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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 陈文清《神枭鬼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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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清,台湾早期武侠作家之一,主要作品有《无极狂魔》,《万劫魔宫》,《骷髅血旗》,《九重天》,《神枭鬼侠》等等。 林保淳教授的《台湾武侠小说史》中把陈文清也归列到鬼派武侠一栏,但实际他的大部分作品相对陈青云,田歌来说,并不是那么血腥,滥杀,鬼气森森。 另外陈文清虽然在大陆黑书不少,但可惜署名他原名的作品几乎没有,这就是很多台湾三流作家当时在大陆的现状,作品都是盗版或者托名出版,包括当时名动一时的幻龙。今天连载《神枭鬼侠》,(以托名萧逸《飞豹扬鹰》为底本校对)。
 楼主| 发表于 6 小时前 | 显示全部楼层
内 容 提 要
  山野少年司马龙来到泰山拜师武林高手薄命夫人,学习武林奇书《日月宝卷》中的各种功夫。然后千里奔波,赴长白山采摘稀世奇物松雪果,欲为师父治疗残疾。
  司马龙的这一行动,牵动了各派武林集团的神经,他们有的垂涎松雪果,有的窥伺《日月宝卷》,遂使司马龙的征途布满陷井,危机四伏,随时面临绝境。但是,司马龙意志如铁,不顾威胁利诱,在丐帮帮主石四海、神枭陆华及智广大师的帮助之下,和邪恶势力展开连续不断的殊死博斗,消灭了歹徒青煞白煞、华山五剑、丐帮叛徒韦安久,铲除了青城帮主吕一夫、武林恶棍南魔北怪,并结识了武林侠女失魄姑娘和长白玉女,终于得到朝思暮想的松雪果。
  但是,归途并不平静,松雪果被盗,《日月宝卷》将被抢夺。司马龙等人在九死一生之中,历尽危难,终于消灭了盗果夺书的恶魔吴天恒及仇敌芒山神魔司徒冥,保护了松雪果和《日月宝卷》。于此同时,司马龙父子重逢,并与师父薄命夫人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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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6 小时前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姜公钓鱼愿上钩
  江南的三月,莺飞草长,正是百花争妍的季节。
  在沂山之阳的白浪河畔,正蹲着一位垂钓的老人,手中懒散的握着钓竿,一副怡然自得的神气。
  其实,他并不像在认真垂钓,目光缓慢的四处打量,似是在欣赏这一带的景色。
  的确,这一带的景色是够得上美丽的,远山近树,十里垂杨,加上各色各样的野花,芳香扑鼻,沁人欲醉。
  夕阳西照,水光波影,使垂钓的老人似乎沉醉在这片大自然的美景之中,忘了归去。
  忽然,一阵沉重缓慢的牛蹄之声,传入那垂钓老人的耳中。
  他面泛微笑,并不回头,因为他知道这是那放牛的牧童要回家了。
  脚步声在他背后停了下来。
  他仍然不用回头,因为一连三天以来,那牧童都是在他背后看上一些时候,然后方才一声不响的缓缓离开。
  他仍然懒散的握着钓竿,睬也不睬。
  但这次却出乎意外,那牧童并没有离开,却跳下牛背,嘻嘻一笑道:“老公公,您是在钓鱼么?”
  垂钓的老人笑应道:“你说我是在做什么呢?”
  那牧童怔了一怔道:“老公公是来钓鱼的,可是一连三天了,您并没有钓到一条鱼,为什么您还要来?”
  那老人终于转回头来,望了那牧童一眼,答非所问的道:“你愿意跟我谈谈么?”
  那牧童拍手一笑道:“好,我早想跟您聊聊天了,只是怕您不理我,才一直没有开口!”
  那老人含笑道:“坐下来吧,这河边上实在舒服!”
  那牧童立刻在老人身边坐了下来道:“您老人家住在哪里呀?”
  老人微微一笑道:“远了,说出来你也不会知道,你呢,就住在垂杨村?”
  牧童连连点头道:“我从小就住在这里。”
  原来不远处就是一座小小的村落。
  老人忖思道:“你父母都在么?”
  牧童眼圈一红道:“我没有父母。”
  老人摇摇头道:“不要说是人,天下任何生灵都有父母……你是怎样长大的呢?”
  牧童天真的道:“我是跟我义父母长大的,但我八岁那年,他们就都死了……”
  说着由颈项下拉出了一块悬挂的玉佩,又道:“我义父母说,将来我可以凭这块玉佩,知道我父母是谁。”,
  老人沉凝的道:“他还说过什么?”
  牧童摇摇头道:“没有了,还有就是告诉我小心保存玉佩,不能丢掉。”
  老人淡然一笑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牧童忙道:“我叫司马龙,今年十三岁。”
  老人笑笑道:“十三岁也不算小了,怎么靠着给人放牛混饭吃,多没出息!”
  司马龙小脸一红,叹口气道:“除了这垂杨村之外,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会,我不放牛又怎么办呢?”
  目光转了一转,又道:“您老人家怎么称呼呢?”
  老人微笑着忖思了一下道:“我没有名字,你就叫我无心叟吧!”
  “无心叟?”
  司马龙喃喃的道:“这名字多怪”
  无心叟淡淡一笑道:“没有什么奇怪,人若有心,烦恼就多了,无心反而要快乐得多!”
  司马龙两眼睁得大大的道:“您老人家真没有心么?”
  无心叟爽朗的大笑道:“如果真的没有心,人岂不死了,自然不是真的没有,但是我真想没有心而能活着,所以才叫这个名字!你懂了么?”
  司马龙摇摇头道:“不怎么懂,不过,这也不算什么……”
  嘻嘻一笑,又道:“老人家,您钓了三天的鱼,没钓到一条,为什么您还要钓下去?”
  无心叟笑道:“白浪河以水流湍急出名,但这一段为什么平静无波?”
  司马龙摇头道:“这一段虽然平静,但水面下有暗流,到处都是漩涡,是最凶险的地方。”
  无心叟道:“这就是我要在这里钓鱼的原因!”
  司马龙奇怪的道:“您的话愈叫人难懂了。”
  无心叟笑道:“等我说完了,你就懂了……”
  目光盯在司马龙脸上,岔开话题道:“你替人放牛,一年拿多少银子?”
  司马龙怔了一怔道:“不拿银子,但是我吃的、穿的、住的,都是东家供给我。”
  无心叟摇摇头道:“这太可怜了……我在这里钓鱼,是想找一个能够在这水面下捉鱼游水而不会淹死的人。”
  司马龙嘻嘻一笑道:“垂杨村没有一人能行……”
  眼珠转了一阵,又道:“只有我……”
  无心叟摇头笑道:“就凭你这毛孩子,也能在这暗流漩涡中游泳捉鱼,不淹死才怪!”
  司马龙叫道:“你不相信?”
  无心叟笑道:“我当然不相信,因为这需要精通水性,已到出神入化境界的人才能办到,据我所知,当世之中,也不过只有三个人能够办到。”
  司马龙大叫道:“你不相信,我可以游给你看……”
  无心叟摇着手叫道:“别,别……淹死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但司马龙豪气大发,并不顾无心叟的阻止,衣服一脱,蓬的一声跳到了河心之中。
  无心叟并不阻止,唇角间却浮起了一抹得意的微微笑意。
  不久,但听哗啦一阵水声,司马龙由河心中冒了出来,踩水而出,傲然扬扬手中所抓的一条斤多重的青花鱼,叫道:“这一回相信了吧!”
  无心叟竖起大拇指道:“好本领,你是怎样学的?”
  司马龙笑道:“从小在河边上长大,有空就下水游着玩,时间长了,自然就会了!”
  无心叟目光四外一转道:“很好,咱们可以商议一件事么?”
  司马龙欣然道:“什么事啊?”
  无心叟笑道:“你帮我去办点事,以后我就带你闯荡江湖,天南地北,到处去玩,不论要多少银子,随便拿,也可以慢慢打听你的父母,你说好么?”
  司马龙大喜道:“您老人家不是骗我的吧? 天底下哪有这样好的事?”
  无心叟笑道:“凭我这把年纪,还会骗你们小孩子么,你自已想想看,究竟愿不愿意?”
  司马龙一叠连声道:“愿意愿意,一百个愿意……”
  顿了一顿,又有些忧愁的道:“您叫我替您办什么事,我能办得了么?”
  无心叟呵呵一笑道,自然是办得了,要不然我何必跟你商议?”
  司马龙忖思着道:“是什么事呢,您能先告诉我么?”
  无心叟目光一转,笑道:“自然是用你游水的本领,我……有一件贵重的东西掉到一个潭底下去了,那潭水也像这里一样,有暗流,有漩涡,可惜一直没找到能够有本领捞得上来之人,所以……”
  司马龙放下了心来,大喜道:“要真是这么点事,那就容易多了,不论潭水多深,暗流漩涡多么厉害,我一定可以给你捞上来! ……”
  眼珠一转,道:“您老人家等着我,我把牛赶回去,以便向东家辞工!”
  说着就要跑去。
  无心叟连忙伸手一拦道:“慢着!”
  司马龙收步道:“莫非……您变卦了么?”
  无心叟连连摇头道:“我不会变卦,但是你也不能回去辞工。”
  司马龙眉毛一皱道:“为什么呢?”
  无心叟神秘的一笑道:“最好就这样一走,若是辞工的话,也许你那东家会不放你走了。”
  司马龙道:“我不是卖给他家的,我要走就走,如果不去辞工,未免不够光明磊落。”
  “光明磊落……”
  无心叟呵呵大笑道:“是谁教给你的?”
  司马龙凝重的道:“是我义父教我的,他老人家在世的时候,时常教我要光明磊落
  无心叟一笑道:“光明磊落固然重要,但做人有时也要通权达变,不能太拘泥不化。”
  司马龙困惑的道:“您的话我不大懂。”.
  无心叟笑道:“你不必懂,只要听我的话就行了,反正我会实践诺言,给你很多很多的钱,带你游历名山大川,走遍天下寻找你的父母!”
  司马龙叹口气道:“好吧……我听您老人家的,但是……”又有些为难的道:“牛呢,也许他们会把我看成偷牛贼!”无心叟一笑道:“我有个办法,可以使他们不会把你当成偷牛的贼,也永远不会找你!”
  司马龙高兴的道:“什么办法呀!”
  无心叟一笑道:“你把衣服鞋子留在河边,等天黑了之后,你那东家见你不会回去,一定会出来找你,结果,在河边找到了牛和你的衣服鞋袜,你猜他们会怎么想?”
  司马龙嘻嘻笑道:“他们会以为我在河里淹死了!”
  无心叟道:“不错,这办法好不好?”
  司马龙拍手笑道:“好极了!您老人家真会出主意……”
  但随即又有些忧愁的道:“我把衣服鞋袜都脱了,怎么走呢,难道,您叫我光着身子?……”
  无心叟笑道:“你那些破衣服早该丢掉了……”
  说着由背后解下了一个衣包,递到司马龙的手上,一笑道:“你解开看看。”
  司马龙两眼睁得大大的,困惑不解的把衣包接了过去,解开看时,不由大是惊喜的道:“您老人家怎么带着小孩子的衣服??’
  无心叟神秘的笑道:“这是专门给你准备的。”
  司马龙奇怪的道:“您怎么会知道遇上我,又怎么想到要带我走,这真是奇怪?”
  无心叟笑道:“时间不早,也许你那东家立刻就会找来了,要是你决心跟我走,该要快些动身了!”
  司马龙虽然在心头上刻上了重重的疑问,但他毕竟是个孩子,这些新奇事物与游历天下寻找父母的兴趣刺激着人,使他无暇多想,立刻手忙脚乱的把一套新衣新鞋新袜穿了起来,把自己的旧衣放在河边,笑笑道:“这样行吗?”
  无心叟高兴的道:“行,行……咱们走吧!”
  手中钓竿一甩望着它随波而逝,然后站起身来,拍拍司马龙的肩头道:“为了走路方便起见,你不妨喊我师父,我叫你徒儿!”
  司马龙应道:“行,师父,快走啦!”
  同时转动四顾,深怕有人追来一般。
  无心叟倒是十分从容,领着他沿河而下,半里之外,进入了一片树林之中。
  司马龙忽然叫道:“师父,马……”
  原来林中拴着一匹骏马,一见两人进入林中,立刻昂首长嘶。
  无心叟呵呵笑道:“这是咱们的坐骑,来,千里迢迢,靠走路是不行的……”
  司马龙惊喜的道:“师父,这马是你的?”
  无心叟笑道:“自然,快来吧!”
  不由分说,抱起司马龙,挥鞭上马,放辔驰去。

    ※  ※  ※
  司马龙自有记忆以来。他的天地就是那条白浪河,除了在河边的草原牧牛,就是在河中游水,这样纵马奔驰,是有生以来第一次,一时兴奋的几乎疑心是在梦中一样。
  太阳下山了,大地上升起了一层薄雾,景色渐渐朦胧了起来。
  如果在平时,这时正是他赶牛入栏,坐在矮桌前吃晚饭的时候。
  虽然晚饭是一成不变的老米饭,咸菜头,吃都吃腻了,但此刻想起来,却又有些需要,因为肚子里已经空空的了。
  这意念一起,只听无心叟道:“徒儿,你饿了吧!”
  司马龙大奇道:“师父,你怎么知道的?”
  无心叟一笑道:“天这么晚了,你自然饿了……”
  伸手向前一指道:“二十里外就是南安镇,咱们镇上吃晚饭去!”
  司马龙高兴的道:“随便师父吧,其实一两顿不吃也没有什么关系,我常常这样的。”
  无心叟奇道:“你不是有东家管饭么,怎么会常常挨饿呢?”
  司马龙道:“有时候我做错了事,东家就会饿我一天。”
  无心叟噢了一声道:“你不恨他?”
  司马龙摇头道:“恨他有什么用,而且,我不替他家放牛,就更没有饭吃……”
  转头瞧了无心叟一眼,道:“现在不怕了,有你这么位师父真好!”。
  无心叟欣然道:“我不会亏待你,但是你要听我的话,不论遇上什么人,遇上什么事,你一定要依着我的话做,因为江湖上的坏人太多,有的是土匪强盗和拐人的骗子!”
  司马龙连连点头道:“我知道,师父,我一定听你的话!”
  无心叟颔首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马行绝速,两人谈话之间已经到了南安镇,南安镇是官道上的大镇,商肆栉比,车马辐辏,但见人如潮水,热闹非凡。
  司马龙一直不曾离开过垂杨村,那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眼花缭乱,东瞧西看,一副乡巴佬进城的模样。
  无心叟满面含笑,在一处很大的酒档前下马,将马缰交给小二,立刻领着司马龙大步上楼。
  酒楼上座客拥挤,各色人等皆有,无心叟点了几样可口小菜,与一壶陈年花雕。
  不多时酒菜送来,虽是小菜,但也有鸡鸭鱼肉,山珍海味,就算是过年过节司马龙也没有吃过这样好的菜肴,当下并不客气,立刻大吃大喝了起来。
  无心叟并不让他喝酒,顾自自斟自酌,目光不停四转。
  司马龙狼吞虎咽,不大时光,桌上菜肴已像风扫落叶一般,吃去了十之八九。
  只见他抹抹口唇上的油渍,道:“师父,饱啦!”
  无心叟笑笑道:“好吃么?”
  司马龙忙道:“好吃极了……”
  忖思了一下,又道:“今天为什么吃得这样好,我们过年的时候,也只有猪肉吃!”
  无心叟开心的笑道:“徒儿,记住,你从现在起已经是有钱的阔人了,等你替师父办好了那件事,起码我要送你五万两银子,随便你吃什么,一辈子也是吃不完的。”
  司马龙呐呐的道:“五万两……好多啊!”
  无心叟笑道:“所以说你是富人了.!”
  司马龙开心的想笑,但目光转时,却又把欲笑之意咽了下去,因为他忽然发觉隔座上正有一双阴鸷的目光在盯注着他,那双目光使他觉得害怕。
  同时,无心叟也发觉了,只见他老脸之上也蓦然变色,似是大为惊愕。
  司马龙望望师父的脸色,又望望那双阴鸷的目光,心头不觉有些打鼓。
  那双目光的主人是一个老道,就像常到垂杨村化缘的单道士一样,只不过这道士的年纪很老,大概有七八十岁吧,胸前的长髯雪白,道袍簇新,比单道士神气得多,而且那双目光使人觉得心寒。
  司马龙不敢多看,赶忙把视线收了回来,只见无心叟已在唤来小二会账。
  他心想这道士也许是无心叟的仇人,要不然为什么无心叟连饭都不吃就要会账走路?
  心中虽然这样想,但却不敢开口多话,连忙跟着无心叟下楼,上马,然后挥鞭疾驰。
  等到走出镇外,司马龙悄悄四顾,见并没有人追来,方才轻轻问道:“师父……”
  无心叟漫应道:“嗯,有事么?”
  司马龙试探着道:“天都黑了,为什么咱们不在这镇上落店?”
  无心叟一笑道:“你困了?”
  司马龙忙道:“不困,平常我睡觉的时候,也都要到半夜。”
  无心叟笑道:“晚上凉快,咱们可以多赶点路,而且现在有月亮,比白天走路舒服
  原来那天正是十六,圆圆的明月已经升了起来,原野景物,清晰可见。
  司马龙迟疑了一会,又道:“师父,为什么你没有吃饭就走呢?”
  无心叟淡然道:“师父吃得少,只是喝喝酒,吃点菜也就饱了!”
  司马龙没有话说了,虽然他心中为那老道的两股目光觉得不安,但却没有勇气去问。
  大约三更光景,司马龙已经有些困意,在马上东倒西歪,迷迷糊糊。
  终於,无心叟收住了马疆,把他从马背上轻轻的抱了下来。
  司马龙睁开眼来看时,只见已经到了一座庙宇之外,但他立刻就发觉那是一座废寺。
  无心叟笑笑道:“你困了,咱们就在这里凑付一夜吧!”
  司马龙点头道:“好,在哪里睡都是一样。”
  於是,他随着无心叟走入了废寺大殿之中,只见大殿中倒还干净,无心叟马上解下一个包裹,原来是一个油布被包,就在大殿一角上铺了下来。
  无心叟悄悄的道:“你先睡吧,天一亮我们就要赶路,记住,不论有什么事发生,你都不要管。”
  司马龙轻轻点头道:“我知道。”
  他实在困了,躺在软软的坐褥之上,不大时光就已沉沉入睡。
  不知睡了多久,却忽然被一阵谈话声惊醒了,他吃了一惊,连忙睁眼偷偷看去。只见师父坐在坐褥之上,正好拦住了自己,但大殿外却又出现了那双阴鸷的目光。
  司马龙心头一惊,立刻就知道是酒楼上所见的那个道人。
  那道人并未进入大殿,但却拦在殿门。
  司马龙暗暗忖道:“大约自己是猜对了,这老道正是无心叟的仇人,现在找他报仇来了。”
  忖念之间,只听那老道叫道:“无心老儿,你能逃得了么?”
