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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孤鶴

[完结] 秦红《半世英雄》(即《怒剑荡魔》)【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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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九章 柳暗花明又一村



岳鹤道:「他的身份,可能与你相同,是属于『天魔』之人,所以现在是你仔细想想的时候了,我的看法是『天魔』已不要你,因此耍出这手段,要你死在我们手中。」
欧阳长风听了面色微变,但却嘿嘿笑道:「这是不可能,若说有人耍手段,恐怕耍手段的不是天魔,而是你吧!」
岳鹤道:「我?」
欧阳长风大笑道:「不错,你编造慌言,想动摇我的信心,骗我招供,哈哈,别做梦了!」
岳鹤一笑道;「如果没有那个中年人,我们怎会去到悟庄?」
欧阳长风不再答话,又低头去吃面,但是态度已不若先前之鎮静,显然他的「信心」已「动摇」了。
不久,他已将那碗面吃完,岳鹤乃又点了他的软麻穴,然后替他包扎十个断指,当最后一个手指包扎好时,窗外已现曙光。
司马如龙道:「你们忙了一夜,想已疲倦,何不去房中歇歇?」
岳鹤转对景慧卿道:「姐姐,妳去房中歇歇吧!」
景慧卿道:「不必,我不累。」
岳鹤道:「等下还要赶路呢!」
景慧卿道:「不要紧。」
司马如龙道:「景姑娘可去歇一会儿,这厮有老夫看住,不怕一他揷翼飞去。」
景慧卿微笑道:「我眞的不累,不是怕他逃走。」
司马如龙笑道:「不累,去床上躺躺也好,养足了精神才好赶路。」
景慧卿见他一再相劝,觉得不好拂却他的好意,乃起身道:「好,我去躺一会儿……是右边的房间吧?」
司马如龙道;「是的,右边的两间都是,景姑娘可以睡最右边那一间。」
景慧卿轻哦一声,开门而去。
司马如龙见她出去之后,接着转望岳鹤道:「你也去歇一会儿吧?」
岳鹤道:「不,天已亮了,小可坐一会儿,就去买车子。」
司马如龙道:「还要购买一些干粮,以便在路上充饥,这次的行程,咱们要多赶路,少耽搁。」
岳鹤道:「是的。」
司马如龙道:「那三脚罗汉不知怎么搅的,到现在还不见影子,要是多上他一个,路上就不用担心了。」
岳鹤道:「正是,他老人家会不会出事?」
司马如龙摇头道:「应该不会,他这个人有些糊涂,时常放着正经事不做,跑去灌黄汤,而一喝醉了酒,更是甚么都忘了。」
岳鹤笑道:「这样的人,倒是十分有趣。」
司马如龙道:「东海帮主等人,后来你见过没有?」
岳鹤道:「没有,牯岭一别,就未再见到他们五位。」
司马如龙微一冷笑道:「东海帮主程六安,南荒游侠钟璜,西藏侠王古影及阴阳双剑龚氏兄弟就是这个样子,平时满口仁义道德,但眞正碰到有事时,总是不见他们的影子!」
岳鹤道:「他们并无义务要协助小可缉凶,小可不怪他们。」
司马如龙道:「但如果他们肯为你出力,十个凶手也可手到擒来。」
岳鹤道:「哦……」
司马如龙道:「尤其是东海帮主和阴阳双剑,他们经常在中原武林走动,任何地方风吹草动,他们均能获悉,我想他们要查明谁是杀害令尊和五老的凶手,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岳鹤道:「哦……」
司马如龙笑道:「老夫这样批评他们,你觉得很意外吧!」
岳鹤道:「不。」
其实,他的确感到很意外,只不过他并不寄望所有的武林高人都来帮助自己缉拿凶手,因此对于东海帮主等人口中答应协助缉凶而其实却「杳如黄鹤」,并无一点不满。
他转头望望窗外,站起说道:「天已大亮,小可就去购车吧。」
司马如龙道:「好,快去快囘。」
岳鹤应了一声,开门出房,先转到右边第三间上房,伸手推推房门,轻喊道:「姐姐,妳睡了没有?」
房中的景慧卿立刻应声道:「没有,甚么事啊?」
岳鹤道:「没有事,小弟要去街上购车,马上囘来,姐姐再躺一会吧。」
说毕,转身欲走。,
景慧卿打开房门走出,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岳鹤道:「不,姐姐该留在此处,协助司马老前辈看住那贼子。」
景慧卿笑道:「现在天已大亮,敌人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公然进入客栈救人,倒是你单独上街我有些不放心。」
岳鹤道:「敌人既不敢公然进入客栈救人难道就敢在街上攻击小弟不成?」
景慧卿道:「可能。」
岳鹤道:「姐姐放心不会出事的。」
景慧卿掩上房门,以坚定的口吻道:「不,我一定要跟你一起去。」
岳鹤说不过她,只好笑道:「好吧,要去就走。」
他转去告诉司马如龙一声,即和景慧卿一同出了客栈,上街而去。
司马如龙见他们走了后,立刻关上房门,转到欧阳长风面前,面浮笑容道:「他们走了!」
欧阳长风忙道:「那麽,快替我解开穴道!」
司马如龙的笑容变得异常诡谲,缓缓道:「不必着急……」
欧阳长风面色一变道:「怎么了?」
司马如龙阴沉一笑道:「昨天晚上,确实有个中年人领他们去到悟庄!」
欧阳长风心头似乎剧烈的震动了一下,骇然道:「他是谁?」
司马如龙道:「我们的人!」
欧阳长风震骇欲绝道:「这是甚么意思?」
司马如龙道:「天魔认为你的身份已暴露,所以不得不牺牲你。」
欧阳长风登时面色发白,颤声道:「可是你知道,我甚么都没吐露啊!」
司马如龙冷笑道:「现在虽然没吐露,但一到五老会就靠不住了。」
欧阳长风急道:「不,你只要把我救走,他们就再也找不到线索了!」
司马如龙摇头道:「天魔的意思就是要我杀了你后,连我一起隐藏起来,如此五老会才不会采信岳鹤的陈述,因为迄今为止,还没有外人见到你。」
欧阳长风张口要叫。
司马如龙却掌出如电,一下扼住他的咽喉,嘿嘿恶笑道:「不要伤心,你十指已断,再活在这世上已没意思了,死了反可解脱痛苦!」
说到此处,突然用力扭转他的脖子,再骈伸二指,在他颈后哑穴上点了一下。
欧阳长风顿时叫不出来了。
司马如龙接着冷笑道:「这是天魔的意思,你如不甘,死后可去找他,与我无干!」
说罢,左手揑开他的嘴巴,右手伸入他嘴里,将他的舌头拉出,然后猛可一拍他的下颊,那被拉出的舌头顿被「牙齿」切断!
刹那间,断舌血如泉涌!
欧阳长风叫不出声音,他的面孔一下收缩了许多,由于剧痛难当,两片嘴唇起了剧烈的跳动,全身也剧烈的发抖起来!
司马如龙怕被鲜血溅上身子,一跳而开,笑道:「好了,他们囘来的时候,一定会认为你受不了痛英,因此咬断舌头自尽,而老夫,则因疏于看守。心生愧疚,故不告而别……哈!」
他干笑了两声之后,立即开门走了出去。
口 口 口
半个时辰之后,岳鹤开着一辆马车囘到洛阳古栈门口,他把马车停妥,下车转到车厢后面,向车中的景慧卿问道:「姐姐有没有东西留在房中?」
景慧卿道:「没有。」
岳鹤道:「那么姐姐不必下来,小弟进去带他出来即可。」
他进入客栈,趋上柜枱道:「掌柜的,你算算房钱,我们要走了。」
那掌柜的拿过算盘拨算一番,道:「一共是一两二钱。」
岳鹤如数付给,正要进入之际,那掌柜的又开口道:「那位老客官不跟你们一起走么?」
岳鹤道:「要的。」
那掌柜的道:「他刚刚出去了。」
岳鹤正要举步,闻言一呆,道:「他出去了?」
那掌柜的道:「是的,你们出去不久,他也跟着出去了。」
岳鹤诧异道:「一个人出去的?」
那掌柜的道:「是的。」
岳鹤不信司马如龙会离开客栈,摇摇头,笑道:「你恐怕看错人了吧?」
这时,在车中的景慧卿已听到掌柜说的话,他连忙下车跟入客栈,问道:「甚么事情?」
岳鹤一指那掌柜的笑道:「这位掌柜的说司马老前辈走了!」
景慧卿道:「快进去看看!」
说着,疾步而入。
两人急急忙忙来到后院的上房,推开房间一看,只见欧阳长风头歪在一旁,口中流的血,已染满整个胸前,一直流到地上!
岳鹤呆住了。
景慧卿大惊失色,骇叫道:「天啊!这是怎么囘事?」
岳鹤心中虽然吃惊,但不慌乱,他发呆片刻之后,立刻拉着景慧卿入房,再迅速锁上房门,低声道:「不要叫,免得惊动客栈的人!」
景慧卿点一点头,遏力压制震惊的情緖。
岳鹤趋前察看,很快就看出欧阳长风的舌头断了,不禁脱口叫道:「他是自杀的!」
景慧卿不敢上前观看,背转身子道:「咬断舌头自杀的么?」
岳鹤道:「正是。」
景慧卿道:「死了没有?」
岳鹤翻开欧阳长风的眼,看了看道:「死了?」
景慧卿不胜惊诧地道:「眞是奇怪,司马老前辈为何不阻止他呢?」
岳鹤面呈严肃道:「一个人决定咬舌自杀,任何人也无法阻止,此事不能责怪他老人家。」
景慧卿道:「但是,他老人家那里去了?」
岳鹤道:「大槪是上街去找咱们。」
景慧卿道:「那掌柜的说,咱们走后不久,他就跟着走了,这様看来,咱们离开客栈之后,这厮就咬舌自尽了。」
岳鹤道:「不错。」
景慧卿道:「可是,这厮一再说有人会来救他,为何又要自杀呢?」
岳鹤悔恨地道:「这是小弟之错,常言道十指连心,小弟不该切断他的十指,他一定是忍受不住痛苦,故尔自杀的。」
景慧卿道:「他这一死,咱们追查凶手的线索又断了!」
岳鹤道:「可不是,小弟眞该死!」
景慧卿道:「你不必自责太甚,他这个人面兽心,万死不足以赎其罪,切断他十指,算得了甚么呢?」
岳鹤道:「话不是这么说……」
景慧卿道:「好了,不要再说了,现在处理他的尸体要紧,咱们送他去城外掩埋吧?」
岳鹤点点头,当下动手脱下欧阳长风的血衣,把地上的血渍擦拭干净,将血衣塞入床下,然后再取出一条汗巾掩住欧阳长风的嘴巴,才将他抱了起来!
景慧卿打开房门看看外面,囘头低声道:「态度自然一些,不要让人家看出他已死了。」
岳鹤点头道:「我知道。」
景慧卿于是移步走了出去。
岳鹤抱着欧阳长风随后跟出,态度表现自然得很,因此虽有人发现他抱着一个人,却都以为是个受伤或病重的,没有一人看出是个死人。
一路来到前面柜枱,一名店小二才发觉有异,上前问道:「客官,这个人怎么了?」
景慧卿推开他,冷然道:「他内伤发作,吐了血,我们要带他去就医!」
岳鹤快步走出客栈,迅速将欧阳长风抱上马车。
这时,另一名店小二将他们骑来的三匹坐骑牵到,笑道:「客官,你们这三匹马不要了。」
岳鹤一跳下车,放下帘布,答道:「我们先带走两匹,一匹暂时留此,等那位老先生囘到客栈,你转告他我们在悟庄等候。」
那店小二唯唯而应。
岳鹤接过两匹马,将牠们的绳子绑在车后,等景证卿上车之后,即转去前面的车座坐下,一抖缰绳,驱车便驰。
他一边开车,一边注视寻找司马如龙,但一直来到东城的门人,都还没见到他的影子,只好直驰出城。
马车驶上了城外官道,景慧卿紧张的心,才轻松下来,开口说道:「你要去悟庄?」
岳鹤道:「是的,咱们把他的尸体掩埋后,就在悟庄住一两天。」
景慧卿道:「干么?」
岳鹤道:「也许范桂英会返囘悟庄窥探,咱们若能擒到她,仍可利用她找到『天魔』其人。」
景慧卿道:「哦。」
岳鹤道:「她和欧阳长风的感情似乎很好,很可能会返囘悟庄探望的。」
景慧卿道:「如果她知道欧阳长风落入咱们手里,就不会再去悟庄了。」
岳鹤道:「是的,但等等看不妨,目前她是咱们希望之所寄。」
景慧卿道:「要是等不到她,你打算怎么办?」
岳鹤道:「先赶赴黄山派,化解他们与白鹤派的误会,然后再设法追查凶手,小弟认为『天魔』很可能就是杀害五老的主凶,姐姐以为然否?」
景慧卿道:「是的,一定是他。」
岳鹤掉头望望车后,说道:「奇怪,司马老前辈怎的还不见赶来?」
景慧卿道:「正是,咱们购买马车的地点距离洛阳古栈并不远,他应该打听得到,也应该赶上来了才对呀!
岳鹤道:「他老人家会不会因见欧阳长风咬舌自杀,自觉防范不严,心生惭愧而不告而别?」
景慧卿道:「不会,诚如你所说,一个人突然决定咬舌自杀时,谁也阻止不了,这不是他老人家的过错。」
车行半个多时辰,已到悟庄外面,岳鹤在庄门口停住马车,下车说道:「咱们先入庄去搜一搜如何?」
景慧卿道:「好的。」
于是,两人入庄,四处搜索起冻。
但搜遍全庄,均无任何发现,岳鹤嗒然道:「走吧,咱们去把马车开入庄中,然后掩埋欧阳长风的尸体!」
囘到庄门口,两人的视线瞥及马车之际,顿时都呆住了!
因为,马车旁边站着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本不该在他们面前出现,但是现在竟然在他们面前出现了!
她手上抱着欧阳长风的尸体,就像母亲抱着儿子一般,态度非常冷静,只是一对眼眸中满含哀伤与绝望的眼泪!
她,正是范桂英!
看见岳,景二人走出庄来,她并无逃走之意,仍然很鎮静的立着!
