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录

孟法师

水录

——沾水为诗，明日拾得

一

我在床上读着一份当地晚报，她在身边睡着了
这是，电影中常见的桥段
显得有些俗套
却也是，我绸缪已久的一个经典意象
吗哪在帘外的旷野中飘舞

二

空气中飘来丝缕奇香
一个滑板少年头顶圆光
转角处遇见一栋好的建筑，蓦然想起
一本好书还留在童年那栋至今依旧
吱嘎响的书店，宛如劫灰（这都是爱情）

三

也许蛞蝓能唱出天使不配拥有的歌
一如鲛人的泪水必是与它无缘的珍珠
鸟鸣先于上帝的第七天，加固上帝的第七天
这轻盈而缤纷的肉声是最近而远的婵娟
人类的每一天不过是同一人的同一天

四

陶渊明：开岁倏五日，吾生行归休
陈冠学：疾病是穷人的旅行
周作人：独乐与孤立是人间最大的不幸
希梅内斯：独处有如一道巨大的思想之光
萩原朔太郎：人住进房子里，乃是地面上的悲哀景象
小海：我因为大地成为一个人的囚犯，而幸福无比

五

偶尔张嘴吞进了蜉蝣会笑着想一个小小但丁将在我的体内流转
有人等电梯时打磨指甲吐气胜兰是缓辔而行在时间愤怒的鲸背上
幻念从洪荒走来直到这一刻的俄顷才预备好为我巨大的迟钝所捕获
我需要的是一只从未见过的绿色生物出现在一个无法预测到我的出现的地方

六

我捋着小猫头顶的毛，说：
“你这上古神兽沦落到今天，有什么想法？”
半夜，小猫用它的尾尖，轻拂我的足尖
我告诫自己：它仍是一只神兽
它将一只神兽的感觉传递给了我

七

有一种生理年龄，一种技艺年龄，也有一种戒断年龄
戒，露出断枝后的天空
戒涌，如水色淙淙然
闭关的人，勘破一重重的苦身越走越高远了，绿意中
惟馀枯萎如古铜铎的小木屋

八

鱼肉，苏东坡，佛经是我的软肋
满世界都是草长莺飞的
我的文字，不及摇落
在此意识之温柔看顾下
横渡风平浪静的每一天

2021-20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