  无心叟淡淡一笑道:“谁说老夫要逃?”
  那老道冷哼道:“既不要逃,为什么酒楼上甫一朝面,匆匆就走,又为什么要寄宿这破庙之中?”
  无心叟冷笑道:“那是你的感觉,老夫却是为了多赶几里路程,才匆匆上路。”
  那老道怒道:“随你怎么说吧,现在你打算怎样?”
  “打算怎样? ……”
  无心叟豪爽道:“老夫倒要问问你打算怎样?”
  那老道奇道:“看你言语倨傲,大不似前,不知你所恃何物?”
  无心叟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何况你我已一年未见,如果你知机的话,最好就此离去!”
  “狂妄……”
  那老道冷笑道:“凭我天霜子还不致无被你吓倒!”
  无心叟长笑道:“老朽也不会被你唬住!”
  天霜子沉声哼道:“听着,贫道也不太与你为难,只要你把那娃儿交贫道,贫道保证你安全离开!”
  司马龙不由大吃一惊、心中暗忖;他们有仇办他们的,为什么这老道却要把自己留下。
  只听无心叟笑道:“说得好容易,你认为老夫会答应么?”
  天霜子沉声道:“这是贫道对你客气,若是动起手来,只怕就没有这般轻松了。”
  无心叟大笑道:“老夫也是这般想法,知机的话,你最好就此一走,老夫并不与你为难。”
  天霜子勃然大怒,身形一晃,一跃入殿中,一声不响,探臂就向无心叟抓来。无心叟端坐不动,蓦地一掌拍了出去。
  但听一声大响,天霜子身形踉跄,退出了五六步,方才收住脚步。
  司马龙不禁又惊又喜,暗道;“原来师父还是一位武功高强之人!”
  只听无心叟呵呵大笑道:“如何?”
  天霜子喘吁了一下,咬牙道:“无心老儿,果然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的本领长进不少!”
  无心叟豪笑道:“老夫不愿太为已甚,你还是知难而退吧!”
  天霜子咬牙道:“贫道记下你今夜的事,改日还会一起与你算算老账!”
  无心叟呵呵笑道:“老夫是来者不拒,随时随地等候大驾光临,只是恐你没有那份胆量!”
  天霜子怒哼道:“等着瞧吧!……”  4
  迈步移向大殿门口,却又回头哼道:“虽然你本领增加了不少,又把那小子弄到了手中,但是贫道可以断言,你绝得不了手!”
  无心叟笑笑道:“能否得手,那是老夫的事,你最好少操心,还是请便吧!”
  天霜子果然不再多言,身形晃动,疾驰无踪。
  无心叟似乎十分得意,呵呵的爆出了一串冷笑。
  司马龙轻声叫道:“师父……”
  无心叟一怔回头道:“你没睡?”
  司马龙呐呐的道:“睡是睡了,但方才醒了!”
  无心叟道:“那么方才发生的一切经过,你也都看到听到了? ……”
  司马龙点头道:“是的……”
  微微一顿,又道:“师父,您的本领好大,以后也会教给我吧!”
  无心叟笑道:“当然,如果你愿意学,师父自然可以教你,不过,现在可不行,至少要等你替师父把那件事办完了之后才行!”
  司马龙忙道:“当然,先给师父办事要紧,我学武功的事并不忙!”
  无心叟点头道:“咱们走吧!”
  “走! ……”
  司马龙又是一怔道:“天还不亮。而且,师父也没睡,怎么就要走了呢?”
  无心叟微吁一声道:“这地方不安全了。”
  司马龙奇道:“那老道已经被师父打跑了。难道他还敢再回来么?”
  无心叟苦笑道:“他是不敢再来了……”
  目光一转,又道:“但怕有别的人会来,咱们还是辛苦一些,先去办事要紧!”
  司马龙忙道:“走就走吧,但……师父有那样高的武功,难道还怕人来么?”
  无心叟苦笑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师父这点本事实在算不了什么……”
  一语未完,忽听院中传来一阵娇笑之声。
  无心叟面色大变,急叫道:“徒儿快走!”
  一把抓起司马龙,就欲穿窗而逃。
  但听一个娇脆的声音笑道:“太晚了,来不及啦!”
  无心叟苦笑了一声,收住了脚步。
  司马龙又大大吃了一惊,定神看时,只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女已经进入了大殿之中。
  那少女身材苗条,貌美如花,年纪大约双十上下,看起来满脸笑意,十分温柔。
  在她身后跟着两名侍婢,也都是一身白衣,满面含笑,看不出什么可怕。
  司马龙不禁又惊又疑,那样凶恶的道士都被师父打跑了,为什么却要怕这么个女孩子?
  在他看来,这白衣少女与那两名白衣侍婢是一点没有可怕之处。
  忖念之中,只听得那白衣少女道:“无心老儿,真该恭喜你了!”
  无心叟强笑道:“老朽有什么值得恭喜之处?”
  白衣少女道:“第一,该恭喜你武功大进,第二,多少人钻 营不到的事,却叫你轻轻的得了手去,还不该恭喜么?”
  无心叟呐呐的道:“这……这…”
  但他这了半天,却没这出个所以然来,显然不知说什么好。
  白衣少女忽然容色一整,冷冷的道:“蓬岛仙姬白花红不是土匪强盗,为什么你一见我就想跑!”
  司马龙对这少女的看法多少有了点改变,那就是这女子嘴巴刻薄,谁也不让,倒像垂杨村的李大娘。
  无心叟嘻嘻笑道:“并非老朽要逃,而是……”
  白花红凌厉的追问道:“而是什么?”
  无心叟沉凝的道:“老朽听见仙姬到来,心想仙姬必是在此小憩,故而想回避。”
  白花红格格大笑道:“这话说得十分中听……”
  转头叫道:“春桃,去赏他两记!”
  司马龙听得心头不由一震,暗暗忖道:这一架只怕又非打不可了!
  但见一名白衣侍婢,姗姗走了过来,道:“老不死的,你是准备还手,还是准备硬挨?……”
  眸光一转,又道:“若想还手,我就打重一些,不还手则可以轻上一点!”
  无心叟咬牙道:“既是仙姬见责,老朽何敢还手,姑娘请动手就是了!”
  那名叫春桃的侍婢笑笑道:“这还像话!”
  果然左右开弓将无心叟掴了两掌。
  无心叟动也未动,硬是挨了两掌。
  司马龙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仿佛无心叟已经真是他的师父,使他十分难过。
  同时,他更惊骇莫名,为什么师父会甘心被她打上两掌。
  何况,那两掌打得不轻,连鼻血都被打了出来。
  但他却不敢吭声,只好静静的动也不动。
  只听白花红沉声道:“看来你还不敢对蓬莱岛不敬……”
  眸光一转,道:“这也罢了,本仙姬不愿太和你过不去,你快些滚吧!”
  无心叟怔立当场,像痴了的一样。
  白花红怒哼道:“你发什么呆,莫非有些不甘?”
  无心叟震了一震道:“老朽不敢!”
  白花红大笑道:“既是不敢,还赖在这里做什么?”
  无心叟连忙转向司马龙道:“徒儿,咱们要分别了!”
  司马龙几乎要流下泪来,叫道:“不,我不离开师父,我要跟着您!”
  白花红道:“这事由不得你,从今后你得跟着我了!”
  无心叟也连忙接口道:“不错,跟着仙姬比跟着我强得多,你该好好听仙姬的话!”
  说话之间,却向他投去了一瞥神秘的目光。
  那一瞥目光中似乎有很多含义,但司马龙一时之间却有些猜它不透。
  但其中有一点他是明白的,那就是要他不要向白花红对抗,像他甘愿被掴上两掌一样。
  司马龙果然不再执拗了,只有眼望着无心叟向白花红施了一礼,退出大殿而去。
  不久,一阵马蹄声传了过来,司马龙知道,无心叟骑马走了。
  白花红微微一笑,踱向司马龙问道:“你跟那无心老儿多久了?”
  司马龙道:“半天。”
  “半天? ……”
  白花红不由大笑道:“半天的时间怎会有这样深的感情?”
  司马龙咬牙道:“因为他对我好!”
  白花红甜甜的一笑道:“我会比他对你还好,你愿意么?”
  司马龙一声不响,显然他并不甘愿,只是不敢说出来而已。
  白花红并不多问,眸光一转,道:“走啦,你们侍候着他。”
  两名侍婢同应一声,立刻一右一左,搀住司马龙,笑道:“我们小姐这样喜欢你是你的福份,还不快谢谢小姐!”
  司马龙一声不响,看也不看白花红一眼!
  白花红微微一笑道:“好倔的脾气……”
  微微一顿,道:“这也没有关系,走吧!”
  于是,在两名侍婢挟持下,司马龙走出大殿,走出废寺,只见寺外停了一辆马车。
  白花红首先走入车厢,司马龙也只好相继而入,两婢则坐在车辕上,但听鞭声急响,马急驰而去。
  司马龙坐在车厢一角,嘴巴高高嘟着,既不去看白花红,也不开口。
  白花红凝注了他一会,终于一笑道:“你这样恨我么?”
  司马龙冷冷的道:“不敢! ……”
  “不敢? ……”
  白花红笑道:“既是不敢,为什么不理我呢,我会比无心老儿对你还好……”
  司马龙终於瞧了她一眼道:“你跟我师父有仇?”
  白花红摇摇头道:“没有啊!”
  司马龙大声道:“既然无仇,为什么你叫丫头打他,为什么逼我跟你走!”
  白花红噗哧一笑道:“跟你说你也不懂,无心老儿并不是真对你好,他收你做徒弟是有目的的!”
  司马龙道:“什么目的?”
  白花红怔了一怔,一时倒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当下苦笑一声道:“现在跟你说你也不懂,不过,等你长大了之后自然就会明白。”
  司马龙冷冷哼了一声,没有开口。
  白花红不由柳眉微锁道:“你这小子倒是十分固执,为什么对我有这样深的成见?”
  司马龙哼道:“如果说我师父对我好是有目的的,那么你又为什么对我好,难道你没有目的?”
  白花红为之语塞,不由挥手一掌,掴了过去。
  这一掌掴得不轻,司马龙左颊上顿时浮起了五个指印,同时牙血也顺口流了出来。
  司马龙被打得一怔,但却动也不动,仅是眉宇间升起了一股恨意,连流下的牙血也不去抹上一抹。
  白花红一掌掴出,似是有些后悔的道:“我不想打你,但是你也别激我,因为我脾气不好,你懂么?”·
  司马龙咬牙道:“我懂,可是我的脾气也不好。”
  白花红奇道:“你脾气不好又能怎样?”
  “不能怎样? ……”
  司马龙恨意极深的道:“如果我有本领,会杀了你!”
  白花红勃然大怒,猛然一掌,扬了起来。
  但她并没有再打下去,却颓然住手,苦笑道:“算你厉害,我没有话跟你说了!”
  拂指一点,闭了他三处穴道。
  司马龙只觉全身僵直,四肢再也不能移动,但是头脑却是清醒的,只有定定的望着白花红,表露出他的恨意而已。
  白花红转开眸光,不去看他,但显然的,她对这个十三岁的少年,也有些无可奈何。
  马车继续疾驰,至少也走了两个时辰,方才停下来。
  白花红拂指点开了司马龙的穴道,沉声道:“尽管你对我不满,但你还是要乖上一些,如果惹起我的火来,也许会杀了你!”
  司马龙睬也不睬。
  只见车帘掀了起来,一名侍婢走到车前,向着车内叫道:“行馆已到,请小姐下车。”
  白花红冷哼道:“把他送到客舍,告诉吕总管好好看着他,不能有一点差错。”
  两名侍婢同声应道:“是的,小姐。”
  立即挟起司马龙,足不点地的向车下走去。
  下了马车,司马龙方才发觉已置身于一座庄院之前,那庄院建在一片山林之内,气象巍峨,规模极大,很有一些气派。
  大门前有四名彪形大汉分别守在左右两侧,此刻俱都肃身而立,两名半百老妪迅快的迎了出来,直奔马车之前,亲热的叫道:“小姐辛苦了!”
  但后面的情形司马龙并不清楚,因为他已在那两名侍婢的挟持下足不点地的向庄院之内走去。
  庄院中范围极大,但一入庄院却向左边的一座垂花拱门中走去。
  原来那是这行馆的客舍,
  在一间巨大的客厅之中,两名小婢把他交给一个六旬左右的老妪,凝重的嘱咐道:“小姐交待下来的,请吕总管好好的看着他,不能有一点差错。”
  那老妪点点头道:“请你们上复小姐,老身遵命。”
  两名侍婢告辞而去。
  那吕总管面含笑容的打量了司马龙一眼,笑道:“原来你只是个孩子!”
  司马龙哼了一声,怒道:“你知道我是谁?”
  吕总管冷笑道:“我自然知道,我们小姐为你亲自跋涉,实在太不值得了!”
  司马龙奇怪的道:“你们小姐为什么为我亲自跋涉?”
  吕总管怔了怔,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当下面色一沉,冷冰冰的道:“你该识相一些,不要多问……”
  声调一沉,叫道:“来人!”
  只见两名汉子立刻应声而至,齐齐躬身道:“请总管吩咐。”
  吕总管一指司马龙,沉声道:“这是小姐带回来的人,你们把他带入密室,好好招待,本座会通知十大护院在密室四外戒备……”
  两名汉子同声应道:“是!”
  一同冲到司马龙身边,又一左一右把他挟持了起来。
  吕总管又复沉声吩咐道:“你们听着,虽然有十大护院在外守护,但是你们还是要小心一些!”
  两名汉子又同声应道:“是。”
  挟着司马龙,足不点地的走去,一连穿过三重暗门,进入了一座密室之中。
  那密室四不通风,没有窗户,只有一道秘门,两名汉子挟着司马龙进入之后,暗门轧轧而合,像是进入了地底一般。
  壁间有一盏小灯,光线黯淡,勉强可以看得到室中景物而已。
  司马龙有些骇怕,他从没到过这样的环境,定神看时,只见密室中有桌有椅,也有床帐,设备得倒是十分周全。
  其中一名汉子,望着他指指桌上的茶壶茶杯道:“如果渴了,壶里有茶。”
  司马龙渐渐定下心来,眼珠转了一转,道:“这是什么地方?”
  那汉子笑道:“你不知道么?”
  司马龙摇了摇头。
  那汉子大笑道:“这里是蓬莱岛的行馆,你算是贵客,也算是囚犯!”
  司马龙困惑的瞧了他一眼,只见那汉子身材矮胖,腰间佩了一柄长剑,面色倒算和善。
  他忖思了一下,道:“你们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
  那佩剑汉子笑道:“我们只是奉命行事,为什么关你到这里,连我们也不大清楚。”
  另一名佩刀的汉子接口道:“你虽被关了起来,但是我们奉命好好款待你,你要什么都有,只除了不准离开这里以外,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司马龙转转眼珠,咬牙不语。
  佩刀的汉子又笑笑道:“想要什么时,就说话,吃的喝的玩的,甚至漂亮的妞儿……你这点年纪大约不会玩女人吧!”
  两名汉子同声笑了起来。
  司马龙却觉得实在没有什么好笑,眼珠转动了一阵,道:“我要吃的……”
  顿了一顿,又道:“要最好的。”
  那佩刀的汉子笑道:“自然是最好的,亏待不了你。”
  推开暗门,走了出去。
  不大时光,只见暗门开处,那汉子又走了回来,手中却多了一个食盒,打开看时,只见其中山珍海味,水陆皆备,比他与.无心叟在南安镇酒楼上吃的又丰富多了。
  司马龙已经肚饿,眼见这样多的美味食品,心中暗想:先吃饱再说。
  当下不再多想,立刻大吃大喝,狼吞虎咽。
  吃过之后,那佩剑的汉子道:“如果困了,就到床上去睡。”
  司马龙摇摇头道:“我不困,我要游水。”
  “游水? ……”
  两名汉子俱皆怔了怔道:“游什么水?”
  司马龙认真的道:“到河里去游水,我每天都游,下雪天都游,你们陪我去吧!”
  佩剑的汉子笑道:“方才我已经说过了,什么事都可以依着你,但是却不能离开这里。”
  司马龙叫道:“不能离开这里,我会闷死的!”
  佩剑汉子笑道:“真闷死了,也没办法,何况你不会闷死,而且,也不会让你闷多久,大约明天这时候小姐就会带你离开这里了。”
  司马龙赌气不讲话了,坐了一会,觉得实在无聊,就躺到床上去睡,
  但他却睡不着,只不过为了赌气,翻身向里,默默出神而已。
  两名汉子见他躺下不动,也各自坐在椅子上闭目养起神来。
  忽然——
  司马龙看到床后有什么东西在动,当下吃惊的定神看时,只见地面上出现了一个大洞,一颗头颅由下面冒了上来。
  司马龙大吃一惊,正要喊出声来,却蓦然发觉那人不是别人,而是无心叟。
  无心叟将食中二指比在口唇上示意他不要出声,司马龙惊喜之际,果然不言不动。
  无心叟悄悄由地洞中长身而出,双手一振一抖,两蓬黄雾顿时向那两名汉子激射而去。
  那两名汉子一来未料到有此事发生,二来无心叟动作悄无声息,故而那两蓬黄色光雾顿时搂头盖顶,将两人击了个正着。
  那黄色光雾不知是什么东西,但一经击中两人,两人就身子一歪,轻轻的由椅子上滑了下来,躺在地上不动弹了。
  无心叟目光四外一转,拉起司马龙,悄声道:“不要开口,快随我走。”
  拉着司马龙,由那洞口钻了下去。
  下面是一条暗道,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司马龙初时自己行走,但后来无心叟却把他抱了起来,风驰电掣的向前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司马龙只觉眼前一亮,已经到了出口。
  司马龙不由长长吁了口气,只见天色已是近午光景,无心叟的坐骑,正在一旁吃草。
  他高兴的叫道:“师父,您的本领真大……”
  但无心叟神色沉重,百光四转着道:“现在还不是说话的时候,快走!”
  抱着司马龙跃上马去,又复放鞭疾驰。
  一直奔驰了两竿个时辰,方才在一处乱山之中收住马。
  无心叟首先跳下马来,开心的一笑道:“现在安全了!”
  拉着马缰,进入了一片密林之中。
  那树林又大又密,几乎连太阳都遮住了,在密林深处,却有一间茅屋。
  司马龙试探着道:“师父,现在可以说话了么?”
  无心叟笑笑道:“可以了。”
  司马龙道:“这是师父的家么?”
  无心叟摇头笑道:“不是,这是我一个朋友住的,后来那朋友死了,这地方就一直空着,我不过有时候来看看而已。”
  说着已经推门进入茅屋之内。
  只见屋中还算齐整,但却蛛网尘封,已经许久没有打扫。
  无心叟略略的打扫了一下,道:“坐下来歇着吧!”
  于是,两人对面坐了下来,司马龙有满腹的疑问,一时却不知由何问起。
  迟疑良久,方道:“师父,您老人家怎样到蓬莱行馆去的?”