景慧卿一呆之后,立刻便要扑上去,岳鹤拉住了她,示意她暂勿动手,然后开口道:「范桂英,妳来干甚么?」
范桂英缓缓答道:「来收殓我丈夫的尸体,我要亲手收埋他。」
岳鹤道:「他是妳的丈夫么?」
范桂英缓缓答道:「是的,虽然我们是雾水夫妇,但在我的心目中,他才是我的丈夫!」
岳鹤道:「我以为『神拳邓盛龙』才是妳的丈夫呢。」
范桂英忽然滚下两行泪珠,说道:「不!他不是我的丈夫,他只是个有钱的大老爷罢了!」
岳鹤道:「那妳当初为何嫁给他?」
范桂英道:「因为他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当然也能征服一个女人了!」岳鹤道:「妳一直不爱他?」
范桂英道:「是的!」
岳鹤道:「你们之间的恩怨情仇我不大淸楚,但我可不认为妳是对的。」
范桂英道:「我也不期望有人能了解我,我自己了解自己就够了。」
岳鹤微微一笑道:「是的,不过,妳今天居然敢在我们面前出现,足见你是眞心的在爱着欧阳长风,也足见妳是个敢爱敢恨的女人,这一点我很佩服。」
范桂英道:「谢谢。」
岳鹤道:「有一点要说明的是:欧阳长风不是我杀死的,他是自己咬断舌头而死的。」
范桂英道:「不!」
岳鹤轻轻一哼,笑道:「我就知道妳不会相信。」
范桂英道:「我相信你的话,但他其实不是自杀而死的,他是死于司马如龙之手!」
岳鹤一楞,失声道:「妳说甚么?」
范桂英泪如雨下,说道:「司马如龙趁你们出去买车的时候,下手杀了他!」
岳鹤张大眼睛,骇然道:「妳胡说的吧?」
范桂英冷笑道:「不是,他和三脚罗汉葛万里乃是奉『天魔』之命接近你们的,这次由于我丈夫不愼暴露了身份,因此『天魔』便命令司马如龙……」
她说到这里,背部好像被甚么东西推了一下,突然向前颠出两三步,随之满脸痛苦的倒了下去!
倒下之后,双手仍然紧紧抱着欧阳长风的尸体!
这时,岳、景二人才发现她背心中了一支箭,原来有人暗发冷箭射中了她!
岳鹤大吃一惊,急喝道:「姐姐看住她!小弟去追敌!」
喝声中,人已如脱弓怒矢,向冷箭来处疾扑过去。
景慧卿连忙跳到范桂英身边,扶住她的身子,急喊道:「范桂英!范桂英!」
范桂英还没死去,她的嘴里流出一缕鲜血,听到景慧卿的呼唤,脸上浮起一片惨笑,道:「我……我就知道……他们不……不会放过我……」
说完这话,目中已渐无神,脸上的惨笑也在渐渐消失。
景慧卿知道她已活不成,急忙问道:「快告诉我,天魔是谁?他住在何处?」
范桂英断断续续说道:「九……宫……山……天……魔……谷……三……月……十……五……」
语至此,一顿而绝!
景慧卿发呆片刻,才拔出她背上的长箭,将她的身子拖开一边,让她仰躺着,然后望着她喃喃自语道:「九宫山天魔谷,三月十五……这话甚么意思?」
她忽然苦笑了一声,仰脸目注天空,又道:「姐姐,我本想替妳报仇的,可是现在一切已经了结了,邓盛龙,巫寳钗,还有眼前这个范桂英,他们都死了,为恶者不得善终,他们已遭了报应,我想妳在九泉之下也可瞑目了。」
她慢慢站起,目光再度投注到范桂英身上,幽幽一叹道:「而妳,不管妳是不是杀害我姐姐之人我都佩服妳,因为妳总算是个敢于为爱而死的女人!」
这话刚刚说完,只见岳鹤已由对面的山麓林中飞出,看他满面愤怒的神情,就知他没有寻着那暗发冷箭的凶徒。」
他疾步奔囘庄门口,一见范桂英的样子,不禁面色一变道:「她死了?」
景慧卿点点头。
岳鹤急问道:「她有没有说甚么?」
景隶卿没有立刻囘答,默然半晌,才摇头答道:「没有,她一句话也没说就死了!」
这话,她是提高嗓门说的,因为她忽然想到应该这样囘答。
岳鹤顿足道:「眞可惜,她若能多活片刻,一定愿意把有关『天魔』的一切告诉咱们!」
景慧卿佯露苦笑道:「敌人就是怕她说出一切秘密,所以才射死她的啊!」
岳鹤恨恨地道:「那贼子好滑溜,不知逃到那里去了!」
景慧卿道:「没留下一点痕迹?」
岳鹤道:「没有。」
景慧卿说道:「那麽,来人必定是一位武林高手,说不定就是那个铁伞客司马如龙!」
岳鹤皱起眉头,道:「姐姐相信她刚才说的那一番话是眞的?」
景慧卿点头道:「是的,铁伞客司马如龙和三脚罗汉葛万里必是『天魔』之人不错,只可惜咱们现在只知他们是『天魔』的人而不知他们在何处。」
岳鹤摇头道:「小弟实在不敢相信:他们两人在武林中的名望极高,怎么会与『天魔」混在一起呢?」
景慧卿冷冷一笑道:「这世上多的是面善心悪的伪君子,何足为怪!」
岳鹤叹道:「眞可怕,但他借机接近咱们的目的何在?」
景慧卿道:「那天他们在黄山脚下出现,目的是不让咱们死在黄山派的手里,因为咱们若死了,黄山派和白鹤派就打不起来了,因此他们的目的,是在制造纠纷,使黄山白鹤二派起冲突,以削减五大门派的实力,后来他跟着咱们前来洛阳,目的有二:一是要除去业已暴露身份的欧阳长风,二是要随时随地了解咱们的动向,以便采取对策。」
岳鹤道:「但这一来,他们的身份不是也暴露了么?」
景慧卿道:「这是因为他们没有料到范桂英会因欧阳长风之死,而愤然叛离天魔。」
话声一顿,又道:「不过,咱们虽然已知他们是天魔的人,但他们只要不再在咱们面前出现,咱们也是无法可施的。」
岳鹤怒道:「小弟一定要找到他们,他们两人,极可能是当年冒充五老中的两个!」
景慧卿道:「好了,现在光生气没用,咱们来掩埋这两个死人吧!」
岳鹤也没有再开腔,转身走入庄中,找到了一把锄头,就在庄后山脚边掘了一块土,将欧阳长风和范桂英埋在一起……
景慧卿帮着他掩埋了两具尸体之后,忽然笑叹一声道:「神拳邓盛龙若知道咱们将这两人埋在一起,他一定会气得跳了起来。」
岳鹤道:「人,有时很难划分善悪,从道德的眼光上看,范桂英是个不守妇道的淫妇,但从情爱上看,她也有其値得同情之处。」
景慧卿道:「如果当年邓盛龙确是仗其财势,强娶她为妾的,那就更值得同情了。」
岳鹤道:「邓盛龙这个人也许不坏,只是太好色了些,终于使他尝到苦果。」
他扔下锄头,抬头笑了笑,又道:「姐姐,如果这两人所言属实,妳的仇报不成了。」
景慧卿道:「是的,这使我悟出了一个道理,善有善报,悪有恶报,时候一到,你不去找他,他也难逃天谴。」
岳鹤道:「这话虽有道理,但杀害五老的凶手咱们却不能不追究。」
景慧卿道:「当然。」
岳鹤道:「所有的线索已告断绝,现在咱们怎么办呢?」
景慧卿道:「先去黄山白鹤二派,把眞相告诉他们,化解他们双方的误会,然后再作道理。」
岳鹤点点头道:「只好如此了……走吧!」
于是,两人囘到悟庄门口,经一番商量,决定抛弃马车不要,立刻动身。
岳鹤将放在车中的一包干粮取出,塞入马鞍后的一只布袋里,即与景慧卿一同上马,又开始了一段遥远的路程………
两人并肩驰行数里,来到一处平野地带,景慧卿四顾无人,便勒慢坐骑说道:「咱们走慢一些好了!」
岳鹤跟着慢下来,问道:「姐姐累了么?」
景慧卿摇头道:「不,我有话要告诉你……」
她又转头四顾一眼,笑道:「这一带地势平广,即使有人在暗中尾随,他绝对是听不见咱们的说话,是吧?」
岳鹤道:「不错!」
景慧卿含笑道:「那么,我可以说实话了……今天是三月初二对不对?」
岳鹤微诧道:「对呀!」
景慧卿道:「还有十三天的时间,我想大概可以赶到九宫山……」
岳鹤愕然道:「去九宫山干么?」
景慧卿道:「刚才悟庄门口,我怕有敌人躱在附近窃听,故不敢说实话,其实范桂英临死之前,曾说了一句话……」
岳鹤一听大喜,急急问道:「她说甚么!」
景慧卿道:「我问她天魔是谁及其住处,她囘答的是『九宫山天魔谷,三月十五』,后面说的日期,甚么意思我还猜测不出,现在可以断定的是『天魔』必住在九宫山天魔谷中!」
岳鹤听了又惊又喜,道:「好极了,那麽咱们就去九宫山找一找!」
景慧卿道:「别忙,咱们先不动声色的往东走几天,等确定无人跟踪时,再转道前往九宫山。」
岳鹤道:「好,就这么办!」
景慧卿笑道:「这就叫,『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本来以为追查『天魔』的线索已断,没想到范桂英的叛变使咱们获知了『天魔』的住处。」
岳鹤道:「是啊……」
景慧卿道:「你知道九宫山有一座『天魔谷』么?」
岳鹤道:「没听说过,这『天魔谷』三字,可能是他们自己取的名字。」
景慧卿道:「不错,反正只要是在九宫山中,一定能够找到,我现在想不明白的是『三月十五』这一句,范桂英说出这个日期,不知其意何在?」
岳鹤道:「是不是要咱们在三月十五那一天赶到九宫山天魔谷?」
景慧卿点头道:「好像是如此,但为甚么一定要在三月十五那一天,赶到那里去呢?」
岳鹤道:「对于这一点,小弟也猜不透。」
景慧卿道:「这一点很重要,咱们必须猜出来才行……」
岳鹤寻思道:「她的意思,可能是说三月十五那天,天魔才会在天魔谷中。」
景慧卿摇了摇头,道:「我想不是这个意思。」
岳鹤道:「不然,就是说三月十五那天,天魔谷将有重大的事情要发生。」
景慧卿道:「嗯,这倒颇有可能。」
岳鹤道:「不管怎样,咱们只要在三月十五之前赶到九宫山,就不会有错。」
景慧卿道:「咱们若先去黄山白鹤二派,能不能在三月十五日之前,赶到九宫山?」
岳鹤摇头道:「不能,由此去九宫山,最快也要十来天才能到达,而今天是三月初二,没有余裕前往黄山白鹤二派了。」
景慧卿道:「我担心的是:咱们两个对付不了天魔谷的许多敌人,若能多邀些帮手,才能将敌人一网打尽。」
岳鹤说道:「现在到那里去邀请帮手呢?」
景慧卿道:「正是。」
岳鹤道:「其实没有帮手也不要紧,小弟现在只希望知道『天魔』为谁,以及他是不是杀害五老的凶手,知道了这两点,再慢慢擒他不遅。」
景慧卿点点头道:「那么,咱们到达九宫山时,最好改变面貌……」
两人一边赶路,一边注意身后情况,这一天,走了百余里路,均未发现有人跟踪。
第二天,两人继续东行,仍未发现敌踪,于是在第三天的上午,两人转道南下,连赶三天,跨越了豫境,由鸡公山进入鄂境,一路继续南奔。
三月十三日,到达咸宁县城,再走百里就是「天魔谷」所在地的九宫山了!
这天,两人在咸宁城外找到一户人家,商得主人同意,寄下坐骑,再走到一处偏僻地点改变了面貌,便动身往九宫山赶来。
三月十四日午后,两人已来到九宫山北麓,当即寻径上山。
九宫山,在鄂东边境,广八十里,有九十九峯,千岩万壑,崎岖盘折,奇胜无数,山之深处,罕见人迹,荒凉异常!
两人不知「天魔谷」座落何处,但料定必在深山之中,故登山之后,即一路翻山越岭,往山之深处前进。
深入约莫十多里路,天已渐渐黑下来了。
景慧卿连日跋踢,这时已感疲倦,便在一处山岭的岩壁边坐下,说道:「咱们歇歇吧。」
岳鹤随在一边坐下,掏出汗巾拭汗,道:「这九宫山一峯比一峯高,当眞不太好走……」
景慧卿道:「如果容易攀登,天魔也不会把『总坛』设在此处了。」
岳鹤道:「咱们必须在今夜找到天魔谷才行,因为明天就是三月十五了。」
景慧卿道:「是的。」
岳鹤道:「顾名思义,天魔谷既有一个『谷』,它必是设在一座很隐蔽的山谷之中了,要想找到它,也只有利用夜间这段时候。」
景慧卿道:「怎么说?」
岳鹤道:「如果『天魔谷』即是敌人的『总坛』所在地,那麽『天魔谷』中必有房舍,而有房舍就有灯火。」
景慧卿一笑道:「对,若发现有灯光的山谷,必然就是『天魔谷』。」
岳鹤取出干粮,说道:「咱们吃些干粮,然后继续去找……」
两人各吃了一些干粮,又找到山泉喝了些水,景慧卿感觉体力已告恢肉于是复动身上山。
这时,夜已来临,正好是圆月之夜,月光十分明亮,故四周的情景仍淸晰可见,走来并无多大困越过几重山峦,估计已置于九宫山之中,但纵目四瞩,还是见不到一点灯光,眞是「只在此山之中,云深不知处」了!
景慧卿叹道:「看这情形,今晚不一定能找到他呢!」
岳鹤举手一指远处一座高峻的峯头,说道:「那山峯很高,咱们到那上面去看看。」
景慧卿自然不反对,两人乃往那座高峻的峯头走去,越过一处山坳,再往上爬行,费时三刻,才登上峯头,但擧目一看之下,两人都大为失望,原来这座峯头的四周,都是一些不起眼的山脉,从形势上看,附近绝不会有山谷的。
景慧卿不禁苦笑道:「咱们一定走错了!」
岳鹤道:「再往东走一程看如何?」
景慧卿道:「往东走?」
岳鹤道:「是的。」
景慧卿道:「你认为『天魔谷』在此山的东边?」
岳鹤道:「小弟在想,这九宫山距离五老会只有三百里路,而『天魔』将总坛设在此山中,可能是看中此山离五老会较近之故,而五老峯在东方三百里之外,因此『天魔谷』也很可能在此山的东方了。」
景慧卿想了想,点头道:「好,就往东找一程,碰碰运气。」
两人即由东边山脊寻径而下,又一路翻山越岭的走了十多里路,结果証明运气不佳,仍无任何发现。
这时,景慧卿已疲劳不堪,岳鹤看在眼里,很觉过意不去,便道:「姐姐,咱们不如寻个山洞歇下,明日再找吧。」
景慧卿摇头道:「不,今夜非找到『天魔』不可,我还可以支持,别为我担心。」
岳鹤道:「那么歇一会再走便了。」
说着,在一颗巨石上坐下来。
景慧卿也坐下,目光投向东方,说道:「由此一路走去,不知要走多远才能走到东麓?」
岳鹤道:「不知道。」
景慧卿道:「咱们入山至此,好像还没见到一条像様的山径,是不?」
岳鹤道:「正是。」
景慧卿道:「这山中四无人迹,若能找到一条山径,就一定能够找到『天魔谷』。」
岳鹤道:「姐姐是说:这山中如有山径,便是『天魔谷』开辟的?」
景慧卿点点头道:「是的。」
岳鹤道:「那么,等下咱们留意找找看。」
景慧卿再没有启口,而闭上眼睛,倚着岩石调息养神起来。
歇了约莫半个时辰,两人才又起身前进,继续往东方寻来。
眼前的山势,仍是峥嵘崎岖,无径可走,擧目所见,尽是茂密的树林和峻峭的山岩。
两人打起精神又翻越过几座山头,依然没有一点发现,但两人都不气馁,咬紧牙关继续前进。
不知又走过了多少里路,天上的圆月忽已消失不见,整个天地顿时黑暗下来。
景慧卿住足道:「天快亮了。」
岳鹤四望一眼,见四周漆黑如墨,便道:「这一带山势险峻,没有月光很难行走,咱们索性等天亮再找吧。」
景慧卿道:「不,再走一程看看,说不定『天魔谷』就在前面不远的地方!」
,岳鹤道:「姐姐走得动?」
景慧卿道:「可以!」
岳鹤道:「好,再走一程看看。」
于是,复向前行。
绕过一段山腰,眼前竟是一面峻如岩壁,坂峭的无路可走了!
