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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Swordman790106

[入库] 秦红《迷侠》 【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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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13 10:13: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五章  侥幸脱险

  柴一郎又惊又怒道:“岂有此理,在我还没有跟踪你们之前,你们无权干涉我的行动!”
  万蜂叟笑道:“你这小子真有些书呆子气,我们夫人想干什么,没有让你讲道理的余地!”
  柴一郎眨了眨眼道:“她要你跟着我?”
  万蜂叟点头道:“不错,陪你走个一百八十里,然后才放你自由行动!”
  柴一郎道:“我不跟踪你们就是,你回去吧!”
  万蜂叟摇头道:“靠不住!”
  柴一郎冷笑道:“想不到你们这些名震天下的高人,竟对小可如此忌惮,真叫小可受宠若惊了。”
  万蜂叟道:“蚂蚁虽小,能倒大树。我们对你小子自然不能大意。”
  柴一郎问道:“你们夫人打算怎样处置洪盟主?”
  万蜂叟道:“现在她还没作决定,老夫也不知道她要怎样处置他。”说到这里,一甩手道:“走吧!”
  柴一郎道:“哪里去?”
  万蜂叟道:“只要不跟踪马车,随便你往哪里去都可以!”
  柴一郎道:“你那群毒蜂呢?”
  万蜂叟狞笑道:“你想见识见识?”
  柴一郎道:“我只想知道那些毒蜂是不是一直跟随着你而已……”
  万蜂叟道:“它们自然跟随着老夫,老夫走到哪里,它们就跟到哪里,一召即至!”说毕,又甩甩手道:“快走!快走!”
  柴一郎忖度打不过他,只得举步向前走,说道:“当真你要陪我走个一百八十里么?”
  万蜂叟举步跟随道:“正是!”
  柴一郎道:“假定一天走六十里,那么你要陪我走三天了?”
  万蜂叟轻嗯一声,未作明确答复。
  柴一郎道:“在未来的三天之中,你连睡觉也要跟我同榻么?”
  万蜂叟道:“不错!”
  柴一郎道:“吃饭呢?”
  万蜂叟道:“一样!”
  柴一郎笑道:“好极了!”
  万蜂叟笑“哼”一声道:“什么好极了?”
  柴一郎道:“我身上不名一文,正愁没钱吃饭和投宿客栈,如今有你陪着,问题就全解决了。”
  万蜂叟哈哈大笑道:“好!只要你乖乖的向前走,老夫替你解决食宿问题便了!”
  柴一郎一笑道:“那么,一切拜托!”
  他的态度表现得很轻松悠闲,不停的与对方谈笑风生。但其实内心忧急得不得了,因为他知道这样一来,自己再也无法去跟踪无名夫人了;而失去了无名夫人的踪迹的结果,等于是宣布洪大基将有死无生……
  怎么办呢?
  只有一个办法——设法摆脱对方!
  他一边走一边想,却想不出摆脱万蜂叟之策。当下又开口道:“巢老前辈,据你猜测,无名夫人是否将立刻处死洪盟主?”
  万蜂叟听他在称呼上客气起来,也就据实答道:“不,我们夫人要慢慢的折磨他……”
  柴一郎道:“那是为什么?”
  万蜂叟道:“这件事,老夫不能告诉你。”
  柴一郎道:“怕受责罚?”
  万蜂叟道:“嗯……”
  柴一郎道:“小可真想不透,你们七怪叟乃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何以竟肯屈为她的仆人?”
  万蜂叟道:“因为她的武功高强嘛!”
  柴一郎摇头道:“我看不是!她武功再怎么高强,也敌不过你们七怪叟的联手,何况你还有一群毒蜂,欧阳老前辈有一群毒蛇,冷老前辈也有百只凶猛无比的老鹰。就凭这些,普天之下还有谁能打败你们呢?”
  万蜂叟干笑一声道:“可是,我们毕竟是被她打败了。”
  柴一郎问道:“她怎样打败你们的?”
  万蜂叟沉默有顷,才答道:“她有一种秘密武器,十分厉害……”
  柴一郎道:“她的美色?”
  万蜂叟摇摇头道:“不是。”
  柴一郎道:“不然是什么?”
  万蜂叟道:“不告诉你!”
  柴一郎笑道:“照你方才所说,你们七怪叟乃是被她的秘密武器所收服,而并非心悦诚服甘为她的仆人了?”
  万蜂叟避不作答,道:“你问这些干什么?”
  柴一郎道:“你们七怪叟中,我觉得你最好,所以很想能够帮助你脱离无名夫人的控制。”
  万蜂叟笑道:“胡说八道!”
  柴一郎道:“你不愿离开她么?”
  万蜂叟道:“是的!”
  柴一郎叹道:“这就无药可救了。”
  万蜂叟道:“正是无药可救,假如有药,我们早就……”忽然住口,转话问道:“小子,令师三岁阎罗是怎么逃出葬身谷的?”
  柴一郎道:“小可还没见到他老人家,不知道。”
  万蜂叟笑道:“方才听我们少爷说,令师竟把他误当作你,而将他从黄旗卫士的手里救出,真有趣呀!”
  柴一郎道:“他气数未尽,因持有此巧事……”
  两人边行边聊,未几来到一座县城之前。
  柴一郎打算尽量拖延路程,便道:“小可走累了,咱们到城里打个尖,然后再继续上路如何?”
  万蜂叟道:“可以!”
  于是,老少俩并肩入城。
  顺着大街走了数百步,看见有一家大酒楼,两人便进入酒楼吃饭。
  柴一郎见堂倌端上的都是菜,没有酒,讶道:“你们不卖酒么?”
  万蜂叟接口道:“是老夫吩咐的,不能喝酒!”
  柴一郎道:“为何不能喝酒?”
  万蜂叟笑道:“酒能误事,老夫已经有两年没喝酒了。”
  柴一郎不解道:“你曾因喝酒而误过大事么?”
  万蜂叟点点头,微露一丝苦笑道:“正是,喝酒使老大栽了个大筋斗……”
  柴一郎道:“说来听听如何?”
  万蜂叟摇头道:“不!”
  柴一郎道:“小可喜欢喝酒,咱们喝一些吧?”
  万蜂叟又摇头道:“不!”
  柴一郎道:“你不喝酒,难道也不准小可喝酒?”
  万蜂叟道:“对,老夫闻到酒味,酒瘾便会复发,那太可怕了。”
  柴一郎道:“你怕醉?”
  万蜂叟道:“是的!”
  柴一郎道:“少饮一些,哪里会醉?”
  万蜂叟道:“老夫一杯下肚,就无法控制自己,非饮个痛快而至烂醉如泥不可,所以绝对喝不得。”
  柴一郎道:“小可却很想喝一些,这样如何,咱们各据一桌,你吃你的饭,我喝我的酒,怎么样?”
  万蜂叟摇头道:“不行!”
  柴一郎叹道:“酒乃瑶池玉液、洞府琼浆,神仙都要喝的,你怕什么呢?”
  万蜂叟不答,端饭吃了起来。
  柴一郎原想引诱他喝醉,乘机摆脱他,现在见他不肯上当,只好作罢,陪着他吃饭。
  正吃之间,忽听楼梯登登响,似有一群客人正在上楼,柴一郎抬头望去,只见首先上楼的是个腰悬长剑的青衣老人,只觉老人有些面善,似曾在何处见过,不由心头一动。
  那青衣老人一脚踏上楼,忽又转身下去,说道:“这家不好,咱们换一家去!”
  柴一郎暗暗纳罕,思忖道:“奇怪,我到底在何处见过他……”
  猛地,他想起来了。
  老人是九龙山庄的黄旗卫士!
  他一想起对方是九龙山庄的黄旗卫士时,浑身一震,起身便想追下楼去。
  万蜂叟一把拉住他,问道:“干什么?”
  他背对楼梯而坐,故不知刚刚上楼旋又下楼的人是九龙山庄的黄旗卫士,只道柴一郎想逃走,拉住不放。
  柴一郎道:“小可要解个手去。”
  万蜂叟笑道:“别想欺骗老夫,方才入城之前,你已解过了!”
  柴一郎道:“但这会又想解了呀!”
  万蜂叟道:“不行,要解手,等吃过饭老夫陪你一起去,现在你给老夫乖乖坐着吃饭!”
  柴一郎无计可施,只得又坐下来。
  眼看救星由面前溜过,他真是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但是他不敢开声呼叫,因为他知道万蜂叟的武功远在黄旗卫士之上,自己若开声呼救,万蜂叟在有了警觉之后,是不会让黄旗卫士得手的。
  万蜂叟冷笑一下道:“小子,我们夫人吩咐过了,你若想摆脱老夫,她要老夫宰了你!”
  柴一郎耸耸肩道:“别紧张,小可跟着你有吃有住,何必逃走?”
  说着,端饭大吃。
  不久,两人都已吃饱,乃付账下楼,继续上路。柴一郎一路东张西望,希望能再见到那黄旗卫士。但他失望了,那位黄旗卫士早已不知去向。
  出了县城,行不多久,万蜂叟忽然停下脚步,说道:“等一等,老夫那群蜂儿不知有没有跟来。”
  一面说,一面摸出一个瓷瓶,拔开了瓶塞。
  一股浓郁的香味,顿时由瓶中散发出来!
  柴一郎问道:“这是什么香味?”
  万蜂叟道:“毒蜂最喜欢的东西……”
  柴一郎又问道:“你的毒蜂闻到这种香味,便会飞来?”
  万蜂叟道:“不错。”
  他高举瓷瓶,晃动了几下,使香味四散,接着道:“不出一刻时,它们就会飞来了。”
  柴一郎有些惴惴不安,道:“你不是打算驱使毒蜂螫死小可吧!”
  万蜂叟笑道:“放心,在我们夫人的心目中,你小子并不是一个敌人。”
  柴一郎这才放心,便在路旁坐下来。
  万蜂叟继续晃动瓷瓶,过了将近一刻时,才见有十几只黑蜂飞临空中,绕着瓷瓶“嗡嗡”叫着。
  又一会后,黑蜂并未增多,仍是那十几只而已!
  万蜂叟神色陡露不安,喃喃道:“奇怪……怎么搞的?”
  柴一郎道;“有何不对?”
  万蜂叟道:“老夫的蜂儿好像迷失了!”
  柴一郎道:“它们不是飞来了么?”
  万蜂叟道:“不!不止这些,老夫的蜂儿有好几千只呢!”
  柴一郎道:“可能是采花去了。”
  万蜂叟摇头道:“不,它们闻到这种香味,不论什么花也不想采了……哼,一定是出了事!”
  柴一郎暗喜道:“出了什么事?”
  万蜂叟道:“被人扑灭了!”
  柴一郎道:“谁能扑灭你的毒蜂?”
  万蜂叟没有回答,不停的晃动瓷瓶,神态愈来愈现焦急了。
  就在这时,一片马蹄声,由远处传了过来!
  俄顷,只见七匹骏骑扬尘而至。
  柴一郎一见之下,高兴得跳了起来。
  原来,七个骑者之中,有一个正是他刚在酒楼见到的青衣老人——九龙山庄的黄旗卫士!
  这个黄旗卫士,其实就是七星剑范安!
  另外六个,一个是三岁阎罗司马鹤,他头戴一顶草笠,低低掩着面孔,柴一郎一时看不出他就是师父;一个是泰山风云掌姚东风,其余四人,也是黄旗卫士!
  万蜂叟自然认得九龙山庄的黄旗卫士,故一见之下,面色遽变!
  三岁阎罗摘下草笠,笑嘻嘻道:“老朋友,还认得我老人家么?”
  万蜂叟大惊失色,叫道:“你是司马鹤?”
  柴一郎一见到师父,悲喜交集,大叫道:“师父!师父!”
  三岁阎罗却指着他冷笑道:“小子,你别想再欺骗我老人家了,这回我老人家不会认错了!”
  柴一郎一呆道:“师父,弟子就是柴一郎呀!”
  三岁阎罗骂道:“放屁,你若是柴一郎,才不会跟这万蜂叟亲亲热热的走在一起呢!”
  万蜂叟道:“少爷,有老夫在此,用不着再冒充柴一郎了,咱们跟他们斗一斗吧!”
  柴一郎听了又惊又急,指着他大骂道:“老贼!你胡说八道!我不是吴远,我是柴一郎!”
  万蜂叟笑道:“人家已看出你是冒牌货,何必再死不认账啊!”
  三岁阎罗笑道:“巢满林,听说你成了无名夫人的奴才,是真的么?”
  万蜂叟有些脸红,强笑道:“老夫老了,不中用了,不找个靠山怎行……”
  三岁阎罗道:“她是什么样的女人啊?”
  万蜂叟道:“她的武功,我们七怪叟难望项背。有一次我们七怪叟联手斗她,讲好了输了就归降她,结果不幸输了,只好受她驱使。”
  三岁阎罗道:“女人再怎样厉害,拉尿不上壁,我老人家有些不信!”
  万蜂叟道:“有一天司马兄跟她走几招试试,就会相信了。”
  三岁阎罗问道:“她现在在何处?”
  万蜂叟道:“不知道。”
  三岁阎罗道:“你不说出来,我老人家就跟你斗个三天三夜!”
  万蜂叟笑道:“司马兄没了双脚,真要斗的话,只怕吃亏的不是老夫!”
  三岁阎罗哈哈大笑道:“听你这样说,我老人家倒非跟你斗斗不可了。只是我告诉你,你若想再倚仗那些蜂儿取胜,这回可办不到啦!”
  万蜂叟面色一变道:“你收了老夫的毒蜂?”
  三岁阎罗点头道:“正是,要跟你打架,非先扑灭那些毒蜂不可!”
  万蜂叟惊疑地道:“你用什么方法扑灭了老夫的毒蜂?”
  三岁阎罗道:“一只箱子,数斤糖。”
  万蜂叟恨道:“这么说,你早就发现老夫了?”
  三岁阎罗道:“不,那还是半个时辰以前的事情。那时我们要上那家酒楼打尖,范卫士一见你们正在那酒楼上吃饭,连忙转身下楼,告诉我老人家说你们在楼上。我老人家你知道若要收拾你,就得先收拾你那群毒蜂。于是就在城里买了一只箱子与数斤糖,哈哈……那群毒蜂饿得很,一闻到糖味,就那么一窝蜂飞入箱中……”
  万蜂叟面色一阵苍白,忍不住追问道:“你把它们弄死了?”
  三岁阎罗笑道:“不错。我老人家看看它们都飞进去了,立刻盖上箱子,放上一把火,它们顿时就呜呼哀哉啦!”
  万蜂叟眉宇跳动杀气,狞然一笑道:“司马鹤,你这该死的糟老头!”
  话声中,欺身猛进,一掌拍出!
  三岁阎罗滚鞍下马,大笑道:“范安,你们六人对付那小子,这老的由我老人家来打发!”
  七星剑范安六人闻言一齐撤出长剑,纵离马鞍,围上了柴一郎,举剑便攻。
  柴一郎手忙脚乱,一面躲避一面大叫道:“住手!你们弄错了!我不是吴远,我是柴一郎呀!”
  范安六人哪里肯信,剑及履及,猛攻下来。
  柴一郎岂是他们六人之敌,勉强避过数剑之后,已感无处闪避,连忙跌坐地上,抱头叫道:“不要伤我,你们来擒我好了!”
  姚东风一指点出,正中他的麻穴,顺起一脚将他踢倒,冷笑道:“你小子这回倒还识相!”
  范安立时取出一条牛筋,将他双手反卷捆绑起来。
  那一边,三岁阎罗已和万蜂叟打得难分难解,两人各以掌力相拼,掌风所到处,尘土飞扬,斗得异常惨烈!
  范安六人不费吹灰之力擒下了“吴远”后,接着便围上他们两人,准备出手帮助三岁阎罗,合力再擒下万蜂叟。
  万蜂叟一看苗头不对,不敢恋战,猛然双掌连扬,拍出两股凌厉掌风,一击三岁阎罗,一击姚东风;乘后者斜身闪避之际,身形疾掠向前,突围而出,同时高声道:“少爷别慌,老夫回去找帮手,马上回来救你!”
  话声未了,人已掠出数丈。
  三岁阎罗大叫道:“巢满林,胜负未分,你跑个什么劲儿呀?”
  万蜂叟不作声,落荒急急逃去。
  范安喝道:“大家快追,不能让他逃脱!”
  喝声中,身如脱弓之箭,向前直进。
  其余五人亦跟着追去。
  三岁阎罗则留在现场,因为他双足已无,追人的事,已不是他擅长的了。
  他看着万蜂叟和范安六人远去不见,便把七匹马牵到路旁,然后在柴一郎身边坐下,笑嘻嘻道:“小子,这回你插翼难飞了吧?”
  柴一郎苦笑道:“师父,您仔细看看,我是您的徒弟柴一郎啊!”
  三岁阎罗抽出一柄匕首,笑道:“我老人家曾暗中起誓,再抓到你时,要割下你的鼻子,替小赖皮报割鼻之仇,现在……”
  他左手拧起柴一郎的鼻子,一刀就要割下。
  柴一郎惊叫道:“且慢!”
  三岁阎罗歪头笑道:“嘿嘿,你也怕了么?”
  柴一郎颤声道:“师父,我真是柴一郎,那面貌与弟子相同的吴远早已逃回无名夫人身边。你老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弟子有关当日被困葬身谷之事,弟子若回答不出,您老再动手便了。”
  三岁阎罗童心未泯,听了点头笑道:“好,我老人家问你三个问题,你若能回答无误,我老人家就认你是柴一郎。”
  柴一郎道:“您老请问吧!”
  三岁阎罗想了想,道:“第一个问题:你失足跌下葬身谷时,我老人家张臂将你接住,那时你是清醒的还是昏迷的?”
  柴一郎道:“不对,弟子是被蒙天雷扔下谷的,不是失足掉下去的。而弟子跌下谷底时,是掉入水中的,您老是在弟子掉落水中后,将弟子救起的。”
  三岁阎罗搔搔头,惊讶道:“奇怪,你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
  柴一郎道:“因为弟子是柴一郎呀!”
  三岁阎罗道:“第二个问题:我老人家将你救醒后,曾经给你什么东西吃?你吃了没有?”
  柴一郎道:“师父那天抓到一条青蛇,您折了一截生蛇肉给弟子吃,弟子不敢吃。”
  三岁阎罗不禁啧啧称奇道:“怪事!怪事!你小子莫非有不卜而知的本事不成?”
  柴一郎道:“只要是在葬身谷中发生的事,弟子样样回答得出。”
  三岁阎罗侧头寻思一阵,又道:“第三个问题:有一次,一只兔子掉入谷中——”
  柴一郎截口道:“没有那回事!”
  三岁阎罗瞪大了眼睛,诧声道:“你……当真是柴一郎?”
  柴一郎道:“师父若是不相信,可以再问!”
  三岁阎罗脱口道:“你说说,我老人家被困葬身谷中时,穿着什么样的衣服?”
  柴一郎道:“没穿衣服,一丝不挂。”
  三岁阎罗又问道:“身上有何特征?”
  柴一郎道:“师父左胸口上有一颗黑痣。”
  三岁阎罗惊喜道:“我的天,你真是柴一郎呀!”
  柴一郎眼泪夺眶而出,道:“老天爷总算有眼,让咱们师徒得以重逢……”
  三岁阎罗立刻动手为他解绳,一面问道:“你怎么会跟万蜂叟在一起的?”
  柴一郎道:“弟子原冒充吴远,跟随无名夫人欲去九龙洞,今天那吴远忽然追上马车,弟子的假面目便被拆穿。无名夫人原要处死弟子,洪盟主突然现身出来,告诉无名夫人愿代弟子受死,无名夫人答应了,就将弟子释放;但却怕弟子跟踪他们或向九龙山庄报讯,故派万蜂叟押弟子离开。”
  三岁阎罗吃惊道:“洪大基死了吗?”
  柴一郎道:“不知道。据万蜂叟说,无名夫人不会立刻处死他,而要慢慢折磨他,她和洪盟主好像有不共戴天之仇。”
  这时,三岁阎罗已解去他手腕上的牛筋,又替他解了麻穴,笑道:“还好为师方才没有真的割下你的鼻子,你和那小子实在长得太像了。”
  柴一郎揉着被绑痛的手腕,长叹一声道:“正因长得太像,弟子才遭受许多无妄之灾!”
  三岁阎罗道:“听说你下了茅山后,就被黑心魔鲍北汉误认作吴远,擒去领赏?”
  柴一郎道;“正是。就因一下山便被擒,所以才无法赶回葬身谷救师父——师父后来是被谁救出来的?”
  三岁阎罗道:“就是山中那位樵夫,他听说葬身谷中有个老人被困,心中好奇,就带了一捆长绳攀上送命峰,把长绳抛下谷中,当时为师还以为是你呢!”
  师徒俩各谈别后经过,嗟叹不已。
  交谈间,天渐渐黑下来了。
  柴一郎问道:“方才那六位,都是九龙山庄的黄旗卫士么?”
  三岁阎罗道:“有一位不是,他是泰山风云掌姚东风……奇怪,他们去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
  柴一郎道:“会不会反为万蜂叟所乘?”
  三岁阎罗摇头道:“不会,他们六人联手,对付万蜂叟绝不会吃亏!”
  柴一郎道:“但愿他们能将万蜂叟擒下来,这样咱们就可以赶去救洪盟主了。”
  三岁阎罗点了点头道:“那位无名夫人的武功,当真很厉害么?”
  柴一郎道:“弟子还没见她施展功夫,不过看她对七怪叟颐指气使的样子,如无惊人之技,岂能如此!”
  三岁阎罗道:“为师不大相信一个女人会有什么了不起的能耐,此番若能追上她,非跟她斗斗不可。”
  话声甫落,忽然面容一动,转向西方望去,说道:“好像是他们回来了!”
  ×                        ×                          ×
  吴远沉睡中醒过来时,马车已在道上疾驰,他坐起身子,一看同车的有母亲无名夫人,无尾龙洪大基及三个白面汉子,不禁大为错愕,一指洪大基道:“娘,他怎么在这儿?”
  无名夫人抿嘴一笑道:“他是来代替柴一郎的!”
  吴远不解道:“代替柴一郎?”
  无名夫人解释道:“为娘本要处死那柴一郎,他忽然现身而出,要求为娘放走柴一郎,一切由他代罪,为娘答应了他。”
  吴远面色一变道:“柴一郎呢?”
