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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库] 冯嘉《魔鬼的衣箱》奇侠司马洛系列【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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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2-18 06:36:2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孤鶴 于 2025-2-19 20:27 编辑

来自《武侠世界》857期,1975.12.04 (感谢@helloworld666提供原文档案)



Mogui de Yixiang cover.JPG



第一章:因财失义 爲色亡魂



司马洛一脚把门踢开,站在门口。
屋裏的四个人都怔了一怔。
四个人,一个年老而瘦削的,其馀的叁个,则是年轻精壮而孔武有力的打手型人物。
怔了一怔,叁个年轻人就一跳跳了起来。
「出去!」司马洛用姆指向门口一指,「你们出去,我要和他谈谈!」他用手一指那个老人。
老人是躺在床上的。
起先,老人的眼晴是恐惧地眯了起来的,现在,他的眼睛则愤怒地睁大了。他一挥手中的水烟筒,说:「赶他出去!」
叁个打手一撲而前。司马洛退後了半步。
这叁个人要到达司马洛,必须经过门口,而那窄窄的门口不是可以让叁个人一齐出来的。
他们只好逐个出来,於是,司马洛也可以逐个加以对付了。
最先出来的一个,两只拳头合倂在一起,向司马洛当胸击了过来。他是不大看得起司马洛的,因爲司马洛外表看来像个花花公子,斯文,英俊,修长,也穿得很斯文,簇新而笔挺的西服,一点也不像是爲了打架而来的。
他不知道司马洛是一个打架的好手,因此他也料不到司马洛会用如此巧妙的手法去对付他了。
司马洛的两只拳头好像拜神一样穿上去,穿到了这人的两臂之间,然後向两旁分开。
这人的两只拳头也硬给他劈开了,而在同一时候,司马洛的脚一提起来,踢中了他的腹部。那人哀鸣着跌回了房裏去。
第二人闪开让他跌过,抢出了门外来,司马洛迅速执住他的手臂,顺势把他一拖,这个人便打着转直跌出厅中,撲面撞到了墙壁上,给墙壁一撞,整间屋子也震动了。他给墙壁再弹了回来,就站不稳,软软地跪下了。
第叁个人不敢出来,大叫了起来:「阿蒋,阿蒋!」
司马洛微笑退後一步:「出来看看吧,阿蒋已经没有空管你了!」
那人出来看看,看见厅子门口伏着一个大汉,已经晕过去了。这就是他所叫的阿蒋,是负责守门口的,阿蒋这一关已经失手,怪不得司马洛能够踢开房门衝进来了。
他一挥拳头,一连叁拳击向司马洛,但是每一拳都给司马洛架开了。
接着司马洛一跳而前,向他的腹部连续挥拳。
第一拳击中了那人的腹部之後,就已经使那人全身都麻痹了。跟着的几拳,就变成了是毫无阻挡的。那人张大了嘴巴,两眼翻白,软软地倒了下来,坐在地上。
他是好久也爬不起身的了。
司马洛衝进了房中。床上那老人只够时间坐起身,司马洛就已经到达了。司马洛一手把他的水烟筒抓了过来,老人向床的裏面退缩,因爲他知道,这水烟管是随时可能敲到他的头上来,而使他的头颅开花的。
「你——究竟想怎样?」老人呐呐着问。
「没甚麽,」司马洛说,「我只是想和你谈谈吧了,我并不是要打架,你们却偏要和我打架!」
「谈……些甚麽?」老人问。
「你的拜把兄弟杨根,」司马洛说,「我要知道他在那裏!」
「我也不知道他在那裏,」老人说,「我已好久没有看见他了!」
「你和他是最要好的!」司马洛说,「你不知道,还有人会知道吗?」
「我是眞不知道的,」老人有点焦急了,「他简直是完全失踪了,不止你一个人找他,许多人也在找他!你们究竟是爲了甚麽事找他,找得这样急?」
「就是爲了一件很急的事情,所以这样急着找他!」司马洛回答了等於没有回答。
「我眞不知道,」老人说,「你以爲你是第一个査他下落的人吗?」
「还有谁找他?」司马洛问。
老人只是摇头。「我不能吿诉你的,这是规矩!」
老人这样说,似乎表示他的前一句是眞话了。
他并没有说规矩是不能说出他那个拜把兄弟杨根的行踪,他只是说他不知道而已。
「有甚麽綫索可以提供吗?」司马洛问。
「没有,」老人说,「老实说,有人出过五万元要把他找出来,我倒想知道,他幹了甚麽値得五万元的!」
「他不止値五万元!」司马洛说,「不过,以你的地位,你当然也不会在乎那区区五万元的!」
「我也不会爲了更多钱而出卖我的兄弟的!」老人说,「但你究竟是谁?」
「司马洛!」
「哦,」老人恍然,「我早听说你正在找我!」
「而你躱到这裏来了,」司马洛说,「似乎你有不少亏心事!」
那老人耸耸肩。「你知道的,」他说,「我们这一类人,总不希望你这一类人来找我们的,不管你找我们的理由是甚麽!」老人是黑社会中的重要人物,他的话是很有理由的。
「我就是爲了这理由!」司马洛说。
「我不能帮助你!」老人说。
「听着,」司马洛说,「我找杨根,并不是爲了要杀死他,而是爲了他的好处,也爲了许多人的好处!」
「究竟是怎麽回事?」老人问。
「我不能吿诉你,」司马洛说,「我只能吿诉你的一点就是,我们必须快点找到杨根,不然,就会有很大的灾祸,很大!杨根自己也不知道,他闯的祸是多麽大!他以爲自己是发了财,实在他是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你这种人也会爲了杨根的好处?」
「让我们这样看吧,」司马洛说,「我找到杨根,当然不会是爲了要给他一枚奖章,所以他也不想让我找到了!但是,我不会弄死他的。如果给别人找到他呢,他却是死定了!这样说,我不像是骗你了吧?」
「我相信你!」老人耸耸肩,「但我还是不能帮助你!」
「至少,你叫杨根给我一个电话,让我跟他谈谈吧!」
「我已经说过我不知道他在那裏,」老人说,「我不是说谎的!」
「万一你能和他联络,」司马洛说,「你吿诉他好不好?」
「好吧,」老人说,「不过这希望并不大!」
司马洛站起来往外面走,其中一个打手勉强跳了起身,但老人挥挥手说:「不要!」
X X X
那个老人正在大赢。另外一个老人。
他雄踞在赌桌後面的位子裏,眼睛灼灼地注视着轮盘。一个像有五十五岁的老人,头髮已经变成了灰白色,身證仍然十分之壮健,坐在那裏,并不如一般的老人那样弯腰曲背。当然,这和大赢钱是也有一点关係。现在,他的面前放了一大堆筹码。大堆到敎人羡慕。而这一大堆筹码,是由很小一堆开始的。
他如果现在就收手,他就已经有了一笔相当可观的财富了,虽然这个数目对赌塲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
轮盘又转动了,珠子在那一格一格,刻有数目的间格裏跳来跳去,後来定在一格中,管轮盘的人就伸手去把那已移动得很缓慢的轮盘按停了。他以温柔悦耳,十分淸晰的声音报出了所开的号码,一面,就不由得望向这个老人,望向老人那张黧黑的,有点奸怪气味的脸,心裏不由得有点羡慕了。他服务了那麽久,也很少看见有人这麽好运。老人又中了,而且还是在中的那一边上下了重注的。
又一大堆筹码推到了老人的面前,老人把它们抱着,就像拥抱一个情人似的。他脸上的肌肉,难以控制地发抖着。大槪他活了这许多年,也从未碰过这样运气。
赌塲裏很挤拥,有很多人在老人的背後经过,有些人走向这裏,有些人走向那边。
忽然有四五个人在那後面相遇,挤在一起,大家都忙着要走两个不同的方向,这样一挤,最接近老人的一个便失去了平衡,而差点仆到老人的背上。
及时按住了老人的肩,老人的眼睛诧异地一睁。他附耳对老人说:「对不起!」便走掉了。
老人并没有回过头去,只是呆坐在那裏,眼睛仍然睁得大大的,眼珠呆凝着。这样差不多十秒钟之後,他才软软地一伏伏了下来,伏在他那一大堆筹码上。
管轮盘的人皱起了眉头看着老人。这老人看来精神忽然支持不住而瞌睡起来了似的。但是,怎麽在这个时候,这个场合来瞌睡?
在老人旁边的一个女赌客,却看出了老人并不是在瞌睡。他的眼睛还是大大地睁着的,眼珠也是呆凝着。一个瞌睡的人,是不会如此地张着眼睛的。
她轻轻一推那个老人,无意之间,手指揩过老人的腋下,感到濡湿,看淸楚原来已经摸到了一手的血,於是,她就尖声大叫起来了。
她知道这个老人是已经死了。
造物弄人,正当他大赢的时候,他偏偏就要死了!
X X X
老人是住在一座古怪的两层楼宇的。在这座赌城的住宅区的一条僻静的街上。那座两层高的屋子,上面的一层租了给这个老人,下面的一层,则是由房东自住。
那房东也是一个老人,一个葡萄牙籍老妇人,很孤独。但她也似乎不喜欢有伴,当傍晚时份,在赌塲事件四小时之後,二个警探来按她的门铃时,她去开了门。
「请问阮文朗先生是住在这裏楼上的吗?」年纪轻轻的一个警探礼貌地问。由於他是穿着便服,又很有礼貌的,那个老妇人一时倒没有看出他原来是一个警探。她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他不在家,还没有回来!」就想把门推上。
「等一等!」那警探说,「我们是警方人员!」
半关的门,停下来了。
「甚麽事?你们有甚麽事?」老妇人恐惧地。老人多数是不喜欢与警方有任何来往的。
「阮文朗先生死了!」那警探说,「他的證件上的地址是这裏,你是他的亲人吗?」
「不,不,我只是房东,死了?怎样死的?」
「中风之类吧!」那个警探说,「他在赌塲赢了大钱,也许受不住刺激!死时鼻子流着血……」
「赢了?」那老妇人侧着头,「赢了多少?」
「总之是大赢的,他——」
「那麽那些钱会归谁呢?」那老妇人问。
「除非你是他太太,」那二个警探说,「不然,我看,这和你没有关係!」
「怎会没有关係!」那老妇人说,「他欠了我两个月房租,现在他死了,这笔钱谁来塡?」
二个年轻的警探面面相觑。他们似乎都因爲这个老妇人的势利而觉得反感了。一个人死掉了,她一点也不关心,只是关心他所欠的钱。
那个一直负责开口的警探耸耸肩:「我相信道件事情总有解决的,不过这不是我们的工作!我们现在来这裏,是要调査一下他的身份,作一份报吿。你知道的,例行公事。我们可以看看他的遗物吗?」
「他没有甚麽値钱的东西!」那老妇人不屑地。
「我们不是来找甚麽値钱的东西,」那警探没好气地,「我们只是来调査他的身份。可以表示他的身份的东西,不一定就是値钱的!」
「你们上去看看好了,」那老妇人说,「没有甚庆特别的东西,除了那只箱子。那只箱子,却是打不开的!」
「箱子?」两个警探交换了一个眼色。老妇人领他们走回屋中,她所以热心起来,很可能就是因爲知道那人赢了大钱。
入门之前,二个警探回头望望他们开来的那部车子。
当门关上之後,他们正在上楼之前,对面一倏横巷中忽然出来了一个瘦瘦长长,打扮新潮的年靑男人。这男人匆匆走到车朝着街心的一边,蹲了下来。也不知道他在那裏弄些甚麽,只听见车轮发出了「嘶嘶」的洩气声,车身就因爲车轮洩气而倾侧了。由於是蹲了下来的,车身把他遮着,所以现在,卽使从屋子的窗口望出来,也不会看到他的。
那二个警探也没有望出窗外。他们是正忙着在楼上看那只箱子。
那个老妇人说这箱子是「打不开」的,这句话实在说得太不够力了。
这是一只十分奇异的箱子,叁呎长,二呎宽,一呎高,和一只普通的衣箱差不多样子,是金属製成的,看来像是铝,因爲很光滑,亮闪闪的。
但这一只看来像是铝製的箱子,却也有一个很特别的地方,那就是,它并没有抓手的。它的外面束了几条帆布带,就是以帆布带来作爲提起它的媒介。而且,看那帆布带紮成的形状,似乎準备把这双箱子揹到一个人的背上去的。
二个年轻的警探蹲了下来,硏究着这只箱子。现在,似乎这只箱子是最重要了,其他的东西,他们都没有去管。他们把这箱子搬动,发觉沉重得很。
合两个人之力才把它从床底下拖了出来。
「你看我有没有说错?」那个老妇人在说,「这箱子本是打不开的!」
她这样说,是自露破绽了。她等於在承认,她曾未经这个房客的同意就企图把这箱子打开来看看,结果却是打不开来。
但是,二个警探也没有留心她说什麽了,他们正全神贯注在那只箱子上。他们把箱子翻转了过来,看看它的底下。这一来,他们是看过箱子的六面的每一面了(一个长立方体是有六个平面的),他们也看到了这只箱子最特别的地方,那就是:整只箱子完全没有缝口。看不见箱盖与箱身的界限。因此,说它是一只箱子,不如说它是一块固体的铝更爲适合了。
「你看这会不会根本是一块实心的铁?」那老妇人问。
「这不是铁!」其中一个警探说。
在街上那个在车轮旁边的年轻人,现在已经完成任务,匆匆走开,又逃进了一条横巷中了。
「这看来像铝,」另一个警探说,「但一块固体的铝又没有那麽重,你知道,铝是相当轻的金属!」
「铝,你是指和我烧水的水锅一样的那种金属吗?」
那二个警探并没有兴趣对她作科学解释,其中一个说:「太太,我们得把这东西拿回去研究一下,你不反对吗?」
那老妇人面有难色。
「如果找到裏面有什麽値钱的东西,」另一个警探聪明地说,「那他欠你的租就更不用担心了。」
「好吧!」
「谢谢你,以後我们会通知你去认屍的!」一个警探又说。
「我……一定要去吗?」老妇人皱起了眉头,她不喜歉认屍这件事。
「例行手绩而已,我们会有车载你去,有车载你回来的!」那警探又向她游说着。
「好吧,」老妇勉爲其难地答应,「但你们得记着我的房租——」
「行了!我们不会忘记的!」
他们已经在硏究,如何把那只箱子拿走了。
「相当重,你揹得起来吗?」
「我看可以的,但你得帮一帮,把它扶到背上!」
「好,你把这些帆布带在自己手臂上缚好吧,我帮助你把箱子托到你的背上好了!」
他们笨手笨脚地合作着。那只箱子,首先给两个人搬到一张桌子上,然後其中一人蹲了下来,馀下一人则把箱子从桌面推到了他的背上。这时,他才把皮箱上那些帆布带在那人的身上紮好,以使他能揹得更稳。
「我的天!」那负重的人抱怨着,「快一点,我要给压扁了!」
他们终於缚好了,那人就负着箱子,小心地向横梯口走去。
「等一等,」那老妇人忽有所忆,「还有他的书,他的信件和记事簿之类你们都还没有看呢!」
「呃——我们下次来再看吧,」空着手那个人说,「现在先拿走这箱子!」似乎,虽然还未曾打开箱子,他们已经知道,道箱子是最具重要性的。
一个人揹着箱子,另一个人帮着,把箱子弄到了楼下去。他们回到他们的车子,老太婆则关了门。到了车子旁边,两个年轻的警探都咒骂了起来。
「见鬼!」
「刚才明明没事的呀!」
原来,现在他们这部车子,已经侧到了左边去,由於左边的两只车轮已经完全洩了气。
「怎会这样的?」
「也许刚才辗着了钉子!」
但问题是,这车子暂时是载不走他们的了。他们四面张望。「找一部的士吧!」揹着箱子的警探说,「我们得快点离开这裏!」
这个时候,有一部簇新的枣红色中型房车转了街口,沿街驶来。「这不是一部的士!」
不过,这部车子,却在他们的旁边停了下来,也许驾车人是注意到了这部停着的车子倾侧得古怪。
「有了麻烦吗?」一把悦耳的声音从那部簇新车子的车窗裏传出来。
二个警探眼前一亮!一个美人,其中一人差点吹起口哨来。
这个女人,比这部簇新的车子还要美丽,那卽是说,是非常美丽了。她的脸上化粧品不少,不过用得很技巧,就不显得庸俗了。她身上穿的是一套红碑色的新潮套装,配一条淡杏色的绿巾。
「哦,你们两个,是不会讲话的!」那个女人妩媚地一笑。
「呃……小姐!」那揹着箱子的连忙说,「我们的车子破了轮胎,又截不到的士!如果能送我们一程——」他大槪是十分之急於减轻背上的负担。
「我们是警探!」另外一人从内袋掏出一本可能是银行定期存摺的文件现了一现,又放回袋裏。
「你们要到那裏去?」她问。
「美景山!」
「警局在美景山?」那美丽的女人抬起了一边整得很美的眉毛。
「我们……那裏是一个特别部门!」出示银行存摺的那警探说,「呃……特别组,你知道的!」
「哦,那我是非尽市民责任不可了!」她说,「搬上来吧!」
背负箱子的那个警探,马上就有了如获大赦的感觉。他旳同伴开了车子的後门,他便把箱子推进了车厢。
「不能放在行李厢吗?」那女人不大满意她的新车的座位给这样糟塌。
「呃……对不起,小姐,这只箱子裏装着的东西是易破的,我们得小心点保护着!」
「哦,是一只箱子,」那女人说,「我还以爲是一块铁呢!」她打开手袋,找到了一包香烟,抽了一根,放到唇间。
其中一警探以美国西部快枪手拔枪的手法,取出一只打火机,打着了火递前去。但是她却不接受。她道:「我目己来好了!」
她从手袋裏再找出了一件东西。那是一把象牙柄綉花的小手枪,很精緻,很结实的。她拿在手中,枪咀对着那人。
「哦,一只枪型打火机,很精緻,简直像真的一样,嘻嘻!」
「也许是眞的!」她的眼珠,在长而鬈曲的睫毛下凝视着他。
「哈,像你这样一位小姐,带一把眞枪幹吗?你一个媚眼,一个微笑,就随时可以要人的命!哈哈……」
她轻軽扳了一下枪机,枪声是淸脆刺耳的。
那人放车门,向後倒出去,就倒在地上了。
另外那个人难以置信地低头望了下去。如果他是在开玩笑的话,开到躺在地上,就太过份了。
他望向地上,他所见到的,却使他也呆住了!他那个同伴已经死了,仰天躺在那柏油路上,两只眼睛圆睁着,前额正中开了一个又红又黑的子弹洞,大槪死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
这人好像身子没进了冰箱中,连忙向衣襟裏面一伸手。在上装裏面,左腋之下,他是缚着一只枪袋的,而枪袋裏面插着一把手枪。现在,他就已摸着了枪柄。
他也是只有机会摸到枪柄而已。这个时候,小手枪又在後面响了。他觉得整个後脑都爆炸掉。其实,只是小手枪的一颗子弹射进了後脑而已,并没有爆炸。不过,这实在也和爆炸没有很大分别,总之他是马上就死了。
他向地上仆了下去,未仆到地之前已经死了。
枪声使那个老太婆房东赶到窗前,她看见那女郞正取出一副黑眼镜来戴上,因此就不大看得淸楚她的面貌了。她又看见了那二具死屍。
「谋杀!」她在窗内尖叫起来,「谋杀呀!」
那个美丽的女人,根本就懒得睬她,她对地上那二具死屍道:「谢谢了,眞对不起!」然後她便伸出手去,把车门拉回来,关上了。
她开动车子,载着那只奇怪的箱子,从容不逼地驶离那个地方。那个老妇人,由於到底是老於世故,所以停止了叫喊,只是静静地伏在窗口边,留心看这部车子的车牌号码,记在心裏。
当车子去远了之後,老妇人就走去打电话,她拨了叁个九字,然後鎭静地道:「我是阮文朗的女房东,我要报吿一件谋杀案……」
「在甚麽地方?」那边的当値人员紧张地问。
「就在我家门前,你们的两个人员给人用枪射死了——」
「你家在那裏?」
那老妇人报吿了地址,又道:「你应该知道的,这两个人就是刚刚给派来通知我有关阮文朗的死讯——」
「等一等,太太。」那人说,他大槪去査一査,一会儿说,「你一定弄错了,我们并没有派人到你这个地址!」
「是关於阮文朗那件事——」
「阮文朗?没听过这名字!」
「甚麽?就是在赌塲中风死掉的那个阮文朗呀!」老妇人说,「他们说是中风死的!」
「哦,那个,」那人员现在有一点明白了,「但是,我们并不知道他叫阮文朗,我们还正在査他旳身份呀!」
「你们明明派了人来的!」老妇人说,「现在他们已经死了!那个女人枪杀了他们!」
「太太,」那人道,「你详细一点说出来好不好?」
那老妇人便把经过详细地说了出来。她并且还把那部红色汽车的车牌号码说了出来。
「太太,」那警方人员说,「如果你说的是眞话,那麽,来找你的这两个人,一定是冒充的警探了!我们根本没有派过人去!但现在,我们派人来看看吧!别走开!」
「等一等,」老妇人叫道,「那部车子,它是载着兇手逃走了的!你们得先把它截住!它的车牌号码是——」
「好的,我们会这様做的,另一方面,我们派人来和你接触!」
这个接电话的人,仍然不完全相信这个老太婆的故事,在未派人去看个淸楚之前,他才不会胡乱在追捕甚麽车子的。
老妇人报吿完了,放下电话,舒了一口气,又跑到窗前去,看着那二具屍体,和那都歪着在那裏的车子。
很快,就有二部警车来了。当警车上的人看到那二具屍体时,就知道这不是一件开玩笑的事情。
那老妇人再把她的故事重讲一次,然後又对那领队的警官道:「那部红色的车子,你们有下令截它吗?」
「哦,那部车子!」警官连忙拿起无綫电对讲机,与上头连络,请求下令通缉那部车子。
当他放下无綫电时,老妇人又扯着他的衣袖:「如果抓到了这个女人,有奖金吗?是我记住那车牌号码的!」
「恐怕没有了,」警官摇头,「并不是每一件案子都有奖金的!」
「但这是我举报的呀!」老妇人不平地叫道,「是我记下了这车牌号码的!」
「举报罪案,是公民的责任!」警官説。
「那麽,阮文朗在赌塲赢那些钱呢?可不可以分给我?他欠我房租,我认爲应该加上利息——」
