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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孤鶴

[入库] 秦红《离魂侠》【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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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13 00:44: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众侠大战白莲敎



凌天凤一听卓五绝、明灯侠和阿福一人已找上白莲敎的总坛来,心中大喜,但是再听他竟要以法术躯使柳步风去帮他们杀敌,登时心慌起来当下紧紧拉住柳步风不放,道:「不,你不能这样做,他绝对不是卓五绝等三人之敌——」
韩敬山面色一沉道:「妳放手!」
凌天凤摇头道:「不,求求你不要这样折磨他——」
韩敬山怒叱一声?右袖一卷而出,势如一条捆仙带,「叭!」的一下打中她的面颊,将她打得直颠出去。
他接着迅速将柳步风拉出禁室,再迅速关门下锁,听到凌天凤在里面撞门哭叫,不由微微笑道:「哭甚么,柳步风已在妳身上留了种,妳该可以满意了!」
然后,他再唸动咒语,随即举步往外走去,而柳步风也就在他法术的躯策下,随着他走去……
转眼间,来到地下敎堂上,只见夹谷大侠已在堂上等候,另外还有一个黄袍老人在场,看其年纪和穿着,似是敎中的「长老」人物。
韩敬山一走入教堂即问道;「都准备好了?」
那长老答道:「是的,各要道已有人守住,五个出口已封闭了四个。」
韩敬山转过夹谷大侠间道:「她呢?」
夹谷大侠透出冰冷冷的笑声道:「昨夜她与老夫大战了三百回合,弄得精皮力竭,此刻尙在酣睡之中——你要她帮忙么?」
韩敬山道:「不,我怕她乘机搅鬼。」
夹谷大侠笑道:「不会的,她已相信了老夫,在老夫尙本同意之前,她不敢擅自动手的。」
韩敬山道:「好,等下双方朝相时,夹谷大侠对付卓五绝,我对付明灯侠,柳步风对付阿福,这様可以吧?」
夹谷大侠点点头道:「可以,老夫目前的功力已高出卓五绝甚多,有把握在百招之内击毙他!」
韩敬山再回对那长老说道:「周长老,这下面的一切暂由你指挥了,最要注意的是云娥那贱人,如发现她有不轨行为,格杀勿论!」
那长老点头道:「好的。」
韩敬山道:「好,咱们出去!」
于是,他、柳步风、夹谷大侠三人一起走出敎堂,登上一道石级……
口 口 口
卓五绝、阿福和明灯侠三人,是怎么找到白莲敎这座总坛上来的呢?
原来,当日柳步风与明灯侠离开五绝谷之后,卓五绝和鲁老爷主仆并未按照原定计划由另一方向寻下山,而是在柳步风与明灯侠走后不久,即随后跟踪下去。
这是卓五绝提出的主意,他认为要想找到施法术的人,唯一的方法就是跟住柳步风,但为了怕打草惊蛇,因此他先让柳步风和明灯侠走出一段路后,才与鲁老爷主仆悄悄的跟下去,后来证明他的判断正确,他们三人终于看到柳步风「发作」的情形,也看到了那条红色人影引开明灯侠的经过,当时阿福颇欲现身协助明灯侠擒拿那条红色人影,但为卓五绝所阻,他认为只要跟住柳步风,最后必能见到那施法术的人。
于是,他们三人一路尾随着柳步风,在丛林中走了一天一夜,就在即将走出恒山之时,碰巧又遇上了明灯侠。
原来,明灯侠那条红色人影忽现忽隐的捉弄了一阵之后,忽然省悟了对方的用意,因此他不再追赶对方,而也把自己隐藏起来,过了半天之后,见对方未再出现,情知对方也已找不到自己,这才返回当初柳步风「发作」的地点,循迹追踪,也终于遇上卓五绝等三人。
出了恒山,四人因怕形迹被发现,始终不敢跟得太近,一直跟在柳步风后面二三里之处。
走了一整天,他们发现柳步风进入沙河鎮的一户人家,即未见出来。
当夜,明灯侠潜入那户人家窥探,发现柳步风已被安置于一口棺材中,他同时发现那户人家住着不少古怪人物,再从那些古怪人物的嘴里听到「柳步风将被送回总坛」等语,他便没有采取行动,而悄悄退出,把所见情形告诉卓五绝等三人。
次日,他们看见一辆马车载着那口棺材走了,为了方便跟踪,他们也雇了一辆马车,远远的跟随着。
如此这般,他们终于跟到了这座白莲敎的总坛所在地,鲁老爷情知敌我双方必有一场恶斗,为使阿福无后顾之忧,他留在附近没有跟人荘堡中。
现在——
卓五绝、阿福和明灯侠三人已在庄堡中搜索了好一会,他们发现这座荘堡有人住,但却找不出一个人来,卓五绝不禁冷笑道:「哼,必是发现咱们入庄,而转入地下去了!」
明灯侠道:「不错,现在要找出他们,只有一个办法,咱们放一把火把地面上的房子夷为平地,即可找到地道入口!」
阿福道:「这法子不错,待我来放火。」
说毕,便欲动手。
他们三人此刻正站在后厅上,而厅上点着两盏油灯,要放火再简单不过,只要把油灯随便一泼,就行了。
卓五绝见阿福要去取灯,摇摇手道:「不要放火,那太麻烦了。」
阿福道:「怎么说?」
卓五绝道:「这么大一庄堡,最快也要两天才能烧完,我可没有耐性等候两天!」
阿福道:「不然,怎么办?」
卓五绝道:「继续寻找,一定能够找到!」
明灯侠忽然笑道:「我看也不必寻找,人家已经到来啦!」
卓五绝和阿福闻言回头一看,但见厅门口赫然已立着三个人——夹谷大侠,韩敬山,柳步风!
卓五绝一眼瞥见那夹谷大侠,不由脸色一变,道:「咦,那位穿红衣服的朋友,你莫非就是『血影人』?」
夹谷大侠嘴皮一掀,透出冷冰冰的笑声道:「卓谷主猜对了,咱们是老朋友!」
明灯侠大笑一声道:「那天在恒山丛林中跟老夫捉迷藏的,即是阁下么?」
血影人点点头道笑道:「不错,可惜老兄不懂风趣,竟不肯跟老夫多玩玩。」
明灯侠哈哈大笑道:「老夫一直在找你,今天你可不要跑了,咱们好好印证一下,让江湖朋友知道是『血影人』强,还是『明灯侠』强!」
血影人道:「自当奉陪!」
卓五绝一指韩敬山,问道:「这位朋友是谁?」
血影人道:「白莲敎主韩敬山。」
卓五绝以惊讶的表情望着韩敬山道:「哦,白莲敎又复起了?」
原来,白莲敎崛起于元时,当时栾城有韩童山父子者,诡言白莲花开,弥勒降世。乃创白莲会,依托佛敎,造作经卷符箓,传布民间,但不久即被俱见杀,白莲会即如昙花之一现,不再见传于民间,现在卓五绝一听「白莲敎」三字,立刻料到必是「白莲会」复起,他对以前的「白莲会」颇为了解,故心中十分震惊与憎恶。
血影人右手搭上韩敬山的肩胛,笑道:「是的,他是韩童山的第四代孙儿,一位非常杰出的人物!」
卓五绝面上现出嫌恶之色,冷然道:「在我的心目中,白莲敎是一群妖人!」
血影人哈哈笑道:「老夫的看法是人无贵贱正邪之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而已!」
卓五绝道:「阁下也是白莲敎中的一个?」
血影人道:「不是,老夫是白莲敎的朋友。」
卓五绝道:「关于柳步风和凌天凤的事,我们可以听听阁下的解释么?」
韩敬山开口道:「这件事由本敎主来回答,他们两人之所做所为,均出自本敎主的杰作!」
卓五绝道:「目的何在?」
韩敬山诡然一笑道:「报仇!」
卓五绝道:「不是为了抢夺万年神参及千年何首乌?」
韩敬山道:「那也是目的之一。」
卓五绝道:「他们练成老夫的『三十六路斩妖剑』,又是怎么回事?」
韩敬山得意的嘿嘿冷笑道:「本敎主法力无边,想要甚么,就可得到甚么,天下宝物,任我所取!」
卓五绝冷笑道:「老夫也有这个能耐,等下老夫要摘下你的狗头!」
他不待韩敬山接腔,接着转对血影人道:「老夫还要请敎阁下一事。」
血影人笑道:「请说。」
卓五绝道:「据老夫所知,你血影人绝不是喜欢寄人篱下之辈,此番与白莲敎沆瀣一气,必非无因,能说给老夫听听么?」
血影人摇头道:「抱歉,此事恕难奉告。」
卓五绝「哼」的冷笑一声道:「那么,今日之事,老夫是否该把阁下一起算上?」
血影人点头道:「当然,不过老夫希望先领敎领敎明灯侠的剑法,你知道我和他代表一明一暗,虽然没有私仇,却已是死对头。」
