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武侠论坛

 找回密码
 点我注册

QQ鐧诲綍

鍙渶涓姝ワ紝蹇熷紑濮

查看: 151|回复: 3

[连载] 高皋《狂凤屠龙》(武林版)-----已完结

[复制链接]
发表于 5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Swordman790106 于 2024-10-14 13:15 编辑

    高臯,武侠小说作家,生平不详,作品大多发表在香港《武侠世界》杂志上。其主要作品有《腊鼓》(即《血雨三式》)、《万里飞虹》、《落日挥戈》、《风雨残阳》、《破山一刀》、《博浪椎》、《狂飙》、《留香帖》、《血溅江南》、《鹰飞江南》、《霹雳浪子》、《边城风云》、《夺命神钗》、《疯雷狂雨动江湖》、《红袍杀手》、《虎林飘香》等。 高皋的作品奇遇,艳遇比较多,经常是男主开始不会武功,难后遇到武功高强的女主,然后一场艳遇, 并传授其武功,然后武功速成,几个月就达到高手境界....... , 结局一般是仇人被灭,男主一夫多妻......
今天继续分享高皋《狂凤屠龙》。
 楼主| 发表于 5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高皋《狂凤屠龙》

  第一章 更番艳遇神功就
  “深夜静,小庭空,断续寒砧断续风,无奈夜长人不寝,数声和月到帘栊。”
  夜风猎猎,落叶四飘,一盏如豆孤灯,在苍茫夜色中摇曳着,除了那断续寒砧,树梢冷月,在这淸秋小院之中,还荡漾着一股低沉的吟哦。
  倏地,风拂帘拢,那盏孤灯的火焰陡然一阵急晃,这间淸冷的斗室之中竟然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她是一个长发披肩,年约二九的黄衣丽人,一头光泽泽的秀发,披散在酥肩之上,黛眉拢烟,目含秋水,衬着一张宜嗔宜喜的俏脸蛋,真个是貌比花娇,艳丽超俗。她身前五尺之处,是一张破旧的书桌,一个一袭蓝衫,蕴藉洒脱的英俊少年,正呆立桌后向她讶异的逼视着,良久,那少年面色一整 道:“姑娘夜临寒舍,不知有何指敎?”
  黄衣女郞哟了 一声道:“夜半奔波,身心两疲,连个座都不让就像审贼似的,不是有点焚琴煮鹤,大杀风景么?”她说着话,就向桌前一张椅上坐了下来,而且伸出纤纤莲足,用手搓揉着。
  蓝衫少年对黄衣女,那旁若无人迹近放浪的动作,感到颇为尴尬,不觉玉面一寒道:“人言可畏,请姑娘自重一点……”
  黄衣女郞神色一怔,旋又哑然一笑道:“小女子并不是学那文君夜奔,公子何须拘泥!”
  蓝衫少年哼了 一声道:“孤男寡女,一室相对,姑娘纵然不惧,小生也应避避男女之嫌……”
  黄衣女郞倏的长身而起,双目神光若电,瞅着蓝衫少年冷冷道:“古人说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阁下对一个穷途漂泊的弱女子毫无半点怜悯之心,反而斤斤较量一些微不足道的细微末节,不知阁下读圣贤书所学何事?”
  蓝衫少年估不到黄衣女郞的口舌竟是这般犀利,但他却不得不对这位自称穷途漂泊的弱女子再作观察。她确是一个风华绝代,艳光迫人的美人儿,但她那神韵之间,却有一股不让须眉的英武之气。
  她身后揹着一个长形包裹,一身杏黄色俏装,留有不少风尘的痕迹,除了这些,他看不出她有什么难解的窘困,而且这位纤纤弱质,可能还不是一个等闲的人物,於是,他慨然一叹道:“姑娘纵然遭到什么困难,小生一介寒儒,只怕心余力拙,会叫姑娘感到失望。”
  黄衣女郞道:“小女子的要求,自然是在公子能力范围之内的了。”
  蓝衫少年道:“既然如此,姑娘请吩咐。”
  黄衣女郞面色一霁道:“公子既有心相助,往后一切小女子自有安排,现在请公子转过身去,小女子要在仇敌未来之前,对身份加以改扮。”
  蓝衫少年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终於顺从的转过身去。
  在一阵衣物抖动之后,传来一声轻唤:“公子!小的这厢有礼了。”
  蓝衫少年扭头一瞥,见黄衣女郞已改扮成一个小厮模样,她那头如云秀发,挽成两个小髻,身上穿着对襟短衫,加上她那娇小的身材,如果不知底细之人,准会认作是他的书僮无疑,他由她的头上看到脚下,陡的目光一窒,哈哈一阵大笑道:“姑娘易容之术,果然天衣无缝,不过……”
  黄衣女郞随着他的目光向脚下一瞥,不由羞得纤足一跺道:“不准你笑……”原来她衣衫虽已改扮,却忘了那双纤纤莲足还穿着一对总红花的白绫缎鞋,她再匆忙的由包裹内取出一双靑布男鞋换上,将包里塞入床板之下,然后双臂一张,脚尖一旋,就地转了一个圆圈,道:“像不像?公子。”
  蓝衫少年神色一肃道:“姑娘既已改扮妥当,纵然遇到仇家,也难以发觉姑娘的本来面目了。”
  “也许是的。”
  “那么在下要歇息了,姑娘请吧。”
  “什么?你要撵我走?”
  “孤男寡女,实在是难以相处,请姑娘多多鉴谅……”
  黄衣女郞幽幽一叹道:“公子心如皎月,小女子非常敬佩,不过我的仇家已在十丈之外,请公子助我渡过这一难关,小女子自当离去。”她语音略顿,又面色一紧道:“公子快取出纸笔,待我给你研墨。”蓝衫少年不会武功,对黄衣女郞的话自然有些怀疑,不过他还是取出纸笔,胡乱的书写着。
  募地,竹帘无风自动,这平静的斗室,陡然笼罩着一股肃杀之气,蓝衫少年举目一瞥,手中的毛笔几乎震骇得脱落下来。
  原来灯光还在轻微的颤抖,竹帘内已多了三个神态威猛的江湖怪客,他们全是一身黑衣,除了一双炯炯发光的眼神,连头脸都罩在一个黑袋之内,而且还执着明晃晃的兵刃,显出一副择人而噬的神态。蓝衫少年低头向硏墨的黄衣女郞瞧了一眼,暗忖是祸躱不脱,躱脱不是蒯,事到如今,说不得只好硬撑下去,於是他缓缓立起身形,向那三名黑衣人道:“三位是错过宿处了么?可借寒舍过於简陋 ,无法供给三位住宿,由此向西十里外有一个镇集,三位还是多走几步吧。”
  中间的黑衣人哼了一声道:“少说废话,吿诉我你是谁?”
  蓝衫少年道:“小生姓商,草字宇寰。”
  黑衣人向黄衣女郎一指道:“他呢?”
  “他?哦,哦,他见小生的书僮商茗。”
  “此地就是你们两个人么?”
  “是的。”
  “你有没有看到一个身着黄衣的女子?”
  “没有。”
  黑衣人略作沉思又道:“夜色已然深沉,阁下还要这般硏钻……”
  商宇寰淡淡一笑道:“硏求经世学,贞与帝王家,为了前程远境,小生焉能不焚膏继晷。”
  黑衣人哼了一声道:“走。”竹帘再度微晃,三人已一闪而没。
  商宇寰抹了一把冷汗,回头对黄衣女郎道:“幸未辱命,姑娘可以走了。”
  黄衣女用敛袵一礼道:“谢谢公子,不过,你不想知道他们是谁,以及我与他们结仇的经过?”
  商宇寰道:“小生一介寒儒,不愿涉足江湖恩怨,姑娘请吧。”
  黄衣女郞幽怨的一叹道:“纵然如此,我还是不能离开。”
  商宇寰诧然道:“为了什么?”,
  黄衣女郞道:“唉,我想来想去深悔适才过於孟浪,看来这江湖恩怨,公子是不易摆脱的了。”
  商宇寰怒哼一声道:“姑娘不必危言耸听,你如果再不走,小生就不再客气了。”
  黄衣女郞道:“我说的是真话,适才那黑衣人对小女子的身份已动疑念,要是他们去而复返,你少了一个书僮,又将如何交待?”
  商宇寰道:“这是我的事,不劳姑娘费心。”
  黄衣女郞道:“又何尝不是我的事,公子!咱们不妨来个从长计议。”
  商宇寰道:“不必。”大袖一拂,迳自转过身去。黄衣女郞咳了一声道:“公子既这般坚决,小女子只好告退了,愿公子多多保重。”
  商宇寰不再答理,他默立片刻,听到身后已无声息,及转身一瞥,心头又猛的一震。
  “嘿嘿嘿……酸丁!你的书僮呢?叫他出来让大爷见识见识。”
  说话的是三名黑衣人之一,黄衣女郞不幸言中,他们果然去而复返,而且还来得这般迅速,他此时是一则以喜,一则以忧,黄衣女郞已经离去,他总算不致为德不卒,可是书僮呢?他如打发这三名恶煞凶神?
  黑衣人见商宇寰目光乱转,神情间带着怯意,遂阴恻恻哼了 一声道:“酸丁!黄绢呢?你把她藏哪那里去了?”
  商宇寰道:“黄绢是谁?小生一概不知,各位如果别无他事,小生可要歇憩了。”
  黑衣人冷泠道:“要在大爷眼前掉花枪那是你自讨苦吃,说黄绢在哪里?否则大爷废了你。”
  商宇寰道:“小生确属不知黄绢是谁,尊驾不信那是无可奈何之事。”
  黑衣人道:“那么你的书僮呢?叫他出来让大爷见见。”
  商宇寰道:“书僮有病到镇上求医去了,尊驾如果一定要见他,请到镇上去找吧。”
  黑衣人怒道:“你既然不见棺材不掉泪,大爷只好调理调理你了。”他语音未落,巳然一掌飞出,五只钢钩似的手指,猛向商宇寰的肩头抓去。
  商宇寰根本不会武功,怎能避得开黑衣人这飘忽不定的五指一抓,就在黑衣人五指堪堪落实之际,陡然一声叱:“住手。”跟着一缕劲风,点向黑衣人的曲池重穴。
  黑衣人挫腕瓢身,退出五尺之外,但倏退又进,已与另两名黑衣人将黄衣女郎圈了起来。
  黄衣女郞先向商宇寰投下歉然的一瞥,再转向黑衣人道:“秦岭三煞,也算成了名的人物,竟对一个无拳无勇的书生下手,三位也太过无耻了!”
  适才动手的黑衣人哈哈一笑道:“黄姑娘责备的是,不过,在下只想请黄姑娘现身而已,天胆也不敢弄伤姑娘的友人。”
  黄衣女郞撇撇嘴道:“这么说倒是本姑娘的不是了。”
  黑衣人嘿嘿一笑道:“只要黄姑娘跟咱们回山,些须小事,我兄弟不会介意的。”
  黄衣女郞面色一整道:“我说过我不是你们要找的黄绢,你们干吗要这么冤魂不散……”
  黑衣人道:“在下兄弟随侍少山主之时,不止一次见到姑娘,如果说姑娘不是黄绢,嘿嘿……”
  “好吧,就算我是黄绢,你们打算怎样?”
  “姑娘是未来的少山主夫人,除了老少山主谁敢把姑娘怎样?我兄弟不过是奉了少山主之命,请姑娘回山而已。”
  “要是我不呢?”
  “在下兄弟,只好跟着姑娘,并派人通知少山主……”
  黄衣女郞怒叱一声道:“你敢!”
  黑衣人道:“上命差遣,身不由己,请姑娘多加原谅。”
  黄衣女郞目光一转,冷冷道:“本姑娘还有一事不明。”
  黑衣人道:“姑娘有话但请吩咐。”
  “你适才说只想逼我现身,不会为难这位公子,是么?”
  “是……是的。”
  “你们盘龙山的山规改了么?这倒是一桩可喜之事!”
  “这个……”
  “怎么,我说的不对?”
  “本山山规如铁,在下怎敢妄加月旦。”
  “这么说无论我回不回山,你们都不会放过商公子了。”
  “姑娘明鉴……”
  商宇寰忍不住怒哼一声道:“小生虽是一介寒儒,也决不会被你们这般强盗所屈,你如果再敢任意侮蔑,商某就叫你血流五步。”他手握镇纸铜尺,睁目切齿,,神色栗然,对威慑江湖的秦岭三煞, 竟然没有半点怯惧。
  黄衣女郞柔声劝慰道:“秦岭三煞,不过是盘龙山的狗腿子而已,对这种微不足道的人物,公子何必介意……”
  黑衣人哼了一声道:“愚兄弟横行江湖数十年,顺我者生,逆我者死,姑娘说话最好小心些。”
  黄衣女郞不屑的撇撇嘴道:“连盘龙山也算在内?”
  黑衣人咳了一声道:“姑娘言重了,本山老少山主神明英武,胸罗玄机岂是愚兄弟所敢亵渎。”
  黄衣女郞冷冷道:“而且老少山主对你们这般鹰犬,稍有过失,就会严加惩处,是么?”
  黑衣人尙未答言,黄衣女郞又道:“如果本姑娘回到盘龙山,可能以少夫人身份将你们秦岭三煞处死,你信么?”
  秦岭三煞全都心头一震,身不由己的后退三步,黄衣女郞暗中吁出一口长气,她知道要一举歼灭三个一流高手,不得不用一点心机。於是,她接着微微一笑道:“我只是一句相戏之言,各位不要紧张,不过你们如果硬要找死,那可又当别论!”
  秦岭三煞如获皇恩大赦,紧张的心情也松弛了下来,同时唱了一个肥诺道:“小的们不敢……”
  黄衣女郞陡的粉颊一寒道;“如果我跟你们回去,并不是惧怕你们的武功,你们信是不信?”
  立於中间的黑衣人淡淡一笑道:“姑娘说的话咱们自然该信。”
  黄衣女郞叱道:“我既答允回山,就是你们的少夫人,你怎敢对本夫人胡乱称呼!”
  黑衣人愕然躬身道:“少夫人责备的是……”
  黄衣女郞柳眉一挑道:“我说并不惧怕你们的武功,也许你们心中不服,这样吧,咱们到外面 试上一试。”
  她不容秦岭三煞分辩,抽出包裹中的长剑,就涌身跃至院中,掌中剑轻轻一颤,剑光抖起一片银芒,然后往怀中一抱,向秦岭三煞冷冷道:“你们是三人联手?还是一个一个来?”
  秦岭三煞互望一眼,显出一副进退失据的尴尬神色,黄衣少女用剑一指中间的黑衣人道:“你是老大?”