  无名夫人道:“放他走了。”
  吴远愤然在车厢上拍了一掌,道:“岂有此理!我吃了他不少的苦头,你却不等我睡醒就把他放了!”
  无名夫人笑道:“别生气。若说吃苦头,为娘认为他吃你的苦头比你吃他的苦头还多。”
  吴远恨声道:“你为何不想想,放了那小子会后患无穷,说不定有一天又要来冒充我!”
  无名夫人道:“不会的,他武功平平,弄不出什么花样来的。”
  吴远移目瞪望着浑身被五花大绑捆着的洪大基,问道:“娘打算怎样处置他?”
  无名夫人道:“为娘决定带他同车而行,等把你送到九龙洞之后,再动手处置他。”
  吴远道:“何必如此费事?”
  无名夫人道:“假如咱们现在处死他,一定无法顺利到达九龙洞;但若带着他同行,就可牵制敌人的行动,你说是不是呢?”
  吴远道:“有人知道他在咱们手里么?”
  无名夫人道:“最少有一个人知道——他的女儿洪娟娟!”
  吴远撩开车窗竹帘,见百鹰叟、狼叟、五通叟、毒叟、火药叟均跟随在马车左右,当下跟他们一一打过招呼,然后缩回头,视线移向那三个白面汉子,面露憎恶问道:“这三人是谁?”
  无名夫人脸色一红,羞笑道:“我儿,你何必明知故问?”
  吴远十分恼怒,指着那三个面首道:“你们给我滚下去!”
  那三个面首吃了一惊,惶恐的望向无名夫人,等她作决定。
  无名夫人很是难堪,强笑道:“远儿,不要为这件事再和娘吵嘴,好么?”
  吴远暴躁地道:“他们不下去,我下去好了!”
  说着,就要跳下车去。
  无名夫人连忙道:“好好,为娘叫他们下车步行便了。”
  她接着转向那三个面首道:“你们下去吧,我叫千蛇叟开慢一点,你们跟得上的。”
  那三个面首不敢吭声,相继跳下车去。
  就在这时,随车护送的毒叟胡十行忽然开声问道:“启禀夫人,老巢回来了!”
  无名夫人“哦”了一声,立时喝令千蛇叟停车,颦眉说道:“必是出了事,否则不会这样快回来!”
  吴远问道:“他去了何处?”
  无名夫人道:“为娘叫他押送柴一郎走一段路程,免被那小子暗中尾随。他去了不过半天就赶回来,想必出了事清。”
  语毕,步下车厢。
  这时万蜂叟巢满林奔到了。
  他已跑得满身大汗,在无名夫人面前刹住脚步,喘着大气道:“夫人,大事不妙,他们追上来了!”
  无名夫人浅浅一笑道:“什么人追上来?”
  万蜂叟道:“三岁阎罗司马鹤、泰山风云掌以及五个黄旗卫士!”
  无名夫人问道:“你在何处遇上他们的?”
  万蜂叟道:“在距此约八十里外的地方,老奴和柴一郎在酒楼吃饭,不知怎的被他们看见,司马鹤就暗中先扑灭了老奴的毒蜂,然后在城外拦上老奴——”
  无名夫人打岔问道:“柴一郎呢?”
  万蜂叟道:“他们误认柴一郎是少爷,动手把他擒了;不过他们迟早会认出他是柴一郎的。”
  无名夫人又问道:“你有没有和司马鹤动手?”
  万蜂叟道:“有的,老奴跟他打了一阵,后来看见那六人围上来,老奴才脱身离开的。”
  当下,把详细情形说了一遍。
  无名夫人沉吟半晌,道:“司马鹤的双足是否真断掉了?”
  万蜂叟道:“是真断掉了。”
  无名夫人道:“身手较前如何?”
  万蜂叟道:“差了一些,不过仍很难斗。”
  无名夫人微笑道:“一对一,你有没把握独胜?”
  万蜂叟道:“大概不致落败。”
  无名夫人道:“那就行了,除他之外,余者碌碌,他们不来便罢,一来就叫他们回不去!”
  语毕,上车坐定,向驾车的千蛇叟一挥手道:“继续上路!”
  于是,马车又辘辘前进。
  吴远懒洋洋的问道:“距九龙洞尚有几天路程呀?”
  无名夫人道:“大约还有一个月。”
  吴远道:“那太远了,不去算啦!”
  无名夫人道:“不去?”
  吴远道:“我不耐烦进入九龙洞习艺,要在洞中耽数年之久,太枯燥无味了!”
  无名夫人惊讶道:“可是,你不想成为第四任的武林盟主么?”
  吴远淡淡道:“当上武林盟主,反而缚手缚脚,没甚意思!”
  无名夫人面容一正道:“远儿,你仔细听着,别的事情你要怎样,为娘都依你,但这件事你不能拒绝!”
  吴远道:“我从未想到要入九龙洞习艺,跟那些西域喇嘛在一起,岂不闷煞人?”
  无名夫人道:“你是去接受绝世武功,不是去坐牢,不会感到苦闷的。”
  吴远耸耸肩道:“我杀的人已经不少了,觉得再去练习高深武功并无多大乐趣。”
  无名夫人道:“你认为你的武功已经很高了?”
  吴远瞥了洪大基一眼,冷冷一笑道:“除了这人之外,还有谁能奈何我?”
  无名夫人道:“你错了,须知强中更有强中手,你虽然吸收了七怪叟之长,但其实功力尚浅。别的不说,就说那位三岁阎罗,你就不一定能胜他!”
  吴远道:“那天在荆门山中,我因身子疲劳,没有跟他动手;今天他若追上来,我可要好好的跟他斗一斗了!”
  无名夫人道:“如果败了呢?”
  吴远道:“那么,我就去九龙洞!”
  无名夫人道:“你大概饿了,要不要吃些东西?”
  吴远道:“好。”
  无名夫人亲自打开放在车上的一个盒子,取出食物递给他,笑道:“要就快点吃,司马鹤说不定快要来了呢!”
  吴远接过食物,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正在吃食之际,情况果然来了!
  狼叟胡十行在车后叫道:“夫人,后面道上驰来一骑!”
  无名夫人问道:“距此多远?”
  狼叟道:“百丈左右。”
  无名夫人道:“迎上去瞧瞧!”
  狼叟道:“是!”
  不一会,狼叟已去而复返,禀告道:“夫人,来者是三岁阎罗!”
  无名夫人笑道:“他果然来了,停车!”
  驾车的千蛇叟一勒缰绳,马车戛然停住。无名夫人嘱千蛇叟看住车中的洪大基,随与儿子吴远下车,等候三岁阎罗的来临。
  蹄声渐近,三岁阎罗到了!
  万蜂叟、百鹰叟、狼叟、毒叟及火药叟等六魔,一齐迎了上去。
  三岁阎罗勒住坐骑,笑嘻嘻道:“各位,好久不见啦!”
  百鹰叟笑道:“司马鹤,你来干什么?”

  第二十六章  出奇制胜

  三岁阎罗含笑道:“来见见无名夫人。我老人家听说她长得很美,武功又高不可测,如此绝代尤物,不见识见识,我老人家会心痒难忍!”
  百鹰叟狞笑道:“司马鹤,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三岁阎罗道:“怎么回事,难道你们的无名夫人长得很丑,羞于见人不成?”
  百鹰叟一指站在车后的无名夫人,说道:“那位便是夫人!”
  三岁阎罗举目一望,笑道:“好漂亮!”
  说着,催动坐骑,向无名夫人驰去。
  百鹰叟张臂拦住去路,厉声道:“站住!”
  无名夫人却笑道:“老冷,让他过来好了。”
  三岁阎罗向百鹰叟扮了个鬼脸,道:“你瞧,你们夫人都肯让我过去,你紧张个什么劲儿?”
  百鹰叟老脸一红,只得让开了路。
  三岁阎罗驱骑走到无名夫人面前,把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笑道:“美则美矣,可惜年纪已经不小,你该留在家里相夫教子才对!”
  无名夫人嫣然一笑道:“司马鹤,你这个人谈吐颇饶风趣,可惜双足已断,否则我倒真想收留你做我的仆人。”
  三岁阎罗哈哈大笑道:“我老人家虽然没了双脚,但还有这双手呀!”他亮出双掌,自我欣赏道:“人说双手万能,的确不假。我老人家这双手掌现在什么都能做,你若肯收留我,保证能令你满意!”
  无名夫人脸色冷了下来,道:“你的胆量真不小,只可惜太不知死活了。”
  三岁阎罗笑道:“我老人家本当死在葬身谷,结果却没有死,所以现在日子等于是多活的,什么时候死,已经不在乎啦!”
  无名夫人道:“你来干什么?”
  三岁阎罗一指她身边的吴远道:“来找他讨一样东西!”
  无名夫人道:“我儿子拿了你什么东西?”
  三岁阎罗道:“鼻子!”
  无名夫人一怔道:“什么?”
  三岁阎罗指着自己鼻子道:“这个东西,鼻子!”
  无名夫人不解道:“什么意思?”
  三岁阎罗道:“他割了一个小孩子的鼻子,那个小孩子名叫小赖皮,是我老人家收的一个义孙。”
  无名夫人转望儿子问道:“有这种事么?”
  吴远冷笑道:“有!”
  无名夫人道:“你干什么割他义孙的鼻子?”
  吴远道:“好玩!”
  三岁阎罗大笑一声道:“不错!很好玩!所以老夫也要割下你的鼻子玩玩!”
  吴远冷冷道:“只怕你会赔上老命!”
  三岁阎罗抽出一柄明晃晃的匕首,转望无名夫人道:“我老人家今天追上你们,最大的目的就是要割下你儿子的鼻子,现在你有话说么?”
  无名夫人笑道:“没有。”
  三岁阎罗道:“你要派谁出战?”
  无名夫人道:“我儿子。”
  三岁阎罗讶道:“你这个做母亲的心好狠,竟不替儿子担心?”
  无名夫人笑道:“我儿子早已准备跟你斗一斗。当然,你若真割下他的鼻子,你就别想回去了。”
  三岁阎罗点点头,摆头望望围立四周的七怪叟,笑道:“我知道!我知道!……”
  吴远拔出长剑,向他走去道:“你可以下来了!”
  三岁阎罗有点不信,问道:“你真的想和我老人家斗斗?”
  吴远道:“我要摘下你的老狗头。”
  三岁阎罗一翻下马,把马推去一旁,然后跌坐地上,招招手:“你好志气,那就快发招吧!”
  百鹰叟担心吴远有失,这时便开声道:“少爷,这老残废由老夫来打发好了;少爷年纪轻轻,犯不着跟这老残废赌气。”
  吴远道:“不,我要亲自动手!”
  “手”字甫出,长剑倏吐,如灵蛇吐信,一下就到了三岁阎罗的胸前。
  真是快如闪电!
  三岁阎罗一声长笑,手中匕首一抬一拨,只听“咻”的一声,已将他的长剑拨往一边。
  而他仍跌坐原地,跨上一步,剑招再出,猛然一式横打金钟,扫向三岁阎罗的腰部。
  三岁阎罗刀交左手,竖起一格,“铮”然声中,又以极漂亮的手法架住他的长剑,笑道:“我要让你三招,现在还有一招。”
  吴远听了心头火起,冷起一脚向他面门踢去,喝道:“这是第三招了!”
  三岁阎罗右掌一抬,正好托住他的脚板,再运力一推,登时推得他上身一仰,倒翻了出去。
  无名夫人看得脸色一变,急道:“远儿,小心!”
  然而三岁阎罗的行动却比她的声音更快,早已如影随形的飞扑上去,压住了吴远的身上。
  就像小孩子打架,骑在他身上。
  吴远身经百战,可没见过这种打法,一时手忙脚乱,竟不知如何对付。
  三岁阎罗怪笑一声,一掌拍开他的长剑,另一只手上的匕首,对准他的鼻头削去。
  千钧一发间,蓦闻“拍”的一响,一支丧门钉斜刺里射到,正打中三岁阎罗的匕首,将他的匕首打歪了准头!
  紧接着,一条人影已凌空扑落,双掌箕张,猛向三岁阎罗的头上抓了下来。
  出手抢救的,是五通叟公孙化龙!
  三岁阎罗不敢不避,身形右翻,衣不着地的滚出数尺,大笑道:“公孙老儿,你也不要鼻子了?”
  五通叟虽然一击未中,但已解了吴远之危,当下继续向三岁阎罗欺去,阴恻恻地道:“司马鹤,你太孩子气了,居然敢到这儿来放肆,如今说不得只好送你回老家了!”
  “了”字一落,翻掌疾出。
  一股狂飙,挟着地上的尘沙,怒卷而出!
  最厉害的劈空掌!
  三岁阎罗岂敢怠慢,也连忙翻掌推出,大叫道:“拼啦!”
  语声未了,两股掌风已然互相撞上,只听“蓬”的一声,顿时狂风大作,动地五丈!
  五通叟身形一晃,退出三步。
  三岁阎罗坐跌地上的身子,也被震得一下移退六七尺。
  万蜂叟哈哈大笑道:“过瘾!过瘾!好久没有看见过这种拼斗了!”
  说着,双臂一张,飞扑疾出,叫道:“司马鹤,咱们也来一下!”
  袍袖扬处,一股强烈劲风,如浪怒卷!
  三岁阎罗笑道:“我老人家不叫你失望就是!”
  右掌疾抬,拍了出去。
  又是“蓬”然一响,劲风四披!
  两人同时被震退数尺,一样不分上下。
  狼叟看得技痒,叫道:“咱们也来一下试试!”
  飘身欺上,扬掌拍出!
  这一掌与众不同,是打向三岁阎罗背心的。
  三岁阎罗一按地面,飘出寻丈,随即双掌齐扬,倾全力推出两道凌厉劲风,反向狼叟撞去,骂道:“直娘贼,这不是车轮战法么?”
  狼叟纵起一丈五六,避开了掌风,哈哈笑道:“司马鹤,你反正要死了,何必还计较这许多?”
  百鹰叟桀桀怪笑道:“抬头看看,司马老兄,你的死期到啦!”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他已将百鹰召来了!
  一百只老鹰,盘旋于低空,有如一群蝗虫,以蔽天匝地之势,慢慢飞了下来!
  三岁阎罗面色一悚,忙的摇手道:“慢来!慢来!我老人家有话要说!”
  百鹰叟狞笑道:“你有何遗言?”
  三岁阎罗道:“我老人家还不想死,干么要立遗言?我想跟车厢中的洪大基谈谈!”
  无名夫人格格脆笑道:“你想跟他谈什么?”
  三岁阎罗道:“你放他出来,我们谈什么,你自然可以听得见。”
  无名夫人笑道:“也罢,对于将死的人的要求,我是不忍拒绝的。”
  语毕,打开车厢的门,将车中的洪大基拖出,让他倚车立着。
  无尾龙洪大基的身上仍被绳子紧紧捆绑着,样子十分狼狈。
  三岁阎罗向他跳过去,笑道:“洪大基,你这位武林盟主当得实在太凄惨呀!”
  洪大基脸上红了红,苦然一笑道:“司马前辈,洪某人首先该向您老道歉,我差点害死了您老的徒弟!”
  三岁阎罗道:“但这次你却救了他,总算功过相抵了。”
  洪大基道:“是的,只可惜洪某人只有一条命……”
  三岁阎罗问道:“这话怎么说?”
  洪大基眼睛向吴远一瞟,说道:“那小子杀害了四百多位武林朋友,洪某人身为武林盟主,却未能擒他为被害者报仇,感到万分惭愧!”
  三岁阎罗道:“你还有机会呀!”
  洪大基惨笑一声道:“不,洪某人没有机会了。因为洪大基为了解救令徒,已答应代替令徒受死,并答应不逃走了。”
  三岁阎罗道:“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洪大基似有难言之隐,默默不语。
  三岁阎罗道:“你认为应该和她这种女人讲信诺不成?”
  洪大基黯然神伤地道:“她恨的是我,我希望我的一死,能使她停止杀戮……”
  三岁阎罗望望无名夫人,问道:“你打算杀了他后,就退出武林,洗手不干了?”
  无名夫人挺眉一笑道:“我可没有说过,我还想当当武林太后哩!”
  三岁阎罗一怔道:“何谓武林太后?”
  无名夫人笑道:“我儿子当上了武林盟主,我岂非成了武林太后?”
  三岁阎罗摇头道:“你儿子杀人如麻,岂可当武林盟主?你淫乱无度,不守妇德,更加不能当武林太后!”
  无名夫人娇笑道:“我就想当一当,谁能奈何得了我呀?”
  三岁阎罗回对洪大基笑道:“你听,你想‘死谏’,这个算盘可打错啦!”
  洪大基长叹一声:“为了我洪大基一人,连累无数武林朋友丧命,这个罪过,除了一死之外,已别无偿赎之策,前辈请快走吧!”
  三岁阎罗道:“你要跟她讲信诺亦可,但是你只答应不逃,并未声明拒绝别人的抢救,对不对?”
  洪大基道:“前辈最好快走,莫存——”
  三岁阎罗截口道:“告诉你,我老人家此来正是要救你的!”
  万蜂叟笑道:“司马鹤,你如今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居然还敢夸口救人么?”
  三岁阎罗点头笑道:“我老人家虽不敢说一定可以得手,但事在人为,不试试怎甘心呀?”
  百鹰叟接口笑道:“你想救人,只怕得先跟老夫的百只神鹰讲好才行!”
  三岁阎罗仰头看看正在低空盘旋,待命攻击的百鹰,哈哈笑道:“你为何还不叫它们下来?”
  百鹰叟讶笑道:“你不怕?”
  三岁阎罗道:“巢满林的万只毒蜂我老人家都不怕,还会怕上你这几只小鸟么?”
  百鹰叟怒道:“好,老夫就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能够抵抗它们!”
  说罢,摸出笛子,吹了起来。
  正在低空飞翔的百鹰一听笛声,立时一齐俯冲下来,好像一万支怒箭,向三岁阎罗攻下!
  三岁阎罗大笑一声,双手连扬,扔出几个黑黑的东西。
  刹那间——
  “轰!”
  “轰!”
  “轰!”
  几颗火烟弹,接连爆炸,迸射出滚滚白烟,只一转眼工夫,白烟已然弥漫四周,将马车、百鹰及所有的人都吞噬了!
  百鹰遽然受惊之下,顿时在白烟中“呱呱”乱叫起来。
  混乱中,只听吴远大叫道:“抓住洪大基!抓住洪大基!”
  “砰!”
  有人在白烟中互撞!
  “啊呀!”
  “你是谁?”
  “我是老巢!”
  “夫人,您没事吧?”
  “没事,快截住他,莫被他跑了!”
  “砰!”
  又有人撞了个满怀!
  “哪一位?”狼叟惊叫。
  “蓬!”
  “啊呀,你怎么打我?”狼叟又惊叫起来。
  “哈哈,我老人家不打你,打谁?”赫然是三岁阎罗的声音!
  狼叟立刻大叫道:“在这里!他在这里!大家快点来!”
  万蜂叟、千蛇叟、百鹰叟、五通叟、火药叟五人,循声猛扑过去,顿时拳掌交加,打作一团!
  一会之后,白烟渐渐消散了。
  彼此已隐约可见,狼叟忽然大叫道:“住手!住手!怎么自己人打起来了?”
  大家愕然住手,才发觉果然是自家人干上了,而三岁阎罗早已没了踪迹!
  “啊唷!”
  吴远忽然在数丈外痛叫起来。
  无名夫人的声音在马车下响起,急问道:“远儿,你怎么了?”
  吴远叫道:“我的鼻子!”
  无名夫人大吃一惊,尖叫道:“大家快过去保护我儿子!”
  七怪叟急忙一齐飞身扑过去。
  临近一看,只见吴远蹲在地上,左手捂着鼻子,鲜血由指缝里溢出!
  万蜂叟骇然道:“少爷,你被割了鼻子了?”
  吴远哼道:“没有,只是挨了一刀,你们快追他去!”
  百鹰叟急问道:“他往哪里跑了?”
  吴远道:“不知道……”
  七怪叟立时散开,分头追出。
  这时,一阵风吹来,将白烟吹尽,已可看清楚一切了。
  吴远站起身子,向无名夫人走去,说道:“娘,我的鼻子挨了一刀,血流不止!”
  无名夫人在哪里?
  她在车底下!
  无尾龙洪大基也在车底下!
  她由车底下爬出来,急急钻入车厢,取出一瓶药粉,递给吴远道:“这是金创药,快敷上一些!”
  吴远接过药瓶,放开捂着鼻子的手,紧张的问道:“娘,你给我看看,是不是伤得很厉害?”
  他一松手,鲜血便直淌下来。
  鼻尖上的一块肉已离原位,刀子只要再深入半寸,便可使那块肉掉下来!
  无名夫人替他把那块肉扶回原位,安慰道:“不太严重,敷上药粉,过几天便可痊愈了。”
  吴远把药粉倒上鼻尖,恨恨地道:“那老混蛋!总有一天,我要把他的老狗头摘下来!”
  无名夫人道:“我看他身手确比七怪叟高明,你下次碰上他,最好小心一些。方才还好是在烟幕中,否则你鼻子早就没有了。”
  她说到此处,弯身把躺在车底下的无尾龙洪大基拖了出来。
  洪大基身上的绳子断了几条,是被刀子割断的。
  吴远吃惊道:“那老鬼方才曾出手欲将他救走?”
  无名夫人点头道:“正是,他掷出烟幕弹后,立即跳过来割绳子,是为娘及时打出一掌将他迫退的。”她接着向洪大基抛眸笑道:“你很失望,是不?”
  洪大基闭目不理。
  吴远被割伤鼻子,不觉迁怒到洪大基头上,重重的踢了洪大基一脚,道:“娘,干脆把他宰了算了!”
  无名夫人摇首道:“不,杀了他,咱们就很难走到九龙洞了。”
  吴远摸摸鼻子,说道:“我的鼻子好痛……”
  无名夫人笑道:“你从未受过伤,所以受了这点轻伤就叫痛。”
  吴远在车轮边坐下,摆头四望道:“不知七怪叟能不能截住那老混蛋?”
  无名夫人道:“等一等看吧。”
  吴远抬头望着业已飞上高空的群鹰,又道:“冷友滋这一群老鹰其实也无多大用处,被浓烟弹一惊,就飞上天去了。”
  无名夫人道:“它们只是一群畜生,你对它们不能要求太多。”
  她由车厢中取出绳子,重新把洪大基捆绑妥当,然后抱他上车,说道:“远儿,你也上车来歇歇吧?”