明灯侠纵声大笑道:「你说的对极了,今天咱们一定得见个眞章,你划下道儿来吧!」
血影人道:「那就请出来吧。」
语毕,转身行去。
韩敬山拉着柳步风转身跟去。
卓五绝与明灯侠和阿福交换了一个眼色,三人随即步出后厅,跟在他们身后走着;阿福见柳步风始终不开口,态度「暧昧」,忍不住开声道:「柳步风,你现在想必已恢复记忆力,不把我们当作朋友了么?」
柳步风浑浑噩噩的走着,恍似听不见。
阿福不禁惊道:「这小子眞浑蛋,他丧失记忆力的时候倒还像个人,现在——」
卓五绝碰了他一下,打断他的话笑道:「阿福,你难道还看不出来?他现在已被法术所控制,成了一具行尸走肉的傀儡啦!」
阿福一楞道:「哦,是这样?」
卓五绝道:「不错,所以等下他还将与咱们为敌,那妖人只要唸动咒语,他就会像干掉夏侯祺一样干掉你。」
阿福听了心慌道:「这怎么办啊?」
卓五绝笑道:「等一下你的对手如是他,那么你就得煞费一番苦心了。」
阿福道:「怎么说?」
卓五绝道:「意思就是你只能守,不能攻,换句话说你只可制服他,而不可伤害他。」
阿福摇头道:「这样的话,我不要跟他打,让给你老卓好了。」
卓五绝哈哈大笑道:「好啊!就怕他不喜欢跟我打,他若找上老夫,岂非班门弄斧!」
阿福叹气道:「唉,我一离开我家老爷,立刻就会碰上苦恼的事……」
明灯侠一听此言,也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三人,都是当今武林一等一的高手,一生经历过的大风大浪不知有多少,是以今天临此境地,他们仍能谈笑自若,一些儿也不放在心上。
跟随着前面的血影人等三人走了数十步,来到了一块形似晒谷场的空地上;韩敬山拉住了柳步风,转身面对卓五绝三人,面露悍笑道:「三位打算怎么打?」
卓五绝道:「随便,你是主,我们是客,你端出甚么菜来,我们照吃!」
韩敬山道:「为便于观赏起见,一场一场来如何?」
卓五绝道:「好啊!」
韩敬山一拍柳步风的肩膀,笑道:「本敎主就派柳步风打头阵,三位谁下来接?」
卓五纸回顾阿福笑道:「阿福,柳步风这个对手,我看是非你莫属了。」
阿福苦着脸道:「为甚么」定要我?」
卓五绝笑道:「理由有二,第一:人家血影人已指名要向明灯侠挑战;第二:柳步风所学的『三十六路斩妖剑』乃是老夫手创的功夫,故柳步风的对手应该是你。」
阿福道:「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不过要是我家老爷在场的话,他一定另有一番道理。」
他说到这里,长叹一声道:「也罢,论身份,我阿福最低,打旗杆儿的先上场,我来就是啦!」
说罢,走到空地中央站定,向柳步风招招手道:「柳步风,你来吧!」
韩敬山嘴里唸起咒语,然后一推柳步风喝道:「柳步风,上去宰了他!」
柳步风目中陡露杀气,翻腕撒出长剑,举步上前,一言不发,振起一剑对准阿福的心口刺去!
阿福闪身避开,没有立刻拔刀反击。
柳步风一招走空,剑式立变,但见他右脚后移,身形半转,长剑往后倒拖,剑光翻闪间,倏然攻临阿福的腰部,变招非常漂亮而凌厉。
阿福双臂一张,飘起四尺,但仍未出手攻击,他的刀一直握在左手上,似无意拔出对敌。
卓五绝看了摇头道:「阿福,你这样不行的,一定会吃亏——」
一言未毕,蓦见剑虹如龙翻腾,柳步风好像一头野性大发的猛虎,一口气劈出了四五剑!
阿福左右连翻筋斗,躱过了前面四剑,最后突然竖起连鞘的刀,铮然一响,架住了柳步风的长剑,继之口发一声厉叱,运起内家眞力震了出去。
柳步风登时颠退三步。
但他一退即进,好像一个不顾死活的疯汉,一路猛砍猛劈而上。
不过,出招虽然如疯似狂,剑法却乱中有序,每一剑均极巧妙泼辣!
阿福见招破招,手脚毫不慌乱,但是不愿伤害业已丧失心智的柳步风,故打来甚感瞥扭。
双方一攻一守,打了将近五十招,阿福发现柳步风的体力不仅未见疲态,而且越战越勇,他不禁有些沉不住气了,开声道:「卓谷主,这样下去怎么成呀?」」
卓五绝哈哈笑道:「你现在尝到『三十六路斩妖剑』的厉害了吧!」
阿福苦笑道:「少调侃,我快要忍耐不住啦!」
卓五绝道:「你非忍耐不可,要知咱们此来是要救他,如果你把他伤了,那岂不闹笑话?」
阿福道:「不错,你的意思是要我阿福让他一场是不是?」
卓五绝摇头道:「不,你对他说『甘拜下风』是没用的,他现在只知要你的老命,不把你干掉是绝不罢休的。」
阿福一面化解柳步风的猛攻,一面嚷叫道:「这怎么办?伤他也不行,认输也不行,他奶奶的这场架要我阿福怎么打呀?」
卓五绝笑道:「放松心情,不要跟他硬封硬架,以游戏的方法对付不就行了么!」
阿福忽然朗笑一声道:「对啊!我怎么想不起来,很久以前,我就玩过一只老虎!」
说到此处,突然纵退数丈,向柳步风招手笑道:「柳步风,你过来,把场地让给他们,咱们到这边来玩玩吧!」
柳步风只知杀人,一见他纵退,立即飞扑过去,再度展开疯狂的攻击。
阿福虚应数招,随即顿足而起,纵上屋顶,笑嘻嘻道:「傻小子,到这上面来吧!」
柳步风如影随形的飞纵上去……
于是,他们老少俩的博斗,已变得无关重要站,在场边的卓五绝立刻走入场中,向韩敬山笑道「姓韩的,咱们俩先开始如何?」
韩敬山点头一笑道:「也好!」
他拔出悬腰长剑,举步迎上去。
卓五绝未带任何武器,准备空手对敌,他见对方拔剑,不禁微笑道:「你大槪也练成了老夫的『三十六路斩妖剑』,今天老夫便考考你的火候!」
韩敬山冷笑道:「本敎主正打算以阁下的绝学与阁下印证一番,如能以你的剑法收拾你,那岂不是一件十分有趣之事?」
卓五绝笑道:「不错,你进招吧!」
韩敬山面容一寒,开始准备出手。
若在一年前,要他像今天这样与卓五绝正式交手,他是没有这个胆量的,但今天他却有十分的把握能够获胜,原因是他不但已练成了『三十六路斩妖剑』,而且服下了一颗用万年神参和千年何首乌练制而成的『长生不老丹』,他自认功力已增数倍,即使剑法不及卓五绝老练,雄厚的功力亦可补其不足,故心中十分的笃定,一点也没怯意。
他以冷峻的目光注视卓五绝有顷,随即开始游步,准备动手了。
卓五绝却如泰山般巍立不动。
韩敬山突然厉啸一声,手中长剑如电闪动,攻近卓五绝的右太阳穴。
所使剑法,果是卓五绝手创而冠绝天下的「三十六路斩妖剑」不错。
卓五绝看到有人竟以自己创出的剑法来攻击自己,心中实在觉得好笑,但是他也料到对方如无把握必不敢如此,故不敢大意轻敌,当下撑身错开半步,于避开对方剑锋的同时,左掌悄然推出,拍向对方左边腰部。
他和明灯侠、阿福、血影人四人,不仅都有满腹武学,而且功力非凡,随便出手,即使打中的不是要害,也仍然可使对方受重伤的。
现在他推出的一掌,乃是他的不传秘手;招式诡奇绝伦,过去败在他这一掌之下的武林高手为数不少,他一开始便使出这招秘手,是希望一举克敌,给对方一个难堪。
那知韩敬山似有未卜先知之能,在第一剑走空的次一瞬间,竟亦同时推出左掌,而且毫不偏差的迎上了卓五绝的左掌。
于是,刹那间,双掌迎个正着,但闻「叭」的一声脆响,强弱立分。
韩敬山身形一晃,倒退了一步。
卓五绝却顚退三步才勉强站住,他万料不到对方功力竟然如此奇强,心中大惊,一张脸顿时胀红,失声道:「噫,不含糊啊!」
明灯侠是最知他功力之人,一见他竟被一个原是无甚名气的韩敬山震退,脸色亦不禁为之一变。
韩敬山试出自己的功力果然强于对方,心中十分高兴,二声朗笑,乘机欺身运剑攻出,叫道:「老残废,你的大限到啦!」
卓五绝由于心情激动,一时被攻得有些狼狈,但他毕竟是一位杰出武林奇才,一阵慌乱之后,很快便冷静下来,当下展开他独特的身法,开始与对方拼斗起来。
但交手数十招后,明眼人已看出这一场搏斗不会拖得太长,卓五绝虽然能够轻易的闪避韩敬山的每一招剑法,但是他因手无寸铁,而且功力不及韩敬山雄厚,已失去了主动攻击的能力,要想挽回劣势似已不可能了。
明灯侠看出情况不妙,连忙拔剑出鞘,开声道:「老卓,我的剑借给你吧!」
卓五绝奋力迎战,大声道:「不必,老夫要空手击毙这个妖人!」
血影人一听此言,不禁桀桀怪笑道:「对呀!你姓卓的乃是天下数一数二的高人,今天若不能空手取胜韩敎主——」
一语未毕,场上突然已发生惊人的情况,这情况就是韩敬山的剑已扫断了卓五绝的双足,而卓五绝的右掌则深深揷入韩敬山的心房!
