她稳然站立。这时,由一个圆洞中走出一名青衣小童,他走至两柱巨香前站住,煞有介事的摆头看了看,然后张口喊起来:「一——二——三——四——五——」
武林牢主人暗地里将真力提至十二成,打算一掌之下便要将眼前这个生平大敌震落下去,她打从神女庙以至走进这个挑战场,表面上似乎还保持着相当的冷静,其实内心对这个新武林牢的每个人物,其痛恨之深已到了非歼灭不为快的程度,这个可恨的甚么新武林牢主人,他成立新武林牢明显的是在与自己过不去,他们处处与自己手创的武林牢争奇斗胜,存心要使自己垮台,他们掳劫妇女竟然连自己的徒儿和侄儿也劫了去,并且竟敢假扮自己进入武林牢放走了三奇醉仙婆,凡此种种,不仅是奇耻大辱,甚且使大巴山武林牢的威望一落千丈,孰可忍孰不可忍,今天除非把整个新武林牢的人通通杀掉,否则无以挽回武林牢的声威,更无以泄胸中之恨……
「杀,杀。」她在心里这样喊著,一对美眸紧紧凝注对方,几乎要喷出火来。
「八——九——十。」青衣小童数到「十」字,声音甫落,她嘴里已发出一声慑人心魄的厉啸,右掌一竖,平胸向前直推出去。
用不着描绘这一掌的力道如何惊天动地,因此新武林牢主人也在同一时间推出一掌之后,奇蹟出现了,对面那位传闻一招之下便将天外不速客打下牢的新武林牢主人,这时一个身躯像一片毫无抵抗能力的树叶,翻翻滚滚的飞出三、四丈,「叭」的一声摔落地上。
这种情形虽是武林牢主人所切望的,但看见对方摔出如此之远,分明他的实际内力尙差自己很多,不禁为之大感意外和不解。
新武林牢主人并未受伤,缓缓撑起身子,靠到身后的壁上坐下,双手交叉抱胸,两脚伸直,动作悠闲有致,竟无丝毫颓丧或羞怒之态。
武林牢主人跳下地,戟指他格格大笑道:「我只道你真有三头六臂,敢情只有这点能耐,哈哈……」她高兴已极,愈笑愈大声,笑得娇躯乱颤,声音在广场四周回荡著,仿佛有几个女人同时在大笑,余音婿婿不绝。
新武林牢主人毫不在意,只是默默望着她,好像在欣赏她甚么似的。
武林牢主人突然笑声一敛,眸荡凶喝叱道:「起来,我还要挑战。」
新武林牢主人目光一直,诧声道:「还要挑战?」
武林牢主人冷笑道:「不错,我要向你挑战六十四次。」
新武林牢主人迷惑地道:「甚么意思?」
武林牢主人咬牙切齿道:「甚么意思,我要将你们牢中的囚犯通通放了。」
新武林牢主人目光一闪,映出一丝笑意道:「妳我毫无仇恨可言,妳既然赢了我,要救哪一个囚犯只管救去便了,何必做得这样绝呢?」
武林牢主人恨声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刚才已怀疑到我可能就是武林牢主人,不错,我正是大巴山武林牢主人,现在你还有甚么话可说?」
新武林牢主人摇摇头笑道:「是没有甚么话可说啦。」
武林牢主人道:「那么站起来,我还要继续挑战下去。」
新武林牢主人笑道:「不成,我已经没力气了。」
武林牢主人冷然一笑道:「那你是承认输了?」
新武林牢主人若无其事地道:「承认输了又怎样?」
武林牢主人得意道:「那就按照我的武林牢规定办理,听凭获胜者处置。」
新武林牢主人侧头笑道:「妳打算怎样处置?」
武林牢主人道:「先把牢中六十四名囚犯全部释放,然后——嗯,到时候再说吧。」
新武林牢主人轻笑道:「是不是打算把我们全新武林牢的人杀个一人不留?」
武林牢主人点头冷笑道:「你知道就好,反正今天你是逃不掉了。」
新武林牢主人耸耸肩道:「妳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心地却如此残酷,不怕令人心寒么?」
武林牢主人道:「那才不会,当你们死了后,武林人都会说这是你们祸由自取。」
新武林牢主人道:「这话怎么解释?」
武林牢主人道:「还问怎么解释,你成立新武林牢存心和我打对台,还把我的徒儿和侄儿劫来,那天又冒充我放走龙牢三名囚犯,凡此种种,都是你们该死的原因。」
新武林牢主人哈哈笑道:「还有一件事妳没有提到——我把妳丈夫也关在牢中。」
武林牢主人神情微微一震,缓缓仰起脸,极力装出冷漠之态道:「我没有丈夫,哼,他才不是我丈夫。」
新武林牢主人注目道:「为甚么,妳不喜欢他么?」
武林牢主人默然半晌,突然瞋目厉声道:「废话少说,你放是不放人?」
新武林牢主人摇头鎮静地道:「不放。」
武林牢主人冷笑两声,朝他挪上几步道:「凭甚么?」
新武林牢主人一字一字冷冷道:「凭我的六十四位朋友,他们都愿意帮助我擒住一个任性胡为的女人。」
武林牢主人闻言一怔,蓦觉身后有异,回头一看,不觉惊「咦」一声,登为之目瞪口呆,如坠五里雾中。
你道她瞧见了甚么而如此惊奇?
说来平淡无奇,几个她熟识的人物罢了,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个数日前曾率领五十名白衣蒙面人出现于太白池,自称来自神秘谷的半死老尼公孙梅君;其次是剃掉三千烦恼丝披上僧袍的「流浪叟」葛玄;接着是「嗫嚅翁」白凤庭、「一蓆怪丐」鲁梦公、「银笔老人」朱玉典、雪里红杨茵茵;还有那个被他们劫来不到五天的穆舒兰。这七个男女老幼一律穿着白衣衫,由一个圆洞中相继走出,在广场上一字排开,个个面含笑容,杨茵茵和穆舒兰同时向她检衽一福,一个喊伯母一个叫姑姑,状至愉快。
哼,原来所谓神秘谷其实就是新武林牢,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甚么那些囚犯都变成他们新武林牢的朋友?特别是茵儿和兰儿,这两个丫头一向巴结自己唯恐不及,居然也敢倒戈相向跟我作对起来么?
她想不通道理,但她也没有多想,因为这时忽然有一个思绪闪入她脑中,这个思绪使她心里很兴奋,那就是她的丈夫金璜(她师兄龚化风透露出的那个天外不速客)他并没有被「说服」或被「胁迫」而加入新武林牢的行列,并没有倒戈相向而跟自己作对,这表示他仍然旧情未忘,仍然是属于自己的人。
好啊,你们这些趋炎附势的老家伙和鬼丫头,你们通通来与我为敌我也不在乎,甚至这世上的人都与我为敌我也不怕,只要他没有背叛我……
十多年来,她因找不到他而由爱生恨,而创立武林牢,直到今天她心里对他只充满著无比的怨恨,可是现在,当她发现连爱子的情侣和师兄的徒儿都投归敌人之后,她心里虽说不在乎,但她却因未见他加入敌人的行列而感到欣慰,并且十多年来对他的怨恨几乎一扫而光,开始想念他,开始渴望见到他,她想起二十年前,那时自己瞒着师兄龚化风偷偷去和他幽会,两人偎依在树林里,耳鬓厮磨,山盟海誓,不由想得痴了。
「阿弥陀佛。」半死老尼打破沉寂,朝她合十说道:「司马女施主现在想通了吧?」
武林牢主人豁然回过神来,鼻孔一哼,掀唇冷笑道:「想通甚么?神秘谷而变成新武林牢?哼,这有甚么値得卖弄的?别以为你们人多,告诉妳,今天新武林牢将是鸡犬不留。」她霍地旋转身戟指新武林牢主人叱道:「起来,我索性一个让你们八个,免得一一动手耗费时间。」
新武林牢主人哪肯起来,好像一个孩子在撒泼使赖,嘻嘻笑道:「急甚么?妳远来是客,吃了晚饭再打也不迟啊。」
武林牢主人蛾眉一皱,杀气陡呈,又朝他挪上一步道:「你以为赖在地上我就不好意思动手么?」
新武林牢主人笑道:「哪里,我只是希望妳能冷静一点,好好回想一下,把以前的司马秀琴找回来。」
武林牢主人大怒,正欲举掌劈去,忽听身后半死老尼「唉」的叹息一声道:「司马女施主,妳当真忍心打死他么?」
这话说得有些蹊跷,武林牢主人听得一怔,突然若有所悟,身形一动,电闪般跳到新武林牢主人面前,探手一把将他面上那块黄面巾扯下。
被扯下面巾的新武林牢主人露出了一副剑眉星目,年约四十五岁的中年人面孔,武林牢主人瞧淸之下,只气得浑身发抖,一时悲愤欲绝,玉掌扬处「劈啪」左右开弓赏了他两记耳光,然后双脚一软,登时昏倒地上。
不,她并未完全昏厥,只不过因为精神上遽然遭到极大的刺激因而崩溃,因而陷入一种神智瘫痪之中,当她倒下地上,泪水便顺着额角簌簌而下,在涂满泥土的额角上冲开两条白皙的泪痕,像两道泉水,默默地流着,流着……
新武林牢主人伸手将她抱起,举步向一个圆洞走去,一面对茵儿道:「杨姑娘,替妳伯母端一盘洗脸水来。」
茵儿笑应一声,转身飞奔而去。
半死老尼等人目送新武林牢主人抱着老武林牢主人走进洞中,「一蓆怪丐」鲁梦公忍不住扼腕叹气道:「罢了,这么一来,老叫化再也没有机会向名震天下的大巴山武林牢主人领教一下啦。」