  黑衣人道:“是的,小的名叫蔡如松。”
  “那么,就是你先来吧。”
  “小的不敢。”
  “是对本夫人的武功不屑一顾?”
  “这……”
  “如果不是心存轻视,你就应该好好的接招。”黄衣女郞说话之中,已然一剑平胸刺出。
  蔡如松迫於无奈,祗得取下鬼头刀招架,他见黄衣女郞使的是天山派的鱼龙十八变剑法,招式平庸,功夫甚浅,祗能算得三四流角色。自然,按秦岭三煞的修为,不出三招,就可叫黄衣女郞长剑出手,但对方是未来的少夫人,除了他想找死,这位武功平常的少女,他可开罪不起,那么他现在的处境,是能胜而不敢胜,想败又要败得天衣无缝,不露痕迹,这就有点刹费苦心了。    晃眼过去了三十招,黄衣女郞似乎因未能取得胜利而娇叱连连,这样更叫蔡如松慌了手脚,此时,黄衣女郞正使出一招“飞龙引凤”,长剑向后抡成半圆形,再右脚前抬,剑锋也同时自下向上撩出。
  这是一种极为普通的招式,蔡如松无论是破解,是闪避,应该是轻而易举之事,但一声惨声传来,黄衣女郞的长剑,竟巍巅巅的插在蔡如松的胸膛之上,她自己似乎也吓得弃剑后跃,身如筛糠, 显示出这是一项难以预料的意外。
  秦岭三煞的老二老三,对黄衣女郞的这招“飞龙引凤”,原也觉得并没有什么异样之处,及至他们的老大中剑倒地,他俩才心神一震的飞扑过去,但……
  “你找死……”
  蔡老二跃起的身形,几乎与黄衣女郎撞个满怀,他身悬空际,而且去势劲急,纵然想中途避让, 事实已无可能,又只好真气一沉,想斜斜向院中一角飘去,但他心念才动,心坎穴巳挨上一加致命的重击,跟着吧嗒一声,他那庞大的身躯已摔落地面之上,两眼一翻,就向鬼门关报到去了。
  如果说这也是意外,秦岭三煞的遭遇,也就太过不幸了,只不过片刻之间,已然三折其二,怎能不叫那独存的老三大起疑心,他蹬蹬蹬的一连退后数步,反臂摘下了鬼头单刀,睁着一双佈满血丝的凶光,向黄衣女郞恶狠狠地瞪视着,良久,忽地仰天一阵狂笑道:“秦岭三煞毁过不少成名人物,到头来却中了一个黄毛丫头的计算,嘿嘿,蔡老三不愿独生,姑娘!你一并打发了吧。”他提足全身功力,一步步向黄衣女郞迫近着,只要让他出手,那将是不惜两败倶伤的亡命一击,因此,黄衣女郞似乎有点惊恐的叱喝道:“本姑娘是盘龙山未来的少夫人,你竟敢这般无礼?”
  蔡老三脚下依然前进着,口中发着令人心悸的冷笑道:“你是未来的少夫人也好,是现在的少夫人也好,蔡某为兄长报仇,按武林成例向你挑战,姑娘!多说无益,咱们还是在手底下见个真章!”
  黄衣女郞面色一寒,迅捷地拔起插在蔡老大胸前的长剑道:“阁下志气可嘉,本姑娘倒不得不成全了你,进招吧!”
  蔡老三浓哼一声,手腕一振,一片刀影,像鱼网般的罩了过来,而且劲风怒卷,有如雷鸣,这一刀之威,果有惊天动地之势。
  黄衣女郞不甘示弱,长剑一挥,竟然迎头猛击,一阵刀剑交鸣之声响过,刹那之间,他们已然换了六招。
  黄衣女郞仍然是天山鱼网十八变剑法,但招式内力,较适才与蔡老大过招时已大不相同,几乎举手投足之间,无一不是上乘绝学,蔡老三固然斗得魂胆皆惊,但在强烈的复仇之心促使下,他已忘记了自己的生死祸福。
  百招之后,他们还是半斤八两,胜负难分,此时蔡老三刀光如雪,卷向对方的下盘,黄衣女郞被 这一记威猛的刀势迫得跃了起来,蔡老三嘿嘿一阵狂笑,陡地右臂一抡,单刀以流星赶月之势,脱手向身在空中的黄衣女郞掷去。
  这是一记险招,也是秦岭三煞的独门绝学之一,任他是何等功力超卓之人,在无法借力的空中,是难以避过他这毕生功力所聚的全力一击的,然而,噹的一声脆响,那柄势如怒龙的单刀,竟被黄衣女郞的长剑一敲,猛然转头飞了回来,而且来势劲疾,捷逾闪电,蔡老三方自一惊,已被他自己的单刀贯胸而入,在一声划破夜空的惨嗥之后,结束了这场恐怖的拼搏。
  黄衣女郞是胜利了,但她几乎已到山穷水尽的境地,她以长剑支持着摇摇欲倒的娇躯,原本艳如夭桃的粉颊,也变得一片苍白,额际鬓角在不断的渗出汗珠。
  商宇寰急忙扶着她的娇躯道:“姑娘!你受了伤么?”
  黄衣女郞惨然一笑道:“没——没有,我只是脱了力,公子!你……让我坐下来……”
  商宇寰扶着她坐下,她立即闭目垂帘,开始调息,约莫顿饭时间,她襄张开眼来,向守在身侧满面关切之色的商宇寰嫣然一笑道:“我已经好了,谢谢公子。”
  商宇寰面色一红道;“想不到姑娘还是一个江湖侠女,不过……”
  黄衣女郞知道他要说甚么,遂笑笑道:“公子是嫌我太过狠毒了么。其实我不杀他们,就得听凭他们的宰割,江湖之中,哪有什么是非可言!”
  商宇寰道:“姑娘说的不错,看来江湖诡诈,真个招惹不得。”
  黄衣女郞道:“这就要看各人的志趣而定了,一个游侠江湖的奇士,为人间鸣不平,替江湖伸正义,不为名利所拘,不为物欲所蔽,啸风傲月,四海为家,也自有它的乐趣之处,不幸的是小妹惹上了江湖是非,今后恩怨纠缠将是一个不了之局。”
  商宇寰淡淡道:“这当真可惜得很!” ,
  黄衣女郞叹口气道:“何止可惜,只怕连公子也难以置身事外!”
  商宇寰哼了 一声道:“小生既不认识什么盘龙山主,这秦岭三煞也不是小生所杀,姑娘这般言语,实在令人无法置信。”
  黄衣女郞幽幽一叹道:“不要说公子不信,就连我身受其害之人也像在梦中一般……”
  商宇寰道;“事实上姑娘确是在说梦话。”
  黄衣女郞神色庄严的道;“打从咸阳开始,小妹就遭到一些武林高手的骚扰,他们硬指我是盘龙山未来的少夫人黄绢,而且凡是曾经与我接近的人,事后一律遭到杀害,唉,这般人丧心病狂,竟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子千里追踪,公子如认为小妹在说梦话,这个梦就有点太过离奇了……”
  由黄衣女郞的神色,与院中三具血淋淋的尸体看来,黄衣女郞不仅是言出有据,而且商宇寰未来的危机也迫在眉睫,自然,这天外横祸是黄衣女郞所赐给的,他素养再高,也不能毫无怨尤,因此,他剑眉一挑,冷冷道:“姑娘明知芳踪所至,就会为别人带来杀身之祸,那么姑娘今后,似乎该为那些无辜受害者设想一下了。”
  黄衣女郞道:“小妹并无害人之心,祗是为饥寒所迫,不得不如此而已。”
  商宇寰轻蔑的哼了一声道:“人性是自私的,这也怪姑娘不得。”
  黄衣女郞娇容一变,道:“公子是读书人,怎知道江湖上的诡诈……”她略顿又道:“数十年来,盘龙山即被认为是一个神秘恐怖的地区,武林各派,无人敢接近它百里之内,盘龙山的门下,也不与各派往还,现在他们藉口追索少山主的未婚逃妻,要在武林中掀起一场风暴,小妹无论是屈服或自栽,都不能挽回他们既定的决策,那么留此有用之身,为武林尽一份心力,这又有什么不对 , 而且小妹不仅尽可能避免接触武林各派,也避免接近任何一人,但多日来荒山逃窜,过着茹毛饮血的野人生活实在已到无可忍受的地步,唉,想不到夜访贵府,仍然无法逃避他们的耳目……”
  商宇寰闻言一呆,半晌,才轻吁一声道:“小生错怪姑娘了,但,姑娘今后……”
  黄衣女郞苦涩的一笑道:“今后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不过,如果公子愿意与小妹合作……”
  商宇寰讶然道;“你要我合作?”
  “是的。”
  “百无一用是书生,姑娘!你找错了对象!”
  “不,武功不是与生倶来的,以公子的姿质,不出三年,必有惊人的成就。”
  “到哪里去找明师?”
  “小妹可以代师传艺,”她略停续道:“何况盘龙山迟早会找到此处的,咱们不妨联袂江湖跟他们周旋一下!”
  商宇寰沉思半晌,终於点头同意,然后,他取出食物,让黄衣女郞裹腹,黄衣女郞看看天色道: “离天光还有两个更次,咱们先歇一下,明天一早就上道。”
  商宇寰迟疑一阵,道:“姑娘是说明天一早就走?”
  黄衣女郞嫣然一笑道:“怎么,舍不得家?”
  “不,破屋几间,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之处,祗是咱们何去何从?而且姑娘的一切,也该让小生有个瞭解。”
  “你有没有听到两句诗:炉炭烧人百疾生,凤狂龙躁减心情?”
  “那是唐代末年的翰林学生韩偓所写,姑娘问这个作什么?”
  黄衣女郞答非所问的叹口气道:“河山依旧,人事全非,武林之中,已无复当年的盛况了!”
  商宇寰一怔道:“姑娘是说当年?”
  “是呀,三十年前……”
  “姑娘今年芳龄几何?”
  “痴长一十八岁。”
  “那姑娘是看三国流眼泪,替古人担忧了!”
  黄衣女郞噗哧一笑,旋又面色一整道:“不,我是替家母抱不平,为咱们担忧。”
  商宇寰摇头道:“姑娘语含玄机,恕小生无法瞭解……”
  黄衣女郞咳了一声道:“三十年前,武林中出了五名出类拔萃的人物,他们虽然都有一身超凡入圣的艺业,但因功力相差无几,所以能修维持局面的均衡,但曾几何时,其中四位竟然风流云散,生死难卜……”
  “这五位武林前辈究竟是谁?”
  “就是韩偓的那两句诗,炉炭烧人百疾生,凤狂龙躁减心情。”
  “令堂一定是诗中的人物了。”
  “不错,家母就是三十年前的天山狂凤。”
  “也是唯一存在的前辈高人?”
  “不,家母走火入魔,瘫痪床褥已逾十年,唯一倖存的是躁龙,也是武林中闻名丧胆的盘龙山主姜克风。”
  “那么,盘龙山对姑娘锲而不舍,只怕是与令堂大有关连。”
  “也许是的,躁龙久有独霸武林之心,家母的存亡,他是应该关心的。”
  “那……姑娘……” -
  “我么?萧嬝姑。”
  “甚么,小尿壶?”
  “去你的,你才是大尿壶呢!”
  “对不起,姑娘,音韵相近,误听在所难免。”
  “哼,我警告你,打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师姊,再叫什么姑娘,甚至小尿壶的胡乱称呼,以下犯上,师姊可饶你不得!”
  “是,师姊,小弟不敢。”
  “好啦,还是歇憩一下吧,咱们要去关外替娘寻找疗伤的药物,迢迢长途,有话再慢慢说吧。”
  翌晨,他俩由龙门山直奔太原,商宇寰也开始学习武功,天山狂凤独门内功心法,是每日早午晚必修之课,九招八十一式“惊鹊手”拂穴断脉最高绝艺,外加鱼龙十八变三幻救命身法,每日配合硏习,忙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不过由於他天资很高,时日虽短,倒也差强人意。
  这天他俩到达太原西南的晋阳,离城约莫还有十里,他们就遇到了麻烦。
  此时晚霞刚刚在山边隐没,大地巳罩上一片灰影,最讨厌的是那趁火打劫的晚风,凭空送来一阵寒意。商宇寰迎着猎猎晚风在奔驰着,忽地他回头对萧嬝姑道:“师姊,晋阳西南十里悬瓮山麓的晋祠,是祭祀唐叔虞之处,里面有唐太宗御制的碑铭,咱们明天去凭吊一下,好么?”
  萧嬝姑微微一笑道:“好吧,公子爷,谁叫我是书呆子的师姊呢!不过,咱们的麻烦来了,你可要当心一些,要是应付不好,可能连命都没有,那里还能去逛晋祠!”
  商宇寰一怔之间,道旁已出现十余名劲装疾服的武林人物,为首的足一个短髭如戟,脸肉横生的 高大老者,与一名身材粗短,面貌阴沉的全真,这一行人一语不发,只是目射凶光向他俩迫了回来。
  萧嬝姑停着脚步,道:“师弟,这般人来意不善,动手时先以鱼他十八变身法使自己立於不败之 地,再觑机用惊鹊手攻敌,记住,咱们现在是搏命不是就招,出手千万慈悲不得。”
  商宇寰道:“知道了,师姊。”
  他俩说话之间,来人已到他们身前八步之处,萧嬝姑柳眉一挑道:“你们是盘龙山来的么?”
  短髭老者哼一声道:“姑娘当真聪明得很。”
  萧嬝姑道:“那倒没有什么,任何人一目之下,都可以用出你们是盘龙山的人物。”
  老者微讶道:“有这等事?”
  “一点不假。”
  “原因呢?”
  “简单得很,除了盘龙山,走遍天下,再也找不到像阁下这一群贱肉横生,凶像外露,牛鬼蛇神一般的人物。”
  短髭老者闻言大怒,举起他那粗大异常的手掌,就要向萧嬝姑劈了过来。他身侧的道长急道:“ 胡兄不可造次……”
  胡姓老者怒瞪萧嬝姑一眼,缓缓放下手臂道:“老夫不与你女娃儿一般见识,不过姑娘说话最好仔细一些。”
  萧嬝姑撇撇嘴道:“这么说阁下必定是大有身份之人了,报个万儿让本姑娘听听。”
  “老夫胡柞。”
  “恶虎伥胡柞?”
  “姑娘知道就好。”
  “那位道长呢?”
  “毒纯阳周真人。”
  “啊,果然是两个恶迹如山,凶名久著的武林败类,要是与秦岭三煞相比可当得是一任之貉!”
  胡柞刚刚怒哼一声,毒纯阳已摇手阻止道:“胡兄稍安勿躁,待贫道问黄姑娘几句要紧之言。”
  萧嬝姑冷冷道:“你是要问秦岭三煞?”
