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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对她说(四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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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8 15:56:5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对她说(四首)




世上有一种苦,叫强颜欢笑。孤独地狱就在上空盘旋。我瞪着它,我的母亲就在身旁看着我。我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对她解说地狱之苦。母亲说:“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看开一点吧,没有父母的结合就没有‘我’,人生在这世上多不容易,每一天是多么有意义。——不必再去为痛苦的回忆而烦恼了。”
母亲又说:“在你眼中的‘她’,是一个如此天真的人。你不应该去这样伤她的心。……”

楼下的谁家小孩在弹奏钢琴。如今已经很熟练了。   

“该和她解释清楚。”——否则我将不能完全释然。
“该向她道歉。”——
“对她,我所能供奉的仅是一颗诚心。——故将一切缺点都暴露给她。”
……

2008.11.17


应约为其首部诗集所拟之序言

那时我“感觉到她的优越”,当提笔写下这一句子时,我怀着新鲜好奇仔细凝视这歪斜的楷体,我想从字行间读到那令人如此感受丰盈的原因来。那时我不清楚这个她是谁。
然后,我又顺着这些笔迹读下去(就象在真正经历什么),我发现自己这样写到她:

——她是真矜持还是假矜持?——是真
矜持

她是同桌和妻子。她还是战争年月佩带发光耳环的夜行者。是维拉·达·席尔瓦的绘画,在渐渐稀薄的梦境。她逃跑,留下广寒为遗蜕,稀薄梦境终隐于晨光。
那时,我们在名为远方的湖泊之间眺望,隔着名叫远方的湖泊,我们感应着对方。

——还可以远溯至一些具体的、绰约的名字:
从我最初爱抄录其诗歌的萨福,到超越感伤主义的“忏悔贵族”阿赫玛托娃。
从幽居的狄金森,到《亨利与琼》的原型之一的阿娜依斯·宁。
从“正处在恋爱的年纪”的示巴女王,到双重人格的洛丽塔。

她知道她是谁。但她也因此是扑朔迷离的、最简单纯粹的,她的纯粹既美丽又令人有些畏猜,这或许来自于我们对她的误解,一种近乎完美的误解。
她们不断地复活着她,仿佛是那些名字的旧主人,她也不断地复活着新的名字,穿上以她自己为衣裳的新人,她让这依赖于文字呈现的既新且旧的充满戏剧味的现实,从笔下寄出,为未来所捡取。
我欣赏于如此的写作魅力。浓郁的自我暗示色彩,让好事者无隙可乘。她是她的作品,尤如那创造了她的,也与她所创造的自身之作品一样有着普遍的光润,其辐射面之广几无可幸免于三生,而叙述者却遥远、隐匿,浅斟低吟,出没于表里的真相而不可捉摸。凭肉眼可见的只是笔墨,那看不见的却是心象,是“心板上的字”。
她不可捉摸,就如同自然的化身。她让没有灵魂的人,得执有灵魂的手。而她自己,不过是象是在自言自语一般,竟不知如何牵动着他者的心,使人随其文本转换而位移于各种语境之下:阅读这件事,原本就挺深奥。
我羡慕她的勤劳、韧性,智慧、慈悯。我会为阅读到这样的作品而乐于“痛并快乐着”。我看到她收获着自己也收获着他者。她清楚:她不仅仅属于她自己:以及那在生命过程里的整体之她。在这一过程里她超越了实然,她也不自觉地成为自己迈入永恒的路:

——我们没有理由不热爱和赞美这一对象。
——而我们是多么懒惰又缺乏感受力。

她使我想到了我们中的那些不囿于自身或为其所蒙蔽的人,这些潜在的读者或作者在她的作品里走动,同时也在各种层面上讨论着她,与此对应的是那外部的、那创造力量的助推者,将她——或不再将她从现在这扇门隐匿。他们(她们)——参与并部分地加入了她的作品,也同样是他们(她们),是她最可信赖的朋友。
收到她的作品的读者,同时从她的作品出发。