警官厌恶地瞪着她:「这个以後再谈好了!」
老妇人又指指那二具屍体:「这些是你们的同事吗?」
「不,」警官摇起头来,「絶对不是!这两个傢伙是冒充的!」
「冒充的?」老妇人的眼睛又睁得大大的。
「我们难道见了自己人也会不认得吗?」警官説,「而且,他们身上所怀的枪,也不是我们警方人员所用的那种枪,我倒奇怪,他们究竟是在幹甚麽!」
「那麽,」老妇人说,「他们原来是骗那只箱子的!那个妖怪女人则是爲了抢那只箱子而来——」她忽然抖了一抖,不说下去,脸色变得苍白了一点。她刚刚想到,自己原来是多麽幸运的。
那二个人来骗那只箱子,不是很幸运的事情吗?他们是大可以硬闯进来抢的,他们可以把她枪杀……
X X X
那部簇新的红色汽车,此时已经驶到了一条山路上,驶进了树林中,而被山顶的树林所呑没了。大约十分钟之後,它再从树林中驶出来,这一次则是向山下驶去的。
这一次,已经有点不同了。还是那部红色的车子,但是已经没有了刚才那只号码牌。号码牌所在的地方,是一片光亮的金属,获有字的,而旁边则用铁丝缠上了另一个浅咖啡色的牌子,上面有红字:T——叁二零一,这个英文字,是「试车」的意思。通常客人在车行选购嘴车子,要把新车开出去试驾一下的时候,就会掛上这样一只牌子了。
开车的那个女人已经换上了一套绿色的衣服,绿色麖布的牛仔褛及牛仔裤套装,很靑春,很活泼,而头髮也放了下来,长长地披在肩後,和刚才那端荘明艶的贵妇型格,是完全不同了。
第叁点不同的地方就是,那只古怪的箱子,已经不在车中了。
这个女人,也正是把那部漂亮的车子开到一家车行去。一位汽车经纪已殷勤地等在那裏了。
他替她打开了车门,急不及待地问道:「怎样了?我说得有没有错?这车子的马力是极强的,就算上山路一点也不费劲,而且——」
「我知道,」那女人温柔而平静地微笑着,「我刚才就是上过山去!」
「那麽——」
「我看我可以把车子买下来,」她说,「但不是现在!你知道,付钱的是我的丈夫!我明天叫他打电话给你,你到他旳写字间去吧!」
「我打电话给他不更好吗?」当经纪的人,总是进取心特强的人。
「这是不好的,」那女人说,「我的丈夫不知道甚麽时候有空,没有空閒的时候,他是不接别人的电话的!他有空,就自然会打电话给你!总之,这椿生意,你是做定了的!」
「谢谢太太,」那经纪恭敬地说,「谢谢太太!」
那女人微笑:「还有一点我要提醒你的,那就是,我丈夫买东西,一定要打九折!所以,你最好在实价上再加上一成,然後给他打个九折,哄他喜欢一下!」
「一定!一定!」
「现在得上百货公司去了,再见!」那女人说着,就走向车行的停车塲,登上了一部名贵的金色平治跑车,开走了。
那个经纪看着那跑车远去,一面庆幸自己卖成了一部车子,一面在羡慕这个女人的丈夫。有这样美丽的一位太太,又有钱到买一部车就像人家买一双鞋子那麽容易。
他还在看着时,一部黑色车在他的面前停了下来,一个穿着旧西服的中年男子下了车,向他出示證件,表示是一个便衣警探,然後这个中年男子问道:「最近有卖出过那种车吗?」指一指刚才那女人开到来的那部红色的新车。
「刚刚就卖出了一部,就是这一部,」经纪说,「那位太太刚刚试过,认爲满意!」
那警探若有所触地上前,绕着车子走了一圈,视察着。「你这车子没有牌号的吗?」
「这是一手新车,当然没有牌号!」
「那位试车的太太,是怎样一个人?」那警探问。
「很年轻,很美丽,」那经纪说着,还用两只手在空气中划了两条葫芦形的曲綫。
「穿一套红色的衣服?」
「绿色的!」那经纪瞥了他一眼。
「头髮在後脑上盘成一个髻?」
「不,长长地放下来,披在後面的!」经纪回答。
警探叹了一口气:「那麽可能不是她了。现在再吿诉我,最近贾出过一部同欵同色的车,是配了这个号码的吗?」那个警探递过去一本记事簿,让经纪看到上面登记着的一个号码。
经纪摇头:「没有!」
「想清楚!」
「根本没有卖过这个顔色的车子!」经纪说。
「那麽你这位太太?」
「究竟发生了甚麽?」经纪皱起了眉头,他不想他那椿生意功败垂成。
「发生了一件谋杀案,」那警探说,「有一个女人开着这样一部车子,枪杀了两个男人!」
「枪杀了!」经纪的额上,不由得冒出了大汗来。
「谋杀案?哦,你是说——当然不会了,当然不会是她!我这位客户是一位富豪太太,她的丈夫是一位有地位的人!她不会的!」
「她的丈夫是谁?」
「我不知道,」经纪呐呐着,「但她已经决定了买这部车,明天,她的丈夫就会打电话和我联络的了!」
「很好!」那警探说,「明天,她的丈夫打电话给你时,你就通知我,我想见见他的太太!」
「这不行的,这是我的客户——」
「你要爲你的客户服务,是不是?」那警探冷冷地微笑说,「但你最好别忘记,你也是一位公民!你也是要尽公民的责任的!」
「好吧!」那个经纪叹息一声。
X X X
这个问题中的女人,这个时候,已经驾着那部名贵的跑车,再度驶在那条山路上了。她的车子又进入了树林,通过树林驶向山顶,在树林的包围之中,原来是有一座巨大的住宅的。一座白色的住宅,花园的围墙也是髹成白色的,而花园门口的那度大铁门,则是两扇朱红漆的大铁门。当她这部车子到达花园的大铁门前面时,她并没有停车,只是伸手按了车子的键盘上一颗绿色的按钮。就这样一按,那两扇大铁门便自动打开了,让她的车子开进去,而当车子开进去了之後,那两扇大铁门便又自动关上了。
她把车子开到屋前的喷水池旁边停下来。喷水池并不在喷水,而屋子的窗门,也大部份是开着的。她下了车,进入了楼下露台的门内。那裏面,厅中的傢俬原来都是用布套套住了的。很显然,这屋子的主人是到了外埠去之类,屋子暂时没有人住,傢俬便给套住了,以免封尘。
她却回到了这様一间屋子裏。
「米高!」她一面走上楼梯到二楼去,一面用英文叫喊着这个名字。
没有人应她,只有她自己的声音在偌大的屋中回响着。
这麽大一间屋子,是应该有着婢僕如云的塲面的,但是现在并没有僕人出现。她一直走上了二楼。二楼厅中的傢俬也同样地是套住了的,不过,她走进去的那间睡房,情形则有点不同了。
这裏的傢俬是没有给用套子套上了的,梳粧枱上有日用品,床上的被褥凌乱,椅子上也搭着好些穿过的衣服。
这间房间是有人居住的。自然,居住在这间房间裏的人,也就是她了。
「米高!」她进入房中之後,又大声叫了起来,「米高,你在那裏?」当然还是没有人应声,她就咒骂起来:「妈的,又不知跑到那裏去了!」
那只奇怪的箱子,现在就放在床对面的一张沙发上,在那裏亮闪闪的,她的眼光落在箱上,便忍不住走了过去,轻轻地抚摸起来。这对她来说,就像是一件十分之寳贵的东西。不过,也应该是如此,因爲,她是杀了二个人才把这箱子取了回来的。
她依依不捨地抚了一会才放手,走到梳粧枱的前面,在梳粧椅上坐了下来。她对着镜子,把头髮拉高,在後脑上盘成一个髻,以免长长的头髪妨碍她的动作,然後便把身上那件绿色的衣服脱了下来。
这件衣服丢在沙发上,搭在一套红砖色衣服的旁边,这也就是她前一次出动去杀人时穿的那套衣服了。
她走到衣柜前面,打开了衣柜门,要找一件衣服替换。这个时候,她才从柜门的镜中看到,原来房门口是已经站了一个人的。
「米高!」她叫起来,双手交加在胸前掩着,「你吓了我一大跳!」
那个人走了进来。
一个瘦长的年轻人,手脚长长的,有一头长而鬈曲的浓黑头髮,动作是懒洋洋的,眼睛充满了抑鬱。一个苦闷型的现代靑年。上身穿一件紫色的背心,下边黄色牛仔裤,喇叭裤脚的边缘是拆破了的,使布料的綫垂下来,造成那种十分之不整齐的观感。
他就是破壊二个「警探」的车子的那个人了。
不过,现代靑年也好,落後靑年也好,总之,他是一个男人,而他的眼光,也像每一个正常的男人一样,集中在她的胸部。
「我刚才是在花园裏散步!」米高说道。
「你还没有替我收拾好衣服!」这个女人怪责地说。
「我现在替你收拾好了!」米高说。他走向她那堆脱下来的衣服。
但她说道:「现在不用了,现在把箱子拿出来吧,我们得收拾行李,离开这裏了!」
「兰心,我们要走了?」米高皱着眉头,「但——我喜欢这裏!」
「喜欢这裏也得走,」那个叫兰心的女人说,「我们不是来这裏渡假的,我们是来这裏做工作的!现在,工作已经做好了!」
「好吧!」米高耸耸肩,转身走出了房外,到了隣房去。这一间房间裏的傢俬,也同样地是套上了套子的,不过,在中间的地板上则放了好几只没有套什麽套子的皮箱。
这些皮箱显然并非本来在屋中之物,而是由僭居者带来的。
米高拿了一只最大的皮箱回到兰心的睡房,就在门口呆住了。因爲,兰心现在正在把那条绿色的牛仔裤脱下来。
兰心把那条牛仔裤也丢在椅上,皱起了眉头看着米高道:「你怎麽了,还不动手!」
米高如梦初醒地,把两只箱子提了进去。
米高首先把一只最大的皮箱打开了,推到那张沙发的前面,吃力地把那只奇怪的金属箱子提了下来,放进皮箱裏,然後再把皮箱关上。一直,他都用一只眼睛看着兰心。
「我还是觉得这裏不错!」米高说,「我不想离开这裏!」
「我们要离开这裏!」兰心认眞地说,「而且要快!这不是闹着玩的!我在这裏杀了两个人,我又冒认这间屋子的主人的太太向车行借一部车去行事!我相信不会很久,我就要给人査出来了的!我们要趁没有人来找之前离开这裏!」
有些女人美丽起来眞是不可方物,兰心就是这様。
她说:「我看,我还是去洗一个澡吧!天气热死了!你快点收拾!」
她转出睡房,走进走廊去了。米高听见浴室门关上的声音。他困难地咽了一口唾沬,动作就忽然快速起来了。
他旋风似的把她的衣柜裏的衣服搬了出来,塞进那二只箱子,乱塞进去,塞满了之後就把箱盖硬盖上了。当两只箱子都盖上了之後,衣柜裏就完全没有了衣服,而椅子及床上也是没有衣服了。
跟着,米高又旋风一般衝出了走廊。他那双胶底的鞋子,踏在地上是没有声音的,他到达了浴室的门外,就喘着气蹲了下来。
那度门是一度旧式的门,是用锁匙锁上的,用锁匙锁上,那即是说有匙孔了。米高就把眼睛凑近门上的匙孔。
虽然锁匙是插在锁孔中,但是并没有把匙孔塞满,锁匙的两旁,是还有一点空位,可以让他窥进去的。
他可以看见那正对着门口的浴缸,以及那正放着水的水喉,但是看不见兰心。兰心是正在匙孔看不见的那一边,也许正在照镜子?
他在祈祷,求她移过一点点,移进他的视綫中。
他的祈祷果然应验了,她果然进入了他的视綫之中,而踏入了浴缸。使他大爲失望,她是正在用背朝着他的,他也只是看到她的背面。
米高的手在自己的大腿上揑着揑着,一脸都是汗。
但是兰心没有转过来,她在浴缸中坐了下来,仍然用背朝着他。现在,她就是不朝着他也没有用了,反正浴缸的边缘遮住了她的身子。
这之後就是她洗澡那一段难耐的时间。米高的脸上和额上继续流着汗。
他只能希望,她洗好了澡,起来抹身的时候,会转过来对着他。
但是,又是失望。
兰心在身上擦完了肥皂,向浴缸中一躺,让水冲去身上的肥皂。这样,她失踪了几秒钟,又再出现了。她迅速地爬了起身,仍然背向门口,踏出浴缸,离开了匙孔的视綫。
「我的天!」米高喃喃着,挥着拳头,「每一次都是这样的,」显然他已不止一次应用这匙孔了。
匙孔之中,兰心又出现了,这一次只见大腿,大腿以上已给一条白毛巾裹住。
米高一跳起来,一只羚羊似地跳回了睡房中。刚一进入睡房,就听见浴室门开了。这样,她就不会知道他刚才是在浴室门外。
他忙在一只箱子旁边蹲下。
当她踏进房中来的时候,他就做出刚刚把箱盖盖上的手势。虽然,他那一额的汗是遮掩不掉的。
「你在幹什麽?」兰心问,「你的脸色,像有点不对?」
「我——我在替你收拾行季嘛,」米高呐呐着。
「那眞快!」兰心诧异地瞧着他。
米高的脸红了起来。他爲了證明她进了浴室那一段时间内他是正在收拾,所以十分之匆忙地把衣服塞进箱中,可是,却太快了。「呃——你说你要赶时间嘛!」米高呐呐着,他的眼光,却不断地在她的身上遊移着。她的身上,是一条披巾式的大毛巾。实在是一条大毛巾上穿了叁个洞,一个大洞让她的头穿过,另外两个较小的洞,则是让她的两条手臂穿过的。这条大毛巾一披披到了身上,穿过了那叁个洞,就成爲披巾一样了。
「哼,岂有此理!」兰心说,「你把每一件衣服都收了起来,那你叫我穿什麽?难道就这様出去吗?」
「呃——对了!」来高的脸更红,他连忙打开其中一只箱子,箱盖一开,便有几件衣服飞了出来,那是因爲刚才收拾得太匆忙,也塞得太满了。
「米高!」兰心叫了起来,「你这様就叫收拾了?你把我的衣服都弄壊了!」
「对……对不起!」米高呐呐着,「我再收拾好了!」
「米高,」兰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每一件事情你都做不好!我眞有点怀疑,你是有意和我作对了!」
「不!我不是和你作对!」米高连忙爲自己辩护,「譬如,你叫我去弄那都车子,我不是弄得很好吗?」
「给我这个!」她指指箱中一副乾净内衣裤。
米高拿了起来递给她,手是颤着的。她一接,他就把她的手拉住了,用力一拉过来。
但是,兰心却显然并不是一个那麽容易欺负的女人。她两腿一分,就落地生根似的在地上站稳了,米高完全拖不动她。
於是,米高就一撲撲过来,把她抱住了。
「米高,你疯了!」
「我……我爱你!」米高说,「我爱你!我一直都在爱你……」
「放手!」兰心威吓地命令。
米高仍然紧紧地抱着她,急急地说着:「这是最後一个机会!我们单独在这裏一起!离开了这裏之後,我也许就不再有机会求你!也许你不会再和我一起工作了!这是我的最後一个机会!」
「米高!」兰心没好气地说,「你有话说,你放手再说,你这様,我甚麽都聴不进耳,也什麽都不会答应的!」
兰心这句话,其中倒有着让步的暗示:米高鸿鹄将至似的放开了手。
「你站到那边去再说!」兰心伸手指着床边的地板。
米高乖乖地退了过去。
「现在,」兰心说,「你究竟想要怎样,你坦白说出来吧!」
「我……我要你……」米高胀红着脸,额上的汗流得更多了,「我是眞心爱你的!」
兰心轻蔑地笑起来:「你是在向我求婚吗?」
「如果你要,我也可以——」
「但是,你自问有那一点配得上我?你养得活我吗?你有钱给我挥霍吗?」
「那些是不重要的,」米高说,「重要的是我爱你!我会对你很好的!」
「不,」兰心摇着头,「我不能嫁给你,以你的条件,你充其量也不过是只能做我的临时情人吧了!」
「我——这样也满足了!」米高困难地咽着口涎。
差不多像是足球守门员似的,向她直撲了过来,把她拦腰抱住。
她的咀唇凝着一个奇怪的微笑。她的腿向後一伸,再挥前来,膝盖就向米高两腿之间撞过去。
「撲」一声响,有点像一只装了水的皮囊给打破了,米高尖叫一声,就离开了她的身上,一只球似的飞开了,在地上缩着一团,两手掩着被撞之处,那一声尖叫也在半途停住,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了。
兰心慢慢地拾起箱中的衣服,以缓慢的动作穿上。
一套淡红色的牛仔裤套装,她把头髪放了下来。
「现在你明白了吧,米高,」兰心慢慢地说,「癞虾蟆要爬高去吃天鹅肉,结果还是吃不到的,只会跌死!」
「我——只是想对你好——」米高颓丧地。
「我不需要你对我好,」兰心冷冷地,「我只是要你把工作做得好好的,在这方面要人对我好,我会找别人!」
「你会後悔的!」米高要流泪似的。
「起来做事吧!」兰心喝道,「我们不能再赖在这裏了!」
米高却跳了起来,弯着腰衝出了屋外,跑下楼去。
「米高,你到那裏去?」
但米高没有应。
兰心皱皱眉头,拿起了手袋,取出粉盒来,用其中的小镜照着,在脸上薄薄地敷粉,一面走出了房外,沿着楼梯下去。
当她下到楼下时,米高在其中一间房间的门口出现,手从背後伸前来,手中已持着一把枪,枪咀对着兰心。
兰心的粉盒停在半空了。
「我要杀死你!」米高咆哮道。
兰心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很大的变化,旣没有恐惧,也没有诧异,她是仍然保持着鎭静的。她冷冷地说:「你是要用枪逼我和你上床吗?」
一时间,米高的眼睛迟疑地转了一转,困难地咽了一口唾沬,似乎是在考虑着这个决定,跟着他又坚决地摇了摇头:「不,现在太迟了!」
「爲什麽?」兰心的声音仍然是冰冷的,「你不是一直想得到我吗?现在你可以得到我,你却又不要了!」
「现在太迟了,」米高又摇摇头,「我现在要杀死你,和拿走那只箱子!」
「你这傻瓜!」兰心失笑起来,「你以爲箱子裏是珠宝吗?这只箱子对你是没有用处的!你不懂得用它!」
米高忽然得意地笑了起来:「那你可弄错了,兰心,你以爲我眞是一个什麽都不懂的傻瓜吗?我是另有後台的!」
「谁呢?」
「很大的集团,费氏集团!」
「呵,那一帮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兰心说,「而你就是他们的内应了!」
「我的任务是当你找到了箱子之後就杀死你!」米高说,「我本来是不打算这样做的!如果你不是那麽看不起我,如果你眞的对我好,我会把眞相告诉你的,然後我会和你一起带了箱子逃走!」他的脸激动地扭曲起来。
「现在我们仍然可以一起走的,」兰心说,「我和你两个人!」
米高的咀唇歪了一歪:「别当我傻得那麽厉害!现在是已经太迟了,你不会放过我的!」
「哦,你是真要杀死我了,」兰心仍然是那麽冷静的,「那,怎麽你还不开枪呢?」
「我要说淸楚!」米高的声音颤着,「我要你知道,这全是你的责任!」
「很好,米高,我认输了,」兰心说,「现在请你多给我两分钟吧,在死前,我要祈祷,而且要敷一点粉,我不想上天堂,」她苦笑,「但是,我也想上去的时候好看一点!」
「好吧,」米高摆摆手中的枪,「两分钟,但不能再多了!」
兰心从容地用粉盒的小镜照着,在脸上补粉,之後,她把粉盒放回了手袋中。
这样做着时,她的手就放了粉盒,抓住了在手袋中的那把小手枪。这个时候,她的动作是快如一条出撃的响尾蛇的。
小手枪「砰砰」地响了两次,手袋上出现了两个子弹洞,米高的胸膛上也出现了二个子弹洞,子弹的撞力使他打了一个转,撞到房门口旁边的墙壁上,手中的枪也跌掉了。他手脚张开成爲大字形,伏在那墙壁上要扶稳,结果没成功。他就这样沿着墙壁滑下来,倒在地上,而在那白粉墙上揩下了一块血渍。
兰心低头看看手袋上的那二个子弹洞,摇摇头:「眞可惜,我这只手袋,买了五百多元!」在她眼中,一个人的性命是远不及一只手袋的。
米高翻转了身来,痛苦地向那把他丢掉了的枪伸手。兰心并没有加以阻止。她知道枪太远,米高的手是伸不到的。而米高已经爬不动了。
「兰心,」米高喘着气说,他咀唇间吹出血泡来,「可以——可以吿诉我一件事吗?」
「什麽事?」兰心冷冷地。
「那只箱子——裏面究竟有些什麽?我——我想知道——我是爲了它——而死的——」
兰心摇头:「吿诉你,你也不会憧的,你应该後悔唸书太少,加果敎育程度深一点,也许你会憧!」
「打开来——让我看看。」
「现在打不开来,」兰心说道:「而且,这一只箱子,也不是随便可以打开来的!」
「我很抱歉,兰心……」米高的眼睛,已开始失去集中焦点的能力了,「我希望你能原谅我……」
兰心耸耸肩:「你是个傻人!」
「你得……快点走!」米高说,「我已经通知了他们,他们正在来——」
「什麽?」兰心一震。
但是,米高已经不能再吿诉她什麽。米高颈间的筋肉一缩,头昂了起来,随卽又慢慢地垂了下去,身子完全放松,不动了。他已经死了。
兰心只是迟疑了两秒钟,就转身,匆匆地跑上楼去,在楼上,她提起了那二只衣箱,匆匆下楼,放进了那部平治跑车的後座,然後再跑上樸去,这一次,是把那只重要的籍子搬下来,那只箱内有箱的箱子。自然,这様一件沉重的东西,她是搬得相当吃力的,不过,还不及那二个「警探」那麽吃力。
她把这只重要的箱子放进了车子的行李箱,锁好了,再回到司机位,开动。那部豪华而高雅的跑车以高速沿路而驶。
她没有机会问淸楚米高,「他们」究竟什麽时候会来,但是,凭米高所说,米高是已经通知了他们的,米高刚才一定是打过一个电话,叫他们来接应。如果他们是在远的话,他们要花一点时间才能来到,加果他们是在附近的话,他们就很快会来到了。她一秒钟都不能浪费。
 楼主| 发表于 2025-2-18 06:37:1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临危受命 絶处逢生



她是正在沿着那条通过边境的路行驶。她已经在此地杀了叁个人,她是不适宜在此逗留的,她已经受着一帮贼匪的追捕,如果留在此地,那麽,再加上警方也要迫捕她,她简直是夹在夹缝裏。
边境那裏,要经过应该是没有很大问题的。她开着这样一部漂亮名贵的车子,又是一副贵妇的模様,关卡人员不会怎样苛刻地捜她的行李,而且这两个埠,走私的问题也并不严重。她是很容易通过的。对边境的事情,她是相当熟悉的。
但是,她并没有那麽容易到达边境,对方已经在等着她了。偶然向倒後镜中望了一眼,她就看见了,後面有二部车子在远远跟着。
也不知道是什麽时候来的,可能是刚刚从一条小路转出来的吧?