「嗫嚅翁」拂须笑道:「别……泄气……气,底下……底下还有好……好戏瞧哩。」
「银笔老人」朱玉典哈哈笑道:「没事,顶多再挨两个耳光就可烟消云散了。」
※ ※ ※ ※
在新武林牢里的一间精致的卧房里,茵儿轻轻将一盆洗脸水放到盆架上,玉脸含笑瞥了那躺在床上的武林牢主人司马秀琴和坐在床边的新武林牢主人金璜」眼,然后悄悄地退出卧房。
退出卧房,她蹑手蹑足绕到卧房左边一堵阴暗的墙角下蹲下,哪知刚蹲下身子,蓦觉身体碰著了一个人,这一下当真唬了一大跳,差点「啊哎」惊叫起来,掉头一瞧,原来是穆舒兰,她紧张地把手指竖在樱唇上,轻轻「嘘」了一声,示意不可张声。
茵儿有些害羞,瞪眼低声啐道:「妳来干甚么?」
穆舒兰细声道:「妳可以偷听,难道我就不可以么?」
茵儿红脸道:「不害臊,谁说我是来偷听的,我只是……只是……」
穆舒兰摇手低声道:「算了吧,妳再强辩我索性嚷起来,那可就大家都听不成啦。」
茵儿咬唇瞪她一眼,接着「噗嗤」一笑,果然不敢再吭气,乖乖和穆舒兰蹲在一起,竖起耳朵凝神谛听起来,只听卧房中隐隐响起一片「哗啦啦」的水声,接着是天外不速客的声音:「来,秀琴,起来洗把脸,妳看脸上涂著泥巴多难看。」
茵儿和穆舒兰相视一笑,同感脸上一热。
「来啊,秀琴,别赖著不动……唉唉,那么把身子转过来吧,我给妳擦……」房中的司马秀琴仍是不声不响。
「唉,那么我先告诉妳一件秘密吧,我们那个宝贝儿子并没有罹难,他只是被葛老前辈带进太白池下的一间密室中潜练剑术,此刻大槪出来了。」
床上一阵轻响,似是司马秀琴猛然翻过身子,只听她颤声道:「真的?」
「当然真的,这事还可骗妳?那孩子还服下一颗长生不老丹,现在一身功夫大槪超过妳了呢。」
「走开,我不要你动手。」
「何必?秀琴,这些年我的确使妳伤透了心,但是现在,我除了向妳道歉外,我愿竭尽所能弥补一切……」
「哼,咱们恩情已绝,告诉你,那孩子是我和我师兄生的……」
「别再说这种气话,当我看见那孩子之后,我就知道我过去错得多么厉害,我很该死,但是这也是因为我太爱妳之故啊。」
「爱我?哼,任何一个铁石心肠的男人也不会对他所喜欢的女人掉头一去十八年,你玩弄我,想抛弃我,是么?」
「不,秀琴,我对妳有着万分的歉疚,但是妳也不应该说这种话来侮辱我……」
「哼,是侮辱么?」
「别生气,听我慢慢解释,唉,那一年,当我们认识于黄山青鸾峰之后,我曾暗中调查妳们黄山派的一切,我获知妳父亲要将妳许配给妳师兄龚化风,而我又发现妳师兄长得那么英俊潇洒,这使我心里很恐慌,虽然后来妳一再解释妳不喜欢他,但这种恐慌仍无法由我心底抹掉,不是么,那时妳只有十六岁,我怕妳无法坚定意志——」
「是啊,那时我对你的牺牲实在太少,难怪你不信任我。」
「不,就因为妳给我太多,所以我愈发觉不能失去妳,因此那种恐慌不但没有消退,反而更加强烈,妳总该记得,那时我一再要妳离开妳师兄,但妳总是不肯……」
「你知道我为甚么不肯么?」
「现在知道了,但那时我哪里能够冷静去思想它,我只是误会妳对他可能有着一丝留恋……」
「醋瓶子。」
「正是,后来有一天,我下定决心要去找妳师兄开诚布公谈一谈,谁知我满怀希望奔上山,却看见妳被他抱着,抱得那样亲热。」
「哼,你知道那是那是甚么缘故么?」
「不知道,不过现在想来,那可能只是我的错觉,那时妳是不是突然生了病?」
「不是生病,是……是……唉,你这傻瓜头。」
「哦,原来是那样,天啊,我怎么一直没想到?」
「哼」
「别哭,秀琴,我实在该死,那时我一气之下跑到了蒙古,我在那里过著放荡的生活,酗酒、赌博、玩女人——」
「啪二声脆响。
「打得好,秀琴,我在那里浪荡了三年,结果仍不能减除心灵的痛苦,于是我又回到了中原,我到处找妳找不到,那时妳是躲到哪里去了?」
「我生下孩子后就立刻下山找你,渡钱塘江时不幸翻船了,孩子也丢了,那时我几次想死,但因没能再见到你一面心里总是不甘,所以我继续四处找你,我以为你躲在深山里,就专在山中找,有一天找到嵩山,无意间在一个极隐密的山洞中拾得一部『天竺伽蓝真经』,那是少林始祖达摩禅师的师弟达无禅师由天竺远来中原找他师兄回去,来到中原后发现达摩禅师已经圆寂,他也就在中原定居下来,老死前便把带在身上的一部『天竺伽蓝真经』藏在洞中,这部真经较之达摩禅师带到中原的武学更精奥,他不愿轻易送给人,也不忍心毁掉它,就放在秘洞中留赠有缘,我得到它后便潜心苦练起来,因为那时我想到一个激你出来的办法。」
「创立武林牢?」
「不错,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不去找我,我,我恨死你了。」
「唉,也许妳不知道,妳创立武林牢后,我曾于夜间进去过两次,第一次我还不知道武林牢主人就是妳,第二次我听到了妳的歌声,那时我又喜又气,我根本不知道妳生孩子的事,我只奇怪为甚么妳忽然变成一个女魔头……」
「于是你一气之下又掉头走了?」
「不,我正想现身进去找妳,就在那时牢中突然发现了一件事,那件事使我伤心已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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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9-8 08:08: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十三章 悲欢离合



卧房中,天外不速客述说到当年夜入大巴山武林牢之事——「我正想进去找妳,就在那时,牢中突然发生了一件事,那件事,使我伤心已极,唉……」他一声长叹之下,良久不再言语,似乎在回想着当年那件突发事件的情景,而那件事,至今想来仍使他心有余悸。
躲在房外偷听的杨茵茵和穆舒兰惊疑地交换一个眼光,彼此都在心里这样想着:「那是一件甚么事?竟使得原可重聚的一对情侣又告分离?」
只听司马秀琴冷冷问道:「说啊,甚么事使你看了伤心已极?」
天外不速客又叹息道:「妳,还记得一个名叫『病潘安』陆少游的囚犯么?」
司马秀琴沉吟道:「不记得了,他现在还在蛇牢或是死了?」
天外不速客道:「好,妳连自己牢中关着些甚么人都弄不淸楚么?」
司马秀琴道:「我一向不注意挑战者的姓名,反正一上来就把他打下去。」
天外不速客长叹一声道:「那『病潘安』陆少游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武功不高,为人也很懦弱,他去妳武林牢挑战时才不过新婚一月……」
「那是他自己傻瓜,干我何事?」
「他去挑战并非出自本意,而是被一些朋友激去的。」
「他的朋友干么要激他?」
「起初只是开玩笑,他们看见他和新婚夫人那样缠绵恩爱,就笑说如果他敢去武林牢挑战,他们可以把头砍下来给他,哼……」
「你不是说他很懦弱么?就只这句话哪能激他去向我挑战?」
「当然不只这样,问题就出在他那新婚夫人身上,她虽不懂武功,性子却不像『病潘安』那样柔弱,她一听那些朋友那样说,认为是对自己丈夫的一种轻视和侮辱,芳心大怒,于是就当场怂恿他去挑战,并且要那些朋友立下『契约』,那就是说只要她丈夫去挑战,他们就得把头砍下来。」
「那个新娘子也傻得可以,怎么情愿不要丈夫而要那些人的头?」
「唉,她根本不知道大巴山那个女魔头武功有多厉害啊。」
「啪!」
「咄,妳怎么又打人,难道我说错了么?」
「我不准你那样说。」
「我说妳是个女魔头根本没有一点夸张——」
「啪!」
「吠,妳再打一下看看?」
「打就打,你道我不敢么?」
「好,妳再打看看?」
「……」
房外二女听不到耳光声响,穆舒兰抿嘴一笑,凑向茵儿耳语道:「妳听,她不敢打了呢。」
茵儿斜眼望她微笑道:「要是妳,你敢不敢?」
穆舒兰摇头笑道:「那怎成,男人都是有牛脾气的,应该适可而止。」
茵儿点头笑道:「是啊,再打下去就乖乖不得了啦。」
穆舒兰道:「我瞧她是很喜欢他呢。」
茵儿道:「正是常言道:打是爱骂是情——」
穆舒阑啐了一口道:「不害臊,说这种话。」
茵儿红脸道:「妳才不害臊,巴巴的跑到这里来偷听……」
卧房中沉寂一阵之后,只听天外不速客没好气地道:「现在乖乖听我说,我虽然很喜欢妳,但妳也不能太任性,须知我们所以造成二十年的分别,前十年虽是我的误会,后十年却是妳太任性之故,误会和任性,毕竟误会値得原谅。」