岳鹤仰望岩壁,不禁抽了一口冷气,道:「这山壁不大好攀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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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章 罔顾生死探潭龙



景慧卿道:「不要泄气,上吧!」
说着,便要攀登土去。
岳鹤拉住她道:「不,由小弟先上去看看,姐姐在此等着。」
景慧卿道:「你以为我走不动了。」
岳鹤也笑道:「不是,小弟是怕那上面甚么也没有,与其两个人一起白费,不如……」
景慧卿打断他的话道:「我却有一种预感,到了那上面,很可能就会见到『天魔谷』,咱们还是一起上去吧!」
语毕,展动手脚,开始往上攀登。
岳鹤见她忽然变得特别有精神,不由激起一股豪气,当下纵身附上岩壁,施展壁虎功,快速的往上爬去。
这面岩壁,约有百丈之高,斜伸而上,宛如天上挂下的一道大瀑布,气势甚为雄壮。
两人鼓起余勇,一口气就爬到了岩壁顶上!
这时,东方天边,已微露曙色。
岳鹤深深吸了几口气,运目四望,这才看出已置身于一座马蹄形的峯巅之上,峯上树木稀疏,却怪石遍布,看来是一处自开天辟地以来还没有人到过的地方!
景慧卿一上到峯巅,就坐在地上直喘气,一边问道:「看见甚么没有?」
岳鹤道:「没有。」
景慧卿道:「对面是甚么?」
岳鹤道:「不知道。」
景慧卿勉强站起,拖着疲倦无力的脚步,朝着对面走去,说道:「过去看看,咱们辛苦了一夜,老天也该让咱们找到才对……」
岳鹤连忙上前搀扶她,与她一起向对面走。
地上不是岩片怪石,就是枯藤荆棘,十分的难走,两人慢慢的向前走了数百步,才到东面峯缘,定睛一看,顿时喜得叫了起来。
不错,他们见到了一座形势奇特的山谷,也见到灯光!
山谷就在他们眼前,是一座四面环山的绝谷,此刻的谷中一片漆黑,但谷中闪耀着几点灯光,从光的强弱上看,谷底似有七八十丈之深!
显然的,这就是「天魔谷」了!
景慧卿喜得忘了疲倦,兴奋地道:「你看,我的预感没错吧!」
岳鹤也欣喜万分,笑道:「正是,咱们快下去看个究竟!」
说着,便要寻路下峯。
景慧卿拉他席地坐下,笑道:「别忙,等天亮看淸楚了之后,再下去不遅,现在咱们好好的憩息一会!」
岳鹤一想有理,便靠上一颗大岩石,伸直了双脚,舒舒服服的倚坐着,含笑道:「今天是三月十五日,我想顶多再过半个月,小弟的罪嫌即可洗淸,家师也可不必再替小弟坐牢了!」
景慧卿道:「你准备如何行事?」
岳鹤道:「此地距离五老峯只有三百里路,所以小弟觉得应该先去通知五老会,请他们支援咱们如何?」
景慧卿点头道:「对,确定此谷即为『天魔谷』之后,万万不能轻擧妄动而打草惊蛇。」
岳鹤道:「这座绝谷是『天魔谷』绝对不错,现在要知道的是『天魔』这个人是谁?以及他是不是杀害五老的凶手?」
景慧卿道:「这可不简单,须要潜入谷中才能探查出来,而若潜入谷中,一旦祓发现,就变成打草惊蛇了。」
岳鹤道:「是的,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景慧卿沉思了半晌,道:「等一会先看看再说,如果不易潜入谷中,就另筹对策……」
说话间,天已渐渐亮了。
绝谷中的情形,也渐渐看得清楚,但见谷中是一块圆圆的大盆地,四面谷壁直立如屛风,好像没有通往谷外的道路。
而更奇的是:谷中竟只有三间房舍!
那三间房舍,就建在谷地中央,是三间很普通的茅屋,与他们想像中的天魔总坛,相去何止十万八千里!
两人都呆住了。
岳鹤发呆了好半天,才诧声道:「嗯,这是『天魔谷』么?」
景慧卿十分沮丧,摇头道:「不是,这绝对不是『天魔谷』,咱们弄错了!」
岳鹤苦笑道:「哼,三间破屋子发出来的灯光,却叫咱们空欢喜了一场!」
景慧卿道:「可不是,没想到竟有人居住在那绝谷之中,眞是怪事……」
岳鹤道:「看样子是樵家吧?」
景慧卿道:「嗯。」
岳鹤道:「不知进出之路在何处,否则便可入谷去向他们打听打听。」
景慧卿嗒然道:「算了,他们若知『天魔谷』在何处,天魔也不会让他们住在谷中了,咱们还是下去吧!」
说着,移步向峯巅南面走去。
岳鹤跟上问道:「那里去?」
景慧卿道:「往那边走一程看看。」
走到峯巅南面,见有一片树林斜斜的伸到峯下,两人于是穿林而入觅路下峯。
走了将近顿炊功夫,才到峯脚下,扫目一望,但见眼前巨树参天,蔽日匝地,竟是一大片的原始森林。
景慧卿道:「咱们再走一程看看,刚才从峯上俯瞰,对面好像有几座高大的山峯。」
一面说,一面朝林内行去。
岳鹤怕林中潜伏着野兽,当下拔出寳剑,抢到她前面开路。
林中树干盘绕交错,树须如帘,而且荆辣遍鸡充满着一片阴森神秘的气氛!
岳鹤一路挥剑辟路而进,走了约半里路,眼前视界忽宽,见到了另一座高大的山峯。
山峯之下,有一条人工开辟的羊肠小径!
两人行至小径前,发现小径是由山峯后面转来的,蜿蜒伸入绝谷那边的森林中去,岳鹤开口道:「这条小径,必是住在绝谷那户人家开关的。」
景慧卿点头道:「不错。」
岳鹤道:「顺着这条小径走去,必能进入那谷中,但是……」
他面上忽现迷惑之色,接着道:「那户人家为何要住居在那绝谷之中呢?」
景慧卿说道:「有些人,喜欢离羣索居。」
岳鹤道:「但那家人如是樵夫,就不应住在那谷中,因为要挑柴下山很不方便呀!」
景慧卿道:「也许不是樵家,而是猎户。」
岳鹤摇头道:「这山上没有猛兽,何来猎户?」
景慧卿微微一笑,道:「你怎知没有猛兽?」
岳鹤道:「咱们入山已有一个晚上,根本没……」
话才说到一半,忽然面容一动,迅速拉着她往后一纵,退入树林中蹲伏下来。
景慧卿满面错愕,低声问道:「怎么了?」
岳鹤低声答道:「有人来了!」
果然,话落不久,便见峯下小径上出现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是由峯后山径转出的,正并肩而行,向绝谷那座山峯行去。
两人衣着均极考究,一个头戴六楞绣花英雄罗帽,身穿玄缎密门短袄,足登豹皮靴子,腰悬一口宝剑,另一个是道士,身穿崭新的八卦道袍,足上红靴白袜,背上揷着一柄拂尘。
只要看一眼,你就知道他们是武林人物。
武林人物出现于深山之中并不稀奇,但是任何人看到他们的面孔时,都会吓一大跳!
岳鹤和景慧卿看到他们的面孔时,就吓了一大跳,差点叫了起来。
原来,他们面上各戴着一副靑面獠牙的鬼面具!
那不是易容术,而是用鬼面具掩遮住本来面目而已!
这种以「靑面疗牙」的鬼面具掩遮本来面目的方法,是江湖上少有的,一般人若想掩遮面貌,不是以黑布覆面,便是使用易容术或则戴人皮面具,绝不会戴着这种惊世骇俗的东西。
但这一俗一道,却戴着这样的东西!
他们幷肩大步而行,没有开口说话,一转眼便走入绝谷,那座山峯下的树林里去了!
岳鹤和景慧卿目送他们消失于树林中后,不禁相顾骇然,过了好一会儿,岳鹤才吐出万分惊诧的声调道:「奇怪,他们是谁?为何戴着那种鬼面具?」
景慧卿险容变得很凝重,说道:「他们戴着鬼面具,是不愿被人瞧出他们的眞面具,我看他们很可能就是『天魔』的人!」
岳鹤怀疑道:「可是他们进入那绝谷干么?」
景慧卿道:「如果他们的目的地是那座绝谷,那麽那座绝谷又可能是『天魔谷』了。」
岳鹤皱眉不解地道:「那绝谷中只有三间茅屋,它会是『天魔谷』么?」
景慧卿道:「不然,他们入那绝谷为何?」
岳鹤道:「跟上去看看如何?」
景慧卿道:「好。」
两人起身欲出,但忽又一起蹲伏了下去。
因为,小径上又出现了人!
这囘只有一个,也是对面那座山峯后面循小径而来的,他也是一身武林人的打扮,面上也戴着一个靑面疗牙的鬼面具!
情形与刚才那一道一俗相同,这人也是疾步而行,很快便走入绝谷外面那片林中去了。
岳鹤低声道:「这人同样戴鬼面具,却不与刚才那两个人走在一起,难道说他们是由各地赶来的么?」
景慧卿道:「你说对了!」
岳鹤道:「哦?」
景慧卿道:「别忘了今天是三月十五日!」
岳鹤恍然大悟道:「不错,那范桂英临死时说的『九宫山天魔谷三月十五』之言,一定是要说三月十五日『天魔』将在此处召开大会!」
景慧卿含笑道:「因此现在已可断定那座绝谷是『天魔谷』不错!」
岳鹤欣喜地道:「好,这囘不会错了,咱们总算找到了地方……」
话声甫落,又见山径上出现一人,这人是个老和尙,面上同様戴着一个鬼面具,也快步的由岳,景二人眼前经过,进入那片树林中!
岳鹤目送那老和尙入林而去之后,不禁吃惊道:「这和尙的样子有些眼熟,小弟好像在那里见过似的……」
景慧卿道:「会不会是少林和尙?」
岳鹤面色一变道:「少林和尙若然也是『天魔』之人,那岂不骇人听闻!」
景慧卿道:「看!又来了两个!」
这次出现的两个,一个是老叫化,一个是老媪,也是戴着鬼面具!
岳鹤等他们走入林中,才又开口道:「看来今天有不少人要进入『天魔谷』,咱们要想入谷窥探已不可能……」
他说到末了,忽然眼睛一亮,笑道:「有了!」
景慧卿微笑道:「我知道你想甚么,那是很危险的,我不赞成!」
岳鹤道:「姐姐之意是」
景慧卿道:「咱们不要入谷,等下抓一个押他前往五老会就行了。」
岳鹤道:「但他若像欧阳长风那样守口如瓶,死不招供呢?」
景慧卿道:「一用刑,他就会招供了。」
岳鹤道:「我想还是入谷澈底了解一下较佳,但姐姐不必跟小弟进去……」
景慧卿揷口道:「你要我赶去五老会求援,是不?」
岳鹤点头道:「正是,这样纵使小弟失手遭擒,也没甚么关系了。」
景慧卿道:「我敢说你一进入『天魔谷』,立刻就会露出马脚来。」
岳鹤道:「只要找个身材相似的,就不会了。」
景慧卿道:「要是一入谷就须揭下鬼面具,你怎么办?」
岳鹤微笑道:「小弟面都已经易容,他们不会一眼就看出我是岳鹤的。」
景慧卿道:「他们一旦发现你是外人,你是不是岳鹤都一样。」
岳鹤恳求道:「姐姐,无论如何既然已经找到了『天魔谷』,好歹总得入谷一探,妳就依了小弟吧。」
景慧卿道:「我是怕你遇险。」
岳鹤道:「小弟会见机行事,一看情况不妙,立图脱身便了。」
景慧卿道:「就怕跑不掉呀。」
岳鹤道:「那也不要紧,他们不见得就敢杀害小弟,因为那时姐姐手中也劫持着他们一个人。」
景慧卿沉吟不语。
岳鹤道:「等下若见到―个身材与小弟相似的,咱们就这样行事。」
说到这里,附耳说出自己的计划。
景慧卿点头道:「也龙,但你务必小心,丢了性命可划不来呢。」
正说着,又见一个戴着鬼面具的人出现于小径上!
这人是个大胖子,但行动很矫捷,好像一阵旋风,瞬间即已通过小径,进入那片树林里去了!
景慧卿低声道:「这是第几个?」
岳鹤道:「第七个。」
景慧卿道:「今天来的人,年纪好像都很大,你要找个身材相似的,只怕不容易哩。」
岳鹤道:「小弟不信『天魔』之人都是老人,再等一等看。」
景慧卿笑道:「我先跟你讲好,要是先来了一个姑娘,那麽我可要代替你入谷了。」
岳鹤摇头道:「不行,姐姐不能冒这个险。」
景慧卿抿嘴一笑道:「我倒认为由我入谷……看,来了一个!」
岳鹤以为来的眞是一个姑娘,嘛了一跳,待看淸来人是一个男人时,才透出一口气!
他一看那人的衣着和身材,心中大喜,低声道:「就是这一个,咱们照计划行事!」
说毕,悄悄退到一株大树后面,隐藏起来。
俄顷,来人已到对面的小径上。
这人的脸上,当然也戴着一个鬼面具,他的身材确与岳鹤相差不多,看样子是个靑年。
景慧卿亦觉他是个适当人选,当下身子往下一倒,叫道:「救命!救命!」
那戴面具的靑年一听到山坡林中有女人呼救,浑身为之一震,立时刹住脚步,擧目向山坡林中望来,开口喝问道:「甚么人!」
鬼面具后面的那对眼睛,精光如炬,锐利逼人!
