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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库] 秦红〈十里坡〉短篇小说【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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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4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十里坡〉



酒帘在随风飞舞。

柳条儿也在随风飞舞。

风不强也不弱,习习如水,拂在面上使人感到通体舒畅,就像那随风飞舞的酒帘和柳条儿一样,给人一种飘飘然的感觉。

这里是什么地方?

答:十里坡。

路在山坡上,全程十里长,是以为名——可别弄错了,这个「十里坡」绝对不是「母夜叉孟州道卖人肉」的那个「十里坡」呀!

路的两旁全是柳树,柳条儿不动时,娴静有如处女,柳条儿飘动时,又如美女之摇曳生姿;因此不论是什么样的天气,这条山路的景色始终是迷人的。

最令人叫绝的是:这条山路上没有一户住家,却有一家野店。

这家野店刚好就座落在「十里坡」的中段。

更叫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家野店的老板是个女的,是个细白肉白风情万种的美妇。

红袖当炉,文君卖酒乎?

不是,这个女人绝无卓文君那种大家闺秀的高贵气质,这个女人浑身上下只有妩媚加泼辣,有一股令男人神魂颠倒的风骚劲儿!

这个女人叫汤三姑。

她刚满三十岁,身材该大的大该小的小,还有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当她看人的时候,秋波那么一转,就好像从眼眸中飞出两把利钩,可以把任何一个男人的灵魂勾去。

此刻,她斜倚在酒店的门口,眼巴巴的等著过往商旅上门喝酒。

她故意穿着单薄的衣裙,使她的酥胸有「微露」的机会,再卷起袖子露出两截白细腻的手腕,摆出一副征服男人的姿态。

酒店门内的左侧有个双口土灶,一边是热气直喷的蒸笼,一边是个大铁锅,从里面透出来的香味,也和她一样令人垂涎三尺。

那是一锅卤汤,是保存了几十年的卤汤——当然是她母亲传下来——如是站在风下,几里外都可闻香味!

她这家野店就叫「十里坡」,卖的只有三样东西:酒、包子、卤菜。

自古红颜多薄命,她前年死了丈夫,如今只有一个比她年轻三岁的姘夫和一个又老又丑又断了一条胳膊的老卜在帮她的忙;老卜虽然只剩一只手,干活的本领极强,既是厨师也是堂倌,粗细一切包办。

至于她的姘夫,干的是另一种见不得人的活儿,从不在店中露面。

她自己干什么呢?

她只负责招来客人和收酒帐,有时虽也帮着老卜收拾收拾,大部份的时候都在跟客人打情骂俏。

她最爱跟客人打情吗骂俏了。

今天,眼看已是晌午了,却不见一个过路客上门,她不禁有些意兴阑珊,轻轻叹了口气道:「老卜啊,咱们的生意越来越清淡了,怎么办呢?」

老卜也叹了口气道:「可不是,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咱们是不是应该回到老本行去? 

汤三姑手儿一挥道:「你算了,只剩一条胳膊,你还能干那没本钱的买卖吗?」

老卜道:「有妳小丁从旁协助,说不定可以,只是小丁那小子……」

汤三姑道:「算了!算了!我自己也不喜欢东奔西跑,还是守着这家小店为是,有道是『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也挺不错的!」

老卜将一截干柴送入灶口,说道:「可是瘦肉剩下不多了!」

汤三姑道:「还剩多少?」

老卜道:「只够明天做几笼包子而已。」

杨三姑向门外的路上看了一眼,道:「真扫兴,这两天竟碰不上一个可以宰的,莫不成有鬼了?」

老卜道:「还有一个可以宰。」

汤三姑道:「谁?」

老卜道:「小丁。」

涡三姑瞪他一眼道:「去你的!他是老娘的心肝宝贝,怎么可以宰来卖啊!」

老卜道:「妳以前不是说……」

汤三姑抢著道:「那是以前说的,如今他已是老娘的人,以后你别再提这句话,今天幸好他有事入城,要是被他听见,不跟你拼命才怪!」

老卜忽然一抬头,耳朵竖了起来,这:「听,有过路客来了。」

汤三姑竖耳一听,登时面露喜色,赶紧摆出迷人的姿态准备招来客人丨丨她摆出的姿态极具魅力,过路客人只要看她一眼,大都会突然感到口渴或肚子饿,而临时决定进入她的「十里坡」打尖。

山路上果然出现了一个人。

可惜的是:这个人却是个姑娘,年纪约有二十二三岁,姿色比她汤三姑还要好看几分。

这个姑娘红巾包头,穿鲜红衣裤,加一件黄色斗篷,足登绣花快靴,背上赫然露出一截短剑,看她的打扮,分明是个走江湖的侠女!