「哼,没有误会,哪有任性,都是你的道理么?」说著,便听她低声「嘤嘤」啜泣起来。
天外不速客苦笑道:「罢了,通通算我不对好不好?现在好好听我说,那『病潘安』一听夫人要他前往武林牢挑战,心里很是发慌,只苦于无法当着朋友面前向她解释,而她看见丈夫尙在犹豫,便起身正色道:『枉你有一身本领,岂不知锄奸拯弱是学武人的天职?那武林牢既是关着很多人,你便去救他几个出来也是应该的,免得老叫朋友讥笑你没胆量。』唉,有些男人就有这个毛病,他尽管懦弱,在女人面前总想把自己表现得很像个英雄人物,那『病潘安』就是这个样子,他太爱他妻子,怕她瞧不起自己,于是一顿脚就出门而去。」
「于是他被我打下蛇牢了?」
「这还用说。」
「那么他那些朋友有没有把头砍下来?」
「妳以为他们会么?」
「我虽不同情我的囚犯的遭遇,但是他那些朋友也是该杀。」
「嗯,后来她才知道,自己的丈夫本领即使再高十倍也不是武林牢主人妳的对手,他去挑战简直就像一粒石子投入大海中,丝毫不起作用,这一来她悟悔莫及,只哭得死去活来,整日以泪洗面,反是看到她的人莫不一掬同情之泪……」
「我明白了,那夜你偷入我的武林牢,只是想救他出去而不是去找我。」
「那时我还不知道武林牢主人就是妳,不过我听到妳的歌而想进去找妳时,刚好那件事情发生了。」
「到底发生了甚么事?」
「『病潘安』越牢,而妳打死了他。」
「哼,那是我的错么?」
「至少,当年美丽可爱的司马秀琴杀了人。」
「」
「咳,当妳在杀人的时候,妳一点也没想到杀了人后会连带造成甚么悲剧,一点也没有想到妳所杀的人有没有父母妻儿,那『病潘安』虽无儿子,但他有父母,而且他是独子,他的妻子后来发疯跌入河里溺死了。」
「不错,他的确很可怜很値得同情,可是我呢?我爹爹被人害死,我的人也抛弃我走了,后来我的儿子又掉到江里去了,这世上没有一人可怜我、同情我或者帮助我,却有人要我做个好女子,要我乖乖接受那些痛苦……」
「那是我的错,秀琴……」
「别碰我。」
「咳,何必呢?咱们误会已经冰释——」
「冰释?谁跟你冰释?你明明已知道武林牢主人就是我,却还成立了一个新武林牢来和我打对台,在洞门上刻下『拳打大巴山武林牢主人』的句子,四出掳劫妇女,还把我徒儿和侄儿劫来,又冒充我放走了三奇醉仙婆,这些都不必解释就算冰释了?」
「对,我忘了解释这些,现在听我慢慢说,首先我成立新武林牢并非存心和妳打对台——」
「哼,鬼才相信。」
「真的不是,我成立新武林牢只是想激使妳前来挑战,然后好好和妳谈谈——」
「要『谈谈』为甚么不能去武林牢找我?」
「这个,老实说,在今天以前我心里还有一些气妳,但这只是我成立新武林牢的原因之一,最大的原因是我和我师父在秘密训练一批对付蝙蝠帮的人。」
「训练一批人?」
「正是,所谓掳劫妇女和接受挑战都是假的,那些被『劫』的妇女都是我们事先和她商量好,请她迁居新武林牢,等到她的父母或丈夫赶来挑战,我们便把真相告诉他,请他和妻子暂时在牢中定居下来练武功,不信我明天带妳去参观,他们生活得非常写意哩。」
「没有妻女被劫来的挑战者呢?」
「如是为人正派的,我们也把真相告诉他,请他入盟,『嗫嚅翁』和『一蓆怪丐』等便是如此,要是来者是邪派之辈,我们根本不跟他动手,带进牢就把他关进来,刚才曹竹夫带妳经过一间铁房时,记得他曾在房中站立一下么?那就是铁牢房,只要我们认为来者不可开导,曹竹夫便由脚下的翻板脱出铁牢房。那种铁牢房一共有五十间,连成一个圆环,按动消息即能全数转动,再腾出另一间空房来。」
「诡计多端。」
「是啊,这是我们聘请一位全国最负盛名的建筑工来设计的,他曾经受聘建筑皇宫宝库,端的是一位建筑鬼才。」
「这些事我姑妄听之,还有你为甚么要把我徒儿等劫来,叫我难堪?」
「没甚么,只是要妳来罢了。」
「放走三奇醉仙婆呢?」
「那是请他们帮忙做一件事,他们是武林一代难得的高手,値此多事之秋,岂可让他们赋闲在牢?再说一壶先生当年救了我们儿子的性命,妳总不好意思关着他吧?」
「嗯,我曾暗示他上谷挑战,打算放了他,但他没有接受,大槪他还不知我就是他徒弟的母亲,或者认为自己尙无把握能够接住我十招,他那种人总是有一点傲气,认为不挑战则已,一挑战就要出牢,那时我也不好明白告诉他……」
「现在妳还有甚么疑问,没有的话,起来洗个脸如何?」
「多着呢,那名叫黄淸的挑战者是谁?」
「妳很聪敏,怎么还要问?」
「哼,你把那『寒香玉尺』藉舫儿之手还给我又是甚么意思?」
「没甚么,还是要妳来的意思啊。」
「还有,舫儿上次进牢看见的那个假新武林牢主人又是谁?」
「她就是妳徒儿凌美仙,也是妳在太白池看见的那个第三号蒙面女子。」
「好呀,那鬼丫头也敢捉弄我么?」
「她不是捉弄你,而是一心希望妳能早日和我重圆。」
「重圆?哼,才没有这样容易的事。」
「怎么?还有甚么不对么?」
「我要你解散新武林牢,到我大巴山武林牢负荆请罪。」
「好吧,等我们把哈拉密和蝙蝠帮消灭了再说,现在起来洗把脸如何?」
「咦,怎么又把身子转过去了?」
「哈,那么我给妳洗吧……」
卧房外,杨茵茵和穆舒兰窃听至此,不由轻轻透出一口气,心里好像放下一颗石头,彼此玉脸上绽放会心的微笑,茵儿悄声道:「好了,武林一场无妄之灾从此结束了。」
穆舒兰扯扯她低声笑道:「咱们该走了,再听下去恐怕不宜呢。」
茵儿抓住她笑道:「再听,再听,我就爱听那一套。」
卧房中,盆水「哗啦啦」响了两次,旋听天外不速客爽朗地笑道:「秀琴,妳比以前更美丽啦。」
司马秀琴碎道:「啊哟,别假惺惺了,谁不知道你这些年来交了好多下贱的女人。」
天外不速客笑道:「神明可鉴,一个也没有,我心里只有妳一个。」
「哼……」
「秀琴……」
「不,不要,璜哥,我,我心头跳得好厉害……」
「哈,妳脸蛋儿红得像苹果。」
「死相,嗯——」房中顿时沉静下去。
茵儿玉颊泛霞,眼睛瞄著穆舒兰低声笑道:「妳猜他们在干甚么?」
穆舒兰羞红了脸,起身挣着要走,轻声道:「快走,再不走就不行了。」
茵儿拉住她笑道:「别慌,他们只是在亲嘴——」
一语未毕,蓦觉脖子好像被钢环扣住,穆舒兰也觉脖子被人一把抓住,两人吓得惊叫一声,同时掉头一看,赫然发现武林牢主人司马秀琴站在自己身后,双手分别抓住自己两人的脖子,娇靥粉红粉红的,表情羞中带怒,而天外不速客静静立在她身后,微微而笑。
茵儿慌了手脚,惊叫道:「啊哎,伯母,您老怎么啦。」
司马秀琴怒叱道:「好啊,妳们这两个鬼丫头躲在这里干么?」
穆舒兰惊慌道:「姑姑,我没有偷听,我是无意间走到这里的呀。」
司马秀琴抓着她们脖子,将她们的头互相撞击一下,然后放手将她们推去,喝道:「去,可以出嫁的大姑娘了还这么调皮,不害羞么?」
杨茵茵和穆舒兰踉跄冲出几步,两人都羞得满面通红,低头向通道上落荒逃去。
天外不速客看到她们身影消失,便上前张臂将司马秀琴抱住,含笑道:「秀琴,我们那宝贝儿子艳福不浅,有三个姑娘想嫁给他,这下子该怎么办?」
司马秀琴低头羞笑道:「那是他自己的事,让他自己去选择好了。」
天外不速客道:「穆姑娘是名门千金,据说她爹爹已将她许配给当今闻宰相的儿子,所以这个比较好处理,至于那两个,看情形是非他不嫁,这可就为难了。」
司马秀琴把脸贴在他胸膛上,嗤嗤笑道:「这有何难,两个一起嫁给他也就是了。」
天外不速客笑道:「不错,但谁是大的谁小的?」
司马秀琴肯定地道:「两个一样大,两个都是大奶奶。」
天外不速客哈哈笑道:「好,过几天我们就替他们完婚。」
司马秀琴轻嗯一声,忽然抬脸颦眉道:「不行。」
天外不速客愕然道:「怎么了?」
司马秀琴道:「那必须等到我们正式拜堂后才能替他们完婚,要不然哪有儿子赶在父母之前结婚的道理?」
天外不速客哈哈大笑道:「这个我倒不曾想到,妳以为我们还要拜堂么?」
司马秀琴点头道:「一定要拜,我没有跟你完婚就生了孩子,想想就教人难为情。」
天外不速客大笑不停,道:「哈哈,新武林牢主人和老武林牢主人结婚,那么囚犯便是我们的客人,妙极,哈哈哈……」
笑声未完,蓦见黑暗的通道上人影一晃,立见曹竹夫一闪而至,他递给天外不速客一张黄色条子道:「牢主,又有消息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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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9-8 08:08: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十四章 血肉横飞