  “是的,姑娘如果赐吿,贫道感激不尽。”
  “被我杀了 。”
  “哦!此话当真?”
  “这有什么奇怪的,你们既然将我当作未来的少主夫人,他们以下犯上,我自然要处死他们。”
  胡柞怒道:“姑娘之言,老夫难以相信。”
  萧嬝姑轻蔑的一哼道:“信不信是你的事,不过,要是我当真做了少山主夫人,哼,你恶虎伥只怕就难有容身之地了!”      毒纯阳怕双方越说越僵,亟岔开道:“三煞既死,多说无益,只是少山主对姑娘悬念甚殷,姑娘如果别无他事,咱们最好立即回山……”
  萧嬝姑黛眉一扬道:“你们少山主当真很想念黄绢么?”
  “出家人不打诳语,贫道怎敢欺骗姑娘。”
  “这么说那少山主敢情还是一个多情种子,那位黄绢姑娘真个是几生修来。”
  “姑娘又说笑话了……”
  萧嬝姑粉颊一寒道:“谁跟你说笑话了?吿诉你吧,不仅本姑娘不是黄绢,而且你们少山主也知道本姑娘不是,他这么张冠李戴,只是给你们制造死亡的机会而已。”
  恶虎伥胡柞大吼一声道:“你敢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夫先将你抓回去再说。”他欺身上步,一掌飘出,五指带着劲风,扣向萧嬝姑的手腕脉门.。
  萧嬝姑见他手法玄奥,内力惊人,武功大是不凡,看来恶虎伥果非浪得虚名之辈,亟纤足斜踏,娇躯一扭,像游龙一般的转到胡柞的身后,跟着粉臂一挥,五根纤纤玉指已拂向胡柞的精促,笑腰两大主穴。
  胡柞心头一栗,猛的向前一纵,双臂连消带打,才化解开萧嬝姑这一记惊鹊手法,但指风所及, 他仍感到腰际隐隐作痛。
  一丝震骇之色,在他那生满横肉的面颊上掠过,他瞅着俏姑娘,沉声道:“天山狂凤跟姑娘怎样称呼?”
  萧嬝姑淡淡的说道:“那是家母三十年前的名号。”
  胡柞神色一呆,半晌,倏地双膝一屈道:“胡柞参见小主人。”
  萧嬝姑愕然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认识我娘?”
  胡柞拜罢立起,长长一叹道:“小姐,咱们先处理眼前的局面再说。”
  萧嬝姑道:“好,除恶务尽不可留下活口。”
  胡柞应了一声,虎躯一转,向毒纯阳逼过去。
  这意外的变化,大出毒纯阳意料之外,他的脸色在变幻着,阴沉的目光中,也现出一股恐惧之色,最后,他叱喝一声道:“本山山规如铁,姓胡的,你当真找死不成?”
  胡柞嘿嘿一笑道:“小主人之命,胡某无法不遵,道长,你就委屈一点吧!”
  毒纯阳拔出肩头长剑,向身后叱喝道:“上。”长剑一抡,当心向恶虎伥胡柞刺去。
  胡柞右掌倏伸,抓向毒纯阳的长剑,左臂猛挥,拍出一记威猛无俦的掌力。
  毒纯阳心知胡柞的双掌戴着蛟皮手套刀枪难入,讲内力,他也无法跟他一争长短,纵然是他那柄淬毒长剑,也一点伤他不得,只好微一缩臂,一呑又吐,猛点胡柞的气门重穴。
  胡柞侧身避招,双臂疾抡,一片掌影挟着开山裂石般的劲力攻了过去,毒纯阳虽然多了一只淬毒长剑,仍然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此时另一群盘龙山的高手,也与萧嬝姑师姊弟动上了手,萧嬝姑为了照顾商宇寰,不敢放手抢攻,不过只要她攻出一招,必有一人哀嗥倒地,敌方人数虽多,却也对她无可奈何。
  最紧张的自然是商宇寰,他不仅是初涉江湖,对武功也是纔入门径,而且一个规行距步的书生, 几曾见过这等血肉横飞的凶险场面,因此,他虽是习得几项绝学,仍然破绽百出,一直处於惊涛骇浪 之中,好在胡柞已解决了毒纯阳,并以秋风扫落叶之势,追奔逐北,痛歼残敌,在萧嬝姑全力合击之下,盘龙山的高手,总算被他们全部肃淸了 。
  胡柞将战绩作了一次检视,知道无人漏网,这才趋至萧嬝姑身前道:“幸未辱命,小姐,你没有什么吧?”
  萧嬝姑笑笑道:“我倒没有什么,只是商公子可能吃了一点苦头,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师弟商宇寰。”
  胡柞立即抱拳一拱道:“胡柞参见商公子。”
  商宇寰还了一礼道:“在下初入江湖,什么也不懂,兄台不必多礼。”
  胡柞面色一整道:“小姐是胡柞的小主人,公子既是小姐的师弟,也就是胡柞的主人,请公子千万不要客套。”
  萧嬝姑道:“好啦,天色已然不早了,有话待咱们住了店再说。”
  胡柞应了一声“是。”他由林中牵出三匹骏马,在夜色凄迷中他们赶到了晋阳。
  晋阳是古唐国帝尧的都城,周成王封其弟叔虞於此,唐高祖由晋阳起兵遂有天下,虽然它只是接 近边塞的一个山城,但却龙蟠虎踞,拥有不少辉煌的历史。
  现在只是深秋,晋阳城已被严寒笼罩着,萧嬝姑一行住在一间赵家老店的客栈里,饭后,她对胡柞的过去,作了一次深入的瞭解。
  二十年前,胡柞是一个心狠手辣,无恶不作的武林煞星,因为他行踪瓢忽,想要为江湖除害的各大门派,倒也奈何他不得,在一次他偶发善念,救助一个贫病交迫的老人时被人发现,於时,二十余 名正派髙手向他展开了围攻,在一场激斗之后,他失去了再战之能,但却被过路的天山狂凤所救……
  “唉,”他感慨的长长一叹道:“主母要我在江湖上修积善功,可是一晃多年,连她老人家的一点音讯也得不到,年初朋友介绍到盘龙山当一名护法,想不到他们要捉拿的少夫人黄绢竟是小姐。”
  萧嬝姑道:“你没有去过天山?”
  “去过不下五次,始终找不到主母的住处。”
  “天山绵延数千里,这也难怪。”
  “她老人家想必音容如昔,功力更加精进。”
  萧嬝姑神色一黯道:“我娘十年前走火入魔,我此次下山,就是替娘寻找疗伤的药物。”
  胡柞一阵难过,道:“小姐要找什么灵药?”
  萧嬝姑道:“银鼠。”
  胡柞道:“那咱们要去兴安岭了。”
  萧嬝姑道:“是的,只有兴安岭才有银鼠。”她语音略顿,接道:“咱们要在明年三月以前赶到,此行任重道远,怕的是盘龙山不肯放过咱们。”
  胡柞奋然道:“胡某纵然肝脑涂地,也要替主母找到银鼠,只是……”他目光一瞥商宇寰就停了下来。
  萧嬝姑知道他的心意,微微一笑道:“商师弟入门不久,功力经验两皆不足,但他具有人所难及 的根骨禀赋,只要稍假时日,必可为天山一派大放异彩,胡老有兴传他两手也是好的。”
  胡柞哈哈一笑道:“我这两手玩意,难登大雅之堂,小姐这么说是抬高我了,不过为了应付盘龙山的追索,咱们不妨在此小住数日,设法增强商公子的内力。”
  萧嬝姑道:“办法是好,但如何增强法?”
  胡柞道:“天山绝学,世无其匹,商公子目前所缺的只是内力与经验,经验可以由临敌时吸收, 加强内力,才是当务之急……”
  萧嬝姑道:“你是说,由咱们二人为他加强功力?”
  胡柞道:“这是老朽的想法,咱们轮流输功,七天之内,准可打通他的全身经脉,使他进入高手的境界。”
  萧嬝姑接受了胡柞的建议,他们就在晋阳城中航了下来,七天不过是霎霎眼的时间,但商宇寰却由一个常人迈进到高手的境地。
  寒风还在虎虎的吹着,天空灰濛濛的,带着一丝雨意,凌晨,三骑骏马敲着淸越的蹄声,离开了龙蟠虎踞的晋阳。
  这天他们到达苇泽关,相传唐代平阳公主曾驻兵於此,所以又叫娘子关,此时日色刚刚偏西,萧嬝姑意欲在娘子关打一个尖,然后赶到井胫住宿,他们离关口约莫十丈不到,胡柞忽地一勒坐骑: “小姐,请先停一停关口的情形好像有点不对。”
  萧嬝姑对关口上弓上弦,刀出鞘的情形,已然觉得有点岔眼,此时再一打量果然感到不大寻常。
  关门是开着的,但没有一个进出的行人,而且气氛森严,还透着一股凌人的杀气。
  关门两侧,八字形排着两列兵勇,每列三行,合共有百人之多,第一行是长枪,第二行是大刀, 第三行是弓弩手,行列之前,是七名衣甲鲜明的军官,每人都是怀抱兵刃,满脸穆尔之色。
  萧嬝姑惑然道:“他们可能是迎接莅关视察的上司吧,咱们既未犯法,管他甚縻官兵!”
  胡柞道:“咱们能否通过 ,倒很难说,这样吧,让老朽先去试试,小姐与商公子,在此地稍憩一下。”
  胡柞将马匹拴在道旁的树上,整了一下衣衫,就缓步向关前走去,在距官兵五尺之处,他双拳一抱道:“大人请了。”
  一个形貌威猛,怀抱狼牙棒的军官冷叱一声道:“你是谁?”
  胡柞道:“小老儿胡柞……”
  军官道:“你那两名同伴一定是商宇寰与黄绢了?”
  胡柞一怔道:“这个……”
  军官嗯嘿一阵冷笑道:“果然是贼胆包天,目无王法,拿下!”军官话音甫歇,四桿长枪已分左右向胡柞刺到。
  胡柞大吃一惊,身形猛的一旋,双掌伸缩之间,已将四桿刺来的长枪夺下,然后面对怀抱狼牙棒的军官冷冷道:“小老儿虽是一介草民,但也不容随意欺侮,为了甚么,要拿小老儿,阁下不妨说个明白。”
  那军官见胡柞凭着一双空手,错眼之间,就夺下四名兵勇的长枪,不由面色一变。他喝退失去长枪四人,一摆手中的狼牙棒道:“好得很,本副将倒要见识见识你们这般江湖盗匪,究有什么惊人之能。”他话落招出,狼牙棒挟着劲风,搂头劈了下来。
  胡柞哼了一声,身形微侧,单掌斜举,呼的一声,硬以一只肉掌向那沉重的狼牙棒迎击过去。嘭的一声巨响,那一股劲道震得连退数步,但他狼牙棒并未脱手,而且胡柞也感到手臂微麻。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胡柞估不到军旅之中竟有这般人物。
  那军官一招受挫,巳激发他的怒火,狼牙棒再度抡起,竟使出一套少林寺威慑武林的罗汉杖法, 此一佛门绝学,以狼牙棒这等重兵器使出,更是劲风四溢,威力无伦,胡柞虽然了无所惧,但一时之间,获胜也不易。
  萧嬝姑向斗场瞧了一阵,回头对商宇寰道:“咱们还未到娘子关,守关的官兵已然列阵相候,此中只怕大有蹊跷。”
  商宇寰点点头道:“除了有人栽脏嫁祸,似乎别无解释。”
  萧嬝姑柳眉一皱道:“娘子关是边塞重镇,守关官兵,都是身经百战的一时之选,咱们纵然武功高过他们,要是一旦陷入重围,脱身大是不易,师弟先将咱们的坐骑带到南面山谷中相候,待我相助胡老挡他一阵。”
  商宇寰道:“我也去。”
  萧嬝姑道:“不,咱们的目的是在脱身,对方弓箭劲疾,人多反而不利,听姊姊的话,快去。”
  商宇寰知道拗她不过,只好带着坐骑,向南方怏怏驰去,萧嬝姑目送他去远,纔返身几个纵跃, 便已扑入斗场,一场惊心动魄的酣战也就展开了。
  萧嬝姑的武学是惊人的,她举手投足之间,连伤三名军官,同时一声清啸,示意胡柞突围。
  然而娘子关的官兵,果然是训练有素的劲旅,他们并没有因军官受伤而形成纷乱,竟在一声号角之下,展开了聚歼顽敌的阵法,幸好胡柞已击败对手,夺得一只趁手的狼牙棒,他与萧嬝姑背部一靠,提功凝神,静待来敌。
  咚咚咚,一阵扣人心絃的战鼓,在城楼上响了起来,跟着呐喊震野,八方呼应,军旅临阵,果有震撼山岳的威力。
  接着,系着红缨的长枪,以排山倒海之势,向着他们刺了过来,而且这枪阵之中,还有几名枪法不凡的高手。
  这确是一场极为艰苦的搏斗,萧嬝姑与胡柞二人,要应付五十倍敌人的攻势。
  战斗在持续着,官兵以长枪大刀交互攻击,仍无法突破萧嬝姑二人的防守。
  战鼓更急骤了,它像密雷一般的发着杀伐之声,场中的官兵在鼓声催迫下,他们疯狂了,前仆后继的一波波向前冲击着。
  倏地,胡柞发出一声闷哼,萧嬝姑微一分神,一只抖着银花的长枪,像鬼魂般的由剑光中滑了进 来。她发觉了,但欲避无力,总算她造诣不凡,在那银芒一闪之时,以鱼龙十八变身法避开了要害, 但无情的矛头,却挑破了她左面的酥肩。
  血,染汚了她悦目的黄衫,也激发了她不惜一拼的怒火。她知道尽是挨打绝非善策,因此,她当机立断,将意见以传音指示胡柞,然后,两人陡地一分,竟以虎入羊群之势向官兵阵势中冲了进去。
  这一着大出官兵意料之外,被他们一柄长剑,一只狼牙棒打得惨呼四起,伤亡遍地,那铁一般的阵势,竟成了一片凌乱之局。
  城楼上再度响起了号角,混战中的官兵像潮水般的退了回去,萧嬝姑俏目四瞩,发现长枪大刀的后退,只是换上弩箭手的另一种战法,她看淸了即将降临的危机,不由心神大大一震。
  弩箭,是远攻的利器,万弩攒聚,不是血肉之躯所可拒抗的,因此,不待弩箭手摆开阵势,她已招呼胡柞展开突围的行动。
  他们像两只黄鹤,以冲天之势凌空而起,弓弦声在他们身后响着,像飞蝗一般的利箭,在发着尖锐的呼啸,然而,它们对这一双洞烛机先的武林高手,失去了它原有的威力,也为娘子关的守军,带来一次空前的挫折。
  夕阳在山边隐没,娘子关前也恢复了往昔的平静,但伫守在关南山谷中的商宇寰,却遭遇到一项无比的困扰。
  最初,他是在为萧嬝姑安危担心着。继而又为他自己的际遇感到眩惑。
  一个落拓江湖的书生,在这寂寂空山之中,是无法收束他奔放的思绪的。因此,他瞅着那绚丽的晚霞默默地沉思着。
  倏地,哎……哟……
  一阵轻轻地呻吟,由右侧岩壁之间传来,他神色微微一怔,立即放开脚步,向那呻吟之处走去。
  他拨开一片藤蔓,现出一个五尺方圆的洞口,那呻吟之声,正是由洞中传出,此时落股的余辉, 正斜整射在山洞之内,他目光所及,不由心头一震。
  那秀发,那黄衣,那柳腰,那纤足,几乎一目之下,他就可以断定那是他的师姊萧嬝姑,但,她不是与恶虎伥胡柞在娘子关跟官兵相斗的么?她是怎样来到这荒僻的山洞之中他竟亳无所觉?还有那恶虎伥胡柞呢?