  就在这时,七怪叟回来了。
  吴远急问道:“那老混蛋呢?”
  万蜂叟道:“四无踪迹,被他逃了。”
  吴远大为不悦,冷笑道:“哼,你们七个人十四只脚,竟追不上一个没了双足的老残废!”
  万蜂叟窘笑道:“这三岁阎罗虽然没了双足,但是他的身法似乎比以前更高明了……”
  无名夫人由车厢探出螓首,说道:“既然追丢了人,那就算了,咱们继续赶路吧!”
  于是,仍由千蛇叟驾车,其余六魔随车护卫,继续起程前进……
  ×                          ×                           ×
  在一坟场上——
  柴一郎、泰山风云掌姚东风、七星剑范安及另四位黄旗卫士,大家坐在一座坟墓前,听着三岁阎罗叙述经过。“如此这般,我老人家就逃回来啦!”
  这是三岁阎罗的最后一句话。
  柴一郎吁了一口气道:“真可惜!”
  三岁阎罗笑道:“可不是,只差那么一点,就可以把那小子的鼻子拿回来了。”
  柴一郎道:“弟子说的是未能救回洪盟主,不是说那小子。救洪盟主总比割那小子的鼻子重要啊!”
  三岁阎罗搔搔头皮道:“不打紧,一次不成,还有第二次,第二次不成,还有第三次。”
  七星剑范安道:“就怕他们下手把洪盟主杀害了。”
  三岁阎罗摇头道:“不会,无名夫人若有意杀他,他早就死了,绝不可能活到现在。”
  泰山风云掌姚东风叹息道:“如今怎么办才好?明着动手抢救,以咱们八人之力,恐怕无法得手,而此地又距九龙山庄太远,不便通知其他黄旗卫士驰援……”
  范安道:“唯一之策,就是继续暗中尾随,伺机下手了。”
  柴一郎道:“小可以为:若想救回洪盟主,先得除去七怪叟才行!”
  三岁阎罗点头道:“对,七怪叟最难缠,若能除去他们七人,无名夫人和那小子就容易对付了。但要怎样除去他们七人呢?”
  他又搔搔头,忽然一拍手道:“有了!”
  柴一郎急问道:“师父有何妙计?”
  三岁阎罗兴奋地道:“找帮手去!”
  范安听得好笑,道:“方才姚兄已经说过,此地距九龙山庄已远,要赶回召集全体黄旗卫士,只怕来不及了。”
  三岁阎罗道:“谁说要找黄旗卫士的?”
  范安一怔,说:“不然,这附近还有武林高手可找么?”
  三岁阎罗道:“青城山朝阳洞中,有两位好帮手,若能请到他们,必能翦除七怪叟!”
  范安问道:“他们是谁?”
  三岁阎罗正要说出,陡地面色微变,低声道:“有人来了!”
  七人一听之下,立时纷纷撤出了长剑,起身准备迎变。
  但是,就在大家起立之际,已看见了来人的形貌,柴一郎大喜道:“啊,是洪姑娘!”
  不错,洪娟娟来了!
  她几个飞步奔到众人面前道:“他们已经走了!”
  柴一郎惊喜的问道:“洪姑娘,你到何处去了,这会才来?”
  洪娟娟没有立刻回答,先向三岁阎罗裣衽一礼道:“娟娟拜见司马老前辈!”
  三岁阎罗上下打量着她,笑眯眯道:“你是洪大基的女儿?”
  洪娟娟温婉的答道:“是的。”
  三岁阎罗笑道:“我徒弟说,若非你用偷龙转凤之计救了他,他早已身首异处了。所以我老人家也该向你说一声谢谢哩!”
  洪娟娟略现羞涩道:“不敢。”
  三岁阎罗道:“我徒弟正为你的行踪不明而忧急如焚,如今他可放心了——你不是一直跟着令尊么?”
  洪娟娟道:“是的。”
  柴一郎接口问道:“那么,令尊现身救我时,你在哪里?”
  洪娟娟道:“在附近窥视。”
  柴一郎道:“我离开他们之后,你怎么不现身和我相见?”
  洪娟娟道:“因为发现万蜂叟跟着你。”
  柴一郎恍然道:“原来如此,我只道你返回九龙山庄去了呢。”
  洪娟娟因忧虑父亲的安危,心情不很开朗,淡淡一笑道:“我一直暗暗尾随着无名夫人的马车,方才司马老前辈的那番行动,我都看见了,如今觉得应该与你们会合,才跟了上来。”
  三岁阎罗问道:“你说他们已经走了?”
  洪娟娟道:“是的,目的地仍是九龙洞。”
  三岁阎罗道:“无名夫人没有为难令尊吧?”
  洪娟娟道:“没有,她打算一直挟持我爹前往九龙洞,使咱们投鼠忌器,不敢动手截击。”
  三岁阎罗问道:“令尊与她的关系,似乎有些微妙,你知道她和令尊是怎么结仇的么?”
  洪娟娟摇头道:“不知道,我爹一直不肯明白说出来……”
  三岁阎罗耸耸肩道:“我想,令尊早年可能与她有过一段情,后来因故没有娶她,因此使她由爱生恨,醋海兴波!”
  洪娟娟赧然道:“我也是这样想。”
  三岁阎罗道:“但不论当初错的是谁,以她目前的所行所为来看,已可知道她不是个好货。”
  柴一郎道:“对,她和她的儿子残杀无辜,罪都该死!”
  范安道:“司马前辈方才说青城山朝阳洞有两位武林高人,请问他们是谁?”
  三岁阎罗道:“二蛟!”
  范安似不知“二蛟”是谁,道:“二蛟是……”
  三岁阎罗笑道:“你没听说过‘三龙六奇侠、二蛟七怪叟’么?”
  范安“啊”了一声道:“原来前辈说的是他们两兄弟,这个……”
  三岁阎罗笑道:“怎样?”
  范安疑惑道:“他们肯出手帮忙翦除七怪叟么?”
  三岁阎罗道:“我想肯的,他们二蛟虽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与七怪叟却如水火不相容。”
  柴一郎问道:“师父,二蛟是何等样人?”
  三岁阎罗道:“两个黑道巨魔,名气更在七怪叟之上;老大叫‘长颈蛟巫马杰’,老二叫‘凶牙蛟巫马亮’,两兄弟威震东海数十年,水性奇高,武功甚强,单打独斗可以吃定七怪叟。后来不知何故,忽然远离东海,跑到青城山朝阳洞隐居。”
  柴一郎道:“他们与七怪叟有仇?”
  三岁阎罗道:“是的,七怪叟嫉妒他们二蛟排名在他们之上,故经常找他们二蛟挑衅,每次都是七人打两个,因此二蛟恨透了他们。”
  柴一郎道:“师父与二蛟的交情呢?”
  三岁阎罗笑道:“不坏,我们常常一道喝酒。”
  柴一郎道:“已经十多年没见面了吧?”
  三岁阎罗道:“正是,为师真想再和他们见见面。他们虽然不太正派,却很有骨气……”
  柴一郎道:“十多年不通音讯,只怕他们已经不在青城山朝阳洞了哩!”
  三岁阎罗道:“不,他们曾告诉为师打算老死于朝阳洞,所以除非有什么变故,或者已经死了,否则一定还在那里!”话声微顿,继道:“青城山距此约八百里,但好在不是与无名夫人一行人背道而驰,咱们只要超过无名夫人,赶到青城山请二蛟下山助阵,就可来一次截击。有他们二蛟助阵,再加上你们几人,必可将七怪叟收拾下来。”
  柴一郎道:“由弟子去请他们如何?”
  三岁阎罗沉吟道:“他们不认识你,由你去请,只怕请不动……”
  柴一郎道:“师父修一封书信,由弟子带去不就行了?”
  范安赞成道:“对,这件事可由令徒去走一趟,前辈仍请帮忙暗中尾随无名夫人的马车;万一无名夫人改变心意要杀害洪盟主时,才好紧急出手抢救。”
  三岁阎罗想了一下,点头道:“也罢,但是我老人家还有一个更好的主意——由洪姑娘陪我徒弟一起去。洪姑娘武功不弱,可在路上保护我徒弟。而且,我觉得洪姑娘和我徒弟是很理想的一对,该让他们多亲近亲近,你说对不对?”
  范安笑道:“对。”
  洪娟娟羞不可抑,嗔道:“司马老前辈,您这么大一把年纪,好意思跟晚辈开玩笑?”
  三岁阎罗道:“我老人家说的是实情,并非开玩笑啊!”
  说着转对范安等人问道:“你们中谁带有纸笔?”
  范安立刻取出一张白纸和一支炭笔递给他;三岁阎罗接过纸笔,想了想,便在纸上写道:“二蛟:快来帮忙收拾七怪叟,司马鹤笔。”写好后把纸条折好,递给柴一郎道:“好徒弟,见到二蛟,就把这个交给他,要是他们肯下山助阵,就请他们到成都府城的‘九州古栈’等候。我猜无名夫人一行人将在十天后经过成都府,但不论是与否,我会提前去‘九州古栈’和你们联络。”
  柴一郎收下书信,说道:“好的,弟子这就动身前去。”
  三岁阎罗道:“路上要小心,不可被无名夫人一行人发现。”
  柴一郎道:“弟子知道。”
  三岁阎罗转对范安道:“范卫士,他们必须骑马赶路,咱们骑来的那七匹马,牵两匹给他们如何?”
  范安道:“好的。”起身向附近林中走去。
  不久,由林中牵出两匹骏骑,交给柴一郎和洪娟娟。柴、洪二人拜别众人,上马疾驰而去。
  这时已是深夜,两人怕在路上遇见无名夫人等人,故不敢走官道,远远避开大路,连夜向西疾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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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13 10:14: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七章  受命请授

  午夜,过蜀中营山。
  破晓时分,到达蓬安。
  估计已赶了将近百里路程,该已远远超过了无名夫人的马车了,于是两人在蓬安城中下马歇脚,吃了些早点,并买饲料喂马,停留约半个时辰,才又继续上路。
  出了蓬安县城,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原野,两人的心情都有豁然开朗之感,柴一郎笑道:“洪姑娘,你觉得疲倦么?”
  洪娟娟摇首道:“不。”
  柴一郎道:“那么,咱们再赶一天,今天晚上再找客栈投宿。”
  洪娟娟道:“两三天不睡觉,我还撑得住。”
  柴一郎道:“这倒不必。无名夫人的马车一天顶多走个八十里,以此计算,咱们会比他们早三天到达青城,用不着一路穷赶。”
  洪娟娟叹了口气,道:“我爹被无名夫人控制着,随时都可能被害,我怎能不急呢?”
  柴一郎安慰道:“你别太忧急,吉人自有天相,我相信令尊终会脱险的。”
  洪娟娟默然不语。
  柴一郎道:“那天令尊决定代替我受苦时,你为何不阻止他?”
  洪娟娟道:“我爹的理由很充分,他说他身为武林盟主,前次已错杀了你一次,这回不能再看着你无故被害,所以决定挺身而出。我心里虽然害怕,但也找不出反对的理由。”
  柴一郎道:“要是无名夫人擒下令尊后,食言不肯放我,那岂非太划不来了?”
  洪娟娟道:“我也这样说,但我爹确认她会释放你,他是料对了。”
  柴一郎道:“关于她和令尊的仇恨,你当真不知道么?”
  洪娟娟道:“真的不知道。”
  柴一郎道:“也许我师父猜的不错,令尊早年与她可能有过一段情……”
  洪娟娟道:“若然,她必是刁阿姨!”
  柴一郎讶道:“刁阿姨是谁?”
  洪娟娟道:“我爹继娶的妻子,她姓刁名凤仪,与我爹结缡一年,就被我爹休了。”
  “哦?”
  “我娘生下我不久就死了。后来有人介绍她与我爹认识,我爹为了希望我有个母亲照顾,就决定娶她,条件是一定要疼爱我。可是她后来没有做到,常常背着我爹虐待我。有一次被我爹撞见,爹一怒之下,就把她休了。”
  “那时你几岁?”
  “三岁。”
  “不记得那刁凤仪长的什么样子么?”
  “不记得了,这件事还是我长大后,我爹告诉我的,所以无名夫人是不是刁凤仪,我确实不知道。”
  “那刁凤仪会武功么?”
  “不大清楚,好像会吧。”
  “何不问问令尊?”
  “我对刁凤仪毫无印象,很少想到她,所以一直没有想到要问我爹这件事。”
  “令尊休掉刁凤仪时,还没当上武林盟主吧?”
  “还没有,他是在休掉刁凤仪的次年才进入九龙洞的。”
  “无名夫人的儿子吴远,年纪比你大,如果无名夫人真是刁凤仪,那么她在嫁给令尊之前,已经生过孩子了。”
  “不错,我没听我爹说过刁凤仪是生过孩子的女人,所以无名夫人大概不是刁凤仪……”
  “这可难说,也许她欺骗了令尊,在嫁给令尊之前,隐瞒了生过孩子的秘密。”
  “嗯……”
  “假如刁凤仪在嫁给令尊之前,已和别人生了孩子,就可知道她不是个好女人,令尊休了她,自属应当,但反过来说,她也有痛恨令尊的理由了。”
  “是……”
  “女人真是可怕!”
  “不对?”
  “你只能说‘有些女人真是可怕’。”
  “啊!是是,哈哈哈……”
  洪娟娟娇嗔的瞪他一眼,道:“昨夜令师竟当着大家面前满口胡言,可把人家羞死了。”
  柴一郎笑道:“对不起,家师心直口快,想到就说,因此人家才称他为‘三岁阎罗’啊!”
  洪娟娟忽然噗哧一笑道:“令师的确像个孩子,最是调皮捣蛋。昨天他扔出几颗浓烟弹,把七怪叟耍得不亦乐乎,太好笑了。”
  柴一郎道:“那些浓烟弹是范卫士送给他的。”
  洪娟娟道:“我知道,那种浓烟弹是我爹造的,不能伤人,但用来脱身十分便利,我身上也带着几颗。”
  两人一边赶路,一边交谈,虽非谈情说爱,却颇有甜蜜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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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天之后——
  两人赶抵青城山。
  青城山,道家称为第五洞天,有峰三十六、洞七十二,峰峦绝秀,状若城廓,为道教发源地,具三峡之奇、剑阁之雄、峨嵋之秀;历代方士如张道陵、范长生、孙思邈、杜光庭等,皆曾栖隐山中。
  柴一郎是头一次来到青城山,一看树光山色,如诗如画,不禁大为赞叹,道:“青城山真不亚仙境,将来若有机会,一定要来好好游览一番!”
  洪娟娟笑道:“现在不算游览么?”
  柴一郎道:“现在心情不同,不是游览的时候。”
  洪娟娟听了很高兴,道:“等救了我爹爹,消灭无名夫人一帮人之后,我再陪你前来游玩如何?”
  柴一郎欣然道:“这是求之不得之事!”
  洪娟娟举目四望,又道:“这青城山我也是初来,不知朝阳洞坐落何处?”
  柴一郎一指前面山径道:“那边有位道士,咱们问问他便知。”
  说毕,催马赶去。
  赶到一个正在山径上的老道身后,看见那位老道掉头来看,忙抱拳道:“这位道长请了。”
  那老道转身稽首道:“小施主请了,有何指教?”
  柴一郎道:“小可等欲往朝阳洞拜访‘二蛟’,敢问朝阳洞坐落何处?怎么走法?”
  老道人一听他要找二蛟,神色陡现冷峻,反问道:“小施主是‘二蛟’的什么人?”
  柴一郎见他神色有异,忙道:“小可与‘二蛟’非亲非故,只因听说他们武功高强,慕名拜访而已。”
  老道人冷冷道:“那最好不要去!”
  柴一郎问道:“为什么?”
  老道人道:“二蛟非正派之人,他们不与任何人为友,谁要去拜访他们,总不会得到好处。”
  柴一郎道:“我想总不至致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伤人吧?”
  老道人冷笑道:“恐怕正是如此!”
  柴一郎作沉思状道:“唔……可是,小可等不远千里而来,总不能这样就回去呀?”
  老道人道:“小施主若决定要去,贫道也可指点路径,只是最好还是不去为妙——”
  柴一郎忙道:“那么,就请道长指点一下,小可等只去附近窥视一下,也可算不虚此行了。”
  老道人一指前面山径道:“沿山径一直向前走,先到建福宫,再到天师洞,而后至上清宫,再由上清宫左边绕道到第一峰下;经观日亭,顺右磴而下,再经第二峰旁,盘旋而至第三峰下;那地方仰观危峰,突出空际,虬松倒挂,云出石根,一条深谷尽头,有平殿三楹,玻璃丹柱,倚山建筑,其中之一便是朝阳洞,洞前泉水滴个不停,有如珠帘下垂;殿堂内原供有太上老君道德天尊、民族圣祖轩辕黄帝、五岳丈人宁封真君等三神,但是自从‘二蛟’盘踞朝阳洞后,他们就把里面的道士赶走……”他发觉话已讲到其他事情上去,当即顿住,打一稽首道:“贫道说的,小施主记得么?”
  柴一郎点头道:“记得,记得,多谢道长指点!”
  老道人说了一声“无量寿佛”,便自上山去了。
  柴一郎回对洪娟娟笑道:“看来二蛟果非正派人物,这山中的道士都不喜欢他们呢!”
  洪娟娟浅浅一笑道:“咱们确该小心一些……”
  柴一郎道:“有家师的书函,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们该不致伤害咱们才对。”
  洪娟娟道:“但愿如此。”
  柴一郎道:“方才这位道长说的路你记得么?”
  洪娟娟道:“记得了。”
  柴一郎笑道:“我却忘了,什么由第一峰转第二峰啦,又由第二峰盘旋而至第三峰啦!转得我头晕脑胀,他一说完,我是左耳入右耳出,忘得干干净净了!”
  洪娟娟笑道:“既是忘了,你怎答称记得?”
  柴一郎道:“觉得不好意思让他重说一遍,只好答称记得,反正我知道你不会忘掉。”
  洪娟娟啐他一口,笑嗔道:“瞧你,真是个公子哥儿!”
  洪娟娟笑着一抖马索,策骑前进,说道:“咱们走吧!”
  于是,两人复按辔缓行上山,一路仍是有说有笑,并未将老道人的警告放在心上。
  这天走到建福宫时,天已将黑,两人便在建福宫借宿了一夜,次日早上,将坐骑寄存建福宫,徒步朝朝阳洞而来。
  一路按照老道人的指示而行,将近中午的时候,已到达朝阳洞外。
  一眼望去,果有平殿三楹,其中系一岩洞,上题“朝阳洞”三字,洞前泉水滴个不停,真似珠帘下垂,煞是好看!
  不过,洞外的情景十分荒凉,地上满是破瓦枯叶,显然已有好几年未曾打扫过了。
  也即是表示,朝阳洞确已是一块“游人止步”的地方,老道人的话,并非虚言恫吓!
  柴一郎和洪娟娟不敢立刻走近去,就在洞外的树林里蹲下,窥探动静。
  足足窥视一刻时之久,朝阳洞中平静如故,始终未见到二蛟的一点影子!
  柴一郎低声道:“我看还是到洞口去看看吧,他们毕竟也是人,总不致见面一句话都不问,就动手伤人之理!”
  洪娟娟起身道:“好,咱们过去!”
  两人一齐步出树林,来到了朝阳洞口。
  临近一看,只见洞中有个殿堂,但殿上的三尊神像均已断倒地上,供案四脚朝天,分明是被人刻意破坏的。而殿上仍无二蛟的踪迹!
  柴一郎诧异道:“他们恐怕已不在此处了吧?”
  洪娟娟一指殿上右边的一个小洞门,道:“你看那右边有个小洞门通到里面去,也许他们正住在里面呢!”
  柴一郎道:“叫一声看看如何?”
  洪娟娟道:“好。”
  柴一郎于是提高嗓门喊道:“喂!里面有人么?”
  洞中无人响应。
  柴一郎又喊道:“两位巫马老前辈可在洞中?晚辈柴一郎及洪娟娟有事求见!”
  仍是无人回答!
  柴一郎回望洪娟娟道:“好像不在洞中吧?”
  洪娟娟道:“进去瞧瞧!”
  说着,举步入洞。
  柴一郎随后进入,踏入殿堂,只见殿左壁下有几件炊事用具,旁边有三块石砖,摆成一个“品”字形,其中有木炭灰烬,发觉灰烬尚有余温,便道:“这些灰烬还有一点热,可知他们尚住在这朝阳洞中不错!”
  柴一郎举目望向殿右的小洞门,说道:“那么,他们不是在洞中,便是有事出去了。”
  洪娟娟站了起来,移步走近小洞门,向里面张望,说道:“这里面好黑!”
  柴一郎走近一看,见里面是一条颇为宽敞而却奇形怪状的洞道,虽然光线幽暗,还勉强可看清一切,当下越前而入。
  洪娟娟一把拉住他,问道:“你干什么?”
  柴一郎道:“进去呀!”
  洪娟娟道:“那就由我先进去。”
  柴一郎笑道:“我是男人,你是女人,我岂能让你走在前面冒险?”
  洪娟娟正色道:“我身手比你高,该由我走在前面!”
  语毕,抢前走了进去。
  柴一郎只得随后跟入,紧紧跟在她后面。
  洞道曲曲折折,愈入愈黑,行入约三四丈,已然伸手不见五指!
  洪娟娟取出火摺子连续晃晃,借着短暂的光亮,继续前进。
  又走入二丈深,两人已置身于一间大洞室中。
  洞室尽头,摆着两张石床,上面堆着一些衣物,一切情形都显示着二蛟确实还住在朝阳洞中!
  洪娟娟在地上找到一张旧纸,将它卷成一支纸棒,点燃起来。
  整个洞室中顿时大放光明!
  柴一郎一眼瞥见洞室左边的一处角落里,又有一个圆圆的小洞穴,便一指那小洞穴道:“你看,那小洞穴又不知通往何处?”
  那小洞穴,像个山猪洞,只容许一个人爬着进去。
  洪娟娟走近小洞穴,俯身望了望,啧啧称奇道:“奇怪……”
  柴一郎问道:“何事奇怪?”
  洪娟娟道:“你仔细听听看!”
  柴一郎凝神侧耳谛听,听见洞中深处似有水声,不禁也大感惊奇,道:“怪事,里面好像有泉水流动的声音?”