  无心叟神秘的一笑道:“说来话长,但为师不妨告诉你,那蓬莱行馆建造之时,是巧匠东方明绘图监制,而那东方明,却是我的好友……”
  目光一转,又道:“所以,我由他那里弄到了一份图样,算定了你被关在客舍密室之中,果然猜中了。”
  司马龙困惑的道:“那密室下面的暗道,难道蓬莱行馆的人就不知道么?”
  无心叟大笑道:“问得好……”
  微微一顿,方道“当行馆建造时,另外尚有许多机关布设,这是机密之事,东方明心中有数,行馆建好后,蓬莱岛的人绝不会要他活着。所以他暗弄手脚,又多修了许多秘道,当行馆建好后,他就由秘道中逃了出来。”
  司马龙道:“原来如此,那……东方明呢?”
  无心叟道:“蓬莱岛到处抓拿他,他自然不敢露面,一直藏在一处十分隐密的地方,只有一两位好友知道。”
  司马龙道:“这蓬莱岛的势力很大么?”
  无心叟点头道:“大极了,在江湖武林中算得上是一霸,因为他们的武功以诡谲见长,虚实莫测,变化多端,一般武林人物对他们都畏惧三分。”
  司马龙皱眉道:“但师父救了我,他们不会知道么?”
  无心叟微吁一声道:“自然知道是我救了你,而且也会知道了是东方明预布暗道……”
  司马龙恐惧的道:“他们知道了,岂不是还会找咱们的麻烦?”
  无心叟笑笑道:“找麻烦自然是要找,但是咱们以后就不必要怕他们了!”
  司马龙奇道:“为什么呢?”
  他心中难忘师父被那侍婢掴了两掌之事,心中早已暗暗打定了主意,迟早有一天他要替师掴回来。
  只听无心叟笑道:“只要我们把那东西弄到手,就什么人都不必再怕了!”
  司马龙高兴的道:“那咱们快去吧,究竟是什么东西呢?”
  无心叟神秘的道:“不必问,现在我告诉你,你也不会懂……”
  微微一顿,又道:“只要你记住,听我的话,把那东西弄到,不久之后,咱们就是扬名天下,威震武林的人物了。”
  司马龙欣然道:“到那时咱们要找找蓬莱岛的麻烦,我要替师父把那两掌掴回来。”
  无心叟老脸一红,咬牙道:“岂止掴回来,咱们要杀了他们。”
  司马龙附和道:“对,咱们是该杀她……”有些性急的道:“咱们现在就去吧!”
  无心叟摇头道:“那地方已经不远了,但咱们得夜间去,待天黑时再走。”

    ※  ※  ※
  初更时分。
  司马龙与无心叟由茅屋中走了出来。
  但这次他们并没有骑马,却是无心叟用一条布带把司马龙背到了背上。
  无心叟轻功卓绝,奔驰极速,在夜色中但见黑影晃动,绝尘而驰。
  大约走了二十几里,但见一座广大的山洞已经横在面前。
  那山洞高可三丈,乱石森森,十分怖人。
  无心叟把司马龙放下地来,悄声道:“不要出声,咱们向里走。”
  司马龙轻声道:“这里是山,根本没有水,师父叫我来做什么呢?”
  无心叟轻轻地道:“别忙,等一等就有水了。”,
  那山洞曲曲折折,一直伸入了山腹之中。
  不久。
  只见一片浓雾弥漫在山洞深处。
  无心叟拉着国马龙进入了浓雾之中。
  只见那雾中出现了一片水池,水色呈淡红之色,十分凛人。
  司马龙不由退缩了一下。
  无心叟却凝重的道:“孩子,勇敢一些,这是最紧要的关头,成功了咱们名扬天下,失败了咱们死无葬身之地!……”
  司马龙震了一震,但却果然坚定了下来。
  无心叟笑笑道:“这件事说来困难,其实也容易得很!”
  司马龙皱眉道:“师父的东西是掉在下面么?”
  无心叟点头道:“不错,不过,那也不能算是我的东西!”
  司马龙奇道:“那是谁的?”
  无心叟笑道:“你先听我说,这水池其实是一座深五千丈的水潭,下面有暗流,有漩涡,也许还有想不到的困难,你能下到潭底么?”
  司马龙道:“我想我能……”
  眼珠转了一转,又道:“反正我会尽力而为。”
  无心叟欣然道:“在潭下有一处没水的地方,住着两个女人,她们是一主一婢!”
  司马龙两眼睁得滚圆的道:“这下面会有人住,那一定是妖怪吧!”
  无心叟笑道:“她们不是妖怪,只不过是武功很高的人物,她们住在水底,是为了修习一种神动!”
  司马龙入神的道:“这倒好玩!”
  无心叟又道:“她们每天有十个时辰的静坐吐纳,只有两个时辰可以起来活动……”
  神秘的一笑,道:“所以她们才选到这地方练功,因为没有人能够下得去,只有她们可以随意进出。”
  司马龙道:“她们的水性一定比我还好。”
  无心叟道:“至少和你差不多……”
  声调一沉,接下去道:“听着,在那无水的地方,除了那主婢二人之外,还有一座小塔,塔的顶层上有一个玉盒,你就去把那玉盒拿来就行了。”
  司马龙怔了怔道:“偷? 师父要我去偷?”
  无心叟笑道:“偷也好,拿也好,反正她们现在都是练功的时候,对你一点无可奈何,你放心吧!”
  司马龙摇头道:“我不是怕,而是……”
  一时不由呐呐无语。
  无心叟紧盯着道:“究竟是什么?”
  司马龙终于一字一顿的道:“我义父生前曾经教导过我,绝不能偷人家的东西,我……”
  无心叟着急的道:“你小小年纪,难为你有这种骨气……”
  声调一沉,又道:“你只要想着一件事,这件事成功则我们名震天下,失败则死无葬身之地。你究竟愿不愿做?”
  司马龙终于叹口气道:“好哟,我做!……”
  纵身一跃,跳入了淡红的潭水之中。
  
  第二章 艺成下山江湖行
  司马龙一跃入水,向潭底沉了下去。
  他之所以沉入潭底,多少有些赌气的成分,无心叟带他离开垂杨村,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是他所感激的人,无心叟武功高强,也是他所钦佩的人,在他心目中,无心叟就是他义父的化身,一切都是可以信赖的,完美的,所以,虽然师徒之名只是为了行走方便,但司马龙心中却把他当成了真正的师父一样。
  然而,这使他尊敬与信赖的师父,如今教他去偷别人的东西。
  “事成则名扬天下,事败则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对他是诱惑,也是威胁,不管他心中愿不愿意,他都要去偷那塔顶的玉盒,非去偷不可。
  潭水清凉,平静得像琥珀般的颜色,更使人看着舒服。
  已经两天不曾游水的司马龙,顿觉兴致勃勃。稳住下沉之势,尽量享受这份飘飘欲仙的快意。
  刹那间,他已忘去了心头的不快,也几乎忘去了此来的目的。
  水中有着一群群的游鱼,但都不是大鱼,各色各样,美丽无比。
  正当他时俯时仰,兴高采烈之时,忽然觉得身子一沉,似乎有一股强巨的力量一推,情不自禁的向前涌出了十几丈远。
  司马龙清楚的很,这是暗流,但他却暗暗惊讶,好强的冲劲。
  同时,水中光线顿时黑暗了起来。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潭水究竟有多深有多么宽广,虽不知道,但那潭口却已有丈许方圆,他本是垂直下落,由潭口射下去的光线使他并不觉得黑暗,但此刻已被暗流冲出了  ✔十多丈距离,水面上已是不知多厚的石顶,自然没有了光线。
  司马龙虽然深明水性,有如游鱼,但他却一直都是在白浪河中,从来没经过这样的可怕环境,一时不由心中发毛有些骇怕起来。
  但心中虽怕,他却有一股坚定镇静的天性,当下使出水底的功夫,一个翻身,头下脚上,向深处扎去。
  因为任何暗流都只不过只有薄薄的一股,只要能冲开暗流就算安全,否则不论水性多好,也不可能在暗流之中游泳。
  以他纯熟的技巧,很容易的就冲到了暗流之下,但他却没有想到,刚刚冲过暗流,却落入了一个漩涡之中,原来漩涡就在暗流之下,司马龙的力量都已用到冲越暗流之上,此刻力量毫无,只觉身子团团乱转,手足都因旋转之力像要挣脱自己的身子一般,任凭他水性多好,此刻却什么都不能施展了。
  於是,身子一面旋转,一面下沉,而且旋转越来越疾,下沉越来越快,司马龙初时还能把持,后来却头晕目眩,失去了知觉。

    ※  ※  ※
  不知过了多久,他又悠悠的醒了过来。
  睁眼看时自己已经不在水中,而是在一处柔细的沙滩之上,像躺在柔软的床铺上一般。
  他疑心自己已经死了,但咬咬手指,还觉得痛,分明并没有死。
  他记得自己陷于漩涡之中,失去了知觉,但现在,为何会……
  他心中十分茫然,但目前却无暇去追究这些,他要看看自己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但四外都是一片漆黑,任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阵阵的湖水冲击声,仿佛是在一个无星无月的海滩之上。
  他伸手摸摸头脸身体,没有受伤的地方,也没有什么痛楚,心中定了一些,站起身来走去。
  他试探着慢慢的走,一步步的向前走去。
  忽然——
  只觉脚下踩到了一个又硬又滑的东西,一时站立不稳,蓬的一声摔了下去。
  由於这事猝然,司马龙忍不住惊叫了一声。
  但听一阵嗡嗡的回声传了回来,司马龙不由更加大吃一惊,一屁股坐在地上,连动弹的力量都没有了。
  因为那回声实在惊人,仿佛四面各有一口巨钟,嗡嗡之声历历不绝。
  他虽是个孩子,但也知道这地方古怪得出奇,至少是像在一个巨大的山洞之中一般。
  正在骇疑之间,一股腥臭气味冲入了鼻孔之中。
  司马龙连经剧变,心灵似乎有些麻木了,反而不觉得再有什么可怕。
  他立刻就找到了那腥臭味的来源,原来正是那踩了一脚又硬又滑的东西。
  他也看清楚了,原来那是一具骷髅。
  一发觉那是骷髅,司马龙本能的想站起来就跑。
  然而,此刻他已一点力气没有,不要说跑,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他眼睛已经渐渐的能够适应这里的黑暗,慢慢看清了四周的景物。
  他虽已说不出是骇怕还是神经麻木,但四周的景物却使他呆怔不已。
  原来四周除了浓重的黑雾,以致一片黑暗之外,就只有这森森的白骨,一具具的骷髅。
  他算不清骷髅有多少,但最大的一堆却像小山一般,司马龙暗暗想道:“这至少有一百个。”
  这是个什么地方,这些人怎么死在这里,司马龙不会想这些,但却想着怎样离开这里。
  一时之间,他委屈得想哭,他此刻方才发觉,在风光如画的垂杨村放牛,在清凉澄澈的白浪河游水,是多么逍遥自在。
  他试着站起身来,虽然还是没有力气,但却终于站了起来。
  忽然——
  只听遥远处传来了一阵笑声,道:“嗨,你这人没有死么?”
  那声音像银铃一般,一听就知是出于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之口。
  司马龙怔了一怔,但却立刻叫道:“你是人是鬼?”
  只听那声音笑道:“我自然是人,鬼说话的声音是这样的么?”
  司马龙怔了怔,暗道:“垂杨村没有闹过鬼,我没听过鬼说话的声音,又怎么知道是什么声音。”
  心中在想,人却踉踉跄跄,向着声音传来之处奔了过去。
  只见一条宽约一丈的急流横亘面前,对岸正站着一个眉目如画,年约十五六岁的青衣侍婢。
  那道急流水浪滚滚,倒有些像白浪河的意味,而且把两岸隔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这边是白骨森森,骷髅成堆,对岸却是遍地野花,有如一座花园。
  司马龙怔怔的在岸边停了下来,叫道:“这是什么地方?”
  青衣小婢笑道:“你不知道么?”
  司马龙有一种受了侮辱的感觉,因为青衣小婢的笑声在他听来似乎包含了讽刺,侮蔑与幸灾乐祸。
  当下他冷冷的道:“我如果知道,为什么问你?”
  青衣小婢针锋相对的道:“如果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你要下来送死?”
  司马龙不由为之语塞,同时他心中有数,这大约就是无心叟所说的那一主一婢中的侍婢。
  但无心叟明明说她们在练功之中,只能端坐不动,为什么现在却在这里遇上了她。
  他想到自己曾经在漩涡中昏了过去,也许就是在昏去的时候过去了那么多的时间。
  他觉得四肢疲弱,仍然没有一点力气,不由双腿一软,坐了下去。
  青衣小婢一笑道:“你虽然还活着,大约也快死了!”
  司马龙怒道:“你怎么知道?”
  青衣小婢笑道:“你现在站都没有力气了,怎么能够不死,你没有看到那些骷髅么,那些死的人都是武功很高年龄很大的人,但他们还不是一个个的都死了……”
  眸光转了转,又笑道:“那些骷髅中又要多一个了,你十几岁了?”
  司马龙怒叫道:“你问不着!”
  青衣小婢樱唇一嘟道:“问问又有什么关系……”生气的哼了一声道:“不说就算了,有什么了不起?”
  司马龙忽然对她有了些好感,觉得不该不告诉他,于是学着大人的样子,先咳了一声,道:“告诉你也没关系,我十三了!”
  “十三?”
  青衣小婢笑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问你?”
  司马龙两眼转着道:“我怎么知道?”
  青衣小婢做了个鬼脸道:“因为看着你像个毛孩子,所以才问一问,不过,死了那么多人之中,没有一个是三十岁以下的,你却只有十三,真好玩!”
  司马龙怒喝道:“你太没礼貌,等一下看我不教训你!”
  青衣小婢笑道:“你怎样教训我?”
  司马龙哼道:“至少要掴你两记耳光!”
  青衣小婢格格大笑道:“我倒很愿意你掴,只可惜你没有办法掴得成,就算掴得成,也要等下一辈子了!”
  司马龙咬牙道:“有胆的你等着。”
  青衣小婢笑道:“等到什么时候?”
  司马龙道:“等我游到那边的时候。”
  青衣小婢嘻嘻笑道:“如果你能游到这边来,我情愿给你掴上两掌,绝不还手!……”
  微微一顿,又摇头道:“可惜这是永远不会成功的事了。”
  司马龙瞪她一眼,没有答话,想要稍稍休息一会,等体力恢复一下再向对岸游,免得体力不支,被急流冲到不可知的地方去。
  於是,他索性把眼睛也闭了起来,就像练武之人坐息吐纳一般。
  但过了不久,只听那小婢又叫道:“嗨,你在做什么啦?”
  司马龙且不理她,但心中却想着,你最好别走,等我游过去好好揍你两巴掌!
  青衣小婢咬牙道:“我忽然觉得你这孩子怪可怜的,还是不要戏弄你了!”
  司马龙忍不住睁开眼来叫道:“你叫谁孩子?”
  “叫你! ……”
  青衣小婢嗔目道:“你才十三岁,不是孩子是什么?”
  司马龙怒吼道:“就算我是孩子,你也没有资格叫……”
  声调一沉,又道:“你十几了?”
  青衣小婢得意的一笑道:“我么,我今年十四,刚好比你大一岁!”
  司马龙大笑道:“大一岁算什么。”
  青衣小婢叹口气道:“算了,我不跟你拌嘴,因为我同情你,反正你已经是快死的人了!”
  司马龙哼道:“你又不是阎王爷,怎么知道我快死了?”
  青衣小婢摇头叹道:“你不用这样嘴硬,我可是一番好心,叫你死了也做个明白鬼……”
  司马龙道:“听你的口气,好像我已经死定了似的.,为什么你这样有把握?”
  青衣小婢道:“因为我见得太多了,……凡是到这里来的人,十之五六都是死在那边,另外有十之四五则是死在这流水之中,因为这流水没有人能游得过来!”
  司马龙咬牙道:“我就能!”
  “吹牛! ……”
  青衣小婢哼道:“这种话我也听得多了,不少人坐在你坐过的地方,打坐运息,想等体力恢复了之后游过来,结果还不都是一个个的死了!”
  司马龙笑道:“那是他们水底下的功夫不行。”
  青衣小婢道:“水底下的功夫固然不行,他们的体力也越来越糟,因为在对岸打坐运息等于找死。”
  司马龙奇道:“这是为什么呢?”
  青衣小婢道:“对了,我告诉你,如果真想游,最好现在就游,别妄想恢复体力了!”
  司马龙冷笑道;“大约你急着想挨打是么?”
  青衣小婢咬牙道:“人家是好心救你,你怎么这样说话,这地方以这条溪水为界,这边是纯阳之地,那边是纯阴之区,你再休息下去,只怕连活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司马龙不由心中不动,这话倒有几分可信,因为他休息了已经许久,但四肢却愈来愈觉得疲软,再休息下去,只怕当真会更糟了。
  他忖思了一下,忽然大叫道:“等着,我就游来了!”
  噗通一声,向水中跃去,四周又发出了一片震耳的回音。
  青衣小婢顿足叫道:“该死,你忙什么嘛,我原想找根绳子拉你过来的,这一来,你是死定了!”
  溪水继续急湍奔流,司马龙只不过激起了一片浪花,立刻没了踪影。
  青衣小婢忽然流下了两滴眼泪,怔怔的望着奔流的溪水,足足有顿饭之久,方才叹口长气,转身走去。
  但当她走出了十余步后,却听得身后有个喘吁的声音继续叫道:“丫头别……忙逃……走……,且挨我……两……巴……掌再……说……”
  青衣小婢霍然转过身来,只见满身透湿的司马龙果然已经爬上了岸来。
  她急忙奔过去,激动的叫道:“好,给你打,别说两个巴掌,就算十巴掌二十巴掌我也情愿给你打!”
  司马龙怔怔的望着她,奇道:“你……怎么了?”
  一经爬上岸来,他仿佛就已恢复了不少。
  青衣小婢伸出双手就要去搀他起来。
  但司马龙身子一翻,躲了开去。
  青衣小婢怔了一怔道:“你这是干什么?”
  司马龙哼道:“你干什么?”
  青衣小婢奇道;“搀你起来呀,你端什么架子?”
  司马龙一本正经的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能碰我!”
  “呸! ------”
  青衣小婢像是受了屈辱,忍不住骂道:“这么点小毛孩子,就有这么多的毛病!”
  司马龙忽然一翻身站了起来,大笑道:“如果你还讲信用,现在该挨揍了!”
  青衣小婢小脸一红道:“你打吧!”
  果然闭起两眼,把一张俊秀的小脸伸了过去,一副等着挨打之状。
  司马龙定神看了一眼,只见那苹果般的小脸如果认真的一巴掌打了下去,一定会打出血来,同时,那可爱的小脸也使他不忍去打。
  青衣小婢等了许久,见巴掌并没有掴到脸上,忍不住睁开眼来道:“快打呀!”
  司马龙摇摇头道:“算了,我不打了。”
  青衣小婢甜甜的一笑道:“为什么?”