「啊唷!」
韩敬山惨叫一声,全身发抖起来。
明灯侠呆了。
血影人也呆了。
他们虽然料到战事不会拖得太久,但也没料到会结束得这样快,更没料到会有如此惨烈的两败俱伤的场面出现。
卓五绝断了双足!
韩敬山被戳穿了心房!
这样的情况是怎么发生的呢?
原来,韩敬山在听到卓五绝说要「空手击毙他」时,心中颇感不是味道,也因此激起一股立刻歼敌之心,手中长剑突然使出一招不属于「三十六路斩妖剑」的奇招,猝然低扫卓五绝的双足,而卓五绝对他这一剑竟不予理会,等到韩敬山的长剑「刷!」的一声扫断他的双足之际,他才乘机暴探右掌,像一把利刃一般戮入了韩敬山的心房。
韩敬山一下间面无血色,浑身抖动了几下后,一颗头便向前垂下,猝然死了!
他的心口一片血肉模糊,隐约可见到一片尙在跳动的心瓣!
而卓五绝的情形怎样呢?
说来可笑,他只不过矮了一尺半而已,被扫断的双足整齐的摆在地上,而他仍未倒下,就以两只膝头「站」在地上。
更怪的是:他的双膝不见一滴血流出,那被扫断的一双脚,也没见一滴血流出。
他的面上也没有一丝痛苦之色,反而洋溢着一片得意的笑容。
明灯侠也发现了他这种「反常」的情形,不觉惊咦一声道:「老卓,你……」
卓五绝忽然跳开一步,哈哈笑道:「我没事,过两天我可以再装上一双!」
明灯侠一楞,继之惊喜的叫道:「嘿——敢情你那一双尊足是假的啊!」
卓五绝笑道:「不错,这就是我能够站立起来的原因,去年我一发横,就将两条贱废的腿锯掉,然后装上了假脚。」
明灯侠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血影人却气得七窍冒烟,突然厉吼一声,纵身朝卓五绝电扑过来!
他已变成一头狂怒的野兽!
韩敬山的死,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他为了要利用白莲敎来造反,已花下了不少心血,如今韩敬山意外的死在卓五绝手里,他的一切心血可说已经白白的浪费了,这种挫折叫他如何忍受得了,因此他现在已恨不得立刻击毙卓五绝,以泄心头之恨火。
明灯侠早已在提防他发动攻击,这时见他纵扑过来,连忙迎上两步,撒出长剑冲刺而出,笑道:「老朋友,你的对手是我啊!」
他的创剑,已修练到可发创气伤人于七步之内的境界,此刻刺出的一剑,便含有这种功力。
但是,剑气吐出的次一瞬间,他突然发觉情况不对,发觉自己发出的一缕剑气好像碰上了一道铜墙,使得自己的眞气为之一窒。
接着,又像有一股滔天怒浪疾涌而至。
他心中一惊,疾忙斜身掠开。
卓五绝也同时警觉,双膝一顿,纵身飘开三丈,落到场边上。
「轰!」
声巨响,场上像打下一记脆雷,土沙激射而起,地面现出了一个深达三寸的大圆坑。
这种内家劈空掌的功夫,卓五绝和明灯侠也都能够施为,而且是当今武林第一流的角色,数十年来还没有人能强过他们,但是今天看到血影人打下的这一记劈空掌,登时使他们目瞪口呆。
因为,他们发现血影人——这个昔日功力悉敌的人物——其在功力方面的成就,已增强不止一倍。
换句话说,血影人的劈空掌,其威力太可怕了,可怕到使他们不敢相信的地步!
卓五绝看着地面上的那个大圆坑,骇然失色道:「我的天!数年不见,你老兄的功力竟然修练到这等地步了!」
血影人厉笑一声,右掌猛扬,再推出一股惊涛骇浪般的掌风,朝他直卷过去。
掌风过处,地上竟被刮起了一层皮!
卓五绝不敢出手迎拒,一个鹤子翻身飞出数丈,大叫道:「我明白了,你一定是吃了万年神参和千年何首乌才有这等功力!」
明灯侠乘着血影人发掌攻击卓五绝之际,身形直欺而上,振剑飞刺其背,喝道:「阅下接这一剑试试!」
血影人发觉背后剑气逼近时,连忙闪身避开三尺,但是仍然迟了半步,那迎风飘起的红袍下摆,「嗤!」的「声现出一道裂口。
剑未临身而衣已破,这就是剑气的厉害,只可惜明灯侠这一剑击中的是衣服而不是人,血影人几乎就在红袍被刺破的同一时间,猛的转身出掌,直拍明灯侠面门,厉笑道:「躺下!」
明灯侠一翻身摔倒地上,避开了他可怕的一掌,而于身子倒地之后,却反向他脚下滚去,手中长剑舞如一道银龙,直卷血影人双脚,口中也大笑道:「我躺下了,你飞上去吧!」
血影人果然被迫得往上飞去。
卓五绝也抓住了这个机会,双掌倏扬,发出一股凌厉的劈空掌,侧击身在空中的血影人,长笑一声一道:「对不起了老朋友,今天我们不得不联手与你一搏!」
血影人身在空中,竟能活动自如,只见他右掌迎着下面的卓五绝一拍,立闻「波!」然一响,两股掌风迎个正着,他的身子借反弹之力再向上飘起寻丈,然后斜斜的掠出三四丈,落到一幢房子的簷边。
明灯侠自地上一翻而起,对着卓五绝笑道:「老卓,咱们两今天二打一已闹了笑话,要是再不能打杀了这魔头,就没脸见人啦!」
卓五绝点头道:「正是,所以今天非打杀他不可!」
两人在交谈中,一齐举步向血影人欺去……
口 口 口
这时的白莲敎总坛——地下敎坛中——也起了变故,坐鎮于敎坛的周长老正准备派人出去打探战况,韩云娥忽然在他面前出现,带着一脸酣睡刚醒的娇慵姿态问道:「周长老,您在这儿干么?」
周长老对她一向没有好感,以冷淡的语气答道:「指挥敎务!」
韩云娥「哦」了一声,注目又问道:「我叔叔哪里去了呢?」
周长老道:「到上面去了。」
韩云娥道:「夹谷大侠也上去了?」
周长老微一点头道:「嗯!」
韩云娥道:「有甚么事情?」
周长老道:「庄上来了三个大人物——卓五绝、明灯侠、阿福!」
韩云娥吃了一惊道:「啊,他们找到本敎来了?现在情况怎样?」
周长老道:「不知道,我正想派人上去看看……」
韩云娥道:「我去!」
说着,转身欲去。
周长老冷冷道:「站住!」
韩云娥停住脚步,回头讶然道:「怎么啦?」
周长老道:「妳不能上去。」
韩云娥道:「为甚么?」
周长老道:「这是敎主的命令。」
韩云娥恍然笑「哦」一声,道:「我明白了,我叔叔怕我吃里扒外,是么?」
周长老道:「嗯!」
韩云娥吃吃的笑道:「这眞可笑,眼下来的那三人,明灯侠和阿福跟我毫无交情,卓五绝则是对我痛恨入骨,我怎么会去帮助他们呢?」
她一面说一面转回周长老面前,接着笑道:「我叔叔要眞怕我背叛,何不把我关起来?」
周长老不愿与此女多谈,冷漠地道:「妳回房里去吧!」
韩云娥一指他身后道:「你为何把她放了出来?」
周长老回头望去,见身后无人,立感不妙,但待想跳开业已太迟,只觉后脑「轰!」的一响,刹那间甚么感觉都没有了。
韩云娥一掌击昏周长老后,迅速伸手入他怀中掏摸,刚刚摸到一串锁匙,蓦.闻身后有人惊呼道:「韩姑娘,妳在干甚么?」
走入敎坛的,是执事范天原,他一踏入敎坛,正见韩云娥在掏周长老的口袋,不禁呆在那里。
韩云娥连忙以指竖唇,发出一声轻嘘,示意他勿张声,接着向他招招手,低声道:「范执事,你过来。」
范天原一下子捉摸不定,懵懵懂懂的走上前,问道:「周长老怎么了?」
韩云娥低声道:「有外敌侵入敎坛,杀害了周长老——来,快帮我把周长老抬进去。」
范天原「哦」了「声,忙的蹲下身子,伸手将周长老抱了起来。
韩云娥乘着他两手抱起周长老之际,突地一掌劈出,正中其脑门,由于用力过重,范天原的脑门登时应声下陷,仰身倒下,猝然毙命。
她随即将周长老和范天原的尸体一起拖去黑暗的角落丢下,然后便往囚禁凌天凤的地方赶来。
这白莲敎的地下总坛,以刚才周长老坐鎮的那间敎坛为中心地带,敎中弟子未得召唤均不敢随便进入,是以她击暗周长老和打死范天原,才没有被发现。
而一出敎坛进入地道中后,便见各处戒备森严,每一个角落都有白莲敎的弟子在把手。
韩云娥原是前任敎主之女,又是当今敎主韩敬山的姪女,故敎中弟子均不敢干涉她的行动,看见她走到,还向她敬礼。
因此,她很顺利的来到了囚禁凌天凤的禁室外面,把守在禁室外面的是一个黄衣靑年,他是白莲敎的「二十四精英」之一,曾得韩敬山的特别关照,故见韩云娥到来,立生警戒之心,当下向她行了一礼道:「请问,韩姑娘到此有何贵事?」
韩云娥道:「敎主命我来提解凌天凤出去。」
黄衣靑年道:「可有令牌?」
韩云娥道:「有的。一
她探手入懐,那知摸出的却是一把匕首,但见白光一闪,匕首已然「噗!」的一声刺入黄衣靑年的腹部。
黄衣靑年虽在提防她搅块,却未料到她如此的狠毒,一下间被刺得目瞪口呆,冷汗粒粒泌出,颤声道:「韩云娥,妳……」
韩云娥把刺入他腹部的匕首转了一下,接着抬脚踢出,黄衣靑年应声飞出寻丈,落地便不动了。
她从容收起匕首,掏出锁匙开了门锁,推门而入道:「凌姑娘,时候到——」
忽然,她呆住了。
禁室中空空荡荡的,没有凌天凤。
她一呆之后,不禁失声道:「咦,她哪里去了?」
话声甫落,蓦闻头上风响,掉头一看,赫然发现一双脚已踹到面门!