景慧卿发出痛苦的呻吟道:「救命……我被毒蛇咬伤了!」
那戴鬼面具的靑年一听此言,立即腾身纵上山坡,循声找到了景慧卿,见她倒在地上阵吟不止,不禁吃惊的问道:「姑娘何人,因何到此?」
景慧卿装出痛苦不堪之状,答道:「我……我是来寻找我爹的,刚才走到此处……不小心踩到了一条毒蛇……」
戴鬼面具的靑年惊疑着打量着她,又问道:「被咬中甚么地方?」
景慧卿指着左脚踝,说道:「这里,这里……」
戴鬼面具的靑年蹲下身子,托起她的右脚道:「让我看看。」
他正要替她脱下靴子之际,下巴已然「砰!」的挨了一脚,顿时身子一仰,往后倒去。
岳鹤随由树后一闪而出,一剑抵上了他的咽喉,沉声说道:「别叫,一叫你就没命!」
戴鬼面具的靑年躺着不敢动,却开口冷笑道:「哼!原来是个诡计!」
岳鹤道:「姐姐点他穴道!」
景慧卿翻身跳起,骈指疾出,点中了他的软麻穴,同时微微脆笑道:「不错,是个诡计,抱歉之至!」
岳鹤一看他已无法活动,于是收起宝剑,再探臂将他搅起,说道:「此处距离山径太近,咱们退到里面去吧。」
转身便向林中奔去。
奔入数百步,估计距离山径已远,才将俘虏放下,拿下对方的鬼面具。
眞面目是一张颇为英俊的面孔,果然是个年纪不超过三十的靑年。」
岳鹤再度拔剑抵上他的咽喉,以冷峻的声色问道:「你叫甚么姓名?」
靑年神色居然很鎮静,笑了笑道:「要是我不囘答呢?」
岳鹤道:「不囘答,我自有处置你的办法!」
靑年笑笑道:「能否先请敎二位的大名?」
岳鹤摇摇头。
靑年道:「那么,我也无可奉告!」
景慧卿道:「我们报出姓名,你也肯亮出万儿?」
靑年道:「不一定。」
景慧卿冷笑一声,道:「我告诉你一件事!」
靑年道:「请说,在下洗耳悉听。」
景慧卿冷声道:「在你之前,已有七个人被我们宰掉了,你也想歩上他们的后尘?」
靑年道:「他们能死,在下又为何不能?」
景慧卿道:「你年纪还轻,这样就死,不觉得太不値得?」
靑年笑道:「不会,我上无父母,下无妻子,死无牵挂!」
景慧卿道:「对于不怕死的人,我们也有一套对付他的办法!」
靑年道:.「哦?」
景慧卿道:「我们会断去他一手一足,再挖下他的双目,然后才放他囘去。」
靑年道:「那么,就请动手便了。」
景慧卿道:「你不考虑一下?」
靑年道:「不必。」
景慧卿道:「天魔有甚么了不起的地方,値得你如此效忠?」
靑年不答。
景慧卿道:「你说出一个道理来,如果理由充份,我们便不为难你!」
靑年笑道:「大丈夫不能流芳百世,亦当遗臭万年,这就是在下加入『天魔帮』的理由……够充分么?」
景慧卿冷笑道:「你年纪尙轻,前途大有可为,但能弃邪归正,何愁不能流芳百世?」
靑年哈哈大笑道:「姑娘,人各有志,请吻敎训我!」
景慧卿道:「看你的长相还像个人,谁知竟是个自甘堕落的歪种!」
她接着对岳鹤说道:「弟弟,你动手吧!」
岳鹤于是动手脱他衣衫,一边脱一边问道:「阁下在『天魔帮』身居何职?」
靑年不明白他脱自己的衣衫何为,不禁诧声道:「你脱我衣衫干么?」
岳鹤道:「你先囘答我的问题。」
靑年凝望他片刻,忽然恍悟一笑道:「我知道了,你想冒充我进入天魔谷,对么?」
岳鹤道:「对。」
靑年笑道:「这倒十分有趣。」
岳鹤道:「岂止有趣而已!」
靑年道:「但你不知我是谁,如何冒充我?」
岳鹤道:「我自有办法。」
他脱下对方的一身衣衫和靴子,并将对方口袋里的东西掏出逐一察看,发现有一件东西最为古怪了,它是一面大如婴儿手掌,用黄金铸成的小小鬼面具,面具额上还铸有一个「副」字,上面结着一条铁链,式样十分精巧,但给人的感觉不是美观,而是恐怖!
他拿着它反复细视一番,细视一番,忽然笑道:「有了这东西,说不定就可通行无阻!」
靑年诡谲一笑,说道:「你以为那是甚么?」
岳鹤道:「代表你的身份的东西!这鬼面具上有个『副』字,这表示你是『天魔帮』的副堂主或副香主一类的人物。」
靑年道:「还有呢?」
岳鹤道:「由于你们面上都戴着一个鬼面具,因此在进入天魔谷时,可能就以这块小鬼面具做为辨别身份的证物……」
靑年笑道:「你很聪明!」
岳鹤不理他的讥诮,拿起他的衣靴等物,走入林中去。
不久,当他再由林中走出时,已换上了靑年的一身装束,脸上自然也戴着那个鬼面具!
他将自己的衣服扔在靑年身边,向景慧卿笑道:「像不像?」
景慧卿微笑道:「很像,不过只能骗一时,这位朋友不肯帮忙,你就无法在天魔谷停留太久。」
岳鹤道:「小弟也不打算停留太久,目的一达,立即退出。」
靑年冷笑道:「你认为天魔谷是个可以来去自如的地方?」
岳鹤沉声一笑道:「我如死在天魔谷中,你也一様活不成!」
靑年道:「我不在乎。」
岳鹤说道:「断去一手一足,也不在乎?」
靑年道:「是的。」
岳鹤笑道:「那我只好佩服你了。」
他把自己的窦剑交给景慧卿,再拿靑年的长剑佩挂在腰上,便道:「姐姐,小弟要走了,妳就按照计划行事吧。」
景慧卿叮嘱道:「一切小心。」
岳鹤点点头,即擧步朝山坡下行去。
囘到山坡下,他没有立刻走上小径,而在一株树后隐藏起来。
他在等待,等待再有一个天魔帮的人出现时,便随对方入谷去。
等了一会,果然又有一人来了!
那人,头戴一顶尖头草笠,身穿灰色布袍,脸上也戴着一个鬼面具,从体格上看,是个老人。
岳鹤等到对方即将走入绝谷外面的那片树林之际,立时闪身而出,弯腰疾步奔上小径,然后抬头挺胸,大模大样的走上去。
他走得很快,进入树林中时,距离前面那头戴草笠的老人已不过四五丈。
戴笠老人发觉了,掉头看了他一眼,因见他脸上也戴着鬼面具,以为是自己人,当下点头为礼,但未闻声招呼,继续大步向前行去。
岳鹤快步赶到他身后,开口道:「今天天气看来很好,不会下雨……」
戴笠老人轻唔一声。
岳鹤又道:「大槪有不少人赶到了吧?」
戴笠老人又轻唔了一声。
岳鹤希望他开口说话,当下笑了笑,说道:「戴着面具眞不方便,大家见面不相识……」
戴笠老人开口了,淡淡答道:「要是老夫没看错,你老弟大槪就是『浪子张靑』张副香主吧?」
岳鹤笑道:「老兄好厉害的眼力!」
戴笠老人道:「本帮十八位正副香主中,以你老弟的年纪最轻,听说你很受帮主的器重?」
岳鹤道:「那里。」
戴笠老人说道:「你们那边,搅得怎样?」
岳鹤不知他所指何事,乃含糊答道:「还可以,还可以。」
戴笠老人道:「你可知道这次帮主召咱们入谷开会,为的何事?」
岳鹤反问道:「您说呢?」
戴笠老人摇摇头道:「老夫不知。」
岳鹤道:「我想,可能有重大的决策要宣布。」
戴笠老人点点头。
岳鹤道:「欧阳长风之事,您老兄知道吧?」
戴笠老人道:「不知道,他怎样?」
岳鹤道:「他完了。」
戴笠老人道:「怎么呢?」
岳鹤道:「他不愼被岳鹤查出身份,帮主便下令司马如龙将他除去。」
戴笠老人惊噢一声,说道:「竟有这等事,那么岳鹤已知道咱们天魔帮这个组织了?」
岳鹤道:「可能。」
戴笠老人道:「老夫明白了!」
岳鹤道:「嗯?」
戴笠老人道:「这一定就是帮主要在今天召开魔天大会的原因!」
岳鹤道:「怎么说?」
戴笠老人道:「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矣!」
岳鹤道:「老兄是说………」
戴笠老人道:「本帮秘密既已外泄,便须先下手为强,老夫猜想帮主已决定发难了。」
岳鹤道:「如何发难?」
戴笠老人没有说下去。
因为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一面瀑布之前。这面瀑布宽约五丈,由数十丈高的悬崖上直泻而下,远看似一道白练,近看则似一幅垂帘,景色壮丽至极!
瀑布,此刻有个樵夫打扮的老人蹲在一块岩石上磨斧头。
他脸上也戴着一个鬼面具!
他低头慢慢的磨着斧头,对于走到瀑布前的戴笠老人和岳鹤,竟然不理不睬,好像没看见似的。
戴笠老人大声道:「老兄,你的斧头磨利了!」
那老樵夫仍低头磨斧,却开口道:「你要甚么?」
戴笠老人道:「买你的砍山斧!」
那老樵夫道:「价钱呢?」
戴笠老人道:「三百两。」
那老樵夫停止磨斧,伸出右手。
戴笠老人掏出一只金铸的小小鬼面具,扔了过去。
那老樵夫接住了它,仔细审视起来。
岳鹤暗暗庆幸,忖道:「远好跟上了这个戴笠老人,否则一到此处就得露出马脚了!」
他掏出「金面具」准备交给老樵夫检视,一面摆头四望,见瀑布附近并无上山入谷之路,心中暗暗纳罕,又忖道:「这附近并无入谷之路,验过证物之后,要怎様才能进入天魔谷呢?」
思忖间,只见那老樵夫已将「金面具」抛还给戴笠老人,说道:「进去吧!」
戴笠老人接下「金面具」,随即顿足纵向瀑布下方,好似一条飞鱼,「飕!」的一声,投入瀑布后面去了。
岳鹤一见之下,才恍然大悟,暗忖道:「原来那是一座水帘洞!」
老樵夫见戴笠老人入洞之后,转目望他,道:「你的东西呢?」
岳鹤将「金面具」扔过去。
老樵夫接住之后,却不检视,一对精眸仍凝注在他「面」上,以严峻的声音道:「谁叫你们走在一起的?」
岳鹤暗吃一惊,当下鎮静地道:「这有何不对?」
老樵夫道:「与规定不合!」
岳鹤笑了笑道:「在我们之前,没有人一起入谷的么?」
老樵夫道:「有,但他们是一正一副,而你和他却不是!」
岳鹤道:「这不能怪我。」
老樵夫道:「嗯?」
岳鹤道:「在下走到半路,正见他老兄由树林里走出来……」
老樵夫诧声问道:「他由树林里走出来?」
岳鹤道:「是的,他在林中走出来,因此在下才赶上他的……这能说是在下的错么?」
老樵夫没再说话,验过「金面具」无讹,即抛还给他,挥手道:「进去吧!」
岳鹤接下「金面具」,收入怀中,立即纵身向瀑布下方扑去。
穿过瀑布,定睛一瞧,但见已置身于一条阴暗的洞道上,运目望入,洞道曲折蜿蜒,上有奇形怪状的钟乳石,敢情是一条天然山洞。
他略一踌躇,即擧步行入。
行入约莫二十丈深,洞道忽然变为平直,由天然山洞变为人工开凿的洞道,可以看出这座山洞原来通到里面的绝谷,后来才打通的。
他继续走入,心中越来越紧张,因为他知道今天进入天魔谷,比进入虎穴更凶险十倍,是决定成败生死的一天!
但紧张归紧张,他却无退缩之意,相反的加快步履走了进去。
走入约三百步,光线陡亮,眼前已是绝谷,只见谷中土地平广,细草如茵,各色野花盛开如锦,其景色之幽美,仿佛世外桃源!
擧目前瞩,那三间茅屋就在前面百丈远的谷地上,怪的是这时整个谷地上竟不见一个人,早先陆续入谷的人似已进入茅屋里去了。
岳鹤心知从现在开始要步步谨慎,绝对不能走错一步,否则性命难保,当下深吸一口气,藉以平定紧张跳动的心声,然后昂首濶步朝谷中那三间茅屋走去。
他实在不敢相信眼前的三间茅屋即是天魔帮的总坛,但擧目四望,全谷之中并无别的房舍。
难道说,这座绝谷是刚刚被天魔看中的?因此尙未动工兴建房子?
他一边走一边想,不觉间已走到茅屋之前。
三间茅屋一排相连,门窗紧闭,里面静悄悄的没传出一点声响!
岳鹤心中充满疑惑,但不敢多迟疑,当下走近当中那间茅屋,擧手敲门。
「进来!」
是个冷冰冰的声音!
岳鹤一听之下,反而心头大宽,当即推开屋门,走了进去。
屋内,一人居中而坐!
他脸上也戴着鬼面具,身穿黄色布袍,腰系红带,从骨格上看,是个中年人,态度冷静沉着,透着鎮慑人的威严。
岳鹤一看屋中只他一人,不禁暗暗叫苦,因为他不知对方是谁,就无法与对方敍礼交谈,因之刹那间急出了一身冷汗!
那黄袍人似未察觉他的困窘,一见他走入了,即打开放在身侧茶几上的一个盒子,取出一条黄巾掷给他说道:「绑在左臂上,速去『天魔洞』报到!」
岳鹤接住黄巾,绑在左臂上,躬身一礼,立刻转身而出,走到屋外,暗暗透了一口大气,忖道:「总算又过了一关,但『天魔洞』在那里呀?」
他擧目四望,但见全谷空荡荡的,仍不见一个人影,心中又发慌起来。
「你还不快快前去,站在那里发甚么呆?」
黄袍人忽然由屋中走出,开口责问。
岳鹤心头一震,忙的陪笑道:「是是,马上就去!马上就去!」
说着,拔步向右方走去。
黄袍人冷哼一声,道:「你莫非喝醉了?」
岳鹤又吃一惊,停步囘头,说道:「甚么?」
黄袍人擧手一指左方,说道:「在那一边!」
岳鹤忙道:「哦哦,不错不错,在下怎么糊涂起来了,哈哈……」
他一边笑,一边转向左方走去。
走出数十步,囘头一看黄袍人已进入茅屋,一颗怦怦狂跳的心才又慢慢平定下来。
但擧目前瞩,依然不见「天魔洞」的影子,心中很是着急,暗叹道:「唉,早知如此,就该听从姐姐的劝告,不要入谷来冒险……」
他沿着谷壁向前寻找,正感徬徨无主之际,蓦闻身后「咔喳!」一声轻响,掉头一看,赫然发现一块长方型的谷壁像门一般被人从里面推开了!
那的确是一扇门,只不过外面伪装得与谷壁一模一样而已!
很显然的,那里面便是天魔洞,大槪里面的人已发现「浪子张靑」走到,故开门让他入洞。
岳鹤一见大喜,连忙转身钻了进去。
一眼望入,洞中的情景和洞外的情景,蔚成两种截然不同的世界!
洞外,荒凉贫瘠。
洞内,富丽堂皇。
一过洞门,眼前便是一间豪华的大厅,圆形的天花板上,有个用铜条嵌成的大八卦,中间悬着八盏明亮的彩色宫灯,四面厅壁围着锦绣帐幔,在灯光照射下,显得极是金碧辉煌。
厅上,整齐的排列着二十张椅子,一齐面向正中的一张红案。
红案上摆着一只铜鼎,里面冒出嬝嬝轻烟,看上去别有一种神秘诡谲的气氛!
而红案后面,垂着两块龙凤锦帐,可以看出里面另有天地!
此刻,厅上的二十张椅子,已有十二张坐着人,那些人形状各异,唯一相同的是: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一个靑面獠牙的鬼面具!
而且,坐在椅子上都不说话!