「当、当、当、当、当……」钟声五响,余音甫落,新武林牢的挑战场上,由那八个圆洞中鱼贯走出了为数约有六十名的白衣人,他们是「嗫嚅翁」白凤庭、「一蓆怪丐」鲁梦公、「银笔老人」朱玉典、「血胆书生」马龙坡、雪里红杨茵茵、飘萍女侠穆舒兰以及众多武林义侠豪杰,他们刚在挑战场上站成一个圆环形,那中间一个圆洞中又走出了明空和尙(「流浪叟」葛玄)、半死老尼(公孙梅君)及新武林牢主人金璜和老武林牢主人司马秀琴。
这四人走至场中站定,半死老尼合十向众人施过礼,然后开口道:「诸位施主,本牢刚刚接到陕西方面飞鸽传来一个紧急的消息,在未宣布这个消息之前,老尼先向诸位介绍一位女施主……」她举手放到司马秀琴的右肩上,老脸泛起一片欣慰的笑容,继续道:「你们之中大槪已有不少人知道这位女施主是谁,不错,这位女施主正是大巴山武林牢主人,关于司马女施主的过去种种做为,老尼以为我们应该给她的是同情而不是谴责,总而言之,她今天下午来向老尼之徒挑战,结果老尼之徒失去了这个新武林牢,但却找回了他早年的妻子,这个,就他们自己或整个武林来说,都是一个値得庆幸的大喜事。」
挑战场上掌声大起,酒鬼南宫双龙大呼道:「对,应该大大庆祝一番,老夫提议今晚大摆宴席大家闹个通宵。」
一呼百应,喊好之声震耳欲聋。
司马秀琴眼看他们那样兴奋欢腾,想起自己过去所做的罪愆,如今不但未遭受到人们的唾骂,反而享受到无比的温暖,不由悲喜羞愧齐涌心头,感动得眼泪簌簌而下。
金璜含笑握住她玉腕,在她耳边轻语道:「秀琴,我一直在梦想着有这么一天,现在这一天终于来了。」
半死老尼举双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又道:「南宫施主说得对,大家应该为他们的重聚好好宴庆一番,但那不是今夜,地点也不是在这里——」
酒鬼南宫双龙微愕道:「为甚么不是今夜?又为甚么不在这里宴庆?」
半死老尼道:「原因只有一个,老尼刚才接到消息,哈拉密将于后天早上率领蝙蝠帮众一百多人进犯大巴山武林牢,这个消息老尼早就知道,故此五天前老尼派遣凌姑娘联合三奇醉仙婆就地购买弓箭以备应用,但不料哈拉密竟然提早一天进犯武林牢,消息上说三奇和凌姑娘恐怕我们接援不及,准备先选派丐帮五十多位施主化装作我们前往援助,所以本牢原打算明天一早启程的计划也势非提早不可,这就是说,现在我们要立刻出发前往接援,大家要庆祝,应该在蝙蝠帮消灭之后,地点也应该选择在大巴山武林牢举行,因为那里还有一百多位囚犯,老尼以为,他们坐牢坐得有些冤枉,你们要喝酒,他们也不能向隅才对。」
众人又是一阵欢呼,半死老尼运气大声道:「现在你们有妻子的人赶快回房道别,半个时辰后大家在神女庙前会合。」
半个时辰之后,巫山脚下的神女庙前,出现了六十多个白衣蒙面人,他们像一支经过严格训练的精兵,在天外不速客的手势一举之下,立刻浩浩荡荡地,披星载月向陕西赶去……
※ ※ ※ ※
「轰!」
「轰……」
大巴山武林牢七絃琴上,哈拉密下令黑白蝙蝠掷出十颗霹雳弹之后,登时爆炸声震天价响,纷纷在谷口上开了火花,只炸得那些丐帮化装的白衣弓箭手和白衣蒙面人血肉横飞,刹那间伤亡大半,未受伤的弓箭手拚命发射,箭如雨下,却被哈拉密、赫索夫、蝙蝠帮主及一后二夫人等用掌力击落,那些黑白蝙蝠受伤轻微,只有三、四人中箭落谷。
那个先前与金舫对话,身材伟岸的白衣蒙面老人不料对方会打出这种听也没听过的火器,一瞧情形不对,急得两颗精眸几乎要喷出火来,怒叫道:「直娘贼,老要饭今天不把你们这些狗男女歼灭誓不为人。」
他原自称是新武林牢来的人,这会一急之下恢复了粗犷的声调,而且连「老要饭」三个字也脱口吐出,这就使金舫听出秘密,不禁大喜而呼道:「喂,您是席帮主么?」
白衣蒙面老人正是丐帮帮主「饕餮仙」席狷,他怒吼如雷地道:「不错,你师父、师母和凌姑娘都来了,姓金的小子你当真要袖手旁观不成?」
金舫大喜过望,摆头搜视道:「在哪里?我师父他们在哪里?」呼叫间蓦地一怔,讶然又道:「凌姑娘?她不是被关在新武林牢里的么?怎么也来了?」
这时,他身后的谷口上有一个白衣蒙面人沉声喝道:「孩子,你那柄宝剑谈不上削铁如泥么?」
金舫听出是师父的声音,掉头喜呼道:「师父您也来啦。」
一壶先生陶乐夫扯下面巾,挥手喝道:「我说你那柄宝剑谈不上削铁如泥么?」
金舫微微一愕,忽然恍然大悟,但接着摇摇头道:「不成,师父,谷下还有囚犯呢。」
一壶先生道:「不妨事,你只管关起门来捉贼便了。」
金舫答应一声,立刻凝气传音向九位阎王说了几句话,九位阎王于是迅速纵离铁索窜入鸡心窗内,霎时七絃琴上只剩下金舫一人面对着哈拉密等百多个敌人。
那哈拉密瞧见九位阎王忽然全数撤退,面上微露疑色,却想不出对方要玩些甚么花样?
赫索夫瞪视金舫冷笑道:「小子,我们还有一百多颗霹雳弹,你有甚么诡计俩只管施出来。」
金舫一揄太阿剑大笑道:「没甚么,我师父教我关起门来捉贼罢了。」话未完,宝剑往下一挥,只听「铮铮铮」三响,竟把铁索斩断三条。
这一著大出敌人意料之外,对面铁索上的敌人一阵大乱,登时有一半向谷中跌落,其中的蝙蝠帮主和皇后欧阳宝桂即时纵向未被斩断的铁索,但就在此时,剩下的四条铁索又被金舫一一斩断,一片惊呼声中,除哈拉密和赫索夫施展上乘身法蹈空飞向就近的谷壁外,余者全部向谷下跌去。
金舫在斩断最后一条铁索时,也藉势一点铁索纵回鸡心窗内,目睹敌人纷纷跌入谷中,心中忧喜参半,心想这一来敌人果然一个也跑不掉,但是他们怀有霹雳弹,蛇牢中的百多个囚犯均被加着手鋳脚缭,即使他们能打破牢壁逃出,又岂能逃过霹雳弹之危?他一想及此,心头大起恐慌,回头一看,大厅上寂无一人,九位阎王一个也不在,正感讶异,忽见右侧门闪出一个身材纤细的白衣蒙面人来。
他已知道这些白衣蒙面人都是师父等带来的,故此已毫不敌视,但见对方由右侧门走出,不由诧异道:「你是哪位?」
白衣蒙面人头一仰,发出淸脆悦耳的声音笑道:「神秘谷第三号。」
金舫惊啊一声,抢上去探手扯下她的面巾,大叫道:「美仙,妳好调皮呀。」
凌美仙一挤眼睛笑道:「很奇怪么?」
金舫兴奋地握住她一只柔夷笑道:「正是,妳几时逃出新武林牢的?上次在太白池怎么还要瞒着我?」
凌美仙玉靥微红,抽回手正色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你快去缠住哈拉密和赫索夫吧。」
金舫哦的一声,转身欲去,忽又住足回头道:「那些囚犯们很危险,妳快派人由通道里面放他们出来。」
凌美仙微笑道:「这事还用你吩咐么?告诉你,除了几个十恶不赦的歹徒外,其余的已通通放出,此刻正在秘道中待命,只等敌人霹雳弹一用完,便要一齐杀出来。」
金舫翘起大拇指道:「要得,这是妳干的吧?」
凌美仙点了点首道:「怎么样?我的少牢主,难道我像你那样笨么?」
金舫哈哈大笑,身形一晃射出鸡心窗外,飘落到谷径上,只见师父和师母雪婆婆正在对面的谷径上双战哈拉密,再下一条谷径上,「饕餮仙」席狷和「饕餮儿」大战赫索夫,但他们师徒仍非赫索夫之敌,此刻已完全落了下风,情形危急已极,再看谷下,有几处牢房已着火焚烧,谷底人影盘飞窜掠,喊声连天,好像一群离穴的蝙蝠正纷纷沿着谷径朝上冲上来。
他观察情势,觉得「饕餮仙」师徒已危在眉际,非赶快过去帮助他们干掉赫索夫不可,但铁索已断,自己这边距离对面谷径少说也有十一、二丈,再好的功夫也飞不过去,若要顺着谷径绕上一圈,又要耗费很多时间,这可如何是好?他略忖片刻,蓦然脑中灵光一闪,大喝一声,臂运真力将太阿剑掷向对面谷径,紧接着飞身踏上剑身,乘剑疾飞过去。这种踏剑飞行当真是武林空前的神功,只瞧得哈拉密和赫索夫面色大变,而在附近的龙牢第一号囚犯「北极魔王」雄师机和第二、三号囚犯「独眼恐龙」呼云飞及「长颈龟」皮甲臣都不禁大声喝采起来。
但就在金舫踏剑飞至谷中上空之际,那赫索夫突然一声冷笑,扬手打出一颗霹雳弹,疾若流星向金舫击去。
「饕餮儿」大惊失色,急叫道:「金兄小心。」
金舫早已瞥见赫索夫打出霹雳弹,心中也是震骇欲绝,盖因自己虽可发掌将霹雳弹击回去,可是那样做势必伤及「饕餮仙」师徒,这如何能行?