“宁做三十的女人,不做六十的男人”。我忽然想起某次,她无意说起的这一句,看上去显得有些解嘲的话。而我想是的,她就是这样地“死性不改”地坚守着一种个人道统,源自于她那丰盈而不可不一再提炼的世界观的形成。
她忠诚于那个心灵确证无误的世界的形成。
她将脸侧向读者和镜中的自己,同时说服自己一边也启发他者,以省默的方式,在人与人的限定内,发出她以我们各自可被接受的频度获取的光照。
她坚持以自身的逐步证悟、碰壁、破茧,吸收着来自于这个世界的“无限深邃与苍凉”的可贵经验,这经验未必完美无缺,却温暖而谧静,既神秘又可被灵魂的手所真实地触及。她乐于为他人指引迷津——于是她便得更丰富而完备。她在试图唤醒我们每个人那未经自心深悉的感受,以一种共同进步的方式彼此参与和交流。
略改西川先生的一行诗句:“为此,我们乐于再生”!

2009.6


七夕,在乌里雅斯太

在前往集惠寺的路上,我给她打了电话。路边是七夕的街景,这时候,是下午三时许,内蒙的阳光猛烈而寂静,前往各自方向的人们,因为与我一样都沐浴在光明中,而完全可以不必去担忧那处在无光之处时的所思见。
我数着,这是我们的第十次语音交流。我们隔着遥远的距离,也只是因为这遥远才得以相绵递。路程漫长,我们象是两匹马,拥有各自自由的黄昏、雨水、食物和夜晚。但我们的白天却是辛劳而勤勉,亦且因为消耗而感有所收获。
她病了,肺炎。我担心是否因为那抽烟的习惯?但我只是默默地听着那幽幽的声音,大街的吵闹使我不得不找一个避静的小巷,紧挨着一个荒废院落的门蹲下倾听。
她病得不轻,哑口说“死不了”,我想这是病人特有的幽默。幽默是超脱者的态度。我的执着却是我难以蠲除的重病,而若无执着便不是我。但我总应该尽可能改恶迁善,与她一同攀登这天梯:我们共同领受的时间的长诗。
然后是她的一番训导词,永远是那样的以一种雄辩症患者的自信。不,我在这全部过程以外倾听。我感受微妙的信息,情愿换得表面迟钝。
我笑:从自恋到他恋,从情人到敌人(或情敌),从半疯到全疯……但这一切不亦是充满着一丝“懵茶茶”精神么?那精神以神庙般的口吻说道:我是认真的,我的原则是不可动摇的。我根深蒂固。你需要学习的事情有很多,去安静下来,去好好修炼吧。她用了我已不用的词语:修炼。
然后但我已笑不出来,只是一味地低声应和着。是的。哦不,这太夸张了。
今天是一个吉日,我是一个只在吉日保留文本的人。我本该写一首诗,但在事隔一年以后,我的新一首诗仍旧不得出世。我有我的邻居工程师的严谨。但她,她宁愿我所制造的零件,总是出一些小的故障,而保留一份残缺之美。她喜欢男人在她面前如同男孩,纯真、有缺点,并且最好尚未能精通任一门学问——那恐怕会带来一丝骄矜和僭越。
她亦无限期待“他”能成为一位安静而谦逊的、“有魅力的”男性角色。那是她为自己保留的与她一般,永在弥合的天地形象。她很古典。她的这份既象傻丫头又象老黑疯婆子(有时又是野性的害怕陌生事物的小动物)的模棱两可,令我感受丰盈,但也往往使我的思想打滑,落入了她脑子中的我不愿去旅居的兔子洞。在那里,一切都是没有方向,没有结尾与开始的。
我很难不在她面前“爆发”,以一副黑猩猩式的毛燥不屑地挥动右手,一边发出“Kou Kou”(“我很生气,离我远点”)。但我不,我自饮己血。我想在某一天我会亲切地称她“老太婆”。只要她愿意,她会变成一位白发龙女。
布莱克有《天真与经验之歌》,梁遇春说过,老年的天真最难得。
她的天真使她适于生活在非写实的更为博爱、人与人之间互相信赖的国度。希望我们的误解不会是永久的。庆幸的是,我们都有一个毛病:健忘。她是贵人多忘事,我是事事忘、日日茶。健忘的病,应该不要治愈,让游乐场的一出舞台剧我们永远重复去扮演。