她想闪避已来不及,整个脸部顿被踹中,砰然摔倒地上,后脑重重的撞上地面,一时撞得目冒金星,险些昏死过去。
伏击她的正是凌天凤,她施展壁虎功藏身于房门上方,乘韩云娥发呆之际飞跃而下,踹中韩云娥的脸部,她知道这一踹不致使韩云娥受伤,故紧接着又扑落她身上,再对着她肚子补上一掌!
「啊哎!」
韩云娥叫了一声,顿时失去了反抗能力。
凌天凤不想立刻杀死她,当下运指点了她的软麻穴,然后迅速将她拖出禁室,看见那个倒在地道上的黄衣靑年身边有一口长剑,便跳去拿起那口剑拔出,准备随时迎战来敌。
但此刻的地道中却很寂静,没有一个人赶来,她于是在韩云娥身边蹲下,开声问道:「告诉我,现在外面是甚么情况?」
韩云娥呻吟一声道:「凌姑娘,我是来救妳出去的,妳怎可如此待我?」
凌天凤冷笑道:「算了,白莲敎没一个是好东西,由妳当敎主也不会比韩敬山好多少,我不打算跟妳合作!」
韩云娥道:「妳不跟我合作,绝对活不了。」
凌天凤把长剑抵上她心房,寒下脸孔道:「快告诉我,现在外面是甚么情况?」
韩云娥道:「我不知道,不过卓五绝一方绝对占不了上风,因为夹谷大侠和韩敬山功力已非昔比,如无意外,卓五绝三人恐怕连全身而退的机会都没有了。」
凌天凤道:「柳步风呢?」
韩云娥道:「他已变成被韩敬山所控制操纵的一具傀儡了。」
凌天凤道:「妳能不能破解韩敬山的法术,使柳步风恢复正常?」
韩云娥没有回答。
凌天凤手中长剑微微往前一送,娇叱道:「快说!」
韩云娥道:「假如我能呢?」
凌天凤道:「那么,妳快施法使他恢复正常!」
韩云娥道:「这要有条件?」
凌天凤怒道:「甚么条件?」
韩云娥道:「帮我杀掉韩敬山。」
凌天凤冷笑道:「妳仍想当敎主?」
韩云娥道:「只要杀了韩敬山,当不当敎主倒也无所谓。」
凌天凤道:「好,我答应妳。」
韩云娥道:「此外还有一个条件。」
凌天凤柳眉一竖道:「妳是我剑下游魂,最好别要求太多!」
韩云娥道:「我的要求十分合理,只希望活命罢了。」
凌天凤道:「这可以,我不杀妳就是了。」
韩云娥笑笑道:「我知道妳是不会杀我的,我是要求你们保护我的性命安全。」
凌天凤道:「这怎么说?」
韩云娥道:「夹谷大侠和韩敬山的功力高得出奇,你们若杀不死他们二大,他们一定不肯饶过我,所以万一他们今天死不了,你们须保护我不受伤害。」
凌天凤想了想,点头道:「这也可以,只要妳肯弃邪归正,我们一定救妳。」
韩云娥道:「那么,妳解开我的穴道吧。」
凌天凤道:「不,我要等见到柳步风恢复正常时,才能放开妳。」
韩云娥道:「但是我必须进入韩敬山所设的法坛中,才能破除韩敬山的法术,而那间法坛的外面,有人把守着啊。」
凌天凤道:「妳是说那间摆设有柳步风的草人的秘室?」
韩云娥道:「正是。」
凌天凤道:「谁在把守?」
韩云娥道:「二十四精英中的五个。」
凌天凤道:「那不要紧,我对付得了。」
说毕,将她揽腰抱起,举步走了出去。
她已恢复记忆力,故对于各处地道均极熟悉,但转入另一条地道时,蓦见眼前剑光一闪,有一柄剑自阴暗的地道上猛劈过来!
出剑袭击的,是一个黄衣靑年。
凌天凤早有准备,一见剑光袭至,立时举剑一格一绞一推,娇叱道:「去!」
那黄衣靑年登时颠退下去。
凌天凤定睛一瞧,认出他是二十四精英中的饶家雄,脸色一寒道:「饶宗雄,白莲敎乃是邪恶之敎韩敬山只想利用你们达到他谋取名利的目的,你到现在还不觉悟么?」
那宗雄怒喝道:「好个叛敎贱婢!莫逞口舌之利,吃我一剑!」
喝声中,再欺身吐剑疾刺!
凌天凤不愿与他多费气力,容得他长剑刺临身前,等他招式走老之际,突施绝学,长剑「铮」的拨开他的来剑,继之冲前一大步,倒转剑柄往他右肋骨一撞——
「蓬!」的一声,饶宗雄「阿唷!」一声惨叫,人已直飞出去。
身子落地后,已爬不起来了。
凌天凤未继续下杀手,飞步越过他,向外冲出,不料才奔出数十步,迎面又赶来一个黄衣靑年,这黄衣靑年使的是一对峨嵋刺,舞动峨嵋刺朝她便刺!
凌天凤长剑上下翻飞,化解了对方的几招攻击,然后大喝一声道:「挡我者死,让我者生!」
她和柳步风是白莲敎弟子中的杰出人物,而且练成卓五绝的「三十七路斩妖剑」,成就胜过二十四精英多多,此刻她绝学再发,顿见剑芒迸飞,如龙舞爪!
「啊!」
黄衣靑年一个招架缺当,面上立中一剑,顿时鲜血飞射,倒下去了。
凌天凤也不管他是死是活,又一路往前冲,当拐入另一条地道时,但见地道上一排挺立着四个黄衣靑年,个个仗剑于手,面含煞气,她也认出他们是二十四精英中的颜善治、纪长春、程文义、丁三财,当下住足冷笑道:「各位也要死么?」
颜善治等四人不答,似乎只想准备搏杀。
原来,在他们身后有两间密室相连,即就是韩敬山摆设草人施法控制凌天凤和柳步风的地方,而颜善治四人,便是奉命把守法坛者。
凌天凤又冷笑一声道:「白莲敎已覆亡在即,你们当初也是被韩敬山拐骗来的,现在是你们脱离邪恶的机会,如果执迷不悟,别怪我剑下无情!」
颜善治四人「中毒」已深,对她的劝解已听不进去,仍然站在那里准备应战。
凌天凤见他们无觉悟之意,便不再多说,当即放下韩云娥,举步欺上,喝声「接招!」,手中长剑倏忽攻出四剑,分取他们的身上要害。
颜善治四人一齐举剑相迎,于挡开她的攻招之后,又一齐运剑攻出。
四柄长剑,分上下左右刺出!
凌天凤叫声「来得好!」,长剑左右一拨,但闻「铮铮」两声,已将颜善治和纪长春的剑拨开,同时沉左掌抬右脚,又是「拍拍」两响,程文义和丁三财的剑也被她的掌脚破解掉了。
但颜善治四人不慌不忙,进退有法,四人同时退下一步,又同时变招攻出!