说时迟,那时快,他略一犹豫之间,霹雳弹业已打到他胸前不及一尺,就在这千钧一发间,蓦听他长啸一声,双臂一张身形凭空飘起五尺,那颗霹雳弹便从他胯下飞过,击中他身后的谷壁,登时将谷壁炸出一个大窟窿,而与此同时,太阿剑去势不停,但金舫却已无法再赶上它,身在空中凭借无物,眼看一个身子就要掉向两百丈深的谷中去——
「接住,老子独眼恐龙呼云飞,帮你完成一个武术杰作。」
身后下方蓦闻传来一阵焦雷般的暴语,接着耳听一物由脚下破空生啸飞来,金舫低头一瞧,独眼恐龙呼云飞打出了一只破碗,分毫不差的飞到自己脚下。他情知有人帮忙,当下也不暇思索,全身真力一提,右脚尖踏上破碗,只觉破碗劲道奇强,托著自己飞向对面谷径,奇快异常。
这只是一瞬间之事,那柄太阿剑「杀」地插入谷壁上时,他也接踵飞到,一把拔出宝剑,腾身便朝赫索夫扑去。
赫索夫刚才已领教过金舫的剑术,心知取胜不易,一见他扑到,突然闪身欺近「饕餮儿」,左掌微动,暗发一股阴劲拍向他下盘,「饕餮儿」措不及防,脚步一个踉跄跌倒谷径上,「饕餮仙」立知对方用意,大喝一声,奋力一掌向赫索夫劈去。
赫索夫哈哈大笑,一抬右掌迎击而出,一面俯身迅速点了「饕餮儿」麻穴,将他捞起挟到腋下,顿足倒窜数丈,一掌按到「饕餮儿」天灵盖上,凝注金舫怪笑道:「小子,这个小叫化你要不要?」
金舫不想他会出此下策,深怕他当真打死「饕餮儿」,一时不敢再上,只好站住脚沉脸怒喝道:「赫索夫,你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这样做不怕叫人耻笑么?」
赫索夫大笑道:「兵不厌诈,这有甚么不对?哈哈……」
金舫冷笑道:「你们已成了瓮中之惊,你还想怎样?」
赫索夫纵声狂笑道:「胜负未分,谁是瓮中惊等下便可分晓,你们武林牢今天大槪只有你一个人足堪与我们兄弟为难,现在你如要这个小叫化的性命,就给老夫乖乖坐下来吧。」
金舫知道他要控制住自己好使他们的人大肆屠杀,心中十分着急,却想不出如何方能救回「饕餮儿」?正自傍徨无计,乎听身后的「饕餮仙」沉声道:「金舫,老要饭的徒弟如能换取对方一命亦是相当値得,你只管上去。」
金舫哪里硬得起心肠?仍是呆呆立著不动。
「饕餮仙」冷哼一声,蓦然右脚一抬,飞起越过金舫头上,疯狂似的朝赫索夫扑去。
金舫吃了一惊,急叫道:「席帮主使不得。」
赫索夫毫不把「饕餮仙」放在眼内,一见他扑到,哈哈而笑,右手当胸一圈,从容拍出一掌,怪声笑道:「去吧,你还差得远呢。」
「饕餮仙」暴叱一声,双掌齐扬,将毕生修为倾力发出,哪知自己劈出的内家掌力与对方随手拍出的太阳掌力一接,但听「蓬」地一声巨响,仍被对方震退二、三步,他号称中原三奇之一,一生自视甚高,此番与这个西域高手对敌,却连拚命的余地也没有,不由得豪气顿消,心中万念俱灰,垂头惨笑道:「金舫,看看谷下吧,你为了想保全『饕餮儿』一命,将使许多人因而丧命,这绝不是老要饭师徒所欢迎的。」
金舫移目望向谷中,只见就近的谷腰已在这短短时间里起了大变化,原来不知何时,囚犯们已被带出牢,此刻正和黑白蝙蝠展开一场惨烈的凶杀,但敌人持有霹雳弹,到处乱抛,囚犯已伤亡不少,而谷底下更是火光熊熊,「轰轰」的爆炸声不断传上来,情况恶劣已极。再抬头一看,师父和师母也非哈拉密之敌,眼看即将落败,不由又急又怒,眼睛红了,大喝道:「好,席帮主请上去帮助家师一臂之力,这个老蛮子由我来收拾。」
「饕餮仙」闷声不响,双足一跺,纵身跃上上层谷径,加入战圈合力攻起哈拉密来了。
三奇醉仙婆个个有一身奇特的功夫,这会三人联上手,气势可谓惊天动地,饶是哈拉密武功超凡绝俗,一时也闹了个手忙脚乱……
金舫心下稍安,于是横剑向赫索夫走去,极力压抑著悲愤说道:「饕餮兄,我要动手了,这老蛮子如果伤了你一根汗毛,我便斩下他的头来替你报仇。」
赫索夫退出两步,又把手掌按到「饕餮儿」额上,面露狞笑道:「好小子,你再上来一步老夫一掌将他打烂了。」
金舫正待运剑劈出,忽听远处有人娇喊道:「舫哥哥且慢……」
那是凌美仙的声音,他抬目循声一瞧,发现凌美仙正挟著一个人由赫索夫身后的谷径上疾奔而来,转眼间奔至附近,这才看淸她挟抱着的竟是哈拉密的第三徒乌垒,那乌垒原是被金舫打下谷的,这时两眼怒睁,但面色苍白,浑身软绵绵的,看来不是吃上六阎王的梅花针便是被凌美仙点了穴道。
凌美仙奔至赫索夫身后五丈之处站住,也把玉掌按在乌垒天灵盖上,偏脸望着金舫俏笑道:「舫哥哥,现在由我来和这个老蛮子耗时间,你快下谷去帮忙。」
金舫大喜过望,知道这一来赫索夫绝不敢动手打死「饕餮儿」,当下不敢怠慢,一连跳落下面三条谷径挥剑杀了上去,他此番出手毫不留情,那些黑白蝙蝠如何是他敌手,简直是触着便亡,碰着便死,眨眼工夫便被他杀死十多个。
一路杀到谷腰,看见大索网已着火燃烧,九位阎王正分别围着蝙蝠帮主、哥维特、疏勒、阿雷、洛克等厮斗,双方打得难分难解,而聂雄夫的一后二夫人亦与几位掌门囚犯斗成一团,甫于最近下牢的十二派掌门人因曾获得「流浪叟」传授武圣绝学,故此个个占尽上风,但有数十名囚犯却因顾忌对方的霹雳弹,正被一群黑白蝙蝠渐渐迫向谷下,由于谷径狭窄,有些人竟被挤落谷,掉入一片大海中。
爆炸声,惨叫声,喊杀声响彻整个武林牢。
金舫双目尽赤,长啸一声,飞身投入敌人群中,太阿剑一顿挥舞,势如斩草,登时又杀死了十多个敌人,杀得鲜血溅满一身。
「轰!」突然有一颗霹雳弹在他身近处爆炸,一片强烈无比的碎石打上他背脊,只觉背心一阵剧痛,显然已有不少碎石打入肉中,他也顾不得检视伤势,一昧冲向敌人群中,手中宝剑横劈直砍,每出一剑便有两人以上同时被斩断身子,剑气所及,不少人为之断臂断腿,惨号著滚落谷底。
「呼!」又一颗霹雳弹直向他打到,围在他身近的黑白蝙蝠惊呼著迅速卧倒径上,他一看霹雳弹已打到面前,不敢出手招惹,疾忙一扭身反向上面纵起,电闪般跃到顶层一条谷径上。
原来打出霹雳弹的正是站在这条谷径正与少林当今掌教智光大师对敌的皇后欧阳宝桂,金舫手起一剑扫向她腰身,怒喝道:「老淫妇,妳为了暗算我,连自己帮中人的性命也不要了么?」
欧阳宝桂闪身避过一剑,扬手拍出一股阴寒掌力,转身便向谷上飞逃。
金舫岂肯容她逃出手,腾身飞扑上去,途中遥遥挥出一剑,只听一声惨叫,欧阳宝桂身子一仰,登时断为两截,五脏齐流,鲜血喷射,翻滚著掉落谷底去了,他一剑宰了欧阳宝桂,站在谷径上神威棱棱的厉声大吼道:「你们谁再抛出霹雳弹我就杀死,不要命的只出管抛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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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9-8 08:09:2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十五章 戴盆望天



这一喝声若焦雷,那些黑白蝙蝠果然被他气势所夺,一时当真不敢再抛出霹雳弹,可是远处那个正在与几位阎王激战的蝙蝠帮主忽然厉喝道:「孩儿们,谁能打死那小子,我提升他为堂主。」
也许堂主一职的诱惑力颇大,登时又有三颗霹雳弹「呼呼呼」的同时向金舫抛来,金舫大为愤怒,双足一顿,身如飞矢「嗖」的向蝙蝠帮主射去,大喝道:「诸位阎王请退,让我来收拾这阴阳人。」
围攻蝙蝠帮主的三位阎王闻言一齐顿足纵退,金舫身未落地便自隔空点出一剑,真力透剑而出,发出一声刺耳的锐响。
蝙蝠帮主早先目睹他杀死莫伯森和战败赫索夫,心头早就打鼓,深知自己已远非其敌,这下见他含忿而来,打从心底泛起一股寒气,哪敢搂其锋芒?慌忙斜刺里掠出数尺,同时双掌齐吐,打出了他震慑武林的九阴黑骨掌。
这种掌力尽管阴毒异常,但金舫此时一身功力已臻超凡入圣之境,哪会把它放在眼里?一声沉哼,左掌竖起一推,将对方阴寒劲气全数逼回,紧接着揉身直进,太阿剑上下飞舞,剑光霍霍,绵绵施出,一口气攻出七、八剑,他存心取他性命,故尔每一剑皆是发足真气,只听一片「嘶嘶」锐响,剑气触处,那谷壁和谷径顿时现出一条条的裂痕。蝙蝠帮主拚命飘闪腾跃,才避开三剑,额上已泌出汗珠,再避过三剑,头发已被扫断一大撮,最后一剑闪避不及,一声狼嗥惨叫,左臂业已连肩而断,一跤跌坐地上。