  洪娟娟道:“不错,是泉水流动的声音!”
  柴一郎道:“莫非里面另有洞天?”
  洪娟娟点头道:“颇有可能!”
  柴一郎道:“他们会不会藏在里面?”
  洪娟娟道:“这就不得而知了。”
  柴一郎道:“再喊一声看看。”
  随又大声喊道:“两位巫马老前辈可在洞中?晚辈柴一郎及洪娟娟有事求见!”
  这次,有人回答了!
  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道:“进来!”
  柴一郎听了又惊又喜,忙问道:“里面之人,可是巫马老前辈?”
  洞中人答道:“不错!”
  声音虽然低沉有力,但说得很快,好像正在抵抗某种压力,无暇回答。
  柴一郎道:“晚辈乃三岁阎罗司马鹤之徒,奉家师之命专程前来拜望两位老前辈,请两位老前辈现身相见如何?”
  洞中人道:“你进来!”
  声音仍甚急促!
  柴一郎感到古怪,别过脸望着身边的洪娟娟,低声道:“怎么回事?”
  洪娟娟摇摇头。
  柴一郎又大声道:“老前辈为何不出来?”
  洞中人发出“挣扎”的声音,道:“我们……出不去!”
  柴一郎诧异道:“为何不出来?”
  洞中人答道:“你们……进来……一看……便知端的!”
  柴一郎又转望洪娟娟,低声问道:“进去么?”
  洪娟娟沉吟不决,道:“嗯,让我想想看……”
  洞中人似已听到洪娟娟的话,急声道:“别想了!快……快进来!”
  柴一郎惊疑道:“他们是不是病了?”
  洪娟娟摇头道:“听声音,好像不是……”
  柴一郎想了想,又扬声道:“老前辈听着,晚辈身上带有家师书函,是要求两位老前辈下山协助收拾七怪叟的!”
  洞中人焦躁地道:“那就快……进……来!”
  每一个字都很用力,好像头上压着一颗万斤巨石似的!
  柴一郎道:“晚辈进去亦可,但两位老前辈可别动手袭击我们啊!”
  洞中人道:“不会!”
  柴一郎跪下双脚,要爬进去。
  洪娟娟又拉住他,说道:“还是让我先进去吧!”
  柴一郎推掉她的手,正容道:“不,这一次无论如何我要走在前面!”
  说罢,快速的爬了进去。
  洪娟娟为了使他有后退的余地,等他爬入四五尺后,才跟着爬入,一面又连续晃晃火摺子,让柴一郎看清前面的情形。
  小洞穴也是曲曲折折,是一条天然的洞穴。
  约莫爬入二三丈,眼前突现灯光!
  原来,洞道上放着一盏油灯!
  柴一郎定眼一瞧,不禁发出一声惊叫,连忙加快爬入,然后起身奔向前去。
  他看到了什么?
  原来,油灯的前面是一块九尺宽阔的洞道,圆圆的像个葫芦的腹部,而二蛟正双手高举,站在那洞道上。
  他们手上托着一颗重约两千斤的岩石!
  那是从洞顶上崩塌下来的!
  显然,他们是在经过这段洞道时,顶上突然崩落这颗巨石,他们一时逃避不及,只好用双手托住它。
  看样子,他们托着这颗岩石至少已有一天之久了,两人头上汗如雨下,双脚在发抖,似已无力撑下去。
  由于整条洞道中,恰恰只有那么一块宽阔的地面,而那块岩石的面积也有八九尺之大,故一旦落到地面,二蛟绝无逃避的余地!也即是说:他们若想逃开被压毙的命运,只有遁入小洞穴,可是小洞穴只能容纳一人爬入,其中一蛟若放手跳入小洞穴中,另一蛟必被压毙,因此他们就陷在那种进也不能退也不能的尴尬境况中!
  柴一郎一见情形,大惊失色,连忙跳到他们中间,举起双手,帮助他们托住岩石。
  二蛟登时松了一口气!
  长颈蛟巫马杰的颈子特别长,他摇摇颈子,长吁一声道:“小老弟,谢谢你啦!”
  柴一郎道:“别客气。”
  凶牙蛟巫马亮人如其号,两颗门牙外露,相貌的确叫人不敢恭维,他咧嘴嘿嘿一笑道:“咱们兄弟真是命不该绝,竟会在这个时候,来了你这位救星!”
  这时,洪娟娟也已钻出小洞穴,她一看眼前那种危险万状的情形,也连忙跳上前去,帮忙托住岩石。
  长颈蛟巫马杰又透了口气,笑问道:“这位姑娘是谁?”
  柴一郎道:“她是当今武林盟主‘无尾龙洪大基’的千金!”
  长颈蛟巫马杰“噢”了一声,似乎很感惊奇,道:“老夫上次见到洪大基时,他还是个青年人,不想是多年没见面,他的女儿都这么大了!”
  凶牙蛟巫马亮问道:“柴一郎,你说你是三岁阎罗司马鹤的徒弟?”
  柴一郎道:“是的。”
  凶牙蛟巫马亮又道:“好久没见到令师了,他还好吧?”
  柴一郎道:“托福粗安。”
  凶牙蛟巫马亮道:“方才你说令师要咱们兄弟下山去协助他收拾七怪叟,这是怎么回事?”
  柴一郎道:“此事一言难尽,请先设法弄下这块岩石,再容晚辈禀告如何?”
  凶牙蛟巫马亮笑道:“现在咱们四个人托着这块岩石,虽然已不觉沉重,但要把它放下来,可也不简单哩!”
  他说的不错,岩石落下时,将把整块地面压满,四人根本另无立足之地!
  唯一逃困之法,仍是要钻入小洞穴!
  但是,四个人如何能在“一瞬间”,同时钻入小洞穴呢?
  第一个和第二个,可以轻松的放手,毫无困难的钻出去,但后面俩人怎么办?
  第三个,当他双手放下时,第四个将无力托住岩石而立刻被压成肉饼!
  所以,柴一郎和洪娟娟虽然暂时解决了二蛟的危厄局面,但四人若要安全逃出去,仍然是个很难解决的困难!
  长颈蛟巫马杰听了老二的话后,忽然说道:“你们三人好好托住岩石,待老夫入洞去看看!”
  凶牙蛟巫马亮立刻答道:“好,老大你快进去!”
  原来,后面也一个小洞穴,较出口的小洞穴略为宽大,但仍只能容纳一个人爬入。
  柴一郎问道:“那后面的小洞穴通往何处?”
  长颈蛟巫马杰道:“我们也不知道,这条小洞穴是老夫兄弟昨天下午无意间发现的,一时好奇,就爬了进来,谁知顶上忽然掉下这么一块大岩石,险些就把老夫兄弟压死——好了,你们三人好好托住,老夫要放手入洞啦!”
  凶牙蛟巫马亮道:“你进去好了,我们三人至少还可支持一个时辰之久!”
  长颈蛟巫马杰当即放下双手,转身进入后面的小洞穴去了!
  洪娟娟仰头望着岩石,微微一颦眉道:“这块岩石,倒像是什么人布置的机关……”
  凶牙蛟笑道:“不,不会有人在此布置机关的!”
  洪娟娟道:“不然,怎么早不掉下晚不掉下,偏偏在两位进来的时候才掉下来?”
  凶牙蛟道:“大概这块岩石早就松动,昨天我们进来时,弄出了一些声音,声浪震动了它,因此它就掉下来了。”
  柴一郎讶道:“声浪会把这么大的岩石震下来么?”
  凶牙蛟道:“会!就像雪崩一样!”
  洪娟娟道:“两位老前辈在此隐居了十多年,何以到昨天才发现这个小洞穴?”
  凶牙蛟道:“是呀!你们方才入洞后,曾经过那间大洞室吧?我们兄弟一向就睡在那间大洞室中,昨天老夫无意间在洞壁上踢了一脚,洞壁突然破了,现出一个小洞穴的入口,又听到小洞穴中有泉水流动的声音,情知这里别有洞天,就爬了进来,不想刚刚走到此处,突然落下这块岩石,所幸我们兄弟眼明手快,才没被压死。”
  话声微顿,接着笑道:“这块岩石,大约有两千斤之重,我们兄弟刚刚托住时,并不觉得怎样,但是时间一久,可就惨了!”
  柴一郎道:“两位老前辈能够托这么久,也算是惊人的了,换了晚辈两人,只怕无法支持一刻之久……”
  正说着,后面的小洞穴中,已传来长颈蛟的爬行之声,长颈蛟正在出来了!
  凶牙蛟急问道:“老大,怎么样?”
  长颈蛟答道:“成了!”
  柴一郎问道:“什么成了?”
  长颈蛟不答,迅捷的爬出小洞穴,弯身走过他们三人托着的岩石下,随即缩入前面的小洞穴中。
  这时,柴一郎和洪娟娟才看见他左手腋下挟着一个生锈的铁盒!
  铁盒沾着水渍,似是刚从水中捞起来的!
  洪娟娟心头一动,急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长颈蛟继续向小洞穴深处缩去,一面笑道:“等下再告诉你——老二,快!”
  凶牙蛟应声松开托住岩石的双手,身形一弓,快速的进入前面的小洞穴中!”
  柴一郎和洪娟娟顿感压力奇重,不禁大吃一惊,叫道:“喂!你们别走呀!”
  两千斤的岩石,对他们来说是太重了,他们的手臂顿被压得弯曲,豆大的汗珠,涔涔而下!
  不久,长颈蛟又从小洞穴中伸出头来,哈哈大笑道:“你叫个什么?老夫兄弟都支持一天之久,你们两个力气虽然差些,但支持半个时辰,谅无问题!”
  洪娟娟道:“你们快去砍些树身拿进来,就可撑住岩石,我们就可出去了。”
  长颈蛟笑道:“别急,老夫要先讲个故事给你们两个听听。”
  柴一郎气急败坏,嚷道:“这个时候还讲什么故事,快去砍木头,拿来支住这岩石要紧!”
  长颈蛟道:“不,你们既已看见老夫由洞中带出这个铁盒,老夫就……嘿嘿!你们懂得老夫的意思么?”
  柴一郎问道:“那……铁盒中……盛着……什么东西?”
  他已感双臂疲痛异常,力不从心了。
  长颈蛟扬了扬手中的铁盒,笑道:“这个盒子,是古代一个仙人的遗物,他的道号叫‘宁封子’,他在此洞修炼栖息,后来羽化登仙……”
  凶牙蛟也由一旁挤出脑袋,接口笑道:“老夫兄弟从一部道教经典中得知‘宁封子’是一位身怀盖世武功之人,那部经典又说‘宁封子’可能在朝阳洞里留下他的武功手稿,因此就弃海登山,来此朝阳洞搜索。哪知搜索了十多年,直到昨天,方才找到这条秘密的小洞穴……”
  长颈蛟又接口笑道:“那位‘宁封子’确是一位博览古今,学究天人的道士,他不仅有一身超凡绝俗的武功,而且还懂得机关消息,这块岩石,确是他布置的一道机关!”
  凶牙蛟又接腔道:“你们来得正是时候,帮老夫兄弟逃过一次危难,不过老夫兄弟不愿把获得宝物的消息泄漏出去!所以,嘿嘿嘿……”
  柴一郎怒道:“所以你们要……恩将仇报……是不是?”
  凶牙蛟大笑道:“正是!”
  柴一郎气昏了头,大骂道:“混蛋东西!你们……简直不是……不是人!”
  长颈蛟道:“老二,咱们该走了!”
  凶牙蛟向柴一郎和洪娟娟摆摆手,笑道:“再见,两位救命恩人!”
  语毕,缩入小洞穴中去了。
  长颈蛟也跟着缩入,两人在小洞穴中爬行之声,渐渐远去。
  柴一郎恨得直挫牙,破口大骂不已。
  洪娟娟道:“别生气,你一生气,就更难支持下去了。”
  柴一郎颤声道:“咱们……怎么办?”
  洪娟娟道:“后面的小洞穴较前面的小洞穴大些,咱们……慢慢移动手臂,退到……后面去!”
  柴一郎道:“咱们……可以同时……缩入后面的……小洞穴中么?”
  洪娟娟道:“大概可以……”
  柴一郎道:“可是……即使能退入后面的小洞穴中……岩石落下后……就堵住了出……出口……咱们岂不是……被困死在里面?”
  洪娟娟道:“至少可以……暂时保住……性命呀!”
  柴一郎道:“我看……还是你……逃出去吧!我可以支持……到你逃入……”
  洪娟娟厉声道:“不!要死咱们死在一起!”
  柴一郎慌了,忙道:“好……好……咱们先……先退入后面的……小洞穴再说!”
  当下,两人慢慢挪动手指,使托住岩石的双手移向后面。
  人到生死关头,求生的本能,总能使人发挥出寻常所不能达到的潜力!
  他们一面拼命托住岩石,一面移动手指,慢慢的往后面退,终于退到后面的小洞穴之前了。
  这时,岩石已压到距他们头上只有三寸之处,他们并肩面向外面紧靠着,可喜的是:岩石与小洞穴之间,居然还有半尺宽的空隙!
  洪娟娟叫道:“把头伸到外面去!改用手腕托住,慢慢蹲下!”
  柴一郎依言把头尽往后仰,伸到岩石外边,同时慢慢蹲下,改用手腕托住岩石。
  洪娟娟跟他一致行动,看看岩石已降到腰际,便又开声道:“现在,我喊一二三,咱们同时缩手后退——一二三!”
  两人同时缩手,一齐挤入小洞穴中!
  “轰”然一声巨响,岩石落到地面,震得整个地面颤动起来!
  岩石,只差一寸就压中他们的脚尖,真是险恶到了极点!
  两人同时透出一口大气。

  第二十八章  洞天福地

  望着眼前的岩石,他们又感到绝望和沮丧,虽然岩石和小洞穴之间尚有数寸空隙,但却无法容纳一个人的身躯钻出去,而且,就算能够爬到岩石上面,前面的小洞穴已被堵得死死的,根本别想逃出去了!
  柴一郎长叹一声道:“也许咱们应该让岩石压死才对……”
  洪娟娟苦笑不语。
  柴一郎又道:“被压死,一下就死,但现在,咱们恐怕要活活的饿死在这里面了。”
  洪娟娟道:“你背上的包袱中,不是还有不少干粮么?”
  柴一郎“哼”的一笑道:“那也只够咱们吃两天,有什么用呢?”
  洪娟娟道:“也许后面的洞道也可直通到外面去……”
  柴一郎道:“别做梦了!”
  洪娟娟道:“咱们爬进去看看吧?”
  柴一郎道:“好……”
  但是两人都没动,因为方才的一番挣扎搏斗,已使他们筋疲力竭。
  洪娟娟幽幽一叹道:“我真不懂,令师怎么会和二蛟这种卑鄙的人物交上朋友?”
  柴一郎道:“你怎么怪起家师来了?”
  洪娟娟道:“我不是责怪令师,而是觉得令师不该和二蛟这种毫无人性的武林败类交朋友。”
  柴一郎道:“家师就像天真无邪的小孩一样,有时分不出好人坏人,要等吃了亏才知道。”
  洪娟娟道:“这番若能活着出去,我一定要找二蛟报仇!”
  柴一郎咬牙切齿道:“我也是!他们比七怪叟更为可恶!咱们救了他们,竟恩将仇报!哼哼……”
  洪娟娟道:“他们大概已离开朝阳洞了。”
  柴一郎坚决地道:“不论他们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他们!”
  洪娟娟苦笑道:“问题在咱们是否能够逃出去?”
  柴一郎嗒然道:“正是,如果咱们逃不出去,就得死在这里……只不知人死了后是否真会变成厉鬼?如能变作厉鬼,那也不坏,咱们仍然可以找他们报仇,把他活活的扼死!”
  洪娟娟道:“咱们进去看看吧?”
  柴一郎道:“好。”
  两人经过一番挣扎,身子娇小的洪娟娟才转过身子,向洞内爬入。
  柴一郎也随后跟进。
  洞道愈向里愈宽大,那泉水流动之声,也愈来愈响。
  约莫爬入三四丈深,洪娟娟感觉已爬入一间宽大的洞窟,取出火摺子晃亮一看,果然不错,眼前是一间宽大的洞窟!
  洞中怪石密布,顶上垂着奇形怪状的钟乳石,一层层一条条,长短粗细不一,有的像圆柱,有的像象鼻,还有的像树干,五色纷披,真可谓集瑰奇之大观。
  正中的一堵洞壁上,有数道泉水流出,汇集于洞地中央,然后四散流去,不知流向何处!
  洪娟娟虽然身陷绝地,一看洞窟的奇景,也不禁脱口赞道:“好奇妙的一座洞天福地呀!”
  柴一郎道:“这大概就是‘宁封子’栖真修炼之处吧?”
  洪娟娟站起身子,连续晃亮火摺子,摆头四望,一眼瞥见左边洞壁下有一张石床,床前又有一块形如蒲团的东西,当下转对柴一郎道:“跟我来,那边有一张石床,咱们过去瞧瞧。”
  说着,举步走去。
  柴一郎由身上摸出一张纸,卷成纸卷递给她,说着:“把这个贴上,可以看的清楚些。”
  洪娟娟把纸团点燃起来。
  光线一亮,洞窟中的一切,也就看得更清楚了。
  两人走近石床,只见石床已生满青苔,床前形如蒲团的东西,乃是一块平整的圆石,显然是‘宁封子’当年用来打坐的。
  柴一郎问道:“关于这位‘宁封子’的事迹,你知道多少?”
  洪娟娟摇首道:“我根本不知道有这位人物。”
  柴一郎道:“我也不知道,也许年代太久了——咦,那边壁上好像有字!”
  洪娟娟举起燃烧的纸卷一照,果见洞壁上刻有数十个字,写的是:“入我门不死,便是有福者,可在石蒲团上跪下,磕头九个,再到泉底捞取宝盒。”
  左下,是“宁封子”三个字。
  洪娟娟看了苦笑道:“这位古代的武林高人在设下外面那处机关消息时,恐怕没想到今天这种结果吧?”
  柴一郎叹道:“可不是,咱们虽然无福得到他的宝盒,但也不该被困死于此……”
  洪娟娟道:“不知长颈蛟巫马杰在捞起宝盒之前,有没有跪在石蒲团上磕头行礼?”
  柴一郎冷笑道:“那种禽兽不如的东西,岂肯对一位已不存在的人跪下致敬!”
  洪娟娟笑道:“那么,你就代替他磕头致敬吧。”
  柴一郎嘿然道:“别说笑话了。”
  洪娟娟道:“真的,这位宁封子也许真是一位得道成仙之人,你向他磕几个头,也许他就会显灵救咱们出去。”
  柴一郎哪有心情求神,左右张望道:“咱们还是找出路要紧……”
  他见纸卷快要烧尽,便又取出一张卷好,接火使它燃烧,走去四下寻找出路。
  洞窟,约有五丈宽广,他很快的绕着四面洞壁寻找了一遍,所发现的只是几个细小的地穴——老鼠才能钻出去的地穴!
  洪娟娟苦笑道:“其实是不用找的,这洞窟若另有出路,宁封子也不会选择此洞埋藏他的宝盒了。”
  柴一郎回到她身边,黯然一叹道:“如今可怎么办才好?”
  洪娟娟道:“只有一个办法……”
  柴一郎素知她聪慧过人,智计最多,闻言心中一喜,急问道:“什么办法?”
  洪娟娟道:“等死!”
  柴一郎一愣,接着又“嗨”的叹了一声道:“这样死去,太不值得了!”
  洪娟娟道:“你怕死么?”
  柴一郎道:“世上没有不怕死之人,但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我们这样死,太冤枉了。”
  洪娟娟道:“听说人只喝水可以活一段时间,这洞中泉水饮之不尽,大概咱们可以挨个数十天……”
  柴一郎道:“那又怎样?迟早难免一死,倒不如马上死去的好!”
  洪娟娟道:“令师及范卫士等人见咱们迟迟未回去,或许会来朝阳洞寻找;那时他们一定会发现小洞穴,咱们就有救了。”
  柴一郎摇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
  洪娟娟道:“当初你被困葬身谷时,是否认为毫无生望?”
  柴一郎道:“那次情形不同,那葬身谷中至少还有蝙蝠可吃,而这洞窟中除了水外,什么也没有!”
  洪娟娟道:“你别太伤心,一个人注定要怎么死,就得怎么死,伤心无益。”
  柴一郎道:“咱们总得想个办法,不能站在这里等死呀!”
  洪娟娟拔出宝剑,走去小洞口蹲下,运力刺了几剑,剑尖落处,火花迸射,是很硬的岩石,她不禁废然一叹道:“不成,挖不出去!”
  柴一郎上前要过她的宝剑,说道:“我到小洞穴那边试试看。”
  说着,弯腰爬进了小洞穴。
  爬到顶头,用手推推那颗堵住洞道的大岩石,推不动分毫,改用剑刺,叮叮声中,火花迸飞,也是很坚硬,不是一把剑所能“胜任”的。
  洪娟娟问道:“怎么样?”
  柴一郎又奋力刺了几剑,摇摇头道:“没办法,是很坚硬的岩石。”
  洪娟娟道:“那就回来,别浪费力气了。”
  柴一郎退回洞窟,绝望的叹道:“罢了!咱们真要死在这里面了!”
  洪娟娟苦笑道:“无论如何,咱们能死在这‘洞天福地’中,还算不坏。”
  柴一郎扔下宝剑,摸索着走到她面前,伸手握住她一双玉腕,激动地道:“洪姑娘……”
  洪娟娟脸上一热,垂手道:“什么事?”
  柴一郎道:“我……我对不起你!”
  洪娟娟听出他的声音充满感情,芳心甜甜的,不觉偎上他胸前,细声道:“别这么说,你并没有什么地方对不起我呀。”
  柴一郎道:“我害了你!”
  洪娟娟道:“不,是二蛟害了咱们!”
  柴一郎道:“但是,你如果不陪我来,你就不会死在这里!”
  洪娟娟道:“谁能事先料到会发生这种以外的事呢?”
  柴一郎道:“可是,我觉得这是我害了你——”
  洪娟娟忽然挣开一双手,掩住他的嘴巴,轻声道:“别说这种话,我……我能够和你死在一起,一点也不抱怨!”
  柴一郎动情的一把搂住她,紧紧的搂住她,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说出来,结果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紧紧的互相拥抱着,好像两团火汇成一团,烧得很舒服。
  不知过了许久,柴一郎突然将她推开,移步走开。
  洪娟娟叫道:“你到哪里去?”