兰心心下一紧。当然,这两部车子,也可能同犠地是正在向边境进发的另一些旅客而已。
不过,很容易试出来的。她忽然一咬牙,脚在油门上一踏,把车子的速度开到最高。那车子就像化成一支火箭似的,沿着公路向前直射。
那二部车子,也并不怠慢。很明显地,它们也增加了速度,紧紧跟着,始终不让阑心的车子离开视线之内。阑心这样一个残酷而冷狠的女人,现在也有一点点慌张了。
她心裏明白,这二部车子爲什麽不急急追上来,他们一定是要等她越过边境。可能他们已猜到她是会逃过边境的,而他们已经在那边,佈下天罗地网,在等着她了。这二部车子,只是用以监视着她,以肯定她并没有改变主意,逃到其他的地方去了。
他们这様做,却是逼使兰心非要改变主意不可了,车子到了第一个支路的路口,她就一扭軚转了进去。
这一条路,并不是通往边境,而是回到市区去的。
她在这条路上驰了一段,便又从倒後镜中看到,那二部车子出现了,这一次是以极高的速度行驶着,向她追来。
他们现在不再是只满足於监视了。
他们现在是来势汹汹的。很明显地,他们是要追上来把她截住。他们知道她不要到边境去,他们就改变态度了。
这使兰心更加不想到边境去。
她的脚在油门上踏尽了,使那部优良的跑车,发挥了本身的最高速度。这样一部车子,当它发挥出了本身的最高速度时,那是比多数普通汽车都要快的。但是这一次,却快不过後面追来的那二部车。
「他们仍然追在後面,」兰心喃喃自语着,「而且愈追愈近了!」
爲什麽?那两部车子,看来不过是普通牌子的汽车而已,怎麽发挥出来的速度,却还高过兰心这一部。兰心知道爲什麽。很可能,对方那部车,机器是经过私人的改良的,多花金钱和时间在上面,改装而成的车子,性能自然是不同了。
而兰心这一部车,则不过是偸自那间山顶别墅的。虽然是一部名贵的高价跑车,但机件是并未经过改良的。
总之,後面那二部车,是渐渐在接近了。
道使兰心慌张起来。加果追上了,他们人多,而她只有一个人,那是比较难应付的。
但兰心却显然是一个个性很强的女人。她是没有那麽容易放弃的。她仍然紧咬牙齿,握紧着軚盘,尽可能发挥着速度,继续着这一塲失败中的比赛。
他们虽然正在越追越近,但是,也许她可以逃回市区去的。如果她逃得回市区,那他们就有所顾忌了。
只要前头再没有敌人拦阻她就行。
兰心的注意力大部份是集中在前头的路上。以如此高的速度飞驰着,注意力不能分散,軚盘迟扭几分之一秒,脚掣迟松几分之一秒,都可能带来生命危险的。
只是隔几秒钟,她才向倒後镜裏面瞥了一眼,视察对方的进度。
当她再抬起眼睛去望倒後镜时,她却发觉其中一部追她的车子已经不见了。刚才在後面的是两部车,一部是黑色,一部是枣红色的,现在,枣红色的那一部,已经不见了,只馀下了黑色的一部,追在後面。
「一定是去了请救兵!」兰心在喃喃着。
但她却不太害怕。请救兵是需要一段时间的,当救兵来到的时侯,她可能已经逃脱了。
她仍然全神贯注地开车。
但施猜错了,那部枣红色的车子并不是去请救兵。它是走捷径。
忽然之间,它又出现在兰心的视线之中了。这一次,却不是出现在她的後面,而是出现在她的前面。这部车子,就这样在她的前面的路上打横着一拦!
前面的去路是给截断了。兰心看来是非要停车不可的。但是,如果她停车,那麽,就会给对方有可乘之机了。而且,她连停车也没有机会。
那部枣红色车子的车窗内,已经伸出来了一把手枪,枪咀对準着她。兰心在这一刻,可眞是忙透了。她又要避免车子与对方相撞,又要躱避对方的子弹。
但她不愧是一个能幹的姑娘,两件燃眉之急的事情,她也同时做到了。她首先把头一偏。就在这个时候,对方的枪就响了,车头的挡风玻璃穿了一个洞,一颗子弹简直是擦着她的耳朶掠过的,如果她不是把头傭开,那颗子弹是已经击中了她的头的。
自然,那开枪的人,枪法,够準确,这也是她另一个幸运的地方。如果他本来就射偏了,兰心却把头偏过去,那就可能会刚刚中个正着了。
接着,两部车就很接近了。由於兰心并没有停车。
在那人还没有机会扳第二次枪机之前,兰心的车已衝到了。她急急地一扭軚,使她的车头撞向对方的车尾尾尖,而不是在车身上拦腰撞个正着。使人心寒的「隆」一声,金属扭曲的声音,碎玻璃跌落下来的声音。接着,兰心的车子便衝了过去了。
她撞得很聪明,撞中车子最轻的尾尖部份,这一撞,使对方那本来横摆的车子,又变成顺着路的方向而摆了,於是她便得到了可以通过的空间。
她的车子硬衝过去了。
但,那人的枪法是很好的。刚才,是幸而他有很好的枪法,现在,却是不幸他有很好的枪法了。车子给这麽一撞,在路上一摆,连一只车门也自动弹开了,这个开车的人,给抛出了车门的外面!
他连忙一滚身,咬着牙,举起了枪,就躺在地上向齎心的车子瞄準。
兰心正把车子从剧震之中恢复了控制,再度踏下了油门,向前驰行。
那人的枪一连串地响,直至把枪中的子弹都射光了。
兰心那部车忽然猛的向左倾侧,由於左边的後输,已给两颗子弹穿透,轮胎内的空气,是完全洩了出来了。
而这一次,兰心猝不及防,再也控制不住了。她虽然极力扭軚,车子还是向左边转去。
车轮衝出了路边,车子就直向下堕。一时,兰心的心臓,也要从咀巴跳出来似的。因爲她并不知道下面是什麽地方!如果那是悬崖,饥使只有叁十尺高,这样连人带车直堕下去,她也要完蛋的。
幸而,她只是下堕了五六尺,路边之外,只有五六尺高,是垂直的悬崖。跌完了这五六尺高之後,便是斜坡了。相当平坦,长着短草的斜坡,有点像一张大大的地毡。不过很斜,是成四十五度角倾斜的,车子就是沿着这片斜坡直衝下去。大约一百尺的下面,就是树林了。仍然是斜坡,不过下面那一段,则是长了树林的斜坡了。
兰心那差点跳出了口腔的心脏,总算回到了原处。她也恢复了自制力了。
於是她把利掣踏了下去。虽然後有追兵,她也不打算以这样的高速衝入树林中去。如果有一棵较大的树,挡着前路,车头在树幹上一撞,那麽,她还是要车毁人亡的!
没有反应,车子还是以高速沿着斜坡衝下去,而且越衝越快,车子的刹掣,不知道什麽时候已经失灵了!
下面那树林,就像一座墨绿色的墙壁一般,很快地向她迎上来。她无法制止车子衝下去。是地心吸力使车子向下衝的,她不能够与地心吸力对抗。
转眼之间,树林已经到达了。她的车子撞了进去,通过了两棵较幼小的树幹之间,一棵又粗又大的树身,就正正迎面而立。
她拚命地把軚盘一扭。还好,车子的軚盘系统还没有受到很大的影响,轮轴的反应灵活,车子转开,避过了那棵大树。而这样一扭軚,车子便打横了,剩馀的衝力,使车子继续前进,便在那斜坡上横行,横行了一段,衝力消失了,车轮才停止转动。
但这个时侯,车子却又动了,那是因爲那斜坡太斜,而草是滑的,军子停不住,就这様打横着,仍然向下滑。
兰心的心又大跳着,但是也是完全无法制止。车子终於打横撞到了一棵树的树身,搁在那裏,暂时停住了。
乘着这个机会,兰心马上打开车门,跳了出来。
她刚一跳出来,车子便摆侧了,车头再复朝着斜坡下面,揩过那棵树的树身,继续向下面滑了下去。车头衝开了浓密的树林,车身被树林呑没了。
兰心转过来,伏在那草地的斜坡上,回头向上面望。
有四个人正沿着斜坡跑步着下来,一个的手中是拿着枪的,另叁个是拿刀子。
兰心一咬下唇,现在怎麽办呢?他们来取她的命了!
施本来是有一把打火机手枪在她那只手袋裏的,但是现在,手袋已随车子而给树林呑灭了,她没有机会找回。现在的她,是赤手空拳的。
那四个人来得相当快,慢过跑步,而快过步行。斜坡的倾斜使他们不能不如此的。
兰心迟疑了一下,就向下跑,跑向密林的更深处。也许她认爲,躱起来是最上策了。
那四个人来到了树林边,进入了树林的阴影之中。在继续前进之前,他们首先会合在一起,商量一下。
「这树林很大,她可能躱在任何地方的!」
「如果她不现身,我们可能要找到天亮了!」
两个说话的人,都是以那个用枪的人爲对象,带着请示的态度。
那个用枪的人轻篇地把手中的枪挥了一挥。「别管那母狗了!我们要的是那只箱子!先把箱子拿走!」
「箱子就在车中!」
「这草地上有轮印,车子不会找不到的!」
「下去!」
四个人又散开了,都以同一路线,继续沿着斜坡衝下去。方向和路,就是由那部车子留下来的舱印爲他们指出来。树林有些地方,是密到连人也不能通过的,但他们通过却没有困难,那部车子已经替他们开了路。
他们很顺利地走下去。
渐渐,接近了山脚,斜坡的斜度,也就没有那麽令人难堪了,他们走起来,也可以快慢随意。
终於,斜坡尽了,地面完全平坦了下来。
而且,那裏的树林也较疏。卽是说,树身较疏。因爲在这裏,那些树都是树身光秃的,树竟长得相当高。头上树枝树叶仍然是交织成一张大网似的,阳光也只能透进部份,但下面,由於没有枝叶,只有树身,就显得空旷得多了。
兰心开来那部已经破毁不堪的平治跑车就停在这平地上。衝力完了一,它就自动停了下来。
四个人一齐欢呼一声,就向车子围了过去。
他们到达了车子,看看後座,发现了後座中那二只箱子,连忙打开来找找,发觉裏面只有衣服,拿枪的人就焦急地挥动着手中的枪:「试试後面的行李箱,把车匙拿来!」
车匙拿来,行李箱打开了,便露出了那双特别锁了起来的箱子。
「这个就是了!」
「等一等!」拿枪的那个人挥挥手叫他的同伴们让开,「让我来看看!这只母狗是诡计多端的,说不定,她这只箱子上有古怪!」
他那几个同伴让开了,拿枪的那一个,便把上身伸进那行李箱内,去细察那只箱子,检查一下,那箱子的锁上是否有什麽附带的机关。
每一个人的注意力,都是集中在那只皮箱上的。
就在这个时候,兰心又出现了。她是从天而降的。就从那部车子的上面的枝头间落下来。就像飞将军从天而降,她的双脚,就踏在那打开了的行李箱盖上。
只是关键之处两条小小的弹簧使那盖子保持打开着,就是用手軽轻一按,那盖子也会合上的,更何况是整个人那麽重地压下来!
那盖子盖上了,而且是很重地压下去。那个拿枪的人就给重重地一夹。上半身,连人带枪都是在那裏面的。
「哇!」那人的咀巴在裏面吐出了一声悲惨的叫声。
兰心压了这一下还不满足,还要在那箱盖上再跳了一跳。
「哇——」那人又在裏面叫,只是叫了半声,就不叫了,显然是受不住那痛楚而晕了过去。
兰心在箱盖上一跳跳开,借着箱盖之力跳到相当远,在地上落下。
馀下的那叁个人怔了一怔,颈背上的汗毛也竖了起来。接着,其中一人挥一挥手中的刀子,叫道:「妈的宰了她!」
叁个人围了上去,把兰心围在核心。
兰心小心地等着,摆好了迎敌的架式。她的手上并没有武器。刚才,她虽然已经追上了车子,却找不回都只手袋,也就找不到她那把枪。
但她对这叁个拿着刀子的人,却似乎是并不畏惧的。最大威胁的是那个拿枪的人,而现在,那个拿枪的人已给施解决掉了。
叁个人成爲品字形向她衝过去。兰心向左边一跳,绕到了一棵树的後面。这様,这棵树的树身,就破壊了叁个人的品字形的攻势。
兰心从树身的另一边转出来,其中一人,向她一刀刺了过去,兰心大喝一声,一手搭住了那人的手腕,轻轻一拖,那把刀子,便刺到了树幹上,刀尖刺进去了一吋多。
闪电一般,兰心飞起了一脚。
这只脚的脚尖,準确而狠毒地对準那人胯下的要害之处踢了过去。然而这个人也不致於太过不济。当这只脚踢到的时候,他及时一侧身,便用大脚多肉的部份承受了这一脚。
不过,这一踢的震力,倒也使他踉跄地跌开了!
在兰心未及转身之前,另外一个人,已经撲到了她的後面,刀子低低地向她的背心直刺过去!
好一个兰心,她的身手,可眞了不起,事实上,她的身手也不是普通女人所能够比得上的。看她的外表,真是无法看得出来!她虽然後脑上并没有长眼睛,她也知道这把刀子是正在向着她刺过来的。在千钧一髮之间,她的身子忽然向左一侧。这样一侧,位置移动了,刀子便刺了一个空,「呼」的从她的腋下穿了过去。
兰心的身子又转正了,这一次,转的时候,她的右臂,已经平肩举了起来,屈曲着,手肘随着她的身子的转动而急劲地摆动。
托!她的手肘,就撞中了那人的脸,事实上撞中了的地方,正是鼻孔之下,上唇之上那一块小小的,最敏感的地方!那人发出来的一声叫喊,简直有如月夜的狼嘷,他踉跄地跌後,靠到了一栋树上,用手掩着口鼻,痛得直跌脚,鲜血充满了他的手掌,而通过他的指缝间漏出。
馀下的两个人,又挺着刀子向兰心围了上来。兰心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冷酷的微笑。她是很有信心,可以击倒这二个人的。
她的信心,也并不是没有根据。
这两个人再持刀向她进攻时,她又證明了她的信心了。
由於其中有一个是刚才大腿中了她一脚,因而走动起来,脚步是稍欠灵活的,她就专门去欺负这个人。
她的手掌向横一劈,把那人的持刀手腕击开了,也使他的刀子刺了一个空,就再起了一脚,踢向这人的膝盖。这人的大腿馀痛犹在,闪得不够灵活,果然给她踢中了,「哎哟」一声!就跪了下来。
兰心这様做着时,是闪到了这人的右边的,而另一人则在左边,因此一时无法奈何她。
而兰心争取到这两秒钟已经够了。两秒钟,便又一个人倒下!
馀下的那一个,刀子向兰心的脸部直刺了过去!
兰心向後一仰,让身子向後跌,同时双脚就离地飞起,向那人的胸部一撑的。
「蓬!」那人的胸部被这双脚撑个正着,整个人飞跌向後,撞到了一棵树幹上,给那树斡撞了回来,一时震得呆在那裏了。
兰心踢开过了这双飞脚,身子却是仍能保持平衡而落在地上的。当那人呆着的时候,她就再度一跳而前,一掌劈出。这一掌劈中了那人持刀的手腕,那人手中的刀子,就跌到了地上。兰心就一手拾起了刀子。
兰心把刀子拾了起来时,那人正软软地在地上跪倒下来。并不是跪下来向她求饶,而是,因爲他那一震震得太厉害,腿子也支持不住身体了。
阑心狞笑着,把刀子拉後,就要向前刺去。事实早已證明了,这个美丽的女人,是能够毫不迟疑地杀人的,现在,她又毫不迟疑地要杀人了,而且看来,道裏似乎是没有人能够制止她的。
但是却有人制止她。有一把声音在後面说:「放下刀子!」
这把声音是那麽具有权威性,使兰心也不由得中途窒住了。她觉得,这种权威性,很可能乃是有一件有力的武器在後面支持着的,例如,一把手枪之类。
她慢慢地转过身来。
不错,果然是有一把枪。说这话的,就是那个给压在行李厢之内的人。如果不是兰心估计错误,就是这人的抵抗力特别强了。这个人并没有晕了很久,现在他已经醒了过来,而且已经把枪取了出来了。这把枪的枪咀,就正正对着兰心。这人是仍然软弱得很的,不能够自己站起身,只是坐在地上,身体靠着车子的後轮。不过,要扳动枪机,却是不需要很大的气力的,只需要一个手指头一动就可以了。
「我说……放下刀子!」
兰心放手,把刀子丢下了。
这时,在她面前,那个跪倒的男人,是已经恢复过来了。他的脸上露出着狰狞的笑容,怒恨交倂地抢前一步,膝盖一提,就残忍地撞在阑心的小腹上。不敢抵抗的兰心给重重地撞中了一下,她一弯腰,那人的拳头就颦中了她的後脑。
兰心软软地仆倒在那草地上,吃了一口草和沙泥。
「你这母狗!我要剥了你的狗皮!」在满天星斗之中,她听见那人这样说,接着,她觉得她的头髮被执住了,她给整个人揪了起来。
这个人,就把她的头髮当作是牵牛的绳子似的,用力一扯,使她身不由主地向前仆了出去。
一棵大树的树身挡住了她,是她的头顶首先撞在树身上的。她整个人又给弹了回来,眼前的整个世界,都变成了靑黑色,眼前那人,也是一个靑黑色的影子的。
这个靑黑色的影子又提起脚,向她踢了过来。脚尖踢中了她的心窝。连气息也摒住了。眼前变成了彩色,这是快要失去知觉的先兆,她的眼前就会黑下来的呢。
「还留她幹什麽!」
「我们要她慢慢地死!让她多活一点时间!」
「对了,」另一个也咬牙切齿地,「米高得不到她,还给她杀了,她一定以爲自己身娇肉贵很了不起!哼,让我们把她作贱一下!」
「对了!」口鼻喷血的那一个说,「这个主意倒不壊!她倒是一个不错的货式!」有些男人,就是在最狼狈的时候,也还是色心不灭的,这个人就是如此,他自己的门牙也快要掉下来了,他还是对这种玩意感舆趣。
「不要!」有一个人反对,这是拿枪的那一个,他软弱地叫道:「杀……杀了她!」
他那叁个同伴,则显然都賛成这个做法的,似乎他们都认爲应该物尽其用,不要浪费了一个美丽的女人。
「杀死她——」那人说,「她是危险的!」
口鼻流血的那一个退後,让出空位来。他说:「你杀她吧!」
那个拿枪的人,却是原来连扳动枪机的力气也没有了的。他手中的枪,现在枪咀也是斜斜地朝着地面,提不起来。他是想扳动枪机的,但是没有成功。结果,他的手一松,眼晴闭上了,就软软地仆倒在地上。这一次,他是眞正量去了!