金舫正待赶过去补上一剑,忽见一条人影凌空向他扑落,右掌暴出,倏然对准他的心窝抓下。
蝙蝠帮主一声厉笑,奋起余力扬手反拍来人额头,电光火石间,两声惨号同时响起,但见蝙蝠帮主心窝被对方手掌深深插入,胸前一片血肉模糊,身躯颤抖两下便倒地气绝,而突击他的那人额头亦被拍碎,鲜血脑浆齐流,匍匐在他身上死了。
这人非别,正是曾任蝙蝠帮黑蝠堂堂主的「赤麒麟」卞牙山。
金舫不料他会做出如此激烈的行动,正自愕然间,一眼瞥及「黑尾凤」巴十娘号哭着如飞而至,扑到丈夫身上用力摇撼着大哭道:「好呀,贼汉子,你一点也不体谅我么?你要死也不告诉我?」
她呼天抢地痛哭一阵,突然将丈夫的尸体翻到一旁,猛可手起掌落,忿然戳入蝙蝠帮主的胸窝里,掏出一颗血淋淋的心,使劲地将它撕得粉碎,然后站起身一头撞上岩壁,只撞得头破血流,娇躯摇晃几下,又扑到丈夫的身上,张臂把他紧紧抱住,一转眼便不动了。
金舫瞧得心头一惨,不忍再看,仗剑转身回顾,只见有少数白蝙蝠已因帮主被杀而弃械投降,只有那哥维特和贵妃杜金花及贵嫔柳竺仍在做困兽之斗。
他正想赶过去帮助几位阎王收拾哥维特,蓦闻头上飒然风响,抬头一看,原来哈拉密和赫索夫竟然双双赶到。
两人宛如天兵下降疾泻而至,哈拉密一见金舫便哈哈大笑道:「姓金的小子,你师父三人已被老夫打死,现在你不投降更待何时?」
金舫一听心头大震,差点急昏,只因对方所说并非不可能之事,刚才师父等三人攻哈拉密,时间一久,至多只能维持个平手,如果赫索夫抛弃「饕餮儿」而加入战斗,师父等三人要全身而退绝非易事,而他们现在已双双来到,证明那边的战事已经终止。
师父等三人可能不死即伤,还有凌美仙和「饕餮儿」……他想得急怒攻心,悲愤欲绝,不由仰天长啸一声,一揄太阿剑,疯狂似地朝哈拉密猛扑过去。
哈拉密向赫索夫一打眼色,两人竟然不退反进,一左一右欺近金舫身边,四掌齐扬,分向金舫上下身攻去,他们一身功力其实都不在金舫之下,刚才莫伯森之死和赫索夫之败,都因金舫发出的剑气过于厉害而一时应付无策所致,但现在他们已想到对付的方法,这就是尽量逼近他,只要在他身围五尺之内和他周旋,便可迫使他无法施出剑气。
这一战略的确相当成功,双方一展开近身搏斗,金舫立觉对方迫力奇强,火辣辣的劲风好像巨浪一层一层涌到,逼得自己剑招有些施展不开,几次试图脱出对方的围攻,哪知纵上掠下,哈拉密和赫索夫始终如影随形跟踪而至,一步也不放松,有如两只嗜食的苍蝇,硬是拂不去。要知哈拉密和赫索夫号称大宛国第一、第二高手,一身武功何等精奥奇绝,金舫若刺痛,一条手臂已举不起来了。
哈拉密哈哈狂笑,紧接着一招「二龙抢珠」骈指猛点他双睛,一面笑道:「小子,谁是瓮中鳖,现在分晓了吧?」
金舫没说话,只是拚命挥剑抵抗,数招一过,腿部又被掌风扫了一下,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赫索夫乘势一掌猛切他腰际,怪笑道:「小子,跟你师父一道去吧。」
金舫欲待闪避为时已晩,眼看对方手掌已切到腰上,突听身旁一声暴叱,接着「砰」的一响,但见赫索夫一跤跌倒,而另有一人却腾空飞去,落向烈火熊熊的谷中。
那个人,竟是大阎王楼舜庭,原来他发现金舫垂危,奋不顾身扑上来解救,虽然一掌打中赫索夫的左臂膀为金舫解了危,但赫索夫也反手一掌击中他腹部,将他打得飞出寻丈远,掉落谷下去了。
金舫一看大阎王为救自己反而丢了性命,只急得心如刀割,怒目厉喝一声,奋起一剑直向赫索夫刺出。
「啪!」哈拉密横出一掌将他剑身拍开,同时腾起一脚踢向他小腹丹田,暴喝道:「下去。」
金舫打得发了狂,也不理会他踢到的一脚,剑式猛往上挑,反削他右腿,心想:我只要斩断你一腿就可以取你性命,咱们拼了吧,这当真是拚命的打法,哈拉密吃了一惊,不肯两败俱伤,慌忙缩脚倒纵四、五步,金舫一剑挑空,身形一旋又向赫索夫刺去一剑,赫索夫左臂膀被大阎王打断,只能以右手应敌,这时疾忙挫腰滑步避开金舫攻到的一剑,扬起右掌劈出一股炎热劲道,直取金舫胸口。双方又过数招,金舫仍是险象环生,但他已决心拚命,只攻不守,因此哈拉密和赫索夫一时倒也有些奈何他不得。
那一边,四位阎王和哥维特及疏勒等四人打得难分难解,另四位阎王二个与杜贵妃和柳贵嫔苦斗,还有二个正与囚犯们合力在赶杀数十名负隅顽抗的黑蝙蝠,整个武林牢到处尸体横陈,血流满地,情形惨烈已极。
这时候,忽然有一点白影由顶层谷径盘绕急奔而来,一路娇喊道:「舫哥哥,你在哪里?舫哥哥,你在哪里呀?」
那是凌美仙的声音,金舫心想妳既未受伤,为何到此时才赶来?当下高声答道:「美仙,我在这里,有甚么事么?」
凌美仙循声赶至,看见金舫一人敌住对方两个首脑人物,芳容微变,连忙加入战斗,和赫索夫打了起来,一面急促说道:「舫哥哥只管放心打,你娘快要赶回来了。」
金舫少掉一个敌人,立觉轻松不少,于是专心与哈拉密拼斗,一连劈出五剑将哈拉密迫退数尺,这才开口问道:「美仙,我师父他们怎样了?」
凌美仙边打边答道:「他们受伤很重,我已将他们救回牢中……」由于赫索夫攻势凌厉,使她无法继续说下去。
金舫一听师父未死,心头大宽,又问道:「还有饕餮兄呢?」
凌美仙急促道:「我和这老蛮子一齐同意放下乌垒和饕餮兄,此刻他还躺在谷上,啊哎……」她终非赫索夫之敌,说话间一个闪避失当,登时被对方掌力震出四、五步。
赫索夫乘机猛进,出手如电,一把便扣住凌美仙右腕脉门,哈哈大笑道:「姓金的小子,这回你得乖乖给老夫坐了下来吧。」
金舫一见大惊,奋力劈出一剑逼退哈拉密,扑过去欲行抢救,赫索夫立将凌美仙高举起来,做势欲向谷中丢去,怪笑道:「小子,你舍得么?」
金舫又惊又急,却不敢再进,站着怒喝道:「老匹夫,你只会来这一套么?」
凌美仙挣扎着叫道:「舫哥哥别理我,你快把哈拉密杀了。」
哈拉密笑道:「老赫,你将这小子逼住,我去把那些阎王收拾了再说。」话罢,飞身泻落下层谷径,冲向那正在和哥维特等激战的五位阎王,他这一冲入帮助哥维特等人,四个阎王立时陷入险境,不消片刻便有一个被他打落谷中,再过一会又有一人中掌倒下,于是他哈哈大笑着再飞落一条谷径,冲入囚犯群中,双掌连扬,如入无人之境……
金舫看得怒目皆裂,心一横,正欲不理凌美仙死活追下去阻遏哈拉密的野蛮屠杀,但就在脚步一动之际,蓦然间,几声长啸破空传来,声如天籁,余音嬝嬝,绕谷不绝。啸声发自三人之口,一听即知来人都有一身超凡入圣的内功。
果然啸声甫落,谷上立时出现了一群小白点,正沿着谷径赶下来,其中有六人身法奇快无比,宛如殒星疾泻而下,眨眼工夫便飞落到附近的谷径上,这六个人,三个在前三个在后,前三人是大巴山武林牢主人司马秀琴、半死老尼、明空和尙(「流浪雯」葛玄);后三人是天外不速客金璜、「一蓆怪丐」鲁梦公和「嗫嚅翁」白凤庭。
金舫一见娘和「流浪叟」等联袂赶到,狂喜盖过了惊异,大叫道:「娘,您来得正好,这些外国蛮子杀了我们很多人,又把凌师妹劫持住,今天一个也不能放他们出去。」
半死老尼一扬手,率领明空和尙、「一蓆怪丐」和「嗫嚅翁」扑向哈拉密等人,司马秀琴和金璜围上赫索夫,两人面上都罩着森森杀气。
赫索夫面色微变,疾退数步,高高举著凌美仙喝道:「站住,再过来一步老夫便把这丫头投入火海中!」
司马秀琴姗姗走上,冷冷一笑道:「你想死就抛吧。」
赫索夫犹豫半晌,面露狞笑道:「妳就是武林牢主人么?」
司马秀琴点头道:「不错,有话说么?」
赫索夫道:「老夫此来原想领教妳的绝学,可惜现在不行了。」
司马秀琴道:「为什么不行,你把我徒儿放下,咱们上谷去比划,只要你接得住百招,一切仍照规定办理——悉听吩咐。」
赫索夫眼角一扫远处哈拉密等人,见他们已在「流浪叟」四人的围攻下陷入苦战,不由面色又是一变,当下力持镇静地冷笑道:「妳说话可算数?」
司马秀琴道:「我以整个中原武林的名誉向你保证。」
赫索夫道:「好,咱们这就上去。」他说罢放下凌美仙,身形一长,首先向谷上飞登上去。
司马秀琴微微一笑,随后跟上,两人身手捷如猿猴,一层一层往上飞登,转眼工夫便翻上谷口去了,而这时候,六十多个白衣蒙面人已奔到谷腰,个个如生龙活虎,各种兵器纷纷掣出,呐喊著冲进黑白蝙蝠群中混战起来。