凌天凤急于使柳步风恢复正常,也急于想冲出地下道支援卓五绝三人,故丝毫不肯让步,见招不避不挡,运剑抢攻而上。
五个人,就在地道上展开一场混战。
打了四五十招,凌天凤已渐渐占了上风,毕竟她的剑法高出颜善治四人甚多,如果是在外面的空地上,她可能已经得手,但此刻双方是在狭窄的地道上搏斗,她的剑法无法完全施展开来,因此虽然占了上风,一时也收拾不下颜善治四人。
再战数十招,她忽然灵机一动,大叫道:「柳步风!来得好,快帮我宰了这四个家伙!」
颜善治四人一听此言,以为柳步风自身后赶到,顿时慌乱起来,当中的丁三财和程文义不觉挥头后望——
「刷!」
剑虹一现,程文义断了右臂,丁三财一颗头颅离体飞去了出去!
颜善治和纪长春大惊失色,慌忙弯身暴退,他们还以为柳步风的确赶来了,于暴退中同时反手扫出一剑,但由于出手匆忙,纪长春的剑反而扫了颜善治的左大腿,颜善治「啊唷!」叫了一声,登时摔跌于地。
纪长春一呆,叫道:「颜兄——」
凌天凤乘机挥出一剑,正中其胸,纪长春「呵!」的一声,面部起了痉挛,慢慢倒了下去。
于是,四个人伤的伤死的死,全部解决了。
躺在地道上的韩云娥看她以诡计取胜,不禁哈哈的笑道:「凌姑娘,妳好聪明!」
凌天凤走去将她拉起拖到密室门口,挥剑劈断门锁,抬脚踢开房门。
密室中,即是法坛,里面有一张供案,其后竖立着一具草人——柳步风的替身!
凌天凤道:「好了,现在妳赶快破除韩敬山的法术!」
韩云娥道:「那草人的身上有一张符祗,妳拿过来我看看。」
凌天凤走近草人跟前,见草人胸前揷着三支箭,中间贴着一张黄色符祗,上面画着奇形怪状的字,当即撕下拿给韩云娥看,道:「就是这个么?」
韩云娥道:「不错,就是这个……」
她仔细看过之后,随即闭目唸唸有词,然后睁目说道:「凌姑娘,现在妳非解开我的穴道不可了,否则我无法施法。」
凌天凤忖度有制服她的能力,于是运掌拍开她受制的穴道,警告道:「妳如敢耍花样,我马上叫妳身首异处!」
韩云娥笑道:「放心,我与你们无仇,今天我若不和你们站在一条线上,恐怕也活不成了。」
她活动了几下筋骨,便趋近供案前,拿起案上一支朱笔,再取来一张黄祗,挥笔在黄纸上画了符,接着端起案上一杯净水,口中唸道:「赫赫扬扬,日出东方,吾此符普扫不祥,口吐三昧之水,眼放如日之光,驱邪使天蓬力士,破疾用鎮金刚,降伏妖怪,化为吉祥,急急如律令勒!」
唸毕,吸杯中净水向草人身上喷去,然后点火将符纸燃烧了。
符纸烧尽,她伸手抽出草人身上的三支箭,又闭目唸唸有词一番,最后睁目笑道:「行了,如果柳步风还活着,现在他已恢复记忆力了!」
口 口 口
柳步风果然恢复记忆力了!
他的感觉,仿佛是从毫无知觉的沉睡中突然淸醒过来!
而淸醒过来的一瞬间,他赫然发现阿福正挥刀直劈自己的肩膀,不禁骇然一震,失声大叫道:「阿福!你——」
「碰!」
他的左肩膀中了一刀!
如果他不淸醒,阿福这一刀是很难劈中他的,由于突然清醒,使他一下处于极度的惊愕之中,因此就中了一刀。
他痛跌倒在地,感觉自己的左肩膀已经断了。
但是不,他的左肩膀没有断,原因是阿福是以刀背攻击他的,阿福到他淸醒为止,已经跟他斗了七八百招,现在才」招打垮了他。
柳步风怕他继续下手,倒地之后,疾忙往旁一滚,同时大叫道:「阿福,我是柳步风呀!」
阿福也感到莫名其妙,愕然道:「怎么搅的,你到现在才认出我么?」
柳步风忽然发觉自己然恢复了记忆,以前不起来的事情一下间统统想起来了,不觉大喜欢叫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阿福一怔道:「你想起了甚么?」
柳步风兴奋得满面通红,道:「我恢复记忆力!我恢复记忆力了!」
阿福听了十分高兴,笑道:「好极了!这大槪是韩敬山已死之故……」
柳步风「噢」了一声,又惊又喜道:「韩敬山——那妖人死了?」
阿福道:「正是,他是被卓五绝击毙的,现在卓五绝和明灯侠正在联手围攻血影人。」
柳步风摆头四望,急问道:「在哪里?」
原来,他在神智不淸中,和阿福由庄中的空地上一路打到了庄前,故已看不见空地那边的打斗情形。
阿福一指庄中道:「他们正在空地上搏斗,咱们快过去看看。」
说毕,做势便欲飞扑入庄。
柳步风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忙道:「老前辈别去!」
阿福脚下一刹,问道:「怎么呢?」
柳步风趋近他身边,向他耳语一番,最后道:「您看如何?」
阿福点头笑道:「好,就这么办!」
身子一弯,向庄堡右方低窜而去。
柳步风见他走了后,亦随即仗剑奔入庄堡中,转眼赶到空地上,但见卓五绝、明灯侠仍在与血影人苦斗不休,但看情形,卓五绝和明灯侠已占了上风。
当下,他佯装痴呆状,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血影人瞥见他到来,以为他已杀了阿福,登时精神一振,急叫道:「柳步风!快来帮忙!」
柳步风双足一顿,飞扑而入,挥剑朝明灯侠便劈,仍假装受法术控制之状。
明灯侠眉头一皱,一边运剑招架,一边大叫道:「阿福!阿福!你搅甚么鬼?这傻小子归你打发的呀!」
他叫了又叫,没听见阿福答话,心中感到不妙,道:「老卓,你看阿福是不是失手了?」
卓五绝一人独斗血影人,顿感压力大增,心中也慌了起来,答道:「恐怕是的,他脑筋直,不懂得使巧,现在你可不能跟那小子戏耍了,快卖个破绽叫他上当,先打晕他再说!」
明灯侠也知道自己若不赶快打倒柳步风,他卓五绝必将伤在血影人之手,当下故意露出一个空门,欲引诱柳步风攻入,以便一举克敌。
他认为柳步风神智不淸,八成会上当的;那知这时的柳步风乃是假装的,他另有自己的计谋,故看见明灯侠露出空门,并不乘隙进攻,反向血影人的身边靠去。
明灯侠见他不攻反退,只好欺前刺出一剑,大叫道:「小子,你来呀!」
柳步风故意抬剑招架,于双剑交击之后,又故意顚退三步,便靠近了血影人。
血影人见他被明灯侠震退,以为他已斗得精疲力竭,乃一面攻击卓五绝,一面向他打气道:「柳步风!杀!杀!杀了他……」
柳步风长剑悄然一转,突然倒刺而出!
「卜…」的一声,长剑直刺入血影人的腰部,深入七八寸。
血影人神情陡地一呆,继之突然厉吼一声,反手一掌猛扫出去!
这是他生命结束前的最后一击,所发出的掌力,是非常惊人的。
柳步风早已防到他有这一手,他于长剑刺中对方之际,立时弃创往旁掠出二三丈开外。
因之,血影人凌厉绝伦的一掌落了空,只将地面击出一个大坑,他也发现柳步风避开了,当下慢慢转身,慢慢移步向柳步风追去,虽然他的面上戴着人皮面具,但任何人都可看出他此刻的神情是多么的凌烈!
剑还揷在他的体内,他却还能行动,这份坚强的气势,使得卓五绝和明灯侠不觉看得呆了。
当然,他们两人也为柳步风的突然「临阵倒戈」而惊奇不置,一时弄不懂柳步风到底成了一个甚么样的人?
因此,看见血影人一步一步向柳步风追去,他们也忘了探取行动。
血影人的脚步仍然很沉稳,他迈着缓慢而有少的步覆追上八九步后,就慢慢的扬起双臂,准备发出石破天惊的一击——
卓五绝急叫道:「柳步风,快逃啊!」
柳步风站着没动。
血影人斗然大吼一声,双臂向前一推,但是却没有想像的情况出现,也就是说他没有发出一点点的掌风,而整个身躯却随着双掌一推之下,向前扑倒,寂然不动了。
谁都看得出他已死了!