  司马龙道:“我是堂堂的男子汉,不跟你们女孩子一般见识,饶了你啦!”
  青衣小婢又怒道:“你倒是蛮神气的……”
  但又展颜一笑道:“你倒底是怎么游过来的?”
  司马龙忖思着说道:“这条河虽然只有一丈来宽,倒真是难游,说实在的,我能游上来,也真是九死一生。”
  青衣小婢笑道:“你是第一个不死的人,这是奇数!”
  司马龙忖思了一下道:“那些人都来做什么呢?”
  青衣小婢道:“你呢,你又来做什么?”
  司马龙踌躇了一下道:“我不能告诉你。”
  青衣小婢笑笑道:“不告诉我,我也知道……”
  微微一顿,又道:“凡是到这里来的人,目的都是一样,根本用不着去问。”
  司马龙不由脸上一红,同时心中也打起了鼓来,他此刻方才想到等在上面的无心叟,不知他着急成什么样子了?
  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想到自己差点因他而死,心中倒比较安定了下来。
  青衣小婢望着他道:“你就是一个人来的么?”
  司马龙点点头道:“嗯……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青衣小婢道:“九幽神潭。”
  司马龙目光四转道:“这地方大约是在地底下吧?”
  青衣小婢笑道:“是在地底下,但也可以说是在山底下!”
  司马龙忽然沉凝的道:“我要走了。”
  “走? ……”
  青衣小婢大笑道:“你要向哪里走?”
  司马龙道:“自然是到地上面去,这里闷死人了!”
  青衣小婢摇摇头道:“没有这样的容易,你走不了啦。”
  司马龙冷冷的道:“为什么?…”
  伸手一指溪水道:“只要这水是流动的,就能有办法出去,水总是往外流的!”
  青衣小婢一笑道:“你武功如何?”
  司马龙笑笑道:“欠学!”
  “欠学? ……”
  青衣小婢奇道:“你是说根本没学过武功?”
  司马龙毫不隐讳的道:“我只学过游水,放牛!”
  青衣小婢拍手大笑道:“原来是个放牛郎,可惜我们这里没有牛,要不然你就在这里放牛也好。”
  司马龙叹口气道:“我倒想回去放牛,每天唱山歌,游水,无忧无愁!”
  青衣小婢哼道:“没出息。”
  司马龙脸上一红道:“你有出息,大不了你是侍候别人的,被人卖来卖去的丫头。”
  “胡说……”
  青衣小婢咬牙叫道:“我可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司马龙忖思了一下道:“不错,至少你住的地方不对,你们这九幽神潭之中,可是住着一主一婢?……”
  目光盯在青衣小婢脸上又道:“你就是那一婢对不对?”
  青衣小婢不以为奇的道:“这大约是武林之中差不多的人都知道的事,没什么稀奇!”
  司马龙道:“你们正在修习一种奇功,每天要静坐十个时辰,只有两个时辰能够活动,是么?”
  青衣小婢笑道:“世间的传说虽然大部份都对,但也有错的地方,譬如这一点,就错了!……
  微微一顿,又道:“那大约是因为只有人下来,没有人上去的关系吧!”
  司马龙道:“不对么?”
  青衣小婢道:“自然是不对了!”
  司马龙讶然道:“想必你们已经把那种奇功练成,现在可以每天玩了!”
  “并不! ”
  青衣小婢沉凝的叹口气道:“告诉你也没关系,我们没有练功,也早就停止不练了!”
  司马龙奇道:“为什么呢?”
  青衣小婢感伤的道:“因为那种神功根本不可能练成,我们主母在快将练成之时突然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 ……”
  司马龙不解的道:“走火入魔是什么?”
  青衣小婢皱眉道:“我也不大明白,这话是听主母说的,自从她走火入魔之后,就不叫我练了,因为她说我如果练下去,迟早也有一天会和她一样!”
  司马龙道:“她怎么样了呢?”
  青衣小婢道:“残废了,两条腿都不能动了!”
  司马龙叹口气道:“好可怜呀,你主母多大了?”
  青衣小婢低低的道:“我们主母四十来岁了,叫薄命夫人。”
  “薄命夫人? ……”
  司马龙奇道:“好怪的名字?”
  青衣小婢哼道:“这有什么怪的
  司马龙忖思着道:“我所知道的是薄命这话不是好话。”
  青衣小婢皱眉道:“我们主母命运不好,我从跟了她之后,一直就没见她笑过!”
  司马龙道:“也许是这地方不好,整天见不到太阳,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目光一转,又道:“如果我在这里住久了,也就不会笑了。”
  青衣小婢点点头同意的道:“我也觉得这样,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怎么没办法? ……”
  司马龙慨然道:“你们离开这里不就行了么?”
  青衣小婢摇头道:“当初我们是有希望离开这里的,只要练成神功,就可以离开,但现在……”
  长吁一声接下去道:“是没有希望的了!”
  司马龙同情的道:“难道你们就一辈子住在这里么?”
  青衣小婢苦笑道:“恐怕要这样了,不过,也许有一点希望!”
  司马龙道:“什么希望?”
  青衣小婢道:“就在你的身上。”
  司马龙大奇道:“我有什么办法!……”
  微微一顿,又慨然接下去道:“如果我真能帮得上忙,一定会帮助你们!”
  青衣小婢欣然道:“那么走吧,去见我们主母去!”
  说着就在拉司马龙走去。
  司马龙摇摇头道:“慢着!”
  青衣小婢皱眉道:“怎么,你不愿意帮我们?”
  司马龙道:“自然愿意,但是,我有些……怕!”
  青衣小婢笑道:“怕什么?”
  司马龙道:“怕你的主母,也许她不欢迎我!”
  青衣小婢噗哧一声笑道。我们主母是最和善的人,一点用不着怕她,只要你不气她,她就不会杀你!”
  “杀我? ……”
  司马龙怔了怔道。她会杀人么?”
  青衣小婢道,她脾气不好,自然会杀人,但只要你不气她,她就是最和善的人!……”
  眸光一转又道:“休看她残废,但她的武功却是很高的。”
  司马龙忖思了一下道:“好吧,看你的面子,我去见她。”
  于是,青衣小婢当先带路,一同走去。

    ※  ※  ※
  在一座石厅之中,司马龙正局促不安的坐在一个石墩之上。
  在他对面是一方蒲团,上面坐着一个四旬左右的妇人,只见她修饰得十分齐整,面貌果然十分清丽慈祥,但面色却十分惨白,想是长久不见太阳的关系。
  青衣小婢就站在那中年妇人之后,司马龙明白,那就是薄命夫人。
  那石厅也十分古怪,只见其中陈设得虽是十分简陋,但却净无积尘,令人觉得十分舒服。
  在古厅一角,摆了一只鼎灯,另一角则摆着一座一人来高的小塔。
  司马龙局促不安,那薄命夫人却是正在聚精会神的注视着他。
  青衣小婢在一旁偷偷窥看着薄命夫人的脸色,一副紧张之态。
  只听薄命夫人终于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司马龙恭谨的说了。
  薄命夫人又道:“你是与什么人同来的?”
  司马龙道:“我师父,死心叟。”
  薄命夫人双眉微锁道:“无心叟是你师父,他传授过你什么武功?”
  司马龙摇摇头道:“什么也没传过,其实他也不能算是我师父!”
  薄命夫人奇道:“这是什么缘故?”
  司马龙道:“因为我并没有拜他做师父,只不过是因为行路方便,才这样叫叫的。”
  薄命夫人松了一口气道:“既然这样,你就不应该再称他师父了,你知道么?”
  司马龙忙道:“是的。”
  薄命夫人忖思着又道:“他呢?”
  司马龙道:“在潭外等我。”
  薄命夫人道:“他为什么要与你同来,又为什么叫你下水,你能坦白说一说么?”
  司马龙面色顿时一红,但却伸手一指一旁的小塔,道:“那塔顶的一层中,是不是有一个玉盒?”
  薄命夫人道:“你知道的倒很清楚!”
  司马龙红着脸道:“不是我知道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是我师父……不,是无心叟告诉我的!”
  薄命夫人道:“为什么你这样听他的话,你可知道现在你能活着实在是奇迹么?”
  司马龙点点头道:“我知道,我是九死一生。”
  薄命夫人道:“他要你来把那玉盒偷走,是么?”
  司马龙又红着脸点头道:“是的。”
  薄命夫人板着脸道:“看你说话十分诚实,为什么要做这事,你可知道偷东西是伴最下流的事么?”
  司马龙连脖根都红了,但却点点头道:“我知道,我义父在世时就常常教导我,不要偷别人的东西!”
  薄命夫人脸色一沉道:“那为什么你要听无心叟的话?”
  司马龙皱眉道:“因为……他待我好,而且……我们有仇人!”
  薄命夫人道:“你们的仇人是谁?”
  司马龙道:“蓬莱仙岛。”
  薄命夫人笑笑道:“那大约是无心叟的仇人吧,不会是你的仇入。你年纪这样小,有什么仇人呢?”
  司马龙颔首道:“对,是无心叟的仇人,但他们却要抓我,本来已经把我抓到了的,又被无心叟把我救了出来。”
  薄命夫人凝重道:“原来如此……”
  微微一顿道:“这只怪你年纪太小,没有分析事理的能力,其实,那无心叟是利用你的!”
  司马龙怔了一怔,因为这句话蓬岛仙姬白花红也曾说过。
  只听薄命夫人又道:“他对你究竟如何好法,要你这样替他卖命!”
  司马龙道:“我……本来是个孤儿,替人牧牛为生,无心叟不但要带我出来寻找父母,而且还要给我五万两银子,使我变成最富的人!”
  薄命夫人格格笑道:“你上了他的当了!……”
  声调一沉,道:“小青,去把宝镜取来!”
  青衣小婢应了一声,姗姗走去。
  不久。
  只见小青姗姗而回,手上却捧了一个古铜的面盆,上面覆着一幅红绫。
  司马龙困惑的凝注着她,不知那是什么东西,只听薄命夫人道:“放在他面前。”
  小青果然小心的把那面盆放在了司马龙之前,只听薄命夫人又道:“打了开来。”
  小青应了一声,将覆在上面的红绫轻轻的揭了下来,退到一边。
  薄命夫人道:“你自己看吧!”
  司马龙奇怪的探过头去,只见盆中有半盆水,十分清澈。
  那水一经稳定,顿时变成了一面镜子。
  但其中映出来的并不是他自己的面孔却是潭水之边的景物。
  司马龙差点惊叫了出来。
  只听薄命夫人大笑道:“看到无心叟了么?”
  司马龙定神细看,果见无心叟由一块巨石后转了出来满面焦灼之色。
  只见他在潭边踱了几步,重重的叹息了一声。
  司马龙不禁油然而生同情之心,自己既然已经答应了他,就该替他做到,看到那种着急的样子,实在有些不好意思。
  忖思之间,只见巨石后又转出了一个白髯垂胸的老头,望着无心叟道:“还没消息么?”
  司马龙不禁一怔。
  只听薄命夫人道:“认得那人么?”
  司马龙摇头道:“不认得。”
  薄命夫人道:“那人叫做巧匠东方明,与无心叟同谋!”
  司马龙凝神看时,只听无心叟道:“虽无消息,但我却有把握。”
  东方明摇头道:“你怎的这样有把握?”
  无心叟沉凝的道:“他的水性可称世上第一,大约再也没有能比得了他的人,而且现在时光正是薄命夫人主婢坐息练功之时,一定会得手的!”
  东方明道:“不论怎说,他总是个孩子,依靠孩子办事,最是靠不住的!”
  无心叟笑笑道:“这也只是靠运气罢了,因为除此而外,咱们是再也没有染指的机会的。”
  东方明点头道:“这话也对,如果不成,也不过死了一个孩子而已!”
  无心叟大笑道:“所以,除了得罪了蓬莱岛之外,咱们并没有什么损失!”
  东方明大笑道:“我是不在乎得罪蓬莱岛的,因为他们早已把我看做眼中钉了!”
  薄命夫人叹口气道:“司马龙,你看到了么,他们可是真的爱护你,还是利用你……”
  司马龙呐呐的道:“他……好阴险!”
  薄命夫人板着脸道:“你再看下去。”
  司马龙依言再看时,只见东方明神秘的一笑道:“如果东西到手,你打算怎样?”
  无心叟呵呵一笑道:“东西到手,就是咱们扬眉吐气的时候到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东方明道:“但那孩子呢?”
  “那孩子? ……”
  无心叟呵呵大笑道:“那还不简单,宰了他就是了!”
  东方明一笑道:“这话对,不能要孩子拖着……”
  微微一顿,又道,但我好像记得你答应那孩子很多事!”
  无心叟道:“那不过是哄他,哄他去卖命,等到东西弄出来,那孩子还有什么用处?”
  东方明欣然道:“很好,这就对了!”
  薄命夫人忽然喝道:“小青,将宝镜拿走吧!”
  小青应了一声,立刻将那铜盆又用红绫盖了起来,小心的捧着走了。
  薄命夫人转向司马龙道:“现在你大约已经都清楚了,也就用不着再看下去了!”
  只见司马龙已经流下了泪来。
  薄命夫人奇道:“你怎么哭了……”
  声调一沉道:“你应该高兴起来才对,因为你已经知道了这人的心里是什么打算!”
  司马龙仍然哽咽着道:“我一直把他当好人,谁想到……”
  声调一惨,再也接不下去。
  薄命夫人道:“这并没有什么稀奇……”
  摇头一叹,又道:“你只是个孩子,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知道的实在太少了!须知江湖上什么样的坏人都有,不要说你只是个孩子,就是个大人,也难免会受别人的害,这只是要你懂得一点而已。”
  司马龙忙道:“我知道了。”
  薄命夫人忽然微微一笑道:“你现在说知道未免还嫌太早,再过十年你也不见得什么都能知道。”
  司马龙凝注她,只见她一笑之时竟是那样好看,同时似乎有一种无限的亲切之感。
  一旁的小青忽然又流下了泪来。
  薄命夫人已经发觉了,不禁有些奇怪的道:“你怎么也哭了?”
  小青哽咽的道:“我……我太高兴了。”
  薄命夫人道:“高兴什么?”
  小青激动的道:“快十年了,婢子从来不记得主母笑过,今天主母到底笑了。”
  薄命夫人开心的大笑道:“不错,我是快十年没笑了,但今天我实在开心,实在想笑。”
  小青高兴的道:“希望夫人今后天天都笑。”
  薄命夫人道:“不错,这是很可能的,咱们出头的日子快到了!”
  小青忙道:“主母是说咱们可以回到世上去了?”
  薄命夫人点头道;“不错,不过,至少大约还要过五年!”
  “还要五年? ……”
  小青失望的道:“五年的时间好长啊!”
  薄命夫人苦笑道:“但比起一生来,还是算不了什么,我都不嫌长,你这点年纪又怕什么。”
  小青点头道:“主母说得是。”
  司马龙坐在石墩上,总觉得两只手没有地方安放,一会握在一起,一会放在一边,说不出究竟要怎样才好?
  薄命夫人不由又格格大笑了起来。
  只听她笑了一阵道:“小青,今天有什么好吃的?”
  小青忙道:“醺鱼,煮鱼,蒸鱼,吨鱼……”
  薄命夫人笑道:“虽然还是吃鱼。但今天的滋味,也许会比较好些!”
  司马龙奇怪的道;“怎么都是吃鱼?”
  小青接口道:“这里除了鱼之外,再没有别的,不吃鱼又怎么办呢?”
  司马龙道:“吃鱼也很好,到我们家乡鱼比米还贵呢!”
  小青咽着口水道:“我宁肯只吃米饭,什么鱼都不吃!”
  薄命夫人幽幽的道;“等着吧,这一天就快到了!”
  眸光一转,又道:“这是咱们的如意算盘,还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呢?”
  小青激动的道:“司马龙,你愿不愿意听我们主母的话?”
  司马龙忙道:“愿意!”
  原来他对薄命夫人已经生出了无限的好感。
  薄命夫人道:“这就好……”
  微微一顿,道:“司马龙,我知道你身世十分悲惨,找不到生身父母,自幼给人放牛,又遇上了无心叟那样的坏人,差点送了性命……”
  司马龙点点头道:“我大约就是别人说的苦命人了。”
  薄命夫人点头道:“但如今也是你改变命运的时候,只要你肯听我的话,不但你可以不再命苦,而且可成为武林中的一流高手,纵横江湖之上,扬眉吐气一番。”
  司马龙欣然道:“我愿意。”
  薄命夫人道:“你可敢拜我为师!”
  司马龙忙道:“自然愿意。”
  说着忙跪了下去,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
  薄命夫人欣然道:“这就好了!……”
  转向小青道:“你也快行拜师之礼!”
  “我……”
  小青迟疑着道:“主母也要……收我为徒?”
  薄命夫人笑道:“其实,你我名虽主婢,早已形同师徒母女,但为了你与司马龙称呼方便,为了正名起见,你还是也行拜师之礼吧!”
  小青激动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连忙也行了三拜九叩之礼,又与司马龙互相行礼,小青十四,比司马龙长了一岁。故而她是师姊。
  薄命夫人目注司马龙道:“自明天起,你要好好听为师的话,定下心来学习武功……”
  司马龙忙道:“是。”
  薄命夫人又道:“小青已经有些基础,但你却什么都没有学过,先要开始吐纳,打坐,一年后内功有了基础,才能修习《日月宝卷》上的神功!”
  “《日月宝卷》? ……”
  司马龙困惑的道:“什么是《日月宝卷》?”
  薄命夫人笑道:“《日月宝卷》是亘古以来的一部武林奇书,如果把上面的武功全部习成,足以称霸天下,再无敌手……”
  微微一顿,又道:“但此书虽传过数十位主人,却没有一人能把上面的武学全部习成……”
  司马龙接口道:“那上面的武学一定是很难学了!”
  薄命夫人点头道:“不错……”
  眸光一转,又道:“而且,一个人的生命有限、智慧有限,体能也有极限,不可能全部习成,但只要能习到其中的十之一二,也就足可傲世了!”
  司马龙试探着道:“师父是想要我习五年么?”
  薄命夫人点头道:“不错,五年时光中,如果你天资颖悟,可以学到十之二三,差一些可以学到十之一二,有这十之一二之学,已可以在江湖中出人头地了!”
  司马龙忙道:“多谢师父栽培。”
  薄命夫人笑道:“虽然你在五年中只能学到十之一二,或是十之二三,但整部的《日月宝卷》你却可以全部念熟,他日一面行走江湖,一面继续揣摩练习!”
  司马龙道:“是的,弟子一切遵从师父教导。”
  薄命夫人笑道:“好了,今天不谈这事,明天开始……”
  转向小青道:“现在该吃饭了。”
  于是,他们师徒三人愉快的吃了一餐。

    ※  ※  ※
  第二天。
  薄命夫人命司马龙将那座塔顶上的玉盒取了过来,郑重的打开。
  只见其中有一本厚厚的羊皮簿子,由于年代久远,已经变了颜色。
  司马龙忖思着道:“原来无心叟等人是想弄这部《日月宝卷》!”