口鼻流血的一个,用衣袖把血抹淸楚,说道:「好了,现在,让我们来服侍她吧!」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动手,一人拉住了兰心的一只脚,每人拉向一边,一时,差点就要把阑心撕开成两个半边似的。兰心嘤咛地呻吟了起来。
「不要,」第叁个劝止,「我们轮着来吧!时间多着!」
「我先,是我提议的!」
「好吧,你先!」
「不!」是兰心提出反对。她猛然地一挣,挣脱了其中一只脚,向执住另一只脚的人拚命一踢,把那人也踢开了,就跪了起身,有点迷惘地。
「这姨子!」第叁个就在她的背後,狠毒地,毫不留情地一拳击了过去,正撃中了她的後脑。
阑心又撲面仆了下来,眼前的世界,是变成一片昏黑了,她再也不知道发生什麽,她似乎量了不久。当她醒来时,她觉得其中一个人正在拚命拉扯她的衣服,要把它撕下来。
那张塗满了血的咀巴很接近兰心的脸!揩得她的脸上也有了血。
兰心的神智是模糊的,对於眼前发生了什麽事,她也感到很模糊。头部一再受到了震动,使她对一切,都是不淸不楚的了。
但一个女人,对这种事情的反抗是本能的。那个人在她的身上猴急地拉扯着探索着时,并没有提防她会抵抗,而她就动手抵抗了。她的腿是在那人的两腿之间的。她把膝盖一抬,这就像她不久之前用来对付米高的方式一样。这人是正在极度兴
奋之中的,这一撞所带来的痛苦,眞是无法以笔墨形容。这人像杀猪尖叫着,跌了开去。
兰心一跳跳了起身。
背後是一声的咒骂,一只脚踢中了她的背,她就像一只断綫风筝似的,飘了出去。
那个拿枪的人说得没有错,兰心是危险的,而在做事的时候被女色分散了注意力,这也是一件危险的事情。现在,阑心就有机会来发挥她的高度危险性了。
当然,命运也是有点帮助的。
命运使她刚好撲到了那个量倒了的人的身边,而且,她的手刚好按在那把枪上。她的反应快得像一条毒蛇一样。她把枪抓了起来,一转身就扳动了枪机。
枪机一连串地响。
虽然是在如此的状态之中,阑心居然也是弹无虚发的。那二个人抽搐地倒了下来。
枪声在林中大响着,廻响消逝了之後,就很静了,兰心仍然迷惘地站在那裏,拿着枪,就像她不大淸楚究竟是发生了什麽似的。
接着,那个晕倒了的人,软弱地动了一动。兰心手中的枪马上一低,又扳动了枪机。枪声响过,那人的身子剧烈地抽搐了起来。
兰心还是呆在那裏。……
X X X
那几个人弃下了两部车子在树林边而追到了下面去,他们在下面已经死掉了,当然就不能够回到上面来开走这两都车子的。
这两部车子就这样弃在那裏,经过的车子,都没有加以理会,一直弃置了五个钟头之後,才有一部警车经过。由於这两部车子停放的位置有点不正常,而且其中一部的车尾又是撞坏了的,警车上的警察有了懐疑。他们下了车,在附近调査着。很快,他们就找到了路边那斜坡的草上留下了车子衝下去的痕迹,於是他们就下去察看。
在接近天黑的时份,他们在昏暗之中到达了山坡的底下,在密林之中,找到了那部已破毁的平治牌跑车,以及那四具屍体。
阑心并没有踪影。
X X X
这件事,是由那个暴毙於赌塲中的老人引起的,而道一件事的进一步的发展,也是由这个老人的身上开始。
老人的屍体仍在殓房裏,给放在一只冷藏抽屉中。
这只抽屉已经拉了出来,有一个人在他的附近徘徊着。这个人就是当地的探长。一连串兇杀案的发生,完全没有兇手的线索,而殓房中寄居者大增,这使他十分之头痛。
他在屍体附近徘徊了五分钟,就有脚步响。两个人走了进来了。
其中一个胖胖矮矮,头顶秃秃,戴着钢边眼镜的人他认得。这人是一个秘密情报组织S组的首领老莫。老莫的外表离然像个长袖善舞的席俗商人,实在他却是世界上最佳的情报人员之一,在他的领导下,这个秘密组织,在对抗犯罪上出了很多力。
多数地方的警方都与这个秘密组织合作,当出现了庞大的,国际性的罪案时,这个秘密组织,就会插手。这个组织不受地域规限,所以,工作起来,是方便得多的。
和那个老莫一起的这个人,探长却不认得。
这是一个身裁高高,十分英俊的男人,英俊得简直像电影明星,而他的身上,衣服也是穿得很讲究的,追上时代,但又不过份浮誇。
「探长,」老莫首先介绍道,「这位是司马洛先生!他是来帮忙办理这件案子的!」
「哦,司马洛先生,」探长和他握手,说:「素仰素仰!我是早已听过你的名字的!」
「别客气!」司马洛淡然地微笑。
事实上探长也不是客气,他的确听过这个名字,他的同僚们也多数听过这个名字,司马洛是以办理最棘手案件而驰名的,而且成功的百份率,也十分之高。
「司马洛先生,」探长有点惭愧地说,「这一次是眞的要请你帮忙了,而我们却帮不了你什麽忙,因爲,对於这件事我们知道得很少!太少了!」
「我也知道得不多,」司马洛说,「莫先生还是刚刚叫我来的,不如,我们来一起来研究一下,大家都把所知的说出来好不好?」
他们来到那屍体前面,司马洛看了屍体一眼,说:「哦,是他,我们不是已经找了他很久了吗?」
那老人在死了之後,模样自然和生前不同了,起码,脸上就完全没有了血色。但不会完全不同。
生前认识他的人,现在是仍然会认得他的。
「他是叫——」
「他的名字是叫杨根,」司马洛说,「这是他逃来这裏之前的名字,在这裏,他当然不是用这个名字了!我们已经找了他四个月!」他转向老莫,「现在找到了他,不是什麽都解决了吗?」
「我们并没有找到那只箱子!」老莫说。
司马洛轻轻吹了一声口哨:「这样就不妙了!」
探长更加好奇了,当然,他想问是什麽箱子,但他没有问出来。也许听他们说下去,他就会听淸楚了。
老莫说道:「杨根是在赌塲裏毙命的,看来是中风,但是,实在他是捱了一掌的!」
「哦,」司马洛说,「他的老对头李牛找到了他!给了他一下阴阳掌!」他对探长微笑解释着:「这位杨先生和很多人过不去,其中最过不去的是李牛了。李牛是从泰国来的,不知什麽地力学来的掌功,很厉害,这样轻轻一按,杨根这样的老人就受不住了,这像武侠小说,但是是眞的,杨根害李牛进过监,李牛发誓要杀死他,现在果然杀死他了—疲我们丢脸的是李牛居然比我们先找到他!」
「我们是最後找到他的人!」老莫叹了一口气。
「那麽,箱子呢?」司马洛问。
「究竟那箱子又是怎麽回事?」探长问,「这双古怪的箱子,似乎许多人在抢,而已经有不少爲它而死了!」
「这双箱子,是有其値得抢的地方的!」司马洛说。
「裏面有很値钱的东西?」
「裏面的不是钱,」司马洛说,「是细菌!」
「细菌?」
「一种新的细菌,」司马洛说,「一位科学家培养出来的,还没有发明对抗它的疫苗,而假如让它散播在人间,可能会引起严重的疫病!所以非銲封在这箱子裏不可!」
「道位科学家培养这种细菌,存心也不会是很好的了!」探长说。
老莫叹了一口气,插咀说:「这个世界上,天才人物有两种。一种是把天才贡献在爲人类谋福利的事情上,另一种天才人物,则是老在硏究如何害人!」
「他打算把这些细菌出卖?」探长问道。
「是的,要买的人也很多,」司马洛说,「因此,你也可以说,道是一只很值钱的箱子,但是,也可以说,这是一只催命箱子。杨根杀了科学家,拿走了这只箱子!」
「他也是想把它卖出去?」
「他是这样计划的,」司马洛说,「可是,到了杨根的手,情形就不同了,许多人想得到箱子,但没有人要买,他们只是要抢过来!没有人信任杨根这样一个人,而且,杨根反正也是抢回来的,再从杨根手上抢过来,也没有什麽过意不去了!所以,杨根只能带着箱子逃走,躱起来,我们在找他,好规个人也在找他,李牛也在找他!李牛并不要箱子,李牛只是要他死!就偏偏的是不要箱子的人首先找到了他!」
「跟着,就有找箱子的人找来了,」老莫说,「那两个人冒充警探,到杨根寄住的地方去骗走了那只箱子!他们出门口时,另一条路綫的人又来了,把他们打死,夺去了箱子!」
「对了,」探长说道,「这个女人,眞是活卖贝,她经过的地方,就留下屍体!」也数一数手指,「她已经杀死了七个人了!」
「以前她的成绩已经不坏了,」老莫说,「这个女人叫梁兰心,很美丽,但她的内裏,和她的外表是完全相反的!」顿一顿,「根据我们凭那些屍体的推测,这个一向独行的梁兰心,这一次是和一个叫米高的小伙子合作!米高呢,又是一个反间谍,他是和一个大集团有联络的。梁兰心发现了米高的底蕴,杀了他,带着箱子逃走,米高的同伴追来了!一共四个人,开了两部车追她!」
「哦,就是那两部车,」探长恍然地,现在他开始明白,他手上这件连环命案的来龙去脉了,「他们把阑心的车子追得撞下了山坡,他们四个人,也追下去,但是,四个人都没有用,兰心还是把他们杀掉了!」
说到了这一个部份,司马洛就侵有做声了,因爲这是他并不知道的一个部份,他只是知道箱子这件事,老莫叫了他来,还没有机会跟他讲。
老莫转向司马洛,解释事情的道一个部份:「探长他们在路上找到了这两部丢弃着的车子,他们找下山坡去,又找到了这四具屍体,以及梁兰心弃下的那一部车子。但梁兰心不见了!」
「唔,」司马洛说,「梁兰心结果还是带了箱干逃走了!」
「可能不是这样,」老莫说道,「关键就是在这裏,梁兰心可能并没有拿走箱子!」
「她会不拿走箱子?」司马洛难以置信地。
「那箱子是一件相当沉重的东西,」老莫解释着,「梁兰心不能提着它走得很远路的。她必须开一部车,把箱子载走才行!她开去的那部车子开不动了,而且也没有开走!」
「她可以另外找一部车——」
「路边就有那四个人丢下的两部车,」老莫说,「她大可以把其中一部车开走的!」
「你是说,她没有拿走箱子了!」司马洛有点喜出望外的。
「可能正是如此,」老莫说,他的头向探长摆一摆,「这裏的专家,从那些屍体上留下的迹象推断,他们死前是经过一番剧烈的搏鬥的,而梁阑心杀人的枪,是从他们的手中夺过来。在搏鬥中,四个男人都受伤不軽,可以想像到,梁兰心是不会没有捱过一两记的。而且,梁兰心的乳罩也留在现塲,已经拉断了,这显示梁兰心是一度受了他们的控制的!」
「现塲的地上还留着一些血渍,不是属於那四个人的,」探长说,「显然,那些是梁阑心的血!」
「由此可以推想,」老莫接着说下去,「梁兰心本身一定也受伤不轻,她没有能力把箱子拿走,所以自己走!但爲什麽她不开车走?」老莫说,「或者,她爬不上那山坡了。在谷底直往前去都是平地,可以通过边境的。梁兰心一定是从那边过境的!」
「那很好了,」司马洛说,「既然她留下了箱子,我们就用不着找她了,只要找箱子就行!」
「这箱子却不是那麽容易找到的,」老莫说着,转向探长,「地图你有带来吗?请借我一用。」
探长点点头,从怀中取出来了一张摺叠着的地图,老莫接过了,把这眼地图打开来,展示给司马洛看:「这裏,这一大片廿平方哩的荒地,充满了树林,丛莽,小河,梁兰心可能把箱子拖到任何地方去,收藏起来,以後再去拿的!我们要找遍这廿平方哩的荒地,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梁兰心可能把箱子在泥土裏埋了起来,可能沉进了一处河底,也可能是藏在树上。总之,我们要找到这双箱子,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探长说,「多花一点时间,总可以找到的吧?」
「理论上是如此,」老莫苦笑着,「可惜的就是,我们很可能没有这许多时间!我们大槪还有叁个星期的时间!」
「只有叁星期?」探长诧异地问。
司马洛也苦笑,他是知道这个理由的,不过,让老莫去解释好了。老莫也继续解释:「这不是一箱钻石,一箱钻石收藏到一千年之後都是一样的!这是一箱细菌,细菌是活的东西,即使封在箱子裏,牠们还是在繁殖着,也许繁殖得慢一点,不过是正在繁殖。这一点,其他的人是不淸楚的,照我们的估计,大约还有叁个星期,道些细菌就会繁殖到箱内的容器容纳不下,於是箱子就会爆裂!」
探长不禁毛骨俅然地抖了一抖:「在我这一区内?」
老莫又苦笑:「到那个时候,在那一区实在也没有什麽大关係了,一种没有防疫苗的疫病,可以传播得很快,在一个月内席捲全世界,也絶不出奇的!」
司马洛凝视着那幅地图:「那麽,我们必须找到梁阑心,叫她吿诉我们,箱子是藏在什麽地方!一定要在叁星期之内,找到她!」
「是的,」莫先生说,「并且希望,在别人找到她之前先找到,一方面,我们也要祈祷,她不要给人杀掉!如果她给人杀掉,我们就没有可能及时找到这只箱子了!」
「如果给那种细菌染上了,」探长困难地咽着唾沬,一会怎様死法呢?」
「死得很慢,」莫先生又苦笑,「首先,身子会发肿,好像麻疯一様,胀大了叁倍,至少,实验时的白老鼠,就是这样,然後,就变成灯蛾一様了!」
「灯蛾?」探长不明白所以地。
「灯蛾是爱撲火的,是不是?」老莫说,「唯一可以把这些细菌消灭的方法就是用火烧,那些试验过的白老鼠,是必须加以清灭的,所以就用火烧,而当牠们近火的时候,简直是表示喜悦,自愿地投进火中!换句话说,染了疫病的後期,就有了一种爱火的倾向了!」
这是一个很恐怖的故事,如果让这样一种疫症在人间蔓延,那後果也是不堪设想。聴这故事的探长,感到想呕吐,而讲这故事的老莫,以及那早已知道这个故事的司马洛,也同様地有了一种想呕吐的感觉。
老莫讲过了,就沉默下来了,因爲他的故事已经讲完,现在叁个人都知道这是怎麽回事,以及发生了什麽。
「我去把梁兰心找回来,」司马洛自信地说,「我会找到她的!」
「另一方面,」探长说,「我又应该幹什麽呢?」
「你把这一片荒地包围,加以监视,」老莫说,「不是不准人进来,而是监视每一个进来的人,如果有人进来,不要制止,希望这些人带着箱子出来,那时才截住,我相信这件事你是可以办到的!」
探长点头:「不错,这件事,我是可以办到的!」
「还有什麽问题吗?」老莫问。
没有人有问题,但老莫却还有话说。
他对探长说道:「我会和你保持联络的,一有什麽异动,你就要马上通知我,行吗?」
「我会的!」
「我们走吧!」老莫对司马浴说。
他们和探长握手道别了,就一起走出了门口。在上车时,司马洛说道:「我看我们最好不要一起吃晚饭了,我马上就要动身找梁兰心,以前找的是杨根,现在找的是梁兰心了,而且,我知道我应该从那裏开始!希望我可以和梁阑心在一起吃晚饭。」
「只是,别忘记,」老莫严肃地说道,「梁兰心是一个危险的女人,极端危险的!」
「这一点我早已知道,」司马洛把他那部流綫型的跑车开动了,载着老莫离开,一面微笑着,「用不着你提醒我的!」
「我提醒你,因爲梁兰心是一个美丽的女人,」老莫说,「你是常常上美女的当的!」
「你这已经是不止第一次提醒我了,」司马洛说,「我对付女人,有我的一套办法,你不懂的一套办法!」
老莫侧头瞪了他一眼。
司马洛是一个风流人物,道种行径,总算是没有辜负了他英俊的外表。他的风流一向爲老莫所反对,老莫总认爲女人是危险的。不过,使老莫爲之气结的却是,司马洛至今爲止,仍然未曾因爲什麽女人而碰过大钉。不过,如果碰过的话,他也不能活着做事了。
但司马洛也从来没有悔改的打算。如果生命是一道汤,那麽危险和女人就有如是盐和胡椒了。这两者都有其重要性,缺一不可的。重要的调味品。谁想过淡而无味的生活呢?
司马洛按门铃,按了很久,他还以爲屋子裏没有人时,门上的灯就亮了起来,有一双眼睛从洞内窥出来。
「找谁?」一把畧带沙哑的女人声音问。
「李明珠小姐!」司马洛说。
「你是谁?」
「我叫司马洛!」
「我不认识你,」那女人说,显然她正是李明珠本人了,「有什庆事呢?」
「我到夜总会找过你,他们说你没有上班——」
「是的,」李明珠说,「我病了!你找我有什麽事?」
「拍两张照片!」司马洛说,「杂誌封面用的!」
司马洛的手段,用得的确不错。这一种女人,她们最爱的就是出风头,拍照,金钱,而这叁者是都有连带关係的。但是这一次却似乎行不通了。
「对不起,我今天脸色不大好看,不能拍照!」李明珠说着,门洞也暗了。
司马洛再按门铃,门洞又亮了,李明珠的声音不耐烦地在裏面说:「我已经说过了,我——」
「访问两句总可以吧?」
「今天没有空!」很坚决,很不客气地,然後门洞又闭上了,司马洛再按门铃,她也不应。
换了别个人,是到此爲止了,司马洛并不如此。他的手伸进袋裏一摸,摸出了一串匙来,就开始逐条试开那锁,很軽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第七条匙适合了。他轻轻一扭,那度门便开了。他推门而入。
裏面一层小小的楼,那厅中是没有人的。司马洛看见浴室的门半掩着,门内传出水声淙淙。李明珠大槪是正在出浴,而他也不想打扰她。於是他走过去,把浴室的门拉上了,很君子的,并没有向门裏窥一眼。
但是这样一关门,却和闯进了浴室一样地使裏面的李明珠吃惊。屋裏只有她一个人在着,门怎会无缘无故关上了。
水声停了,李明珠在裹面以发颤着的声音问:「谁——谁在那裏?」
一时,她怀疑是那个寃魂不息地按门铃的人已经进来了。自然,她这怀疑是正确的,但她不大相信,她明明没有开门,别人怎可能进来呢?由於司马洛投有回答她,她也相信是没有人了。她大声的说道:「不过是风吧了,今天风大,外面没有关窗子。」
没有别人,她实在不必开口解释的,她这様说,只是爲自己壮壮胆子吧了。
司马洛坐在厅中,露着一个微笑,等着她把那个澡洗完。而李明珠这个澡,也洗得慢条斯理的,直到十五分钟之後,她才开门出来。
出来的时候,她的身子只是用一条毛巾裹着,一只手扶着那条毛巾,毛巾以上露出肩部,毛巾以下,全都大腿都露了出来。司马洛注意到她有着两条修长而綫条优美的腿子。
她的另一只手,则举了上去,理着她的头髮。
踏出了浴室之後,她是需要横过厅子才能到达睡房的。一直走到了厅子的中央,才注意到司马洛正坐在那裏。这一惊眞是非同不可!她简直跳起了一呎高,尖叫起来,而且做了一个很奇怪的动作,那就是用双手把脸紧紧地掩着。
普通女人在这种情形之下,应该是把毛巾按得更紧的,但是她却不去管那条毛巾。而是把脸掩着。
那条毛巾跌在地上,她的胴体便完全呈现了。上面还凝着水珠。
很美丽的身体,也许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上面有几块蓝色的瘀痕。就像她不怕给人看她的裸体,只是怕人看到她的脸。在她把脸掩上了之前,司马洛也已经看到了,她的脸上是的确有点不对。
司马洛走上去,爲她拾起了毛巾,替她围在身上,柔声地说道:「你忘记了这个!」
她仍掩着脸,但认得出司马洛的声音,就是刚才按门铃那个人。她呐呐着说:「我!一我今天不方便拍照,请——请你走吧。」
「我实在也不是来拍照的,」司马洛说,「而且,我已经看见了你的脸,你可以把手放下来了!」
她把手放了下来,扶着毛巾。司马洛看淸楚她的脸,也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这已经不像一强人脸了!
她本来是一个美丽的女人,有一具美丽的身躺,也有一强美丽的脸。在一天或两天之前,这张脸还是很美丽的,但现在是一点也不美丽了。这张脸上又盐又黑又红,充满瘀痕。她的两只眼睛也是已经黑了,眼皮几乎张不开来。咀唇有好几个地方裂开了,裂口处凝着乾血。
不过这只是暂时的醜恶,她是给人打了一顿,而且专门向头脸部打而弄成这样的,当这些瘀痕消退了之後,她的美丽便会恢复了。
「你现在明白我是爲什麽不能拍照了吧?」李明珠幽怨地说。
司马洛点点头:「但我并不是来拍照片的,我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跟你谈谈!你先穿上衣眼好吗?」
李明珠这时才有机会看淸楚司马洛。她上下打量了他一遍,马上就有了良好的印象。这就是司马洛做事占优的地方了,他有着漂亮的外表,而女人大多数是喜欢漂亮的男人的。如果面前的是老莫,很可能李明珠会坚持着赶他走了,但面前的是漂亮的司马洛,她却是一点也不急了。
「你先坐一坐吧!」她说。
她到裏面去,穿上了衣服出来。「我叫司马洛,」他一点也不浪费时间,「我看,你给人打了一顿,是吗?」
她点了点头。
「我是爲了你姐姐的事而来的,」司马洛说道,「你的姐姐叫梁兰心,是不是?你本来也是姓梁的,李明珠只是个艺名吧!」
李明珠的身子马上又坐直了,那张难看的腊上露出了恐怖的表情,因而更加难看。
「不过我看我似乎已经来迟了一点,」司马洛说,「有人比我先来过了!」
李明珠掩着脸哭了起来。「你们……究竟想怎样?爲什麽要逼我……」
「你放心吧,」司马洛安慰道,「我和他们不是一様,我不会像他们那様逼你!吿诉我,他们是什麽时候来过?」
「昨天晚上——」
「他们打你,要你吿诉他们兰心在那裏,对不对?」句马洛说,「如果你不说,他们就把你毁容!」
李明珠飮泣着点着头。
「兰心现在在那裏呢?」司马洛问。
「我不知道!」李明珠呜咽着回答。
「你还是对我讲眞话吧!」司马洛的声音,仍然是说得那麽温柔的,「你一定也吿诉了他们一些他们认爲满意的话,不然,他们不会只是在你的身上留下这一点点讯号的!」
李明珠掩着脸,哭得更伤心了。司马洛并没有去劝她别哭,他认爲,这可能还会是一个好现象,许多女人愈哭心就会愈软,心愈软,秘密自然也愈投有守得那麽紧了!他希望她也是如此,而且,一面,他也在说着一些能使她的心进一步软化下来的话。
他说:「我知道的,你们姊妹两个人,性格不同,生活方式也不同,但你门的感情却是很好的。虽然没有经常见面,但是你们却一直都保持着联络!」
这果然使李明珠哭得更伤心了。
司马洛又说:「你这位姐姐眞奇怪,间谍本来是男人幹的事,她却偏要去幹!这就常常惹麻烦了,很大的麻烦!道一次就是了!她这一次惹了很大的麻烦,」司马洛说,「大到她自己应付不来的麻烦!」他伸起了左手的五个指头来,把右手的手指由姆指点到尾指,续个数遍了,「她拿走了一件东西,现在就起码有五路人马都在找她!而他们找到她的时候,如果她不把这件东西交出来的话,他们是会毫不留情地把她杀掉的!」
「你们……」李明珠抽搐说着,「你们这些人眞可怕!」
「但我呢,」司马洛说,「我和他们都不一様的!我是第六路人马,我并不要杀死她,我是来帮她的!」
李明珠一时止了哭,抬头看着他,随卽又难以置信地摇头继续哭:「没有人会白帮人的!」
「不错,我当然有我的目的,」司马洛说,「但我这个目的,比较上对她有利!她拿走了的道件东西,我看最好还是别吿诉你那是什麽了,总之,这件东西对这世界上的人并没有好处,这就是爲什麽我要找回来,把它消灭,其他的人都是不同的,他们只是想把它取到手,更进一步地害人,我不会爲了抢回这件东西而杀死兰心,他们都会的,但,我却会杀死那些企图杀死兰心的人!」
现在,李明珠已经完全停止了哭泣,但她还是摇头:「我实在不知道兰心现在在什麽地方,她应该前天晚上打电话给我的,但是,直到现在,她的电话还是没有来!」她又哭了,但是,没有哭得那麽厉害。
「你吿诉了他们什麽,你照样吿诉我就行了!」司马洛说。
「他们逼我——我也没有把握的。」李明珠飮泣着,「我只是吿诉了他们兰心可能在的地方!」
这也正是司马洛需要知道的。他又问:「兰心可能在一些什麽地方呢?」
「如果她受了伤——他们说她是受了伤的,」李明珠说,「如果她受了伤,她就可能是躱到她的丈夫……」
「她的什麽?」司马洛提高了声音,叫了起来。因爲,他们的组织的资料裏,并没有兰心结过婚的记载,这种重要的资料,他们竟然没有。
「兰心的丈夫那裏,」李明珠有点尴尬地,「道件事是比较少人知道的,我们从来不吿诉人!」
「那眞妙极了!」司马洛说,「现在又多一个人有危险了,阙心的丈夫,如果兰心没有到他那裏去,他们可能会把他拷问到死的。你最好快点吿诉我,兰心的丈夫是谁,在那裏可以找到他!」
「我想……他们该不会伤害他吧?」李明珠说,「他不过是一个白痴!」
「一个——」司马洛的咀巴张成了0型,而两只眼睛也张得几乎和咀巴一様大了。
「白痴就是傻子,卽是生下来就……」李明珠解释着。
「我知道,」司马洛不耐烦地挥挥手打断她,「但,兰心怎会嫁给一个白痴?」他看过阑心的照片,知道她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也很聪明能幹,如果说兰心嫁了一个貌醜的男人,那是还可以理解的,也许兰心看中了这个男人的内在优点!但是,一个白痴。
李明珠本来已经快要结束的哭泣,现在又重新开始了,因爲她找到了一个新的哭泣的理由了。司马洛又得要等她哭一阵了。
当她哭意稍消时,她说:「谁想嫁一个白痴?但那是差不多十年以前了,爸爸需要钱医病,而这个白痴男人的母亲看中了兰心——」
「於是阑心爲了钱就嫁了过去!」司马洛点点头,这是一个老故事了,起码有过一百部电影及一干部小说用过这样一个故事,但这却是一个眞实的故事,在现实生活裏是常常发生这种故事的。
李明珠点点头,「当时我们都太小!完全不会赚钱,只好这样做……」眼泪不停地流着,「再过了两年,爸爸还是病死了……他的病不是钱医得好的……兰心再耽了一会,就离开了,自己去闘天下……她做了不少壊事,但这是値得原谅的,她的命运不好,而且这世界上的人对她也不好——」
这却是观点问题了,司马洛自己的命运也不见得就很好,这世界上的人亦不见得对他好,但他也并不因此就去乱杀人乱害人。
「那麽,你凭什麽觉得兰心会回到这个白痴那裏去呢?」司马洛问,「已经隔了这样久!」
「但兰心是经常回去看他们的!」李明珠说。
「爲什麽?」司马洛惊愕地,并不是他认爲阑心不应该这样做,而是他认爲,像兰心这样一个人,是不会爲了情义而做任何事的。
「起初我也觉得奇怪的,」李明珠带着泪,淡淡地笑了起来,「但是,兰心讲出来也有点道理!她说这两母子是世界上从来对她最好的人,离开了之後她就愈觉得!当她回去的时候,他们还是一样对她好!她说,只有他们两个,是对她只有好,完全没有坏的,她在别的地方找不到这样完全的好!而且,他见到了她时又是那麽开心……她从来不能使另一个人这样开心……」
司马洛明白,兰心虽然是一个那麽兇的女杀手,然而在深心裏,她还是需要爱,在这个十分之缺乏爱的世界,到处都是仇恨,稍爲找到一点点的爱,无论是多麽少的,也是很値得珍惜了。
「所以,」司马洛说,「如果阑心是受了伤的话,她就很有可能是回到了她的丈夫和家姑那裏去!回到了这两个对她最好的人的身边!」
李明珠点头。
「道两个人在那裏呢?」司马洛问。
李明珠把他们的名字及住的地方说了出来,然後又说:「他喜欢糖,红白色的拐杖糖,如果你去,带一条给他……」
「好的,」司马洛说,「假如兰心没有回到她的丈夫那裏,那麽她又可能到了一些什麽别的地方去了呢?」
「也许——她的女儿那裏吧!」李明珠说。
「她的——」司马洛又睁目结舌起来了,「女儿?」
「阑心有一个女儿的,」李明珠说,「今年六岁了!但不是她丈夫的?你知道,兰心到底是一个人,有时,她也会有男人的一—有一年,她有了孩子,她只好躲了起来,放在托儿所,後来大了一点,就放在贝山这间寄宿学校。那裏是有地方招待家长留宿一段短时间的?」
「哦,」司马洛说,「阑心就是常常到那裏去住一夜,和她的女儿在一起。而现在,她也可能是到了女儿那裏去了?」
「可能,」李明珠说,「如果我是她,我也会到那裏去,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我从来也没有见过一个那麽可爱的女孩子!」
李明珠又想哭。司马洛也想哭。他的心裏有了一种温暖的感觉,因爲他接触到了一点人性,一点爱。原来一个最冷酷的杀手,也有流露爱心的时候。如果她能把道一点爱心移到她要杀的人的身上,那该多好?