卓五绝长长透了一口气,而冷笑容道:「柳步风,你已恢复记忆力了么?」
柳步风点点头,含笑答道:「是的,小可已完全恢复记忆力了!」
明灯侠又惊又喜道:「阿福呢?」
柳步风道:「他已进入白莲敎的地下敎坛,去救凌天凤和消灭白莲敎的余孽。」
明灯侠喜问道:「你是怎么恢复记忆力的?」
柳步风转目去看那韩敬山的尸体,道:「小可不知道,也许是这个韩敎主已死,他的法术随着自然消失之故。」
「不是,而是这位韩姑娘替你破除了法术的!」
凌天凤的声音忽然响到,老少三人循声望去,正见她和韩云娥及阿福自大厅走出来。
柳步风一见到她,不禁欣喜若狂的奔上前,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激动地道:「天凤!天凤!」
恢复了记忆力的他,当然已知凌天凤是他的「私订终身」的妻子,而此刻大刼脱身,他心中的高兴是无法以笔墨来形容的,他紧紧的抱住她,唯恐再失去记忆力和失去她似的。
凌天凤流下兴奋的眼泪,道:「步风,一切已成过去了,咱们再不会分开了!」
他们本是一对新婚夫妇,如今恢复了记忆力,恍如历尽万刼而终于重逢,两人在互抱中似已溶为一体,暂时忘了一切了……
口 口 口
次日中午,他们夫妇在灵邱县城的一家酒楼宴请卓五绝、明灯侠及鲁老爷主仆,答谢他们协助消灭白莲敎的恩情,酒席来了,鲁老爷提出了三个问题——
第一:长白派的「长白一鹤胡中天」在猎户熊老二所居住的附近山顶上遇害,是谁下的手?
第二:长白派的另一位高手「智多星袁九如」葬身于火窟中,是谁放的火?
第三:在铁岭关附近出现的那个假明灯侠,是何人所冒充的?
卓五绝道:「这三件事,不都是血影人和韩敬山干的么?」
鲁老爷摇头道:「不是,根据刚才柳步风所述,韩敬山除了以法术驱使他去杀害夏侯祺及夺取万年神参之外,并无杀死他之意,因此也没有嫁祸于他之理,再说韩敬山若要处死他,只须唸动咒语即可,何必煞费周章的去杀人嫁祸于他?」
卓五绝听了觉得有理,不由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看来胡中天与袁九如之死,以及那假明灯侠的出现企图杀死柳步风,似与白莲敎无关……」
明灯侠道:「那么,冒充我的那人是谁?杀害胡、袁二人的凶手又是谁?」
鲁老爷面呈严肃道:「这正是咱们必须澈查明白的事,本老爷认为此事非常重要,如不找出真相,柳步风的灾难还不算完。」
卓五绝转望柳步风问道:「步风,你过去在白莲敎中,以及后来脱逃的一段时候,可曾与人结仇?」
柳步风摇头道:「没有。」
卓五绝再转望凌天凤问道:「妳呢?」
凌天凤也摇头道:「我也没有。」
卓五绝道:「白莲敎的弟子中,有人对你们的受韩敬山的特别器重心生嫉妬么?」
凌天凤想了一下,又摇头道:「没有,没有。」
卓五绝皱眉道:「这就不可解了——鲁老爷,这又是一件无头公案,你能不能破?」
鲁老爷耸耸肩道:「凡是本老爷着手侦办的案子,迟早总会破的,不过……」
卓五绝道:「不过甚么?」
鲁老爷笑道:「我想,这件案子还是让柳步风自己去破的好,年轻人应该多磨练磨练。」
卓五道笑道:「呸,你无力破案,还倚老卖老干么!」
鲁老爷不理他的调剌,转对柳步风问道:「步风,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柳步风道:「小可打算先去长白派做个了结,如果还有活命的机会,再来追究此事。」
鲁老爷吃了一惊道:「长白派怎么能去呢?你去了岂不等于自投罗网?」
柳步风道:「不,当初小可曾一再向长白四老声明,一旦小可恢复记忆,知道了谁是杀害夏侯掌门人的凶手时就去还他们一个公道,现在小可已知道当日刺杀夏侯掌门人的凶手正是小可,所以小可更是非去不可了。」
鲁老爷叫道:「可是你这一去是有死无生的呀!」
柳步风苦笑一下道:「那也认了,杀人偿命,古之约法,小可岂能例外!」
鲁老爷看了凌天凤一眼,道:「若照你这么说,那么凌天凤也该去五台山送死了?」
柳步风点头道:「是的,小可与她已经商量好,这件事若不解决,我们两人将永无宁日,故等下她将动身前往五台山,小可将赴长白派。」
鲁老爷期期以为不可的摇头道:「这不好,你们是受法术的驱使而去杀害夏侯祺和靑衣活佛的,这在官法上讲是可以无罪的。」
柳步风道:「但长白派和五台山的靑衣僧并不知道内情,他们他然认定我们是眞凶啊!」
鲁老爷皱了皱眉道:「你们一定要去?」
柳步风道:「是的。」
鲁老爷道:「我们主仆陪你们去如何?」
柳步风拱手道:「不,老前辈盛意心领,小可觉得此事应由小可单独去解决为宜。」
鲁老爷道:「可是——」
卓五绝忽然打岔道:「鲁老爷,老夫认为他们的决定十分正确,此事应由他们自己去解决。」
鲁老爷瞪了他一眼道:「你是说让他们去死才是最好的下场?」
卓五绝微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如果他们注定该死,天神下降也救不活他们,如果他们命不该绝,雷也打不死。」
鲁老爷道:「这种说法本老爷不同意,比如你老卓命不该绝,但是如果我要杀你,而你自认命不该绝而坐着不动,我岂不把你杀了?」
卓五绝含笑道:「有道理。」
鲁老爷道:「难道不是?」
卓五绝道:「试试如何?」
鲁老爷道:「试甚么?」
卓五绝道:「你现在就拿刀杀我,我坐着不动,并且保证不运功抗拒,看你能不能杀得死我?」
鲁老爷一怔道:「我当然不会眞杀了你,因为你我没有仇恨呀!」
卓五绝哈哈大笑道:「你说对了,没有仇恨是不会杀人的!」
鲁老爷道:「但他们两人的情形不同,虽然他们是在法术的操纵下杀了人的,但毕竟是杀了人,而且杀的又是长白派和靑衣僧的掌门人,岂可同日而语?」
卓五绝笑道:「但你刚才说了,他们的行为在官法上可判无罪。」
鲁老爷道:「不错,但长白派和五台山的靑衣僧会有这种开明的心胸么?」
卓五绝道:「也许没有,不过老夫仍然赞成他们去负荆请罪,否则长白派和五台山的靑衣僧永远不会放过他们,而他们也永远没有好日子过。」
鲁老爷回对柳步风劝道:「步风,那长白派的龙凤龟麟四老虽是正直之士,但据本老爷所知,他们心胸均极狭窄,你若去了绝无生理,所以你最好听本老爷的话,不要去!」
柳步风道:「不,小可非去不可!」
鲁老爷不禁生气道:「哼,综这小子眞是不知死活,好好好,你要去就去,反正你又不是我的儿子,别人家的儿子死不完,本老爷不管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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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13 01:04: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 雨过天青携美归



于是,这天下午,柳步风和凌天凤拜别了鲁老爷主仆,卓五绝和明灯侠四人,动身北上。
走了四天,来到五台山下。
柳步风握住了爱妻凌天凤之手,抑制满腔悲緖道:「天凤,咱们就在此地分手,我想由于妳有孕在身,出家人慈悲为怀,五台山的靑衣僧谅不会杀死妳的……」
凌天凤泪如雨下道:「你死了,我活着又有甚么意思呢!」
柳步风道:「不,如果五台山的靑衣僧肯饶恕妳,那么妳必须坚强的活下去——为了我们的孩子!」
凌天凤点点头,飮泣不已。
柳步风道:「我此去长白,活命的机会不大,但是我希望妳不要太伤心,但敎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
凌天凤哭道:「好死不如悪活,其实咱们可以逃得远远的——」
柳步风截口道:「不要再说了,我已经告诉过妳,人活在世上,必须活得有意义,必须活得光明正大,苟且偸生与我个性不合。」
凌天凤痛哭道:「但为了咱们的孩子……」
柳步风剑眉一扬道:「我们的孩子将来长大成人,如知他的父亲是怎么取决生死的,他一定不会难过!」
凌天凤又痛哭不止。
柳步风长叹一声道:「好了,妳这就上山去,我也要走了,万一我能不死,我会立刻赶回来和妳相聚的!」
语毕,掉头而去。
凌天凤望着他悲呼道:「步风!步风!」
生离死别,是人间最悲痛的事,此刻天地也似因他们的生离死别而变色,寒风忽起,天空忽然黯了下来……
口 口 口
跋涉一月余,柳步风抵达通化——长白山已遥遥在望了。
天已黑,他就在通化县城中投宿下来,准备次日再动身上山。
在客栈中吃了一碗牛肉面,即上炕入睡,不知睡了多久,他突然被一声轻微的响动所惊醒!
他睁开眼睛,正好一眼瞥见祗窗外有一条人影一闪而没,经验告诉他那是夜行人,他心头一动,不觉坐起暗忖道:「那夜行人是谁?是不是冲着我来的?」
他所以有此猜疑,是因想到了那个杀害胡中天和袁九如的凶手,也想到了那个曾经企图杀死自己的假明灯侠,心想对方如果仍打算杀死自己,现在也该是下手的时候了,于是他急急的穿上衣服,轻轻拔出长剑,一跃下炕,走去打开房门,闪身而出——
蓦地,就在他刚刚闪出房外之际,眼前突现耀眼银光——一柄剑对准他胸口疾刺而至!