  薄命夫人点头道:“现在你总算明白了,这部宝卷,不知有多少人为他洒热血,抛头颅,前仆后继,想要弄到手中,使自己成为武林高手,但却没有一个人办到!”
  司马龙道:“这样看来,弟子实在幸运!”
  薄命夫人道:“但你也经过了九死一生!”
  司马龙慨然道:“无心叟虽是心地狠毒,但弟子却真该谢谢他?”
  小青一旁瞪眼道:“那种坏蛋,你不杀他,还谢他什么?”
  司马龙一笑道:“如果不是他,我怎么能来到九幽神潭,怎么能见得到师父师妹?”
  薄命夫人一笑道:“这话也是。”
  小青哼道:“话是这样说,但你将来可不能真的谢他,非杀了他不可!”
  司马龙点头道:“自然!我也只是说说而已!”
  于是,司马龙在薄命夫人教导下开始学习《日月宝卷》上的入门功夫。
  但小青不再学,因为《日月宝卷》上的武功并不适于女子习学,那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极易走火入魔,薄命夫人就是一例。

    ※  ※  ※
  日子过得似慢实快,五年虽不是短时间,但却终于度过去了。
  这天。
  是司马龙到九幽神潭整整五年的日子,他已由十三岁的孩子变成十八岁的少年了。
  这天。
  师徒三人仍然聚在石厅之中。
  薄命夫人兴奋但又沉重的道:“龙儿,五年的时间过去了,想不到你的天赋根骨如此之深,竟然学到了十成之四,这实在是为师无论如何想不到的……”
  微微一顿,又道:“另外的所有口诀,你都记住了么?”
  司马龙忙道:“都记住了,只是弟子愚劣,没有完全悟解!”
  薄命夫人笑道:“这已经很不容易了,世上绝没有人能将它完全学会,慢慢继续复习吧!”
  司马龙忙道:“是
  薄命夫人目光在他和小青两人脸上转了一阵,含笑道:“你们准备走吧!”
  “走? ……”
  司马龙忙道:“师父呢?”
  薄命夫人一笑道:“师父双腿已废,自然是不能走的!”
  司马龙沉凝的道:“师父不走,弟子也不能让您孤单!”
  薄命夫人笑道:“师父并不孤单,因为师父在等着你来接。我,你是会回来的吧!”
  司马龙凝重的道:“我根本不走,怎么回来,除非师父一齐走,否则弟子宁愿受责,也不离开师父!”
  薄命夫人激动的流泪道:“龙儿,别发傻了,我要你们走,并不是要你们离开我,而是要你们去为师父弄一味药来,否则师父怎么能走呢?”
  司马龙证了怔,暗忖:“这个也是实情,师父你的双腿已废,如果不先医好,怎么能走呢!”
  当下不由问道:“师父要弟子到哪里去弄药?”
  薄命夫人道:“听说长白山中有一种松雪果,只要连服十颗,就可以使为师的双腿复原……”
  微微一顿,又道:“但这松雪果听说长白山中只有一株,而且不知是在什么地方?”
  司马龙激动的道:“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有,弟子就能弄到。”
  薄命夫人欣然道:“为师就在这里等着你的佳音。”
  目注小青道:“你也去收拾吧!”
  小青双膝跪下,叫道:“师父难道也要弟子走?”
  薄命夫人点头道:不错,这些年来也把你闷坏了,自然你也随龙儿一齐走!”
  小青痛哭流涕道:“弟子要在这里侍候师父!”
  薄命夫人笑道:“虽然为师双腿已废,但还不是不能弄弄吃食,用不着你侍候!”
  小青叫道:“但弟子至少,可以替师父解解闷儿!”
  薄命夫人道:“为师并不觉得闷,可以算着日子等你们归来,再一齐离开这里。”
  小青叩头道:“师父,您最好别逼我,说什么我也是不会离开师父的……”
  沉凝的接下去道:“师父逼急了,我宁肯一头碰死!”
  薄命夫人叹口气道:“好固执的孩子,既是这样,为师倒不好真的逼你走了!”
  司马龙严肃的道:“弟子此去,定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薄命夫人笑道:“为师十几年的时光都度过来了,也不致于差上几天,你尽可从容去找,不要着急-----”
  长吁一声,又道:“江湖中处处荆棘,步步陷阱,你要一切小心,千万不能大意。”
  司马龙忙道:“弟子知道。”
  薄命夫人含泪道:“你可以走了。”
  司马龙叩了四个响头道:“师父保重!”
  站起身来,向外走去。
  薄命夫人道:“青儿,去送你师弟!”
  小青应了一声,站起身来,与司马龙一同向石厅之外走去。
  司马龙叹口气道:“师姊,辛苦你侍候师父了!”
  小青凄迷的一笑道:“算不了什么,我是应该的,倒是你,初次行走江湖千万事事小心,你知道我是不放心的。”
  司马龙道:“师姊尽管放心,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小青道:“但也不能算大人,何况在这里住了这样久,外面的世界早已生疏了!”
  司马龙郑重的道:“至少我有头脑,有武功,单凭这两点就足以能够应付一切了!”
  小青娇靥一红,忽然又道:“还有一点,我想告诉你。”
  但言下却有些吞吞吐吐。
  司马龙奇道:“师姊不论有什么话,尽管明说,为什么忽然这样吞吐起来了?”
  小青终于咬咬牙道:“这五年来,咱们除了是师姊弟之外……”
  司马龙红着脸道:“我知道,咱们今生今世谁也不离开谁。”
  小青慨然道:“听说世上有的是美丽的女孩子,只怕你会忘记了我!”
  司马龙大急道:“师姊,难道你不明白我的心?”
  小青幽幽的道:“现在你固然这样说,但等到了外面的世界之后,只怕就不这样说了!”
  司马龙慨然道:“如果师姊信不过我,我可以对天立誓,倘若我对师姊负心,必定天地不容,死无……”
  但小青细细的五指立刻按在了他的口唇之上,道:“不要发皙,我信你的话就是了。”
  司马龙道:“我一定很快就回来。”
  小青含泪道:“为了师父,你千万保重。”
  司马龙道:“你放心,我会事事小心,不论遇上什么事,至少要考虑三遍。”
  小青道:“你走吧,我会天天祷告菩萨保佑你!”
  司马龙长吁一声,道:“师姊回去吧!”
  小青忽然一笑道:“你怎么走呢?”
  司马龙奇道:“自然是从哪里来,再从哪里走了。”
  小青一笑道:“那你就惨了,……有一条暗道,根本不要走水路,这条路只有我和师父知道。”
  姗姗当先,向一旁行去。

  ※  ※  ※
  司马龙已经站在了一个山洞的出口,那出口狭小得只能俯身爬行,出口外是陡峭得毫无藉力之处的峭壁,下面是百丈左右的悬崖,山壁上生满了乱树,是一处从开天辟地以来,大约就没有人到过的地方。
  谁又会知道这山壁上有着通往九幽神潭的一处小洞? 这百丈之上的峭壁,也不是一般武林人物所能上得来的。
  但司马龙已将《日月宝卷》参透了十成之四,对这百丈悬崖实在没放在眼中,当下飞身而起,有如一只巨鸟一般向下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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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日月宝卷一奇书
  山壁下是一道深谷,可以看得出来,也是从来没有人迹到 过之处,因为谷中乱石如林,苔藓滑不留足,纵是山中野兽,也无法在上面行走。
  司马龙略一打量,顺着山谷的形势,向谷外驰去,大约至少十里多路,方才驰到了山谷之外。
  经过了五年地下的生活,他终于又回到这个世界上来了,五年之前,他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五年之后的今天,他却已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了。
  由于遗传的关系,他有一副很好的像貌,宽阔的肩膀,炯润的眼神,该是使女孩子一见就会入迷的美男子的典型。
  从师父和师姊的口中,他知道这地方是泰山,出山之后是泰安镇,去长白的方向是向东北,除此而外,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但不论怎样,他的心情是兴奋的,踏出山谷攀上了一座山涤,纵目四眺。
  近在山脚之下的泰安城即刻映入眼帘,但见巨厦连云,范圈广大,虽然看不清楚城中情形,但可以想见得到定是繁华热阈.十分好玩。
  于是,他展开提纵身法,向泰安城驰去。
  九幽神潭中有的是金银珠宝,薄命夫人捡了不少让司马龙带在身边,在腰中沉甸甸的。
  泰安城果然热闹非凡,但见商肆栉比.车马辐辏,处处人潮汹涌。
  司马龙顿时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东瞧西看,什么都觉得好奇。
  首先,他发觉自己衣服太不舍身,也太寒伧了,于是第一件事就是购买新衣。
  经过一番梳洗打扮,他已变了一副模样,完全是迎风玉立的美少年。
  他腰间束着一个小包,除此而外,并无长物,大踏步进入了一家最大的饭馆。
  在饭馆中,他要了一桌精美的食品,开始吃喝了起来。
  一连吃了五年的鱼,如今乍换口味,自是吃得津津有味。
  但吃到~半,却见他忽然停箸不食,剑眉一锁,流下了泪来。
  原来他忽然想到了仍在九幽神潭的师父师姊,一时心中大为难过。
  他暗暗忖思,吃饱之后,买匹快马,直奔长白,设法取到十颗松雪果之后,立刻赶了回来。
  想着又开始吃了起来。
  不一时,狼吞虎咽,一桌饭菜已是一扫而空,
  当他在用餐之际,却引起了几名坐在附近的江湖人物的注意。
  原来司马龙衣饰华丽,风度翩翩,像是一位门第很高的佳公子,然而他那副吃相却又十分粗卤,与他外貌十分不合。
  此外,他又停箸不食,暗暗垂泪,这又是为什么?
  就当司马龙意欲离之际,忽见一个浓髯的中年汉子大步走了过来,拱拱手道:“兄台请了。”
  司马龙想不到会有人与他招呼,当下不由怔了一怔,还礼道:“兄台有何见教?”
  司马龙迟疑了一下,道:“在下司马龙。”
  原来他忽然想到五年之前,至少有白花红与无心叟等人知道他叫司马龙倒是不能随便说出这名字来。
  那汉子忖思了一下道:“原来是司马兄……”
  目光一转,又道:“司马兄常在江湖上走动么?”
  司马龙忙道:“不,这是小弟初入江湖。”
  中年汉子笑笑道:“司马兄府上何处?”
  司马龙皱眉道:“小弟……世居岭南。”
  那中年汉子又把他上下打量了一阵,道:“司马兄原来是岭南人氏……”
  眼珠滴溜一转,又道:“但司马兄为何没有一点岭南的口音?”
  司马龙一笑道:“这……是因为在下……本是北方人氏,与先父母等寄居岭南,故而没有改变乡音。”
  “原来如此!”
  中年汉子又道:“司马兄……府上还有何人?”
  司马龙摇摇头道:“实不相瞒,在下已是孤身一人。”
  中年汉子同情的看了他一眼,道:“这样说来,是令尊令堂故世之后,兄台方才出来闯荡江湖的了!”
  司马龙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中年汉子道:“不知兄台目前要去何处?”
  司马龙并不掩饰的道:“长白!”
  那中年汉子立刻又把他打量了一阵,奇怪的试探着道:“莫非兄台也是武林中人?”
  司马龙怔了怔,道:“略知一二,还请高明指教。”
  中年汉子拱拱手道:“这倒是失敬了……”
  司马龙一笑道:“还没请教尊驾高姓大名?”
  中年汉子忙道:“在下姓关名炳雄,有一个追风剑的匪号……”
  说着拍了拍胯下的长剑,又道:“其实,这不过是好事的朋友过誉之词,在下是当不起的!”
  司马龙也忙道:“久仰久仰!
  言下却对他的大名并不怎样恭维,这使得关炳雄多少有些失望。
  当下微微一笑,又道。司马兄去长白想必也要染指那松雪果了!”
  “松雪果? ……
  司马龙像触了电一般的震了一震,道:“什么松雪果?”
  关炳雄也怔了一怔道:“难道司马兄不知道?”
  司马龙道:“不知道。”
  关炳雄奇道:“那么司马兄去长白做什么呢?”
  司马龙忖思了一下道:“实不相瞒,小弟正是去弄松雪果。”
  关炳雄大奇道:“这就使在下不懂了,既是司马兄要去弄松雪果,为什么又说不知道?”
  司马龙一笑道:“对了,小弟是去弄松雪果,但却不知道也有别人要去弄松雪果。”
  关炳雄道:“原来如此!”
  目光一转,道:“如果司马兄听在下良言相劝,最好打消了这意思吧!”
  司马龙道:“为什么呢?”
  关炳雄道:“那自然是因为这不是容易到手的,稍一不慎还会送上性命!”
  司马龙道:“会有这样的严重?”
  关炳雄道:“因为那松雪果是天下武林群雄俱皆欲得之物,自然是不易得到的了!”
  司马龙道:“听说那松雪果是树上所长之物,难道还这样的难得么?”
  关炳雄道:“自然是难得的了,因为这松雪果在长白山中只有一株,结的果子一次只有十二颗,而且要一百二十年才熟,这也就是说,每一百二十年才有十二颗松雪果,名贵不名责,你自己去想吧?”
  司马龙道:“名贵是名贵了,但这松雪果究竟有些什么用处呢?”
  关炳雄更加稀奇的道:“如果你不知道松雪果有什么用,又为什么要去抢呢?”
  司马龙道:“在下并不知道这松雪果有什么用,而是受家师之命去弄的!”
  关炳雄点点头道:“请教令师大名是……?”
  显然他对司马龙已经发生了兴趣,要追根究底弄明白他的身份,
  司马龙道:“这……请恕在下不便明告。”
  关炳雄奇道:“这又为什么呢?”
  司马龙道:“因为家师曾经告诫过小弟,不能泄露他老人家的名字。”
  关炳雄道:“这样看来,令师必是一位曾经享过大名的前辈高人了!”
  司马龙打着哈哈,含含糊糊的应付了过去。
  关炳雄乂道:“可否请教令师弄这松雪果是为的什么?”
  司马龙道:“家师双腿残废,想用这松雪果疗伤,”
  关炳雄颔首道:“那好极了,只要用上一颗,包管立刻就会完全康复。”
  司马龙摇摇头道:“家师总需要十颗!”
  关炳雄一怔道;“这样说来,令师的腿伤,必定是严重的了……要不然就是走火入啦?”
  司马龙点头道:“兄台猜的不错。”
  关炳雄道:“那么令师果然是走火入魔了?”
  司马龙叹口气道:“正是如此。”
  关炳雄一笑道数十颗松雪果足可治好令师的走火入魔,但是在下还是劝兄台放弃了这个念头。”
  司马龙咬牙道;“只要长白山确有这种东西,小弟就要把它弄到手中,不达目的,誓不休止。”
  关炳雄沉凝的道:“兄台的敬师之心,令人起敬,但是……有些事不是常人所能做得到的。”
  司马龙道:“为什么呢?”
  关炳雄道:“方才在下已经说过了,不知有多少武林豪雄都在觊觎这种宝物,只怕兄台单人独骑,连那松雪果的边儿也摸不着!”
  司马龙咬牙道:“小弟对天发誓,定要弄到。”
  关炳雄道:“去抢松雪果,要凭真本领,高武功,这些……”
  话锋一转,又道:“兄台年纪轻轻,只怕……”
  司马龙不愿多说,忙道:“兄台可否帮小弟一个忙?”
  关炳雄笑着摇手道:“在下虽有这份雄心,但却自量不是这块材料,不敢有这份妄想!”
  司马龙一笑道:“兄台误会了……”
  微微一顿,道:“小弟并不是想请兄台帮我去抢夺松雪果,而是想请兄台指点一条路经由何处可去长白?”
  关炳雄大奇道:“兄台当真连如何去长白都不知道么?”
  司马龙点头道:“在下如果知道,又何必向兄台动问?”
  关炳雄道:“这话也对,兄台由泰安城奔正北的大路而行就对了……”
  司马龙点头道;“以后呢?”
  “以后? ……+”
  关炳雄又笑道:“那条路是官道,只要你顺路走去,可以直接走到关外,等到了关外之后,再问路吧!”
  司马龙拱手道:“多谢兄台!……”
  随手丢下一块银子,就要走去。
  关炳雄用手一拦道:“慢着!”
  司马龙收步道:“兄台还有什么指教?”
  关炳雄道:“这银子太多了,等小二找钱。”
  司马龙一笑道:“不必了,就送给小二吧!”
  身形一恍,下楼而去。
  “出手之大方,令人咋舌。”
  望着司马龙的背影,关炳雄喃喃自语道:“司马龙!司马龙!哪来的这么个司马龙,难道他是个神经失常之人?”
  顿了一顿,又自语道:“反正我关炳雄无事可做,何不跟了上去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来路?”
  于是,他也会过酒钱,急急下楼而去。
  但随在他身后的另外两名一着青衣,一着白衣的汉子相继而去。
  司马龙用五十两银子的代价买了一匹骏马,认清向北的官道,放马疾驰。  
  他心中充满了光明的想法,只要到了长白,不难把松雪果取到手中,而后赶回九幽神潭,把师父的腿疾医好,师徒三人并辔江湖,不知有多么快乐。
  此刻已是夕阳欲下之际,司马龙奔出了三十余里,已是天色黑了下来。
  司马龙虽是欲要连夜疾奔,但他知道一来这匹马儿受不了,二来自己如果一夜不睡,明天也会精神不好,同样影响行程,倒不如找个地方歇息几个时辰,然后再走。
  然而此处是一片山林之中,又到哪里去找可以借宿的地方?”
  忖思之间,继续向前走去。
  忽然——
  但见林中一缕灯光投射了出来。
  司马龙心中大喜,认为那必是一座庙宇,当下立刻拨马向林中走去。
  但进入林中,方才发觉那是一座帐篷。
  司马龙怔了怔,忖道;“帐篷也好,至少可以遮风挡雨,就去借个宿明天再走吧!”
  当下走近帐篷,叫道:“有人么?”
  话声甫落只见一条黑影由帐篷中钻了出来,沉声喝道:“闭嘴,滚开!”
  司马龙怔了怔,大怒道:“你这人怎么这样凶,你骂谁?”
  那青衣人年约五旬,闻声喝道:“骂你,还不滚开?”
  司马龙勃然道:“你这人好没道理,简直……”
  青衣人喝道:“我女儿刚刚睡着,你来穷嚷什么,要把她吵醒了,你就没命!”  
  司马龙不由大奇,气也消了一半,暗道这人对她女儿爱护得太过分了,对人也太不讲理了,但他的爱护女儿之心.却使他有些感动。
  他想,“自己父母会这样爱护自己么?”
  忖念之间,只见那青衣人侧耳倾听了一下,轻轻自语道:“还好,明儿总算没被吵醒……”
  转向司马龙道:“快走,我不跟你计较!”
  司马龙道:“我也不跟你计较,如果不是为了你这样爱护女儿,令人同情之故,我起码也要臭骂你一顿!”
  青衣人面色一沉道:“你胆子不小,你可知老夫是什么人?”