  这一连串的问题,像电光石火一般,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因为他必须先要明瞭他师姊的伤 势,无法对那些问题作深入的推敲。
  “师姊,师姊,你怎么哪……”
  对女性,他是陌生的,虽然他与萧嬝姑曾经相处过一段时日,此时仍有手足无措之感。
  良久,她那娇柔的粉颊微微牵动了两下,那双紧闭着的秀目缓缓的睁了开来。
  “你……是谁?走开……哎哟……”
  商宇寰愕然道:“咳,师姊!我是商宇寰,你……受伤了?”
  “什么?你说……你说我是你的师姊?”
  商宇寰估不到萧嬝姑竟会这么语无伦次,其伤之重可想而知,不由黯然一叹道:“要是早知师姊会伤得这么重,说甚么我也会跟你一道去的……”
  萧嬝姑缓缓闭上双目,眼角上涌出两滴晶莹的泪水,半晌,她淡淡道:“师弟……”
  “师姊!你有甚么吩咐?”
  “你是想替我治疗伤势么?”
  “是……是的……”
  “但,你为甚么还不动手呢?”
  “我……咳,不会……”
  “哦……”她似乎微感讶异,那闭着的秀目再度睁开,两缕柔和的目光,深深地向他注视着。
  他,是一个浑金璞玉的美少年,轮廓既然秀美,神韵更属瓢逸,这些,按说她应该是久已瞭然的,但,她那目光,却显得似曾相识!良久……
  “唉,你连疗伤都不会么?”
  “师姊只传我武功,没有……没有……”
  “哦,是的……我忘记,师弟不要见怪……”
  “小弟怎敢怪师姊,只是……”
  “我腰下革囊之内,有一绿色玉瓶……”
  “是……” 他踏前两步,在她的身侧蹲了下去,但革囊隐藏腰际,必须翻动衣衫,他双手颤抖着,竟没有伸出的勇气。
  “唉,师弟,嫂溺,援之以手,你还迟疑些什么?”
  话说的不错,事贵从权,迟疑,只会导致她的伤势继续恶化,於是,他银牙一挫,将头偏过一 边,伸手向那纤柔的柳腰摸去,但……
  “咭……师弟!你摸到哪儿去了。”
  他闻言一呆,那只摸错地方的手也猛的缩了回来,萧嬝姑似乎因为适才一笑而牵动了伤处,又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良久,她幽幽一叹道:“唉,你见到女人,就会这么紧张的么?怎么摸腰会摸到了肚……”
  商宇寰玉面一红道:“师姊!我……不是有心的……”
  萧嬝姑妩媚的一笑道:“谁说你是有心的了,不过我倒有点奇怪,你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竟然还没有碰过女人?”
  商宇寰呐呐道:“小弟……咳,一介穷儒,论年岁,比师姊还要小上一年,因此……因此……”
  “你怎么知道比我还小一年?”
  “师姊不是说你有十八岁么?”
  “嗯,是的,我是说过的,你的记忆力当真不错。”她语音略停,又幽幽一叹道.,“师弟!女人也是人,你何必存那世俗之见!快点将革囊里面的玉瓶取出来吧、师姊的内伤……唉……”
  商宇寰见她柳眉双皱,语声低弱,知道她的内伤益转严重,势逼如此,再也顾不了那么许多,於是翻开黄衫一角,向革囊内取那只绿色玉瓶。
  “是这个么?师姊。”
  “是的,师弟,倒出两粒喂给我……”
  他将两粒淸香扑鼻的灵丹喂入她的樱唇,但她舌蔽唇焦,却无法嚥它下去。
  “师弟!水……我要……水……”
  “好的,师姊!你忍耐一下,我去找……”
  他奔出山洞,迎着猎猎晚风,向那山涧幽谷之中寻觅,夜幕渐渐呑噬整个山区,寒气在一阵阵的加强,但商宇寰却身心急躁,冷汗侵衣,因为几乎踏遍方圆数十里,竟然是点水倶无,他在焦急地奔驰,也在默默地盘算,此地并非沙漠,只要扩大捜寻范围,必会找到饮水,但费时过久,萧嬝姑的伤 势是否会发生变化?而且荒山重叠,夜色迷濛,一旦迷失方向,岂不要抱恨终天?那么,惟一可行之 途,是立即返回山洞,带着萧嬝姑寻找饮水,他认为这是一个合理的决定,也就不再迟疑,扭回头,以可能的速度放足狂奔。
  “师姊,师姊……”
  黑暗佈满山洞,他摸索着,呼唤着,但除了他那呼声的回音,就只是他心脏的跳跃,他以沉重的心情,艰涩地向前迈动着,终於他摸触到萧嬝姑的躯体,以激动而低沉的声调再度呼唤着。 无法获得回音,他的心猛的一沉,不由伸手向她的鼻头去试探。
  她还活着,但气息微弱得几乎接近生的终点,一个随时可能死亡的生命,是无法承受颠簸的,显然,他返回山洞前的决定,与事实有了距离。
  困难接踵而来,他这个初涉江湖的书生,有着彷徨无助的感觉,两行淸泪,默默地洒了下来。
  最后,他脑中灵智一闪,产生了一种奇异的想法,於是,他喃喃地自语着。 “师姊!为了拯救你的生命,我不得不出此下策,如果……如果你不能原谅我,小弟……唉。”
  他这么一遍一遍的祝吿着,又费去了不少时辰,这才俯下身去,找着萧嬝姑的樱唇,用他口中的 睡沬,为她渡送那两粒疗伤灵丹。
  他终於完成了这项艰巨的工作,吁出一口长气,默默地守候着。
  “唉……”萧嬝姑似乎已挣脱了死神的威胁,生命已获得了转机。
  “师姊,师姊,你觉得怎样?”
  “不要紧的,师弟,只是……”
  “只是怎样?师姊。”
  “你还要……还要……帮助我一点内力。”
  “如何帮助呢?” ?
  “用你的双手,在我的……商曲……天枢上运功……”
  “这个……”
  这又是一项难题,因为商曲穴在心胸之间,天枢穴更是接近小腹,少女是千金之体,他焉能不有所顾忌。
  “唉……师弟,适才……适才你又何须……”
  她说的语句虽不完整,商宇寰仍然知道她是提适才曾经两唇相接,此时又何须再作顾虑。於是, 他轻轻叹一声,双手就伸了出去。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他收回双掌,萧嬝姑也跟着坐了起来,在一阵沉默之后,她幽幽一叹道:“ 谢谢你了,师弟。”
  商宇寰笑笑道:“师姊弟之间,还用得到这么客气?”
  “是的,咱们纵然不是师姊弟,也不应该再讲那些虚文了,你说对么?师弟。”
  “是……是的。”
  她黛眉一掀,向黑暗的洞口瞥了一眼道:“扶我起来,师弟。”
  商宇寰讶然道:“你要做甚么?师姊。”
  “没有甚么,可是……咱们也该走了。”
  “不,师姊,你的伤……”
  “我的伤已无大碍,而且这阴寒的山洞也非养伤之处,走吧,师弟。”
  她语气坚决,也同时挣扎着站了起来,商宇寰无可奈何,只好扶着她向洞外走去。
  夜色深沉,寒风如刃,他俩刚刚踏此山洞,萧嬝姑就忍不住娇躯一阵抖索,吐出了一声痛苦的轻哼。
  商宇寰急环臂将她拥入懐内,道:“师姊!夜深寒重,咱们不如且待天明……”
  “不必担忧,这点风算不了什么。”她将颤抖着的娇躯,向他紧紧地依偎着,纤纤莲足却固执的向前迈去。
  他俩走出不远,商宇寰听到一阵马嘶,喜道:“师姊,咱们的三匹坐骑还没有失散,有马可乘, 总算一大幸事。”
  萧嬝姑道:“咱们那来的三匹坐骑?”
  商宇寰一望:“师姊,你怎么啦?恶虎伥胡柞与咱们两人不是各有一匹坐骑么?”
  “嗯,是的,我几乎忘了,但,那胡柞……”
  “胡柞怎么样了?是不是遭了娘子关官兵的毒手?”
  “可能是的,不过……我也不大淸楚。”
  商宇寰暗暗叹息着,他为萧嬝姑的神思恍惚而感到难过,当然,他是希望知道娘子关的官兵为什么会对付他们,以及他适才曾经想到的几项问题,但在萧嬝姑内伤未癒之前,他纵有满腹疑云,也只好暂时隐忍。
  倏地,萧嬝姑脚下一窒道:“师弟,咱们该向右才对。”
  商宇寰道:“咱们先要取得坐骑才能向右。”
  萧嬝姑道:“那三匹坐骑很重要么?”
  商宇寰道:“牠们虽然不是什么名驹,但可作咱们的代步。”
  萧嬝姑淡淡道:“既然不是名驹,弃了也不要紧,我在娘子关,曾夺来一匹宝马,就在右侧密林之中……”
  商宇寰道:“但是咱们是两个人,一匹马怎能乘坐?”
  萧嬝姑轻轻一叹道:“傻弟弟,你放心让我单独乘坐么?”
  商宇寰赧然道:“师姊内伤尙重,确是不宜独乘一骑,小弟太过粗心了。”
  萧嬝姑嫣然一笑道:“知道就好了,走吧。”
  右侧密林之内,果有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商宇寰先将萧嬝姑扶上马背,然后坐在她的马后, 一手控制缰绳,一手揽住她的纤腰,双腿微微一碰,那白驹立即缓缓驰上山路。
  此时天交四鼓,离天亮还有老大一段时间,为了抵御寒气,他俩在马背上缩作一团,好在白驹走步平稳,他俩也就信马由缰的养起神来。
  蓦地……
  “嘿嘿……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黄姑娘,你可想煞咱卢破镜了。”
  商宇寰与萧嬝姑同时一震,他俩坐正了身躯,才举目向发声之处瞧去。
  此时天色已然大明,朝霞透过晨雾,在山林间幻起一片悦目的异彩,边塞深秋的凌展,令人画一种飘逸出尘的感觉。
  他俩停身之处,是通往石家庄的官道,前面炊烟处处,有一个很像样的镇集。
  在他俩马前丈外之处,立着一个火山一样的人物,此人暴眼掀鼻,狼牙外露,论长像,确已奇丑无伦,但他身材高大,兀立如山,加上一身红色的皮肤,满头竖立的红色短发,半截齐膝的红衫,以及掌中擎着一个红色的骷髅,几乎一肌一发之间,都蕴藏拘魂慑魄的凌人煞气,商宇寰仅是匆匆一瞥,立即收回目光,他暗忖,像这等丑恶之人,恐怕天下少见。
  萧嬝姑对此人也似有顾忌,她面色只是微微一变,迅即淡然一笑道:“原来是卢大哥,真个再巧也没有了……”
  卢破镜桀桀一阵怪笑道:“不错,巧,巧得很。”他说着话,两只烈燄般的目光,已转到商宇寰的身上,陡的面色一寒道:“这小子是谁?叫他下来让我试试。”
  萧嬝姑一惊:“他是我的师弟,你要试他什么?”
  卢破镜道:“我要将他撕成八块,试试他的骨头够不够硬。”
  商宇寰勃然大怒,正要跃下马去,却被萧嬝姑止住道:“强敌当前,弟弟千万不要冲动。”
  商宇寰哼了一声道:“士可杀不可辱,咱们纵然技不如人,总不能就这么任他欺侮!”
  萧嬝姑叹口气道:“你知道他是谁么?”
  “不知道。”
  “有一首诗你总该听到的了。”
  “是那什么炉炭烧人百疾生,凤狂龙躁减心情么?”
  “不错,他就是炉炭烧人的惟一传人。”
  “这有什么稀罕,师姊不就是天山狂凤的传人么?”
  “可是此人的一身功力,在年靑一代之中,已不作第二人想,而且生性残暴,下手从来不留活口,连他的亲生之母,也死在他的毒爪之下,咱们不能不小心应付。”
  “师姊放心,就凭咱们天山鱼龙十八变三幻救命身法,他功力虽高,又能其奈我何了?”
  萧嬝姑略作思忖,即由革囊中取出一粒鹑卵大小的黑球交给商宇寰道:“卢破镜的离火玄功为武林一绝,师弟最好不要跟他拼斗掌力,如果你自忖不敌,可以打出这粒霹雳子,小心一点,去吧。”
  商宇寰接过霹雳子,单掌一按马鞍,以一鹤冲天之势,拔起三丈高下,然后真气一沉,轻轻悄悄曳落卢破镜身前八尺之处,姿态美妙,微尘不惊,鱼龙十八变身法,他已达到七成火候。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前天 13: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同仇敌悔凤双栖

  卢破镜见商宇寰身法不凡,不由点点头道:“小子果然有点门道,实在可惜得很。”
  商宇寰微微一笑,道:“你是对在下相见恨晚么?”
  卢破镜浓眉一挑道:“相见恨晚?凭你还不配,大爷只是可惜你一表人材就要撕成八块而已。”
  商宇寰淡淡道:“你要撕在下?只怕你难以如愿,你知道在下是谁么?”
  “你是谁?看来不过是一个穷酸而已。”
  “俗语说人不可貌相,在下虽是一介书生,却可以知道你的过去,断言你的生死,不信咱们倒可以试上一试!”
  卢破镜仰天一阵狂笑道:“小子当真是大言不惭,好,你说说看,大爷的过去怎样?”
  商宇寰道:“你那破镜之名,是尙未成年时所取,是么?”
  卢破镜哼了一声道:“不错,大爷是三岁时取名破镜,可是这不能算你猜对,任何人都不会在成年后才取名的。”
  “但阁下却大异常人,因为你年方三岁,竟抓死了你的生身母亲。”
  “噫,你小子当真有点邪门,还有么?”