汤三姑一见来了个姑娘,先是一阵失望,因为她不大喜欢女客人,她知道女客都很小气,又不喝酒,做不出什么买卖;不过待看到红衣姑娘体态丰满,身上肉多,忽又满心欢喜起来。

当即迎上前招呼道:「这位姑娘请里边坐,我们这儿有好酒好菜,卤味最香,包子尤其可口,进来打个尖儿吧?」

红衣姑娘大概也饿了,一看野店还算清雅,就点点头,举步走入店中。

老卜连忙拿上一碗茶,笑谜谜道:「姑娘,妳吃些什么?」

红衣姑娘问道:「有什么吃的?」

老卜道:「包子、卤菜、还有酒,是上好的二窝头咧。」

红衣姑娘道:「来三个包子,切一盘卤菜。」

老卜道:「喝酒么?」

红衣姑娘道:「不喝。」

老卜道:「不喝酒,就来一碗蛋花汤吧?」

红衣姑娘微微点头道:「好,有劳老丈了。」

她注意到老卜只有一条胳膊,脸上微露讶异之色,但没有发问。

老卜很快的端上一盘卤菜和三个包子,然后就到面去煮蛋花汤了。

红衣姑娘拿起一个包子咬下一口,咀嚼了几下,似觉味道不对,微一颦眉道:「这包子包的是什么肉?」

汤三姑笑道:「牛肉呀!」

红衣姑娘道:「吃起来好像没有牛肉的味道……」

汤三姑道:「这是上好的牛肉,我们十里坡就以包子和卤菜最著名,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呢。」

红衣姑娘被她说服,又吃了起来。

汤三姑靠上一边坐下,含笑搭讪道:「姑娘,妳一个人赶路?」

红衣姑娘道:「是!」

汤三姑瞄一眼她肩上的长剑,笑吟吟道:「要是我看的没错,姑娘必是一位女侠,是不?」

红衣姑娘有些难为情,轻轻答道:「不是,小妹是初下江湖……」

汤三姑笑道:「原来是……那么姑娘要去那地方?」

红衣姑娘道:「黑龙口。」

汤三姑「哦」了二声道:「去黑龙口走这条路是对的,比走大路要快上半天。」

红衣姑娘放下没有吃完的半个包子,颦眉道:「这种包子有一股怪味,我吃不惯,有没有别的东西?」

汤三姑道:「对不起,我们只卖包子,其实呀,我们做的包子就是以这种怪味取胜,姑娘妳多吃几口就会觉得好吃。」

红衣姑娘道:「不要,妳给我一碗饭吧。」

汤三姑道:「对不起,饭也没有。」

红衣姑娘一怔道:「你们只卖包子?」

汤三姑道:「是的,我们人手不够,我丈夫前年死了,如今只有我和我三叔在撑这间小店,实在忙不过来,唉!」

红衣姑娘举著箸吃著卤茱一边吃一边说道:「这十里坡我是头一次走,沿途景色不坏,就只太荒凉了点,有没有响马?」

汤三姑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这条路向来平静,从不曾出现过响马,要是有响马,那还得了啊!」