「孩子喜欢洋娃娃,」李明珠说,「如果你去,替我带一个洋娃娃给她吧!」她站了起来:「我已经买了一只洋娃娃,你给我带去。我还有一张孩子的照片,我给你看看吧,你一定会喜欢她!」
她走进了睡房,再出来时果然拿出来了一只精緻的洋娃娃,用玻璃纸包着的。她有点自嘲地微笑:「实在这也是别人买的,有一次我和一个男人上夜总会去,升降机门口有卖洋娃娃的柜枱,我想起了孩子,我要买一只,他不好意思不买,这是一只很贵的洋娃娃!」
「很美丽!」司马洛把洋娃娃接了过来说。
李明珠的脸上跟着又有了一种迷失的表情。她说:「我找不到孩子的照片,不知道放到什麽地方去了!」
「不要紧,」司马洛说,「单是听你讲,我就可以知道她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了!」
「吿诉她阿姨很想念她,」李明珠说,「阿姨有空时一定会去看她!」
司马洛点点头。
李明珠哭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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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18 06:38: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畸人艳妇 蛇蝎慈怀



兰心的丈夫并不特别难看,不过也不特别好看,一个白白胖胖的男人。当一个人不懂得什麽是忧虑的时候,他自然就会很胖的。而且他现在很快乐,因爲他有糖吃。一根红白二色的手杖糖,很小心地咬去了最後一截白色的,令到红色的部份整整齐齐的。他看着那整齐的断口,似乎认爲这是他的最得意傑作了。他对自己格格地笑起来。
对他来说,生命就是这样简单的,把一根糖的断口咬得齐齐整整,这已经是一件很複杂的事情了。
如果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是这麽简单,也许这世界上就根本不会有痛苦了。
就可惜,世界上的人,并不都是这麽简单的。
人们都爱把事情弄得愈来愈複杂,也把生命弄得愈来愈複杂。
而这杂複,现在也蔓延到这个简单的人身上来了。
他正在门口看着糖果上用他咀巴咬出来的「傑作」时,一个老妇人从屋裏出来了。他的母亲。
「阿祥,」他慈祥地抚着他的头髮,「你也应该进去睡午觉了!」
「不,」阿祥摇着头,「我今天精神很好,不想睡觉。」
「你天天都睡午觉的呀,」老妇说。
「但今天不睡了,」阿祥说,「兰心回来了,我不想在白天睡觉,不然,她会嫌我懒惰了!」
老妇人笑起来,道:「可惜兰心对你不好!」
「她对我很好呀!」阿祥说,「她不是买了许多糖给我吃吗?」
他的母亲想说什麽,但是叹了一口气,又没有说出来了。也许她自知她所酸的太複杂,阿祥是不会明白的。也许她也羡慕阿祥的简单。阿祥简单而快乐,她自己却是複杂而烦恼了。
阿祥转过头对她叫道:「妈妈,兰心呢?」
「她出去散步了!」老妇人说。
「到那裏去散步呢?」
「谁知道?」老妇人耸耸肩,「她总是到处乱跑的!」
「我去找她吧!」阿祥站起来,「我留起了这红色的一段给她吃。」
「她才不会——唉,好吧,你去吧,不过,别跑得太远的,又要我去找你回来了!」
「我不会去太远的!」阿祥允诺。
他离开了屋子,走进了山野间。他们这间屋子是在郊区,风景很美丽,前面是一片平坦的草地,後面有树林,再远一点还有一条小河。这是一个隐居和休养的好所在。对於阿祥来说,这实在是很适合的。因爲他是一个一生都需要休养和隐居的人。
他登上了一处高埠,四面望望,看不见兰心,便向屋後的树林走去。旣然兰心不是在这边,那麽一定是在树林裏了。虽然他的母亲每天都叮嘱他千万别进树林裏,他却觉得今天是不怕的。有兰心在树林裏保护他,他怎会迷路呢?
他一直走进了树林裏。树林裏光綫比较暗,他开始有点心惊胆战的了。他不是害怕什麽危险,他只是怕那黑暗。像所有的小孩子一样,阿祥也是害怕黑暗的。
他终於无法鼓起勇气继续前进,就停了下来,放开喉咙大声叫道:「兰心!兰心!」
只有他自己的迴声在应他。接着,前头的树林中忽然发出了轻微的「悉索」一声。他睬起了眼睛,说:「兰心?兰心?别跟我开玩笑!别嘛我!」
悉索!有二个男人出现了。这二个男人虽然穿得相当漂亮,却满脸都是邪气,就连阿祥也能看得出,他们并非善类。
阿祥退後了一步。
那二个人前进了几步,便到了阿祥的身边。阿祥连忙把那根拐杖糖收藏到了背後,由於他认爲这是他最实贵的财産了。
其中一个迅速一绕绕到他的背後,就把他这拐杖糖夺了下来。
「不要!」阿祥叫着,「道——这是兰心给我的!」
「你吿诉我们兰心在那裏,我们就把这糖还你!」
「我……我也不知道呀!」
「别说読!」其中一个霍的拔出了一把手枪,指着阿祥。
阿祥忽然微笑了,伸出手去拿住枪管:「咦,这是送给我的吗?眞是好玩!」
那人的眼珠气结地向天一滚:「妈的,这眞是个傻子!」
「许多人都说我是个傻子!」
两个人都爲之啼笑皆非。阿祥大槪是他们所遇到的第一个不曾给枪吓倒的人。而且,阿祥还在拉着那把枪,很有兴趣把这件有趣的玩具想拿过来据爲己有。那人只好把枪收了回去,在身上揷好了。
他一掌掴出去。
拍!阿祥给掴中了脸颊,打着转跌了出去,连忙抱紧一棵树身。他痛得掩着脸哭了起来。
「我再问你一次!」那个打他的人说,「兰心在那裏?」
「我——我是眞的不知道呀!」阿祥说,「我也正在找她!」
那人提起拳头,兇狠地恫吓:「你再不说出来,我是会把你的头也拆了下来的!」
阿祥连忙转身要逃走,那人的脚疾若伸了出去,在阿祥的脚上一绊,阿祥便仆倒了。
「别逃!」那人吼叫道,「你逃不了的!」
「算了,算了,」另一个做好做歹地劝住,「这是一个傻子!你打他也没有用的!」
他走过去,改用他的方法。他首先就是把抢去了的那根糖交回给阿祥,阿祥感激地接了过来。
「现在吿诉我,兰心在那裏,」那人温柔地说,「说出来,我也会送给你一些糖!」
「你先给我吧!」阿祥伸手出来。原来他是也颇会讨价还价的。
那人有点慌了,他伸手进袋裏,却摸不出一包糖来。谁会带一包糖在身上呢?他只好摸出一包香烟来交给阿祥。阿祥很开心地接过了,看着那红红丝绿的装璜:「这是什麽呢?」
「你回家才吃吧,」那人说,「现在先吿诉我,兰心在那裏呢?」
「她——她在这裏吧,我猜——」阿祥说。
「她不在这裏,」那人说。
「但——但她是出去了散步的,」阿祥说,「我正是出来找她的呀!」
「她是已经回家来了?」
「是呀,」阿祥说,「她还买了这些糖给我,有许多,这些——」
「糖你妈的一—」那人爆火起来,但随卽又忍着脾气:「说淸楚一点,阿祥,我们今天天亮时就已经在这裏看着的,我们并没有看见她离开屋子,散步也不会散这样久呀!她在屋裏,是不是?」
「她不在屋裏,」阿祥摇头着否认,「她是出了来散步的,就是因爲她太久还不回来,所以我出来找她。但,你们又是爲什麽来找她呢?」
「是道様的,」那人说,「她託了我买些糖果,我们是来交给她的!」
「交给我行了。」阿祥高兴地。
「但钱呢?」
「钱——哦,那我去找她回来吧!」阿祥又爬起来。
那个人忙把他拉住了。「妈的,你别乱跑!」
「我去找她呀,」阿祥说,「她会付钱给你的,她那裏有钱,我这裏没有!」
「她不在这树林裏!」那人说,「我们知道的,我们已经找过了!」
「妈的!」另一人说,「她一定是逃走了!那狡猾的——她一定是逃走了!」
那二个人看着阿祥,一时也不能决定应该拿他怎办。
很明显地,这是一个傻子,如果兰心是有什麽诡计的话,他是不会知道的。而且还有一点很明显的就是,情形有点不对了。兰心明明已经回来了,怎麽又会失了踪呢?
两个人面面相觑,考虑着。
其中一人做了个手势,表示应该把阿祥杀掉。另一个人却摇头反对,并且把他的同伴拉到一边去,和他商量起来。
「我们不能就这样把他放回去的,他会乱说话!」
「他是个傻子,他说什麽也不会有人相信的,而且也不会记得!」
「还是杀死了他安全一点,一个傻子,活着和死了,又有什麽关係?死了安全一点,就让他死掉吧!」
另一人耸耸肩:「随便你吧!」
那人取出了手枪来。
阿祥怔怔地看着那把枪,还没有想到,这把枪乃是用来杀死他的武器,他还是想把这枪拿过来做他的玩具。
那人举起了枪来。
卜!一声柔和的枪响,是通过灭音器的。由於这人的枪上是没有灭音器的,所以这一声枪响,显然不是从他的枪中发出来的了。
事实上,这人的身子还剧烈地震了一震,胸膛上出现了一朶血花。他已经中了一枪。
他极力要保持站着,但是也站不住了,不得不跪了下来。他的手指在枪机上扳动了一下,枪「薛」地响了,子弹射进了泥土中,然後他就撲面倒下,不动了。
另外一人飞身一撲,已经撲到了另一棵大树後面,再跪起来,手中已经拿着一把枪了。
不过他却没有射掌的目标。他知道他的目标是谁,一定是兰心,兰心来了,正在向他放枪,可惜他却不知道兰心是在何处。
他只好握紧手枪,跪在那棵树的後面等着。
兰心是来了,他希望兰心快点出现,更希望兰心给他制服了,这样,他就可以了却一件工作。
但是,兰心却踪影全无。
阿祥还是不明白发生了什麽。他走到那个倒下了的打手的身边。把那人的枪拾了起来。那人是已经死去了,不能反对他这样做。阿祥用两只手执住了那枪,扳动枪机,枪声一连串地响了,而枪也跳出了他的手中。
那一连串的子弹在另外那人的身边射过,差点没有射中。那人咒骂着伏得更低,再把枪举起来,对着阿祥。他决定把阿祥也解决掉。
在他扳机之前,那灭音器的枪声又响了。这一次却是来自後面的。
背上一阵麻痹的感觉,这麻痹的感觉很快就展开来,扩张到他的四肢。枪从他的手中落了下来。他仆在地上,转了一个身。
兰心正向他走过来,手中就拿着一把装了灭音器的手枪。这个人的咀巴张了开来,想说什麽,但是喷出了一口血泡,跟着他的眼睛一闭,便死去了。
兰心冷冷地哼了一声,把枪收起来,转向阿祥。
阿祥还不知道她已经来了。那把枪把他吓着了,他正惊惶万分地抱着头,缩作一团。
兰心走到他的身边,柔声地说:「阿祥!」
阿祥抬起头,看看他,他撲进了她的怀中,哭了起来。
就像这个并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他的母亲。兰心安慰地抚着他的头髮。「好了,阿祥,你回家去吧?」
「这——这是怎麽回事?」阿祥呜咽着问,「眞可怕!这两个人——他们睡着了吗?」
「你回家去吧!」兰心安慰地道,「不要管这件事!」
「你和我一起回去?」阿祥问。
「不,」兰心温柔地对他说,「我不能回去的!」
「爲什麽?」阿祥问。
「我又要出门了,」兰心说,「我有一段时间不会再回来的了,我有些事情要办的!」
「你不回去吃一顿晚饭才走?」阿祥问。
「不了,」兰心摇着头,「你们自己吃吧,下次回来,我会多带一些糖回来给你吃的!」
「好,很好!」阿祥又高兴了。他是很容易高兴的。他又说:「但是,这两个人,他们怎麽了?」
「他们有些事情要和我办的,」兰心说,「你别管了,我自然会把他们打发的!你回去吧,听我的话!」她温柔地抚抚阿祥的脸,阿祥就服从地离开了,向屋子那边走回去。
兰心看着他走远了,然後才执着那个死者的一只脚,把他拖向另一个死者,拖到了另一个死者的身边,又执着那死者的脚,把两个人一齐拖着,拖到了树林的尽头。那裏的山坡处是有些大大小小的山洞的,他就把两个屍体拖到了其中一个山洞的尽头,放了下来。
这裏是很少有人到的,除非是阿祥,而阿祥没有人陪着的话,也没有胆量如此深入。
这样,屍体的问题算是已经解决了。
兰心走出了洞口,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着:「我看我要走了!我不能够留在这裏!」
她过了树林,从另一个方向走。她是穿着便装的,紧身的衬衣,紧身的长裤,在郊外地方走起来,这种装束是很方便的。她翻过山坡,从山坡的另一边下去。那裏是一片田地,有二个农夫正在中间走着,不时蹲下来看田中种的菜,也许是观察着那些农作物的害虫情况,以作除虫的工作。
兰心在其中一个农夫的身边经过,那个农夫抬起头来看着她,也许是感到奇怪,这样一个纯樸的地方,会出现一个这样的摩登女郞。这个农夫并且叫道:「小姐,要买菜吗?」
「不,」兰心微笑着摇头,「我只是来这裏散步吧了!」
「奇怪,」那农夫说,「刚才有一个人来这裏找你!」
兰心警惕地停下来。「是吗?是一个怎様的人?」
「是一个城裏人,」那农夫说,「他好像很紧张的。」
「是吗?」兰心走近他,「现在他到那裏去了呢?」
那农夫有点慌张地四面望望,又凑近一点兰心,忽然从衣服下面摸出一把枪来,指着兰心。
狡猾地吃吃笑起来:「找你的人就是我!」
兰心全身都紧张了起来,扭转身想觅路逃走,但是看见另一个农夫已经拔出了枪来指着她了,这两个原来都不是眞正的农夫。
「跟着来!」那农夫把枪递前去,抵住她的腹部,跟着伸另一只手向兰心的身上摸,摸出了兰心的枪来。
这样,兰心是完全失去了抵抗了。
「来!」那人说。
兰心在他的枪指吓之下,只好跟着他。他们走到了田边的一间木屋。那是一间用来放置工具的木屋。木屋裏只有几件工具,没有人。那另一个农夫也来了。
「好了,」那拿枪指着兰心的得意地吃吃笑着,「现在跪下来吧!」
当兰心迟疑着,不肯服从他的命令时,他就残酷地用枪咀向她胁下一撞。兰心的身子痛苦地一缩,连忙跪了下来。
「手放在後脑上!」那人又命令,「两只都是!」
兰心便两只手都搁到了头顶上。
「现在招供吧,兰心,」那两个人说道。
「招——招供什麽?」兰心可怜地说道。
「那只箱子,是你拿去了的,」那人紧逼地问,「现在是在什麽地方?」
兰心皱起眉头,沉思了一会,似乎是眞正地在沉思的。但她终於还是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已经忘记了!」
「你在开玩笑!」那人说,「但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妈的,还来和我们玩遊戏?」另外一人吼叫着,一脚向兰心的背上踢去,兰心「呱」地叫了一声,便仆到了地上。她迅速地滚转身来,但那人机警地一跳跳後,用背靠着墙角,那把枪在兰心摸不到的地方指着她。
兰心不能抵抗。
「妈的!」那拿枪的人吼道,「先把她缚起来再动手!这母狗太危险了!」
他走前去,用枪咀抵着兰心的後脑,喝道:「别动!」
兰心自然是不敢动了,枪咀抵着後脑,如果乱动,那是可能引发失枪的。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无意中一扳枪机,她的後脑一定会开花。
另一个人则找到了一条绳子,把她的双手紧紧地缚了起来,再把她的双脚也缚了起来。现在,兰心是眞的不能反抗了。
「箱子!」那人喝道,「箱子!」
「什麽箱子?」兰心哀鸣着问。
「暧,老天!眞顽固!她问我们什麽箱子呢!」
「那只窦贝箱子!」第一人在她的旁边跪下,尽可能放得比较温柔地,「你抢去了的那只箱子!」
兰心迷惘地看着他:「我不明白!我抢去了什麽箱子?」
那两个人气结地面面相觑:「妈的,她是在欺负我们不敢杀死她!杀了她就没有活口了!哼,吿诉你吧,母狗!你错了!我们有很多办法逼你説出来的,不一定会弄死你的办法!尤其是你这样美丽的一个女人,有很多办法可以给你痛苦,而我们得到快乐的!」
「你先听我说一句话好不好?」兰心软弱地说。
「好呀,说吧,只要你肯说话,那就说什麽都是好的了!」那人吃吃笑着,「说出来吧!」
「我——我什麽都忘记了,」兰心说,「我猜这是局部失忆症,我一定是受了重大的刺激!我……我只记得开车载着箱子逃离那间别墅,是的,我是带了那只箱子走的。」
那人的手向兰心的身上一摸,兰心的心倏地一阵发抖。「不要!」她哀求着,「你们真想要那箱子的话就别侮辱我,先让我想一想!」
「想吧,」那人说,「现在就想!」
「我眞的想不起,」兰心说,「你得给我一点时间!」
「妈的,我们没有时间,」那人说,「我们不能在这裏待得太久的!」
两个人退开,在那裏交头接耳地商量着,後来又回到了兰心的前面来。
其中一人说:「兰心,别说我们不预先通知你!我们现在就要动手打了,打到你说爲止!如果你改变主意肯招供,你就叫停吧!」
兰心恐惧地说:「不,不!我眞的记不起了!」
「但是我们断定了你是说谎的!」那人说。
然後他们就动脚踢起来了。一脚两脚,无情地踢过去。兰心给紧紧地缚住着,无法闪避,痛得杀猪般叫了起来。接着她就不叫了,她已痛得进入半昏迷状态,当那两个人停了手时,她已经不大会动。
「怎麽样?」其中一人疯狂了似地大声吼叫道,「说,说呀!」
「她已经晕了过去!」另一人说,「也许她是眞的不知道的!」
「她是假装的!继续打!」
她呻吟着,眼睛也张不开来,咀边喷着血泡,匆匆地开口说:「你们——得听我讲一句话!如果我拿到了箱子我还会在这裏吗?我会把箱子拿去卖了,我理躱在这裏幹什麽?」
「说谎!」那人叫着,「我要杀死你!」他提起了脚来,兇狠地就要向兰心的头部踏下去。
这一脚是很兇的,如果踏中了,兰心可是真不能回答他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屋子的那度木门却猛的开了进来,在那人的腿上一撞,那人的腿给撞歪了,不是踏到了兰心的头上,而是踢到了他同伙的胯下。
「你疯了!」中脚的那人大叫着,蹲了下来,一面就把他的枪拔出来,瞄向门口。
门在撞了一撞之後又自动关上了,那人等着它再打开来,它却没有再打开来,而那人的等是一种错误,因爲那门不过是木的,不一定要等它打开来,就是隔着门放枪也一样可以。
外面那人就不等门打开了,他只是隔门放枪。一连串的「卜卜卜」,透过灭音器的枪声,门上便出现了一排子弹洞。两个人的身上都不只中了两枪,在屋内弹来弹去,最後都倒毙在兰心的身上,把她压着。
「嗅……」兰心呻吟着。
这个时候,木屋的门就打开了,一个人跳了进来。这个不是别人,正是司马洛。他的枪快速地一摆,但是已经用不着再放枪。那两个人早已把枪丢了。他把这两个人从兰心的身上拉开,发觉他们已经死掉了。
他从其中一人身上摸出了一把刀子,割开兰心身上的绳子,把兰心放了开来。
兰心却爬不起身了,连眼睛也张不开来,只是在那裏呻吟着。她隐约知道有人救了她。
「好了,兰心,」司马洛扶着她,柔声地说,「现在你没事了!」
「我……很痛……」兰心这样说着,身体忽然一松,就不动了。
司马洛吃了一惊,连忙把把她的脉。幸而她并不是死了,她只是晕了过去。
司马洛把她抱了起来,抱向那片田的尽头,到了路上。兰心的身体是软而轻的,很容易抱起。他把她抱着,沿路而行,一面希望不会再有什麽暴客出现,不然的话。他就必须把兰心丢下,而用快手法把枪拔出来。
如他所愿,再没有人出现了。
司马洛回到了他藏在林中的车子,把兰心放进去。兰心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什麽都不知道,现在是任从他摆佈了。
X X X
当兰心醒过来的时候,就马上要张开眼睛来,但是没有用,视綫是一片模糊的,什麽都看不到。她哀鸣起来,伸手揉着眼睛,一面忆着前事,一面则在怀疑她的视綫是已经损壊,而她变成失明了。
「你别动吧,」有一把男人的声音说,「让我给你洗一个脸!」
虽然那把声音是温柔而充满善意的,兰心还是一阵恐惧的发抖。她是不信任何人的。
一条热巾舖到了她的脸上,那热力果然使她精神一振。舖了一阵之後,热巾拿开去了。她的眼睛张开来,这时她果然就可以看淸楚了。
首先看到的就是司马洛。司马洛在对她作着一个慈祥的微笑。一个英俊而温柔的男人,不过这并不是値得她信任的表示。在兰心离奇曲折的一生,她遇过不少英俊而温柔的男人,而且往往这些才是最壊的男人。
她的眼睛从司马洛的身上移开,向四面张望一下,看到这是一间摆设很简单但是很整洁的房间,一只五桶柜上放着一只精緻的洋娃娃,用玻璃纸包裹了起来的。
兰心的视綫也不知道爲了什麽,就停留在这只洋娃娃的上面。
「哦,这个,」司马洛对她微笑,「这是你姐姐託我带的,带给你的女儿,不过我还没有空去,我先到你丈夫那裏去找你了!」
「哦!」兰心说。她就只能说这句话了,在未淸楚这个是什麽人之前,她是不方便说什麽的。
「也幸而我到那裏去找你,」司马洛说,「不然你是一定死了!」
「哦,谢谢你!」兰心说。这个人憧得去找她的姐姐,懂得找她的女儿,憧得到她的丈夫那裏去找她。这个人知道这麽多,这个人究竟是谁呢?