  “阁下昨晚并非居住在前面的镇集,今晨穿镇而过,要去娘子关,是么?”
  “唉,大爷当真服了你啦,不过,咱们不能光讲不练,卢某还要试试你的武功。”
  商宇寰面色一整道:“阁下认为你那离火玄功,真个是天下无敌么?姑不论江山代有才人出,纵然阁下真能打遍天下无敌手,也必会落得个精血枯竭,邪火焚心而死,武功再好,又有何用呢?”
  商宇寰语音未落,卢破镜已是面色大变,只见他红发倒竖,双目圆睁,那身齐膝短衫,竟然无风自动,形像之威猛,比煞神厉鬼还要恶上几分。
  商宇寰暗道一声不好,这当真是言多必失,终於惹起这位煞星的怒火,一场艰苦的拼斗,舟来难 以避免,事已如此,他只好暗中提聚功力,准备应付对方突发的攻势,但,噗的一声,像铁塔一般的卢破镜,竟突然矮了半截,他跪在官道之上,神色栗然的道:“你小子真行,大爷想来想去,只好做你的徒弟了。”
  商宇寰估不到这位驰名武林的一代煞星,竟会使出此一绝招,一时目瞪口呆,手脚无措起来。
  卢破镜见商宇寰意似不允,竟大吼一声,一掌斜飘而出,噗的一声巨响,接赤日出一覆烟,道 旁几株碗口粗细的树木,像被雷火烧劈一般的倒了下去,他向那些树木睨了一眼道:“你小子要是不收大爷做徒弟,大爷倒要试试是你结实,还是那些大树结实。”
  真个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像他这等强逼为徒之事,纵然不是绝后,圾少也是空前的,而且小子是师父,大爷是徒弟,只怕也是史无前例的。
  半晌,商宇寰才回过神来,他苦笑一声道:“阁下盛意可感,不过论年龄,论武功,我都赶不上你,怎么能做你的师父呢?”
  卢破镜不悦的道:“你小子除了臭皮匠,比诸葛亮都行,大爷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想骗我?哼,别作梦!”
  这叫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淸,一时之间,商宇寰倒是难以收拾这尴尬的场面。
  幸好萧嬝姑已跃下马来,她走到商宇寰的身侧道:“弟弟,他既诚意拜师,你又何必坚拒呢?听姊姊的话,答了吧。”不待商宇寰首肯,她已回头对卢破镜道:“他已答允收你了,起来吧。”
  卢破镜跃起身形,向萧嬝姑兜头一揖,道:“还是姑娘的心好,那小子要不是师父,我非揍他一顿不可……”
  萧嬝姑娇靥一寒道:“你既然拜了师父,就要守师门的规矩,如果你不愿遵守,咱们也不勉强, 可是这师徒的关系就不能算数。”
  卢破镜眉头一皱道:“拜那小子做师父竟这么麻烦?”
  萧嬝姑哼了一声道:“废话少说,你究竟愿不愿意?”
  卢破镜叹口气道:“既然当了徒弟,只好听你们的了,要我怎样?说吧。”
  萧嬝姑道:“第一,以后要称师父徒弟,不能称小子大爷,第二,师父的话要绝对服从,第三, 除了师父同意,不准随便伤人,第四,我是你师父的姊姊,你应该叫我师姑,好了,你先记住这些, 以后再慢慢吿诉你。”
  卢破镜应了一声道:“我记住了,那么,师姑,咱们现在去哪儿?”
  萧嬝姑道:“你先去镇上找一家客栈订三个房间,我跟你师父随后就来。”
  卢破镜唱了一个诺,转身一跃,向镇集急驰而去,萧嬝姑向神色茫然的商宇寰一笑道:“恭喜你啦,弟弟。”
  商宇寰咳了一声道:“此等大反常理之事,有什么喜处可言!”
  萧嬝姑笑笑道:“那倒并不尽然,在目前,他虽然武功高过於你,但以你的智慧,足可驾驭於他,他不是说除了臭皮匠,你比诸葛亮还要高上一筹么!”
  商宇寰道:“收他做徒弟是姊姊作的主,这个徒弟只好交给你了。”
  萧嬝姑正色道:“此人不仅是江湖中一大煞星,功力之高,当代武林并不多见,咱们收留他既可作一有力臂助,也未尝不是为江湖生灵造福,此事一举两得,弟弟焉能等闲视之!”
  商宇寰微微一怔道:“姊姊敎训的是,小弟知过了。”
  萧嬝姑柔媚的一笑道:“其实这都是你自己引出来的,你倒是说说看,你怎么知道他三岁时抓死母亲?”
  商宇寰道:“他名叫破镜,破镜是猫的别名,由此推测,自不难知道此点。”
  “那他昨晚未宿镇集,你又从何处得知?”
  “他鞋旁沾有新鲜泥土,色泽与此地不同。”
  “你又怎知他会精血枯竭,邪火焚心而死?”
  “这是小弟大胆揣测,因为任何武功练到极致,应该是反璞归真,不着皮相的,他却性情残暴, 全身血红,是一种精血浮燥的现象。”
  萧嬝姑衷心赞赏道:“弟弟智慧之高,果真值得称道,咱们走吧,待久了你那位高足,又怕会惹出是非。”
  商宇寰道声“好。”两人同时跃上马背,依偎着向镇集驰去,但他们离镇集还有一箭之地,已见到镇内人影乱窜,叱喝之声不绝於耳,看情形准是出了甚么乱子。
  萧嬝姑娇呼了一声道;“弟弟!不好,可能被我猜对了,咱们得快点去看看。”她轻轻一抖缰绳,白驹疾射如箭,晃眼已驰入镇口。
  镇名窦妪,是元氏县属的一个大镇,在贯通南北的大街上,有一个颇具规模的迎宾客栈,它那迎风摇晃的酒帘之下,正巍立着一个全身血红的巨人,三具死状极惨的焦黑尸体,在他身前横放着,距离他约莫五丈远近,围绕着一群神色震恐的人潮。
  那红色巨人,自然是商宇寰新收的徒弟卢破镜,那三具尸体,也必然是他的杰作,以一个读圣贤书的商宇寰来说,随意杀人,是无可容忍的,因此,不待坐骑接近人潮,他已拔起空际,蜂腰一折, 像一只剪水灵燕一般,轻飘飘跃立卢破镜的身前。   “师父……”卢破镜刚喊出一声师父,还要向商宇寰诉说些甚么,但砰砰两声脆响,他左右双颊已各着了二记耳光,他惊讶的连退数步,抚着脸大声吼道:“师父!你为甚么要打我?”
  商宇寰哼了一声道;“你随意杀人,我自然要打你了。”
  卢破镜仍然态度强横.的大声答道:“但他们不讲理……”
  商宇寰正待怒叱,适萧嬝姑由人潮中挤了过来,她先拉着商宇寰,要他不可冲动,才转身对卢破镜道:“他们怎样不讲理了?”
  卢破镜道:“他们三个人竟佔了一个后院,我要他们让出来,他们居然敢不肯,师姑!你说该不该杀?”
  萧嬝姑笑了笑,说道:“嗯,听来好像有理,不过……”
  卢破镜急道:“师姑!他们不是好人!”
  萧嬝姑哦了一声道:“他们是甚么人?”
  卢破镜道;“他们是盘龙山的,凶得很呢!”
  萧嬝姑点点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动辄杀人,总是不应该的,不过,这次算你杀对了!”
  卢破镜欢然道:“还是师姑好,谢谢师姑。”
  萧嬝姑道;“你适才对师父的态度太横,还不去请师父饶恕你。”
  卢破镜转向商宇寰道;“师父!我以后不再随便杀人了,你饶了我这遭吧!”
  商宇寰哼了一声道:“好啦,去叫店东收拾房子吧,你师姑内伤未癒,要早点歇憩。”
  待卢破镜应声奔入客栈,萧嬝姑才遣散观看的人群,并找来地保,吿诉他这是江湖仇杀,不必惊动官府,给他一锭银两,托他办理死者的后事,一场风波才算平息。
  他们佔住整个后院,便於萧嬝姑疗伤,晚间寒气很重,商宇寰运功完毕正拟就寝,门外却传来一阵剥啄啄之声,商宇寰问道:“谁?”
  “是我,师父。”是卢破镜,商宇寰打开房门道:“有甚么事么?”
  卢破镜嗫嚅半晌道:“师父!我……真的会……死么?”
  商宇寰讶然道:“谁说你会死?”
  “你早上不是曾经说过我会……精血枯竭,邪火攻心……”
  “暧,我是说有此可能,可并没有说你就要死了!”
  “会的,师父!我爹就是这样死的。”
  商宇寰一怔,他略作思忖道:“这么说你那家传独门玄功,只怕有点问题!”
  卢破镜栗然道:“你得救我,师父……”
  商宇寰道:“你将离火玄功的口诀跟练法吿诉我,我就试能不能找出它的毛病。”
  卢破镜吿诉了他,他吩咐卢破镜好好看守后院,不许闲人惊扰,然后,就将他那天纵才慧,投入一片冥思之中。
  他先将离火玄功与天山内功心法作一比较,希望找到它过与不及之处,然后按离火玄功口诀亲作实验,他对天山内功心法巳有六成火候 , 此时一旦按离火玄功运行,竟然体内自生拒抗,形成格格难入之势,於是,他不得不再度陷入冥思。
  一晃过去四天,他仍然是那么垂眉阖目,不言不动,萧嬝姑的内伤虽已痊癒,她知道他打坐的原因后,也不敢惊动他,直到第六日的傍晚, 只见他周身围绕着一层淡淡的气体,面泛桃红,宝像庄严,约经过顿饭时间,突然那气体一收,面含浅笑的睁开眼来,萧嬝姑奔过去抓着他的手臂道:“弟弟!你成功了……”
  商宇寰蔼然一笑道:“总算时间没有白费,姊姊!你的伤势怎样了?”
  萧嬝姑道:“我的伤早已痊癒了,来,咱们先吃点东西,有话待会儿慢慢说。”
  吃过晚餐,商宇寰就将他揉合两种内功所独创的心法敎给卢破镜,然后,他们姊弟就在灯下闲聊着。
  “弟弟……”
  “嗯,姊姊有甚么吩咐?”
  “你能揉合两种极端相反的玄功,另创一种奇功心法,不仅是前无古人,只怕也后无来者……”
  “姊姊太将我神化了!”
  “唉,难道你还不知道你已打通任督二脉,突破生死玄关,练成一种百世未见的奇异神功?”
  “这也算不了什么,因为任何武功,都离不开一个理字,小弟不过是以理智将两种玄功揉合,使 它们阴阳相谐,水火相济而已。”
  “理是不错的,可是像你这等天纵奇材,固然百世难遇,而且除了像卢破镜那样的横人,谁又肯将将武功吿诉别人呢?唉,这就叫作傻人有傻福吧,看来未来武林,将是你们师徒的天下了。”
  商宇寰面色一正道:“小弟虽是一介书生,也知道天下奇能异土,多如过江之鲫,凭小弟这点一得之愚,怎敢存在那独霸武林的妄想!”
  萧嬝姑微微一笑道:“好啦,咱们不谈这些,现在无事可做,你练几招剑法我瞧瞧怎样?”
  商宇震道:“姊姊又来开玩笑了,你只敎了我惊鹊手及鱼龙十八变三幻救命身法,我哪里会什么剑招!”
  萧嬝姑哦了一声道:“我的记忆真正坏透了,不过天山派是以惊鹊手,鱼龙十八变身法见长,论剑招,则以百病剑法才是当代翘楚,我现在敎你百病剑法怎样?”
  商宇寰奇道:“咱们天山派怎能习别派的剑法呢?”
  萧嬝姑道:“天下武术同源,咱们不必存门户之见,现在注意听着!”
  不待商宇寰表示同意,她已开始讲述,原来这百病剑法,不仅义理深奥,奇妙莫测,而且每一招 的名称必有一个病字,像病从口入,病骨支离,病入膏肓,病无起色,病人沉痛等九招八十一个变 式,无不以病字为名,而且出招时柔软无力,活像一个病夫,直待双方劲力将接之时,陡地奇招突出,势如焦雷迸发,海啸山崩一般,声威之猛,招式之奇,堪称当代绝响,宇内无双,以商宇寰的智慧,尙须焦思苦虑,连续三日,才将这九招八十一式剑法学会。
  这天是一个晴朗的淸晨,萧嬝姑与商宇寰在收拾行囊,卢破镜出去照料马匹,他们准备早餐后上道,倏地,卢破镜像一阵风似的冲入后院,并高声呼叫道:“师父快来,师姑她……”
  商宇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意外,立即与萧嬝姑奔至院中,但卢破镜一见萧嬝姑竟然面色一变,未说完的话又嚥了回去。
  商宇寰哼了一声道:“破镜你怎么啦?师姑不是在这儿么?你嚷些什么?”
  卢破镜口中呐呐地说道:“但……外面还有个师姑……”
  商宇寰一楞道:“你胡说些什么?”
  卢破镜胀红着脸道:“我没有胡说,师父,外面真的还有个师姑……”
  商宇寰心中一动道:“那个师姑在哪里?”
  卢破镜道:“在镇口外同一个姓胡的跟盘龙山的人在斗。”
  商宇寰道:“好,你先去帮那个师姑挡一阵,我随后就来。”
  待卢破镜应声奔出,商宇寰才回头对身旁的黄衣女郞咳了一声道:“姊姊……”
  黄衣女郞神色安详的道:“什么事?弟弟。”
  “卢破镜的话,姊姊都听到了!”
  “自然听到了。”
  “那么姊姊应该姓黄了,是么?”
  “姓黄姓萧倒没有什么两样,问题是你还承不承认我这个姊姊!”
  “姊姊惠我良多,小弟岂是无情之人!”
  “弟弟……”
  黄绢无法再矜持了,一声弟弟喊出,两行淸泪飘洒,她那玲珑的娇躯,像一只投怀的乳燕,飞到个郞怀抱中去了,佳人投怀,温香在抱,小书呆是几生修来的艳福!
  商宇寰轻轻推开黄绢道:“姊姊……”
  “嗯……”
  “咱们应该出去看看……”
  “不……”
  “唉,姊姊,咱们来日方长……何况……萧姊姊要是遭到什么意外,小弟岂不成为江湖罪人!”
  商宇寰并无意使黄绢难过,但他言语欠检,却也难逃唐突佳人之嫌,因此,黄绢娇躯一震,她那如饮醇醪的粉颊之上,也就跟着变了颜色。
  商宇寰一惊道:“姊姊……你……”
  黄绢幽幽一叹道:“弟弟,我不怪你,你……去吧!”