红衣姑娘道:「妳一个妇道人家在此开野店,可真要有些胆量才行,妳那位三叔怎么只有一只手?」

汤三姑叹道:「他年轻的时候,有一年碰上响马打刦,因为逃得慢,一条胳膊就被砍断了。」

红衣姑娘道:「妳说妳丈夫……」

汤三姑又叹道:「死了!前年一病不起,丢下我这个苦命人!」

说到这里,低下了头,一付悲从中来的样子。

红衣姑娘表示同情,然后好像想起了什么,脸上泛现一丝娇靥,低声道:「大嫂!小妺能不能请教妳一个问题?」

汤三姑道:「请教不敢当,姑娘有话只管说,我知道的定当奉告。」

红衣姑娘羞笑一下道:「小妺的问题是;妳认为一个女人嫁人好呢?还是不嫁好?」

汤三姑噗哧一声笑了起来,道:「当然是嫁人好,女人到了该嫁的时候,若是不嫁,那日子说多难过就有多难过!」

红衣姑娘又问道:「若是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呢?」

汤三姑道:「哎呀!姑娘这问题可把我难倒了,我们女人出嫁,一般都是听从父母之命或是媒妁之言,在未过门之前,大都没见过那个男人的样子,谈不上喜欢不喜欢呀!」

红衣姑娘道:「要是在未过门之前见过那男人而妳不喜欢他的话,妳该怎么办?」

汤三姑道:「那我还是嫁了。」

红衣姑娘诧异道:「为什么?」

汤三姑道:「管他好坏,先嫁了再说嘛!」

红衣姑娘看出她不是可以请教的对象,幽幽轻叹一声,就不再发问了。

汤三姑却发问道:「姑娘,妳是怎么回事?妳父母要妳嫁给一个妳不喜欢的男人?」

红衣姑娘点点头。

汤三姑追问道:「妳另有自己喜欢的对象?」

红衣姑娘又点点头。

「那就嫁给他呀!」

「因为……因为我爹反对,他……他一怒之下就离家出走了。」

「哦,妳爹为何反对?」

「嫌他太穷。」

「妳这次出门是为了……」

「他已离家一年多,音讯全无,最近我爹逼着我嫁给那个我不喜欢的男人,我……我一急之下,只好也离家出走。」

「妳想找他?」

「嗯,有人曾在黑龙口见到他,所以我想去那里找看看。」

这时候,老卜已从里面端出一碗蛋花汤,放到红衣姑娘的桌上,笑嘻嘻道:「姑娘,妳请趁热喝。」

汤三姑道:「三叔,你出去,我要跟这位姑娘谈谈心,你不要听。」

老卜哦了二声,就走出店外去了。

汤三姑见老卜出去后,便又问这:「姑娘,妳说给我听听,妳那心上人是怎么出走的?」

红衣姑娘神情幽怨地道:「不知道,他说走就走,此事说来真是一言难尽,那是我十八岁的时候——不,我俩小时候就认识了,时常玩在一起,可说是一对青梅竹马。但直到我十八岁的时候,我们才私订终身,那年七夕之夜,我俩一起山盟海誓,非卿不娶,非君莫嫁……」

「后来妳父母反对了?」

「正是,我爹嫌他文不文,武不武,硬说他没出息,跟他一定会吃苦。」

「真是那样么?」

「不,他虽不是什么出类拔萃的青年,但品行端正,很有上进心,我爹之所以反对,主要原因只有六个字—门不当户不对。」

「他很穷?」

「此外,我爹在武林中名气很大,是人人敬仰的人物,而他是生长在普通家庭的一个青年……」 

「妳贵姓?」

「屈。」

「屈原的屈?」

「是的。」

汤三姑的脸色微微一变,继问道:「后来呢?」

红衣姑娘轻叹二声道:「由于我爹坚决反对,他便忿然离开家乡,说要去闯天下,等名成利就再衣锦荣归回去娶我……」

「一年多没消息了?」

「是的。我……我实在忍受不了相思之苦,而且为了逃避我爹替我安排的那段婚事,只好偷偷跑出来,希望能找到他。」

「姑娘,男人是善变的,说不定他已变了心,在外头成家啦。」

「不,不会,我知道他不是那种负心的人!」

汤三姑道:「屈姑娘,汤快冷了,妳赶快吃些吧。」

红衣姑娘点点头,拿起汤匙吃蛋花汤,吃了几口后,忽然抬头发愕道:「奇怪,我头好晕!」

汤三姑笑道:「头晕?那定是赶路太累了,我扶妳去后面房中歇歇如何?」

红衣姑娘两眼发直的瞪望着她,脸色渐渐苍白,道:「这……这蛋花汤有异,妳……妳莫不成是开黑店?」

汤三姑站了起来,格格娇笑道:「那儿的话,我只不过是卖些人肉包子罢了!」

红衣姑娘跳起一脚踢翻桌子,随即拔剑出鞘,可是刚要振剑刺出之际,脑门一阵旋转,就此仰身倒下,昏迷不省人事了!

汤三姑叫道:「老卜,来哦!」

老卜应声跑了进来,看着斜在地上的红衣姑娘,嘿嘿一笑道:「咱们又有瘦肉了。」

汤三姑满面严肃的道:「此姝来头大,不大妙呢。」

老卜问道:「是谁家的女儿?」

汤三姑道:「屈无敌!」

老卜吓了一跳道:「一剑悬胆屈无敌?」

汤三姑点头道:「正是!」

老卜面色一阵发白这:「这怎么办?」

汤三姑忽然笑了,这:「很简单……」

说著,做了个刀砍的动作。

老卜震骜道:「这……这恐怕不大好吧?一剑悬胆屈无敌是什么的人物妳不是不知,此事万一被他查出,咱们还会有命在么?」

汤三姑冷笑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除此无人知悉,怕什么?」

老卜道:「可是——」

汤三姑截口道:「别说了,今天这个要是不宰,明天咱们就没有包子可卖。」

她俯身将红衣姑娘揽抱起来,接着道:「你快收拾收拾,我下去了。」



这是一间地下室。

很肮脏而充满血腥气味的地下室。

四面墙壁上到处溅满了血,一张厚厚的木板枱靠在墙边上,它刚好是一个人躺的长度,上面放著大小不一的各种屠刀,枱上还有许多挂钩,也都染满了凝涸的血!