  声音放得极低,显然是怕吵醒女儿。
  司马龙道:“什么人都得讲理,不讲理就该挨骂!”
  他声音也放得极低,显然也是不愿意把青衣人的女儿吵醒。
  青衣人叹了口气道:“好吧,算我心情不好,得罪你了,你就走吧,我也不跟你这样年轻人计较。”
  司马龙道:“尊驾带着女儿出外游历,随处搭帐而住,心情应该是好的才对!”
  青衣人摇头道:“不好,心情坏透了,你不必再问!”
  右手一挥道:“快走!”
  司马龙傲然道:“在下偏不走!”
  青衣人瞪了一眼,道:“你可知老夫是谁?”
  司马龙道:“正要请教!”
  青衣人哼了一声道:“老夫岭南秋不群!”
  司马龙拱手道:“久仰……”
  秋不群怔了一怔道:“你是真的久仰,还是假的久仰,看你的表情一点都没有变化。”
  司马龙笑道:“久仰不过是客驾之词,为什么还要表情上有什么变化……”
  目光一转、又道:“天下有那么多人,在下怎能一个个当真久仰,与尊驾也不过初次认识而已!”
  秋不群怒道:“但老夫与天下其它人不同,老夫是享名之人!”
  司马龙闻言一笑道:“那只怪在下见闻不广,尚没听过尊驾的大名,这又有何关系?”
  秋不群道:“如果你听过老夫之名,就会知道老夫的爱女是怎么回事!”
  司马龙道:“尊驾不肯相告么?”
  秋不群叹道:“告诉你也无妨,反正这也是武林尽知之事,我这爱女有一种先天的症候,七经倒生,八脉横长,不会活到二十岁!”
  司马龙同情的道:“这倒是值得同情的事!”
  微微一顿,道:“不知令嫒今年……”
  秋不群道:“十九。”
  司马龙沉默了一下,道:“这样说来,她的寿命只有一年了,但尊驾为何不找个名医给她看看,也许能够医好!”
  秋不群摇头道:“没用,天下的名医都看遍了,没有人能治这种绝症。”
  叹息一声,又道:“虽然她仍可活一年,但现在已经病骨支离,缠绵不起了!”
  司马龙同情的道:“方才在下得罪,请尊驾原谅1”
  秋不群道:“不,是老夫心情不好,得罪你了!”
  司马龙忖思了一下道:“那么尊驾为何令令嫒离家外出?”
  秋不群重重的叹息一声道:“虽然小女最多只能再活一年,但老夫还有最后的一个希望!”
  司马龙听了一震道:“什么希望?”
  秋不群道:“长白山有松雪果可治,老夫正是要去长白,希望能够!”
  不待他说完,司马龙急道:“不知你要用多少松雪果才能治得好令媛的先天病症?”
  秋不群道:“两颗!”
  司马龙放下心来:
  “只要两颗?”
  秋不群凝重的道:“只要两颗就够。”
  司马龙欣然道:“这好办,我可以分你两颗,因为我只要十颗,听说松雪果共有十二颗。”
  秋不群怔了一怔道:“你神经不对么?”
  司马龙笑道:“在下神经正常得很!”
  秋不群道:“为什么你说的都是废话!”
  司马龙道:“在下说的都是实话!”
  秋不群把手一伸道:“拿来!”
  司马龙道:“拿什么?”
  秋不群微微一笑道:“自然是松雪果,你不是说要分两颗给我么?”
  司马龙摇头道:“你也知道松雪果是在长白,自然是到长白去取的了!”
  目光一转,道:“等取到之后,我分两颗给你就是了!”
  秋不群大笑道:“你疯了!”
  司马龙道:“尊驾是不愿与在下合作了?”·
  秋不群道:“老夫纵欲合作,也不会找你这种出口空言,不务实际的人合作Ⅰ”
  司马龙笑道:“你认为我是空言?”
  秋不群笑道:“老夫不愿多浪费时间,尊驾请吧!”
  司马龙道:“在下是一番好意,因为同情尊驾爱女之心,才竭诚与你合作,否则尊驾得不到了!”
  秋不群道:“你凭什么要说这种大话?”
  司马龙道:“这不是大话!”
  秋不群道:“你可知道有多少人要得到松雪果?”
  司马龙点头道:“知道。”
  秋不群道:“你也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
  司马龙道:“这倒不大清楚,不过,我倒不愿去管这些,不论什么人都是一样。”
  秋不群道:“完全不一样,这些人都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只怕你连边都摸不上。”
  司马龙道:“你怎么知道?”
  秋不群道:“只要看看你的年龄就知道了。”
  声调一沉道:“难道你还有什么神功绝学,能与当代武林高手抗争不成?”
  司马龙一笑道:“能与不能,在下也不想说了!”
  微吁一声又道:“大约任何人都是先看我的年龄,后批评我的武功、把我看得一钱不值。”
  双手一拱,道:“告辞了!”
  拉马就欲走去。
  秋不群忽然叫道:“回来!”
  司马龙收步道:“尊驾还有什么话说?”
  秋不群道:“令师是什么人?”
  司马龙奇道:“你们这些武林人物为什么总爱问人家的师父,这有什么意思?”
  秋不群道:“只要知道今师是谁,就可以对你的武功做个判断,自然是要问的了!”
  司马龙冷冷的道:“这一点恕难相告。”
  秋不群证了怔,道:“为什么怕人知道?”
  司马龙笑道:“因为我不愿意借家师之名使人对我另眼相看,我要凭自己的本领闯天下!”
  秋不群道:“这话倒还中听!”
  微微一顿,又道:“你习武几年?”
  司马龙道:“这并没有紧要,不说也罢!”
  秋不群道:“这也不说,那也不说,究竟你想说什么?”
  司马龙道:“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声调一沉道:“如果要说,也不过只有一句话,那就是你愿不愿与我合作?”
  秋不群道:“如果老夫对你一无所知,倒不想谈到这合作二字!”
  司马龙道:“那就算了! ……”
  说着要拉马走去。
  秋不群忽又叫道:“回来!”
  司马龙道:“想是尊驾改了主意?”
  秋不群摇头道:“没有。”
  司马龙道:“那么,尊驾何必叫我?”
  秋不群道:“虽然你不肯透露师承门派,但老夫有办法可以试得出来!”
  司马龙道:“有什么办法?”
  秋不群目光一转,道:“你用什么兵刃?”
  “兵刃?”
  司马龙淡淡--笑道:“什么兵刃都用,不过.我比较喜欢用剑!”
  秋不群大笑道:“那么,你的剑呢?”
  秋不群冷笑道:“对敌搏战之时,总不会有人替你准备长剑等你取用吧!”
  司马龙笑道:“这话说得好,不过……”
  目光凌厉的一转,道:“在下用剑有些与人不同,在下用剑是用的剑的技法,至於剑的本身,则……”
  秋不群不以为然的道:“则怎样?”
  司马龙道:“任何东西皆可为剑!”
  “大话! ……”
  秋不群冷笑道:“小小年纪,怎的这样喜欢吹牛,如果天不牢,也会给吹破了!”
  司马龙认真的道:“在下句句实言,一点没有吹牛!”
  秋不群道:“你说任何东西皆可做剑,难道用一根树皮也可做剑用么?”
  司马龙道:“休说是一根树皮即使是一株枯草,也一样的可以做剑用!”
  秋不群哼道:“很好!”
  声调一沉道:“老夫就领教你这以枝代剑的上乘武功!尊驾请!”
  刷的一声,拔下了肩头的长剑。
  司马龙皱眉道:“尊驾要和我动手?”
  秋不群道:“不动手怎能试出你的武功?”
  司马龙笑道:“也好!”
  伸手由路旁捡起一截二尺多长,拇指粗细的松枝,笑道:“这就是我的剑。”
  秋不群疑惑的道:“这不是开玩笑的事!”
  司马龙正色道:“谁说是开玩笑了?”
  秋不群皱眉道:“刀剑无眼,也许会伤到你的:”
  司马龙大笑道:“休说伤到,若是在下学艺不精,就死在尊驾手中,又有什么怨尤!”
  秋不群大笑道:“这话说得对!”
  刷得一剑向司马龙刺了过来!”
  司马龙微微一笑,身形闪动避开一击。
  秋不群大叫道:“好身法,果然必有名师!”
  声调一沉,又道:“但你为何不接招?”
  司马龙道:“在下愿意让尊驾一招!”
  秋不群笑道:“这哪里是让,这明明是那枯草怕折,根本不敢与剑相击!”
  司马龙道:“那就要试试看了……”
  坦然笑道:“不论尊驾有什么招,尽管放心施出来!”
  秋不群冷冷一笑,又是一剑刺来!
  司马龙手中枯草微抖,但听发出一片呼啸之声,秋不群眼前但见俱是闪动的枝影,呼啸的劲力!
  他微微一惊,连忙变刺为扫,横着抽了过去,这一次你往何处躲了!
  谁料司马龙并不想躲,枯枝一摇,击到了他的剑锋之上!
  但听当的一声大响,秋不群手中的长剑被震出了手去,而司马龙却摇动着手中的枯枝微微而簌。
  只见他笑道:“这截枯草是否不亚于三尺青锋?”
  话声一落,轻轻甩了开去。
  秋不群面色大变,征立多时,方才喘了一口大气,呐呐的道:“老夫若非亲眼所见,要在不能相信,你……你简直是武圣再世。”
  司马龙道:“这不过是些小巧之技,实在算不了什么!”
  秋不群深深一揖道:“老夫有眼不识泰山,请大侠原谅。”
  言词已是恭敬得很!
  司马龙笑道:“我有资格与你合作了么?”
  秋不群忙道:“能得大侠提携,也许小女有救了,能与大侠合作,是老夫毕生的光荣!”
  微微一提道:“少侠尊姓大名?”
  司马龙又道:“在下司马龙。”
  秋不群大喜道:“司马少侠,快请进帐篷中吧!”
  司马龙并不客气,随着他进入了帐篷之中。
  帐篷中有一盏气死红灯,发射着幽黯的光焰,地上铺着油布,在一条棉被下盖着一个蓬头散发的女孩子,枯瘦如柴,正在沉沉熟睡之中。
  司马龙大为同情,默默的道:“世上当真有这样多的不幸之事,如果不是有松雪果可治,这岂不是莫大的怨创。”
  但他的心情又沉重了起来,松雪果是否可弄到手,是他并没有多大把握之事。
  师父及这可怜的小女,都寄托在那十二颗松雪果之上,他必须不计代价的弄到手中。
  秋不群拿出了干粮,酒肉,与他同食,两人又聊了起来。
  且说在距帐篷之外的十几丈地方的一株巨树之上,正伏着一条人影。
  原来那正是跟踪而来的关炳雄,方才的一切他都看到了渠中。
  一时之间,他不由骇异不已,世上哪有这种武功高强之人。
  这名叫司马龙的少年人是什么来路?
  更重要的一点,是秋不群不是一个平凡人物,在江湖武林中是出了大名的人物,他女儿因先天病症将死的消息已是武林中尽人皆知之事。
  所以,他实在惊讶得发呆了。

    ※  ※  ※
  在另外一株大树上,也有两条人影,一人穿青,一人着白。
  那正是由酒楼上跟来的另外两人。
  这两人也是鼎鼎大名的人物,江湖上称为东岳双煞。着青衣的名为青煞司徒灵,着白的名为白煞高文仲,都是令人闻名丧胆的人物。
  青煞司徒灵望着那座帐篷轻声道:“若非眼见实难相信,”
  白煞道:“是啊,这真怪了……”
  微微一顿,又道:“咱们怎么办呢?”
  青煞道:“自然是先研究他的来历路数了!”
  白煞摇头道:“咱们弟兄见闻不算不广,知道的不算不多,可是你想得起他是什么来历么?”
  青煞道:“这的确是想不起来。”
  白煞道:“这就好了,他与秋不群结上了伴,这不是一件小事,江湖之中只怕有大变了!”
  青煞道:“不错,这不是一件小事,咱们且慢慢的想,总会想出一个所以然来。”
  于是,两人又陷于沉默之中。
  大约过了顿饭之久,只见白煞猛然抬起头来,微微笑若望了背煞一眼道:“我毕竟想出一点头绪来了。”
  青煞大喜道:“快说、你想起了什么?”
  白煞道:“你可记得五年之前,大家所争夺的《日月宝卷》?”
  青煞颔首道:“自然知道……”
  目光一转道:“这又与那事有何关?”
  白煞道:“这关系可大了,那《日月宝卷》是一本奇书,没有人知道上面的武功有多高……”
  沉凝的一叹,接下去道:“也许这是那上面的功夫!”
  青煞皱眉道:“这小子不过弱冠之年,五年之前他还是个孩子,怎么得到那《日月宝卷》!”
  白煞道:“是与不是倒也难说,这不过是对他的猜想而已,……”
  青煞道:“不错,当一切想不出来之时,也只有往这方面去想了……”
  声调一沉,道:“如果这想法属实,又怎么办呢?”
  白煞道:“凭咱们两人,大约无法制得了他!”
  青煞道:“这也不然,不能力敌,可以智取,如果能把那《日月宝卷》从他手中挖出来,咱们弟兄岂不立刻就变成了武林中第一流的人物了么?”  
  白煞摇头道:“但他与秋不群结上了伴,就显得更加棘手,不好对付了!”
  微微一顿,又道:“成功了固然好,失败了呢?”
  青煞道:“那大约是性命难保!”
  白煞颔首道:“所以咱们必须慎重。”
  青煞道:“我倒有一个主意,可不知兄弟是否同意,也许这是惟一可行之策!”
  白煞忙道:“既是如此,请大哥快些说出来听听!”
  青煞笑道:“五年前想弄《日月宝卷》最急的是谁?”
  白煞道:“这还用说,自然是蓬莱仙岛!”
  青煞微微一笑道:“眼下江湖中最有势力的门派是谁?”
  白煞又道:“自然也是蓬莱仙岛!”
  目光一转道:“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青煞道:“我这意思很明显了,自然把消息报与蓬莱别馆的白花红。”
  不待他说完,白煞大急道:“这怎么可以……”
  青煞道:“怎么不可以!”
  白煞道:“那样一来,咱们岂不等于拱手送人了么,还有咱的份儿么?”
  青煞道:“现在也未必有咱们的份,只怕白白送上两条性命!”
  白煞颔首道:“这话说得是……”
  目光一转道:“但报与蓬莱别馆,与咱们弟兄又有什么样的好处呢?”
  青煞道:“你静心听我说,第一,咱们先提出条件来,要她与咱们共享上面的武学!”
  白煞摇头道:“这无异是与虎谋皮!”
  青煞道:“不错,但我有办法!”
  白煞忙道:“什么办法?”
  青煞神秘的一笑道:“先要那白花红写上一张条据,拿在咱们手中,或是放在一处秘密的地方。”
  白煞道:“字据不过是一张废纸又有什么用处,这办法没有什么价值。”
  青煞道:“蓬莱仙岛是有大名的门派,他们不会这样不顾名誉,只要字据抓在手中,咱们不妨以公之于世来威胁她,想必有些效果!”
  白煞点头道:“这也是个办法,不过,第二呢?”
  青煞道:“这是不得已的想法,倘若第一失败,至少第二对咱们有利!”
  白煞忙道:“究竟是什么利呢?”
  青煞道:“因为咱们与蓬莱岛攀上了关系,可以在江湖上占不少便宜!”
  白煞忖思着道:“好吧,就依大哥……”
  微微一顿道:“现在就去莲菜别馆?”
  青煞凝重的道:“事不宜迟。自然是现在最好!”
  白煞道:“那就走吧!”
  于是,两人突身而起,消失于夜色之中。
  但两人的一番谈话,却被关炳雄听了一个一清二楚,只见他面色沉凝,也消失于夜色之中。
  第二天。
  天色刚刚有些发白,秋不群已经起身,收好篷帐,捆在马匹之上。
  司马龙也起身道:“现在就走么!”
  秋不群道:“路远着呢,自然是尽量快走了!”
  于是,司马龙与秋不群并舍而行踏上官道,向北驰去。
  秋不辞怀中抱着女儿,为了旧女儿受到颠簸,不能走得太快,以致一天的时间不过只仅仅走出了两百多里远近。
  天色入夜之后,秋不群道:“咱们住店吧!”
  司马龙微微颔,两匹马一齐进入了一处市镇的客店之中。
  秋不群的女儿虽然活着,但一直不曾清醒过,当下开了两间客房,秋不群父女一间,司马龙自己一间,饭后各自回房安歌,
  司马龙趺坐运息,一面练习《日月宝卷》中的另外武功。
  不多久的时光,他就入于物我两忘的境界之中。
  天到二更时分,忽然听得秋不群急急跑了过来擂门道:“快些起来!”
  声调中一副着急之状。
  司马龙因惑的开了房门。
  只见秋不群一步跳了进来,道:“不!好了,我……我……”
  面孔涨得通红,却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司马龙不由皱眉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秋不群终于说了出来道:“我……女儿失踪了!”
  “啊……”
  司马龙也一惊道:“真的?”
  不待秋不群答复,举步奔去。
  只见秋不群房中空空如也,他那昏迷不醒的女儿,果然已经失踪不见。
  这是一件怪事。
  “谁会偷去他的女儿?”
  偷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又有什么用处,任凭怎么想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其次,秋不群武功不弱,有人进入他的房中,将他的女儿偷走,他怎会未曾发觉。
  司马龙困惑不已,但一时却想不出所以然来,只好安慰着秋不群道;“别急,我要定帮你找回来!”
  于是,辞别秋不群,驰出店去。
  镇上处处一片宁静,早已没有了车马行人,要他到哪里去找,实在不是一件易事。
  他镇内镇外找了一遍,只好又回到店中。
  房间没有秋不群的影子,想是他也出去找他的女儿去了。
  司马龙只好在房中等他。
  大约半盏茶的时光,秋不群回来了,只见他满面愁容,一声不响。
  司马龙苦笑道:“抱歉得很,我……”
  秋不群打断他的话道:“我知道,这是不容易找的!”
  司马龙道:“但……”
  秋不群道:“司马少侠不必为我着急,我已想到了一个地方,不过要到明天去找……”目光一转,又道:“只好到明天再说了!”
  司马龙道:“是什么地方,在下可以现在就去。”
  秋不群摇头道:“急忙也不在半夜时光,就等明天吧!”
  司马龙不禁有些奇怪,秋不群如何会平得下心来,当下只好道:“既是如此,就明天吧!”
  秋不群又道:“老夫心中甚乱,与司马少侠同去一室歇了吧,不知……”
  司马龙忙道:“好,这有什么问题!”
  伸手一指道:“尊驾请睡床上,在下……”
  秋不群双手连摇道:“不,我睡不着,只想在椅子上坐一会也就行了!”
  司马龙道:“既然如此,在下陪您坐着吧!”
  秋不群摇手道:“不,不。”
  不了一阵又道:“你最好睡上一觉。因为明天也许还要请你帮个大忙呢!”
  司马龙道:“既然如此,在下遵命了!”