  柴一郎摸索着向石床走去,道:“我要求求宁封子的神灵,求他赐给咱们一线生机,至少求他显灵让你逃出去!”
  洪娟娟道:“不,你回来!”
  声音有点发抖!
  柴一郎转身走回,问道:“干什么?”
  洪娟娟一把抱住他,螓首紧贴上他的胸膛上,哽咽道:“不要,你不要离开我,让咱们尽情欢乐,享受这最后的时刻吧!”
  柴一郎眼泪夺眶而出,轻轻抚着她的秀发,道:“娟娟,我可以这样喊你么?”
  洪娟娟仰脸又哭又笑道:“怎么不可以?你早就该这样喊我了!”
  柴一郎道:“我很喜欢你,可是,一直都不敢说出来……”
  洪娟娟笑道:“你现在说说,你现在说说嘛!”
  柴一郎道:“是,我说……娟娟,我……我很喜欢你!”
  洪娟娟没作声,只是紧紧抱着他。
  柴一郎道:“娟娟,你喜欢我么?”
  洪娟娟道:“废话!”
  柴一郎一呆,继之哑然笑道:“是,我说了一句废话,我真傻……”
  他低下头,轻轻的亲着她的头额、眼皮、玉颊,最后找对了地方!
  顿时,四片嘴唇紧紧粘在一起,火又在他们的身上燃烧起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柴一郎忽然发出一声哭泣,骂道:“我真傻!我是个大笨蛋!”
  洪娟娟呆了呆道:“怎么啦?”
  柴一郎哭道:“我早该告诉你我很喜欢你!”
  洪娟娟道:“现在说,还不算迟呀!”
  柴一郎道:“不,太迟了!咱们能够活着相聚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洪娟娟道:“咱们死后仍可以相聚!”
  柴一郎道:“可以么?”
  洪娟娟道:“可以的!”
  柴一郎笑道:“那太好了,咱们永远相聚在一起,永远不要分离!”
  洪娟娟扳下他的头,以行动作为答复,把自己的嘴迎上他的嘴。
  这是个多美妙的时刻,他们彼此热情奔放,没有感到害臊,因为他们处在另一个世界,一个不须担心有人冲入,不须担心“礼教”等等问题的世界!
  “娟娟。”
  “嗯?”
  “你是我的妻子么?”
  “怎么不是?”
  “好,你现在是我的妻子了!”
  “是,只可惜我不能替你烧饭洗衣,我多么希望有一天能为我的丈夫烧饭洗衣呀!”
  “不,别想到那些拉拉杂杂的事上去。”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当你把我从九龙山庄救出之后,我就开始在心中喜欢你了。”
  “哦?”
  “你呢?”
  “我不知道。”
  “不,你一定知道,你说!你说!”
  “我真的不知道嘛!”
  “你不说,我可要……”
  “要什么?”
  “要……”
  “啊哎,你放肆,我打你了。”
  “哈哈!”
  “喂,一郎。”
  “……”
  “一郎,你在哪里呀?”
  “……”
  “好,我看你躲到哪里去!”
  于是,他们开始在黑漆漆的洞窟中捉迷藏,嬉笑之声,不时在各处角落里爆开……
  最后,他们玩累了,偎依坐着,默默不语,享受着另一种“无言胜有言”的情趣。
  忽然,柴一郎又起身走开去。
  洪娟娟道:“你又到哪里去?”
  柴一郎没有回答。
  洪娟娟讶道:“一郎,你怎么啦?”
  柴一郎仍然不回答。
  洪娟娟起身取出火摺子,晃亮一看,赫然发现柴一郎神情虔诚而肃穆的静立在石床之前,不禁大为感动,说道:“不必!一郎,这不是求神所能解决之事。”
  柴一郎缓缓道:“我总要为你尽一点心力。”
  说毕,双膝一屈,在床前那块石蒲团上跪了下来。
  蓦觉石蒲团微微往下一沉,心中悚然一惊,但还来不及开口之际!
  “轰!”
  一声巨响,已由身后三丈外传了过来!
  听声音,显然又有一块岩石由洞顶坍下!
  洪娟娟大惊道:“啊哎!什么事?”
  柴一郎跳了起来,急问道:“娟娟,你没事吧!”
  洪娟娟惶声道:“没事,后面好像又掉落一块岩石,是不是?”
  柴一郎又取出一张白笺,卷成纸棒,摸索着递给她,急道:“快点亮看看!”
  洪娟娟急急的把纸棒点亮,两人跑近后面洞窟一看,果见地上又坍落一块合抱大的岩石,而岩石上面,有个凹穴,里面嵌着一只铁盒!
  铁盒旁边的岩石上,又刻着两行字:“谁向我磕头,谁就能得到真宝盒!”
  刹那间,一股狂喜之情,涌上两人的心头,两人情不自禁的又拥抱在一起!
  原来宁封子还有如此妙的安排。
  原来二蛟从泉水底捞去的那个铁盒,并非真正的宝盒!
  真正的宝盒,留给尊敬物主的人!
  洪娟娟高兴得流出眼泪,欢声道:“宁封子果然显灵了!宁封子果然显灵了!”
  柴一郎忽然苦笑道:“且慢太高兴,真的宝盒虽然为咱们所得,但咱们出不得此洞也是枉然。”
  洪娟娟兴奋地道:“一定出得去,一定出得去。”
  柴一郎道:“是么?”
  洪娟娟笑道:“是的,你不妨仔细想一想看,我说出得去是有道理的。”
  柴一郎也若有所悟,沉思道:“唔……宁封子既然要把真宝盒留赠尊敬他的人,照理应该为获得宝盒之人留一条出路才对……”
  洪娟娟道:“不错。”
  柴一郎道:“但出路在哪里呢?”
  洪娟娟道:“可能在头上。”
  柴一郎精神一振,仰头运目望向洞顶,但因纸棒又已烧完,什么也没看见,不禁怀疑道:“如果洞顶上有一条出路,应该有光线照射进来才对呀。”
  洪娟娟道:“要是洞顶又有一条洞道,而洞道是弯曲的,你叫它如何透入阳光?”
  柴一郎恍然,说道:“对,你的火摺子呢?快取出来。”
  洪娟娟道:“你还有没有纸?”
  柴一郎道:“没有了。”
  洪娟娟道:“那么,用我的手帕。”
  她点燃手帕,往上照耀,果见洞顶岩石坍落之处,似有一条小洞道向旁斜伸上去,当下急道:“你跳上去瞧一瞧!”
  柴一郎一纵身,跳起一丈多高,伸手扳住岩层,撑起身子,整个人隐入小洞道中。
  洪娟娟问道:“有没有?”
  柴一郎答道:“不知道,还没走到尽头呢。”
  小洞道圆圆的,只容许一人爬行而入,他疾疾的向前爬入,估计爬过两丈五六,洞道转向右边,见到了一片微弱的光亮!
  柴一郎一见大喜,叫道:“对了!对了!这条洞道是出路!这里面有一点光亮了!”
  说着,转身爬回,跳落洞窟,喜得把洪娟娟抱了起来。
  洪娟娟又喜又羞,道:“瞧你,又放肆了!”
  柴一郎抱着她旋身飞舞,大叫道:“咱们有救了!咱们有救了!”
  洪娟娟笑道:“那就快出去吧!”
  柴一郎将她放下,说道:“等一下。”
  他走去石床之前,在石蒲团上跪下,毕恭毕敬的磕了九个头。
  洪娟娟道:“你刚才不是拜过了?”
  柴一郎拜罢起身道:“没有,刚才我才跪下去,就触动了机关。”
  洪娟娟道:“这位宁封子真有意思,居然在这洞窟中设下如此巧妨的机关,但不知二蛟得去的那个假宝盒,里面盛着什么东西?”
  柴一郎道:“既然是个假宝盒,里面当然不会盛有东西。”
  洪娟娟道:“那么,咱们最好快些离开此地,他们发现宝盒中空无一物时,必然会转回来。”
  柴一郎笑道:“那正好,咱们把宝盒送给他们,要求他们下山协助铲除七怪叟。”
  洪娟娟一怔道:“你是说笑话吧!”
  柴一郎道:“你认为不可以么?”
  洪娟娟正色道:“当然不可以!他们是毫无人性的魔头,你若把真宝盒送给他们,他们一定又会下手杀害咱们了!”
  柴一郎道:“但咱们请不到他们帮助,就无法与七怪叟一战,也就无法救回令尊啊!”
  洪娟娟道:“咱们可以另请高人帮助,二蛟是万万不能信赖的了。”
  柴一郎道:“但是找谁好呢?”
  洪娟娟道:“且先离开此洞再说吧。”
  她拿起嵌在岩石上的宝盒,纳入柴一郎的胸怀内,笑道:“这是你应得之物,你该拿着!”
  柴一郎道:“不,该是我们两人之物!”
  洪娟娟道:“我可没向宁封子磕头呀!”
  柴一郎道:“话不是这么说的,你我现在已是夫妻,有福共享,有难同当。”
  洪娟娟一听“已是夫妻”一语,不然玉脸泛红,羞答答道:“我有一点意见,方才我以为逃不出此洞,因此才答应和你作夫妻,但是现在——”
  柴一郎愕然道:“现在怎样?你已答应作我妻子,岂可反悔?你要反悔的话,我就不离开此洞!”
  洪娟娟笑道:“别紧张,听我说完如何?”
  柴一郎道:“你说吧!”
  洪娟娟道:“咱们将来仍是夫妻,但是现在应该把这种‘夫妻’止于私定终身,等我爹同意了,再正式定聘,如何?”
  柴一郎咧嘴一笑道:“这还差不多,我只道你要反悔不认账哩!”
  洪娟娟道:“如今咱们上去吧!”
  说着,就要纵跳上去。
  柴一郎一把搂住她的细腰,嘻嘻笑道:“且慢,我还想……”
  洪娟娟挣扎道:“还想怎样?”
  柴一郎道:“我还要亲亲你!”
  洪娟娟半推半就,赧笑道:“你这个人真是的,现在已经有了生路,何必还这样馋?”
  柴一郎笑道:“就因有了生路,所以我才要亲你,离开此洞后,只怕没有这种机会了。”
  说罢,嘴如雨下。
  两人又缱绻了一番,才跳上洞顶的岩洞向上爬去。
  柴一郎在前,洪娟娟在后,走到转弯之处,柴一郎一指那片微弱的阳光道:“你看,那就是阳光!”
  洪娟娟道:“继续前进!”
  柴一郎转弯爬上去,只见洞道如波浪向上伸去,约莫五丈高的地方,有个长约一尺,宽仅一二寸的裂口,阳光就是从那裂口投射下来的,心中十分高兴,立即加速爬上去。
  但是洞道愈向前愈窄,两人爬到距裂口一丈之处时,已然挤不上去了!
  柴一郎道:“怎么办?”
  洪娟娟用手摸摸洞道四周,发觉是泥土而非岩石,便把长剑递给他,说道:“用剑挖!”
  柴一郎接过长剑,卖力的挖掘起来,泥土在他长剑飞刺下,纷纷掉了下来。
  洪娟娟退回下面洞道,把泥土扒去后面。
  约莫一刻时后,只听上面的柴一郎叫道:“娟娟,你上来看看!”
  洪娟娟迅捷爬下去,见柴一郎已爬到距裂口三尺之处,忙问道:“怎么样?”
  柴一郎道:“这上面却是一块巨石,长剑挖不进去了。”
  洪娟娟道:“是岩石还是石头?”
  柴一郎道:“是石头。”
  洪娟娟道:“往上推推看。”
  柴一郎道:“我推过了,推不动分毫,这块巨石大约有千斤之重,又粘在土中,因此推不上去。”
  洪娟娟道:“你下来,让我上去试试。”
  柴一郎立时往下滑落,到了洞道较宽大之处,该由洪娟娟挤上去,她灵捷的爬到上面,立定双足,举起双手托住巨石,运起全身力气,向上托去。
  巨石仍像生了根一般,毫无松动之象!
  她一连试了几次,只得废然滑落,叹道:“我也没办法,看来咱们还是出不去!”
  柴一郎安慰道:“一定出得去的,咱们歇一会儿再继续努力吧!”
  当下,两人退回下面平坦的洞道上,坐下歇息。
  洪娟娟道:“宁封子给了咱们这条生路,却又不肯让咱们轻易出去,岂非为德不卒?”
  柴一郎笑道:“不,那裂口上面便是洞外天地,要是可以轻易出去,也就有人可以轻易进来了。”
  洪娟娟仰头道:“等下咱们再用剑把巨石周围的泥土挖松,说不定就可将巨石推开了。”
  柴一郎道:“正是。”
  他取出怀中宝盒,抚摸着道:“你看这盒中当真有一部武学秘谱么?”
  洪娟娟道:“一定有的,你打开看看。”
  柴一郎见宝盒用铁锁锁着,但锁环已生满铁锈,便要过她的长剑,用剑柄云头敲击锁环,只敲了两下,锁环便应声脱落。
  洪娟娟喜道:“快打开!”
  柴一郎轻轻揭开盒盖,只见上面又盖着一块兽皮,拿开兽皮后,又见覆盖一块黄绢,而黄绢的色泽仍极光华,显见盒中之物绝未损坏。
  再揭开黄绢,登时有两样东西呈现于他们的眼前。
  一部羊皮册子,封面上有“玄元秘录”四个字,左下是“宁封子留赠有缘”七字。
  一只橘子大小,口窄腹大的黑色磁瓶,瓶腹上也有两行字,一行写的是“脱胎换骨神仙浆”;另一行是:“尽饮此浆,可延年益寿,陡增一甲子功力!”
  洪娟娟一见大喜道:“好极了,快把它喝下去!”
  柴一郎摇头道:“别慌,这东西放在盒中不知已过了多少年,只怕早已坏了。”
  洪娟娟道:“那就先闻闻看!”
  柴一郎拔去瓶塞,还没拿近鼻下,一股浓郁的芳香已然扑鼻而入,其味沁人心脾,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洪娟娟深深吸了一口气,赞道:“好香呀!”
  柴一郎惊喜道:“嗯,看来没有坏……”
  洪娟娟催促道:“快喝下去!”
  柴一郎道:“不,咱们一人喝一半,我方才说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洪娟娟道:“宁封子注明‘尽饮’两字,足见是给一人喝的,若是分由两人喝了,只怕不生功效。”
  柴一郎道:“不会,多喝多补,少喝少补,他注明可以陡增一甲子功力,那么咱们一人喝一半,每人增加三十年的功力便了。”
  洪娟娟道:“我不喝,你喝吧。”
  柴一郎笑道:“你不喝,我也不喝!”
  洪娟娟道:“别胡闹,快喝下去吧!”
  柴一郎摇头道:“不!”
  洪娟娟忽然伸手道:“好,我先喝一半。”
  柴一郎立刻把“脱胎换骨神仙浆”递给她,含笑道:“这才是乖孩子!”
  洪娟娟接住“神仙浆”之后,突然骈伸二指,如电点出,娇笑一声道:“看谁是乖孩子!”
  柴一郎顿感全身皆麻,动弹不得,不禁急得大叫道:“嗨!你干么点我穴道?”
  洪娟娟笑道:“不点你穴道,你岂肯乖乖喝下?”
  说着,左手往他牙根一捏,逼他张开了口,然后把“神仙浆”慢慢灌入他嘴里。
  柴一郎无力抗拒,骨碌骨碌的就把一瓶“神仙浆”喝个精光。
  刹那间,他的一张俊脸泛起一阵阵红光,好像喝多了酒似的!
  洪娟娟把空磁瓶放回盒里,笑道:“感觉如何?”
  柴一郎道:“快解开我的麻穴!”
  洪娟娟连忙解开他的麻穴,又问道:“没有什么不舒服吧?”
  柴一郎神智有些恍惚道:“我……我全身发热起来啦!”
  俄顷,脸上汗如雨下!
  他喘着气道:“好热!我要把衣服脱下来!”
  说着,就要动手脱衣。
  洪娟娟阻止道:“不要脱!”
  柴一郎抗议道:“为什么?我真的热得受不了,我……我非脱不可!”
  洪娟娟按住他的双手,道:“出汗是好现象,可能你的体中正在‘脱胎换骨’,此刻你若脱下衣服,使身体不流汗,只怕反为不好。”
  柴一郎听她说得有理,只好打消脱衣念头,勉强忍受全身的燠热;过了一会之后,汗水已湿透他全身衣服,他接着有一种感觉,只觉双手双脚跃跃欲动。
  洪娟娟问道:“你要干么?”
  柴一郎道:“我要到洞窟里去跳动跳动。”
  洪娟娟惊讶道:“怎么啦?”
  柴一郎道:“不知道,我只是想动,全身的每一块肉好像都在跳着。”
  他快速的爬回到洞窟出口,跳落地面,立刻就在洞窟中打起拳来。
  洪娟娟跟着爬回到出口之处,没有跳下,就在上面蹲着,连连晃亮火摺子,看他打拳。
  柴一郎打的是一路很平凡的拳,但是这时打来竟有“炉火纯青”之味,步法拳路,灵捷异常,而且出拳虎虎有声,劲风激荡。
  洪娟娟瞧得目瞪口呆,脱口道:“你面前有一座石筍,打它一拳试试!”
  柴一郎应声跨上一步,一拳直击过去。
  “蓬”然一响,一座人腰粗的石筍,登时一断为二,倒了下去!
  洪娟娟喜呼道:“好厉害!”
  柴一郎也不由得呆住了。
  要打断石筍,那是他以前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情,而现在他只随便发出一拳(为了怕痛,他不敢使出全力),居然把一座坚硬的石筍击断了!
  这莫非就是“脱胎换骨”的明证?
  他抬起了头,又惊又喜道:“娟娟,这……这就是‘脱胎换骨’么?”
  洪娟娟拍手叫道:“不错,这就是‘脱胎换骨’,你现在的功力,连我爹也比不上啦!”
  柴一郎大为激动,颤声道:“真……真的么?”
  洪娟娟道:“真的!你快上来,爬上去把那出口那块巨石推开,你现在一定推得开那块巨石!”
  柴一郎道:“好!”
  双足一顿,跳了上去。
  他只用了平常所用的力气,哪知一跳之下,顿如炮丸打出炮管一般,快速无比,一下就跳过了头,撞上洞顶!
  “啊呀!”
  他惊叫一声,慌忙双手齐扬,撑住了洞顶,才没有碰破头。
  洪娟娟适时出手将他拉入洞道,吃吃脆笑道:“小心,你现在已非凡人,要量力施为呀!”
  柴一郎兴冲冲道:“我……我也觉得与以前大不相同了!”
  他一把握住她的玉腕,接着埋怨道:“你方才为何不喝?假如你肯喝下半瓶,现在你也已增加了许多功力了!”
  洪娟娟痛呼道:“你弄痛了我的手!”
  柴一郎“啊”了一声,赶忙松手,再托起她的玉腕道:“没受伤吧?”
  洪娟娟笑道:“没有。”
  柴一郎歉然道:“有点红,我真是太用力了。”
  洪娟娟一愣道:“嗄,你看得见?”
  柴一郎指着她的手腕道:“你看,这里有五条红红的指痕……”
  洪娟娟惊喜道:“我的天,这么黑暗的地方你也看得清楚,你连目力也增强了!”
  柴一郎这才想到自己能在黑暗中看清事物确实不合理,无疑的这又是“神仙浆”的功效,心中欣喜万分,但不禁又埋怨道:“我一人增加功力有何意思?假如方才你肯喝下半瓶,这时候——”
  洪娟娟又伸手掩住他的嘴,笑道:“好了,不要唠叨了,咱们快上去吧!”
  柴一郎只得越前爬入,一直爬到距裂口三尺之处,站稳脚步,运力一掌推了上去!
  千斤巨石,应手飞起,轰隆轰隆的滚开去了!
  裂口,登时变大数倍!
  他掉头向后面的洪娟娟笑道:“成了,咱们终于脱险了!”
  洪娟娟笑道:“上去啊!”
  柴一郎双手扳上裂口边缘,一挺身子,便如蛟龙脱困,直飞出去。
  摆头四望,才发现置身于一座山峰上!
  他立刻伸手将洪娟娟拉出洞道,说道:“你看,原来通到峰头上来了。”
  洪娟娟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含笑道:“这半天的遭遇,真如一场梦!”
  柴一郎笑道:“可不是,只道要被困死在洞窟中了,谁知竟死里逃生,更没想到会获得宁封子的宝盒!”
  洪娟娟道:“今后在人前,你可不能说出这件事,否则会惹祸上身。”
  柴一郎点头道:“我明白。”
  洪娟娟看看他满身是泥土,再看看自己也是满身的泥土,不由颦眉道:“咱们这身衣服该换下来了吧?”
  柴一郎道:“正是,好在咱们都有衣服可换。”
  他解下背上的包袱,再脱下脏衣,换上另一件衣服。
  洪娟娟呆呆的看着,没有动。
  柴一郎微怔道:“你怎么不换?”
  洪娟娟含羞道:“我到哪里去换?”
  柴一郎道:“在这里呀!”
  洪娟娟扭扭身子道:“我怕有人突然冲上来……”
  柴一郎道:“不会,这峰上很僻静,不会有人上来的,你快换上吧。”
  洪娟娟道:“你转过身去。”
  柴一郎笑道:“你是我的妻子,还怕羞么?”
  洪娟娟一跺足,发嗔道:“你再说,我可不要理你了!”
  柴一郎连忙转身以背向她,道:“好,你快换,我不偷看就是了。”
  洪娟娟道:“我叫你转回身你才可转回身,知道么?”
  柴一郎道:“是。”
  洪娟娟这才动手脱下衣裳,露出雪白的酥胸,和修长的玉腿,她似是怕柴一郎不老实,急匆匆的取衣换上,透了口气道:“行了。”
  柴一郎转回身子,笑道:“好快!”
  洪娟娟白他一眼,道:“咱们下去吧!”
  于是,两人寻路下峰,漫无目的地在山林中走了一程,忽听前面树林中传来两人语声,两人心中一惊,立时停步蹲下来。
  柴一郎低声道:“好像是二蛟的声音?”
  洪娟娟低声答道:“正是!”
  柴一郎惊讶道:“奇怪,他们居然还在这青城山之中?”
  洪娟娟道:“你听,他们好像在吵架呢!”
  不错,二蛟正在林中吵架!