岳鹤星目一扫之下,发现那个戴笠老人坐在第十三张椅子上,而第十二张椅子却空着,这使他立刻想到自己应该坐上那第十二张椅子,当即从容上前坐下来。
由于大家都默不作声,因此他也不敢与身边的戴笠老人交谈,只是正襟危坐着,两眼盯着红案后面的龙凤锦帐,静静等待情况的变化。
他知道,时候一到,天魔便将从那锦帐后面走出来。
「咔喳!」
身后洞门又开了,又有一个挂着鬼面具的人走了进来,这人入厅之后,亦未与众人打招呼,默默的在第十四张椅子坐下来。
岳鹤暗忖道:「这是第十四个……刚才在谷外,戴笠老人曾说天魔帮共有十八位正副香主,现在这厅上已到了十四个,大槪再来四个,天魔便将出现了。」
这思忖刚刚闪过脑际,他突然发觉自己有「与众不同」之处,心头陡地一震,暗叫道:「怪了,为何只有我一人臂上要打着黄巾!
原来,他这时才发现在座的十三人中,没有一人臂上打着黄巾!
这使他顿感不妙,他原以为黄袍人交给自己的黄巾,是一种分别身份的标志,但现在一看大家都没有,登时恐慌起来。
这是怎么囘事?
为何只有我一人臂上要打着黄巾?
这条黄巾,究竟代表甚么?
假如我是天魔帮的人,假如我刚才入谷之后,直接进入这天魔洞,那麽黄袍人就不会送给我这条黄巾……
那么,我刚才进入茅屋,到底是「对」还是「错」呢?
难道说,今天前来参与天魔大会的十八位正副香主中,有一人必须担任特殊任务,而黄袍人错把冯京当马凉,以为我就是那个人?
若是如此,这可糟了,我怎知那人将担任甚么职务,而当那人入谷进入茅屋领取黄巾,黄袍人就会发觉弄错,那时我岂非将无所遁形?
他愈想愈觉事态严重,便想解下臂上的黄巾,那知右手刚刚伸到左臂上,坐在他旁边的戴笠老人却轻轻拍了他一下,向他摇摇头,示意不可解下黄巾。
他心中更慌,忍不住轻声问道:「甚么事?」
戴笠老人凑过身子,向他附耳道:「你不能解下那条黄巾?」
岳鹤力持鎮静地道:「谁说我要解下这条黄巾?」
戴笠老人道:「没有就好。」
说罢,恢复端坐姿态。
岳鹤伸手拍拍他,以旁敲侧击的方式问道:「老兄也知道这条黄巾所代表的意义?」
戴笠老人,点点头。
岳鹤轻笑道:「说说看如何?」
戴笠老人摇摇头。
岳鹤又试探道:「要是在下情愿将这条黄巾相让,老兄要不要?」
戴笠老人又摇头,低声答道:「除你『浪子张靑』之外,没有别人有资格佩戴它!」
岳鹤一听此言,心稍安了。
因为他至少已经知道,这条黄巾只给「浪子张靑」一人佩戴,而自己竟然错有错福,没有「忘记」进入茅屋向黄袍老人领取黄巾,可谓是鸿福齐天了。
现在的问题是:自己将在今天的天魔大会中扮演甚么样的角色?以及自己能否胜任愉快?
他研究的结果是:不能!自己若不赶快设法脱身,等下天魔一出现,自己就要现出原形了!
但是他却做着未动,因为他已打定主意,拼着丢掉性命,也要弄淸天魔是何许人!
「咔喳!」
洞门再开,又有两个挂鬼面具的人走进来……
口 口 口
这个时候,景慧卿已将「浪子张靑」带到九宫山北边的一座秘洞之中。
这座秘洞,是她和岳鹤昨夜在寻找天魔谷时,无意间发现的,洞道虽然不太深,但位在一面断岩之下,洞外四周又尽是茂密树林,故人藏身其内,是不虞被人发现的。
她把浪子张靑带入洞中放下,为了怕他运功冲开穴道,又重新骈指点了他的软麻穴。
浪子张靑仍然表现得很硬朗,开口笑道:「姑娘这没用的!」
景慧卿冷冷瞥他一眼,道:「你说甚么?」
浪子张靑笑道:「不论妳如何处置我,我都不会吐露半个字!」
景慧卿冷笑道:「你说不说,现在已不重要了!」
浪子张靑道:「妳的意思是:妳那男友入谷之后,即可明白一切?」
景慧卿道:「对了。」
浪子张靑挺挺眉毛,以顽强的表情说道:「告诉妳,他别想进入天魔谷!」
景慧卿道:「是么?」
浪子张靑道;「天魔谷外,有我们的人把守着,任何人想进入谷中,均要交验信物以及暗语与之交谈,妳那男友虽取去了我的信物,但不懂得以暗语与把守着交谈,就别想混充过去。」
景慧卿微笑道:「这一点并不困难,他会先躱在谷外窥探,或则紧跟某一人后面学样,那人交出甚么样信物,他也交出甚么信物,那人说出甚么暗语,他也可以依样画葫芦。」
浪子张靑冷笑道:「就算他能混过把守着的查验,但进入天魔谷后,也逃不过我们安排的一个陷阱!」
景慧卿道:「甚么样的陷阱?」
浪子张靑诡笑道:「恕难奉告。」
景慧卿瞪他一眼道:「你若不说,就闭住你的嘴巴,少在那里吠叫!」
浪子张靑哈哈大笑道:「我只想让妳知道,妳那男友已落入我们天魔帮手里!」
景慧卿不再理他。
浪子张靑道:「妳难道不关心他的死活么?」
景慧卿不答,拿出干粮吃着。
浪子张靑道:「告诉我,你们与本帮有何过节,竟要冒死入谷窥探?」
景慧卿道:「告诉你也不妨,我们在追缉杀害五老的凶手。」
浪子张靑面色微变,惊望她良久,才以失调的声音道:「妳……莫非就是景慧卿?」
景慧卿点点头道:「你猜对了。」
浪子张靑又瞪望她片刻,面上惊容忽然消失,换上一副讶异的笑容,道:「妳现在的容貌,是经过化装的吧?」
景慧卿点点头,继续吃着干粮,并且故意装出一副吃得津津有味之状。
浪子张靑长长「噢」了一声,笑道:「难怪和传说的不一样……」
景慧卿道:「怎样?」
浪子张靑道:「传说中的妳,有一张俏丽的脸孔。」
景慧卿微微一笑道:「你想不想看我的庐山眞面目?」
浪子张靑道:「想啊!」
景慧卿道:「那麽,你得先告诉我你的名号。」
张靑道:「可以,我姓张名靑,自幼就不学好,故人称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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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一章 掲开迷露见天魔



景慧卿说道:「在天魔帮中,担任何职?」
浪子张靑笑了笑,说道:「对不起,我要先看看妳的容貌,然后才能囘答妳的问题。」
景慧卿起身出洞。
再转囘洞中时,已恢复本来的面目,她故意摆出迷人的姿态,嫣然的一笑道:「和传说中的一样么?」
浪子张靑脸上流露出「惊艶」之色,叫道:「不一样!」
景慧卿一怔道:「哦?」
浪子张靑道:「妳比传说中的美得多了!」
景慧卿笑哦一声道:「你夸奖了,我自己知道我不是个美人……」
浪子张靑道:「不,妳是我所见过的美人中,最有女人味的美女!」
景慧卿脸上一红,正色道:「你说话要小心,若恼了我,对你没好处!」
浪子张靑道:「我说的是眞的。」
景慧卿道:「现在,囘答我的问题如何?」
浪子张靑道:「好,妳的问题我可以囘答,我在天魔帮的职位是副香主,不过马上就可升为正香主了。」
景慧卿道:「天魔是谁?」
浪子张靑笑道:「这个问题,我即使愿意囘答,也办不到。」
景慧卿道:「怎么说?」
浪子张靑道:「因为我也不知天魔是谁。」
景慧卿「哼」的一笑道:「身为天魔帮的副香主,竟不知帮主为谁,这不是笑话么?」
浪子张靑道:「事实确是如此,不要说我,就是正香主也一样不知道。」
景慧卿道:「你们从未见过他?」
浪子张靑道:「见过,但见到的是个挂鬼面具的人,本帮副香主以上的人,都挂着鬼面具,因此彼此都不认识。」
景慧卿道:「甚么原因使你们肯效忠一个不认识的『天魔』?」
浪子张靑道:「钱。」
景慧卿道:「他给你多少钱?」
浪子张靑道:「每月一千两银子。」
景慧卿抿嘴一笑道:「像你这样的人,如单独去为非作歹,每月收入似不止一千两银子吧!」
浪子张靑道:「对,如果只是每月一千两银子,我也不干。」
景慧卿道:「还有甚么?」
浪子张靑道:「还有权力,权力这东西是比金钱更可贵的,它可以使人得到用金钱无法得到的一切!」
景慧卿道:「你有多少权力?」
浪子张靑道:「蜀境一地,我可以为所欲为,除正香主之外,没人能管我。」
景慧卿道:「这是对外面言,对内呢?你在天魔帮中是否也可为所欲为?」
浪子张靑道:「对内,我当然得听从天魔的指挥,但这并不困难,天魔要我干甚么,我干甚么就是了。」
景慧卿冷笑道:「他要你站着,你就站着,他要你坐着,你就坐着,是么?」
浪子张靑道:「正是。」
景慧卿道:「那么,你的绰号要改一改了,改为『奴才』比较恰当!」
浪子张靑道:「不要骂人。」
景慧卿道:「如果我是个男子,不论为正为邪,我决不去依靠别人,更不做狐假虎威之事,那太没出息了!」
浪子张靑笑道:「景姑娘,咱们来谈谈别的吧……那个冒充我入谷的,可是岳鹤。」
景慧卿道:「不错。」
浪子张靑道:「听说妳一直跟他在一起?」
景慧卿道:「他是我的干弟弟。」
浪子张靑道:「眞的么?」
景慧卿道:「我比他大七八岁。」
浪子张靑道:「在他的心目中,妳也是他的干姊姊而已么?」
景慧卿道:「是!」
浪子张靑忽然愉快的笑道:「既然如此,我很愿帮妳入谷去救他囘来。」
景慧卿道:「谢了,他一身武功已不在当今任何一位掌门人之下,万一遇险,必能全身而退。」
浪子张靑道:「绝对不能!」
景慧卿见他说得那麽肯定,不由也为岳鹤担忧起来,当下注目问道:「你认为他已失手被擒?」
浪子张靑道:「是的,除非天魔愿意释放他,否则绝无生望!」
景慧卿一笑道:「危言耸听!」
浪子张靑道:「我不骗妳,不论他有多大本事,一旦闯入天魔谷,只有死路一条!」
景慧卿道:「那里面遍布机关?」
浪子张靑道:「没有。」
景慧卿道:「不然是甚么?」
浪子张靑道:「人!」
景慧卿道:「很多?」
浪子张靑道:「也不太多,但单是天魔的『十常侍』,他就无力应付。」
景慧卿道:「何谓『十常侍』?」
浪子张靑说道:「天魔身边的十位高手。」
景慧卿道:「他们很厉害?」
浪子张靑道:「是。」
景慧卿瞅望他半晌,忽然抿嘴一笑道:「刚才,你说不论我如何处置你,你决不吐露半个字,现在怎么反说这么多?」
浪子张靑道:「因为我喜欢妳。」
景慧卿登时满脸飞红,扬眉喝叱道:「狂徒,你活得不耐烦了?」
浪子张靑笑道:「如妳肯嫁给我,我愿就此叛离天魔帮,并助妳解救岳鹤。」
景慧卿喝道:「住口。」
浪子张靑道:「这是我的眞心话,我张靑浪迹江湖已近十年,成天在刀头上打滚,最近已感厌倦了,很想安定下来,而妳刚好是我梦寐以求的姑娘。」
景慧卿翻腕拔出寳剑,怒叱道:「你再说一句看看!」
浪子张靑面无一丝惧色,哈哈笑道:「愿否随妳,何必生气啊!」
景慧卿道:「你死到临头,还敢出口轻薄,莫非以为我不敢杀你?」
浪子张靑道:「我绝无轻薄之意。」
景慧卿冷哼一声道:「你给我闭住嘴巴,少开口!」
浪子张靑叹道:「看来我张靑眞是时乖命蹇,有时想做个好人都不成……」
景慧卿注视他片刻,忽然化怒为笑道:「我问你,你说你们在天魔谷中安排了一个陷阱,那是怎么个情形?」
浪子张靑缓缓道:「天魔谷中,有三间破旧的茅屋,那就是陷阱。」
景慧卿已见过那三间茅屋,故知他这话不假,当下追问道:「怎么说?」
浪子张靑道:「凡是外人,混入谷中,他一定会进入那三座茅屋之中,那屋中,甚么也没有,只有一位黄袍人,等在那里面……」
景慧卿道:「甚么黄袍人?」
浪子张靑说道:「他是『十常侍』之一。」
景慧卿道:「他怎样?」
浪子张靑道:「他若见有人入屋,会不动声色的递给那人一条黄巾,命他绑在左臂上。」
景慧卿道:「然后呢?」
「然后命他去天魔洞报到。」
「那又怎样?」
「一入天魔洞,他就会发觉只有他一人臂上打着黄巾,但已经太迟了。」
「我听不懂。」
「今天奉召入谷开会之人,已事先得到通知,入谷之后,应直接进入天魔洞,而那天魔洞外人绝对找不到,因此混入天魔谷之人,一定以为那三间茅屋便是本帮上下聚会之处……」
「我明白了。」
「所以,我说岳鹤已经被擒,并非虚言恐吓。」
「那天魔洞是怎么个情形?」
「我没进去过,不知道,我得到的通知是:入谷之后,沿左方谷壁而行,到达某一地点,自有人启开洞门,让我进去,入洞便可见到一间大厅,入厅按次序坐下即可。」
「当天魔发现岳鹤臂上打着一条黄巾时,他会怎样?」
「他根本见不到天魔!」
「怎么会?」
「天魔获悉有外人冒充本帮人士入谷时,不会现身相见。」
「那麽,谁会对岳鹤采取行动。」
「十常侍。」
「他们会怎么处置岳鹤?」
「这就要看天魔的意思了,不过我认为天魔八成会下令立刻处死。」
景慧卿没有再开口,而在洞中踱来踱去。
她脸上木无表情,但是谁都会看得出她已忧心如焚!