2009.8.26


Mira*

战争年月。或人人处在战争年月的惶恐与狡狯中。战争取代了一切,战争即意味着一切。人人的脸均蒙着一层阴翳,而透出一份抹茶色的气定神闲。

而昨天尚可说是安静的,尤如南方雨蒙的清晨,或一星残月的夜雾天。我安静地拜访一位主人,她曾于更早之先允诺接见我,温蔼有如Mira。这是期待已久的私人会唔。我精心准备,谦谦有礼,临渊而不羡渔。然而,我终究没有见到她的半张脸。只是在临会面的那一时辰前,她的华贵住所涌进了一群小孩子。

孩子们坐于氆氇式的席列,拿出手里的画笔,由紧盯着的前方一幕造像,而绘制着纷纭的美之崇偶。我亦凝视着那一女性形象,其姿态宛若童贞。

同一时间,乃有一卷发的印度婴儿,走入门来,在我双手搂抱中,对众人进行着阿罗频多式的智慧启蒙。其性别亦阴亦阳,甫下地不过两月。对此我颇感惊讶,而婴儿却带着一份大人的神情,以无言告谕此不过是细事,本无所谓惊讶。

据我猜想,他(她)是她的孩子,是她与许多男人交往后,所诞下的一个奇妙的产物。关于此点假设或发现,在我倒显得出奇的淡定,似乎一切都自有安排,但却对不得见到我的Mira而深感失落。

带着这份懊丧,我沉默着回到了我的寓所。倏一日后,天下大乱。这是以商人式的精明加之军人式的强悍而来的一个突然的时期。是什么造就了这一局面,谁也不清楚。而没有一件事情不与每一个人有关。人群熙熙攘攘,仿佛几多朝代的阴魂还阳,共时喧噪,彼此监视。这种可怕的无形网络异化了人心人情人的环境。我于返视否定了这一种假象。

再一次地,我叩访她的小屋。是从后园,聚精飞行而上。直到她所在那一扇窗户。

她慵睡在一方桌几,昨日曾于观画的客厅,此刻杳然。木门带着插销。唯有窗子那一方是透亮的。

我无音而入有似一手指冰冷的吸血鬼。我处于恋爱的亢奋中。一种不计所以的爱。唯有这样的爱情,可以滋养她内心的鹿茸使之再度萌生。唯有接受这样的爱情,她才有机会不断转世重生。她就象一个已经历了无穷世的女人。

我捧起她的脸,她一脸的霜迹,象是刚从一次创作的疲惫中苏醒,眼中尚带有梦痕。“先去洗洗脸吧,一会再和你算账。”她推门而出,如由此一时空穿越彼一时空。这间小屋,该不会是她梦的化身吧,而我,会不会成为下一任宿主?在她匆匆梳洗的短暂时间内,我这样想,吸收着她离去时这个扇形屋宇的宇宙光华:一种惟有在人离开她自己后才涌现的物质。

今天仍旧在继续着,却与昨天毫无关联。处处是坏人,或者说,歪戴军帽、一脸假笑的投机商人。成群结伙,互相坑害。一种人人效仿、唯恐落伍的调子。到处都是便衣、告密者、走私贩、黑市交易。少年们早于一日夜间完成了朝向世故的蜕变。

我再次捧起她的脸。她整个身子从脸柔软下来,象在音乐中柔软的时间。

“为什么昨天不让我见你?本来说好的嘛。却故意弄出一群孩子……我不介意你有小孩,可为什么……是不是在和别的男人约会?”

她以一种“你自己清楚”的神情不望着我的脸,而笑着朝向别处。这种神情同时意在表明,这重要么?这不过是爱情的戏码的一个熟口熟套的桥段而已。你已经再次拥有我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你岂不知我最爱的是你么,而这种爱,在在充溢着Mira的无处不在的光辉。在这份爱意的光照下,我们本当是睿智无猜的,正如那些要想涌来、就涌来的小孩子。