  只听长颈蛟巫马杰怒冲冲道:“混蛋,我是你的哥哥,就凭这一点,我就应该多喝一些!”
  凶牙蛟巫马亮嘿嘿冷笑道:“不行,咱们一人喝一半,谁也不能多喝!”
  长颈蛟怒道:“我出的力气多,我该多喝一口!”
  凶牙蛟道:“哼,那小洞穴是我发现的,我不要求多喝已经是太客气了,你居然还要提出这种无理要求?告诉你,惹火了我,我就把这瓶‘脱胎换骨神仙浆’摔破,让大家都喝不成!”
  长颈蛟似乎软下去了,叹道:“好吧,我今天才看清了你的真面目,原来你一直就没有尊敬我这个做哥哥的!”
  凶牙蛟笑道:“我倒认为你应该疼爱我这个弟弟才对,一般情形,总是哥哥让弟弟,没有弟弟让哥哥之理!”
  长颈蛟道:“废话!你七老八十的人了,还要我让你不成?”
  凶牙蛟笑道:“我没有此意,我只想公平分饮这瓶‘脱胎换骨神仙浆’,你若同意,我这就倒到碗里,怎么样啊?”
  长颈蛟恨恨地道:“好,你倒吧!”
  吵架至此结束,静寂了下去。
  柴一郎听得大感疑惑,轻声道:“怪事,怎么他们得到的那个假宝盒中也有一瓶‘脱胎换骨神仙浆’?”
  洪娟娟摇首道:“谁知道……”
  柴一郎一指左方一棵参天老松,道:“咱们上树去瞧瞧如何?”
  洪娟娟道:“好,行动小心一些,他们听觉很灵,五丈之内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们哩!”
  柴一郎点点头,起身提轻脚步,向那棵参天老松行去;他功力陡增之下,就连轻功也跟着精进,此刻一提真气,脚下过处,点尘不扬,枯叶不断,真达到了“登萍涉水”的最高境界。
  洪娟娟随后跟上,两人到了老松下,不敢纵跳上去,怕衣裳带出声音,双手攀树,轻巧的爬上树顶。
  居高一望,果然看见了二蛟!
  二蛟面对面单足跪地,在他们中间的地上,放着两只碗,这时凶牙蛟已将“神仙浆”倒入两只碗里,还让手中的黑瓷瓶慢慢滴着,看上去他分得很公平,长颈蛟没话说了。
  凶牙蛟见瓶中已尽,便将空瓶扔掉,说道:“老大,我尊敬你,你先挑吧!”
  长颈蛟仔细的看了又看,最后才挑了其中一碗,端到手里,笑道:“这半碗神仙浆饮下肚,咱们就可雄视武林,君临天下了!”
  凶牙蛟也端起另一碗,拿近鼻下嗅着,道:“奇怪,味道不太好……”
  长颈蛟道:“不太好?哼,你可知道这种神仙浆是用什么炼成的么?”
  凶牙蛟道:“你说!”
  长颈蛟道:“据那部经典上记载,这种神仙浆是采用十二种药物炼成的,那是金汁、玉液、石髓、雄黄、丹砂、空青、芝浆、松魄、竹米、萍实、禹余粮,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的炉火熬炼出来的。服后能强壮筋骨、不病不疲、不饿不渴、无热无寒,然后吐纳服气、轻身换骨、洗髓伐关,经五十年而成地仙,百二十年而成散仙,三百年而成洞仙,五百年而成天仙,当年宁封子就是服下这种神仙浆而成仙得道的!”
  凶牙蛟笑道:“我倒不希望成仙得道,只想成为举世无敌的人物。”
  语毕,一口喝了下去。
  忽然,只见他眉头一皱,抿抿嘴唇道:“奇怪,有一点腥臭之味……”
  长颈蛟笑道:“良药苦口,你没听人说过么?好的药,味道总是不太好。”
  说罢,也一饮而尽。
  但是,只见他忽然也有“呕心”之态,紧皱眉头道:“唔……真怪!”
  凶牙蛟问道:“是不是有点腥臭之味?”
  长颈蛟点点头道:“不错,倒好像……好像……好像……”
  凶牙蛟道:“尿!”
  长颈蛟面上一红道:“对了,正是尿的味道!”
  凶牙蛟拿起空碗闻了闻,怀疑道:“哼,只怕真是尿吧?”
  长颈蛟摇头道:“不是,宁封子乃是修道之人,哪会把一瓶尿冒充神仙浆来捉弄人?”
  凶牙蛟点点头道:“我也这样想……”
  长颈蛟道:“现在咱们快来运气调息一番!”
  说完,盘膝端坐,瞑目垂帘,运气调息起来。
  凶牙蛟也跟着进行调息,两人打坐了一刻时之久,长颈蛟睁开眼睛,问道:“老二,你觉得怎样?”
  凶牙蛟道:“我只觉恶心要吐!”
  长颈蛟道:“奇怪,照理喝下神仙浆后,体内应该发热才是……”
  凶牙蛟道:“他妈的,莫非年代太久,神仙浆变坏了?”
  长颈蛟面容一动道:“嗯,这倒颇有可能!”
  凶牙蛟叹道:“太可惜了。”
  长颈蛟搔搔头,苦笑道:“好在咱们还有一部《玄元秘录》,神仙浆坏了,《玄元秘录》可不会坏吧!”
  凶牙蛟道:“不错,你快取出来看看!”
  长颈蛟探手入怀,掏出一部羊皮小册,翻开了头一页,道:“看,这上面还画有图解哩!”
  语至此,嘴里念念有词,似在读《玄元秘录》上的文字。
  凶牙蛟紧靠在他身边读着,忽又微微一皱眉道:“真怪,怎么有这种武功?”
  长颈蛟道:“我来练练看。”
  他把《玄元秘录》塞入怀中,立刻弯下身子,双手按地,行动了起来。
  四脚着地一进一退,脖子一伸一缩,就像一只狗!
  凶牙蛟讶然道:“不对吧?”
  长颈蛟抬头道:“不错,上面是这么写的呀!”
  凶牙蛟道:“可是,两手着地,还能用什么攻击敌人?”
  长颈蛟口一张,“卡”的一声咬了一口,道:“用嘴咬,文中是这么说明的。”
  凶牙蛟连连摇头道:“不对,不对,这不成了一只狗么?”
  长颈蛟却不怀疑,用心的练起来。
  这时,藏在老松树上偷看的柴一郎和洪娟娟一看长颈蛟的动作简直就像一只狗,一时忍俊不禁,双双“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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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13 10:15: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九章  后福无穷

  二蛟立时警觉,面色遽变,大喝一声:“什么人?”飞身猛扑而至了。
  柴一郎大吃一惊,待想逃走,已然太迟,因为二蛟业已扑到树下,发现他们两人了。
  长颈蛟怒叱道:“下来!”
  柴一郎与洪娟娟对望一眼,都自觉逃不掉,只得硬着头皮跳下来。
  凶牙蛟一见他们的相貌,不禁大惊道:“咦!你们没有死?”
  长颈蛟也惊愕万分,眨眨眼皮道:“老二,这两个小娃儿是早先那个么?”
  凶牙蛟道:“是呀!”
  长颈蛟道:“面貌很像,但衣服不一样,而且……你想想看,早先那两个小娃儿出得来么?”
  凶牙蛟一听之下,也生疑惑,仔细的把柴一郎和洪娟娟打量一番,才肯定的说道:“一点不错,就是那两个!”
  说着,手臂一抬,戟指柴一郎喝问道:“小子,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
  柴一郎很紧张,答道:“我们……我是由零一条出路逃出来的。”
  长颈蛟变色道:“嘿,那洞穴中竟然另有出路。”
  柴一郎道:“是的,是的。”
  凶牙蛟疑惑道:“但是,你们怎么没有被那块巨石压死?”
  洪娟娟神色镇静,含笑道:“人害人是害不死的,我们经过一番努力,终于把那块巨石放下,退入洞窟,后来在洞窟中找到一条小洞道,我们就由小洞道挖土出来。”
  凶牙蛟一哦道:“原来如此,嘿嘿,你们两个小娃儿的命可真大!”
  洪娟娟微笑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长颈蛟忽然面容一沉,断然道:“不行!”
  洪娟娟一怔道:“什么事不行?”
  长颈蛟道:“你们非死不可!”
  洪娟娟吃惊道:“你想杀害我们?”
  长颈蛟道:“不错,今天老夫兄弟若放你们回去,无异是纵虎归山,后患无穷!”
  柴一郎道:“怎么说呀?”
  长颈蛟道:“你们一个是武林盟主洪大基的女儿,一个是三岁阎罗的徒弟,你们回去一说老夫兄弟曾对你们恩将仇报之事,令师等人岂肯放过老夫兄弟?”
  柴一郎道:“二位老前辈若肯下山协助消灭七怪叟,小可等绝不提今日之事。”
  长颈蛟摇头道:“靠不住!”
  柴一郎道:“小可等发誓绝不说出便了。”
  长颈蛟又摇头道:“不行!况且老夫兄弟也无力消灭七怪叟,现在最完善的办法就是收拾了你们这两个小娃儿,然后老夫兄弟找个隐僻之地潜练《玄元秘录》!”
  说到此处,转对凶牙蛟道:“老二,你收拾那丫头,这小子由我打发!”
  话声一了,欺身扬掌,猛然向柴一郎抓来。
  柴一郎只觉对方的手掌来得又快又猛,心中一惊,慌忙举手相格。
  长颈蛟见他出手平凡,更认为他不堪一击,抓出的一掌也不变招换式,仍然向前直抓而出。
  “拍”的一声,柴一郎格中了他的手腕,登时把他震得“登登登”连退数步,差一点摔倒在地!
  凶牙蛟瞧得一愣,问道:“老大,你怎么了?”
  长颈蛟万料不到柴一郎有如此惊人的力气,一时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勉强道:“老二,这小子有些古怪!”
  凶牙蛟道:“古怪?”
  长颈蛟惊疑的凝望着柴一郎,道:“他力气好像不小,我再试他一试。”
  说毕,跨上三步,喝道:“小子,你有点鬼门道,但是再接这一掌试试!”
  喝声中,运出十成功力,飚然一掌拍出。
  柴一郎一招震退对方之后,信心大增,这时再无畏惧,也运掌倾力迎了上去。
  双掌一接,又是“拍”的一声,狂风大作!
  长颈蛟的身躯,顿如断线纸鸢,应声直飞出三丈开外,砰然踣跌于地,口中“哇”的吐出一道血箭!
  凶牙蛟大惊失色,慌忙跳上前,伸手将他扶起,骇声道:“老大,怎么搅的呀?”
  长颈蛟口中鲜血直流,惊骇欲绝的瞪望着柴一郎,颤声道:“老二,他们不是人,他们是鬼魂,是来想咱们索命的,你快……快带我逃命!”
  凶牙蛟也不相信柴一郎有如此不可思议的功力,因此也以为柴一郎和洪娟娟是死后显灵,前来报仇索命,当下急急的抱起长颈蛟,拔脚疾逃。
  一转眼间,就逃得没了影子!
  洪娟娟喜得拍手欢呼道:“了不起!了不起!你竟能击败名震天下的长颈蛟,这下好了!咱们也不用另请高明了!”
  柴一郎却呆呆的说不出话来。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倒以为是在梦中哩!
  洪娟娟见他发呆,便上前扯扯他的衣袖,笑道:“一郎,你怎么啦?”
  柴一郎痴痴地道:“娟娟,这是真的么?”
  洪娟娟点头笑道:“当然是真的,你击败了长颈蛟,一掌就把他打得吐血了!”
  柴一郎又问道:“不是作梦吧?”
  洪娟娟道:“绝对不是!”
  柴一郎道:“可是,方才长颈蛟为什么说咱们不是人?为什么咱们是鬼魂?”
  洪娟娟笑道:“傻瓜!他因不信你能击败他,又因认定咱们已死在朝阳洞中,故尔疑神疑鬼,你怎么听不懂?”
  柴一郎道:“哦,我还以为咱们真的死了呢!”
  洪娟娟啐他一口道:“胡说,咱们活得好好的!”
  柴一郎道:“你说,他们二蛟的武功,当真很厉害么?”
  洪娟娟道:“不错,一对一,令师恐怕也很难获胜,当今武林,可以说找不出能击败他们的人!”
  柴一郎道:“而今天,我却能一掌打得他吐血!”
  洪娟娟道:“是呀!你现在的功力已是举世无双了,只要再练成《玄元秘录》上的武功,便可成为天下第一高手!”
  柴一郎突然兴奋得一把将她抱起,旋身飞舞一圈,再将她抛向空中,大笑道:“好极了!好极了!咱们再也不必惧怕无名夫人和七怪叟了!”
  洪娟娟被他一下抛起四丈多高,不禁吓得手足无措,惊叫道:“啊呀!你搅什么鬼?”
  柴一郎哈哈大笑,张臂接住她堕下的娇躯,紧紧拥入怀中,情不自禁的又在她脸上狂吻起来。
  洪娟娟很感狼狈,赶忙推开他的脸,发嗔道:“要死了,被人瞧见成何体统,快放我下去!”
  柴一郎将她放下,笑道:“对不起,我有些得意忘形……”
  洪娟娟整理一下散乱的秀发,讪讪一笑道:“咱们下山去吧?”
  柴一郎道:“好,咱们这就赶去成都九州古栈与家师等人会合,然后找无名夫人救你爹去!”
  说罢,拉起她的玉腕向下山的路径飞奔。
  回到建福宫,要回坐骑,立即下山而来。
  □                   □                 □
  夜色深沉。
  他们投入山下名叫崇义的大镇的一家客栈中,于洗浴吃食过后,两人就在灯下共读《玄元秘录》。
  柴一郎轻轻念着首页“玄元篇”上的文字,道:“宇宙混沐,阴阳肇分,道立其中,天心曰希,地心曰夷,人心曰微,承希之灵,受夷之精,发微之诚,乃见道根——咦,这一页记载的不是武功啊!”
  洪娟娟道:“翻开第二页瞧瞧!”
  第二页名叫“五行篇”!
  柴一郎又念道:“人禀天一之水气而受胚,次禀地二之火气而结胎,受木气而长,受金气而凝,合土气而成,此谓五行之秀;水不胜火则暴,木不胜金则残,土不养木则夭,木不生水则病,金不丽水则克……夫天地者,阴阳也,阴阳者,动静也;动而无静,则万物不成,静而无动,则万物不生,动者自然之流行,静者人力之修养,人身须动,而人心须静……欲求清静,须定于一事一物之上,如鸡伏雏,如兔候月,不间断,不迁移,一心不二,则定矣!定而后丹田之真阳随气导引而达于五脏七窍穷三百六十六关节,气凝于心而藏于海,精凝于骨而发为神——”
  洪娟娟打岔道:“这是内功心法,以后有空再看,再翻下去瞧瞧!”
  第三页,名曰“真阳剑法”!
  内容分四段,一是“剑之起源”,二是“剑之奇迹”,三是“剑之功业”,四是“剑之效能”。
  然后才是“真阳剑法”的正文,有歌一首曰:“剑出带风进,全身灵手捷,马步足运力,藏精入丹田;号熟技自精,剑刀透中锋,弓步劲贯腕,抽剑咽精津;心神相会合,手足运莫停,前手疾似箭,后手贯如弓;密似鸟啄来,急如夜流星,身柔蓄有劲,体重含有轻!”
  两人聚精会神的阅读着,读得津津有味,不觉为之神往……
  这一夜,他们忘了入寝,把一部玄元秘录连看三遍,直到远处传来鸡啼之声,才同时回过神来。
  洪娟娟轻吁一声,含笑问道:“如何?”
  柴一郎笑了笑道:“一知半解。”
  洪娟娟道:“没关系,慢慢琢磨,总有领悟的一天,这一路‘真阳剑法’只有九招,但每一招都深奥绝伦,蕴藏无穷变化,我也只看懂一二招而已!”
  柴一郎笑道:“第一招曰‘一举两得’,好像只攻击敌人的前身,怎谓之‘一举两得’呢?”
  洪娟娟笑道:“这第一招名之谓一举两得,确是妙不可言,我使给你瞧瞧。”
  当下,走去床头取来长剑,就在房中施展起来。
  但见她一剑斜刺而出,忽然运臂摇腕,剑光如电闪射而下,倏即消失!
  柴一郎问道:“是这样么?”
  洪娟娟道:“正是,剑锋刺出之后,顺势左挑右劈,分取敌人的左右幽门穴——我再练一趟给你看!”
  说着,又演练了一遍。
  柴一郎摇头道:“我看不出妙在哪里!”
  洪娟娟笑道:“你对剑术一窍不通,因此看不出其中奥妙,实在这一招一举两得确是神奇到了极点,以后你会领悟的。”
  柴一郎起身道:“把剑给我,我也来试试。”
  他接过长剑,依照秘录上的文字及图解演练,一连练了数次,再经洪娟娟从旁指点纠正,终于也把“一举两得”练上手了。
  不久,窗外已现曙光。
  两人收拾行囊,吃了些早点,便结账离店,动身往成都府赶来。
  路上,柴一郎道:“今天中午,能不能赶到成都府?”
  洪娟娟道:“大概可以。”
  柴一郎道:“但不知无名夫人到了哪里了?”
  洪娟娟道:“他们距离成都府可能还有一两天的路程。”
  柴一郎道:“那么,咱们赶到成都府的九州古栈之后,立刻闭门苦练‘真阳剑法’,如能在无名夫人一行人到达之前练成,就可派上用场了。”
  洪娟娟笑道:“要想练成‘真阳剑法’,最快也要半个月。”
  柴一郎微愕道:“那怎么来得及?”
  洪娟娟道:“你现在练什么功夫都来不及了,但是我认为你可以和七怪叟斗一斗。”
  柴一郎道:“就像打伤长颈蛟那样么?”
  洪娟娟道:“不错,他们不知你功力精进数倍,你可以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柴一郎道:“这也只能用以对付一二人,其余之人一看我功力不凡,岂肯再跟我对掌?”
  洪娟娟道:“你打伤他们一二个之后,总可再缠住一个,那样一来,七怪叟就只剩下四人,届时令师及范安等人即可一齐动手,把其余三人收拾下来。”
  柴一郎笑道:“你说得太容易了,须知令尊尚在无名夫人手中,她只要把剑架在令尊的颈上,咱们就动弹不得了。”
  洪娟娟道:“话是不错,但无论如何,你出其不意的打伤他们一二个应无问题,以后的事,只好以后再说了。”
  柴一郎道:“我倒想用剑把吴远的首级砍下来。”
  洪娟娟道:“这也不是不可能的,等赶到成都九州古栈,咱们加紧苦练两三招《真阳剑法》,说不定就凭两三招《真阳剑法》即可将那恶贼杀死呢!”
  柴一郎笑道:“但愿如此。”
  两人边说边赶路,这天晌午时分,已赶到成都府的城中了。
  他们先在一家饭馆饱餐一顿,然后找到九州客栈,走了进去。
  九州古栈是全成都府最大的客栈,设备非常华丽,他们要了两间上房,命店小二送来茶水,略事憩息之后,即闭门研练《真阳剑法》。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次日,他们继续闭门潜练,约莫将近中午的时候,房门突然响了起来!
  柴一郎心头一震,问道:“什么人?”
  一名店小二答道:“是小的,客官请开门,有位客人要找你呢!”
  柴一郎收起《玄元秘录》,才走出开门,一看站在门外的是泰山风云掌姚东风,不禁大喜道:“啊,姚老前辈来了,快请进来!”
  说着,侧身让开,拱手肃客。
  泰山风云掌姚东风微微一笑,掏出一些碎银赏给店小二,命他走开,然后才举步跨入房中。
  洪娟娟向他福了一福,急问道:“姚老前辈,情况有无变化?”
  姚东风顺手关上房门,含笑道:“没有,仍像前几天一样,他们在赶路,我们暗中尾随,不过昨天三岁阎罗又有收获……”
  他说到这里,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柴一郎问道:“什么收获?”
  姚东风笑道:“令师买了五十斤牛肉,送给百鹰叟的百只老鹰打牙祭!”
  柴一郎一怔道:“这算是什么收获?”
  姚东风道:“收获可大了,那百只老鹰吃了牛肉后,一只只四脚朝天了,死了!”
  柴一郎惊喜的“啊”了一声道:“那五十斤牛肉有毒?”
  姚东风颔首笑道:“正是。令师认为要除去七怪叟,首先必须除去冷友滋的百只老鹰,所以就买了五十斤牛肉和一大包毒药,把毒药渗入牛肉中,撒在一处野地上,然后现身引诱冷友滋动手。冷友滋果然中计,指挥百鹰攻击令师,令师便往撒牛肉的地方逃跑,钻入附近的密林中。那群老鹰发现了地上的牛肉,纷纷飞下抢食,结果都中毒死了!”
  柴一郎和洪娟娟一齐拍手笑道:“好极了!七怪叟最厉害的武器便是万蜂叟的毒蜂和百鹰叟的百鹰,现在消灭了他们这两种武器,今后可以无所顾虑啦!”
  洪娟娟接着问道:“无名夫人想必很生气吧?”
  姚东风笑道:“那是可想而知的了。”
  洪娟娟又问道:“我爹现在怎样?”
  姚东风道:“仍在无名夫人的马车中。”
  洪娟娟道:“没受到伤害吧?”
  姚东风道:“大概没有。”
  柴一郎插口问道:“他们此刻走到哪里了?”
  姚东风道:“约在五凤溪一带,距此尚有七十里之遥,明日此时,便可经过此地。”
  话声一顿,注目问道:“你们邀请二蛟下山帮忙之事,结果如何?”
  柴一郎笑道:“说来话长,老前辈请听小可慢慢道来……”
  当下,把一切经过情形详细说了一遍。
  姚东风听说他在朝阳洞中获得奇遇,不禁大为惊奇,失声道:“竟有这等事情?”
  柴一郎取出《玄元秘录》递给他看,说道:“老前辈请看,这就是《玄元秘录》,小可与洪姑娘正在研练里面所载的《真阳剑法》呢。”
  姚东风接过《玄元秘录》略翻数页,随即递给他,惊叹道:“这真是不世奇缘!据老夫所知,宁封子乃五百年的得道道士,一身武功世无匹敌;得道成仙之后,确有人传说他留下了‘脱胎换骨神仙浆’及《混元秘录》两样宝物;但当时的武林人搜遍他隐居的朝阳洞均无所得,想不到直到今天才被你获得了。”
  柴一郎道:“小可服下‘脱胎换骨神仙浆’之后,功力大增,只不知道这一路《真阳剑法》的威力如何?”