「我叫司马洛!」
「唔,司马先生,我可以喝一杯咖啡吗?我的头——痛得要死!」
「可以的,」司马洛说,「马上就送来!」
他出去了,进来的时候拿进了一壶热喋啡,一面替她斟进杯子裏,一面说:「我已经找医生来看过你了,医生说你没有什麽大碍,只要休息一下就行了。医生还说你可以喝咖啡,要多少块糖?」
「用不着了,」兰心说,「也不要奶,就这样行了!」
司马洛递上一杯咖啡,兰心接过来,急不及待地喝下去了,就像已不觉其热似的。
然後,兰心舒了一口气,又问:「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
「这裏是一个安全的地方,」司马洛说,「在这裏,你不用愁那些人会追上你的!」
「安全?」兰心苦笑,「我猜你也不会是善意救我的吧?如果我想离开,你一定也不会让我走的,除非我吿诉你那只箱子是在什麽地方!」
「你很坦白!」司马洛说,「我也希望你坦白下去!」
兰心摇头:「我不能吿诉你,因爲我也不知道箱子在何处。我已经忘记了,你也别以爲我是打算留起来自己用!」
「你不能制止我道样想的,」司马洛说,「除非你能够證明!」
「我不能證明!」兰心可怜地说,「但是我说的是眞心话,我上次逃出了之後,就觉得厌倦了!我厌倦了杀人,也厌倦了我的性命受到威胁,我忽然很想过一些宁静的生活,甚至与我那个丈夫住在一起也是好的。可是你们却不肯放过我,你们还是找来了!」
「我也对你坦白点吧,」司马洛说,「我来找你和别人找你是不同的,我找你是爲正义的原因!」
兰心诡谲地微笑了起来。也许在她的心目中是根本没有正义这一回事。
司马洛又说:「我是眞诚的,我是代表S组。有听过S组这个组织吗?」
兰心的脸忽然严肃起来了:「那麽,你是——是把我关在道裏了?」
「让我再吿诉你一件事吧,」司马洛说,「那只箱子,你不能卖掉,也不能藏起来!」他把这只箱子的眞相吿诉了兰心,而且吿诉他,他们还有多少时间。
「你在骗我!」兰心说。
「你自己想一想吧,」司马洛说,「看看我说的话有没有道理。这是一箱细菌,细菌是会繁殖的,已经道麽久了——」
兰心想了一想也不由得发抖起来。
「到了最後,情形不可收拾的时候,你也会死的,」司马洛说,「而且死得一样惨!」
兰心用双手掩着脸,呻吟了起来。「我的天啊,我们不能就这样忘掉了这件事吗?」
「不能,」司马洛摇着头,「絶对不「那麽——」兰心耸耸肩,「那麽就糟了,我是眞的记不起!」
「让我帮助你记忆一下吧,」司马洛说,「你的记忆到何处爲止?」
「我只是记得逃离了那间别墅,有车子追我,这之後就是一片空百了。我也不知道是什麽时侯失去了知觉,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是在一间空置了的破屋之中,伤得很厉害!」
「在那裏的一间破屋?」
兰心说了一个地点,那裏是很接近她丈夫的家的。
「之後我就去找医生,」她又说,「医生替我弄好了,他吿诉我,我是因爲脑部曾受了重大的刺激,所以失去了一段记忆。在这种情形之下,总是会把最可怕的一部份忘记掉的!但他说记忆不会永远失去的,终於会再出现,但不知道在什麽时候!」
「唔,他们一定把你打得很厉害,那几个傢伙企图强姦你!」同马洛说。他把警方在那林中发现屍体和车子的事吿诉了兰心。很详细地。
兰心凝神想了好一会,又摇摇头。「我完全不记得了!」
「妈的!」司马洛的拳头一搥手掌,「沼泽距离你醒来的地方很远,你可能是在中途任何地方,把箱子收藏起来!」
「会不会别人偸去了?」兰心问。
「不,」司马洛摇着头,「一定是你自己带走了,你知道那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而你又是带伤在身,不能到处跑,所以你一定先把它藏了起来!」
「那麽——」兰心说,「我有好几个地方可以藏的!」
「说出来,」司马洛执住她的手臂,把她摇动着,「让我去找找!」
兰心忽又露出狡猾的神情。她说:「如果我能帮助你把箱子找回来的话,这对我又有什麽好处呢?」
司马洛一时沉默了下去,不知道该怎麽回答她好。终於,他说:「我也不能给你什麽保證,兰心,你是一个兇手,你也知道的!」
「我也知道,」兰心黯然地叹了一口气,「但是,现在再回头也不太迟吧!」
司马洛看着她:「我也不相信你这个人会悔改的了?」
兰心苦笑:「在这件事之前是的,但是在这件事之後……」她摇摇头。
「你想一想吧,」司马洛说,「我对你说的是坦白话,我会爲你尽力的,但我不敢保證什麽。总之,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把那只箱子找回来,爲了自己,爲了所有的人!」
兰心耸耸肩说道:「好吧,我帮助你吧!」
「我们应该先到那裏去?」司马洛问道。
「但是我也得说明,我是不能保證什麽的,一兰心说,「可能在那裏,也可能不在那裏。」
「我们都尽力好了,」司马洛说,「你爲这件事尽力,另一方面,我也爲你尽力,这样好不好?」
「好!」兰心从床上下来,试走几步,脚步有点浮。
「你只要再躺一会就没事了!」司马洛说。
X X X
兰心再睡了几个钟头之後就可以行走了,虽然身上还有伤,但是有特殊的医生给她特殊的止痛药,所以她并不觉得痛。如果脱下衣服,也许可以看到不少瘀肿的伤痕,但是在外表上,她就看不出有什麽不同了。
而且她已经过了一番打扮。
一个美丽的女人,是任何时候都不会放过打扮的机会的,尤其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像兰心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经过一番打扮之後,她就更加好看了,简直是一位絶世美人,眞是难以看得出,她是一个好厉害的杀手。
走在司马洛的身边,他们倒是很登对的。司马洛是一个非常英俊的男人,尤其是在一番加意打扮之後。
他们走在那条窄窄的小街上。已经是深夜。
不是第二天的深夜,而是同一天的深夜。那条路很僻静,路的两旁有着参差不的齐屋宇,都是没有几层,而且都是破落窄小的。
而且,那条路愈走愈静了。路的两旁不一定有屋子了。
司马洛说:「到了没有?」
「前面,」兰心说道,「下了山坡就是!」
他们现在是沿着一条斜斜的路向上面走上去。前面,路的两旁根本就没有屋子,只是一片荒乱的草坡,有些地方还有大堆的垃圾,也有一个地方弃着一堆不知什麽建築公司遗下的废料,那是一条一条上面凝结了水门汀,还有一根一根钉子伸出来的木板。
他们终於登上了山坡的顶上,道时就可以看见,山坡下面原来有着疏落地散佈着的木屋。刚才经过的已经是相当贫乏的区域了,下面那些则更加贫乏。
「就是那一间,」兰心指点着,「左边,那间黑色的!」
司马洛看见,那是一间很小的木屋,漆成黑色的。窗目之内并没有灯光,黑色的屋子上,黑色的窗口,因此看上去,就不免使人怀疑,这屋子是根本没有窗口的了。
他们慢慢地向那些木屋走下去。
经过几块大石的时候,看见那裏坐着一双男女,正互相倚偎着坐在那裏,正在喁喁细语。一双情侣。兰心忽然咕的一声笑了出来:「我们不也像是一双情侣吗?」她把司马洛的手臂挽得更紧地。
「我们本来就是在扮演一双情侣!」
兰心叹了一口气。「扮演,只是扮演,在我,从来都是扮演,没有一次是眞正的!」
司马洛不禁诧异地看着她:「人人都有少年时代,人人都尝过恋爱甜蜜呀!过後也许觉得是假的,但当时觉得是眞的,那就是眞的了!」
「但我没有那麽幸运,」兰心摇着头,「记得我是多麽早婚吗?这之後,我就再不可能有眞的感觉了。我做过许多普通人没有做过的事情,例如杀人,但是,普通人享受过的事情,我却没有享受过。」
司马洛把头低了下去,没有做声。
兰心说得也完全没有错,上天对有些人的确是很不公平的,不公平到使这些人认爲是自己是有充份的理由,去爲非作恶了。
接着,他们已经走近了那间木屋。
「谁住在道裏?」司马洛问。
「我们孩子时代的乳娘,」兰心说,「她也对我好过,所以後来我也对她好了。对我好的人,我从来不会以怨报徳的。不过大多数的人都是对我不好。我经常会给她一点钱,有时,我也会把一些需要收藏的东西藏在她的家裏。没有人知道,相当安全的!」
他们已经到了木屋的前面,停了下来。忽然之间,司马洛听到木屋之内传出来一阵奇异的「沙沙」之声,就马上紧张了起来。他的手也移近了上装的下面,準备随时把枪拔出。
那声音又响了,像是有什麽人在抓那木板。
「没有灯光,」司马洛说,「但是有人在动,奇怪!」
接着,屋内传来了一阵敎人毛骨悚然的哀鸣声,起先他们还以爲是一个孩子,但跟着他们听出了那是猫的声音。
「六婶有一只黑猫,」兰心说,「已经十岁大了——」
这样说着,她忽然激动地衝前去,用手把门一推。那门应手而开了,裏面顶着门的一张櫈子之类的东西「哗啦」一声跌倒了。
屋内是一片黑黑的,一时什麽都看不见。一阵难闻的气味直冲出来。
司马洛马上感到胃裏作闷,不是因爲那阵气味太难闻,而是因爲他嗅出了那是血的气味,和死亡的气味。
司马洛也衝到了门口,掏出了一只手电筒来,向屋内一照,就看见了。
各物凌乱得像刚刚刮过了一塲大风,而且有很多血。
一张用木板搁在二张长櫈上造成的板床也给拆掉了,床板只有一端搁在櫈上,另一端则搁在地上,斜在那裏。
那床板上就躺着一个年老的女人,已经死了。她身上穿一件中国式的衣服,但是这件衣服却是已经破烂不堪,几乎不成爲衣服了。
「我的天!」兰心把一双拳头放到嘴巴的前面,「六婶!」
屋裏的东西是那麽乱,全部都破掉了,想找一盏油灯来点上也不行。司马浴就只能用电筒来照射。
他看见这个六婶的嘴巴已给破布塞住了,眼睛大大地张着,眼球凸出,全身都是用香烟蒂灼伤的伤痕。她在生前显然是已经受过了酷严的苦刑。
「已经有人比我们先到了!」司马洛说。
兰心啃着她那只拳头,痛恨地不断咒骂着。很可能她自己也曾经如此对付过一个人,但是她所关心的人受到了这种对待,她就痛恨起来了。
司马洛用电筒照射着,一只手握着枪,尽可能地小心检验着那个老妇人。他发畳老妇人的身上并没有什麽重要的至命伤痕,然而,人却是已经死了。
「她是痛死或者吓死的,」司马洛判断,「那即是说,不论来的是什麽人的,他们很可能并没有问出他们要问的事!」
「但是|—他们在这裏搜过,」兰心说,「如果我是放在这裏——那——那他们就已经拿去了!」
「你有没有放在这裏?」司马洛问。
「我怎麽记得?」兰心呜咽着,「我完全记不起来了!」
「让我看看,」司马洛用电筒四面照射着,「他们在道裏大搜过的。但是并没有掘地。」
「掘地?」兰心问。
「是的,」司马洛说,「掘地!你和我都知道,那双箱子是一件大件的东西,如果是在这屋子裏的话,那根本用不着搜,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除非是埋在地下。但是地下没有据过。他们大槪没有想到可能埋在地下吧?」
「不会埋在地下的,」兰心摇头,「六婶很宝贵她住的地方,如果我交给她一件东西叫她收藏起来,卽使我叫她掘地埋起来,她也不会答应的!」
「而你肯定收藏在这裏是安全的,」司马洛说,「那麽,如果你交给她收藏,她也只是就这样放在屋裏,或且充其量收藏在床底就算了!」
「是的!」兰心说,「以前有一两次也是如此!」
「总之无论如何,」司马洛说,「如果是收藏在这裏,那是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他们之所以大搜一顿,就是因爲没有找到。所以我们可以得到一个结论,那就是,你并没有把箱子拿来交给六婶。」
「我——害死了她!」兰心哀鸣地说道。
「也不能算是你害了她的,」司马浴安慰道,「许多人都找这箱子,而这些都是不择手段的人,他们会不择手段,探讨每一条可能的綫索!」
「我们——得把六婶埋葬——」兰心呜咽着。
「算了吧,」司马洛说,「如果我们动手埋葬,那会牵涉到很多复杂的法律问题的,还是等警方来办这件事吧!」
「可怜的六婶,」兰心流着泪,「她从来就没有享过福,一生都是这样劳碌的,想不到到了现在,她还是要死,而且死得这様惨!」
「有些人的运气是特别差的,」司马洛说,「我们还是走吧!」
那只黑色的老猫这时在屋角发出一声哀鸣,似乎知道不会有人把牠带走,因而感到伤心了。
「等一等,」屋前有人说话,「放下枪!」
司马洛僵住在那裏了,兰心也震了一震。司马洛慢慢地转过头去,看见门口出现了两个人,一男一女,就是刚才在那大石後面情话绵绵的两个人。那个男人的手中现在已经拿着一把手枪,枪咀就指着他们。
「我说放下枪!」那男人喝道。
马上,司马洛就知道这两个不会是好人。决不会是警探,警探发现了谋杀决不会把屍体就这样放着,躱在一边等着嫌疑人物出现的。这两个人大槪就是经手杀死六婶的人,他们杀死了六婶仍然没有收穫,就留在附近守着,等待任何有关的人前来了。
司马洛放了手,让枪跌下去,那把枪跌在床板上,再弹了起来,这时兰心就动手了。她的动作,可眞是快如闪电。她用手肘向司马洛一撞,使司马洛整个人向旁边仆了开去,而她同时就一手接住了那把手枪。
司马洛仆开的时候,电筒也从手中跌落了,屋中顿时回复了漆黑。
门口那人的枪响了两声,但是子弹似乎没有射中什麽人,起码就没有射中司马洛。
兰心也仆到了另一边,她一转过来,手中那一把取自司马洛手中的枪就响起来了。
门口是比较光的地方,一个光亮的长方形,很容易瞄準的。那个男人手中的枪丢掉了,倒退着跌到地上,要再爬起身,又一颗子弾钻进了他的身体,他便倒了下来,不动了。
那个女人转身逃走。
兰心再放枪,这个女人跪了下来。阑心继续放枪,这个女人的身子一搐一搐地倒了下来。
司马洛叫着撲过去制止兰心,不过已经太迟一点了。
兰心已经把枪中的孑弹放完,外面那二个人也显然地是已经死掉了。
兰心把枪丢掉了。
司马洛跑出去,看看那一男一女,发觉他们果然是已经死了,那个女人的裙子翻了起来,露出大腿,可以看到她的大腿上是缚着一只皮袋的。而且皮袋上面还挿了一把刀子。
一个殊非善类的女人,也不美丽,头髮长长的,髮型弄得不错,却有着一张母夜父的脸。
兰心也走出来了,她恨恨地一踢那女人的屍体。「这两个,一定就是杀死六婶的人。」
「你不该杀死他们的,」司马洛说,「应该留个活的。」
「那又如何,」兰心说,「留个活的,你又能问得出什庆来吗?如果他们知道箱子的下落的话,他们就根本再不会出现在这裏!他们也是爲了找寻那只箱子而来的!」
她这句话倒有点道理。没有甚麽好问的。把他们杀掉,反而可免麻烦。
司马洛叹了一口气:「我们走吧,到下一站去碰碰运气!」
「你知道吗?」兰心说,「你应该给我一把枪,这様,碰到和刚才相同的塲合,就没有那麽危险了!」
司马洛却没有做声。
「你还是不信任我?」兰心问。
「以後再算吧!」司马洛说。
他们离开了那裏。
周围还是很静,道一连串的枪声,似乎也没有吸引到任何人的注意。
他们离开的时候,也并没有人看到。
他们仍然是像一双情侣一样手挽着手离开那裏,因爲这正是他们所扮演的。两个人都没有做声,不过司马洛是有所思的。他是在想着,刚才兰心拿了他的枪,也许,兰心是可以配给一把枪的,正如她所说,如果她有枪的话,他们的危险性就会大大减少了。
以前,他认爲如果给她一把枪,是对他会有危险性的。
她只要把他一枪轰倒,她就可以脱身了。但她刚才是可以这样做的,她只要留下一颗子弹就行了。可是她并没有留下一颗子弹来对付他。
他们上了司马洛的车子,开走了。
「我们的下一站是麻城,」兰心说,「我们还得在此地过一夜,明天一早坐船去!」
「我们找一间旅馆吧!」司马洛説。
「自然,我们要睡在一起了,」兰心说,「你还是要提防我会逃走的!」
司马洛耸耸肩:「找一间有两张床的房间好了!」
兰心瞥了他一眼,淡淡地微笑:「爲甚麽不找只有一张床的呢?」
「两张床,那我可以放心,你也可以放心了。」司马洛说。
兰心奇异地看着他:「这麽大方?现在你是有絶对权威的,你要怎样把我摆佈,我都非服从不可!」
「我不要把你怎样摆佈,」司马洛说,「我现在正在做一件工作,并不是在追求享受。追求享受有追求享受的时间!」
「这样的君子,我倒是第一次看见,」兰心掩着咀微笑,「就像我的丈夫!」
「我像你的丈夫?」司马洛在诧异。
兰心耸耸肩:「我的丈夫,就从来没有碰过我,他根本不懂得这一回事,我就像是他的姐姐,或者另外一个妈妈!」
「你的丈夫是一个快乐的人,」司马洛说,「但愿我也能够和他一样快乐!」
他把车子开到一间旅馆去。不大高级,只是正正当当,很淸洁的旅馆,他们用夫妇的名义註册,兰心把那只洋娃娃也带了上去。
司马洛果然是开了一间有两张床的房间。兰心抱着洋娃娃,在床上一坐,叹了一口气说:「到了麻城之後,顺路去探我的女儿好不好?她一定会很喜欢这个洋娃娃。」
「你女儿一定很像你!」司马洛说。
兰心的表情忽然严肃下来了,说:「不,她不像我,我也不要她像我,我要她像这一洋娃娃!这麽纯洁,脸上老是掛着微笑!」
「这样也不错。」司马洛说。
「司马洛,」兰心凝视着他,「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如果我死了,替我照顾我的女儿。我存起了很大一笔钱,我可以交给你,这些钱可以使她唸到大学,还可以有一大笔嫁粧!」
「爲甚麽託我?」
「没有别人可託了,」兰心说,「我的姐姐——她是爱孩子的,但是她也爱赌,我不能把钱交给她的,她守不住!」
「你不会死的。」司马洛说。
「但卽使我活下去又怎麽样?」兰心把洋娃娃抱得更紧,「你们不会放过我,许多人也不会放过我的!」
「去洗一个澡,睡觉吧,」司马洛安慰地抚抚她的头髮,「别胡思乱想吧!」
「你还没有答应我!」兰心说。
「我答应你我会替你尽力的!」司马洛说,「把这件事办好,我会以尽可能美满的办法处置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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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18 06:38: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生死有命 祸福由人



兰心放下了洋娃娃,走进了浴室裏。
当她终於出来时,她拿着她的衣服,身上只有乳罩和叁角裤。
她的身上只有乳罩和叁角裤,而且是比基尼的,身裁露出了很大部份。她的身裁是很好看的,但是现在却不大好看,因爲她身上有着一块一块的瘀痕。有些红色有些紫色。也有些地方微微地肿起,一个女人,无论怎様美丽,弄成这样也是不大好看的了。
这时的司马洛则已经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枪袋则掛在床背上,枪就这様插在枪袋裏,很容易就在床边能拿到手。
兰心站在那裏,看了司马洛一会,司马洛躺在床上,没有动,似乎已经睡着了。她轻轻地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司马洛唔一声,动了一动。
兰心把身子弯下去,轻轻地在司马洛的唇上一吻,司马洛半张开眼睛来,说:「去睡吧!」
「不,」兰心呻吟着,「我们反正是睡在一间房裏了!」
司马洛说:「你的身子还痛呢!」
兰心一只手却伸到了司马洛的衣服裏,轻轻抚摸着,而且另一只手也在他的身上摸索着,就像在找寻甚麽似的。接着,她忽然以一个闪电般的动作向後一跳,司马洛的枪,原来已经到了她的手中了。
「别动!」她喝道。
司马洛却懒洋洋地坐了起来,毫不操心地说:「兰心,你还是把枪放下来吧,裏面没有子弹的!」
兰心的另一只手却闪电般从身後伸过来,在枪柄上一拍,「格格」一声响,一只弾夹就托进了枪柄中了。
「现在,」兰心说,「裏面有子弾了吧?」
这一下,司马洛也不禁脸色发靑,连忙把床褥掀起来,伸手到下面去摸摸,却摸不到甚麽。
「你把子弹取出来收藏起来,给我装一个陷阱是不是?」兰心微笑着,「很可惜我却看到了,我是从浴室门的匙孔窥见的!」
司马洛苦笑道:「现在,你要杀死我了?」
兰心的咀唇鄙夷地扭曲着。「妈的!」她骂道,「你不肯信任任何人吗?」说着她就把枪一丢,丢向他的身边。
司马洛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兰心也没有再瞧她一瞧,就往床上一躺,抱紧了那只洋娃娃,就睡着了。
司马洛叹了一口气,把枪插好了,然後他也转侧身子,这一次他却是眞的睡看了。
X X X
渡轮在第二天淸早就开行,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则已差不多是中午了。他们步下渡轮,到了那一座小小的简陋的码头上。这是实在不是一座城,而只是一座小岛而已。不过,岛上的居民却不少。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一座卖酒的店子。事实上是一座酿酒厂。不过并不是大规模的酿酒厂。
那裏的主人是一个很老的人,很老,也很淫。兰心以前曾在这裏做过一个时间,替主人做什役的工作,把这人弄得神魂颠倒,还把她认做了乾女儿。
他一直都在等着她,希望她能再出现在他的眼前。
「我一直在等着你!」他亲热地握着兰心的手。
「我也很想念你,乾爹,」兰心对他微笑着,「让我来介绍吧,这是我的未婚夫,这就是我乾爹朱伯!」
这个朱伯这时候才注意到有司马洛这个人存在。这时,他就马上表示失望和妬忌了,不过,他随卽又把这两种感情极力压抑了下去,掩饰着,而极力堆出个微笑来。
「哦,自己人,自己人,请进来坐,喝杯酒吧!」他说。
他把两个人招待进了他的屋裏,就去斟酒。
「不要给我们喝你自己的酒!」兰心咕咕地笑着,又转对司马洛,「他从来不酿酒,卖出去的酒不过是用火酒加上水和香料!」