由于对方是躱在房门外出手偸袭的,因此等他发觉之时,剑已刺临他胸口不及三寸之处。
所幸他已有提防,一见剑至,疾忙一侧身—同时挥剑削出!
「嗤!」的,声,他右胸襟被对方的剑刺破一道裂口,却未伤到皮肉!
而他削出的一剑,则颇有收获——削下了对方的一片头巾和一撮头发!
同一时间,他已看淸对方的模样——所料不差,对方正是那个上次正铁岭调现身的假明灯侠!
明灯侠一剑偸袭未成,头发反被削下一摄,似乎吃了一惊,竟未再运剑出击,双足一顿,仰纵上一排客房的瓦面上,瞬即消失不见。
柳步风随后纵上屋顶,运目一望,见对方已隐没不见,心中颇篇惊异,暗忖道:「哼,斯贼子好快的身法……」
他施展轻功四下搜索一遍,未见假明灯侠的一点踪迹,只得折回自己的房间,捡起落在地上的一片头巾和那撮头发,就灯下细看,发现头发略呈灰白、色,分明是六十多岁以上的老人所有,因又暗忖道:「此贼必是杀害胡中天和袁九如的凶手无疑,他两番欲杀我,必是不欲我追查胡、袁遇害之事,这样看来……」
他忽然有所领悟,当下收起头发,和衣上炕睡觉,暂时把假明灯侠置诸脑后了。
后半夜,假明灯侠未再出现,到了破晓时分,他即起床打点好行装,在客栈中饱餐一顿,又命店小二准备了一包干粮,然后付帐离开客栈,动身往长白山赶来。
进入长白山区,在冰天雪地中走了两天,终于到达了长白派所在地的长白山庄。
守庄门的长白弟子一见到他,均甚惊异,一齐亮出兵器涌出庄门,将他包围起来,当中一个战指他喝叱道:「小子,你来干么?」
柳步风很鎮静的说道:「小可今日特来贵派负荆请罪,烦请通报贵派四老一声。」
那长白弟子四上满布敌意道:「哼,你小子在耍什么鬼计?」
柳步风冷漠地道:「没有,确实是来负荆请罪的,快请通报贵派四老吧!」
那长白弟子瞪视他半晌,才转对众人道:「看住他,我去禀告四老!」
说毕,疾步入庄禀告去了。
约盏茶工夫,又见他疾步奔回,向柳步风一招手道:「随我进来吧!」
柳步风举步随他入庄。
一群长白弟子怕他生事,仍紧跟在他四周防备着。
进入庄中,来到长白山庄前厅的空地上,只见长白四老——龙翁、凤叟、龟仙、麟神——及马文奎、张猛等人,一排巍立于厅阶下,个个面罩严霜,敌意甚浓。
柳步风从容走到他们面前,抱拳一礼道:「小可柳步风,今特来负荆请罪!」
长白四老虽然个个满面怒容,但仍可看出他们对于柳步风的自动送上门来甚感惊诧,当中的龙翁开口冷冷道:「你说你叫甚么?」
柳步风道:「柳步风。」
龙翁冷笑道:「这是否表示你已恢复记忆力了?」
柳步风道:「是的。」
龙翁道:「你是来解释的?」
柳步风道:「不,来请求发落。」
龙翁道:「你承认杀害了敝派掌门人?」
柳步风道:「是的。」
龙翁道:「为甚么?」
柳步风道:「这不用解释了,小可当日已经说过,一旦恢复记忆力,证明确曾杀害贵派夏侯掌门人时,当来贵派领死,今天小可就是前来领死的。」
龙翁面容一沉道:「但老朽却要听你解释失去记忆力的原因!」
柳步风道:「老前辈若肯相信小可是在神智丧失之中下手杀害贵派掌门人的,那么小可已感激不尽,其余的实在不必说了,说也说不完。」
龙翁道:「你今日敢来负荆请罪,足见你确是在神智不淸中杀死敝派掌门人,然而杀死胡中天和袁九如两人,也是在神智不淸中干的么?」
柳步风道:「不,小可没有杀害胡、袁二位老前辈,那是别人干的。」
龙翁目光一盛道:「谁?」
柳步风道:「关于这件事,小可倒希望与四老辟室一谈。」
龙翁道:「在此地谈不可以么?」
柳步风道:「不太方便。」
龙翁转头去和凤叟、龟仙、麟神三人交换了一个眼色,见他们没有反对之意,乃回望他点头说道:「好的,你认为在哪里谈较妥?」
柳步风道:「随便,只要没有其他人在场即可。」
龙翁道:「那么,老朽四人就在厅上和你谈话。」
他接着向众长白弟子一摆手,道:「你们都退下去!」
众长白弟子应了一声,收起兵器退走了。
龙翁转对马文奎和张猛道:「你们两人也去吧。」
张猛一躬身道:「师伯听禀,这小子耍与师伯等单独谈话,必然蕴有诡计——」
龙翁摆手打断他的话,笑道:「不要紧,我自有应付之力,你们下去好了。」
张猛和马文奎很不情愿的退下去了。
龙翁随向柳步风延手道:「请!」
于是柳步风举步上阶,走入厅中,四老亦随后入厅,龙翁对柳步风之勇敢上山请罪似极折服,故对他甚为礼遇,请他在厅上坐下,然后才开始问他的话……
此后一段时间,长白派的各辈人物都不知柳步风与四老谈了些甚么话他们一直聚集在厅外练武场中央等候并戒备着,过了约摸两刻时之久,突闻厅中「砰」的一下拍桌声,接着是麟神的怒吼:
「你胡说!」
等候在练武场上的长白派各辈门人以为厅上已发生冲突,一齐向前厅围聚过去。
但麟神的一声怒吼之后,厅上并未有搏斗的情况出现,却听柳步风很冷静的说道:「老前辈何不证实一下?」
只听麟神冷笑道:「好,但如你的判断错误呢?」
旋闻柳步风答道:「小可反正是来领死的,老前辈一并处置小可便了。」
厅上又归沉静,片刻之后,才听龙翁说道:「柳步风,老朽接受你的要求,请出来吧!」
话落,便见四老出厅而来。
他们的神情异常严肃,个个皱紧着眉头,也因此可以看出他们的心情十分沉重。
柳步风随后步出前厅,神色仍极鎮静从容。
四老步下厅阶之后,当中的龙翁一抬藜杖,向众人大声道:「召集本派所有门人,一齐到场上来!」
不久,整个练武场上已围成一个圆圆的人墙,大家都以为四老要处死柳步风了,故神色均极兴奋。
龙翁环望众人一遍,沉声道:「都到齐了?」
张猛答道:「到齐了!」
龙翁道:「好,我长白门人仔细听着,这柳步风仍不承认杀害胡中天和袁九如,反称凶手是本派之人,现在老朽要你们众人站着别动,让他柳步风来辨认!」
此语一出,众长白门人不禁相顾失色和愤慨,他们一万个不相信胡、袁二人是被自己人杀害的,均觉四老此一措施极为不当,长白虎张猛不禁暴跳起来,叫道:「岂有此理!这小子简直在胡说八道!胡、袁二位师兄乃是本派最得人望之人,本派且于夏侯师兄接任掌门人之日,内定胡、袁二位师兄为候补掌门人,谁敢杀了他们!」
马文奎接着怒冲冲道:「不错,这小子是在无中生有,大家动手宰了他!」
说着,呛然撒剑出鞘,便欲上前动手。
众长白门人也纷纷亮出兵器,准备上前干了。
龙翁厉声道:「站住!」
这一声喝叱,声若雷鸣,威严毕露,众长白门人均被其气势所慑,不敢再上前了。
龙翁严厉的环扫众人一眼,沉声道:「老朽亦不相信他的指控,但既然他已自动前来领死,就表示他的指控并非无的放矢,本派应该给他一个洗脱罪状的机会!」
长白门人对四老一向十分崇敬,听了龙翁的话,均觉有理,故没有再鼓噪,只马、张二人仍露愤怒之色。
龙翁接着道:「现在你们都站好让他办认,未得老朽同意不得动手,违者照门规处置!」
他说完这话,随即转对柳步风道:「柳步风,你可以上去办认了。」
柳步风没有上前办认,他站着慢慢环望众长白门人一遍,最后视线停注在马文奎的面上。
马文奎发现他注视着自己,不由面色一变。
柳步风微微一笑,转对龙翁说道:「老前辈可否请那位马前辈过来一下?」
龙翁听了这话,本是凝重的神情更为凝重了,他皱了皱眉才开口道:「你过来一下!」
马文奎面色变得非常难看,道:「师伯请三思,小侄已是本派掌门人的继任人选……」
言外之意,是要龙翁为长白派留点面子。
龙翁面容一沉,道:「这一点老朽明白,但是任何人要接掌我长白派,都得让全派门人确定他是一位光明正大无可置疑之人!」
马文奎面色泛红,犹豫了片刻,才举步走过来。
龙翁回望柳步风问道:「你对本派这位马文奎有何要求?」
柳步风又将马文奎上下打量一番,才答道:「小可要求这位马前辈脱下风帽!」
马文奎面色又是一变,勃然大怒道:「小子你太放肆——」
右掌暴探,骈伸二指便朝柳步风心房点去!