  姚东风面呈严肃道:“当年宁封子是以剑术称雄天下,他这一路《真阳剑法》自是上乘之学,老夫相信其威力必不下于九龙洞的剑术!”
  柴一郎道:“小可这两天闭门潜练,到现在才领悟了两招,不知能不能派用场?”
  姚东风笑道:“不管能不能用以制敌,光凭你现在的掌力,就足够把七怪叟打得落花流水了。”
  柴一郎道:“昨天小可和洪姑娘研究过了,觉得出其不意的打伤他们一二个应无问题,但当他们看出小可掌力特强之后,只怕就不肯和小可对掌了。”
  姚东风沉吟半晌,微微一笑道:“老夫有个主意,也许可将七怪叟一一收拾下来。”
  说到此,向柴一郎附耳说了几句话。
  柴一郎色喜道:“这成么?”
  姚东风含笑道:“纵然不成,对你也无害处,你何妨一试?”
  柴一郎欣然道:“好,就这么试试!”
  姚东风道:“五凤溪与成都府之间,是一片辽阔的野地,你可以选择在那野地上下手。”
  柴一郎点头道:“好,小可等下就出发。”
  姚东风起身道:“老夫先赶回去通知令师等人,以便大家准备在暗中接应你。”
  说罢,拱手道别。
  柴一郎和洪娟娟送他出房,看着他走出客栈,才转回房中。
  洪娟娟笑道:“姚老前辈此计不坏,若然进行顺利,可多伤他们一二人。”
  柴一郎笑道:“正是,现在快动手替我易容吧!”
  洪娟娟道:“你喜欢扮成什么样的人?”
  柴一郎道:“扮作中年人,面貌愈平凡愈好。”
  洪娟娟笑道:“那么,请坐下来!”

  第三十章  贼势冰消

  第二天早晨,在五凤溪与成都府之间的野地上,一名青衣中年人在道上踽踽独行着,向五凤溪走去。
  他的相貌很平凡,谁看见他都不会留下一点印象!
  他摇摇摆摆的在道上走着,口中哼着小调,倒有几分像个落魄书生。
  这时,一辆金碧辉煌的马车,迎面飞过来了!
  驾车的是毒叟常刚,另有六人随在马车左右,他们正是万蜂叟巢满林、千蛇叟欧阳煌、百鹰叟冷友滋、狼叟胡十行、五通叟公孙化龙、火药叟陆一机!
  马车,鼓尘疾驰而来,把一条道路都占满了。
  青衣中年人看看马车驰近,仍不让避,依然摇摇摆摆的向前走去。
  转瞬间,双方距离已不及五丈。
  驾车的毒叟常刚扬鞭一挥,喝叱道:“兀那小子,快让路!”
  青衣中年人充耳不闻,大模大样的迎了上去。
  毒叟常刚见他不让,连忙勒停马车,怒吼道:“小子,你耳聋了是不是?”
  青衣中年人刹住脚步,慢慢仰起脸,悠悠的说道:“谁在区区面前鬼叫啊?”
  言语神态,满像个穷酸。
  毒叟常刚勃然大怒,喝道:“这穷酸找死,巢兄,赏他几个耳光!”
  万蜂叟巢满林含笑而出,问道:“朋友贵姓大名,因何阻道?”
  青衣中年人冷哼一声道:“区区成都府鲁秀才是也!说到阻道,哼哼,到底是区区阻了你们的道,还是你们阻了区区的道?”
  万蜂叟笑道:“从来只有人让马车,没有马车让人之理!”
  青衣中年人“呸”的吐了一口口水,喝道:“胡说!人为万物之灵,岂有人让畜牲之理?”
  万蜂叟干笑一声,道:“你不让路,就得被马车撞死。”
  青衣中年人冷笑道:“纵马伤人,那是要捉去治罪的,你们难道不怕?”
  万蜂叟仔细把他打量一番,笑问道:“你真是个秀才么?”
  青衣中年人点头道:“不错,全成都府中,谁不识得区区鲁秀才!”
  万蜂叟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有句话说:‘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不知你听说过没有?”
  青衣中年人道:“你们是兵?”
  万蜂叟道:“正是!”
  话声中,陡地欺身直进,一掌向青衣中年人脸上猛掴过来。
  青衣中年人头一缩,叫道:“好呀!你这老匹夫竟敢动手打人!”
  一面叫嚷,一面挥臂格出。
  “砰”的一声,手臂架住了万蜂叟的手腕,万蜂叟怪叫一声,颠出数步。
  他的右手腕骨折断了!
  青衣中年人哈哈笑道:“这是现世报,看你以后还敢打人不敢!”
  万蜂叟面色遽变,左手紧紧握住折断的右腕,双目瞪如铜铃,骇然道:“好小子,原来你是练家子!”
  其余的六怪叟也为之面色大变!
  毒叟常刚怒骂一声,跳下车座,便想上前动手,万蜂叟突然厉声道:“退下!”
  毒叟闻声身形一刹,呆然道:“怎么啦?”
  万蜂叟满面铁青,吼叫道:“老夫要亲手宰了这小子!”
  也难怪他惊怒交迸,他乃是当今武林威名赫赫的人物,今天忽然莫名其妙的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震断手腕,这下若不亲手将对方宰了,哪还有脸在武林中混下去?
  当然,他认为被震断右腕乃是由于一时轻敌之故,现在他有十足把握能够用左手劈死对方!
  毒叟明白他的意思,当即退了回去。
  而这时,车厢中的无名夫人和吴远也钻出来了,他们已知万蜂叟被眼前那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震断右腕,因之大为惊愕;但他们没有任何表示,他们要等着万蜂叟动手,要看看那中年人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万蜂叟气势汹汹的举步欺上,沉脸冷笑道:“小子,老夫看走眼了,原来你还是个能人!”
  青衣中年人笑道:“不敢,区区力气本来不大,大概是尊驾的腕骨太脆弱了。”
  万蜂叟厉吼一声,抢步疾上,左掌张如鹰爪,猛然向对方面门抓了过去。
  这一掌,他所提聚的力道,是可想而知的,他决心一掌抓死对方!
  青衣中年人见他来势凌厉,吓得“啊呀!”惊叫一声,忙不迭的退出一步,然后扬掌迎着对方手掌拍出。
  万蜂叟一见他采取硬碰的姿态,心中更怒,左掌五指一合,原式不变,运聚毕生修为,迎拍而上!
  轰然一响,宛如两股怒涛相撞,强猛无比的劲风,登时向左右激射,刮得草木尽倒,沙飞石走!
  青衣中年人似乎挡不住万蜂叟雄浑的掌力,踉跄颠出数步,一屁股跌坐地上,又连翻两个跟斗,才直挺挺的躺着不动,看样子是受伤了。
  而万蜂叟的情形更惨。
  他被震得一下退出一丈七八,然后翻了三个跟斗,口中连吐鲜血!
  无名夫人和六怪叟神色大变,竟忘了去抢救万蜂叟,呆呆的瞪望着青衣中年人;他们心中一万个不相信武林中会有这么一个人物,真以为是从坟墓里冒出来的一个魔鬼。
  他们发呆良久,千蛇叟才走去察看万蜂叟的伤势,伸手探探万蜂叟的鼻息,眉头一皱道:“夫人……”
  无名夫人柳眉一挑道:“怎么样?”
  千蛇叟神情沉重地道:“老巢的情形不大好,左臂断成三截,内脏也受伤极重。”
  无名夫人冷冷问道:“有没有救?”
  千蛇叟道:“有,但要复元,只怕是无望了。”
  这时,青衣中年人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陷于昏迷之中。
  无名夫人冷哼一声道:“你们之中,油水知道此人的来历?”
  六怪叟一齐摇头。
  无名夫人道:“远儿,把洪大基拖出来!”
  吴远立即钻入车厢,将洪大基拖了出来。
  洪大基仍然被五花大绑着,只是神智很清醒,精神也似很好。
  无名夫人问道:“洪大基,他是谁?”
  洪大基答道:“素昧平生。”
  无名夫人突然厉声道:“你扯谎!”
  洪大基淡淡一笑道:“本人用不着扯谎,这个人本人确是不认识。”
  无名夫人恨恨道:“这个人如果不是你们九龙山庄的人,也必是白道中的人物,你应该认识他才对!”
  洪大基道:“本人要是早认识此人,一定不敢就任武林盟主之职。”
  无名夫人冷笑道:“怎么说?”
  洪大基道:“因为此人比本人更有资格就任为武林盟主,他的功力太高了!你想想看,当今武林中,有谁能一掌把万蜂叟打得臂骨断折,受伤吐血的?”
  无名夫人道:“但他本人也受伤了!”
  洪大基道:“可是他没有折断手臂,没有吐血,由此可知他的功力比万蜂叟高出很多,而且,你看看他的年纪,他看来只是个四十出头的人。”他说到此处,脸上现出惊佩之色,叹道:“人说强中更有强中手,一山还有一山高,此言诚属不虚;依本人愚见,就连九龙洞也造就不出这样的高手来!”
  无名夫人冷然道:“你当真不知他是谁?”
  洪大基道:“本人比你更想知道他是谁。”
  无名夫人突然转对身侧的狼叟胡十行道:“老胡,下手把他宰了!”
  狼叟一愕道:“夫人若要知道他是谁,不妨先将他救醒,然后——”
  无名夫人截口道:“不,宰了他!”
  狼叟躬身应是,举步向那青衣中年人走去。
  青衣中年人依然仰躺不动,丝毫不知死神已然逼临。
  洪大基道:“你可想逼我说出他的姓名来历?”
  无名夫人冷笑道:“你不是说不认识他么?”
  洪大基道:“不错,我真的不认识他;你逼我无用,倒不如依胡十行之言将他救醒,或许可满足你的好奇心。”
  无名夫人道:“不,不管他是谁,杀了他之后,今后武林中就没有他了!”
  语至此,声调一沉,喝道:“快动手,老胡!”
  狼叟已走到青衣中年人身边,闻言单膝跪地,立掌如刀,慢慢举了起来。
  所取部位,是青衣中年人的头额。
  只要一掌拍下,青衣中年人就非头破血流,脑浆迸裂不可!
  但是他还是有些犹豫不决,他觉得杀死青衣中年人不难,了解对方的身份才更重要。
  无名夫人怒道:“动手!”
  “砰!”
  一声巨响,如击败革!
  狼叟的上身猛地一仰,口中“哇”的喷出一道血箭,倒地连滚了数转,才停止不动!
  与此同时,青衣中年人口发一声长笑,身形破空飞起,如燕投空,疾射而去。
  千蛇叟、百鹰叟、五通叟、毒叟及火药叟五人,齐声暴喝,如箭射出,向前直追。
  无名夫人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狠狠的骂道:“兔崽子!该死的东西!居然还会装死!哼哼,这回抓住他,非活剥他的皮不可!”
  吴远比较沉着,他走去察看狼叟的伤势,摸摸狼叟下陷的胸部,再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说道:“娘,老胡死了!”
  无名夫人面色一变道:“快救救看!”
  吴远摇头道:“没有,他的内脏已碎,大罗天仙也救他不活了。”
  无名夫人忽然微微发抖起来,说道:“那么,快救救老巢,他大概还活着。”
  语至此,身子倚上车厢,似有瘫痪之象!
  洪大基微微一笑道:“你们母子杀人无数,想不到今天见到自己人死了,居然也会害怕!”
  无名夫人闭上眼睛,缓缓道:“你再说一句,我就活活把你撕成两半!”
  洪大基笑道:“是,我不说了。”
  吴远转过去察看万蜂叟,说道:“娘,老巢的伤势也很严重,非得立刻救治不可。”
  无名夫人道:“那就快动手呀!”
  吴远问道:“续命丹放在何处?”
  无名夫人道:“在车厢中。”
  吴远进入车厢中,取出一瓶药丸,倒出三颗塞入万蜂叟口中。
  一会之后,万蜂叟口中发出一声呻吟,慢慢醒转过来了。
  无名夫人走过去问道:“老巢,你觉得怎样?”
  万蜂叟双目无神,气若游丝地道:“福寿膏,福寿膏……”
  无名夫人点点头,转对儿子说道:“远儿,你扶他进入车厢,给他吸食一些福寿膏。”
  吴远轻嗯一声将万蜂叟抱上车厢,不久便见车中有一缕轻烟飘出车外,其味甚香。
  洪大基笑道:“怪不得你能控制他们七怪叟,原来用的是那东西。”
  无名夫人冷冷一哂道:“你也知道这东西么?”
  洪大基道:“知道!”
  无名夫人道:“这东西可吸亦可食,吸食上瘾之后,没有人能够戒掉!”
  洪大基道:“我知道。”
  无名夫人忽然微微一笑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要也要吃?”
  洪大基色变道:“你……把福寿膏渗入食物中给我吃?”
  无名夫人笑道:“不错,你已经吃了三天,只要再吃三天你便也会像七怪叟一样,永远离不开我了!”
  洪大基面色变得异常难看,沉声道:“你别做梦,我宁死也不愿屈服于你这妖妇!”
  无名夫人含笑道:“等到你上瘾之后,就由不得你了。”
  洪大基冷哼一声,满面愤怒,似乎恨不得将她杀死,一字一字道:“我已经说过你数次了,我一直希望你能弃邪归正,但看情形,你已是个无药可救的女人,今后我若有机会,决不再饶你!”
  无名夫人道:“只可惜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洪大基沉哼一声,闭上双目,不再与她交谈。
  无名夫人笑道:“你这几天是不是觉得非常舒服?丝毫不觉被捆绑之苦?告诉你,这就是福寿膏之功!哈哈哈……”
  她正在大笑间,千蛇叟等五人奔回来了。
  他们空手而回,没有将青衣人抓回来。
  无名夫人脸色一寒道:“怎么回事?”
  千蛇叟呐呐然道:“那家伙轻功极高,属下等追……追赶不上,被……被他逃掉了。”
  无名夫人气得直跺脚,怒骂道:“笨蛋!都是一群笨蛋!”
  千蛇叟等五人俯首无语。
  无名夫人又叱道:“老胡死了,你们去把他埋了吧!”
  千蛇叟等五人恭声应是,转身走去,其中的五通叟将狼叟的尸体抱起,向野地上走去。
  其余四人垂头丧气的跟在后面,雁行折翼,能不令他们感伤?
  半个时辰后,马车继续起程前进,只是走得很慢,显得“暮气沉沉”了。
  晌午时分,车入成都府。
  车中的无名夫人向驾车的毒叟常刚吩咐道:“老常,若见到药铺就停下来,进去抓一帖药给老巢吃吃。”
  毒叟答道:“是的,夫人。”
  不久,马车驶至一家药铺门口,停了下来。
  毒叟下车走入,向站在柜台后面的一位老人道:“老兄,买一点药!”
  那老人立刻堆笑道:“是,尊驾要买什么药?”
  毒叟说道:“你照老夫念的药方抓药便了——红花一钱、防风二钱、碎补、生地各三钱、川芎、连翘各二钱……”
  那老人取笔写下,笑道:“这是重伤方吧?”
  毒叟不答,又道:“另外再抓一帖,川芎二钱、归尾三钱、玄胡二钱——”
  刚说到这里,忽有一个青年书生急匆匆的奔入药铺,大叫道:“老板,抓药!抓药!”
  那老人忙道:“是是,这位公子您请坐一下,待老汉替这位老先生抓了药后——”
  青年书生一摆手,截口道:“不成,我要的药十分紧急,你得立刻给我配好!”
  那老人问道:“公子要什么药?”
  青年书生道:“补药!”
  毒叟听了大怒,一把抓住青年书生的臂膀,冷笑道:“你说要什么?”
  青年书生道:“补药!”
  毒叟恶声恶气地道:“吃补药十分紧急么?”
  青年书生道:“当然啦!岂不闻及时进补,对身体有益乎?”
  毒叟骂道:“去你妈的蛋!”
  手一抬,运力欲将青年书生抛出门外。
  哪知青年书生却像脚下生了根一般,钉在地上未动分毫!
  毒叟方自一怔之间,胸口已然“砰”的一声挨了一掌,顿感呼吸一窒,胸内发热,脑门发黑,再也站立不住,弯身蹲了下去。
  青年书生朗声一笑,忙步向门外走去。
  站在门外马车旁边的千蛇叟、百鹰叟、五通叟、火药叟四魔一见毒叟突然蹲在地上,均感愕然,齐声问道:“老常,怎么啦?”
  毒叟“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头猛抬,戟指业已走到门槛边的青年书生,厉声道:“拦住他,拦住他!”
  喝声未了,又吐血不止!
  千蛇叟大惊失色,抢步疾上,探掌向青年书生的右肩抓去,喝道:“你是何人?”
  青年书生右腕一抬,笑道:“我是要命郎君!”
  “拍”的一掌,千蛇叟的右腕如被铁棍击中,登时折断,身子往后颠退!
  青年书生身形一闪,倏忽欺近,飞脚踢出,正中千蛇叟的小腹丹田,趁对方倒下之际,飞身越过,跳到门外,再一纵身,跃上屋檐,疾遁而去。
  百鹰叟、五通叟和火药叟简直不敢相信眼睛所看到的事实,三人竟都呆若木鸡,忘了追敌。
  无名夫人尖叱喝道:“你们发什么呆,还不赶快追敌!”
  百鹰叟等三魔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口发暴吼,纵身飞上屋顶,发力猛追。
  因是光天化日,且是在城中大街上,因此立刻引来许多人围观。
  无名夫人急命三个面首将毒叟和千蛇叟扶上马车,再命儿子驾车,顾不得抓药,急急忙忙的朝城外驰去。
  出了成都府,无名夫人才道:“远儿,你停一停,老常和欧阳煌恐怕不行了!”
  吴远即在道旁停车,转入车厢,只见毒叟和千蛇叟面如死灰,嘴角仍在淌着血水,看样子已去死不远,不由得咬牙切齿道:“他妈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日之内竟碰到了两件怪事!”
  无名夫人恨声道:“一定是敌人有计划的行动!”
  吴远趋近千蛇叟身边,轻轻摇动他的身子,喊道:“欧阳煌!欧阳煌!”
  千蛇叟双目微睁,嘴唇张了张,才吐出虚弱无力的声音道:“那小子……功力很……很强。”
  语毕,头一歪,死了!
  吴远默然良久,又转去摇动毒叟的身子,问道:“常刚,你觉得怎样?”
  毒叟没有回答,面上也木无表情。
  吴远连忙又取出三颗续命丹,塞入毒叟的嘴里,但是毒叟毫无反应,瞳孔渐渐放大。
  无名夫人叹道:“他也完了!”
  吴远面上肌肉跳动着,沉声道:“哼,居然有这种事情!”
  无名夫人道:“方才那人是什么样子?”
  吴远道:“书生打扮。”
  无名夫人道:“多大年纪?”
  吴远道:“好像没超过二十五岁。”
  无名夫人道:“不是那个自称鲁秀才的吧?”
  吴远摇头道:“不是!”
  无名夫人又叹了一声道:“怪事年年有,今天特别多,想不到他们四人竟会伤在两个无名小卒的手里……”
  吴远冷冷一笑道:“这两人绝非无名小卒!”
  无名夫人道:“你看是不是一时轻敌之故?”
  吴远道:“可能是的,但对方如非身怀盖世绝艺,又岂能伤得了他们四人?”
  无名夫人点点头,惨笑道:“看来咱们母子的气数该尽了,所以才突然出现这两个人物!”
  吴远瞥了倚坐车厢边的洪大基一眼,问道:“当今武林中,还有谁武功比这姓洪的更高的?”
  无名夫人道:“三岁阎罗不比他差,二蛟也很可怕,但他们年纪都大了,今天出现的这两人断非二蛟。”
  吴远突然一把揪住洪大基的胸襟,嗔目厉声道:“快说!他们是谁?”
  洪大基微微一笑道:“如果我拒绝回答,你是不是要杀死我?”
  吴远怒吼道:“不错!”
  洪大基语声平静地道:“那么,你动手便了!”
  吴远怒气冲天,右掌一扬,便要劈下,无名夫人急忙拉住他,喝道:“且慢!”
  吴远冷笑道:“娘仍然不忍杀他?”
  无名夫人摇摇头道:“不,你应该看得出来,眼下情势对咱们母子极为不利,如果你现在杀了他,对方就无所顾忌了。”
  吴远似觉有理,悻悻的放了手,道:“娘准备怎样应付?”
  无名夫人道:“等百鹰叟三人回来再说吧。”
  吴远道:“我有一种感觉,对方似打算先除去七怪叟,然后再对咱们母子下手。”
  无名夫人道:“不错。”
  吴远道:“现在他们快达到目的了。”
  无名夫人苦笑一下道:“别担心,鹿死谁手,尚在未定之数……”
  这时,躺在一旁的万蜂叟突然开声呻吟道:“水,给我一些水……”
  吴远拍拍他的身子安慰道:“老巢,忍耐一下。”
  万蜂叟道:“我要……喝水……”
  吴远道:“这里没有水啊。”
  万蜂叟忽然咳嗽起来。
  无名夫人道:“老巢,你是不是很痛苦?”
  万蜂叟一面咳嗽一面答道:“是……是……属下胸口很痛……两条手臂也……也很痛……”
  无名夫人叹道:“你复元已经无望,倒不如死了的好!”
  万蜂叟又咳了数声,突然又吐血了,突出一块一块的血!
  无名夫人转头望向车外,道:“死了可以解脱痛苦,你以为如何?”
  万蜂叟颤声道:“夫人之意思是……”
  无名夫人道:“我的意思是说,你即使痊愈了,也将成为残废之人,那种痛苦,只怕你更无法忍受,所以倒不如现在就死了的好!”
  万蜂叟听了惊怒交集,道:“夫人,你竟不体念……属下跟随……”
  说到这里,又开始咳嗽和吐血。
  无名夫人道:“你错了,我是不忍见你受苦,别无他意。”
  语毕,一指对准万蜂叟的巨阙穴点了下去。
  万蜂叟身躯一震,双目暴瞪,然后目光像两盏烧尽的油灯,慢慢趋于黯淡,终至熄灭!