金舫跳到凌美仙身边蹲下,动手检查她伤势,发现她只被点中鸠尾穴而陷于昏迷,当即替她解开,一面为她推拿一面抬头惊奇地望着站在身前的天外不速客笑道:「怪啊,黄前辈,你不是被新武林牢主人关在牢中么?」
原来天外不速客今天脸上没有再罩着纱布,他的庐山真面目正是月前和金舫一道去新武林牢挑战的那个神秘客黄淸,金舫还不知道他就是自己的生父金璜,故此感到很惊奇。
天外不速客举手揑著下巴微笑道:「孩子,你是当真不知,还是在跟你老子开玩笑?」
金舫茫然道:「你说甚么?」
天外不速客突然飞身掠向下层谷径,大笑道:「哈哈,没甚么,咱们杀蛮子去吧。」
金舫轻轻扶起凌美仙上身,叫道:「美仙,美仙,妳还没醒么?」
凌美仙悠悠睁开眼睛,静静瞧他片刻,忽然噗哧一笑道:「傻哥哥,你怎么把你爹爹喊做黄前辈?」
金舫全身一震,张目失声道:「嘎,他就是我爹爹么?」
凌美仙嗤嗤笑道:「他正是你爹爹,同时也是天外不速客和巫山新武林牢主人。」
金舫张口哦了一声,不觉呆了。
凌美仙躺在他臂膀里太久,忽然觉得有些难为情,连忙翻身坐起,一眼瞥见他背上鲜血淋漓,不禁惊呼道:「啊哎,你受伤了?」
金舫呆然不答,忽听远处有个娇脆的声音尖叫道:「舫哥哥,你干么老呆在那里?快来帮忙杀敌呀。」
那是雪里红杨茵茵的声音,金舫听得一震,随即一跃而起,拉起凌美仙叫道:「走,咱们杀敌去。」
两人飞也似的冲入敌阵,金舫找上哥维特;凌美仙缠上疏勒,杨茵茵扯下面巾跳过去帮心上人攻打敌人,一面兴奋地道:「舫哥哥,我们来迟了一步,你没事吧?」
金舫道:「没有,妳没有出家么?」
茵儿脸一红,扮个鬼脸笑道:「我原想出家,可是那位半死师太后来又不肯收我了。」
又一个白衣蒙面人跳了过来拉下面巾,露出一副秀丽的脸庞,吐剑向哥维特直刺,脆笑道:「金兄别来可好?」
金舫惊咦一声,叫道:「妳是穆姑娘么?」
穆舒兰笑道:「不是,我是『飘萍剑客』穆舒。」
金舫哈哈大笑,剑招一紧,荡起一片耀眼银光,一路向哥维特攻去,哥维特原已不是他敌手,这会又加上二女,只一开始便弄得左细右拙,不到数招就被金舫一招「平地风波」扫断双腿,惨号著滚落谷下去了。
茵儿和穆舒兰于是又赶去帮助凌美仙攻击疏勒,一会工夫也将他结束了。
金舫举目搜视,发现半死老尼和「流浪叟」正合力把哈拉密节节迫向谷下,心想:我且去帮他们把这老蛮子杀掉,战事大槪就可终止了,念头一动,腾身欲起,忽见身畔人影倏闪,天外不速客飞至身边笑道:「孩子,差不多了,咱们上谷看你娘去。」
金舫头一点,随他顿足纵起,一层一层往上跃去,跃上四、五十丈高,这才望他呐呐地道:「她们说你是我爹爹,是么?」
天外不速客笑道:「不错,但你不喊我也可以,我实在一些也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金舫忍不住流下泪,激动地握住他的手道:「爹爹,我想一切误会已经过去,你不会再离开我娘吧?」
天外不速客不禁也淌出两行泪水,笑道:「当然不会,除非你娘不要我。」
父子俩手牵手向谷上纵跃,不一会跃上谷口,只见四下里躺着好多被霹雳弹炸死的白衣蒙面人(丐帮人物)那个赫索夫口流鲜血死在一块岩石上,而司马秀琴却已不知去向。
天外不速客高声喊道:「秀琴……秀琴……」
声传数里,四山响应,却听不到司马秀琴的回答。
金舫心慌,也高喊数声,仍未听到回答,天外不速客皱眉沉吟道:「奇怪,她去哪里了?」
金舫道:「爹,你们来的时候谈得很好么?」
天外不速客道:「是啊,她已经原谅了我,大家一路上还有说有笑的……」
金舫瞥一眼赫索夫的尸体,道:「娘已将这老蛮子打死,照理应该会再下谷才对。」
天外不速客道:「正是,我到附近去找找看,你也去牢中看看,找到了就传啸联络,快!」身形一晃,疾若脱弓之箭飞掠而去。
金舫随也返身奔至北面谷缘,纵身跳落到鸡心窗外,一弯身穿入客厅中,见厅上无人,立即转入侧门,进到长廊,推开第一间大理石卧房,探头一看,房中布置井然,只未见娘在内,当下顺序打开另四间卧房,依然不见娘的踪影,心头不期然一阵颤栗。他忽然想到师父、师母及「饕餮仙」三人,刚才凌美仙说他们身受重伤被她救进牢中,可是这会怎么也不见了?嗯,不错,再到里面十阎王的卧房找找看。
他转身奔出长廊,经过客厅,进入左侧门,转向一条斜直而上的石级,拐弯抹角登上那条金碧辉煌的走廊,视线瞥处,十间卧房门窗紧闭,廊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也听不到一点声音。
「娘。」
「娘。」
他喊了两声,听不到回答,心里不由大起恐慌,正想转身再到别处去找,忽见那廊上有着两滴血点,血中掺著唾沫,似是由人的嘴里流下来的,这一发现使他心头又是一阵紧张,当下由第一间卧房开始找起,找到第十间卧房,赫然看见娘和师父、师母及「饕餮仙」四人盘膝坐在地上,而娘瞑目坐在他们身后,一掌抵住师父背心,一掌抵住师母背心,正在全力为他们运气疗伤,额上汗水涔涔而下,看样子正値紧要关头。
金舫一看已知他们中了哈拉密的太阳神功,见「饕餮仙」脸色惨白异常,心知他内伤颇重无力自疗,立刻走到他背后盘膝坐下,伸出右掌抵住他背心灵台穴,开始将本身真气源源输入他体内,他内功何等高超深厚,另一同时又在他周身要穴推拿按摩,只盏茶工夫,已将「饕餮仙」体内的火毒逼出,再过一会,「饕餮仙」伤势业已痊愈,面色转红,一跃而起,哈哈大笑道:「金舫,你功夫竟然精进到这般程度,看来我们几个老头子都该退休啦。」
这时,一壶先生和雪婆婆亦同时站起,雪婆婆眨眼瞧了司马秀琴一阵,惊疑地道:「喂,妳就是武林牢主人么?」
司马秀琴盈盈而起,含笑检衽一幅道:「不,我叫司马秀琴。」
雪婆婆叫道:「甚么,那么武林牢主人又是谁?」
司马秀琴双颊晕红抿唇一笑道:「武林牢主人早死啦。」
雪婆婆将信将疑,正要再问,一壶先生拂须大笑道:「老婆子,妳愈老愈糊涂,看来老席说得不错,我们都该退休啦。」
雪婆婆一怔,接着恍然大悟,拉住司马秀琴上下打量,啧啧称赞道:「啊也,年纪轻轻的,又是长得这么标致,却不道是个震惊天下的大魔头。」
她性直口快,一句话说得司马秀琴满面通红,金舫连忙上前一拉她袖子道:「娘,爹正在四处找您呢,咱们快出去吧。」
司马秀琴挣开笑道:「管他去,让他去急一急……」嘴里说著,却当先移步走出房。
老少一行五人下到客厅,正见杨茵茵提着哈拉密的首级跳进厅来,她身后还跟着凌美仙和穆舒兰,茵儿提高血淋淋的人头大叫道:「伯母您看,哈拉密完蛋了。」
司马秀琴蛾眉微颦,挥手道:「快丢掉,那是谁杀的?」
茵儿玉脸一呆,忙将哈拉密的头扔出窗去,凌美仙接口笑道:「那是半死师太和明空大师杀的,不过砍下他的头是丐帮一位朋友。」
司马秀琴道:「还有其他的敌人呢?」
凌美仙道:「主要敌人已就戮,其余的全部投降了。」
司马秀琴轻嗯一声,又问道:「我们的人呢?」
凌美仙黯然低头道:「大阎王和五、七阎王不幸丧生,囚犯死了二十多个,我们由巫山带来的人死了七个……」
司马秀琴点了点首,缓步靠上鸡心窗口,默默凝望着天上的悠悠白云,忽然泪水簌簌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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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9-8 08:10: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十六章 结武林牢



五天之后,风和日丽的下午天,大巴山武林牢的客厅上张灯结彩,壁上挂满了各派掌门人祝贺天外不速客金璜与司马秀琴「新婚」的喜联,各处人影来往匆匆,呈现著一片洋洋喜气,铁锁谷上摆着三十桌宴席,团团围成一个圆形,由于时辰未到,谷上两百多位客人(包括曾经是龙、蛇二牢的囚犯)热烘烘的聚集在附近高声谈笑着。
而在距离铁锁谷不远的一座山头上,一株参天古松下,金舫一手握著杨茵茵一手握著凌美仙并肩坐在树荫下,眉开眼笑、口若悬河的说这说那,引得二女嗤嗤直笑,连日来二女那潜存在心底的芥蒂已被他化为乌有,三人相处得融融洽洽、如胶似漆。
「嗨。」金舫大叫一,声道:「妳们可知道今天我爹娘成亲后,有一件事情要当众宣布么?」