浪子张靑笑道:「我觉得妳和他都很笨……」
景慧卿停步道:「甚么?」
浪子张靑道:「如果我是岳鹤,当探悉天魔将在天魔谷召开天魔大会时,我绝不入谷涉险,我会赶快向五老会报告,让五老会来处理。」
景慧卿说道:「我原也打算如此,但他坚持要入谷去一探究竟,我也奈何他不得。」
浪子张靑道:「如今他已命在旦夕,妳打算怎么办?」
景慧卿凝视着他,像要把他看穿似的,过了一会,才问道:「你眞愿脱离天魔帮,助我救人?」
浪子张靑道:「只要妳肯嫁给我,我情愿为妳卖命。」
景慧卿冷笑道:「我怎能信任你。」
浪子张靑说道:「这就要看妳的胆识了。」
景慧卿道:「你不过想哄骗我释放你罢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浪子张靑道:「既然如此,那就别谈了。」
语毕,闭上眼睛,似想睡觉了。
景慧卿纳剑入鞘,在他对面坐下,自言自语道:「他说天黑之前,会囘到此处……」
浪子张靑恍似未曾听见,仍闭目不答腔。
景慧卿道:「你出身那一门派?」
浪子张靑淡淡答道:「螳螂派,后来被逐出门墙。」
景慧卿道:「为何被逐出门墙?」
浪子张靑道:「因为我不守规律,时常阀事。」
景慧卿道:「你在江湖上干的坏事大槪不少了,是不是?」
浪子张靑道:「是的。」
景慧卿道:「甚么坏事都干么?」
浪子张靑微微一笑,道:「妳指的是甚么?」
景慧卿冷声道:「杀人放火,刻财劫色。」
浪子张靑道:「杀人放火我干过,劫财亦偶而为之,劫色却没有。」
景慧卿一哼道:「扯谎!」
浪子张靑道:「眞的,我从来不劫色,那太下流了,常言道:『盗亦有道』,我是『有道』之次啊!」
景慧卿道:「关于天魔帮,你还能告诉我甚么?」
浪子张靑道:「我知道的不少,但抱歉得很,我不能再告诉妳了。」
景慧卿道:「岳鹤囘来之后,我们将把你解赴五老会让五老会去发落。」
浪子张靑笑道:「我敢跟妳打赌,岳鹤绝对囘不来,不信等着瞧好了。」
景慧卿沉思有顷,忽然脸上一红,现出难为情的样子问道:「你饿不饿?」
浪子张靑觉得她这话问得奇怪,不禁睁开眼睛道:「饿了又怎样?」
景慧卿道:「我带着不少干粮,可以给你一些。」
浪子张靑大感兴趣,笑道:「我不太饿,不过却很想吃一些。」
景慧卿便取出一些干粮,扔到他跟前,道:「吃吧!」
浪子张靑没有动,苦笑道:「景姑娘,妳这不是存心戯弄我么?」
景慧卿一呆道:「戯弄你?」
浪子张靑道:「我穴道受制,动都不能动,如何吃东西呀!」
景慧卿恍然一笑道:「对了,我倒忘了你穴道受制,不能动弹。」
浪子张靑道:「我想,妳是不会替我解开穴道的,是不是?」
景慧卿沉思有顷,道:「如果你肯赌个咒,我也许可以解开你的穴道……」
浪子张靑道:「怎么赌咒?」
景慧卿道:「我解开你的穴道,你如乘机逃走,你就是……兎崽子,怎么样?」
浪子张靑笑道:「可以!」
景慧卿于是起身过去,扬足在他腰上踢了一下,然后退开数步,说道:「好了,你现在可以吃干粮了!」
浪子张靑等到全身血气畅通之后,霍地一跳,哈哈大笑道:「景慧卿,人说妳是个冰雪聪明的姑娘,我看却不尽然!」
口 口 口
这时,在天魔洞中的岳鹤,也有了一番意料不到的遭遇……
当十八位正副香主到齐之后,洞中深处突然响起一声锣鸣!
接着,对面的龙凤锦帐徐徐而开,由里面走出十个人来。
这十个人,一律身穿黄袍,面上也挂着靑面疗牙的鬼面具!
他们步入厅上,即在红案后面一字排开,看上去眞像一羣妖魔鬼怪!
原坐在厅上的十七个正副香主,也立刻站了起来。
岳鹤当然也跟着大家站起,他不知道眼前这十个黄袍人,乃是天魔的「十常侍」,以为他们即是天魔,心中大为惊奇,暗忖道:「我的乖乖,原来天魔竟有十个之多……」
他迅速的将十个黄袍人逐一打量一遍,发现当中两个,身材很像铁伞客司马如龙和三脚罗汉葛万里,不由心头一懔,又暗忖道:「哼,敢情他们两个即是天魔帮的『天魔』人物!」
这时,当中那个身材酷像铁伞客司马如龙的黄袍人开口了,他吐出缓慢而低沉的声调道:「诸位请坐!」
十八位正副香主一齐坐下。
那黄袍人接着道:「司仪何在?」
司仪未即应声而出,不知人在何处。
那黄袍人目光烱烱的环扫众人一遍,又道:「司仪还没到么?」
岳鹤心想自己是十八人中唯一臂绑黄巾之人,很可能即是今天「天魔大会」的司仪,故很想应声站起,但又怕弄错自招麻烦,一时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那黄袍人的视线终于停住在他「面」上,沉声道:「那位副香主,你莫非睡着了?」
岳鹤一看他望着自己,已知自己确是今天的司仪,当下不敢迟疑,豁然一哦,站了起来。
那黄袍人干笑一声道:「你怎么?」
岳鹤模仿着「浪子张靑」的声音,说道:「很抱歉,在下一时精神恍惚,未听淸楚……」
说着,拱手行礼。
那黄袍人默望他半晌,忽又发笑道:「不要紧,现在开始执行你的任务吧!」
岳鹤离座而出,站到红案左侧,却不知如何执行任务,困窘极了。
那黄袍人斜目凝视他,笑道:「你在等神么?」
岳鹤把心一横,张口大声道:「大会开始,请天魔就位!」
此语一出,在座十七位正副香主突然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岳鹤情知出了纰漏,但情势发展至此,他反而稳定下来,当下揭去脸上的鬼面具,沉着一笑道:「诸位莫笑,在下的确要见天魔!」
敢情众人都已知道他是岳鹤,故见他揭下鬼面具,均无惊奇之色,仍然大笑不止。
那黄袍人笑道:「岳鹤,你一定吃了熊心豹胆,所以才敢到这里来!」
岳鹤一扬剑眉,大笑道:「笑话!此地又非龙潭虎穴,何必吃熊心豹胆!」
那黄袍人狞笑道:「你认为此地是甚么?」
岳鹤道:「乌鸦之巢!」
那黄袍人道:「哦?」
岳鹤脸一仰,傲然道:「乌鸦忽聚忽散,聚时一惊可散,我何惧之有!」
那黄袍人纵声大笑道:「小子好大的口气!」
岳鹤逼视他一眼,冷冷道:「你……你是铁伞客司马如龙吧?」
那黄袍人点头笑道:「不错!」
岳鹤转顾另九个黄袍人,微哂说道:「还有一位三脚罗汉葛万里,也在这里吧?」
一个身材雄壮的黄袍人闻声笑道:「老夫便是!」
岳鹤道:「你们十人便是天魔帮的天魔?」
三脚罗汉葛万里哈哈笑道:「错了,我们乃是天魔的十常侍!」
岳鹤道:「那麽,叫天魔出来!」
铁伞客司马如龙揭下脸上的鬼面具,含笑道:「要见我们帮主,十分容易,只要你小子能够击败我们十人,届时我们帮主自会现身与你相见。」
岳鹤冷笑一声道:「好的,请划下道儿来!」
铁伞客司马如龙手一挥,道:「到洞外来吧!」
于是,岳鹤随着他们二十七人走出天魔洞,来到天魔谷中央的一片空地上。
铁伞客司马如龙见众人已将岳鹤团团围住,乃擧步而出,在岳鹤对面站定身子,面露奸笑道:「岳小辈我们帮主本不急于取你小子之命,不幸你小子今日却自投罗网,这叫做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狱无门却自来!」
岳鹤手按剑柄,昂然道:「少废话,你进招吧!」
铁伞客司马如龙阴恻恻地道:「老夫闯荡江湖数十年,迄今尙未与晚辈动过手,今日因是奉帮主之命,不得不打,这样好了,老夫空手攻击你二十招,若不能收拾你,便算你胜了一场。」
岳鹤道:「你不必客气,我的剑专门斩倚老卖老不知自爱之辈!」
铁伞客司马如龙一听此言,不禁老羞成怒,马步微沉,瞋目喝道:「好,你上来!」
岳鹤正欲拔剑出鞘,却见一个靑衣人飞身而出,向司马如龙抱拳一礼道:「司马常侍,杀鸡何用牛刀,这小子让在下来收拾好了!」
铁伞客司马如龙点头道:「好,但不可轻敌。」
说罢,移步退开。
靑衣人,随即转身正对岳鹤,沉声说道:「小子,你把我的张副香主弄到哪里去了!」
岳鹤笑道:「何不用剑来问?」
靑衣人怒道:「好,先给你小子一点颜色看!」
话声中,剑已出鞘,抢前一步,骤然一剑便向岳鹤双足扫去。
剑出如电,显非凡手。
岳鹤「哼!」的轻笑一声,并不纵起躱避,只将长剑一沉,以「燕子抄水」之式,迎着对方来剑挥出!
「铮!」然一响,双剑一横」竖击个正着,各被震退一步!
靑衣人发现岳鹤的功力不如想像之强,心中更无顾忌,当下长笑一声,身形陡地向前一倾,手中长剑再度横扫而出。
岳鹤不慌不忙,脚下略一移动,便已避过对方的剑招,继之长剑向上一挑,喝道:「去吧!」
剑光如电一闪,便听靑衣人惨叫了一声,弃剑掩脸顚退下去!
原来,岳鹤挑出的一剑,不但劈开了他脸上的鬼面,而且在他脸上划开一道笔直的伤口,由下唇和人中、鼻子而至眉心,深达一寸。
在场众人都料不到岳鹤只发一剑就将靑衣人击垮,不禁相顾愕然。
岳鹤未乘势追击,收剑倒执肘后,俊逸一笑道:「还有哪一位愿下来赐敎?」
「我来!」一人暴喝一声,纵身跃入斗场。
这人,也是十七个正副香主中的一个,年约五旬左右,身穿灰布袍,跳到岳鹤面前之际,手上已握着一口通体乌黑的长剑。
岳鹤一看即知他的剑淬毒,但面上毫无惧色,微笑道:「报上名来!」
灰袍人粗声粗气道:「要知老子是谁,也用你的剑来问!」
岳鹤笑道:「好!」
跃前一步,脚尖点落地面时,忽然叉步蹲下,长剑向上疾刺出去!
这一招,名曰「盘龙刺虎」,乃是他的家传绝学。
灰袍人一见剑到,口发一声沉嘿,迅速移步旋身,便见一道黑影划空投出,疾若奔电的迎上岳鹤的剑。
「铮!」的一声锐响,犹似闪电交击,爆起一片刺目的金光火花!
于是刹那间,两人展开一场惨烈无比的拼斗,但见黑白双剑霍霍如龙翻腾,光芒竟将两人的身形全笼在内!
转眼间,两人已打了二三十招,灰袍人求胜心切,陡地长啸一声,纵空三丈,手中黑剑虚空一搅便身子一翻而下,连人带剑朝岳鹤凌空击落。
这情形,很像云中龙飞窜下来一般,凌厉已极!
岳鹤微微一笑,身形向左飞旋三匝,接着挫腰蜷伏于地,反手一剑向上刺去。
「啊哎!」灰袍人好像被毒蛇咬了一口,电扑而下的身子登时缩成一团着地之后,一直滚出两丈开外才停下来。
他挣扎欲起,但没有成功,因为他腰上已中了一剑,开了一个窗口。
岳鹤仍未乘势进击,收剑立定,转顾司马如龙,说道:「司马常侍,还是你下来吧!」
司马如龙眉头一皱,挥手命人将重伤的灰袍人抬下,然后举步欲出。
三脚罗汉葛万里笑道:「司马兄且住手,让老夫来打发他!」
声落,人已一闪而到岳鹤面前。
岳鹤知他一身修为不在司马如龙之下,故一点不敢大意,当即横剑护胸,凝神备战。
三脚罗汉葛万里拍拍手掌,哈哈笑道:「小子,老夫也空手跟你玩二十招,你如能接满二十招而不落败,便算你赢了这一场!」
岳鹤肃容道:「请!」
三脚罗汉笑道:「你先来!」
岳鹤未再开口,脚下慢慢移动,准备运剑出击了。
三脚罗汉知他剑法厉害也是不敢懐有轻敌之心,两人四目相视,宛如两只斗鸡,在场上游步起来了。
场面,静得针落可闻!
老少俩一边游步,一边换姿式,凛烈的战斗气氛充塞全谷,看得使人有透不过气之感。
良久,双方仍未发动攻势,似乎彼此都在寻觅可乘之机,发出致命的一击。
每一瞬间,都隐伏着重重杀机!
又静静对峙一会之后,三脚罗汉忽然跨出一大步,故露空门。
岳鹤却不为所动,仍不发招进攻。
三脚罗汉笑了笑,身躯慢慢弯曲,作半蹲之式,右手骈指遥指岳鹤心口,似有率先发动之意。
岳鹤一见之下,身形立时一侧,双腿交叉,上身略向前倾,竖剑紧贴于胸,含笑以待。
原来,三脚罗汉摆出的架式名叫「金蟾吐虹」,意在试探岳鹤是否看得懂,而岳鹤摆出的架式名叫「哪咜献圈」,正是解破「金蟾吐虹」的妙招。
三脚罗汉又笑了笑,左足向前跨出,双掌齐张,摆出「潜龙待纵」的姿态。
岳鹤长剑斜垂于地,摆出「顺水推舟」之式。
三脚罗汉一看无隙可乘,反倒沉不住气,突然裂帛般,大吼了一声,纵身猛扑而出,双掌曲如钢钩,张牙舞爪般的疾攻上去!
岳鹤仍是不慌不忙,擧剑直点而出。
这一剑看虽平凡,其实蕴藏着无穷的变化,三脚罗汉仍是经验丰富的老江湖,如何看不出,故身子扑近岳鹤跟前之际,忽然一刹而住,继之空中身形一弓一直,双脚「呼……呼!」两声,接连向岳鹤头上横踢过去。
他号称「三脚」,最厉害的功夫,就在双脚之上,踢出的脚变化莫测,又快又准!
岳鹤连忙倒退半步,长剑疾扬,一招「转身射雁」飞点其臀部。
那知,剑锋到处,原在空中的三脚罗汉忽已不见,紧接着,却有一股劲风袭临后脑!
岳鹤懔然一惊,当即大喝一声,上身前倾,右脚倒抬,盲目的踢了出去。
这「临机应变」的一,踢,居然恰到好处,三脚罗汉不愿两败俱伤,只得缩手飘退。
岳鹤却毫不放松,一脚迫开他之后,立即转身运剑攻出,一口气劈出五剑!
三脚罗汉身形左右晃闪,避过第五剑时,乘机飞身出脚,使出了他的看家本领……诡谲莫测的连环腿!
只见他双脚起处,一利间腿影如网,翻翻滚滚的连踢出去。
岳鹤长剑直劈横扫均告落空,心中发慌,忙的顿足往后纵退。
但不退还好,一退之下,反露空门,只听「砰!」然一响,左腰上已被三脚罗汉一脚扫中,整个身子登时应声飞起!
三脚罗汉这一脚已够他受了,当下毫不顾忌的飞步赶上,乘他身尙悬空之际,一拳对准他背部击去。
这时围观众人也都认定岳鹤已难逃刼数,那知就在三脚罗汉的拳头即将击中岳鹤的背心之际,蓦见剑光一闪,一片鲜红的血随后溅出,如雨落下!
