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续补散文集》附录A__李寿民夫人少兰文萃

半剑飘东半剑西

《还珠楼主续补散文集》附录A__李寿民夫人少兰文萃

       古龙的“师姐”牛嫂，曾经整理过牛哥的作品，并亲自为其重版作序，可谓夫唱妇随、恩爱如初。

       民国武侠作家陆士谔，其太太李友琴，不仅大量搜集资料为陆士谔创作做准备，而且负责不少文稿的校对；同样也数次为陆士谔小说作序。

       还珠楼主李寿民的夫人孙经洵，字少兰，同样是其小说创作的重要助手。不同的是，李友琴先于陆士谔作古，李寿民先于孙少兰作古，而牛哥牛嫂健在。

       这三对夫妻，是作家队伍中夫唱妇随、恩爱如初者的杰出代表。

       兹将李寿民夫人少兰的有代表性作品展示于古武论坛，以纪念作家队伍之比翼双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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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剑飘东半剑西

§A1  苦命女儿致父亲的告别信
         作者：李寿民的夫人孙经洵
         时间：1930年8月29日

父亲大人膝下：
        女儿今天要告别了，女儿实在是万分不得已，才迫而出此下策的。
        我因见专制婚姻之不良，禳①成许多惨痛的事实，触目惊心；又见李兄学问人品，都是远到之器，性情心志，又同女儿十分相投，彼此经过了长时间的考虑，才订立婚约。意志固然是坚强，行为也是光明而纯洁的。
        当八月三日，我万分无奈，托二表兄向你请求，允我们的婚事，你不但不允，责辱百端，从此女儿便入了惨痛之境。
        爹爹啊！你知道你那苦命的女儿，自八月三日以后，那天不是以泪洗面呢？
        女儿虽蒙恩抚养了二十三年②，自问平昔，并无失德；此次求婚姻自主，亦是为自己谋出路，何以我父责骂之后，又教全家大人小孩，以及当差，都是凌辱我呢？
        女儿虽然万分痛苦，也都能忍受，谁想你二十八日下午，勒逼我允许曾姓婚姻，我稍不应，你便将我毒打；继母同全家人，均袖手旁观，不来劝解；我如不见机，你非把我打死不可。
        你上行时，言回来将置我于死地，我万分无奈，祇好出走，以求生路。
        我也不要家中分文寸缕，行时祇穿了随身布衣一件③，请你看在亡故母亲，跟你受苦一世，祇留下我这一块肉，放你这苦命的女儿一条活路吧！
        我此次出外，我先去设法求人援助求学，但求自由，别无希望其他补助，请你稍微慈爱一点，怜其愚而哀其志；亡故母亲，虽死九泉，亦得瞑目。
        爹爹如再三固执，女儿逼得无奈，祇好求法律保护，不济则以死济之了。
        临书泪流，心肠催断，尚望我父，多多保重！

                                                          苦命的女儿 洵上④
                                                               八月二十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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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赋_半剑飘东半剑西注①：民国原文印刷为“禳”，疑似为“釀”字之误排。
碧落赋_半剑飘东半剑西注②：此为孙经洵对年龄的最准确叙述，按照民国惯有的虚岁说法，孙经洵约出生于1908年的1月到8月。
碧落赋_半剑飘东半剑西注③：孙经洵父亲孙仲山在其离家出走后告李寿民“拐逃罪”，当局传讯两人获悉为自由恋爱，而孙“祇穿了随身布衣一件”是法官认定孙父之“拐”为诬告的重要参考之一，此或为孙经洵聪明之处。
碧落赋_半剑飘东半剑西注④：考证可知“八月二十九日”为公历的日期。集少兰文句、据其语境拟为标题，原文欠标题。