凌美仙嫩脸泛起一片红霞,含羞带笑垂下头去。
杨茵茵一楞道:「哦,要当众宣布甚么?」
金舫笑道:「猜猜看,猜中了我请妳吃老酒。」
杨茵茵歪头寻思道:「宣布解散武林牢么?」
金舫大笑道:「武林牢现在已没有一个囚犯,还用得着宣布么?」
杨茵茵颦著柳眉想了一会,忽然开朗地笑道:「我知道啦,一定是要把武林牢的黄金分发给所有的囚犯。」
金舫摇头笑道:「这事已由二阎王着手办理中,不是,不是。」
杨茵茵不由双眉大皱,移目望向凌美仙问道:「喂,凌姊姊,妳猜得出么?」
凌美仙玉脸又是一红,摇头笑道:「我猜不出。」
杨茵茵瞧她突然脸红,心里登时恍然大悟,不由也羞红了脸,暗暗撑了金舫一把,垂下头去。
金舫哈哈大笑,三人又天南地北闲聊一阵,茵儿见凌美仙始终不多讲话,心甚不解,扯住她问道:「凌姊姊,妳怎么老不说话?」
凌美仙轻喟一声,微露苦笑道:「我在想我师父……」
金舫诧异道:「我娘怎么啦。」
凌美仙低头道:「不知为甚么,我总觉得她这几天好像很不开心,在我们面前有些儿强颜欢笑的样子……」
茵儿笑道:「哪有这等事?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待会咱们瞧她开心不开心。」两颗剪水秋眸一闪,接着色喜道:「今晚咱们得想个法儿闹他们一个天翻地覆,妳说好不好?」
凌美仙笑道:「她是我师父,我怎么可以开她玩笑?」
茵儿转望金舫笑问道:「你呢,敢不敢?」
金舫耸耸肩笑道:「不成,儿子给娘闹房,太不像话了。」
茵儿咕咕笑了一阵,忽地跳起来叫道:「啊,时候快到了,咱们该回去了吧?」
金舫站起笑道:「正是,妳们还要负责牵我娘出厅拜堂,咱们不能回去太迟哩。」
于是三人离开山头,一路说说笑笑,下到山麓,忽听树林中辔铃声响,立见一匹雪白神驹疾冲而出,马上坐着一个俊美绝伦的白衣少年,原来竟是穆舒兰,她又穿上男装,完全是以前「飘萍剑客」穆舒的装束,显得英俊潇洒至极。
金舫咦了一声,一个箭步跳过去问道:「穆姑娘,妳要到哪里去?」
穆舒兰眉毛一昂,装出一副男儿姿态,抱拳道:「小弟要回家去,特来与三位告辞。」
金舫惊诧道:「何必这么急,妳不参加我娘的婚礼么?
穆舒兰沉默半晌,俊面微现歉色道:「对不起,小弟离家太久,忽然很想念堂上双亲,故此等不及……」
金舫轻哦一声,呆然望着她不言语。
穆舒兰觉得眼中有些发痒,赶忙转向凌美仙和茵儿强笑道:「两位姊姊,小弟要走了,他日三位如果路过玉门关,务请驾临寒舍奉茶啊。」
茵儿上前拉住她的手笑道:「我知道啦,穆姊姊,妳是要赶着回家去嫁给那个宰相的儿子吧?」
穆舒兰闻言面色倏变,抽回手冷冷道:「哼,妳以为我没人要,糟糕到非得嫁给那个纨裤子弟不可是不是?」她话罢,拨转马头,使劲一抖缰绳,白马仰头一声长嘶,登时扬蹄「得得」疾驰而去,转眼工夫,人马去得只剩一点白影,旋而隐入一片丛翠之中
茵儿碰了一鼻灰,发了一会怔,忽然流泪气道:「你们看,我只是跟她开个玩笑,谁知她竟气成那个样子。」
凌美仙冷眼旁观,见金舫一脸惆怅之色,抿唇微微一笑,上前拉拉他笑道:「我有一匹千里驹,借给你追人要不要?」
金舫豁然一震,发足便向铁锁谷奔去,大声道:「走啊,时候快到了。」
三人回到武林牢客厅上,见一切已布置就绪,很多人已在等候观礼,二女正想进房去看新娘子,忽见「嗫嚅翁」迎上来道:「金舫,谁是今天婚礼的司仪?」
金舫道:「晩辈已请『血胆书生』马大哥代劳,怎样?」
「嗫嚅翁」正色道:「换一个。」
金舫讶道:「为甚么?有何不妥么?」
「嗫嚅翁」道:「没有甚么不妥,老朽想干而已。」
金舫一惊道:「不成啊,老前辈您……」
「嗫嚅翁」沉脸喝道:「我怎样,我喊不来么?」
金舫这才发觉他讲话已不再嗫嗫嚅嚅,不由又惊又喜,跳起来大叫道:「咦,老前辈您好了?」
「嗫嚅翁」泛笑道:「不错,所以老朽要当这个司仪,让天下英雄都知道老朽已经不会再把一句话分做三句讲了。」
金舫连连点头笑道:「好极了,可是老前辈是怎样治好的?」
「嗫嚅翁」摊手叹笑道:「老朽也不知怎么好的,只是自从那天那个阴阳人聂妙姑死后,老朽的口吃病不知不觉就好起来了。」
茵儿听得忍俊不住,噗哧笑了一声,「嗫嚅翁」瞪眼叱道:「笑甚么?我老人家的事妳也敢笑么?待会妳若笑得出来,老朽才佩服妳呢。」他说著,一对精眸电扫金舫三人一眼,挥手道:「快去,听到老朽高喊:『新郎新娘出堂。』就赶快把他们拉出来。」
金舫和二女唯唯而应,分别「拉」新郎新娘去了。
不一会,拜堂时辰已到,「嗫嚅翁」脸现得意之色,环望厅上众人一眼,然后仰头宏声高喊道:「新——郎——新——娘——出——堂——。」
喊声甫落,左侧门内,天外不速客金璜脸含笑容牵着儿子金舫缓步走出,双双在厅左站住,同一时间,右侧门内,凌美仙和杨茵茵怆惶奔出,两人皆是满脸惊慌失措,骇然齐声大呼道:「不好了,大家快找,新娘子失踪啦。」
司仪「嗫嚅翁」大喝道:「别叫。」
二女不由一怔,天外不速客立将金舫拉至案下站住,再向二女招手笑道:「妳们都站过来。」
二女登时一脸茫然,茵儿吃惊道:「干么?新娘子失踪了,大家赶快分头找人呀。」
天外不速客平静一笑道:「我知道,妳们先站过来再说。」
二女莫名其妙,只得依言走到金舫身边站立,天外不速客这才举步走到鸡心窗口,转身面向厅上,探手由怀中取出一封信笺,脸上露出一种喜悦而又感伤的笑容,环望厅上众人片刻,然后耸耸肩,以一种勉强装出来的平静声调道:「诸位,这件事发生在一个时辰之前,由于事出意外,所以连在下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如今只好将内人留下的信朗诵出来,我想这是最好的办法了。」
他抬眼游望众人一下,轻轻将信笺展开,信笺上现出一撮长长的秀发,他将那撮秀发纳入怀中,低头开始朗声念道:「璜哥: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有个残酷的请求,请你务必要冷静,同时把悲哀化为愉快,因为今天武林牢客厅上,仍将在一片欢乐声中收场。我想了很久,深深觉得我应该选择另一条路方才能够稍赎我以往的罪愆,也许你会觉得很意外,是的,我自己也感到很可笑,想不到我穷二十年岁月,费尽心机而又不择手段的想找到你,但是等到你回到我身边后,我却反而要离开你了。
无论如何,你是对的,我失去了你同时也失去了司马秀琴,我找到了你同时也找回了司马秀琴,而你知道,司马秀琴并不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当我看见那么多人丧生时,我由心底剧烈颤栗起来。这几天,那些血淋淋的场面一直无法在我脑海中消失,我仿佛听到他们在号哭着说他们之死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我想一点儿不错,只为了我一人的任性胡为而使很多人丧生,这已是一场不可饶恕的罪过,可是我还一心想和你白首偕老,现在我想通了,这事武林牢主人干得出来,但司马秀琴却不能。璜哥,我走了,留下一撮青丝给你留念,此后只有它是属于司马秀琴的,而大巴山武林牢主人已随半死师太而去,这不是师太的意思,而是我自己的要求,不过,我仍愿意再见我儿子和两个媳妇一面,要是他们肯听从我的话在今天完婚,他们可以到庐山寒林禅院见我。
     司马秀琴留」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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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9-8 15:35:30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楼主发布,辛苦了!秦红长篇又添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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