噢,再一次地,我被击败。我爱怜地望着她的脸,恋爱中的凶猛动物犯了狐疑,瞬间变成禀性顽劣的婴儿大叔。

那么,这一次就算了……可是接下来的问题,也就是更现实的问题。使我很快又陷入到了紧张之中。

我首先检查她联通客厅另一世界的那一小门,是否插销关紧。之后,又以杏黄的丝绒帷幄将我从而飞入的窗子遮蔽,以免空中有幻化为飞鸟的人类窥见、或者干脆什么鸟人……不知怎么,有些人一夜间无形中学会了飞行。他们在这一凶狡的世界里,成为人人抢手、也人人嘲恨的两面派。人的隐私,人的尊严,都处在威胁之中。只有暴力可以征服暴力,也只有偷窥可以反偷窥。

她以蛇色的眼光看着我,又象要在我的怀抱昏睡过去一般。一次睡眠之后,她又将被再次注满。眼睛里流着虔诚的光。

我忽然记起一个我极想忘却的事情。但不得记忆是哪一次出现在我与她之间。总之,是一个配不上她的男人,我当面极尽嘲讽之能事,甚至不惜以武力威胁其即刻如夹尾巴狼似地滚蛋。我并不想认清这一事实:在她那水晶球般的照射之下,万类缅平一等,仿佛我们都成了一个人的无穷面,我与他、乃至她它。因她的存在,尤如保险箱上那一恒定的刻度;凡与她的会唔,均被视作为一种内在情绪的编码式运动。

“吾爱……”,常常最先陷入麻醉状的我,显得与别的男子毫无二致。而她的表情却似颇为深湛,尤如内中涵容着无穷精灵的虔诚祈祷之手印的湖面。这或许也就是她的神秘的自省和她的执着并宽容的所在。

不知怎么,我突然感到有些慌张。象是由强力突然碾过神经的外臂所至。

“跟我走,去我那儿吧。”我害怕在她的住地与她会唔,心想,会有不可知的危险降临。因她此一地界的供奉者,本是一介雄强的纠纠武夫,此处便在其势力范围之内。门窗虽已关紧,灵魂的门窗却没有插销、帷幄。心并未因饱经创伤而学会了多加一层保护装置。它敏感着,从胸膛内到宇宙之圆的任一端点。处在最里面的最外端。

居于那“爱奔跑的小宇宙”内的她,与其说顺从了我的意愿,不如说更象是冷眼旁观,由着我在那胡闹,不表示什么,只是等着看笑话。我拉开窗帘,朝外面张望,确知处在无鸟人隐形监视的盲点,敛息提气,双脚蹈空如华胥国之民。于时,我便住于空有之间,虚悬于她那所属于的高纬度的孤独穹窿之下了。

“我相信,你也能象我那样,来试试吧,我会帮助你的。”她并不留恋这一画室般的闺阁,正如一个爱玩恶作剧者的常态心理。她越表现得紧张就越说明她一点也不害怕,只不过为了使我由她而得一连锁反应,将她的喜忧无度传递于我的,而我的那份从容的静——“灵泉”却不知觉地统统流向了她,作为回馈,她将已吸收了我并所有她所接触过的男子的精华之提纯,分润于我。她意在使我领有一份从属的恭让,一份信徒的诚虔,一个孩子之于母亲的依恋。她从美之崇偶进向Mira……

我们空行于这一日夜颠倒的世界。

她那在这一世界的“奴仆”,立刻发现了我们的踪迹,尾随而来,询问我们要往何处去。

我随意编了一个谎。我说,“她带我去一个地方,要把一些贵重的东西交给我。”那人半信半疑,仍不敢放行。其意在随我们一同前往,以为监督。“她要带我去的地方,有着外人不得介入的神圣性,而进入这个地方的锁钥是她的指纹。——放心,我们很快就会回来。”她无任何肯定或否定意,只是随着我的动念作出相应的步态调整,与我玩心理互动的危险游戏。

“我们不如下地行走的好,在天上飞行,不但没有隐藏起自己,反而招来更多来自大地的猜疑。你看路人,都往前走,谁的脸都是封闭着的,无论天空地面,惟有一个作为终点的地方在面朝他们,他们也只在抵达终点之路途上,才肯屑于显山露水。沿途的风光不足以使他们脱下面目。看人潮是如此汹涌,正如夜雾、正如鸦群。”

我们地行于这一月明星稀的夜晚。随同无数隐藏起真实身份的善良者,作越界之旅。

*Mira:密那/美良。

2010.3.21
凌晨六时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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