半剑飘东半剑西

§A2  打倒专制家庭力争自由之一个勇敢女性
        ——擁護男女之愛 犧牲父女之愛 婚姻尊重意志 人權不可摧殘
      
        作者：天津妇女协会，孙经洵①
        时间：1930年9月10日

        女士蜀人，年二十三岁，曾受家庭中等教育，其家庭系纯粹守旧式的。
        女士前年曾考取南开，因继母作梗，遂至辍学。
        女士生母殷夫人，在女士幼年逝世，赖其姑母抚养在川，至女士八岁时，始送来天津。其继母唐氏，颇不加善视，幸其姑母多所维护。及女士长成，姑氏亦于民十五去世，遂饱经家庭间之痛苦。
       前年在津与李某相识，双方一见倾心，有至去年旧历年底，孙、李过从既久，感情亦同时臻进，遂进一步为爱情之商榷。
       李某知其父固执过人，自家平日以不善居积，清风两袖，恐其父不允，乃先订口头婚约，双方互守，各不婚嫁，遂拟赴东北，筹办实业，以期广殖阿堵，归津迎娶。李固不成弗归，而孙亦非李不嫁也。
       中间其父曾为女士主张婚事者数次，女士备受压迫，极力设法推却，均未成于事实，于是引起其父及继母之恶感愈深，而女士之待遇益酷。
       今年废历正月，李某正治装东行，女士之父，因家塾教授辞职，遂坚挽李君承乏。李再四推辞，终以情面难却，只允以朋友地位，互相研究，暂时维持数月。
       月前在《商报》鬻书助赈之孙经仪、经华两女士，一年十八，一甫十三，即李君在最短时间教成者。
       及八月三日，女士之父闻人言，女士与李君有婚姻之约，遂一面辞去李君，一面向女士严重质问。女士遂托其戚某君，代为陈情，并直认不讳。其父除将女士痛责外，并加以种种压迫。女士于婉转哀啼之下，含泪伸言，心志已定，如不获济，亦愿终身不嫁，或削发出家，其父终不见允，女士始终持坚忍态度，终不为所动。
       至八月二十八日，其父坚令女士，允许曾姓婚约（曾为四川士绅之子），女士仍坚执不从。其父当时加以毒打，家中男女数十人，咸作壁上观，毫无一人劝解。其父气尽力竭，乃限第二日答复，如不允许曾姓之婚，即行打死。
       女士万分无奈，遂于二十九日晨十一时逃出，赴法租界某小饭店暂避，行时只穿随身布衣一件，立志不携家中分文寸缕，并留有长函一封，详述自己志愿，并出走苦衷，只求给予自由，此后自己设法求学，不要家庭辅助分文，洋洋千言，字字凄楚。
       后女士电询其表兄以其父意见，当告以其父盛怒之下，不但不允要求，并将以严烈手段对付之云云。
       女士先以体面关系，不肯诉之法庭，今见事已至此，乃作第二次哀告之函，与父言如三日内不复，只好求法律保障云云。
       发信后三日，未见复讯，忽接英工部局传票，以其父控李君拐逃罪名，将女士与李君同传至工部局审讯。
       女士当将详情恳切申述，并言甘愿为自由而死，亦决不回家，一时声泪俱下，巫峡吟猿，无此凄楚，外人均为动容。
       又审查拐逃一节，女士除随身布衣外，别无长物，而李每日在某机关照常服务，均有人证明，始知其父所控不实，素负直名之英工部局总管张君，及督察陈君，对女士所怀真诚纯洁处，尤表示相当优礼，遂即刻将女士与李君同时释放。
       李、孙感情虽甚深，终以未完婚有男女之嫌，女士遂投友人某君家中暂避。
       李仍照常服务，一面延请律师对其父提起刑事诉讼。
       女士以此事终非了局，遂于昨日上午十一时自行投往妇协，并延请律师，请求法院，予以自由。
       女士并言，此次出外，实系受逼太甚，请求法院，给予自由，即仍赴校求学，俟李君服满②后（李君在制期③中），此时双方各有自立能力，再议婚事。④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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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赋_半剑飘东半剑西注①：天津妇女协会根据孙经洵口述或书面资料整理成该文，并以第三人称报道，之前天津妇女协会已有多宗替“受压迫”女性出头、长文第三人称报道的先例，如1929年7月17日曾为坤伶鲜牡丹(李财) 出头，在报端披露其学戏师父李三姑暴行。
碧落赋_半剑飘东半剑西注②：民国原文印刷为“服满”，疑似为“满服”字之误排，或与“满服”同义。
碧落赋_半剑飘东半剑西注③：民国原文印刷为“制期”，疑似为“期制”字之误排，或与“期制”同义。期制亦作“朞制”，指服丧一年的制度。“满服”与“期制”连用时，指服丧期满，参考《儒林外史》第二六回：“同心同意，好好过日子，不必等我满服，就娶一房媳妇进来要紧。”当时还珠楼主的母亲丧期未满一年。
碧落赋_半剑飘东半剑西注④：现有还珠楼主研究文献，多注意到其标题《打倒专制家庭力争自由之一个勇敢女性》，没有注意到该文还有副标题《擁護男女之愛 犧牲父女之愛 婚姻尊重意志 人權不可摧殘》
碧落赋_半剑飘东半剑西注⑤：该文的附注将孙经洵之父称为“某银行协理”而非“行长”。

半剑飘东半剑西

§A3  余夫二十年来所作小说……①
       作者：孙经洵
       时间：1949年10月

       余夫二十年②来所作小说，因以无产无业、生活所迫，不得不以多方面技巧，迎合读者兴趣，以求销路；但此二十年来，所有作品，无不同情弱者，爱护劳苦人民，极力反对贪污土霸，提倡生产。
        今日新时代之来，早在意中，故他所描写劳苦人民，与开荒生产,往往慷乎言之。
        十五年前所作《蛮荒侠隐》③，以及解放前两年的《大漠英雄》④，早有表现，非自今始，但极端反对无政府无秩序之主义而已。
        屡为余言小说，最易深入人心，以收潜移默化之功；此后言论自由，已无禁忌，当可尽自身所学所知、经验技巧，与新学得之知识,改旧从新，献诸大量读者，以求批评检讨，与日改善，而求前进。
       此节为前三集所限，顾虑全文，虽不能如他心愿，畅所欲言，每一人物之个性环境，与阶级描写，均用心思，各有不同。请读者留意指教为幸。

                                                                                                                                                                                   少兰敬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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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落赋_半剑飘东半剑西注①：原文为广益书局初版之《女侠夜明珠》第五集“第九回　缟袂凌波　深情怀爱侣　中流勒马　仗义拯孤穷”第12页插入文字，其前为“…决非善良之辈，真个蠢得可怜，死不足惜”，加括号插入此文，下接“心正寻思，忽见长幼三人…”，摘少兰文首句为标题。
碧落赋_半剑飘东半剑西注②：从《蜀山剑侠传》开始发表时间算起为17年，假如20年为实数，则还珠楼主从1929年已开始构思小说。
碧落赋_半剑飘东半剑西注③：该书初载用名《蛮荒侠隐记》，或因大仲马小说为译名《侠隐记》，励力初版书名改《蛮荒侠隐》。
碧落赋_半剑飘东半剑西注：两年为虚数，《大漠英雄》于1948年6月初版，即“解放前1年另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