  商宇寰道:“姊姊,难道你不愿有萧姊姊那样一个朋友?”
  黄绢道:“不是的,你不要瞎猜,我只是……想静一下而已……”
  商宇寰见她脸色不好,也不便勉强,遂笑笑道:“那么姊姊歇息一下,我去去就来。”
  黄绢点点头道:“好,你去吧。”
  商宇寰刚刚跨出了两步,黄绢又低声喊道:“弟弟……”
  “什么事?姊姊。” ,
  “我有一句话想吿诉你。”,
  “说吧,姊姊,我在听着。”
  “今后纵然是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姊姊……”
  陡地微风乍起,黄影如矢,窗檽一声轻响,已失去黄绢的所在。
  商宇寰估不到她语意未完,竟然说走就走,不由呆呆的发起怔来,待他想到要追,但除了那飕飕的寒风,飘摇的落叶,哪里还有黄绢的踪影!他轻轻喟叹一声,晃身一跃,迳向镇口扑去。
  镇口的搏斗,还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萧嬝姑被四名高手围攻,她以鱼龙十八变剑法,配合惊鹊手,勉强维持一个不败之局。恶虎伥胡柞的情势较为险恶,围攻他的是三名老者,两名壮汉,这五人不仅功力不俗,而且攻守之间,俱有默契,尤以那名使判官笔的老者,招式毒恶无比,胡柞已是伤痕被体,渐呈不支之势。惟一佔上风的是卢破镜,他那只骷髅锤,具有无比威势,锤头所及,血肉横飞,再加上左掌觑机劈出离火玄功,几乎横扫全场,挡者披靡。
  商宇寰打量完全场局势,口中一声淸啸,纵身向围攻胡柞的五人扑去,那五人微微一怔,一名使剑的壮汉,身形一旋,长剑急颤,一招五鬼追魂,猛向商宇寰胸腹之处点到。
  商宇寰身形微侧,右臂疾吐,五指猛的一抓,竟以妙绝人寰的惊鹊手法,将对方的长剑夺了过 来,那壮汉还没有回过头来,喉结一阵剧痛,便已倒了下去。
  一剑在手,商宇寰勇气大增,他展出新学的百病剑法,长剑有如流矢划空,仅仅那么一招,围攻胡柞的四名髙手,就同时飞跌开去,而且每人都是喉管破裂,鲜血狂喷,受到无可挽救的致命重伤。
  商宇寰估不到百病剑法,竟是这般凌厉,一时之间,竟瞅着那几具尸体发起怔来。
  “公子,谢谢你啦。”
  “唉!”他收歛心神,黯然一叹道:“我不该杀了他们的……胡老,你的伤不要紧吧?”
  胡柞惨然一笑道:“老朽皮粗肉厚,这点伤算不了什么,不过小姐那面未可乐观,只怕要公子辛苦一趟。”
  商宇寰道了一声“好。”但身形还未移动,围攻萧嬝姑的四人,巳呼啸一声,纵身几下飞跃,向道旁松林逃了进去。
  战斗已近尾声,只有卢破镜还在追奔逐北,狂呼酣战,经商宇寰呼喝,他才意犹未尽似的跑了回来。
  商宇寰迎着萧嬝姑抱拳一揖道:“小弟驰援来迟,请师姊不要见怪。”
  萧嬝姑秀目一瞪道:“哼,说来倒轻松得很,你就不怕别人急得发疯?你这十几天跑到哪里去了,我倒要听听你的理由!”
  商宇寰咳了一声道:“此事一言难尽,师姊!我先给你介绍一个人认识认识。”
  他向迎面奔来的卢破镜招招手,萧嬝姑不待他介绍,已向卢破镜检衽一礼道:“小妹萧嬝姑,敬谢卢大侠援手之德……”
  卢破镜惶急的摇摇手道:“师姑千万不要这样,破镜担当不起!”
  萧嬝姑愕然道:“卢大侠!你说什么?谁是你的师姑?”
  卢破镜耸耸肩,回头向抱着双手,面含浅笑的商宇寰道:“师傅,还是你说吧。”
  商宇寰向满面错愕的萧嬝姑微微一笑道:“师姊对做晚辈的这般客套,岂不有失长辈的尊严!”
  萧嬝姑娇嗔道:“你们到底在搞什么鬼?再不说我可要生气了!”
  商宇寰先叫卢破镜去结淸客店的账目,顺便买点乾粮,然后向赴石家庄的官道赶上他们,卢破镜去后,他才笑笑道:“师姊!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边走边谈。”
  当然,他这十多天的遭遇是离奇的,多采多姿的,不过在萧嬝姑的感受中,除了喜悦,还有一点酸素作用,听完他的叙述,萧嬝姑先是一叹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竟能在短短数十日之中,身兼三大奇人的不传之秘,这真是千百年来前未曾有的奇迹!”
  商宇寰茫然道:“师姊!你说那黄绢的百病剑法,也是一门绝艺?”
  “我想是的。”
  “那……她是什么门派呢?”
  “自然是百疾生的传人了。”萧嬝姑语音略顿,又道;“师弟,她真的像我么?”
  “自然是像,否则小弟怎能将她当作姊姊!”
  “那倒难说得很,一个美丽的少女,是很容易令人动心的……”
  “唉,师姊,你竟这么不相信我!”
  萧嬝姑淡淡一笑道;“好啦,我相信你就是,不过那黄姑娘如果当真是盘龙山少山主的逃妻,师弟今后对她倒是应该疏远一些……”
  商宇寰尴尬的一笑道:“师姊说的是,但她并不是那少山主的妻子……”
  萧嬝姑面色微变道:“你问过她?”
  商宇寰急道:“没有,小弟这十多天完全在忙着学习武功,至於……”
  萧嬝姑叹口气道:“师弟,不论她与盘龙山的少山主是已婚或未婚,只要名份已定,就不能不避男女之嫌,你说是么?”
  “是的,师姊。”
  “好,你的高足来了?需在道旁歇息一下,吃点乾粮再走。”
  卢破镜赶来了,他还骑着黄绢的那匹白马,不待商宇寰询问,他已趋前禀吿道:“师傅,我找遍了窦妪镇,就是找不到那位师姑,末了我只好将她这匹白马带来。”
  商宇寰道:“那位黄师姑已经走了,你将乾粮拿来,咱们吃了还要赶路。”
  卢破镜由马背上取下乾粮水壶,他们在道旁草地上饮食,并商谈今后应走的路线。
  蓦地,尘土蔽空,蹄声震耳,一队骑士由窦妪急驰而来,人数当在二十以上,萧嬝姑俏目一瞥 道:“快收起乾粮,咱们得准备应变。”
  她猜得不错,这般人果然是冲着他们而来,为首的是一位全身披挂的军官,他身后是两名红衣喇嘛,及三名劲装中年,再后面是十余名弓上弦,刀出鞘的兵勇。
  萧嬝姑心知这是娘子关的余波,但那军官身后的喇嘛及三名中年,全是目蕴神光,步履沉稳,显然都是具有相当火候的武林高手,娘子关的官兵对他们敌对的行动,已经使她难以理解,如今官兵与武林人物联合追缉,更令她如坠五里雾中,因此,她踏前两步,对那军官冷冷道;“阁下是追赶我们么?”
  军官哼了一声道:“姑娘当真聪明得很!”
  “咱们犯了什么法?要阁下这么劳师动众!”
  “姑娘既然寄身武林,应该具有武林人敢作敢为的习性,事到临头,又何必明知故问!”
  萧嬝姑柳眉一挑道;“你不认为是有人栽脏嫁祸?”
  那军官哈哈一笑道:“本人只知道奉命捉拿窃盗饷银的贼人,是否有人嫁祸,姑娘不妨向本关将军申辩!”
  萧嬝姑粉颊一寒道:“阁下当真要一意孤行,本姑娘就只好向阁下讨敎讨敎了。”
  那军官一振掌中长剑,冷冷叱喝一声道.,“抢劫饷银,拒捕杀官,天下虽大,只怕难有你等容身之处……”
  萧嬝姑撇撇嘴道:“也许本姑娘会落得容身无地,但阁下今天却难以生还,你相信么?”
  那军官面色一变,正待挥剑出招,他身后三名中年之一忽趋前阻止道:“钟大人请暂息怒火,这里有兄弟一位朋友,咱们不能寃枉好人。”
  姓钟的军官向卢破镜瞥了一眼,遂点点头后退一步,适才说话的劲装中年向卢破镜双拳一抱道: “卢大侠!还记得吴门旧友么?”
  卢破镜神情木然的道:“吴门三义是跺跺脚江湖震动的人物,在下焉有忘记之理,不过三位几时当上了官老爷,在下没有道贺,倒是一件憾事。”
  此人是吴门三义的老大舒灵,他闻言面色一红道:“愚兄弟与娘子关将军大人有同门之谊,此次前往作客,受托协助捕捉盗银之贼,没想到会遇到卢大侠。”
  卢破镜道:“那敢情好,舒兄快点动手吧!”
  舒灵道:“卢大侠既与盗银之事无关,请即置身事外……”
  卢破镜道:“不错,我确与此事无关,但又难以置身事外,只好请舒兄包含一点了。”
  舒灵一怔道:“卢大侠是要插手架梁?”
  卢破镜道:“你们要捉我的师傅师姑,我不插手行么?”
  舒灵愕然四顾,旋又哈哈一笑道;“卢大侠是寻兄弟开心吧!令师想必是一位年高德劭之人,怎会做出此等之事!”
  卢破镜道:“舒兄只说对了一半,家师德劭却未必年高。”
  舒灵又是一呆道:“那么卢大侠何不请令师现身一见!”
  卢破镜道:“舒兄既是一定要见家师,在下只好与你介绍一下。”他说着指指商宇寰道:“这就是家师,姓商,讳宇寰。”再指萧嬝姑道:“这是在下师姑。”
  舒灵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朶,他看看商宇寰,虽是容颜秀美,俊雅绝尘,但他那眉目之间,仍然稚气未脱,是一个年未弱冠的大孩子,而卢破镜却已四十出头,他成名江湖之时,商宇寰只怕还没有出生,因此,他认为卢破镜存心戏弄,神态之间,也就掩不住一股受辱的怒火,道:“这样看来,舒某兄弟虽是学艺不精,也不得不领敎卢大侠的独门绝学了!”
  卢破镜回头对商宇寰道:“师傅,人家在挑战了,怎么办?”
  商宇寰却问萧嬝姑道:“师姊!你说呢?”
  萧嬝姑哼了一声道:“破镜,人家既然把咱们当贼,咱们也就不必再留情义,骷髅锤放手施为, 不准留下活口!”
  卢破镜应了一声,顺手摘下骷髅锤,向舒灵冷冷道:“在下师姑的话舒兄想必听到了,上命难违,舒兄仔细一点。”他话落招出,骷髅锤泛起一片红光,以直捣黄龙之势,向舒灵砸了过去,舒灵是太极门中的高手,一身功力很是不凡,尤对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的手法,更是炉火纯靑,他闪身避招,拔剑攻敌,几项动作,几乎是一气呵成,而且剑光所指,是顺着骷髅锤的去势,按他往常对敌经验,只要一挑一拨,对方的兵器纵不出手,也必师老无功,留给他一个制胜的空门,不过四两拨千斤虽然是使用巧劲,借力打力,也要本身功力与对方相差无几,他今天碰到的是炉炭烧人的传人,当代靑年中的顶尖高手,因此,这位驰誉武林的太极名家,也就遭遇到悲惨的命运。
  脆响,闷哼,剑飞,人倒,舒灵那轻灵巧快,暗蓄真力的奇妙剑招,不仅未能摇撼卢破镜的一记猛捣,他反而就此送掉了大好生命。
  鲜血染红了道旁的枯草,也燃起了对方的复仇火焰,剩下的吴门二义狂吼着冲了过来,姓钟的军官与两名红衣喇嘛,也指挥兵勇向萧嬝姑等展开了攻击。
  萧嬝姑独战吴门二义,商宇寰迎敌两名喇嘛,卢破镜与胡柞像两只疯虎,在官兵队中逢人便噬。
  这一场狂野的战斗,不足顿饭时间便吿结束,除了两名红衣喇嘛,当真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冬阳,在无力的照射着,大地在寒风中也显得一片萧索,再加上那些血淋淋的尸体,这景像,实在有点令人不忍卒睹,不过,除了商宇寰,他们似乎全都司空见惯,当卢破镜发现还有两个受伤未死的红衣策当之时,他反而兴冲冲地跑了过来道:“师傅!这两个野和尙还在挣命,让我赏他们一锤好么?”
  商宇寰摇摇头道:“咱们何必多造杀孽,让他们去吧!”
  萧嬝姑道:“除恶务尽,师弟,咱们不能留下祸根!”
  商宇寰道;“这两位大师一臂一腿已废,今后再也难以为恶,何况小弟总觉得事有蹊跷,咱们何妨仔细问问。”
  萧嬝姑道:“也好,你问吧!”
  商宇寰先替红衣喇嘛止了血,然后咳了一声道:“两位大师?不是中原人氏吧,能否吿诉在下, 两位的名号?”
  这两名红衣喇嘛,虽然伤在商宇寰的剑下,但对他那不为已甚的坦荡胸怀,却存有感激之心,因此,其中一名喧了一声佛号道:“贫僧孤云,这位是敝师弟寒云,贫僧师兄弟是西藏喇嘛敎第二十三代门下。”
  商宇寰道:“咱们与贵敎素无恩怨,大师对咱们的敌对行为,定然是受人之托了?”
  孤云喟然一叹道:“贫衲交友不慎,致落到这般下场,唉……”
  商宇寰道:“原来大师是替人助拳而来,令友想必是吴门三义了?”
  “是的。”
  “大师替朋友卖命,总该有一点代价吧!”
  “贫僧身在佛门,焉能妄与贪念,只不过仰慕中原武学,前来观摩而已……”
  商宇寰微微一笑道:“观摩武学变为助友寻仇,岂不有失大师前来中原的本意!”
  孤云叹了一声道:“那舒灵要为贫僧引见中原武林第一高人盘龙山主,并要求贫僧协助,擒拿劫夺军饷,诱拐少山主夫人的匪徒,贫僧一时不察,唉……”
  商宇寰哼了一声道:“大师不察实情,应该是咎由自取,不过大师要是认为需要报复今日之仇, 咱们会在中原随时候敎的,现在大师可以走了。”
  孤云喧声佛号道:“贫僧今后将以靑灯贝叶,答谢我佛慈悲,焉敢一错再错……”
  他说罢,扶着师弟寒云向娘子关的官道蹒跚而去。
  萧嬝姑目送那铩羽而去的异域僧侣恨声道:“又是盘龙山捣的鬼,如果不是要给我娘找药,我真想去问问姜家父子究竟安的是什么心肠!”