  他确也有些倦意,故而立刻上床去睡,不久就进入了梦乡。
  就在他鼻息沉沉之际,忽然有一只手向他胸衣伸了过去。
  司马龙虽在睡梦之中,但他武功岂是平常,蓦地一翻腕,拟住了他的脉门。
  定神看时,竞是秋不群。
  司龙怒道:“大约是在下看错人了……”
  声调一沉道:“尊驾这是何意,快说实话!”
  秋不群半身酸麻,叹口气道:“我……”
  司马龙五指加力道:“你怎样?”
  秋不群叹道:“你放开我,我会实说的!”
  司马龙五指松开道:“我并不怕你跑掉……”
  目光凌厉的盯住着他道:“快说!”
  秋不群只好道:“我是为了救我的女儿。”
  司马龙奇道:“你总该知道我并没偷你的女儿!”
  秋不群道:“不错,是别人偷了!”
  司马龙道:“你已经知道是谁偷的了?”
  秋不群道:“我知道……”
  咬咬牙又道:“那偷我女儿之人,以我女儿的生死相胁,要我对你……”
  司马龙怒道:“要你杀我?”
  秋不群摇头道:“那倒不是的。”
  司马龙催道:“究竟是什么!”
  秋不群道:“他要我在你的身上找一件东西交给他,我女儿就可安全回来。”
  司马龙道:“那么他要找的是什么东西?”
  秋不群道:“《日月宝卷》。”
  “《日月宝卷》? ……”
  司马龙大奇道:“他怎么会知道我有《日月宝卷》?……”
  声调一沉道:“他是什么人?”
  秋不群道:“蓬莱仙姬白花红。”
  司马龙忽然哈哈的笑了起来,道:“巧,实在巧得很!”
  秋不群奇道:“司马少侠这是什么意思?”
  司马龙道:“因为我正想找她,如今碰上了,不是很巧么?……”
  声调一沉道:“快请尊驾带路,咱们这就去找她,我保证可以把你女儿讨回来!”
  秋不辞道:“莫非司马少侠与她有过节?”
  司马龙道:“一点不错。”
  秋不群道:“司马少侠能说上一说么?”
  司马龙摇头道:“不必了……还是快请尊驾带路去找他们才是正经!”
  但秋不群摇头道:“不行。”
  “不行?……”
  司马龙奇道:“你不愿意带我去,你不愿意快些把你的女儿救了回来?”
  秋不群连连摇头道:“那倒不是。”
  司马龙逵:“那么是为什么?”
  秋不群道:“因为我去不了,我根本找不到她们现在所在的地方。”
  司马龙奇道:“方才大约他们带你去过吧,为什么你反而找不到呢?”
  秋不游道:“想是他们怕你去找,根本就没领我去什么地方,而是……”
  司马龙道:“而是怎样?”
  秋不群道:“他们把我带到镇外的一株柳树之下,告诉我弄到之后,送到那里他们就会交回我女儿,如果附近出现了你的踪迹……”
  长吁一声,住口不语。
  司马龙道:“出现了我的踪迹,又怎么呢?”
  秋不群道:“那样我的女儿就没命了!”
  司马龙咬牙道:“这是恐吓!”
  秋不群道:“不错……”
  老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哭丧着脸,又道:“但是我怎么办呢?”
  司马龙也是想不出办法,一时不由在房中踱来踱去,苦思不已。
  忽然---
  只听房上有个声音道:“这事把两位难住了,是么?”
  司马龙沉声道:“下来吧.我还认为是白花红呢?”
  只见一条人影飘入房中,原来是追风剑关炳雄,只见他抱拳--笑道:“惊动两位了!”
  司马龙笑向秋不群道:“这是在下结识的一位友人关炳雄,江湖人称追风剑。”(
  秋不群一笑道,我们认识十几年了!”
  司马龙倒不由脸一红,道:“关兄此来为何?”
  关炳雄道:“自然是为了秋兄令嫒失踪之事,想替二位出上一个主意!”
  秋不群大喜道:“快说,关大侠有什么主意?”
  关炳雄道:“在下认为,必须找到白花红现身之处,以司马兄的神功绝学出其不意!”
  秋不群着急的道:“这话等于白说,她早防到了这一着,根本不知她在什么地方!”
  声调一沉道:“莫非关大侠知道。”
  关炳雄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秋不群道:“这样说来,关大侠的好意心领,你是帮不上我们的忙了!”
  关炳雄一笑道:“我虽不知道,但却有人知道,纵然没人知道,也有人打听得出来!”
  司马龙大喜道:“不知兄台说的是什么人?”
  关炳雄神秘的一笑道:“恕在下卖个关子,咱们且去拜访此人,也许对两位有些帮助!”
  秋不群道:“现在就去?”
  关炳雄道:“急不如快,自然是现在就去了!”
  说话之间,迈步向门外走去。
  
  第四章 两肋插刀为友女
  关炳雄说毕就走,司马龙与秋不群随后紧跟,一行向店外走去。
  关炳雄一直走出镇外,方才在一片墓地中收住脚步,停了下来。
  司马龙道:“兄台将小弟引来此处,想必有重要的话要说了?”
  关炳雄颔首道:“店中耳目众多,若是被人听去,也许会并巧成拙,所以兄弟才选择此处!”
  秋不群急忙凑上来道:“关大侠仗义相助,老朽感激得很,不知关大侠所说的那人是谁?”
  关炳雄道:“论消息灵通,首推丐帮帮主,九指神丐石四海,什么事大约都瞒不了他!”
  秋不群道:“但听说他远在蜀中,而且,他是天下第一大帮的丐帮帮主,又如何能求得到他……”
  司马龙接口道:“远水难救近火,这办法只怕不行。”
  关炳雄嘻嘻一笑道:“兄弟所要说的就是那丐帮帮主的下落,目前他就在这附近!”
  司马龙道:“不知是什么地方?”
  关炳雄伸手遥遥一指道:“就在三里外的大王庄。”
  秋不群道:“他来大王庄做什么呢?”
  关炳雄道:“大王庄庄主王奉学是他的知已好友,昨天是王老庄主的七五大寿,石帮主是上寿来的。”
  司马龙道:“他为的是上寿而来,尽管他消息灵通,但也不会知道眼下白花红在哪里吧?”
  关炳雄道:“不错,天下的事多得很,他是不会每件事都知道的。”
  司马龙道:“那么就算找到他又有什么用处?”
  关炳雄道:“他眼不是不知道,但如果想在一两个时辰内要知道白花红的下落,却非找他不可。”
  秋不群道:“老朽也早已听说过丐帮帮主之能,那也只好试试看了……”
  目光一转,又道:“但他肯为老朽尽力么?”
  司马龙接口道:“想必关兄与丐帮帮主是道义至交,一定会看在关兄的份上相助。”
  关炳誰摇头道:“不瞒两位说,在下与石帮主根本就不认得,没有一面之缘。”
  司马龙道:“这就难了。”
  关炳雄道:“一些不难,依兄弟判断,他必然极其乐于相助,找出那白花红的下落。”
  司马龙苦笑道:“恕小弟愚鲁,实在不懂关兄话中之意。”
  关炳雄笑道:“兄弟说出来之后,你就会明白了,这位丐帮的石帮主最是敬重武功高强的少年豪杰,以司马兄的年纪武功,必然使石帮主敬为上宾……”
  目光微转,笑道:“不论什么事也一定会竭力相助了。”
  司马龙微微脸红道;“这是关兄高抬兄弟,但既如此,也只好去碰碰运气了。”
  关炳雄忙道:“那么兄弟带路了?”
  迈动脚步,当先向前行去。
  果然在三里之外有一座庄院,楼阁连云,十分广大。
  关炳雄似是轻车熟路,直入庄中,在一处高大的朱门前收住了脚步。
  秋不群想是救女心切,急道:“老朽前来叫门。”
  但关炳雄上前一拦道:“慢着!”
  秋不群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关炳雄道:“最好从现在起由司马兄弟来应付。”
  当下伸手敲门,梆梆叩了三下。
  但听脚步起处,大门即刻大开,开门的一个须发斑白的老者,怔了一怔,道:“三位是……”
  司马龙道:“在下姓司名龙,是慕名而来。”
  那老者似乎有些奇怪的投注了他一眼,暗忖他们三人之中以他的年龄最少,为何却由他发言。
  当下笑笑道:“可是要见敝庄主?”
  司马龙道:“如他老人家尚未安歇,在下也想一齐拜见,并祝他老人家高寿。”
  那老者奇道:“也想一齐拜见?……”
  目光又盯了他一眼道:“难道尊驾的目的不是拜见敝庄主?”
  司马龙道:“不瞒尊驾说,在下是为了拜见丐帮帮主石老前辈而来 。”
  “尊驾要见石帮主? ……”
  那老者奇道:“有什么重要的事么?”
  司马龙道:“在下确有一件重要的事要与石帮主面谈,但是……”
  那老者识趣的道:“可是不便于向我说,是么?”
  司马龙道:“最好能使在下与石帮主当面一谈。”
  那老者笑道:“尊驾是由何处而来?”
  司马龙略一忖思道:“徂徕山。”
  那老者道:“他们两位也是一道的么?”
  司马龙道:“正是,想一道拜见石帮鼓的。”
  那老者微微叹吁了一声道:“石帮主日来心情不佳,虽是在此做客,但却常发脾气……”
  司马龙道:“这是为什么呢?”
  那老者道:“为什么老朽也不知道,反正尊驾碰了钉子,也别见怪就是了!”
  司马龙忙道:“那是自然……”
  陪笑了一下,又道:“有劳尊驾了!”
  那老者十分和气的道:“没有关系,三位请稍候!”
  转过身子,缓步而去。
  不久。
  只见那老者走了回来道:“有劳三位久候,三位都是武林中人么?”
  司马龙点头道:“不错。”
  那老者目光一转道:“三位请随老朽来吧!”
  当先带路,向里走去。
  那巨宅中处处灯光已熄,一片黑暗,也不见有人来往,使人有一种沉寂紧张之感。
  司马龙有些不安的暗道:“这哪里像刚刚办完寿诞之后的模样,这庄中实在有些奇怪。”
  心中忖思,却没有说出来。
  穿廊踱户,一连走过了六七重无人的院落,方才在一处大院中停了下来。
  那老者将三人引到一间客房之中,客房中有一盏暗淡的油灯,气氛十分沉重。
  司马龙忍不住道:“昨天不是刚办完贵庄主的寿诞么?”
  那老者点头道:“是啊!”
  司马龙道:“眼下入夜不久,贵庄中为何如此沉静?”
  那老者神秘的微吁一声道:“一来是……石帮主心情不佳,二来是……”
  长叹一声,又道:“还是等尊驾见了石帮主之后再说吧。”
  司马龙,秋不群与关炳雄三人不由大惑奇怪,司马龙忍不住向关炳雄道:“也许咱们来的时候不对。”
  关炳雄道:“既来之,则安之,绝不能现在离去吧!”
  司马龙目注那老者道:“不知石帮主是否愿意接见?”
  那老者笑笑道:“石帮主最喜欢接见访客,虽然目前心情不佳,但还是乐于接见三位!……”
  司马龙试探道:“在下可否动问石帮主是为什么烦恼么?”
  那老者叹口气道:“这个……老朽也说不出来,还是请尊驾见到石帮主之后再问吧!”
  微微一顿又道:“三位中以哪位武功最高?”
  司马龙不便答言,关炳雄却抢先道:“自然是这位司马少侠了!”
  那老者奇怪的又投注了司马龙一眼,道:“既然如此,就请司马少侠陪老朽去见石帮主吧,两位请少候了!”
  关炳雄,秋不群同声道:“尊驾请便。”
  那老者引着司马龙又向后进院落之中走去。
  后进院中树木茂密,十分阴森。
  正厅中暗无灯火,一片漆黑。
  那老者在院中收住脚步,悄声道:“石帮主就在正厅之中,尊驾自己去吧!”
  司马龙答言,独自退了出去。
  司马龙不由大为困惑,但他艺高胆大,当下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向正厅之中走去。
  踏入厅中。虽是一团漆黑,但他功力深湛,有暗中视物之能,倒也不觉怎样。
  定神看时,正厅中除了桌几等物之外,一无所有,不见人踪。
  但尚有两间内室,也许石帮主是在内室之中,但这种气氛却是使人纳闷。
  忖念之中,只好在厅中站定身形,轻声叫道:“丐帮主石老前辈可在?”
  没有应声。
  司马龙忍不住道:“见就见,不见就不见,这是捣什么鬼?”
  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喝道:“你说什么?”
  声音起自左侧内室之内。
  司马龙忙道:“可是石老前辈?”
  那苍老的声音道:“是我,看你年纪轻轻,为什么这样没有耐性,可曾听说过张良与圮上老人之事?”
  司马龙笑笑道:“晚辈鲁莽了!”
  只见门帘开启处,一个白髯垂胸的老者大步走了出来,只见他面色红润,气凝神足,手中拄了一支竹杖,果然是个武林名手。
  司马龙深深一揖道:“见过石老前辈。”
  石四海道:“你叫司龙?”
  司马龙点头道:“正是晚辈。”
  石四海:“你来找我为了什么?”
  司马龙道:“因为有件小事,想请石帮主仗义相助!”
  石四海笑道:“找我相助,那是有求于我了!……”  
  呵呵长笑了一阵,又道:“为什么总是有找我相助之人,而没有肯来助我之人!”
  司马龙道:“石前辈是天下第一大帮的丐帮帮主,不会有什么需要别人相助的事吧!”
  石四海道:“不然,本座需人相助的事十分严重,唉!……只怕当世之中,也没有人能相助于我了。”
  司马龙道:“不知石前辈遇上了什么为难的事?”
  石四海道:“不说也罢!”
  微微一顿,又道:“你有事来相求于我,知道我可以帮得了你的忙么?”
  司马龙道:“晚辈也是听一位朋友说起,丐帮消息灵通,什么事都瞒不了丐帮!”
  石四海大笑道:“你是来打听消息的?”
  司马龙道;“正是。”
  石四海怔了怔道:“这倒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目光一转道:“你要打听什么?”
  司马龙道:“晚辈有一位朋友,名叫……”
  石四海忽然挥手打断了他的话道:“且慢!……”
  司马龙忙道:“前辈可是有什么吩咐?”
  石四海道:“你且先别说出什么事来,因为本座还有一个规矩!”
  司马龙皱眉道:“不知是什么规矩?”
  石四海道:“第一,你既相求于我,武功一道至少能及得本座的一半。第二,本座帮了你之后,你定要也帮助于我,否则本座歉难为助!”
  司马龙道:“第一点,晚辈勉可一试,至于第二点,不知晚辈是否可以动问前辈究竟有什么困难?”
  石四海道:“我的困难极大,现在不必细说,如果你当真能有我一半的武功,再说不迟。”
  司马龙道:“这样说,前辈是要与晚辈比试武功?”
  石四海一笑道:“武功一道,一试便知,用不着认真比试,本座自然有办法试得出来。”
  司马龙忙道;“就请前辈试吧!”
  石四海并不怠慢,手中竹杖向司马龙胸前缓缓的伸了过米。
  司马龙松下了一口气,微微一笑,不言不动,对那缓缓而至的竹竿视如未见。
  只听石四海沉声叫道:“本座的竹竿去势虽缓,但却是一记厉害的杀着,为何你不知趋避?”
  司马龙淡淡笑道:“前辈尽管施为 ,晚辈相信还能应付得了!”
  石四海面现诧异之色,竹竿继续前逼,已到司马龙胸前五寸之处。
  司马龙一副从容之色,仍是动也不动。
  石四海的神色微变,但竹竿却突然直刺而下,似是用上了十成功力!
  但听一声脆响,竹竿断为两截。
  石四海手握半截竹竿,怔怔的站了许久,方才发出了一串嘶哑的笑声。
  良久之后,方见他收笑道:“想不到……本座看走眼了。”
  司马龙笑道:“晚辈还及得上前辈武功的一半么?”
  石四海摇头道:“老朽连你的一半也忍不上,惭愧惭愧……”
  目光一转又道:“如非亲身所遇,老朽实难相信,司马少侠怎会有这样的神功?”
  司马龙道:“晚辈不过际遇较佳,蒙恩师授以神功才有这等进境!”
  石四海凝注了他半晌,道:“我想起了一个人来,不知你可认得?”
  司马龙道:“不知是什么人?”
  石四海轻声道:“薄命夫人!”
  “啊! ……”
  司马龙讶然道:“老前辈您……”
  石四海笑道:“你已经说过了,丐帮是无事不知无事不晓的,大约你就是她的高足吧?”
  司马龙只好点头道:“确是如此!”
  石四海又道:“那么你也不姓司,而该姓司马,叫司马龙才对,是么?”
  司马龙只好道:“晚辈正是司马龙。”
  石四海笑道,“晚辈二字,最好收了起来,我问你,你对老朽的印象如何?”
  司马龙怔了怔道:“前辈是以义气为重的丐帮帮主,晚辈最是钦佩不过。”
  石四海道:“如果我已经快要不是丐帮的帮主了呢?”
  司马龙道:“晚辈对您也是一样的钦敬……”
  微微一顿,奇道:“但石老前辈为什么会不是丐帮的帮主了呢? 难道是……”
  石四海摇头一叹道:“这些事且待等会儿再说,且先谈谈咱们两人之间的事。”
  司马龙不知他与石四海之间有什么好谈,不由怔了怔道:“请前辈指教。”
  石四海道:“我已说过,前辈晚辈这些字眼,最好别用在你我两人之中……”
  司马龙道:“那该如何称呼呢?”
  石四海道:“兄弟相称。”
  司马龙呐呐的道:“这……似乎……”
  石四海哼道:“似乎怎样,可是我石四海配不上你?”
  司马龙双手连摇道:“不,不,绝不是这个意思。”
  石四海道:“那是什么意思?”
  司马龙道:“是我们之间的年龄与声望实在相差太多太远,恐怕我……”
  石四海大笑道:“原来如此!……”
  声调一沉,接下去道:“江湖中最是不拘小节,这些都算不了什么,只要你肯接受,咱们就已经是兄弟了!”
  司马龙不便推却,连忙走上一步,施礼道:“既然如此,大哥请上,受小弟一拜。”
  石四海急忙拦住道:“千万不要这样多礼……”
  拉住司马龙一同坐下道:“兄弟快些坐下商议大事要紧。”
  司马龙依言坐了下来道:“大哥一定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可否告诉小弟,让小弟与大哥分忧?”
  石四海道:“这是当然的,我不告诉谁? 不过,还是先解决你的事要紧。”
  司马龙于是把自己的事一一的说了一遍。
  石四海忖思着道:“白花红既是出现在附近,自然也住在附近,这事好办! ……”
  说着举手拍了三掌。
  不久。
  但见方才那老者走了进来,深深一礼,道:“见过帮主!”
  石四海欣然道:“这位司马少侠,已是本座的拜弟,今后将是本帮的长老……”
  那老者忙道:“参见长老。”
  说着就要施礼。
  司马龙急忙拦住道:“在下万不敢当,这……”
  石四海笑笑道:“这位就是大王庄庄主王奉学,但也是本帮此处的分舵舵主!”