三脚罗汉只觉右腕一凉,待看淸自己的一只右掌已整个失去时,才骇然的大叫一声,顿时暴退数丈,一屁股坐倒地上,面如土色。
他做梦也料不到会有这种结果,在任何人的眼光里,他和岳鹤的交手,就如老鹰之搏兎一般,是绝对有胜无败的,但是现在却因一时的大意,反而被砍断了一只手掌,对他来说,等于一生英名至此付诸东流。
他人坐在地上,双目瞪视着岳鹤,面上起了阵阵痉挛,面色由白转红,好像血液直冲脑门,突然大叫一声,仰身倒下,顿时昏迷不省人事!
铁伞客司马如龙大惊失色,急忙跳上前,骈指点了他腕上的血脉,然后将他扶坐起来,口中急喊道:「葛兄!葛兄!你怎么了?」
他知道,断去一只手掌绝不致使三脚罗汉昏死过去,一定是有甚么并发症发生了。
三脚罗汉没有动,似已死去了。
围立于场边的另八个黄袍人见三脚罗汉的情形有异,也纷纷趋前探视,其中一人翻开三脚罗汉的眼皮看了看,立刻说道:「死了!」
司马如龙骇然道:「死了!」
那黄袍老人点点头,道:「葛兄急怒攻心,引起心脉阻塞,是以猝然而逝。」
司马如龙放下三脚罗汉,立时起身向岳鹤迫去,表现于面上的杀气,可以吓死人!
岳鹤稳若泰山,横剑以待。
司马如龙一直走到他面前寻丈之处才停住脚步,双目迸射出严厉无比的光芒,注视他足有一盏热茶的时间,才开口冷冷道:「小子,你眞有种!」
岳鹤耸了耸肩,说道:「这算不了甚么。」
司马如龙面上杀气更盛,一字一顿道:「你发招!今天老夫不亲手劈死你,誓不为人!」
岳鹤笑道:「有僭!」
左足前移半步,长剑改竖胸前,却不立刻进招。
他的神情,与司马如龙恰成对比,气定神闲,毫无一丝火气!
司马如龙的体内似有一股火在燃烧,目光灼灼如炬,双手十指曲张着,发出必卜声响。
岳鹤默立有顷,忽然长剑一振而出,以一招最平凡的「仙人指路」斜攻上去。
司马如龙大笑一声,站着不动。
岳鹤见他不动,心知他已看出自己发出的是虚招,故剑到了中途,招式也立变,化点为扫,骤然一揄,再横攻其腰。
他变招极快,但见剑光一闪,已攻到司马如龙身前,但司马如龙仍然岳立不动,一直等到他剑刃扫近之际,才撑身横错一步,右掌迸发,反切他左颈。
掌出如刀,又快又重!
岳鹤朗笑一声,身形略侧,长剑疾招,迎着他的手掌冲去,同时右足一抬,踢向他的左太阳穴。
司马如龙横身一飘,倏忽转到他身左,右掌扬处,一股劲风应手涌出。
岳鹤知他已打出眞功夫,不敢硬接,连忙纵起避开,再由空中发招,长剑倏砍倏钻倏挑,一连攻出三剑。
这三剑一气呵成,发出「咻!咻!咻!」极其刺耳的剑声!
司马如龙没有纵身躱避,身子就原地一倾一侧一蹲,居然避开了三剑,紧接着他也「呼!呼!」的击出三拳,每一拳都似一记怒雷,击向岳鹤的要害。
岳鹤也不退避,身如泥鳅左右扭闪,一边避招,一边挥剑进击!
两人这种有进无退的打法,顿使在场众人看得心惊肉跳,目瞪口呆。
但见两人出手,越来越快,到后来竟只见到一团剑光和掌影,而看不见一点人形!
激战将近百招,始渐分出强弱,岳鹤剑法虽然神妙,却压制不下司马如龙雄浑的劈空掌,渐渐被迫得往后倒退了。
司马如龙一占上风,气势更凶,双掌连续推出,步步进逼,似欲一鼓作气击毙岳鹤。
岳鹤一面倒退,一面沉着迎战,但退到场边时,后脚跟忽然碰着一颗嵌在地面的石头,这一碰之下,身子顿时失去平衡,一顚倒了下去。
司马如龙厉笑一声,乘机猛进,右手五指,张如鹰爪,对准岳鹤心窝,直揷而下!
岳鹤大叫一声,长剑向前一送,身子迅捷的往旁翻开。
但他的「孤注一掷」并未成功,只见司马如龙左肘一抬,「拍!」的一声,打掉他的长剑,再赶上一步,右手原式不变,仍向他心窝抓来。
岳鹤来不及起身招架,只得再往旁翻开。
司马如龙不容他有喘息的机会,系追而上,又一掌猛抓下去。
但突然间,他全身一震而止,抓下他的右手无力的垂在地上,面上升起一片惊骇错愕之色!
岳鹤一跳而起,走去检囘长圆环望众人笑道:「还有哪位肯下来赐敎?」
八个黄袍人和十五个正副香主呆住了,个个如丈二和尙摸不着头脑。
岳鹤微微一笑,移步靠近司马如龙身后,右脚一勾,将他扫倒在地上,笑道:「在下本无意杀人的,但是……」
底下的话,已被一片惊呼声淹没!
原来,司马如龙倒下之后,众人才发现他腹部揷着一把七首!
由于刀中要害,故倒地不久,即告气绝,但他面上仍布满惊骇错愕之色,似乎不相信自已会死。
全谷顿时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一个黄袍人才擧步走出,口中发出极其难听的桀桀怪笑道:「岳鹤,你刚才那一手可是令师『天外怪叟』传给你的救命秘手……图穷匕现?」
岳鹤道:「不错。」
那黄袍人冷冷一笑,道:「司马如龙死得活该,他应该想到你有这一手绝活儿的才对!」
岳鹤道:「你是何人?」
那黄袍人揭下脸上的鬼面具,含笑道:「数月前,咱们曾见过一面,你还记得吧?」
岳鹤一见到他的面貌,不由一怔道:「是你!」
原来,此老竟是数月前曾在金谷潭边垂钓的老人,那时岳鹤与景慧卿得知「金谷老人徐公美」是邓盛龙的老友之一,便去金谷欲找「金谷老人徐公美」探听邓盛龙的消息,到了金谷一个水潭边,见到此老在潭畔垂钓,便向他问徐公美的住处,他囘称徐公美已死,岳鹤与景慧卿听了也就掉头离开,此事在岳鹤的脑海中已渐淡忘,现在一见此老竟然也是天魔的「十常侍」之一,心里就猜想到他是何许人了。
这时,黄袍人又桀桀怪笑道:「你小子也许不知道老夫为谁,且容老夫自我介绍一下……」
岳鹤截口道:「不必,我知道你是金谷老人徐公美!」
金谷老人徐公美笑道:「不错,你小子确有一些小聪明,一猜就猜着。」
岳鹤一瞥另七个黄袍人,冷冷一哂道:「还有一位醉罗汉,是否也在此?」
一个黄袍人合十一礼,开声道:「我便是!」
岳鹤冷笑道:「你们二位,还有三尺判伞锡山和神拳邓盛龙,据说交称莫逆,是么?」
金谷老人答道:「对呀!」
岳鹤道:「然则,你们何以要嫁祸于牟锡山?」
金谷老人不答,却仰天大笑起来。
岳鹤一哼道:「你笑甚么?」
金谷老人一边笑一边答道:「笑你是个傻小子!」
岳鹤道:「你们本是武林中的长者,但却不洁身自爱,竟自甘堕落的为虎作伥,这才是聪明人不成?」
金谷老人忽然脸色一沉,冷笑道:「小子,老夫不准备跟你理论,你还是纳命来吧!」
「吧」字甫落,人已直欺而上,左掌暴探,一下就拍到岳鹤面门之前,发招之快,武林罕见!
岳鹤早在戒备之中,故不慌乱,一见掌到,长剑疾吐,迎着对方的手掌迅疾刺去。
金谷老人怪笑一声,竟不撤招闪避,五指箕张,也迎着他的剑锋抓来。
岳鹤一见即知他的掌法蕴有极厉害的杀着,当即一撤长剑,移形换位,再变招一剑点向他腹上分水穴。
金谷老人仍不躱避,右掌「呼!」的一声,反向岳鹤心口拍去。
岳鹤见他对自己发出的剑,视若无睹,心下纳罕,不信他能临危化解,当下将身一偏,避开他攻到的一掌,手上长剑原式不变,仍刺向他腹上分水穴。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他偏身避掌之际,他的长剑已然刺入金谷老人的腹部!
但是,他突然感到长剑竟似刺人一团软软的橡胶泥中,心中大惊,慌忙的运力一拉长剑,倒纵欲退。
就在这时,他只觉得软麻穴上一痛,刹那间全身力气尽失,萎然倒了下去!
金谷老人拔出吸在腹上的剑,倒转剑锋,抵上岳鹤的咽喉,桀桀狞笑道:「小子,今天你杀了三脚罗汉和铁伞客,死可无怨了吧?」
说完,便欲运力刺入!
「徐常侍且住!」
蓦地,一声淸响突由天魔洞那边遥遥传来!
随着喝声,便见一条人影由天魔洞中飞出,如鹰冲空,直掠而来!
转瞬间,来人已飞临场上空中,竟如一只巨大的蝙蝠,轻飘飘的落到场上。
这人,身穿一袭大红袍,脸上亦挂着一个靑面疗牙的鬼面具,浑身充满一股凛烈的魔气!
岳鹤软麻穴受制,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但因来人飘落在他脚跟前,故他一眼就见到,心中暗暗惊奇,思忖道:「哼,此人莫非就是天魔?」
来人双脚一落地,即向金谷老人笑道:「此子杀之无益,留着尙有用处!」
金谷老人道:「何以慰葛万里及司马如龙在天之灵?」
来人道:「待擒住景慧卿,再一起杀之未迟。」
金谷老人点点头。
来人转脸对岳鹤,冷冷一笑,道:「岳鹤,你的聪明才智及勇气,远超过本帮主的想像,眞不愧是『剑君子岳一实』的儿子!」
岳鹤觉其声音甚熟,似是自己熟悉之人,但却想不起他是谁,当下开口问道:「你就是天魔?」
来人颔首道:「然!」
岳鹤说道:「可敢揭下面具,让我见见?」
天魔道:「可以,只要你据实囘答我几个问题。」
岳鹤道:「你问问看,可以答的,当不会令你失望。」
天魔道:「你从何得知天魔谷这个地方?」
岳鹤道:「范桂英临死吐露的。」
天魔骂道:「那该死的贱人,我早就看出她靠不住!」
岳鹤冷笑道:「如果你不派人杀害欧阳长风,她仍是你的忠实部下。」
天魔沉哼一声,接着冷冷问道:「你和景慧卿,是从悟庄直接到此的么?」
岳鹤道:「不错。」
天魔笑道:「很好,这表示除你们两人之外,尙无第三人知道这地方。」
岳鹤道:「马上就有人知道了。」
天魔嘿嘿一笑道:「不,本谷秘密,绝不至外泄,因为你小子入谷之后,我就已派人出谷追擒,量她一个丫头,手上又挟持着浪子张靑,不可能走得很远,我的人一定能够擒他囘来!」
岳鹤道:「你的问题完了没有?」
天魔道:「完了。」
岳鹤说道:「那麽,揭下你的鬼面具吧!」
天魔道:「你不想考虑考虑?」
岳鹤道:「考虑甚么?」
天魔道:「见到我的面貌之后,你就非死不可了。」
岳鹤道:「我既已落入你手里,死已是不可避免之事,现在我只希望把一切弄淸楚。」
天魔点头一笑,说道:「好,我让你见见!」
说着,揭下鬼面具,扔到一旁。
他的相貌并不惊人,是一张端正而淸灌的睑孔,但是岳鹤一见之下,却觉得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个在武林中兴风作浪的天魔,的确是他最熟悉的一个人物!
他,是白鹤派的掌门人,三尺判牟锡山!
已于去年重九死于古堡的三尺判牟锡山!
岳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骇望对方良久之后,才失声道:「你……原来没死!」
三尺判牟锡山仰天哈哈大笑,道:「很意外,是么?」
岳鹤很激动道:「我不懂……」
三尺判牟锡山笑道:「你想不通的事情很多,老夫可以逐一为你解惑!」
他话声一顿,面现奸笑道:「首先,你想不通的一点是:老夫乃是白鹤派的掌门人,又是五老会的五位盟主之一,何以弃原有之名望地位不要,却要另组织天魔帮为非作歹,对么?」
岳鹤道:「理由何在?」
一二尺判牟锡山道:「理由有二,第一:五老会由五位掌门人共掌,远不如由一人掌管来得痛快,第二,当朝一位权贵谋反,嘱老夫网罗武林高手以助之成事。事成之后,许老夫以统管三军之职,老夫认为这比当掌门人强得多了,因此一口答应下来。」
岳鹤大吃一惊,问道:「那位权贵是谁?」
三尺判牟锡山道:「不能说,其实说亦无益,因为其人壮志未酬身先死,已于三月前染恶疾暴毙了,这对老夫眞是一个无情的打击,害得老夫骑虎难下。」
岳鹤道:「何谓骑虎难下?」
三尺判牟锡山笑笑道:「老夫本来打算消灭五老会,故设计谋害四老及暗组天魔帮,同时使自己成为『已死』之人,不料就在起事之前,他忽然死了,所以老夫的一切筹划已成白费,更难堪的是再不能以牟锡山的面目出现,只好继续扮演天魔的脚色,此即所谓骑虎难下也!」
岳鹤道:「当年杀害我父亲,又是怎么囘事?」
三尺判牟锡山道:「老夫杀害令尊,乃是奉命行事,非干私仇。」
岳鹤一听他果是杀害父亲的元凶,浑身血液当时沸鼎起来,咬牙切齿道:「怎说是奉命行事?」
三尺判牟锡山道:「那位权贵早在十年前便在计划造反篡位,当时他首先派人去找另尊求助,因为令尊仍是盖世无匹的大侠,若得他鼎力相助,必能成事,不料令尊非但不答应,反把那使者痛骂一顿,于是那位权贵便来找我,并要求老夫除去令尊,以防令尊泄漏他的秘密,老夫自觉一人之力无法制服令尊,仍另邀四人。」
岳鹤截口问道:「那四人是谁?」
三尺判牟锡山道:「一为醉罗汉,冒充少林掌敎,二为司马如龙,冒充武当掌敎,三为金谷老人冒充黄山掌门人,四为万妙姑,冒充靑莲掌门人,她已于两年前病故了。」
他略一停顿,含笑又道:「老夫因是五老之一,乃就便窃取了一面『五老令笺』,冒用五老之名邀请令尊赴鬼堡柏见,就那样把令尊干掉了!」
岳鹤恨不得跳上去挖出他的心,但因穴道受制,无力行动,只好按捺住胸中的怒火,沉声道:「之后整整十年,那位权贵为何不起事造反?」
三尺判牟锡山道:「因为他有种种困难不能顺利解决,故按兵不动,直到一年多前,他认为时机已将成熟,乃通知老夫成立天魔帮备用,刚好那时老夫闻知你在着手追查杀害令尊的凶手,后又见你化名周正轩去白鹤山庄求我收容,老夫知你心意,便将计就计收你为徒,后来你与景慧卿计划诱骗五老去鬼堡准备采取行动之事,亦为老夫探悉,老夫便决定乘机除去四老,于是就在鬼堡的花厅之中,老夫以毒针打死了他们,自己亦伪装死亡。」
岳鹤想起当日鬼堡发生的事情,又忍不住打岔道:「可是,一直到我们下山之时,你的『尸体』都在花厅之中,那么那天利用我们的绳子逃下绝峯的是谁?」
三尺判伞锡山擧手一指金谷老人,笑道:「是他!他在你们之前先到达鬼堡,僭伏堡中准备接应老夫,后见诸事进行顺利,他便先逃下绝峯,临走,故意在削壁上题字,使你们误以为凶手即时神拳邓盛龙!」
岳鹤道:「后来你怎么逃下绝峯?」
三尺判牟锡山笑道:「那很简单,老夫早就准备好一綑绳,你们下山不久,老夫就跟着下山了。」
说毕,仰天狂笑不止!