朱伯有点难爲情地涨红着脸,打着哈哈说:「呃——呃——我现在斟的是眞货,酿给自己喝的!」
他拿来了一壶酒,替他们斟了。
司马洛呷了一口,知道他的话不假。那是眞货,入口淸香。眞眞正正的中国酒,用眞正中国方法酿的。日经许久没有喝到过了。
叁个人沉默了下来,有点僵持的局面。因爲叁个人都是没有甚麽好感,而友善只是表面装出来的。司马洛和兰心交换了一个眼色。
他们都很高与,朱伯是还活着的。这表示还没有人比他们捷足先到。
兰心再呷了一口酒,说:「朱伯,我们是赶时间的,希望下一班船走……」
「这麽早走?」朱伯又大表失望了,「不要吧,在这裏吃晚饭吧,我给你弄一顿好菜!」
「不必了,」兰心说,「我只是到来拿回我的东西!」
「哦,只是这様!」朱伯说。
司马洛和兰心都感到一阵兴奋。朱伯并没有否认兰心有东西留下来。这是一个很好的现象。
「是的,」兰心说,「我们有些事情赶着去办,急於拿回那些东西!」
「好吧,」朱伯说着,便爬上一度楼梯,到了屋顶上的一座楼。
几分钟之後,他又下来了,这一次拿着一个包袱。并不是一只大包袱,不可能放得下兰心那只箱子的,他们不禁又有点失望了。
朱伯把包袱放在桌上,兰心以微微发颤着的手把这只包袱打开来,裏面没有甚麽,只是一些旧衣服。
「就是这些了?」兰心问。
「就是这些了,」朱伯说,「已经在这裏放了很久,我一直好好保护着的,我还以为你已经忘记了!」
兰心和司马洛又面面相觑。
兰心终於又说:「朱伯,我们——呃——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面了,是不是?」
「是的,」朱伯叹了一口气,「许久许久了!」
「有多久?」
「我看总有一年半了,」朱伯说,「如果你留给我一个地址,我定会写信给你的!」
「哦,一年半,」兰心也叹了一口气,「眞想不到,原来已经这麽久了!」
司马洛也表示失望了。一年半没有来过,那卽是表示,兰心并没有把那只箱子拿到这裏来交给朱伯收藏。
兰心把那只包袱再包起来。
朱伯吃吃笑:「这包东西,我还以爲会失掉了呢!因爲前几天,这裏给窃贼光顾过!」
「哦?」
「那天我到一位朋友家裏去吃饭,过了午夜才回来!」朱伯说,「原来已经有贼来过了。全屋子的东西给翻得乱七八糟的。」
司马洛和兰心又面面相觑。
「真是没有道理,」朱伯说,「进来偸东西,却没有偸去甚麽。我家裏是有些値钱的东西,你大槪也知道,但是这些东西,却一点也没有失掉!」
司马洛说:「也许,这个偸东西的,也是喝醉了酒的吧!」他说着就軽松地笑了起来,但是心情实在并不轻松。他知道,已经有人先他们而来了,而这些人可能还在附近等着,未曾离开。
「唔,」兰心说,「我们还是出去散散步吧!」
「我陪你去,我陪你去,」朱伯自吿奋勇地说。
「用不着了,」兰心微笑挽着司马浴的手臂,「我们自己去就行了,我的未婚夫还没有来过这个地方,我想带他出去遊一遊。」
「那麽——」朱伯失望地搔着後脑,「那麽你们回来豊饭吧!」
兰心坐言起行,马上就拉着司马洛,离开了那裏。两个人好像一双情侣似的走出去,走在路上。
那个地方的人都是纯樸的鄕下人,他们着见这两个装扮得很摩登的来客,就很自然地向他们投以注目礼。城裏的人,与他们本地的人分别是太大了。
同样地,司马洛和兰心也很容易就看出了另外两个和本地人打扮完全不同的人。这两个人也在後面远远跟着他们。
「两个!」司马洛微笑对兰心说,就像是对她说「我爱你」似的。
「是的,」兰心说,「两个人,眞讨厌,老是跟着来!」
「这些人眞是不知死活!」司马洛说道。
兰心说:「我们就让他们知道死字怎样写法好了!」
他们渐渐走到僻静的地方,也是故意走到僻静的地方去的。
他们来到了海边,在海边的石上坐了下来。两个人倚偎着坐在一起,在看着大海。
兰心说:「我爲你担心,司马洛,我,他们一定要活捉的,但你,他们却会先打死你的!」
司马洛微笑:「我很放心,你已经有了一把枪,你会保护我呢!」
兰心从手袋裏取出了一只粉盒,打开了,好像在擦粉似的,实在她却是利用那面镜子望後面。他们面朝着海,兰心却是用镜子望著後面。
「他们来了没有?」司马洛问。
「他们来时我会通知你的!」兰心说道。
他们在那裏坐了十分钟,兰心一直用那面小镜向後面张望着,接着,忽然之间,她用手肘一撞司马洛,低声喝道:「伏下来!」
司马洛一转身,就在那块大石後面伏了下来。而兰心也转过身去,已经拔枪在手。
两方面的枪差不多是同时响的,几颗子弹「嗤嗤」地从头上飞过,而司马洛通过石缝,看见对方的其中一人丢了枪,倒了下来,另外一人则一幌就不见了。
现在,连司马洛的手中也有一把枪的了。
「我们去把剩下来的一个也解决吧!」兰心说。
他们分散开来了,分两个方向,绕两个大圈,向着那二个人开枪的地方围过去了。
当他们到达时,看见那个生还着的人已经逃得很远了,只剩下了那个中枪的人。这人已经死掉了,两眼之间中了一枪。兰心的眼界,是十分之準确的。
「追!」兰心喝道。她开步跑着,向那人追过去。
司马洛也跟着她跑。兰心并不是正朝着那人追过去,而是转向旁边,爬上了一座小山岗上。
她在岗顶上伏了下来,用两只手执着枪,瞄準。司马洛赶到她的身边时,枪就响了。「蓬」的一声枪响,居高临下,司马洛看见那个正在奔跑的人忽然膝盖一软,便仆下来,两腿挣了一挣,便伏在那裏不动了。枪也掉到远远。司马洛知道他已经死了,远远,他也看得出他是已经死去的了。
兰心放下了枪,用两只手掩着脸,两肩微微抽动起来,好像正在哭。司马洛温柔地按着她的肩:「你怎麽了,兰心?」
「又两个!我这个人,是註定不能改过的了!」
「这一次不同的,」司马洛安慰道,「这一次,你杀的是壊人!如果你落在他们的手中,他们也毫不犹疑地会把你杀死的!还记得上次我救你的时候吗?」
「我们走吧!」兰心软弱地说。
他们回去,回到朱伯那间店子去,朱伯已经在忙着弄晚饭了,但兰心和司马洛使他失望地宣佈,他们不要吃他那一顿饭了,他们要乘坐第一班船离开那裏。
在半小时之後,他们已经登上了那艘船。
司马洛吃吃笑:「当他们发现那二具屍体时,当然首先就是怀疑我们,而且第一个就是找朱伯,这一次,朱伯可就麻烦了!」
兰心叹了一口气。「朱伯是无辜的,我希望他没有麻烦!」
司马洛微笑:「他不会有眞正的麻烦的,只是虚惊一塲吧了,我回到岸上去的时候,只要打一个电话,就可以把问题解决了!」
兰心按着他的肩说道:「打这个电话吧?」
「打了这个电话之後,」司马洛说,「我们就去探你的女儿!」
兰心点点头:「去探我的女儿!」
「你肯定不会把东西藏在你的女儿那裏吗?」司马洛问。
兰心马上坚决地摇头:「不会的,不会的,我从来不这样做,我决不会做这种对她有伤害的事情!」
「那麽我们去探探她算了!」司马洛说。
X X X
晚上,天刚入黑的时候,他们就到达了那间寄宿小学了。
在一个很僻静的地方,对小孩子来说,那是一个很适宜於学习的环境。
但是对这个小孩来说,却不是一个很好的环境。
在道裏,她太容易给人捉去了。
她就是已经给捉去了。
司马洛只是见到那脸色苍白的梭长和舍监。两个老处女,对小孩子是很有办法的,但是对有关犯罪,有关暴力的事情却是一无办法的。
她们苍白着面孔对着兰心。
「她……她是给你的妈妈接走的呀!」校长呐呐着说。
「我并没有妈妈!」兰心尖叫起来,「你们疯了!」
「……她的様子看来不像是个袭人,她带来了一双洋娃娃送给孩子,她说她是刚刚从鄕下出来的,替你把孩子接出去……」女校长又说。
兰心忽然一撲而前,执住了那女校长的衣服,把她摇着,并且嘶叫起来,「你得把女儿还我!还我!」
「救命!」女校长叫道。
「兰心,等一等,等一等!」司马洛连忙把她扯开了,把她紧紧地抱着。兰心手舞足蹈地嘶叫着,直至力尽了,才停下来,软软地。
「这也许是一场的误会吧了,」司马洛插嘴说,「让我们冷静一点,先想想清楚!」
「我们……应该报警吗?」舍监问,「道显然是绑票!」
司马洛摇摇头,「不,用不着报警,这一定是误会!也许是一一妳的姐姐跟你开玩笑!」
「我的姐姐不会——」
司马洛暗示地撞了她一下。「你的姐姐,那个姐姐,记得吗?她是最爱开玩笑的!」
「哦,那个姐姐——」兰心呆呆地说道。
司马洛转对舍监:「你们这裏不是有空房间吗?给我们一个空房间过夜吧,我们自己商量一下,这件事情用不着你们管了,让我们来就行!」
那二个老处女舒了一口气,连忙把他们带到了学校裏的一间空房间。那种招呼客人的空房间。当然设备不能和酒店比较了,很简陋,还算整洁,不过价钱和外面的二流酒店,却是相差不远的。
兰心颓丧地倒在床上,掩着脸哭了起来。「……我也不知道该怎麽办了,我不知道……我的女儿……」
「这是一个很聪明的办法,」司马洛咬着牙,「捉去了你的女儿。如果箱子在你的手上,那你一定会拿出来和他们交换了!」
「我愿意交换的,」兰心狠狠地说,「我愿意交换的!但是,我不知道箱子在那裏!」她跳起来捉住司马洛的手臂,「我们快去,我们快去把箱子拿回来和他们交换!」
「箱子在那裏?」司马洛问。
「我不知道,我记不起来了,」兰心疯狂地猛摇着司马洛,嘶叫着,「但你得帮助我去找回来,我们得快点!」她快要把司马洛的衣服撕破了,指甲也深深地陷进了他的肉裏,她已经进入了歇斯的里状态。
司马洛只好在她的脸上掴了两掌。
兰心呆了一呆,然後低下头来,哀伤地哭了起来。司马洛就让她哭,直至她的哭声静了下来。
然後,司马洛冷静地对她说:「我们得等他们来联络才行的!他们一定监视着我们,知道我们什麽时候来的,他们很快就会要和我们联络了!」
「那时我们就交换?」兰心问。
「不,」司马洛摇头,「我们不交换!他们这些人都是没有良心的,以杀人爲乐!」
「像我一様?」兰心凄然地。
「即使你把箱子给了他们,他们也不见得会放你的女儿!所以,我们得把你的女儿夺回来!」
「不!」兰心又恐怖地叫了起来。
「没有办法的!」司马洛说,「我们非如此不可!」
司马洛紧执着她的手臂,摇着她:「你听淸楚了我说没有?我们不能和他们交换,不能把他们当人看待的!」
「那……那我们怎办?」兰心迷惘地问。
司马洛抚着她的头髮:「现在让我们分析一下情形吧,你的女儿给他们捉去了,他们很快就会来我们联络的,问题是,他们来和我们联络的时候,我们应如何应付?」
「我们怎様应付呢?」兰心这个精明的人,现在也变得六神无主了。
司马洛伸手到裤头,把皮带解开来,脱下裤子。
「你在幹什麽?」兰心恶心地在看着他。
司马洛微笑,继续把裤子脱了下来,跟着,就从小腿上掀起了一块皮肤。原来那裏是一块假皮肤,假皮肤下面是一个暗格,裏面藏着许多古怪东西,都是一些小型武器,也看不出那些是什麽。
司马洛在那些小东西的中间摸索着,居然给他摸出来了一只粗粗的宝石指环。他把兰心的手拉着,指环套到了兰心的手指上。
「这是幹什麽的?」兰心又迷惘地问他。
「这个嘛,」司马洛微笑着,「这可以说是我们的订婚指环,可以保證我们永不分离的。」
兰心呆呆地看着那只指环。
「当他们来联络的时候,」司马洛说,「你跟他们走,不论他们带你到什麽地方去,我都找得到你的!」
「哦,」兰心恍然,「这只指环裏有无綫电之类,可以指引方向?」
「对了,」司马浴说,「这是很古老的东西了,不过还是很有用的,只要你不把它脱下来就行!」
「我不会把它脱下来的!」兰心抚着指环,「我——我幹什麽都可以,你吩咐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好了,但是,你得保證不会让我的女儿受伤!」
「我保证!」司马洛说。虽然这也是没有什麽把握的保证。不过,这样保证一下,也似乎使她放心得多了。
在徬徨中,她实在需要一点精神上的依靠。
接着,他们就没有时间思索了。有人敲门,那个女舍监在门外说:「梁小姐,梁小姐,有电话找你!」
兰心就像触电似的整个跳了起来,同马洛连忙捉住她的手臂,低声在她的耳边说了些话,兰心点了点头,便匆匆开门出去。
电话在外面一间小小的厅子,女校长和女舍监都在那裏。虽然人家讲电话的时候在旁边听着,这是很不礼貌的行爲,但是她们也不管了。她们也知道这个电话会带来小孩子的消息,所以紧张地在旁边注意着。
那边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很粗鲁,也得意万分地。那把声音说:「梁小姐,我们是在很远打电话来的,你的女儿也是在很远,就在我们的身边。」
兰心紧揑着听筒,指节也发白起来了。她说:「你们想怎様?」
「你的女儿很漂亮,但是年纪太小了,」那人说,「对我们没有什麽用处,我们来交换一下如何?」
「交换什麽?」兰心问。
「我们已经把她的头髪剃光了,」那人说,「下一步,我们也许会把另一个部份割下来。」
「你这——」兰心好不容易才按捺下来了一声尖叫,「你要什麽,你说!」
「箱子!」那人说,「公平交易,我们也许还可以成爲朋友呢!」
兰心深呼吸着,沉默着。
「你听淸楚了没有?」那人问,「听淸楚了就回答我,我们不能浪费这许多时间讲电话!」
「你先还给我,我就交给你!」兰心说。
「你先给我,我就还给你,」那人说,「我们不信任你,你却是非信任我们不可的!」
「我们怎样见面?」
「用不着见面!」那人说,「你吿诉我在那裏,我们去拿!」
「我不能吿诉你在何处,」兰心信口开河地说,「箱子已经埋了起来,不是在一间屋子裏,而是埋在泥土之中,只有我带你们去拿!」
这一次,轮到那个人沉默一阵了。过了一会,他说:「那麽好吧,我们见面好了!」
「在那裏见面?」兰心问。
「唔——你有车子的,是不是?」
「如果是开车可以来得到的地方,我就开车来好了!」兰心说。
「但是,」那人又说,「在你的身边还有这个司马洛,他不会答应你这个做法的!」
「不要紧,」兰心说,「司马洛我是撇得开的,但你得快点说一个地点——趁他还未曾过来!」
「你开着车子向城裏驶来就行了,」那人说,「我们自然会和你联络的!」
「好吧!」兰心答应着,就掛起了话电。
那二个老处女紧张地看着她。校长问道:「是他们吧?」
兰心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就像是听不到似的。舍监说:「我们得报警,好让警方……」
「你不要报警!」兰心忽然狂暴地就执住了她的胸前的衣服,把她摇着,「你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不然,我的女儿有什麽不测,我会要你的命的,知道没有?」
「呃——呃——」
兰心的手在身上一摸,霍的拔出来了一把手枪。
伸前去,枪咀抵着她的鼻子。那个老处女两眼翻白,盘晕倒了,另一个则恐怖地缩到一角落裏,发出着老鼠般的吱吱声。
司马洛从裏面出来了,问道:「发生了什麽?」
兰心的枪向他一摆摆了过去。「你,司马洛,」她喝着说道,「你也不要走过来!」
「怎麽了?」司马洛表示惊诧,「究竟发生了什麽?」
「我要走了,」兰心说,「我要开了你的军子离开这裏!不要跟着来,不要管我,不然我要把你杀掉!」
「冷静一点,兰心!」司马洛劝论着,不过在她手枪的指吓之下,他却不敢过去。
兰心退出了门口外面,他和二个老处女赶到窗前,望外面,看见兰心上了司马洛的那部车子,开动,离开了。
「她……她怎庆了?」校长脸靑唇白地道,「她——有枪!」
「她的神经有问题,受刺激太深了,」可马洛严肃地说。
「那麽,我们应该怎办好?」那舍监问。
「你们不要幹什麽,尤其是不要报警,」司马洛说,「让我去找她好了!」
「但……万一有什麽叁长两短,我们负不起这个责任的!」校长说。
「你听我的话,你就用不着负什麽责任,」司马洛说,「不然,有什麽叁长两短的话,你们可眞要负责任了!」
「这样……」
「你们等我的消息好了,」司马洛说道,「我现在就去找她!你们这儿有车子吗?」
「有的,但是——」
「但是要租钱?」司马洛瞪着她。
「不,不是租钱,」她说,「只是汽油——你明白的,我们可不能白送汽油给你用!」
「好吧,」司马洛没有好气地说着,就从袋裏掏出一张钞票来,塞进了她的手中。
然後他就向她拿了束车匙,绕到屋後去。那裏停着一部很旧的小福士汽车。司马洛把车子开动了,就发觉机件的性能不壊。在老处女的手中,当然是会保养得比较好的。
那部车子很可靠地把他载离了那间屋子的後面,一面,司马洛就看看腕錶。他那只腕錶,虽然可以表示时间,但是中间那支秒针,却原来不是表示时间的。那支秒针现在是凝住了。那支秒针,现在只是固定地指着一个方向。只有车子在一转弯的时候,它才会一转转了过来,不过,也还是指着刚才那个方向的。
这个方向,当然是兰心所在的方向了,这一只腕錶,就是探测兰心的去向的仪器。
司马洛狡猾地微笑着,一面希望对方快点和兰心接触,一面也希望,他们不会给兰心吃太多的苦头。
不过,也许在他找到他们之前,兰心是不会吃什麽苦头的,因爲兰心已经答应了带他们去找寻那只箱子。在未曾发现兰心这是假话之前,他们也会眞的就这样跟着她去找的,直至找不到爲止。
司马洛开着车子,跟踪着兰心。实在,暂时他是用不着那支指针指引的,因爲路只有一条,就是小孩子也知道兰心是往那裏走掉了的。
直至後来,他到达了一条岔路。
司马洛停了下来,畧一遅疑。实在,那只腕錶已经对他指出,兰心是向左方去了的。
但是他却偏偏转进了路的右边。放她走是不要紧的,反正他是可以把她找回来的。
这实在也是他的运气。因爲,在左边的路口之内,一丛树林的後面,有一部汽车正停在那裏,车中有两个人坐着,手中都拿着枪,而道两把枪则是在车窗之下藏着,让车门遮住,不露出来的。
他们看着司马洛转进了路的右边,才松了一口气,枪也垂下来。
「他走错路了!」其中一人説,「他不会追得上的!」
「便宜了他!」另一个人恨恨地说。
无疑地,如果司马洛是转进左边的路口,那麽他们是会开枪的。虽然他们未必会把司马洛杀掉,但是,他们却会给司马洛带来不少的麻烦。
兰心沿路驰行着,驶了叁个钟头,才接近了城市。一面,她的心裏却在着慌。爲什麽还不见他们来和她联络呢?难道他们是失去了她吗?
接着,她就看见了前头的路边上正停着一部车子,车头盖已经掀了开来,一个人正弯身在修理着车头内的机件。当他看见兰心的车子时,他就连忙离开车头,挥着那双沾满了油污的手,要兰心把车子停下来。
兰心迟疑了一下,停了车。
这个人可能是需要帮助,但也可能不是的。
那人走到了她的车窗旁边,弯下头来看着她:「车子修不好,可以载我回城裏吗?」
兰心又迟疑着。
那人补充了一句:「我的小女儿正在等着我!」说着,他已拉开车门,坐了上车。
兰心的心一跳,说:「现在,我们到那裏去呢?」
「开到路边等一等吧,」那人说,「我们还要等一些朋友!」
兰心只好如言把车子开到前头的路边去,停了下来,等着。过了一会,果然,刚才守在岔路口的那部汽车就来了,带来了那二个有枪的人。
兰心奉命转到了道第二部车子的上面夫。
他们停在那裏,在等着第二部车子到达。
那就是刚才在路口监视着司马洛的那部车子了。那车中的两个人似乎才是主持人。他们在旁边停下了,走过来,上了这边这部车子。
其中一人是一个麻子,肥矮而黧黑,穿着一条短神,眼晴好像老鼠般小,眯成了一綫,微笑时露出来的牙齿是又黄又黑的。这个麻子对女人显然特别感与趣,在兰心的旁边一坐下来,就伸手在她的腿上摸了一把。
兰心咬着牙忍着不缩开,那人的手沿着腿子摸上来,不过到了大腿尽头就停住了。
他格格地笑了起来。「你很合作,梁小姐,你眞可爱,最可爱的就是合作的女人!」
兰心瞪着他,「我的女儿呢?」
「唔,对了,」麻子说,「我得先证明我不是骗你的!」他在身上摸索着,摸出来了一只报纸包,打开来,露出了一把短短的,很柔软的头髮,头髮上还缚了一只红色的丝带蝴蝶。
「这就是小兰心的头髮了,眞美丽。不过不要紧,头髮剪了下来是可以再长出来的,其他部份剪了下来,就再长不出来了!」
兰心的泪水夺眶而出。她的手猛的动了一动,但并没有做甚麽动作,就停了下来。「让我见见她!」她咬着牙说道。
「我们见到了我们想见的东西,你就可以见到她了!」那人说。
「好吧,」兰心说,「那我们现在就去!」
「很爽快,」那人点点头,「爽快也是一种可爱的美德,但是,我们到那裏去找呢?」
「T城!」兰心说。
「T城?」那人皱起了眉头,「那是一个很远的地方呀。我们起码要叁天时间才能去到!」
「你没有叁天时间吗?」兰心问。
那人的眼睛狡猾地一转。「叁天时间我们是有的,」他说,「但是,叁天时间,也足够你派另外一些人到那裏去等我们了!」
兰心耸耸肩:「你不信任我,那也没有办法了!」
那人沉吟着想了一会,然後又凝视着兰心,严重地道:「好吧,我信任你,但是,如果有甚麽诡计,我们就同归於尽了,至於你的宝贝女儿,她却会死於很慢——很慢!」
「我并没有甚麽诡计,」兰心说,「我那有时间安排诡计呢?」
那人想了一想,也觉得有点道理。时间仓猝,她应该是没有时间安排诡计的。「开车吧!」她说。
他们的车子开动了,另一个人则留下来开那馀下的一部车子。
两部车子一先一後地前进着。那个麻子坐在兰心的身边,把她紧紧地拥着,鼻子凑在她的鬓髮旁边,欣赏着她的香味。他的手指轻轻一揑一捏着兰心的手臂。
兰心对此则是全无感觉的,她只是在看着手上那只指环,一面想着麻子的话。麻子说,如果有甚麽诡计的话,他们就要同归於尽了,然而她的女儿却会死得很慢很慢。假如司马洛捉到了麻子,情形不是一样了吗?假如麻子不肯招出她的女儿的所在,那麽她的女儿就会死了,而且会死得很慢。如果她丢掉了这指环,司马洛就不能找到来了。
但这又如何?卽使司马洛不能找到来,她也不能拿出箱子来和他们交换的。因爲她实在不知道箱子是在何处。当然就是她把箱子藏了起来的。但她却是眞的忘记了的。这是兰心一生之中寥寥无几的一次説眞话。
记忆在脑後跃跃欲动,然而又不能捉摸。她知道她的记忆是正在恢复,也许给她一点时间,她是可以记起来的。然而她究竟需要多少时间?她能在箱子爆开,情形弄到不可收拾之前记起来吗?他们肯给她这许多时间吗?