  商宇寰道:“看来江湖之上正在密云不雨,酝酿着一场骇人的风暴,咱们不幸适逢其会,今后行动似乎要稳健一点才好。”
  萧嬝姑叹息一声道:“四大奇人风流云散,剩下一条孽龙,他自然会不甘寂寞了!”她略顿续道:“胡老曾经到过盘龙山,总会知道他们的一点虚实?”
  胡柞赧然道:“老朽入盘龙山时日不多,在那迹近残酷的山规限制下,所知实在有限,不过姜克风网罗不少黑道巨擘,江湖亡命,他要在武林之中掀起一场风暴,大概不会有假……”
  萧嬝姑略作沉思道:“胡老在盘龙山见到过黄绢么?她究竟是不是姜少山主的未婚逃妻?”
  胡柞道:“老朽没有见过黄姑娘,直到奉派下山,才知道她是姜抗的未婚妻子,实情是否如此, 就难以断言了。”
  她知道胡柞所言确属实情,也就不再多问,当即用化骨粉处理了那些尸体后,四人冒着呼呼寒风向石家庄赶去。
  石家庄古称石邑,地当井座之口,是直隶水陆交通的中心,此时虽然朔风凛冽,天色是那么阴沉沉地,但往来行人依然络绎於途,不管行人怎么样多,但萧嬝姑等四人,还是最令人瞩目的一群,因为一个艳丽如花的少女,一个俊雅逸俗的书生,在那攘攘人群之中,已显出鹤立鸡群,不同流俗的气质,再加上一个全身似火的红色巨人,一个长像威猛的高大老者,哪能不引起人们的骚动!而且他们刚刚落店,就闯来三名公门中人,为首的是一个年约五旬,身着公门服式的老者,他直趋萧嬝姑身前双拳一抱道:“姑娘可是姓黄?”
  萧嬝姑柳眉一皱道:“什么事?”
  “在下是本县捕头张济……”
  “阁下是要捉拿我们么?”
  “在下怎敢开罪姑娘。”
  “那么阁下有何指敎?”
  “姑娘是在本城打尖?还是准备住宿?”
  萧嬝姑哼了一声道:“你说呢?”
  张济陪着笑脸道:“姑娘芳驾宠降按说……”
  “不欢迎!是么?”
  “这个……姑娘劫饷杀官,咳,咳……”
  砰的一声,张济语音未落,已被卢破镜一掌震得飞了出去,不过此人不愧是吃公门饭的老手,他不仅受得气,而且还挨得打,落地一声闷哼,嗞嗞牙,拍拍灰,又一拐一拐的走了进来,当然是卢破镜出手不重,要是真下杀手,十个张济也会一掌拍废!
  卢破镜见他居然还敢进来,扬掌就待出手,萧嬝姑摇摇头道:“算了,此人还有几分骨气,也算 得是一个有胆识的人物,咱们打个尖就上道,不必在此多惹是非……”
  捕头张济倒也乖觉得很,他立即扭转身形,吩咐店家好好招待这几位贵客,迳自退了出去。
  萧嬝姑目送捕头张济的背影苦笑一声道:“咱们的麻烦似乎越来越多,贯要无容身之地了!”
  卢破镜浓眉一挑道:“这些狗腿子纵然再多一些,相信也奈何咱们不得,师姑用不着为这些小事担心!”
  萧嬝姑道:“公门之中,也不全是庸碌之辈,而且咱们也犯不上代人受过,揹上那劫饷杀官的黑锅。”
  商宇寰道:“师姊说的不错,咱们虽然一时之间无法洗脱罪名,但也不宜继续与官兵为敌,咱们前进的路线,也应重新修订一下……”
  於是,他们决定由石家庄往北走,经倒马关进入蒙古辖地,再沿蒙境东侧直趋兴安岭,这条路线是要翻越小五台山脉及蒙古高原的,山岭的险屿,异族的俗习,都是他们要面临的考验。
  时序已经进入冬季,寒风在一阵阵的加紧,北国原野,已是冰雪处处,有如一个银色世界。
  经过一段艰苦的跋涉,萧嬝姑等一行四人终於到达边塞的重镇“倒马关”,倒马关也就是汉代的 常山关,后因山路险峻,马匹极易摔倒,就改为倒马关。
  此时风雪凄厉,暮色四合,在人困马乏,冰雪载途的情景下,他们自然要到关里停歇一宿了,但他们向关口举目一瞥之后,全都目瞪口呆,骇然的停了下来。
  原来关门之侧,贴着一张赏格,指名捕缉劫饷杀官的江洋大盗黄绢,商宇寰,及胡柞等三人,他们如果进关投宿,岂不是自投罗网?
  “怎么办?师姊……”商宇寰究竟是初涉江湖,碰到这种事,他就有着手脚无措的感觉。
  萧嬝姑淡淡道:“不要紧的,你们先等一等……”她双腿一碰马腹,白驹疾驶如箭,迳向关口驰了过去。
  四名关口守军,讶异的向萧嬝姑凝视着,当然,他们不会对一个身披风氅,艳丽娇嫩的单骑女子存有戒心的,但一声娇呼“哎哟”,萧嬝姑竟忽的由马上摔了下来。
  “军爷,救……救我,我……”
  守军微微一怔,即有两名奔了过去,其中一名询问道:“你怎么哪?姑娘。”
  “哎哟……我……被蛇咬了……”
  “甚么!被蛇咬了?冰天雪地,哪里会有什么蛇?”
  “我不骗你,军爷,真……真的,哎哟……好痛……”
  她挣扎着卷起裤管,露出一只粉滴酥搓,像玉烛一样的浑圆玉腿,在那小腿之上,确是一片红肿,像是被毒物咬伤一般。
  那四名守军全都围了上来,他们似乎在同情一个受伤者,但他们那八只目光,却在向她大腿之上捜索着。
  这也难怪他们,在边关,原本就缺少女性,尤以像萧嬝姑这般美丽的少女,他们可能毕生未见, 何况那迷人的神韵,诱人的粉腿,任他是六根皆净之人,只怕也会古井与波,何况他们只是苦守边关的戍卒!
  凛冽的寒风,无法吹熄他们胸头的欲火,萧嬝姑那带着挑逗性的呻吟,更使他们陷入情迷意乱之中,甚至他们如何倒了下去?如何失去知觉?也是茫无所知。
  这一场戏剧性的表演,使他们渡过了一次难关,不过萧嬝姑在表演之时,见到一个一闪而没的娇小人影,因此,她那神态之间,却有着一份耐人寻味的落寞。
  她默默地进食,默默地就寝,从落店开始,她那春花一般的粉颊之上,就没有现过一丝笑容。
  她的性格,原本是明朗的,可说是具有江湖儿女豪放的风范,因此,她这突然的转变,使得商宇寰等担着一份忧虑。
  夜色深沉,寒风萧萧,一条人影,像落叶一般曳落在商宇寰的窗槛之下。
  “弟弟,弟弟……”
  “谁?”
  “是我,黄绢。”
  商宇寰刚刚惊喜的打开房门,一阵寒风拥着一缕幽香,像惊鸿般的扑入他的怀抱。
  “哼,好不要脸……”
  商宇寰闻声一震,急忙推开黄绢向房门一瞥,只见萧嬝姑粉颊铁靑,目蕴怒火的立於房门之外。
  商宇寰想解释,他像一部二十四史,不知从何说起才对,因此,他嗫嚅半晌,始终无法完成他的说辞。
  “她怎么样?黄绢,盘龙山少山主的逃妻,一个不要脸的女人对么?”
  萧嬝姑那尖酸的,不留余地的叱喝,使得黄绢无地自容,不待萧嬝姑说完,她已悲嚎一声,纵身向后窗扑去。
  “想走?哪有这么便宜!”
  萧嬝姑早已防到黄绢会从后窗逃走,她在房前现身之际,已令胡柞守着后窗,自然,后退既已无路,黄绢不得不退了回来,所谓人急造反,狗急跳墙,在无可奈何的态势之下,她只有准备一拼了, 於是,她拔出了肩头长剑,怒叱一声道:“你想怎样?”
  萧嬝姑冷冷的道:“我不想怎样,只要说个明白。”
  “有什么不明白的?你说吧!”
  “你为什么要跟我一样,让我一直的替你揹黑锅?”
  “长像是天生的,那我有什么办法!”
  “哼,难道你喜欢穿黄衣也是天生的?”
  “我从小就穿黄衣,谁知道你也喜欢呢!”
  “就算这也是巧合吧,那么在娘子关的山洞中冒充本姑娘又该怎样解说?”
  “这……唉,一个身受创伤,孤苦无助之人,怎能拒绝那……一线生机呢,情非得已,还请姊姊曲予鉴谅。”
  “哼,好堂皇的理由,现在你又是来找那一线生机了!”
  黄绢面色一正道:“不错,现在也是为了一线生机,不过,它却属於令堂大人而已。”
  萧嬝姑愕然道:“什么?请你说明白一点。”
  “听说令堂已被掳入盘龙山……”
  “此话当真?”
  “小妹是听盘龙山的人偶尔言及,是否当真,姊姊不妨作一参考。”
  萧嬝姑尖声道:“我不信……”
  黄绢咳了一声道:“连五大奇人之一的锁情师太,也在盘龙山地牢中过了二十年寂寞岁月,小妹如非早有警觉,也几乎遭了他们的毒手,何况令堂走火入魔,武功尽失……”
  这一记霹雳,震得萧嬝姑神魂皆颤,她投目后窗,望着那沉沉夜色,飒飒寒风,像一个失魂人似的,几乎不知身在何所。但晶莹的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点点,一串串,在她那美丽的黄衫之 上,给着一幅幅伤心的图案。
  良久,商宇寰才劝慰道:“姊姊!咱们应该化悲愤为力量,筹划援救师父她老人家的对策……”
  “唉!”萧嬝姑颓然一叹道:“当今之世,有谁敢对盘龙山轻捋虎鬚?凭咱们…….咳……只怕难档那老毒龙只手一击……”
  萧嬝姑说的不错,盘龙山不仅被目为武林禁地,而且它在武林之中,也有着一股无可比拟的震骇之力,如今锁情师太,天山狂凤,又成了他们的囊中之物,放眼江湖,谁又能与那姜克风一争长短?
  空气沉郁着,每人的胸头好像压着一块重铅,这斗室之中,笼罩着一股愁云惨雾。
  黄绢俏目一转,她欲言又止的轻轻叹息一声,然后扭转身形,默默向房外跨去。
  “黄姑娘请留步……”
  胡伥越窗而入,他阻止黄绢离去,再向萧嬝姑道:“小姐!老朽有一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萧嬝姑黯然道:“咱们已然山穷水尽,那还用得到什么顾虑!说吧,胡老。”
  “老朽认为黄姑娘智珠在握,也许……”
  萧嬝姑哦了一声,转首注目黄绢,说道:“黄姑娘……”
  黄绢微微一笑道:“姉姊勿须客套,叫我黄绢就是。”
  “那……胡老所言……”
  “小妹有一点不成熟的想法;怎敢妄称智珠!说出来胡大侠只怕会感到失望!”
  “娟妹不妨说说看。”
  “锁情师太的法号本叫减心,她虽然名列到五大奇人之末,但佛门降魔大法却为五奇之冠……”
  “这个愚姊已有所闻。”
  “如果咱们能救出锁情师太,盘龙山固不足为患,她那降魔大法,也可医治走火入魔,使伯母功力尽复。” ,
  “但盘龙山甚於龙潭虎穴,咱们又怎能救出那锁情师太?”
  “小妹被那少山主姜抗骗入盘龙山之时,曾觑机探出入山秘道,及囚禁锁情师太之处,不过盘龙山确属戒备森严,咱们纵能到达盘龙山,成功的希望,也只能佔到三成。”
  “唉,不管能否成功,情势所逼,不得不冒险一试了。”
  “姊姊既然决定冒险,咱们就由此地经大同,趋杀虎口出关至蒙古,先摆脱盘龙山的监视,然后沿东胜至回区的石嘴山,经贺兰,灵州,同心城,直下天水。”
  黄绢所拟定的路线,果然摆脱了不少麻烦,不过他们是经过易容改装的,因此,一直到达天水, 并未发生意外。

  ※  ※  ※
  盘龙山又名铁堂山,在天水县西七十里,最险峻之处是铁堂峡,此地四山环抱,髙峰插云,岭巅云封雾锁,终年在罡风冰雪笼罩之下,除了向东的一个山口,连飞鸟也无法进入。
  黄绢引导他们由葫芦河进入后山,好在河水已然结冰,倒可免去寻找船只的麻烦,他们鹤行鹭伏,小心翼翼的扑到一面峭壁之下,黄绢悄声道:“到了,这上面就是秘道。”
  萧嬝姑举目一望,只见壁峭如镜,高约五十余丈,全无一丝着脚之处,纵然轻功已达炉火纯靑, 也无法一举跃上髙逾五十丈的峭壁,不由双眉一皱道:“绢妹妹,壁峭如刃,咱们怎能上去呢?”
  黄绢笑笑道:“姊姊能跃起多少高下?”
  萧嬝姑道:“愚姊功力不足,纵然使出本门节节高轻功,最多也只到达三十丈左右。”
  黄绢赞叹道:“天山节节高轻功,是武林无双绝学,能够跃高三十丈,不是比飞鸟只差了两个翅膀……”
  萧嬝姑咳了一声道:“这般时候,绢妹妹还要说笑!”
  黄绢面色一正道:“小妹并非说笑,除了姊姊的节节高,咱们就只能望崖兴叹了。”
  萧嬝姑不解的道:“绢妹不要忘了,这峭壁可是三十丈的双倍!”
  黄绢道:“但咱们用接力的办法,两人同时跃起,在一人力道将尽之际,以掌即替姊姊接力,姊姊不就可以上去了么?”
  萧嬝姑略一思忖道:“这倒是可行之策,但你们呢?”