  吴远淡淡一笑道:“娘,你比我更残酷。”
  无名夫人道:“情势已变,为娘觉得带着他走,是个累赘,反正他已距死不远,早一天死和晚一天死,并无多大差别。”
  语方至此,一名站在车外的面首开朗道:“夫人,百鹰叟他们回来了。”
  无名夫人闻言撩帘下车,只见百鹰叟、五通叟和火药叟由成都府那边飞奔而至。看见他们又空手而回,不由冷哼一声道:“又追丢了人,这三个老家伙愈来愈不中用了!”
  俄顷,百鹰叟三人业已奔到马车前。
  无名夫人道:“怎么样?”
  百鹰叟神色甚窘,禀道:“回夫人,那小子和今早那个鲁秀才一样,轻功都超绝,属下等全力追赶,仍然被他走脱。”
  无名夫人道:“看得出他是谁么?”
  百鹰叟摇头道:“看不出。”
  无名夫人冷笑道:“常刚和欧阳煌已经死了,老巢也刚刚气绝!”
  百鹰叟面色一变,黯然道:“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情……”
  无名夫人道:“我想今早的鲁秀才和那书生必是同路人,他们显然打算消灭你们七人,今后你们三人要万分小心,若见他们出现,不可贸然出手,听我命令行事,知道么?”
  百鹰叟三人齐声答道:“是的。”
  无名夫人道:“现在去将车中的三具尸体抬出,找个地方好好把他们掩埋了。”
  □                   □                   □
  当百鹰叟、五通叟和火药叟正在挖地掩埋万蜂叟、千蛇叟、毒叟的尸体时——
  青年书生飞身投入距离马车十里远的一片树林中!
  他才飞入林中,树林深处就有人开声发问道:“是一郎么?”
  青年书生应声道:“是我!”
  刹那间,八个人在林中现身了。
  他们是三岁阎罗司马鹤、泰山风云掌姚东风、洪娟娟及七星剑范安等五位黄旗卫士!
  三岁阎罗笑嘻嘻道:“好徒弟,又得手了吧?”
  柴一郎笑道:“正是,弟子又做翻他们两个,一个是毒叟常刚,另一个是千蛇叟欧阳煌。”
  三岁阎罗大喜道:“好极了!快坐下来,把详细经过说给为师听听!”
  柴一郎于是在师父面前坐了下来。
  其余的风云掌姚东风、洪娟娟及范安等五位黄旗卫士也在两边坐下。
  柴一郎道:“他们在晌午时分进入成都府,在一家药铺前停车,由毒叟常刚进入抓药,弟子跟着走入……”
  当下,把打伤毒叟及千蛇叟的经过说了一遍。
  洪娟娟问道:“到底打死了没有?”
  柴一郎道:“他们当场倒地吐血,我看不死也要残废了。”
  姚东风惊叹不置,道:“老弟一日之间连伤七怪叟中的四个,这件事若传到江湖上去,只怕没有人肯相信哩!”
  洪娟娟又问道:“我爹怎么样了?”
  柴一郎道:“我没见到他,想必仍在马车中。”
  三岁阎罗又问道:“无名夫人没认出你是柴一郎吧?”
  柴一郎摇头道:“没有。”
  三岁阎罗道:“那好,等下你可以恢复本来面目,再重创他们一两个。”
  洪娟娟道:“他若恢复本来面目现身,只怕无名夫人会当着他面前威胁要杀害我爹呢。”
  三岁阎罗道:“不会,等她看出不妙,想利用令尊威胁一郎之际,咱们八人立刻一拥而上,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柴一郎道:“对,他们现在只剩下五人可以应战,等我再打伤他们一两个之后,咱们再来个以多取胜,一举歼灭他们。”
  范安问道:“他们距此尚有多远?”
  柴一郎道:“不太远,大概快到了。”
  范安笑道:“那么,老弟该恢复本来面目了。”
  柴一郎点头称善,当即抹去脸上易容,再换上自己常穿的衣服。
  当他换装停当时,远处道上已隐隐传来马车驰动之声!
  三岁阎罗忙道:“来了,你快站到林外去等候!”
  柴一郎应了一声,举步出林。
  走到林外的道上,只见那辆华丽的马车已驶到十丈之近了。
  驾车的是火药叟陆一机,他一眼瞥见柴一郎出现于道上,惊“咦”了一声,连忙将马车勒停,开声道:“小子,你又来干什么?”
  柴一郎迎上数步,含笑一揖道:“小可来见无名夫人,有事相商。”
  车中的无名夫人问道:“老陆,是谁呀?”
  火药叟答道:“回夫人,是柴一郎来了!”
  无名夫人讶然一哦,立即钻出车厢,玉面一寒道:“柴一郎,你找我何事?”
  柴一郎含笑道:“小可有件事情,想和夫人商量商量。”
  无名夫人目光如电,四下一扫,冷笑道:“令师三岁阎罗呢?”
  柴一郎道:“家师吃酒去了。”
  无名夫人扬眉哼道:“你胆子倒不小,居然还敢单独来见我?”
  柴一郎道:“你我本无仇恨,小可何惧之有?”
  无名夫人注目深深打量他一阵,脸含煞气问道:“你要和我商量何事?”
  柴一郎道:“小可挨了家师一顿臭骂,他指责小可不该和洪盟主对换,害洪盟主受苦,所以小可今天特地赶来要求夫人,希望夫人释放洪盟主,小可仍旧情愿俯首就擒。”
  无名夫人失笑道:“是令师命你来的么?”
  柴一郎摇头道:“不,是小可自己来的,小可愈想愈觉对不起洪盟主,因此决定前来救洪盟主回去。”
  无名夫人笑道:“你这小子倒真傻可爱,我要的人其实就是洪大基,如今难得擒到了他,岂能再与你对换!”
  柴一郎佯作悲愤色道:“要是夫人不肯,小可也不想回去了!”
  无名夫人侧目微笑道:“你想怎样?”
  柴一郎断然道:“要拼命!”
  无名夫人吃吃娇笑道:“你听说过‘以卵击石’这句话么?”
  柴一郎道:“我知道拼不过你们,但是,我非拼不可!”
  无名夫人道:“勇气可嘉。”
  柴一郎怒道:“你答应不答应?”
  无名夫人道:“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然后我可以考虑你的请求。”
  柴一郎道:“什么问题?”
  无名夫人道:“今天,我们在路上碰见两个来历不明的人物,一个自称鲁秀才,另一个是去年书生;他们蓄意寻衅,我手下的万蜂叟、千蛇叟、狼叟、毒叟四人一时轻敌,竟被他们打死了;我想你小子一定知道他们是谁,告诉我如何?”
  柴一郎一听万蜂叟四人已死,心中十分高兴,当下假作错愕道:“你说什么?万蜂叟等四人被人打死了?不会有这种事吧?”
  无名夫人道:“你不知道?”
  柴一郎惊讶道:“是呀!小可离开家师已有两天,根本不知此事,夫人不是说笑话吧?当今天下,有谁能伤得了万蜂叟等人?”
  无名夫人冷哼一声道:“你当真不知道?”
  柴一郎道:“唉,小可若知万蜂叟四人被人打死,何必再来求你?”
  无名夫人一想不错,转问道:“那么,你可曾听说令师等人打算邀请武林高人前来协助攻击我们?”
  柴一郎摇头道:“没有,家师除了臭骂我一顿之外,并无搭救洪盟主的打算,因为他自知斗不过你的七怪叟。”
  无名夫人沉思有顷,冷冷一笑道:“你的话若然属实,那么必是在你离开令师之后,令师才去邀请那两个武林怪客的……”
  柴一郎又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
  无名夫人忽然掉头向已下车站在身后的儿子吴远道:“远儿,这小子对咱们还有些用处,快把他擒下来!”
  吴远站着不动,神情冷傲地道:“一个不入流的脚色,叫老冷等动手也就是了。”
  无名夫人无奈,只得转对百鹰叟冷友滋道:“老冷,由你出手吧!”
  百鹰叟躬身应是,举步而出。
  柴一郎假作惊怒的退出三步,喝道:“无名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无名夫人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寻来,就是这个意思!”
  百鹰叟狞笑道:“小子,你还想跑么?”
  飞步疾上,掌出如电,向柴一郎当胸抓去。
  他根本不知道鲁秀才和青年书生是眼前的柴一郎化装的,因此毫不把柴一郎放在眼里,一掌抓出,只用了三成不到的力道。
  柴一郎大叫道:“好,我跟你拼了!”
  右掌一扬,拍了出去。
  他出手不快,掌式甫出,百鹰叟的右掌五指已然先抓到了他的胸襟,但是他的右掌也随后拍中了对方的胸部。
  “砰”的一声,百鹰叟的胸口应声下陷,他先是一阵错愕,然后才慢慢倒下去。
  他的双目暴瞪,充满惊疑之色,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说什么,但终于无力说出,头一歪,立告气绝。
  他本来可以避开柴一郎的一掌的,但他认为不必躲避;很久以前,柴一郎也曾在离恨宫的地牢中打了他一掌,那时他曾运用气功把柴一郎的手掌吸住,他还以为可以重施故技呢!
  无名夫人面色大变!
  吴远和五通叟、火药叟也瞧得呆住了!
  他们像见了鬼似的,面上布满震骇惊疑之色,瞪望柴一郎好半天,无名夫人才失声叫道:“柴一郎,你使的什么妖术?”
  柴一郎含笑不语。
  五通叟突然厉吼一声,飞身扑出,双掌齐扬,运集全身真力猛拍而出,大喝道:“好小子,你纳命来!”
  柴一郎哈哈一笑,倾身滑步,避实击虚,也是双掌齐扬,反向他左腰拍去。
  五通叟看到他一掌击毙百鹰叟,已知他武功陡增,同时也猛然省悟鲁秀才及青年书生必是柴一郎化装的,但是他仍然不信柴一郎的功力会陡增到足以胜过他们七怪叟,他认为万蜂叟等人之死,是由于太轻敌,没有发出十成力道之故,是以这时候,他决心倾出毕生修为和柴一郎硬碰一下。
  他更认为柴一郎会和自己硬碰以决雌雄。
  但是,他料错了。
  等他发觉柴一郎避开自己双掌,反击自己腰部之际,想躲避业已来不及,百忙中,身形拼命往旁一闪!
  又是“砰”然一声,他腰部被柴一郎的左掌拍中,登时如中巨杵,随声跌出数丈开外。
  他受伤较轻,可是也已爬不起来了。
  无名夫人神情惨变,厉声喝道:“柴一郎,你……你……”
  她想问柴一郎何以突然变得如此厉害,但终于羞于出口。
  柴一郎朗声一笑,道:“无名夫人,你的死期到了!”
  火药叟忽由车厢里取出一柄长剑,上前便要拼命。
  无名夫人急忙喝道:“快回来,先看住车中的洪大基!”
  谁知一语甫毕,马车前蓦地落下一物,只听“轰”的一声巨响,一团灰烟迸飞四卷,顿时将马车和在场人全笼罩在烟幕中了!
  原来,是一颗浓烟弹!
  爆炸声方过,便听三岁阎罗哈哈大笑道:“无名夫人,我老人家又来啦!”
  话声由远而近!
  无名夫人尖叱一声,接着是“乒乓”两响,似是她发掌击中车厢,将马车打翻了。
  “啊哎!”
  火药叟惊叫了一声。
  火药叟叫道:“老奴被车厢压伤了左腿!”
  无名夫人着急道:“车中的洪大基呢?”
  火药叟道:“老奴不知——啊哎!”
  无名夫人大惊道:“老陆!老陆!”
  火药叟没有回答。
  回答的是三岁阎罗,只听他在马车旁嘻嘻笑道:“老陆完蛋了!”
  无名夫人循声拍出一掌,口中急喊道:“远儿!远儿!你在哪里?”
  吴远也没回答,好像突然失踪了。
  她顿感孤立无援,一时心慌意乱,急急的摸索着钻入车厢,打算在一败涂地之前,下手杀害洪大基,但是等她钻入车厢时,车中已然空空如也。
  洪大基被救走了!
  这时,车外响起了她三个面首哀求饶命之声,旋开洪大基叫道:“各位请饶了这三个可怜虫,他们不是那淫妇的死党!”
  姚东风和范安等人已在烟幕中擒住了他们三人,一听洪大基之言,才将他们放开,喝道:“快滚!”
  三个面首狼狈而去。
  俄顷,烟幕被风吹散了。
  道上的情形,已清晰可见,但见马车翻倒地上,火药叟身首异处,死在车旁,而五通叟还在地上挣扎爬动,企图逃命。
  洪大基身上的绳子已解,穴道也被解开了,正和三岁阎罗等人围立在马车四周。
  只不见了柴一郎和吴远!
  洪娟娟摆手四望,紧张的问道:“他哪里去了?他哪里去了?”
  三岁阎罗笑道:“追擒那小子去了。”
  洪娟娟急问道:“往哪个方向追去的?”
  三岁阎罗道:“西方。”
  洪娟娟立时纵身疾起,朝西方追去。
  追出数百步,看到柴一郎和吴远了,只见他们两人四目相视,静立不动,似乎尚未交手。
  吴远看见洪娟娟赶到,神色稍露不安,突然开声道:“柴一郎,你敢不敢和我比剑?”
  柴一郎含笑道:“奉陪!”
  转对洪娟娟说道:“娟娟,把剑借我一用。”
  洪娟娟拔出长剑,抛了过去,笑道:“眼前这人是万恶罪魁,你出手莫要留情!”
  柴一郎接过长剑,俊逸一笑:“我知道。”
  吴远也同时撤出长剑,面上杀气大盛,冷笑道:“你发招吧!”
  柴一郎道:“最好你先动手,若是由我先来,你恐怕没有机会出手了。”
  吴远亲眼看见他打死百鹰叟和打伤五通叟,故对他的话已不敢不信,当下沉笑一声道:“好,你要死还不容易!”
  喝声未了,剑已出手,如银龙腾空,倏然直奔柴一郎面门点到!
  柴一郎不知如何化解,只好退避。
  吴远见他后退,剑招立变,紧接着攻出三剑,分取他天突、中庭、分水三穴。
  剑法辛辣诡奇,迅若闪电!
  柴一郎仍不知怎样破解,只得连连往后倒退。
  吴远突然大喝一声,长剑势若狂风骤雨,一抡疾攻而上,蹈空抵隙,步步逼进。
  “嗤”的一声,柴一郎的衣服下摆裂开了,差一点就伤到腹部!
  洪娟娟看得芳心鹿撞,忍不住叫道:“一郎,你还手呀!”
  柴一郎自然急想还手反击,可是却找不到出招的机会,因为他对剑术还是门外汉,连最普通的招式都不懂得化解,再加上吴远剑法凌厉,奇快异常,因此被攻得手忙脚乱,只有一味退避的份儿。
  吴远看出他不谙剑法,心中大喜,出剑更是肆无忌惮,猛砍猛劈,节节进迫。
  柴一郎大为着急,突然大喝一声:“看剑!”倾力一剑劈出,毫无章法。
  吴远冷然一笑,拧身错开半步,将他的长剑引向一旁,顺势一剑拦腰挥出。
  柴一郎慌忙顿足纵退,但仍慢了一步,右腿顿被剑尖划中,当即血流如注!
  洪娟娟大惊失色,急叫道:“一郎,真阳剑法第二招——东海扬尘!”
  吴远却已乘机猛扑而上,陡然一剑对准柴一郎的心口刺到。
  “噗!”
  一声腹破轻响,拼斗立告结束。
  只见柴一郎空手跳开三丈,有如死里逃生,面色好不苍白。
  他的长剑,留在吴远的腹中!
  剑由吴远腹部刺入,由背部穿出,没有一滴血流出来。
  吴远低头瞪望着刺穿透自己腹部的长剑,惊愕半晌之后,才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倒了下去。
  洪娟娟透了一口气道:“吓死我了,我以为中剑的是你呢!”
  柴一郎面上犹有余悸,喘着气道:“这恶贼剑术真的厉害……”
  洪娟娟取出一方素巾,道:“坐下来,我替你包扎伤口。”
  柴一郎依言坐下,急忙问道:“那边的情形怎么样了?”
  洪娟娟道:“大获全胜。”
  她用剑割开他的裤管,看见伤口不深,便取出外伤药倒了一些敷在伤口上,再用素巾绑牢,笑问道:“痛不痛?”
  柴一郎道:“有一点,不过能除去这恶贼,纵然断了一条腿也是值得。”
  洪娟娟道:“胡说,跟这恶贼斗,一根汗毛也不值得损伤。”
  柴一郎站了起来,仰天长长吸了一口气,含笑道:“我觉得很愉快,你呢?”
  洪娟娟笑道:“我为你高兴!”
  柴一郎视线移向倒卧在血泊中的吴远,轻轻叹息一声道:“我真的不忍心杀死了他,我心中一直在想,他的面貌长得与我一模一样,假如他不为非作歹的话,我们俩倒真可以成为异性兄弟……”
  洪娟娟道:“你很后悔么?”
  柴一郎道:“不,我如有这么一个兄弟,我也要杀死他!”
  洪娟娟道:“那么,不要再胡思乱想,咱们回那边去看看吧!”
  两人回到马车前,只见洪大基和三岁阎罗等人仍围立在马车四边,个个神情严肃,好像在凭吊丧者。
  洪娟娟急问道:“爹,无名夫人呢?”
  洪大基一指车厢,缓缓道:“她在里面。”
  洪娟娟讶道:“为何还不动手?”
  洪大基“哼”的一笑道:“她已经用不着咱们动手了!”
  洪娟娟何处有了一齐弯身望入,只见无名夫人俯卧车厢中,背心透出一点刀尖,鲜血正在流出!
  柴一郎惊愕道:“她自杀了?”
  洪大基冷笑道:“不错!”
  柴一郎感慨万千地道:“这个女人真奇怪,她好像只知有仇恨,而不知有爱……”
  洪大基点了点头,默然未语。
  三岁阎罗看见一郎右腿流血,惊问道:“好徒弟,你腿上怎么了?”
  柴一郎一笑道:“挨了那恶贼的一剑,但不严重,过两天即可痊愈。”
  三岁阎罗追问道:“那小子呢?”
  柴一郎道:“死了。”
  三岁阎罗哈哈大笑道:“好了,这就是报应!如今都了结啦!”
  洪娟娟忽然一指车厢中道:“爹,她到底是谁……”
  洪大基神情严肃,沉声答道:“你的后母——刁凤仪!”
  洪娟娟一哦道:“果然是她……”
  洪大基环望众人一眼,忽的苦笑道:“诸位听了这话,一定很感意外吧?”
  三岁阎罗笑道:“也不怎么意外,只是弄不懂她为何这般恨你罢了。”
  洪大基叹道:“她恨我,是因为我杀了她的前夫。她在嫁我之前,本有一个丈夫,叫‘蛇郎君吴戈轩’,吴远即是她和‘蛇郎君吴戈轩’生的儿子……”
  三岁阎罗不解地道:“她既有一个丈夫,为何又嫁给你?”
  洪大基道:“目的在夺取我得到的一面‘登龙符’,我得到‘登龙符’的时候,不幸娟儿的娘却难产死了,由于伤心拙荆之死,又因要照顾襁褓中的娟儿,故没有立刻动手前去九龙洞。她和丈夫不知从何得知我得到‘登龙符’的消息,竟设下卑鄙无耻的诡计欲夺取我的‘登龙符’,她化名为潘晓梅,托人介绍和我认识,自称丈夫病死;我们交往数月之后,就结为夫妇,当时我原打算由她照顾娟儿,我则赴九龙洞习艺,可是她在我面前虽然努力表现出疼爱娟儿,我却看出她并不真正喜欢小女,因此迟迟不敢动身,而她也一再挽留我,不让我动身。有一天夜半,他看见我已睡熟,就悄悄下床,偷了我的‘登龙符’溜出房外,其实她下床时我已警觉,看见她出房,我便悄然跟出,一直尾随她到了金陵城她的家,看着她把‘登龙符’交给她的丈夫‘蛇郎君吴戈轩’,我才现身而出,剑毙吴戈轩。”微微一顿,又叹道:“当时,我原想连她也杀了,可是正要下手之际,却发现房中有个三岁小孩,我一看即知那是她的儿子,想起小女死了娘,推己及人,便不忍杀她,只取回了‘登龙符’——这就是她痛恨我的原因,但是我自认没有杀错人,像吴戈轩那种不知羞耻的男人,有一百个我也要杀一百个!”
  三岁阎罗道:“你饶了她一命,她应该感激你才对呀!”
  洪大基摇头道:“她不是那种能知感激的女人,她全不想想自己做了什么事,只认为是我心狠杀了她的丈夫!”
  三岁阎罗道:“哼,女人真难对付!”
  柴一郎忙道:“不对,天下女人多得很,像无名夫人这种女人,其实并不多。”
  洪大基仰头笑了一下,道:“好了,恩怨情仇,到此总算了结,咱们把这些人的尸体埋了,然后也该回去了。”
  洪娟娟道:“爹,她身上有一面‘登龙符’!”
  洪大基道:“嗯,那是柴一郎应得之物,你把它搜出来吧。”
  柴一郎道:“不要!”
  洪娟娟正要将无名夫人的尸体拖出,闻言一怔道:“怎的?”
  柴一郎道:“我不要那东西!”
  洪娟娟问道:“为什么?”
  柴一郎道:“我要退出武林,读书去。”
  洪娟娟喜道:“真的么?”
  柴一郎点头道:“真的,我觉得这‘登龙符’是不祥之物,有了它就有争夺,有争夺就有流血,应该让它长埋地下才是!”
  洪大基点点头,赞许道:“柴少侠见识高于常人,洪某人万分钦佩!”
  三岁阎罗笑道:“光是钦佩就够了么?”
  洪大基微怔道:“老前辈有何指教?”
  三岁阎罗道:“我徒弟迭遭无妄之灾,吃了不少苦头,今天又帮你铲除群魔,你该好好谢谢他才是!”
  洪大基连连点头,道:“老前辈言之极是!言之极是……”
  三岁阎罗笑问道:“那么,你打算如何谢他啊?”
  洪大基沉思有顷,笑道:“我看……最好的办法,莫如大家返回九龙山庄,然后择定黄道吉日,让他和小女完婚,只不知老前辈意下如何?”
  三岁阎罗拍手大笑道:“好呀,原来你也知趣,我老人家还以为你要假装糊涂到底哩!”
  姚东风等人也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柴一郎和洪娟娟大窘,但两人的心里却甜甜的,像吃了水蜜桃!
  几只麻雀飞到附近的树上,吱吱喳喳的叫着,像是在为他们祝贺……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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