  司马龙恍然道:“原来如此。”
  石四海笑向王奉学道:“现在你快些动员本舵弟子,查明蓬莱仙姬白花红的下落。”
  王奉学忙道:“属下遵命!”
  说罢又施了一礼,转身而去。
  司马龙望着王奉学走去的背影,道:“现在大哥可以说说您所遇到的困难了吧?”
  石四海叹口气道:“这一位王舵主,已是大哥手下的惟一舵主了,你知道么?”
  司马龙怔了一怔道:“丐帮弟子满天下,分舵不计其数,怎么如今只有这一位舵主?”
  石四海叹口气道:“说来话长,都只怪我收一名孽徒!”
  司马龙道:“可是他做出了叛门之事?”
  石四海道:“不错,这孽徒名韦安久,十六岁时归于本帮门下,因为他聪明,能干,是个可造之材,所以大哥对他加意培植…”
  司马龙道:“如今他多大了?”
  石四海道:“收了他一共十年,如今已是二十六岁了。”
  司马龙道:“难道他竟把持了丐帮的大权?”
  石四海叹道:“本帮的权威信物是历代祖师所传的乌竹令符,这令符业已被他窃去,以令符而对本帮弟子下令,自然没有人敢于不听。”
  司马龙道:发这容易,小弟去替大哥讨回来也就是了。”
  石四海道。“事情却也不如此简单。”
  司马龙道:“为什么呢?”
  石四海道:“那孽徒学的并不全是本帮武功……”
  微微一顿又道:“最初大哥也不知道,到后来方才知道他本是带艺投师,目的就是要窃夺本帮大位。”
  司马龙道:“好险恶的心肠。”
  石四海道:“如今他的武功已比我为高,而且自窃得竹令符之后,又另外勾引了许多左道旁门之人,做为他的党羽,眼下的实力倒也不可忽视了。”
  司马龙咬牙道:“不论怎样,小弟也要帮大哥办到这件事。”
  石四海道:“此事只宜缓图,有兄弟帮我,也许是丐帮不致因而中断。”
  司马龙忖思着道:“丐帮总舵在于川中九顶山,往返遥远有些不便! ……”
  石四海道:“这倒且用不着跑去川中,因为这孽徒目前已经率领了几名爪牙,去长白夺取松雪果了。”
  司马龙欣然道:“这好办,正好可以遇上。”
  石四海道:“以武功而论,他绝不是兄弟的敌手,但他却善用诡计,加上那些左道旁门之徒,干万不可大意。”
  司马龙忙道:“这个小弟知道。”
  石四海歉然道:“等你的事解决了之后,大哥要陪你一道去一趟长白……”
  司马龙道:“大哥不去也没关系,小弟一定可以替大哥除去这叛门之徒!”
  石四海凝重的道:“不 ,我要亲手杀他!”
  司马龙忙道:“既是这样,就与大哥同行也好。”
  石四海道:“不久就有消息来的,兄弟饿么?”
  司马龙道:“我一点不饿,不过还有那两位朋友,大哥可愿意与他们一见?”
  石四海摇摇头道:“不必了,因为目前我等于在蒙难之中,不论任何人还不宜见面为妙……”
  目光一转,又道:“就说与兄弟同去长白,大哥也不能明目张胆而去……”
  司马龙道:“不知大哥要怎样去法?”
  石四海道:“大哥要在暗中前去,反正总在你的前后不远就是了!”
  司马龙道:“既是大哥有此顾虑,小弟自然要依从大哥的了!”
  说话之间,只见王奉学急步而入,道:“禀帮主……”
  石四海欣然道:“有消息了么?”
  王奉学忙道:“已经探出白花红在吕祖庙中。”
  石四海道:“可是庄南的吕祖庙?”
  王奉学忙道:“正是那里。”
  石四海向司马龙道:“兄弟,大哥眼下不便见人,你就快与那两位朋友去……”
  目光一转,又道:“白花红虽然心刁狠,但她大约还斗不过你,不过,这种人最好也别大得罪她,得过且过,只要救回那位少女就是了。”
  司马龙忙道:“大哥放心,小弟知道……”
  说话之间举步向外就走。
  石四海忽又解道:“兄弟且慢。”
  司马龙连忙收住脚步道:“大哥还有什么吩咐?”
  石四海道:“此刻一别,我们只怕要到长白的路上再见了,咱们该有一个暗中联络之法。”
  司马龙道:“大哥说得是。”
  石四海道:“这样吧,我们不妨以十字为记,那十字下面的一划弯向何处,就是记认。”
  司马龙欣然道:“大哥想得妙……”
  微微一顿,道:“就是这样吧!”
  石四海道:“如有十字,则在十字上多加一个十字,或者加到三个十字,那就是表示必须即刻见面联络了。”
  司马龙连连点头道:“小弟记下了!”
  石四海又长吁一声道:“凡事小心,不能大意。”
  司马龙道:“小弟知道。”
  石四海站在大厅门口道:“兄弟走吧,大哥不多送你了。”
  司马龙忽然有一股要哭的感觉,因为眼下的情况倒有些与他离别恩师时意味相同。
  当下道声珍重,立刻旋身而出,向前院的客房走去。
  秋不群与关炳雄正在等得着急,一见司马龙回来,连忙迎上去道:“怎样?”
  司马龙一笑道:“已经查出地方来了。”
  秋不群道:“是在哪里?”
  司马龙道:“吕祖庙。”
  关炳雄讶然道:“原来这样近,方才若是知道,现在大约已把秋姑娘救出来了。”
  秋不群忙道:“你知道那地方?”
  关炳雄笑道:“自然知道。”
  说话之间,只见王奉学已经走了进来,拱手微微一笑道:“老朽奉命送三位出庄。”
  司马龙因石四海不愿公开两人之事,当下也只好作伪装假的道:“多谢尊驾,就请带路了。”
  于是,王奉学引领三人,步出大门,向三人拱拱手,走了回去。
  关炳雄道:“吕祖庙就在那边半里多路。”
  秋不群急道:“我陪司马少侠去!”
  关炳雄拉住他道:“你别急,你这样一急,就要误了大事。”
  秋不群道:“为什么?”
  关炳雄一笑道:“您老人家怎么湖涂起来了,若是被他们发觉了踪迹,非但救不了你的爱女,只怕连你爱女的一条小命也要搭上了……”
  目光一转,道:“我们只能凭着司马少侠的神功绝学,人不知鬼不觉的制住白花红,才能成功!”
  秋不群重重的拍了自己额头一下,道:“不错,这是我老糊涂了。”
  微微一顿,道:“但咱们哪里等司马少侠呢?”
  关炳雄一笑道:“我有地方!……”
  不等话落,当先走去。
  不大时光,已经走到了一片树林之中,关炳雄回顾司马龙道:“看到吕祖庙了么?”
  原来五十丈外就是一座小庙。
  司马龙一笑道;“距离这样近,自然是看到的了。”
  关炳雄道:“说不得辛苦司马少侠一趟了。”
  司马龙忙道:“这是在下该做的事,两位就请在此相候,咱们不见不散。”
  秋不群低声道:“老朽不善向人说道谢的话,但却衷心之中都感激你。”
  司马龙拦住他道:“千万不要如此客气。”
  双肩晃动,向那小庙扑去。
  他已经展开了上乘轻功,去势如电,眨眼间就已如幽灵鬼魅一般的飘入了小庙之内。
  那小庙不大,只有前后两进。
  司马龙向后飘去,只见厢房中灯火明亮,分明有人居住。
  司马龙运用绝顶神功凑到窗前细看。
  只见房中对坐三人,正是那自称蓬岛仙姬的白花红与春桃夏荷二婢。
  虽是分别五年,但司马龙对她们恨意甚深,故而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他想先探出秋不群的爱女被囚何处,但忖念之下,却觉得还是先擒下白花红要紧。
  只要能把白花红制住,不怕她不说出实话来。
  他忖思既定,立刻身形一长,双掌震碎了房门,晃身扑了进去。
  这--着大出三女意外,同时站了起来。
  司马龙哈哈一笑道:“久违了”。
  二婢同声叱道:“你是什么人,竞敢如此大胆?”
  司马龙笑道:“对付你们这种邪门女人,也算不了什么大事,什么大胆不大胆?”
  二婢大喝一声,同时去拔兵刃。
  但白花红却拦住她们道:“别动……”
  二婢应声停了下来。
  白花红娇媚的一笑道:“我认出来你是谁来了,你就是五年以前曾经跟我一道坐过马车的司马龙,对么?”
  司马龙冷冷的道:“眼力不错。”
  白花红笑道:“五年不见,你出落得更英俊了,果然是一副少年侠士的风貌。”
  司马龙冷冷的道:“过奖了。”
  白花红道:“坐呀,何必站着呢,说起来咱们已不能算是外人了呀!”
  司马龙冷冷的道:“别套近乎。”
  白花红道:“那么你来有什么事呢?”
  司马龙冷冷的道;“你们应该知道!”
  白花红噗哧一笑道:“我知道了,一定是五年前我们得罪你,你今天来找我们出口气……”
  微一顿又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里的呢?”
  司马龙哼道:“我用不着告诉你。”
  白花红笑道:“好吧,不告诉我我就不问,来喝酒好么?……”
  转向春桃夏荷二婢道:“还不预备酒菜!”
  二婢同声道:“遵命!”
  娇躯一站,但却借机一左一右,向司马龙猛攻而至,各出一掌一指。
  司马龙冷声一笑道:“求得好!”
  五指拂动,将二婢同时点了穴道。
  白花红变色道:“不知死活的丫头……”
  转向司马龙道:“她们没受过什么教养,司马少侠别怪她们,回头我会好好责罚她们。”
  司马龙笑道:“用不着,只要把她们堆到一边……”
  白花红娇笑道:“好,就堆到一边……”
  伸脚一踢,把二婢踢到了壁角之上。
  司马龙清楚的注视着她动作,只见她倒没有借踢到一旁而解开二婢穴道之势,方才微微一笑道:“你倒十分识相!”
  白花红笑道:“我本来是最识相的女人嘛,我来陪你喝一杯可好?”
  司马龙摇头道:“我对喝酒实在没有兴趣,还是免了吧!”
  白花红道:“那么你想怎么样呢?”
  司马龙笑道:“第一,五年之前你曾经掴过我一记耳光,在下一直觉得这是奇耻大辱……”
  白花红坦然一笑道:“你可以打回来。”
  司马龙道:“一点不错,我正是要打回来……”
  声调一沉道:“不,我不但要打回来,而且还要给你加上一点利息!”
  说话之间,伸手掴去!
  但听一串脆响,司马龙手不停挥,一连掴了十掌之多。
  白花红既未闪避,也未运功抗拒,这倒太出司马龙意料之外。
  只见白花红双颊高肿,口角血流个不停。
  司马龙奇道:“为什么你既不闪避,也不运功抗拒,却甘心被我掴打?”
  白花红道:“我早已说过了,我是最识相的女人,还手也没用处是么?”
  司马龙道:“你不但识相,而且是个最厉害的女人,能屈能伸,当真不好对付。”
  白花红笑道:“但遇到你司马公子,却就没有办法了,只好一切都听你的了!”
  司马龙道:“你说的是真的一切都听我的?”
  白花红娇笑道:“方才打都被你打了,还有什么不听你的话,自然是百依百顺了!”
  司马龙道:“既然这样那就好办……”
  目光凌厉的一转道:“那秋姑娘在哪里?”
  白花红翻翻眼珠道:“什么秋姑娘?”
  司马龙道:“你别装傻,难道你不知道?”
  白花红道:“我真的不知道嘛,装什么呢?”
  司马龙冷哼一声,顺手扯起一根木棒道:“如果我们以你的性命为威胁,不知你肯不肯说真话?”
  白花红眼珠一翻道:“她对你这样重要么?”
  司马龙道:“重要与否姑且不谈,反正我说过要救她,就一定要做到!”
  白花红幽幽的叹口气道:“好吧,我说……”
  司马龙道:“这是你真的识相,大约你知道不说不行。”
  白花红道:“她目前早已出去了千里之遥了。”
  司马龙大惊道:“你说什么?”
  白花红道:“你耳朵不聋,应该听得清楚。”
  司马龙道:“你把她弄到那里去了?”
  白花红叹口气道:“不是我弄她到那里去,而是我爹爹把她带到蓬莱仙岛去了。”
  司马龙怒道:“你胡说。”
  白花红道:“我说的完全是真话,”
  司马龙咬牙道:“那么你爹爹把她带去蓬莱仙岛做什么?”
  白花红叹口气道:“不论你信不信,反正我告诉你的完全是实情,没有一句谎言……”
  微微一顿,又道:“我爹爹日前来到中原……”
  司马龙道:“纵然他来到中原,想必也是为了去长白夺取松雪果之事!”
  白花红点点头道:“不错,他是为了这件事才来的!”
  司马龙道:“那么,他为何要把秋姑娘带走,这岂非你信口撒谎?”
  白花红道:“我爹爹到中原来除了想去夺松雪果之外,还有另外的一个目的。”
  司马龙道:“什么目的?”
  白花红道:“收徒。”
  司马龙冷笑道:“难道他没有徒弟?”
  白花红道:“有是有一个,那就是我,但他老人家还要再收一个。”
  司马龙道:“他就选上了秋姑娘了是么?”
  白花红道;“完全正确。”
  司马龙道:“但秋姑娘已是将死之人,除非松雪果能治,否则她死路一条。”
  白花红笑道:“可惜你知道得不够多,至少还有蓬莱仙岛的圣花仙草可治!”
  司马龙道:“我不信。”
  白花红道:“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因为这是事实!”
  司马龙木棍一摇道:“你要逼我用刑逼供。”
  白花红摇头道:“没有用,就算你把我折磨死,秋姑娘也是到蓬莱仙岛去了!”
  司马龙皱眉道:“你说的是真话?”
  白花红道:“我已经说过了,你不信又有什么办法?”
  司马龙道:“因为这话实在令人难信。”
  白花红道:“另外,你可以在这庙中搜查。”
  司马龙道:“如果你没把人藏在庙中,我又如何能搜得出来呢?”
  白花红苦笑道:“事实总是事实,你再不相信的话,只好去一趟蓬莱仙岛了。”
  司马龙冷哼道:“可惜我没有这么多的时间,就算有,我也不能因为这事浪费时间。”
  白花红道:“那就没办法了!……”
  两眼一闭道:“你杀了我吧!”
  司马龙怒道:“你想耍赖?”
  白花红道:“我不耍赖也没有办法,因为我没办法交出那秋姑娘来。”
  司马龙道:“你可曾想到如何向她爹爹交待?”
  白花红道:“根本不用交待。”
  司马龙道:“你是打算逃走了?”
  白花红道:“我也用不着逃走。”
  司马龙道:“那么你将对他说些什么?”
  白花红纵声格格笑道:“能被蓬莱岛主收为弟子,是莫大的光荣,还要怎样交代……”
  “呸……”
  司马龙怒道:“那是你的想法,别人却不曾这样想,人家是要他的女儿。”
  白花红道:“纵然不是天大的光荣,但她那痼疾绝症得以治好,难道她的爹爹还不满足?”
  司马龙道:“你准知道能够治得好?”
  白花红道:“我爹爹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这事自然是信得过!”
  司马龙道:“好吧,纵然是信得过的,但我对这事还有一个难解的疑问。”
  白花红道:“什么疑问?”
  司马龙道:“你爹爹为什么要收一个有先天痼疾的女孩子为徒?”
  白花红大笑道:“这你都不懂么?”
  司马龙哼道:“如果懂也用不着问你了。”
  白花红笑道:“那是因为她除了有先天痼疾之外,却是一副练武的好材料……”
  微微一顿,道:“练武的人材不是容易找的,也许千万人之中才能遇上一个,我爹是识货的人,自然不会放弃这事,所以他才连松雪果都不要,忙着带着那秋水明到蓬莱仙岛去替她治病去了! ……”
  司马龙道:“好吧,我还对你有一个要求。”
  白花红笑道:“什么要求?”
  司马龙道:“我要把你带给她的爹爹,由你当面向他去说明这一切!”
  目光一转,“如果他信得过你,我自然没有什么可说的。”
  忽然——
  只见两条人影闪了进来。
  司马龙定神看去,竟是秋不群与关炳雄两人。
  司马龙忙道:“方才的话两位都听到了?”
  秋不群道:“听到了。”
  司马龙道:“这话信得过么?”
  秋不群道:“按说是信得过的!”
  白花红一笑道:“如何?”
  司马龙道:“在下经验浅薄,如果尊驾认为信得过,在下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白花红道:“秋老侠士,我爹爹曾说他来不及与您见面,要带她急赶蓬莱岛为她治病。”
  秋不群道:“这是小女造化。”
  言下竟是十分相信。
  关炳雄插口道:“蓬莱岛主白天行盛名久著,这事实在出人意外,果然是秋老侠士的运气。”
  白花红向司马龙转眸一笑道:“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的?”
  司马龙道:“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秋不群忙又向白花红道:“令尊还曾说过什么?”
  白花红道:“他老人家说,希望您也去蓬莱岛同住,他老人家竭诚欢迎您!”
  秋不群忙道:“好,我去……”
  转向司马龙道:“老夫只怕不能与你同去长白了!”
  司马龙忙道:“这没关系,尊敬可以安心前去!”
  秋不群向关炳雄及司马龙拱手道:“不论怎样,我感激两位!”
  微微一顿,又道:“老夫念女心切,就要赶到蓬莱去了。”
  司马龙道:“尊驾尽管请便。”
  秋不群并不多待,立即双拳一拱,起身而去。
  司马龙道:“在下也要告辞了!”
  说着与关炳雄拱手做别。
  关炳雄并没多说什么,司马龙飞身驰出吕祖庙,心中又一阵既沉重又轻松的感觉。
  他不再留连,飞身而驰。
  忽然----
  只听一声娇呼道:“慢走!”
  司马龙怔了一怔,收步看时,竟是白花红带领二婢由后面追了上来。
  司马龙冷冷的道:“你有什么事?”
  白花红道:“没事,一定要有事么?”
  司马龙道:“既然没有事,在下先走一步了。”
  但白花红却拦在他的面前道:“别忙,至少是有一点事的,难道你不想弄个清楚么?”
  司马龙道:“你说吧!”
  白花红道;“与你结伴而行,不好么?”
  司马龙忽然纵声大笑了起来,笑声惊天动地,历久不绝。
  白花红待他笑声收住后方道:“你笑什么?”
  司马龙道:“我笑你异想天开!”
  白花红道:“怎么算异想天开!”
  司马龙道:“不要说我不需要有人结伴,就算需要有人结伴,也不需要与你结伴。”
  白花红道:“那是你小瞧了我。”
  司马龙道:“就算我小瞧了你吧,反正我是不屑于与你一同去的……”
  接着冷冷一笑道:“你一点也不认识自已,就算你在五年之前,我也是一点也没有把你放到眼里!”
  双肩晃动,如飞急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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