  黄绢道:“姊姊可以採集山籐,咱们就会攀援而上,不过,此处距秘道虽然尙有百丈,仍须尽可能减低音响,如果让守卫者发觉,后果就难以想像了。”
  萧嬝姑同意了黄绢的办法,要商宇寰替她接力,天山轻功,果然独步武林,在商宇寰掌力相送之下,她像一只穿云巧燕,衣衫飘黑,扶摇直上,晃眼之间,便已没入峭壁之上,不过力尽下坠的商宇寰,可吃了一点苦头,虽然卢破镜接了他一把,仍然跌的闷哼出声。
  约莫盏茶时分,长籐垂了下来,他们相继攀援上去,置身於一条人工凿成的凹槽之中,沿凹槽右行百丈,有一个仅堪容人的洞口,洞外四名怀抱单刀的黑衣大汉,正往来梭巡着。
  黄绢一打手势,要萧嬝姑等暂停下来,她悄声道:“洞口四名匪徒,由我跟姊姊前去收拾,不过咱们出手要快,不能让他们发出旗花讯号。”
  萧嬝姑应声好,她俩人紧贴凹槽,以上乘轻功身法,迅速接近洞口。
  这四名匪徒作梦也没有想到这上插云表,下陷无地的天堑绝域,竟会来了敌人,待他们有所发觉时,已是长剑贯胸,横尸洞口了。
  解决了四名守卫,她们即由洞口鱼贯潜入,甬通迂回曲折,不知深长几许,似乎这座人工开辟的秘道,是贯通整个山腹的,因此幽暗潮湿,通行颇为不易。
  最后渐行渐宽,视线也渐趋明朗,黄绢心知距出口已然不远,当即停止前进,回头对萧嬝姑道: “前面洞口之内,驻有一队守护秘道的匪徒,姊姊在此稍待,让我先去赏他们一杯美酒喝喝。”
  萧嬝姑讶然道:“你要去赏他们一杯酒?”
  黄绢由革囊中取出一粒桃核大小的绿色弹丸道:“这是本门法宝,名唤醉仙,只要闻上一点,保管三个时辰之内,不会醒来。”
  萧嬝姑知道百疾生的独门暗器,具有不可思议的威力,遂颔首一笑道:“绢妹,小心一点去吧。”
  黄绢蹑足趋至前洞,恰遇守洞匪徒正在开饭,她轻轻抖掌一挥,一股淡烟,就在匪徒头顶之上炸了开来。
  醉仙弹果然威力无伦,不仅数十名吃喝中的匪徒全部醉倒,连洞口两名守卒也被酒香引来而着了道儿。
  待烟雾散尽,黄绢才招呼萧嬝姑等进入前洞,道:“姊姊!咱们已入虎穴,今后如何行动,要请姊姊发号司令了。”
  萧嬝姑道:“咱们祸福同舟,谁发号司令都是一样,不过绢妹妹先将地牢位置,及里面的形势说明,咱们再商定如何行动。”
  黄绢道:“这洞口之外就是铁堂峡,峡谷中央耸立着一片黑压压的房屋,名叫铁堂庄,躁龙父子及他们的手下全部居住铁堂庄内,那里广院深庭,门户千万,关防之严,有如铜墙铁壁一般,地牢在庄后一箭之地,与这秘道一样,是凿山穿石而成,那里守卫不多,但机关密佈,危机四伏,纵是铜筋铁骨之人,也难以越雷池半步……”
  萧嬝姑呀了一声道:“这么说来,咱们是注定失败的了。”
  黄绢道:“那也不见得,咱们只要能破坏操纵地牢的总机关,就可以争到五成胜算。”
  商宇寰道:“那总机关的位置姊姊知道么?”
  黄绢道:“知道。”
  商宇寰道:“那咱们不如换上他们的服装,只要混入总机关所在之处,立即用姊姊的霹雳子予以破坏,然后迅速退入地牢,守住进口,咱们的胜算,又可增加几分。”
  萧嬝姑奋然道;“不错,咱们除了孤注一掷,已无法别作选择了。”
  於是,他们换上了盘龙山匪徒的服装,仍由黄绢领头,向铁堂庄后走去。
  由於时间接近黄昏,铁堂峡已罩入一片低沉的云雾之中,这倒使他们方便不少,但到达庄后进口之处,几乎一下子之差而前功尽失。
  铁堂庄是圈在一月高约五丈的围墙之内,墙上立有箭深及哨楼,纵使寒风硬肌,仍然刁斗森严。
  他们刚刚接近后门,哨楼上已传来一声叱喝:“站住。”
  黄绢示意停下,哨楼上又喝叱道;“出示通行牌。”
  黄绢暗道:“糟,这当真是百密一疏,自己怎么竟未想到通行牌呢!”她方在迟疑之际,胡柞却趋前数步,将一块长方形铜牌送入后门一处小孔之中,半晌,呀然一声,后门打了开来,这一关总算被他们蒙混过去。
  黄绢吁一口长气,赶紧一阵急走,但一声冷冰冰的喝间,又使她心头一震。
  “你们是哪一队的?”
  黄绢秀目微睨,见来人年约四旬,穿着一身羊皮长袍,两只阴森森的目光,不住向他们扫射,她知道他们的行动,决定瞒他不过,急向萧嬝姑使了一下眼色,然后迎着那人道;“咱们是辛字第七支队的……”
  那人目光一凝,盯着黄绢道:“辛字第七支队隶属银龙堂,你们到此地来做什么?”
  黄绢指着萧嬝姑道:“是她奉有密令,做什么要问她方知道。”
  萧嬝姑乘机趋前几步,双拳微举,假作抱拳之势,陡地脚下一滑,双掌猛的一分,右手五指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扣上那人的脉门,左掌同时运指如风,连点他哑麻二穴,然后沉声道:“胡老带着他,咱们走。”
  胡柞挽着长袍人跟在黄绢及萧嬝姑的身后,来到一扇铁门之前,萧嬝姑回头对胡柞道:“胡老请这位朋友叫门,如果他不合作,我想你总该知道怎样处理的!”
  胡柞解开长袍人哑穴,右手扣着他的脉门,左掌紧贴他气海穴上,冷冷道:“朋友识相一点,否则胡某只好成全你了。”
  长袍人冷哼了一声道:“阁下叛山通敌,已是罪在不赦,居然还敢劫持本堂主,当真是太也不知死活……”
  胡柞冷然叱喝道:“尊驾原来还是一堂堂主,可惜胡某当了一任护法,竟未能拜识高人,倒是一件憾事,不过,尊驾现在是胡某掌下游魂,摆堂主的威风,对尊驾大概不会有什么好处。”
  他说话之间,左掌已送出几分真力,长袍人身躯一阵颤抖,面颊也在痛苦的抽搐着,半晌,他终 於屈服道:“杀人不过头点地,阁下要怎样?”
  胡柞哼了一声道:“很简单,叫门……”
  长袍人无可奈何,祗好发出叫门的暗号,在一阵轧轧之声过后,铁门打了开来,萧嬝姑向胡柞道:“废了他。”跟着娇躯一晃,闪身扑了进去。
  胡柞左掌一登,长袍人已狂喷鲜血的倒了下去,就这一瞬间,黄绢已与萧嬝姑旋风般退了出来。
  “咱们去地牢,快……”
  他们像几只疯虎,再度冲出铁堂庄的后门,但因黄绢掷出的几粒霹雳子,已使铁堂庄发生空前骚动,此时锣声震耳,旗花乱飞,无数人影向他们扑了过来,好在地牢进口不过一箭之地,黄绢与萧嬝姑并肩赶到,她们双剑并出,向地牢守卫展开疯狂的攻击,片刻之间,守卫者已无一倖存。
  黄绢回顾那些跟踪追来的人影一笑道:“姊姊!咱们已取得五分生机,未来是祸是福,就寄托在锁情师太的身上了。”
  萧嬝姑沉重的点点头道:“咱们现在分工合作,绢妹妹领着胡老及破镜守着进口,我与商师弟前去救人,记住,咱们要争取时间,你那些法宝,最好要樽节使用!”
  黄绢道:“小妹知道,姊姊快去吧。”
  萧嬝姑与商宇寰奔入地牢,穿过无数门户,终於找到了天山狂凤,这个满头银丝,瘦骨隣峋的老太婆,也忍不住一阵激动,她抚着热泪满面的爱女道:“孩子!真难为你了,不过铁堂峡不啻龙潭虎穴,你纵能进来,要出去只怕就难於登天了。”她语音略顿,目光一瞥商宇寰道:“他是谁?”
  商宇寰不待萧嬝姑介绍,已跪拜下去道;“徒儿商宇寰叩见恩师。”
  天山狂凤愕然道:“嬝姑,这是怎么回事?”
  萧嬝姑嫣然一笑道:“娘!我替你老人家收了一个好徒弟,你老人家该怎样谢我?”
  天山狂凤见商宇寰英朗逸俗,与萧嬝姑堪称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不由叹息一声道:“起来吧, 孩子!可惜咱们相见恨晚……”
  萧嬝姑道;“娘!咱们已被掉地牢的机关,现在又要找到锁情师太,请她替娘治好走火入魔的内伤,那条毒龙又算得了什么!”
  天山狂凤微微一笑,道:“不错,可是?人海茫茫……”
  萧嬝姑道:“娘!锁情师太也在这地牢之中,而且在此渡过了二十年的无情岁月。”
  天山狂凤叠口道:“此话当真?”
  萧嬝姑道:“是百疾生的女儿所说,大概不会有假。”
  天山狂凤道:“地牢中关闭的武林高人很多,你们快去找找看。”
  於是,萧嬢姑与商宇寰分头寻找,他们沿途释放了二十余名黑白两道的绝世高手,也找到了当今武林第一髙人锁情师太,自然,为了感恩图报,也为了卫道除魔,替天山狂凤治疗走火入魔,锁情师太是义不容辞的,但地牢进口的惨烈战斗,此时却正面临着可怕的危机。
  倏地一声娇叱,寒芒经天,剑气若矢,冲近洞口的十余高手竟像滚汤沃雪一般的倒了下去,百病剑法果然毒辣无比。
  “好毒恶的剑法——绢妹妹当真恩断义绝,不为愚兄稍留余地么?”
  黄绢收剑后跃,秀目冷冷向一个身着锦衣,面目白晳的靑年一瞥道:“ 临阵对敌,非死即伤,阁下哪来的这么多废话!”
  锦衣靑年咳了 一声道:“绢妹妹作客敝山,愚兄……咳……自问……”
  黄绢撇撇嘴道:“你自问对我不薄,是么?哼,其实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你们要想一网打尽四大奇人的门下,只怕会枉费心机……”
  锦衣靑年面色一变道:“黄姑娘既存心与本山作对,姜某就难以顾及往日的情谊了。”
  黄绢轻蔑的一哼道:“少山主不必猫哭耗子,假慈悲,单凭阁下敢於散佈流言,说本姑娘是你的未婚逃妻一点,本姑娘同样饶你不得!”
  姜少山主嘿嘿一阵冷笑道:“好,好,姜抗正要领敎百病剑法究有什么过人之能。”他右掌一抖,取出一条九节软鞭,喝声“注意了。”软鞭一抡,鞭头带起劲风,猛向黄绢肋下点来。
  黄绢知道他这条软鞭,是躁龙的成名利器,不仅不畏宝刀宝剑,而且他那套潜龙鞭法,亦为武林一绝,当即柳腰一折,避开鞭头,长剑急颤,分袭姜抗身前五大穴道。姜抗见黄绢的百病剑法已获百 疾生的神髓,也不敢丝毫大意,口中一声暴叱,鞭影漫空,迳与黄绢缠斗起来。
  转眼五十招,他俩虽是奇招百出,仍然功力悉敌,铢两悉称,谁也佔不到半分便宜,陡地,姜抗 一声暴喝,鞭法忽的一变,一记记贯足内家真力的鞭势,像泰山压顶一般的击了过来,黄绢内力不及姜抗,不敢以剑触鞭,也就陷於守多攻少的苦战之中。此时盘龙山的高手,再度向地牢进口猛扑,卢破镜与胡柞虽击伤对方数人,仍无法阻止他们一波一波的攻势,形势之危,已若系卵。
  蓦地,一声淸越长啸自地牢传出,啸声未歇,一条人影已以天马行空之势,向洞口扑了出来,只见她长剑连闪,银芒四射,围攻卢胡二人的盘龙高手,竟然断臂折足,倒下一片。
  盘龙山的高手被这突然而来的变化弄得攻势一窒,不由退开丈余,向地牢进口打量着,当他们看淸适才出手伤人的竟是满头银丝,名震武林的天山狂凤时,全都吓得面色大变。
  天山狂凤目光一抡,回头向身后的锁情师太,及二十余名黑白两道的高手道:“咱们与盘龙山已势难两全,存亡之势,全在今日一战,各位勿须再存什么顾忌了。”
  “嘿嘿……老虔婆说的不错,今日之事,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不过,各位求生的机会,只怕太过渺茫了!”
  天山狂凤举目一瞥,见说话的竟是凹目掀鼻,形如僵尸的一代魔君躁龙姜克风,他身后列着三队壮汉,分着赤白黑三色劲装,每人都是英华内蕴,气定神闲,功力之高,全可挤身当代一流高手之列,不由心头暗怀,但如今已然势成骑虎,除了拼力、一战已然别无选择,於是,她怒叱一声道:“只 要能除掉阁下这条毒龙,老婆子个人的生死又算得了什么!废话少说,咱们还是在手底下见个真章!”
  姜克风哼了一声道:“不到黄河心不死,老夫只好超渡你了。”
  这两名名满天下的奇人,展开了一场前所未见的生死搏斗,盘龙山的部属。
  黄绢此时已撤身与萧嬝姑等会合,她黛眉一挑道:“姊姊!咱们寡不敌众,在战略上应该有一合理的抉择!”
  萧嬝姑道:“绢妹妹必已成竹在胸,你说出来咱们硏究硏究。”
  黄绢道:“我想请姊姊与商弟弟双小毒龙,其余各人,除了锁情神尼为令堂掠阵外,全都集中在场的中央,让那些盘龙匪徒来向咱们围攻,小妹就好请他们尝尝霹雳子的味道……”
  她的决策获得採纳,铁堂峡内立即掀起一片惨烈之声,威力绝伦的霹雳子横扫全场,轰耳欲聋的爆炸声不时带来一阵阵惨呼。
  躁龙姜克风所培植部属,在霹雳子的无比威力下一片片的倒了下去,他图霸武林的苦心经营竟毁於一旦,他疯狂了,潜龙鞭上也演出了天地失色的空前绝学。天山狂凤虽也是五大奇人之一,但因大伤初愈竟无法抵挡躁龙的疯狂攻击,致被迫得节节后退,险象环生。
  陡地,“阿弥陀佛,姜施主,你该归位了!”
  这一声暗含佛门降魔大法的禅唱,具有令人难置信的奇妙威力,姜克风父子竟在同时之间心头一震,全身功力,似乎一起消失,当然,这一代枭雄,落得了一个悲惨的命运。盘龙山被彻底毁灭,阴霾尽散,日月重光,以后,在那承平的江湖之中,人们茶余酒后,却时时谈起一个小书生带着一双玉女,与两条大汉的侠义事迹。

  (完)
  Q群7649715中华武侠小说群  tttmao OCR,轩辕一校。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昨天 12:35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分享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点我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古龙武侠网 ( 鲁ICP备06032231号 )

GMT+8, 2024-10-16 08:17 , Processed in 0.070305 second(s), 17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4

© 2001-2023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