任何人一看这间地下室的情形,都会知道这是一间屠宰场。

现在,汤三姑将红衣姑娘放上木板枱,然后熟练的进行几个步骤——

第一步:她脱光了红衣姑娘的全身衣裳,让她一丝不挂的躺在木板枱上。

第二步:她搜出了红衣姑娘身上所有的财物,共有一小包首饰、十两金叶和几两碎银。

第三步:她拿起一把屠刀,就要砍下红衣姑娘的头,肢解其躯体。

可是,也许是那包首饰太使她爱不忍释了,她的屠刀终于又放下,自言自语的笑道:「还是让小丁来吧!」



汤三姑回到店面上,向老卜笑问道:「小丁还没回来?」

老卜蹲在灶前,慢吞吞地道:「大概快回来了吧,他跟妳怎么说?」

汤三姑道:「他说中午以前回来。」

老卜道:「那应该快回来了,他很听妳的话……哈哈,那小子被妳迷得晕头转向,可是……我看他最近精神有些不济,是不是被妳掏空了?」

汤三姑横了他一眼,笑道:「老卜,你已经不行了,还吃什么干醋?」

老卜耸耸肩,不再说话。

汤三姑走去倚门而望,说道:「午时快过了,他今天是怎么搞的?莫不成跑掉了?」

老卜道:「不会,他若是要跑,一年多前就——嗯,妳听,可能是他回来了!」

汤三姑引颈而望,当一个青年出现在她眼底下时,她立刻欢声呼唤道:「小丁,你迟了一刻时!」

路上的青年大步跑过来,说道:「城里那个刘老板不在,我等著跟他算帐,所以迟了一些。」

他手上大包小包提了不少东西,敢情是入城采购野店日常所需之物。

汤三姑接下他手上的东西,一一放在桌上,说这:「小丁,你又有活儿干了。」

这个名叫小丁的青年仪表颇为不凡,有一张相当英俊的脸和一付相当健美的体格,只可惜脸色太苍白了些;他闻言一怔道:「又逮到一个了?」

汤三姑点头道:「正是,我已经替你剥光了摆在枱上,你快下去吧!」

小丁有些不乐意地道:「怎么老是要我干那种事?」

汤三姑作色道:「你不干谁干?」

小丁好像很怕她的脸色,不敢再说什么,恽怏怏然走入屋里去了。



「大姐!大姐!」

小丁的叫喊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汤三姑正在桌上欣赏首饰,听到小丁的叫喊,一面收起首饰,一面答道:

「什么事呀?」

「大姐!妳进来一下。」

汤三姑便走入屋里,进入地下室,看见小丁手上握著一把屠刀站在木板枱前,而枱上的红衣姑娘尙未挨刀,不禁诧异道:「你在等什么?」

小丁背对着她,面向木板枱轻轻的说这道:

「这姑娘……」

汤三姑靠上前道:「怎么样?」

小丁忽然转身一刀砍出,汤三姑猝然无防,一个脑袋登时落地!

然后,他提着屠刀走到地下室的门口,又大声叫道:

「三叔!三叔!」

老卜的声音从店中传来:「干什么?」

小丁道:「你进来一下,有好戏看呢!」

老卜的脚步声响到地下室的外面,小丁便闪在一边一等老卜转过来的一刹那,手中的屠刀便「呼!」的向上削去——。

「哎呀!」

一声惨叫,老卜的身子滚入地下室,裂开的咽喉鲜血直喷。

他以一种惊骇欲绝和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小丁,很快的神光渐散,躺着不动了。

小丁扔下屠刀,拿起丢在角落里的红衣姑娘的衣裳,一件一件为她穿上,之后将她抱出地下室,放在外面的地上。

他默默的望着昏迷未醒的红衣姑娘,良久之后,忽然掉下眼泪道:

「屈凤珠,咱们来生再见吧!」

语毕,掉头而去。



野店外面。

轻风依旧拂著柳条儿。

柳条儿依旧摇曳生姿。

大自然的景色总是不会改变的………。

(完)

发表于 3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好不容易相见了,小丁为何要走,就算他在黑店呆过,屈凤珠也不会在意的,更不要说门第家世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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