柳步风身形一拧,连鞘的一把长剑猛抬,反向他头上那顶风帽挑去。
龙翁厉声道:「住手!」
柳步风闻声撒剑,往后退下一大步。
马文奎念然道:「师伯,小侄宁愿不要掌门人一职,绝不受这个侮辱!」
龙翁怒喝道:「胡说!要你脱帽正可证明你的淸白,这不是侮辱!」
马文奎面色一阵红一阵白,似感进退维谷了。
龙翁沉容又道:「你即使不要掌门人一职,也仍然要把风帽脱下来!」
马文奎愤慨地道:「为甚么!」
龙翁道:「因为柳步风说有个神秘人物冒充明灯侠二次欲杀害他,他判断那人即是杀害胡、袁二人的凶手,而那人第二次在通化城中对他突施奇袭时,反被他削下一撮头发!」
马文奎忽然嘿嘿干笑道:「原来如此,现在他要小侄脱帽,是要检查小侄的头发?」
龙翁道:「不错!」
马文奎笑道:「小侄这数月以来一直在外寻找这个杀害本派掌门人的凶手,直到昨天晚上才回到山庄来,若以这一点来猜测,小侄确有可疑,但小侄要请问师伯一句话,假如小侄的头发完整无损呢?」
龙翁道:「那就证明你不是那个假明灯侠!」
马文奎道:「好,小侄脱帽让他检查便了。」
说毕,果然将风帽脱下来。
他的头发,也是灰白色的,与柳步风得自于假明灯侠的那一撮头发相同,但是他的头发却是完整无损的,没有一点被削断的痕迹。
柳步风道:「请转个身子。」
马文奎依言转了个身子,口中冷笑着道:「你仔细看淸楚吧!」
那一头灰白色的长发,前后左右均无被削断的痕迹!
柳步风看得心头沉重起来,刚才在厅上他自龙翁的口中获悉马文奎是唯一于昨日返山的一个,后来仔细观察马文奎的身材,发现他的身材确极酷像那个假明灯侠,因此心中已认定他必是假明灯侠不错,那知他的头发却是完整无损的,这已足够证明他不是假明灯侠,也因此使他柳步风心慌起来。
眼前的全体长白门人,只有他马文奎一人的身材最像假明灯侠,现在既已证明他不是,那么今天要想找出假明灯侠是万无可能的了。
马文奎冷笑道:「看好了没有?」
柳步风强作鎮静的点头道:「看好了。」
马文奎充满讥诮地道:「老夫是不是那个假明灯侠呢?」
柳步风道:「不是。」
马文奎仰头大笑道:「那么,老夫可以把风帽戴起来了吧?」
柳步风道:「当然。」
马文奎于是把风帽往头上一套,但是就在那顶风帽套落头上之际,却有一撮头发掉了下来。
那撮头发一落下,也就被人看出他左太阳穴上的头发有一块损伤的痕迹。
敢情,他是用一撮颜色相同的头发来掩遮头上的「伤痕」的,却因没有掩遮牢固,而终于原形毕露。
可笑的是,他却还没发觉假发已掉下,戴上风帽之后,以一副「自鸣得意」的态度向四老道:「师伯,小侄无事了吧?」
四老神色沉冷了下去。,
马文奎看见他们神色不对,不觉敏感的低头自我顾盼,这才看到掉在身后脚下的那撮头发,刹那间面色苍白,好像死了一般。
龙翁面上起了愤怒的痉挛,一字一字道;「马文奎,你干的好事!」
马文奎忽然双足一顿,仰身飞纵而起,向练武场外疾掠出去。
「回来!」
四老同时厉叱,同时振臂掷出手中的藜杖!
四柄藜杖去势如箭,一瞬间即已追上空中的马文奎,但闻「蓬蓬蓬蓬」四响,四柄藜杖一齐掷中马文奎的身子,马文奎惨叫一声,立由空中坠下,落地之后,口中鲜血狂喷!
众长白门人全呆住了。
四老一齐举步走过去,在马文奎身边站住,龙翁以痛惜的精神道:「文奎,你说,这是为甚么呢?你为何要杀害你的两个师兄?」
马文奎嘴巴张了张,似想回答,但终于没有吐出一个字,头一歪,死了!
麟神长叹一声道:「数年前,当本派推举胡中天和袁九如为第一、第二候补掌门人时,他曾发了一次酒疯,他一直以为剑术高于胡、袁二人,应被列为第一候补之人……」
龙翁懒然一叹道:「为登上掌门人一位而不惜杀害同门,这岂非禽兽?」
凤叟和龟仙也摇头叹息不已,过了一会之后,龙翁才转向柳步风道:「柳步风,胡、袁二人之死,现在已证明与你无关,不过杀害本派夏侯掌门人之罪,本派却不能不追究。」
柳步风道:「杀人偿命,小可若要耍赖,今天也不会来了。」
龙翁沉思有顷,道:「你勇于负责,老朽十分佩服,因此老朽也不愿见你死得太痛苦……」
他说到这里,转对三老招招手,即向一旁走去,三老跟了过去,四个人走出十几步,在练武场边站住,开始低声商谈起来。
显然的,他们是在商议处死柳步风的方法,只见他们是是商谈了将近一,顿饭工夫,才似协议一致,于是一齐转身走回来,龙翁开口道:「柳步风,老朽四人已一致决定——」
刚说到此处,蓦闻庄前传来一片女人的呼叫:「步风!步风!步风!」
柳步风浑身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他听出呼叫者是爱妻凌天凤!
她怎么赶来了呢!
不!她不该到这儿来!她是不该到这儿来的!
他惊愕的转头望去,正见凌天凤推门围在场边的长白门人,朝着自己疾冲过来。
凌天凤一边向他疾奔过去,一边悲喜交集的大叫道:「步风1步风!啊,谢天谢地」
她一下投入柳步风怀中,高兴得哭了起来。
她以为柳步风也像自己获得五台山靑衣僧的宽恕一样,已获得了长白派的宽恕,因此喜极而泣。
柳步风却感到心如刀割,他痛苦的长叹一声道:「天凤,妳来干甚么呢!」
凌天凤仰起挂满泪珠的玉脸,欢笑道:「告诉你,五台山的靑衣僧已不杀我了,你也一样,是么?
柳步风皱眉不语。
凌天凤呆了呆,神色开始紧张起来,颤声道:「他们不肯饶恕你,是不是?」
柳步风缓缓道:「我没有要求饶恕,天凤,妳回去吧,立刻回去!」
凌天凤顿时脸色苍白,惊疑的望望长白四老和全场的长白门人,视线瞥及陈尸场上的马文奎,不禁脸色大变道:「啊——你又杀了人!」
柳步风摇头道:「没有,那不是我杀的。」
凌天凤道:「那是……」
柳步风道:「他叫马文奎,是他们长白派的人,杀害胡、袁二人的是他,冒充明灯侠欲杀我者,亦是他。」
凌天凤道:「哦……」
柳步风忽然对着她笑了笑,道:「天凤,妳能获得靑衣僧的谅解,我十分高兴,但是妳实在不该到此地来,现在听我的话,立刻下山去,好么?」
凌天凤又哭了,转对长白四老尖声叫嚷起来,道:「你们为甚么一定要处死我的丈夫?他是无辜的啊!他和我一样,是在白莲敎的法术操纵下杀了人的——」
龙翁举手打断她的叫嚷,道:「恨姑娘,妳别激动,且听老朽一言。」
凌天凤尖叫道:「没甚么可说的了,告诉你,你们若要处死我丈夫,那就连我也一起杀了吧!」
龙翁微微一笑道:「谁说我们要处死妳丈夫?」
凌天凤一呆道:「没有?」
龙翁笑道:「是的,老朽四人经过一番商议之后,决定释放妳丈夫!」
凌天凤大喜道:「眞的!」
龙翁点头道:「是的,你们高兴的话,现在就可以下山去。」
柳步风也高兴起来了,道:「老前辈——」
龙翁摆摆手,打岔道:「不要再说了,甚么都不要再说了,你们立刻下山去吧!」
柳步风在这一刻间,好像一个长年被囚禁于黑岳中的人,忽然间重见天日,心中的兴奋是无法形容的,但是他没有把狂喜表露出来,他以稳重的态度向长白四老行了一礼,再向全场的长白门人行了一礼,然后拉起凌天凤的手,道:「天凤,咱们再去见一个人。」
凌天凤问道:「谁?」
柳步风道:「山中一个猎人——熊老二!」
他们手牵手步出了练武场,朝着庄外走去,所有长白派的人静静的目送着他们离去,虽然练武场上还横着一具尸体,但是所有长白派的人的脸上,已看不见一丝丝的敌意……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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