她集中精神记忆。
他们就在路边的一间小屋中过夜。
那间小屋是临时租回来的。多出一点钱,那间屋子的主人就宁可到城裏走一遭而把屋子出让了。
那间屋子有两层,上一层是阁楼。兰心就给放到了上面去,其他的人则睡在楼下,而轮流地分出一个人来负责守衞。麻子这个安排到是很好的,在白天睡觉,这在防守上是比较在黑夜裏容易了。
兰心睡的阁楼是没有窗子的,虽然是白天也黑暗得和晚间一様。而且,她的双手和双脚都各用一副手铐锁住了,没有甚麽机会可以脱身。现在她就只好等司马洛来了。
而她也希望司马洛快点出现。
她听见在下面,麻子和另外那叁个人还在谈话,後来就不谈了,发出鼾声,她松弛了下来,希望她也可以睡一会。
但松弛了不到十分钟,紧张又来了。她听见上阁楼来的那度木的楼梯发出「吱岐」的响声。有一个人爬上来了。这个人的头冒上来,就是麻子的头。麻子在昏暗中对她涎脸而笑。
「你幹甚麽?」兰心问。
麻子把一只手指竖在咀唇的前面:「别那麽大声。」
他爬了上来,在她的身边坐下,一只手放在她的腿上,嬉皮笑脸地:「你的腿眞可爱!」麻子讚美着。
她猛的把腿挥动。她的膝盖撞中了麻子的腹部,麻子叫了一声,滚开了。他大声咒骂起来。
「甚麽事?」下面有人问。
「你们别管!睡觉吧!」麻子不耐烦地喝道。他一跳过来,就挥动拳头向兰心的身上乱打。如果不是阁楼太矮,他站不起身来,他就会用脚踢的。不过拳头已经够重了。一拳一拳,无情地击在兰心的身上,使兰心哭叫了起来。
麻子的喝骂声和兰心的哭叫一样高。
接着,麻子的怒气已经发洩了,就停了手。他的手又放在兰心的腿上。「别再这様了,不然我会打死你的!」
兰心凄酸地哭泣着。
接着,在阁楼的下面,一个对麻子陌生的男人声音道:「好了,下来吧!」
兰心一震,因爲认得这是司马洛的声音,而麻子则一时僵住了,一秒钟之後,麻子就飞快地回身,一滚过去,抓起了他放在角落裏的那把枪,再滚到阁楼的边缘,枪咀朝着下面。
这是一个错误。他是应该指着兰心,用兰心作人质,那也许会好一点的。
麻子看见下面,他那叁个手下已经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而且屋子的门已经开了。他竟然一点也不知道这件事!一定是刚才他打兰心时发生,刚才太吵了,所以下面发生甚麽,他都没有听见。
他看见司马洛伏在一只柜子的後面,一把装了灭音器的枪「撲撲」地响了两次,而他的枪也差不多同时地响了。那只柜子上出现了几个弹洞。
枪一响,麻子就完全忘记了兰心。但兰心是不应该忘记的。当他还要再放枪的时候,兰心的双脚就猛的从後面一挠过来,挠中小麻子的背部。麻子尖叫着飞了出去,向楼下直堕下去。太低了,他没有时间用双脚着地,然而又太高了,一个人从这一段不高不矮的高度堕下去,那是可以致命的。麻子就是头部先着地,「托」的一声响,就倒在地上,不动了。
司马洛从柜子後面跳出来,踢掉了他的枪,低头看看,发觉他已经死了,颈骨折断,死去了。就死得这样简单。
「司马洛!」兰心在上面哀鸣着,「快点上来,放我!」
司马洛爬上阁楼,在麻子留下的衣服上搜一搜,捜出了锁匙,替她打开了手错。她好像八爪鱼一般紧紧抱着他,躱在他的懐中,大哭了起来。
司马洛好不容易地把她扯开了,扶着她的肩,把她摇着:「静一静,兰心,静一静,我们还有工作要做!我们还要把孩子找回来,你穿衣服吧!」
兰心穿上衣服的时候,司马洛又回到楼下去,把其中一个打手弄醒了。
这叁个人并没有死。刚才,在麻子吵着的时候,司马洛就乘那个守卫的人注意力分散,用枪把他击晕,跟着又把其馀两个人击晕了。
现在,他就把其中一人弄醒。
这个人醒来的时候,发觉他的手脚都给锁了起来,就是兰心身上那两副手铐,而且手和脚都複杂地交加着。这使他的身子缩成一球,伸不直,十分痛苦的。
司马洛一执执住手铐,就把这人整个提了起来,就像给水草缚着的一块牛肉。他把这人提起了几尺高,再放手,让他跌下去。重重地在地上一跌,这人有一种心肺俱裂的感觉,痛苦地尖叫了起来:「不要!不……要……」
「我们要把孩子找回来,」司马洛咬着牙,兇狠地说,「聪明的就快说出来!快点!」
那人摇摇头,表示不肯说出来。
司马洛的脚闪电般一动,皮鞋尖就在他的肋骨上踢了一记,那人又痛得身子缩了一缩,而在他的痛苦还未过去之前,司马洛又执住他的手脚,再把他整个提了起来,又在地上一摔。
这明知道但是又无法用姿势去迁就的一摔,使那人痛上加痛,整个人发抖了起来。司马洛在他的身边蹲了下来,把脸贴近他,狰狞地道:「现在你听淸楚,小子!我并不怕你,我随时可以把你活活打死的,因爲你还有两个同伴,你不招供,他们未必也不会不招供的!」
那人还是在抖着,不论他是决定答应还是决定不答应,总之,他暂时都是没有能力表示出来的,兰心在他的身边蹲了下来,苦着脸:「你听我说吧,我们也是不想和你爲难的。我只是想找回我的女儿。你告诉我她在那裏,我们不会难爲你的,我可以保证!」兰心现在简直是在向他哀求了。
那人的咀在嗡动着,好一会才说得出话来。他道:「吿诉你们也没有用,她给关了起来,有人看守着——」
「这些让我们来担心好了,」司马洛说,「你只要说出她的所在!」
「好吧,」那人屈服地说,「我吿诉你!」
X X X
孩子果然给关了起来,看管得很严。
她是在一艘遊艇上的。遊艇的周围是水,那比围墙更有效,由於她不会游泳,卽便能逃出遊艇,她也逃不过海水的包围的。
而且,船上还有两个打手在看守着。
而且,她还是已经给用药迷了,正在沉沉大睡,不会逃走。
她的头髮已经剃光了,虽然脸儿还是那麽可爱,现在却是显得怪可怜的了。那两个看守她的打手,每隔半个钟头就会进来看看她。
她是连动都没有动过的,只是在那裏沉沉大睡。而这两个打手,对这件工作也并无好感。
「妈的!」其中一人又一次探视之後咒骂道,「一个孩子,如果再大十年,那就有味得多了!」
「我不喜欢孩子,」另外一人也同样地表示厌悪,「我只是想把她杀掉!」
「也许有机会的!」第一人微笑了起来。
麻子的选择是适合的。如果这两个人知道麻子有甚麽不测的话,毫无疑问,他们是会把孩子杀掉的。
好在他们还不知道麻子是已经死掉,而司马洛和兰心现在是已经来到了。在黑夜的掩护之下,他们已经从水底逼近了遊艇。
他们在那登上遊艇的扶梯旁停下,冒出来,一面把身上的氧气筒及面具等负累的潜水用具解掉,就让它们沉下海底。
因爲他们旣已来到,就用不着这些了。在船上,这些只会给他们带来负累。
他们軽着身子,悄悄地。上了那扶梯,登上遊艇。
亜没有人制止他们。那两个打手并没有在甲板上守望,他们只是在裏面坐着吸烟,间中交谈几句,显然他们并不相信会有人从水底来偸袭。
如果有别些船只接近的话,他们也许还会警惕起来,但是从水底来,他们却是做梦也想不到的。
所以,当司马洛和兰心已到达了他们所在的外面时,他们仍然没有发觉。
那两个人坐在那裏,过了一段时间,其中一个人就站了起来,叹了一口气说道:「好了,我们又得进去看看那个臭丫头了!」
这句话听在司马洛和兰心的耳中,是舒服不过的,因爲这表示那个女孩子正是在船上,而且表示船上是投有其他人了。於是兰心便举起了她那把枪(那把枪是用防水胶袋装着,带到船上来的)。枪咀上是有灭音器的,兰心把枪咀搁在宪沿上,放了两枪。「撲撲!」两响柔和的枪声,那两个人好像两根木柱一样倒了下来,每人的脚胫都中了一枪。
脚踁上的痛苦,使他们连拔枪的气力也没有了。司马洛和兰心好像两只大跳蛤似的跳了进去。
两个人的枪各挥了一下,在每个打手的头上击了一记。如果枪伤还没有使他们晕去的话,这两下撃打,是断然会使他们晕去了的。
司马洛和兰心迅速而軽快地衝到了下面去,果然就在其中一间房裏找到了孩子。兰心拥着孩子,嚎啕大哭起来。
司马洛走到窗洞的前面,举起带来的电筒,一明一灭地向远处打起讯号来。马上,水平綫上也来了一明一灭的回答。他知道,那远处的就是一艘他早已安排好了的警轮,这艘警轮收到讯号,就会前来与他们会合的。
司马洛回到兰心的身边。
兰心抬起泪眼看着他:「你们会好好地对她吗?」
她和司马洛事先已经商量好了,当孩子找回来之後,就交给司马洛,由他托人监护。兰心实在不是一位适合的母亲。
「我喜欢孩子,」司马洛耸耸肩,「我总不会怎様待薄她的!」
兰心再哭泣了一会,而忽然,在很近的地方,警轮就发出了吵耳而又使人心寒的「呜呜」之声。
兰心忽然停止了哭泣,突然抬起头来看着司马洛。「我已经想起来了,」她说,「那只箱子,我已经想起,是埋在泥土裏!」
司马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我是意外地想起来的,」兰心说,「麻子问我的时候,我胡乱地说了一句,说是埋在泥土中。我説中了,正是埋在泥土中。这样一说,我就记起来了。」
「那就好了!」司马洛说。
「但是,」兰心随卽又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我却记不起,究竟是在那裏的泥土中。我不相信我够能再把它找出来了!我只记得就是埋在那谷底的树林中。」
司马洛紧咬着下属。「也总得试试的!」他说,「试试去找一找吧!」
X X X
那地方也就是兰心受到袭击的地方。
而道地方是那麽大。
当他们到达了那裏之後,他们是更觉其大了。这麽大的地方,可以埋下东西的地方很多。而且泥地上满佈落叶,如果把泥土掘开,埋下箱子,再盖上落叶,那麽,埋箱子的地方就很难找出来了。
司马洛在一棵大树的脚下停下了来,用手抹抹额上的汗。
兰心也在他的身边坐下。
「想一想吧!」他说,「想淸楚,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日子已差不多了。这不是计时炸弹,没有準确的日子,很可能在我们预算的时间之前,细菌就会蔓延,但也很可能,我们是仍然赶得及的。」
「我正在想,」兰心苦恼地用只手掩着眼睛,「我正在想。但是,那些树,到处都是一様的!」
「你也不是一个笨人呀,」司马洛说,「你也不会把那只箱子乱埋一通的,你必然是埋在一个有特徵的地方,後来一找,就可以再找出来的!」
「我知道,」兰心说,「我并不是一个傻瓜,但即使有特徵,也是局外人不会看到的特徵。」
那卽是说,他们现在去看,也一様看不到了。
他们在那林中坐着,呆呆地。司马洛虽然帮着四面望望,想帮忙找寻一下,也找不到。正如兰心所说,这个特徵,也不会是普通人可以看到的。
他们懒洋洋地靠在那树幹上,那裏实在是一个环境十分优美的地方,头上枝叶浓密,虽然天是万里无云地晴朗,但是却完全没有直接的阳光射下来,那浓密的枝叶就像一把巨伞似的把他们笼罩着。地上满佈落叶,由於最近已经很久没有下过雨,现在那些落叶已经乾了,一脚践下去就会格格地碎裂。
那是一个适合情侣谈情的地方。
兰心呆了一会,後来就慢慢地转了过来,凝视着司马洛。司马洛也瞥了她一眼,由於她的眼光有点异样,他就身不由主地把眼光移开了。
但是,她却把身子挨过来,把头搁在他的肩上。一阵女人特有的香味透进他的鼻端,但是那又不是香水的气味。而且,他还嗅出这种气味有点不寻常,一个女人需要男人的气味。人虽然已经十分进化,但到底仍然是动物,仍然有着以气味吸引异性的本能,虽然人们的嗅觉已经麻木到很少人能够感到这种气味了。
他却能够有所感觉,也许因爲,他在女人方面的经验实在丰富。
「抱着我,」兰心柔声地说,简直近乎哀求地。
司马洛也顺从地抱着她。她的咀唇凑过来,他也很自然地吻了上去。她的咀唇很热,反应也很强烈,她的身子一浪,便和他完全贴近。
她的手伸进了他的衬衣下面,摸索着。道种动作她似乎是优爲之的,她能够令到他的血脉澎湃起来。
两个人在落叶上打浪着,几乎像是两个敌对的人,正在作着生死存亡的挣扎。不过,这种挣扎却是快美的,也是全无敌意的。
後来,在他们的咀唇分开来呼吸一下空气的时候,他就替她把衣钮解开。
綫条十分美妙,而皮肤非常嫩白的身体,现在有了一个很大的缺点,那就是上面佈满了一块一块又红又紫的瘀痕。因爲最近一段日子,她实在挨打太多了。这些瘀痕是许久也不会过去的。
他停下来看着。
「你……一定觉得我很醜了。」兰心苦笑。
「不,」司马洛摇摇头,「美不单是靠外表的。这就像一座冰山,沉在水面之下的比浮在水面之上的那一截更重要!」
「但我沉在水面之下的那一截,也是同様地醜!」
「现在开始变了,」他说,「开始美起来了。」
他们紧抱……
之後,她就这样睡着了,手脚分开成一个大字形,身上好几个地方还黏上了一片两片的落叶。她睡得好像孩子般熟。
司马洛微笑着点上了一根香烟,抽吸起来,就让她睡。
她是需要这休息的,她一定很久没有松弛过了。
後来,他爬了起身来,在林中走来走去,想分析一下,兰心可能把箱子埋在何处。
但,树林到处都是一様的,的碓看不出有什麽可疑的地方。他盼望她快点醒来,继续想。
接着他的思潮又飘得远一点了。
他一想起了以後。兰心的以後。以後,应该如何处置她呢?她看上去像後悔以前做下的许多壊事,但是,她能不能悔改,别人肯不肯让她悔改?她欠下了太多的债,太多了,有些人是已经走上了絶路,回头已经太迟,她就是这样一个人。他希望他能够帮助她,但不知道如何可以帮助她。因此他也没有答应过她什麽。
也许,应该让她自己来决定了。
到处都是落叶。箱子一定是埋在某处的落叶之下。但是,在那一粮的落叶之下呢?
「司马洛!」兰心在後面叫。
他回过头,看见她已经穿上了衣服,不过头髮还是蓬松着,眼睛也不大睁得开来。
他走回她的身边,她就娇弱地投进了他的怀中。他轻軽地拥着她,柔声地在她的耳边说:「不睡了?」
她摇摇头:「我已经休息过了,而且,我想起来了!我做了一个梦,我完全想起来了!」
司马洛的血脉急促地奔腾了起来。「在那裏?」他问。
X X X
「来吧,」兰心拉着他的手,带领他通过树林,毫不犹疑地,似乎已经认淸了目标,虽然,到处的树林都是差不多模様的。
他们到达了出事地点。兰心受到了几一个人袭击的地方。
兰心站在那裏,左右望望,然後又领着司马洛直向左边走去,通过了两棵大树的中间,再通过了许多其他的树,终於到达了一棵红色的树的前面。
这究竟是一棵什麽树,他们大槪都不知道,但总之树叶大部份是红色的,这的确是一棵有特徵的树,而且不是人工造成的特微。
兰心在这棵树的脚下停了下来,指指地上,说:「这裏,就在这下面!」
司马洛慌忙把地上的落叶推开,果然发觉那裏的泥土是新近掘开过,又掩上了的。他的血流得更速了。
「你掘吧!」兰心说着,就在另一棵树的脚下坐了下来。
司马洛小心地从身上取出了一把锋子。那是一把很小的锤子,而且是可以摺叠的,拉开来就可以用了。这把钟子虽然小,却是用特殊坚硬的金属製成,所以掘起来是不会费力的。
但在发掘之前,他首先取出了一小罐汽油,洒在周围的泥土上,再点上了一根香烟,把香烟丢到汽油上。汽油熊熊地着起火来了。
这是一步必须的预防工作。
如果那只箱子是已经裂开了的话,那麽,周围的泥土是会沾上那些细菌的。那些细菌,只可以希望用火去把它们烧掉。
裂焰冲天,那些汽油烧了好一会才烧完,泥土的表面是滚烫的,而司马洛也不等了,他就拿起锣子,在泥士的表面上发掘起来。
「不会很深的,」兰心坐在那裏说,「我也没有力气埋得很深,我猜不会超过一呎深。」
果然她说得没有错,不过掘了一呎左右,他的镜子就「铿」一声撞着了金属。司马洛的心大大地跳了一跳。他果然是已经找到了箱子,但,他也可能是正在面临死亡。因爲,假如箱子是已经裂开了的话,他就难以避免沾染到那至今还是不可治愈的细菌了。他和兰心都是的。
他小心地用镜子把箱面上的泥土拨开。幸而,他看见那箱面是完整的也没有看见他所害怕的紫红色。他们的科学家指出,如果那些细菌溢出来的话,是会有这様一种颜色的。现在没有这种颜色,就表示箱子是仍然完好的了。
司马洛小心地把其馀的泥土再拨了开来。
「找到了没有?」兰心问。
「找到了,」司马洛说,「但你……你不要过来,可能有危险的!」现在,他的注意力是全部集中在那只箱子上面了。
小心地,他把那只箱子取了出来。亮闪闪的外表,一点裂痕都没有。他们是来得及时了。司马洛舒了一口气,软软地坐了下来。
「怎麽样?」兰心问,「现在还有危险吗?」
「没有了,」司马洛摇着头,「没有了,现在是安全了。」
兰心说:「好了,司马洛,现在你转过来吧!」
司马洛的颈背上的汗毛直竖起来,感到一阵阵阴冷。
因爲兰心的语调,实在是有点不寻常的。他慢慢地转过来。他果然看见兰心的手上己经拿着一把手枪,指着他了。
就是他给她的那把枪,她竟然用这把枪来指着他。
司马洛惊愕地看着她:「你幹什麽,兰心?」
兰心微笑,轻轻把枪摆一摆:「离开箱子,司马洛,离开一点。」
「你疯了?」司马洛说,「你还想拿走这箱子吗?」他愤怒得发着抖,充满了被骗的感觉。他还以爲兰心是已经悔改,但他显然是看错了。
兰心忧愁地摇摇头:「不,我不是想要这双箱子,我只是想走,我要离开这裏,我要你陪我走出去。我答应过替你把箱子找回来,现在你已经找到了,我可以走了。」
「走到那裏去?」司马洛问。
「总之我不能留在这裏,」兰心耸耸肩,「留在这裏是没有前途的,我不甘心坐牢,而我改变也是已经太迟了。」
「我可以帮你?」
「你帮不了我的。」兰心说。
「你的女儿呢?」司马洛问。
兰心狩猥地微笑着:「我的女儿,不是由你们保管吗?你答应过的,你们会好好地保护她,养大成人!」
「你不能这样?」司马洛严重地说。
「如果你不高兴,」兰心又嬉皮笑脸地,「那你大可以把她杀掉的,不过我相信你不会做这种事情。」
司马洛恨得牙癢癢的。
「现在你听着,」兰心説,「我只是想你护送我离开这个範围,离开你这个地方!这个箱留下给你,我不会带走,所以,你最好不要乱动,如果你因此而丢性命,那就实在是太不値得了!」
司马洛耸耸肩:「我还是希望你留下来。」
「不,」兰心摇头道:「我不能留下来,现在别再多说废话了,司马洛,转过来,用背对着我吧!」
司马洛只好又依命,任从摆佈,转过来对着她。
兰心慢慢地走近,把枪伸到他的上装下面,枪咀抵着他右腋之下,人则到了他的左边来,她又命令道:「揽着我,司马洛……」
司马洛用左臂搭在她的肩上,於是,他们就像一双情侣正在热烈地互揽着似的,司马洛搭着她的肩,她的右臂则在衣襟之下揽着他的腰,只不过她的手上拿着枪,威胁着司马洛的安全的。
「不要乱来,」兰心说,「我再警告你,你知道我不是不会用枪的!」
「放下枪吧,兰心!」司马洛叹了一口气,「你用不着枪的,你要走,那就走好了!」
兰心摇摇头:「这一次,我不能信任你!」
他们就这様一起走过树林,走上山坡,到了公路上。
那费然有几部汽车以及差不多十个人员在守着,而且,司马洛禁不住眉头一皱地看到,老莫也在其中。
「你们那裏去?」老莫间。
司马洛耸耸肩:「我们去吃点东西。箱子已经找出来了,你们下去找吧。就在出事地点的附近,很容易找到的。」
「爲甚麽你不带我们去?」老莫问。
「我已经说过,我们要去吃点东西,」司马洛说,「给我们一部车子吧。」
他们走向一部车,兰心还是拥着他。
老莫忽然说:「梁小姐,你过来一下吧,我有话跟你说!」
兰心和司马洛都震了一震。
司马洛低声说:「小心点,兰心,依他吧,我会让你走的……」
「不!」兰心坚决反对。
「听见没有?」老莫说,「我叫你过来!」
「我不是你的属下!」兰心说。
司马洛连忙伸手去把车门拉开,并用身挡在兰心与老莫之间,一面焦急地催促她:「快点,快点上车!」
兰心只好上车,同马洛也跟着他上车,这样,他们两个人的身子不免离开了一下,枪虽然没有露出来,隔着上装也可以看到枪的轮廓。
老莫是何等机警的一个人,如果不是如此,他也不能成爲S组的头目了。他看神色,就已经看出有点不对了,不是司马洛的脸上有所表现,而是兰心的脸上有所表现。
「停下来!」老莫说着,手上就已经出现了一把手枪,他旁边的人,手上也出现了一把手枪。
「不要开枪!」同马洛大声叫起来。
兰心已经移到了司机位上,咬着牙发动了马达。司马洛连忙伸手按着她的手,喝道:「不要开车,停着,让我来跟他们讲!」
兰心却不理会,还是咬着牙把车子开动了,後面响了两响枪声,车子的後窗玻璃忽然碎掉。
车子也失去了控制,向路边直撞过去,撞到了一块凸起一呎半高的石上,车头爬上了石上,再垂下大石的另一边,後轮搁起了,於是车子就不再前进,只是後轮悬空在转动着。
司马洛感到天旋地转,快咬紧牙齿,扳扶着车窗,定下神来,立即扭头望过去。兰心就伏在軚盘上,一动也不动,颈後有很多血湧出来。
司马洛执住她的肩,把她摇动,一面叫了起来:「兰心」!
一摇,兰心便滚离了軚盘,而倒进了他的懐中。她的两眼圆圆地睁着,一动也不动。她是已经死了。还没有机会说一句话。司马洛呆呆地拥着她。
只有老莫有如此準确的枪法。两枪都射中了她的颈後
她的血染到了司马洛的衬衣上。
几个人赶到了车子的旁边,最後一个赶到的才是老莫,司马洛瞪着他,咬牙切齿地说:「你杀了她,你这……」
「她劫持你,」老莫说。「不是吗?我救了你的命!」
「滚开!」司马洛喝道,「滚开。」
「你怎麽了?」老莫诧异地看着他,「你疯了吗?她想逃走,我们怎能够让她逃走?」
司马洛叹了一口气,说:「你不会明白的了!」
老莫还是在那裏迷惘地看着他。
「她死了!」另一个人员说,「放了她吧,司马洛。」
司马洛瞥了他一眼,迟疑了好一阵,才慢慢把兰心放了下来。不错,她已经死了,抱着她也没有用的。
「到底发生了什麽?」老莫说。
「别问了!」司马洛吼道,「你们不是要那只箱子吗?已经掘出来了,还不去拿?快!快去!快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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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19 19:25:49 | 显示全部楼层
我正在阅读这篇故事,发现了还有很多错字,所以我一边读一边校对,以后会更新修订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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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2-20 07:29:53 | 显示全部楼层
孤鶴兄辛苦了,这好像是本站冯嘉第一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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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20 21:30:25 | 显示全部楼层
凌妙颜 发表于 2025-2-20 07:29
孤鶴兄辛苦了,这好像是本站冯嘉第一部作品。

好像是。希望后来会有更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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