岳鹤骂道:「老匹夫!你别得意,我虽不能杀你,但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相信你的死期也一定不远了!」
三尺判伞锡山大笑道:「老夫的确恶贯满盈,但『三尺判牟锡山』已死,老夫还怕甚么呢!」
他大笑一阵之后,突然转对在场的一干正副香主,以严厉的声色道:「诸位,前此你们亦不知天魔为谁,现在你们知道了,今后可愿继续追随老夫?」
众香主一齐躬身答道:「我等愿忠心追随帮主,不敢怀有二志!」
三尺判牟锡山点了点头,道:「很好,老夫已决定进攻五老会,若能一擧成功,当论功行赏,绝不会亏待你们,现在把这小子押入水牢里去吧!」
当中二个香主便上前将岳鹤挟架起来,但正要走的时候,忽见一人由谷口那边如飞而至,奔到场上,向三尺判伞锡山报道:「启禀帮主,浪子张靑逃囘来了!」
三尺判伞锡山闻报神色一振,道:「噢,人在何处?」
那人答道:「刻在谷外,因他信物已失,守门神不准他进来。」
三尺判牟锡山挥手道:「传令让他进来。」
那人应是,转身疾奔而去。
三尺判牟锡山接着示意那二香主暂勿将岳鹤押入水牢,目注岳鹤沉笑道:「岳鹤,你已一败涂地了,浪子张靑既已逃囘,景慧卿必不敢迳返五老会,而会试图入谷救你,这一来她迟早也将为本帮擒住!」
他想不通景慧卿何以如此粗心大意,竟被浪子张靑逃掉,这实在是一次最严重的挫折,如果张靑不被逃脱,自己还有一线生机,现在则完全没有了。
三尺判牟锡山见他无话可说,乃转对金谷老人道:「派出追赶景慧卿之人,不知何以无消息?」
金谷老人道:「帮主只派出十人,只怕不够,九宫山广达数百里呢。」
三尺判牟锡山道:「那丫头总不会离此太远,等下问问张副香主,然后再作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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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二章 血洗魔谷刃血仇



一语方毕,只见谷口那边已出现一人,正朝谷中疾奔过来。
临近一看,果是浪子张靑。
他奔到场上,一看扬中血渍斑斑,心知岳鹤已伤了人,他确实不认识三尺判,不知三尺判即是天魔,以为他是外人,当下向在扬的金谷老人等行了一礼,然后一指三尺判牟锡山问道:「他……」
「这人是谁?」张靑面露惊讶之色的问。
金谷老人笑了笑道:「一向最器重你的人!」
张靑「啊!」了一声,连忙拜倒,恭声道:「卑职张靑,参见帮主!」
三尺判牟锡山笑道:「你一向机警过人,这囘怎么反栽了跟斗?」
张靑满面惭愧,恭禀道:「卑职一时不察,上了他们的当,愿受帮主处罚。」
三尺判牟锡山道:「疏忽之罪,暂且寄下,你先把逃脱的经过详述我听。」
张靑道:「是,卑职在到达谷口附近时,突听附近山坡林中有一女子呼叫救命,卑职不疑有他,即趋前察看」
他先将被擒的经过详述一番,然后说道:「他们见卑职宁死不吐一语,这姓岳的小子便剥下卑职的一身装束,冒充卑职入谷,而景慧卿便将卑职掳入北边山中的一座秘洞中,她未料到卑职能够运功冲开穴道,故未加绳缚,卑职仍暗暗运功冲穴,穴道一解,卑职即起而动手,原想擒她囘来,不料她身手不弱,卑职苦斗半日无法获胜,只得先脱身囘来。」
三尺判牟锡山问道:「现在她还在那里么?」
张靑道:「这却不得而知,她原说要在那座秘洞等候这姓岳的小子,现被卑职逃脱,她可能会赶来救人。」
三尺判牟锡山点点头,转望金谷老人道:「那丫头非逮住不可,徐常侍不如再带些人出谷去找找看?」
金谷老人颔首应诺,即点出十个正副香主,率领他们出谷去了。
三尺判牟锡山随命二香主押岳鹤入水牢,又嘱众人严加防备,诸事交待完了,便与六个「常侍」入天魔洞商议进攻五老会之策。
原来天魔谷中除了天魔洞之外,还有几座秘洞,它的外表与一般谷壁无异,要按动机关,洞门才能启开,岳鹤在被拖入一座秘洞之前,就见到另外两座秘洞的洞门在慢慢启开……
他被带入的这座秘洞,洞中陈设十分简陋,看来是专用来囚禁敌人的,走过一段洞道,就到了一间水牢里面。
水牢有五丈见方,水中揷着五支铁桩,二香主将岳鹤綑绑于当中一支铁桩,严嘱牢卒好好看守,即退了出去。
口 口 口
暮色渐浓,派出搜索景慧卿的人已陆续囘来,都道未找着景慧卿,于是三尺判牟锡山召集八常侍及众正副香主聚会魔洞,宣布道:「各位兄弟,老夫原打算大后天进攻五老会,现因景慧卿未能够擒获,为恐她赶去五老会报告,不得不提前擧事,今已决定午夜出发,一擧歼灭该会五位副会主及所有五派驻会之人,然后再图进攻五派,现在老夫先将五老会布防的情形及本帮进攻之策说明一下,各位注意听好」
他取出一张图,挂在锦幔上,即开始解说五老会布防的情形,详细解说一番之后,接着说明进攻之策,并分派各人的任务,最后问道:「各位兄弟,听明白了没有?」
众人齐声答道:「明白了!」
「有无疑惑或意见?」
「没有。」
「好,现在各位去准备,午夜之前在谷中集合!」
众人起身退出。
只浪子张靑站着未动。
三尺判牟锡山问道:「张副香主有话要说么?」
张靑道:「是的。」
三尺判牟锡山道:「说吧。」
浪子张靑道:「帮主准备如何处置岳鹤?」
三尺判牟锡山不答反问道:「依你说呢?」
张靑道:「要是帮主决定杀他,请交由卑职动手。」
三尺判牟锡山微笑道:「你要报受辱之恨?」
张靑道:「此外也要替段香主报仇。」
三尺判牟锡山沉吟了片刻,点头道:「好,你去收拾他,但不准使用残酷的手段,他为父报仇,情有可原。」
张靑恭声道:「是!」
礼毕,转身出洞而来。
这时,天已渐暗了,全谷笼罩着一片暮气沉沉的景象,压得使人透不过气来!
张靑出了天魔洞,住足四望一眼,然后缓步通过谷地,来到囚禁岳鹤的秘洞之前。
守在秘洞中的魔卒已由窥孔中看见张靑到来,乃开声问道:「张副香主有何贵干?」
张靑答道:「奉帮主之命,前来收拾岳鹤性命,快开门!」
洞中魔卒一听是天魔的命令,那敢怠慢,连忙按动机关,开门让张靑入洞。
张靑入洞之后,吩咐将洞门关上,然后问道:「这洞中有几个人在看守?」
那魔卒答道:「连小的共有三人。」
张青再问道:「另二人在何处?」
那魔卒道:「在水牢外面看守。」
张靑点点头,擧步走入,来到后面水牢门外,果见有两个牢卒守立门外,他们也认得他,一齐向他行礼,张靑说明来意,要过了开水牢门的钥匙,然后挥手道:「你们且去前面等候,我叫你们进来了,你们再进来。」
两个牢卒应了一声,到前面去了。
张靑乃用钥匙打开水牢门,推门走入,嘿嘿笑道:「小子,现在轮到我来整治你了!」
岳鹤情知不妙,问道:「你们已逮住我义姐了?」
张靑摇头笑道:「没有!」
岳鹤听了心头大宽,道:「只要她不落入你们手里,我甚么都不在乎!」
张靑道:「你很关心她?」
岳鹤道:「当然!」
张靑道:「你如能不死,是否打算娶她为妻?」
岳鹤怒道:「别胡说,她是我的义姐,我们的感情止于姐弟而已!」
张靑笑道:「确实么?」
岳鹤闭目,不再理睬。
张靑由怀中抽出一把短刀,含笑道:「告诉你,由于我们未能逮住景慧卿,天魔已决定提前进攻五老会,今天午夜便要出发了!」
岳鹤心头猛的震动了一下,但仍闭目不已。
张靑抛动着手上的短刀,道:「现在你明白我的来意了吧?」
岳鹤冷冷一哼,道:「要杀便杀,何必多言!」
张靑道:「你有甚么要交待的?」
岳鹤道:「没有!」
张靑道:「那么,我要动手了!」
他掉头望望门外,随即走入水中,趋至岳鹤身后,用短刀将岳鹤手上和身上的绳子都一一的割断了。
岳鹤因穴道未解,故身上绳子一松,立时站立不住,向前倒去。
张靑一把扶住他,然后将他拖到外面,低声道:「听着,我是前来救你的,你须听我指示才能逃离此谷!」
说毕,运掌拍下,解开了岳鹤的软麻穴。
岳鹤呆了半晌,才诧声道:「你要救我出去?」
张靑点头笑道:「不错!」
岳鹤大惑不解,问道:「为甚么?」
张靑道:「为了景慧卿。」
岳鹤愕然道:「甚么意思?」
张靑笑了笑道:「因为她已答应嫁给我!」
岳鹤瞪大眼睛,不胜骇异地道:「你胡说的吧?」
张靑道:「一点也不,我俩一见钟情,已订定结为夫妻,唯一的条件是要救你出去。」
岳鹤不信义姐会看中天魔帮的一个副香主,摇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
张靑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但这是眞的,男女之间就是这么奇妙,我张靑浪迹江湖好多年,见过的姑娘也不在少数,可是这囘见到她,就好像找到了自己的家一般,而她的感觉也跟我一样,这大槪就是所谓的缘份,因此她放了我,要我入谷救你出去。」
岳鹤又摇头道:「我还是不信!」
张靑笑道:「信不信由你,现在最重要的是你须听我指示行事,否则你我今夜都得死在此地,你肯信任我一次么?」
岳鹤忽然想到了,这说不定可能是景慧卿使出来的「美人计」,当下点点头道:「好,你如何救我出去?」
张靑道:「你暂且躱在一旁,等我收拾了那三个牢卒再说。」
岳鹤依言躱藏起来。
张靑将牢门关上,然后向前面大声喊道:「兄弟,你们可以进来了!」
两个牢卒闻声而至,同声问道:「张副香主已把他解决了?」
张靑点点头道:「正是!」
牢门上方有个小窗口,两个牢卒听了一齐趋近牢门,引颈由小窗口望入。
张靑乘机扬掌劈下,两个牢卒应声而倒,张靑立即推开了牢门,将他们拖入牢内中,再退出关上牢门,又大声喊道:「还有那位兄弟,你也过来帮忙!」
把守洞门的牢卒闻言赶到,问道:「张副香主有何差遣?」
张靑一指牢内道:「进去帮忙,把那小子的尸体移出来!」
牢卒应了一声,推门而入,但才跨过牢门,后脑也挨了重重的一击,登时软倒地上。
张靑又将他拖入牢内,便向岳鹤说道:「好,快换上他们的衣服!」
岳鹤会意,迅速脱下自己的衣靴,再脱下一个牢卒的全身服装,穿到自己身上,最后,揭下牢卒的鬼面具,挂到自己面上。
张靑道:「还有那口钢刀。」
岳鹤又拾起牢卒的一口钢刀,佩在身上。
张靑笑道:「很好,出了洞门,你就跟在我的身后,若有人问话,都由我来囘答。」
岳鹤已相信了他,闻言点头笑道:「当然!」
两人退出水牢,将牢门锁上,即走到前面,张靑住足一望,忽然皱眉道:「糟了!」
岳鹤问道:「怎么了?」
张靑道:「方才入洞时,我忘了注意这洞门如何门关……」
岳鹤道:「你是头一次进入此洞?」
张靑道:「正是,这天魔谷中,据说共有五度秘门,每座洞门的开关方法,都不一様,要是按错了机钮,只怕会惊天动地。」
岳鹤道:「机钮装在何处?」
张靑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咱们找一找吧!」
于是,两人就在洞门近处寻找开关机钮,找了一会,终于在」处角落上找到三支扳柄,张靑硏究了一番,还是不敢断定那一支扳柄是用来启开洞门的,岳鹤问道:「假使扳错了,会有甚么様的情况发生?」
张靑摇头道:「不知道。」
岳鹤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躱不过,动手询试吧!」
张靑笑道:「这里共有三支扳柄,你认为那一支是开门的?」
岳鹤道:「中庸之道,允执其中,我喜欢中间那一支。」
张靑于是伸手握上中间那支扳柄,用力向另一边推了过去。
洞门不动。
岳鹤一看洞门未开,急道:「再扳右边那一支试试!」
张靑依言扳动右边的那一支,但洞门依然不动,倒听见洞内水牢传来潺潺水声,显然开动了水道了,不知那里来的水正在注入水牢中!
岳鹤吃了一惊,轻呼道:「错了!错了!快扳囘来!」
张靑连忙将两只扳柄扳囘原状,说道:「原来是左边这一支,才是用来启开洞门的……」
说着,扳动左边那一支。
但是,洞门仍然不动!
他不禁着忙起来,叫道:「妈的头,怎么都不动呀?」
岳鹤也紧张了,道:「只怕这三支都不是用来开关的,咱们弄错了!」
张靑跳起身道:「我去抓一个出来问问!」
正要奔入洞中之际,蓦见洞门慢慢向外张开,两人一见大喜,正欲冲出,视线瞥及洞口,又顿时怔住了。
原来,洞口上站着九个人。
当中一个,是三尺判牟锡山,余者是八常侍!
三尺判牟锡山面含「和气」笑容,问道:「张副香主,你怎么啦?」
张靑头脑很灵活,一怔之后,立刻开口道:「帮主来得好,这座洞门的开关坏了!」
三尺判牟锡山笑哦一声道:「怎么坏了呢?」
张靑道「卑职按了半天不能开,不得已只好惊动帮主……」
三尺判牟锡山道:「原来如此,老夫还以为出了事,可是老夫在这外面一按就开了,好像没毛病呀。」
张靑道:「一定有毛病,须得修一修才行。」
三尺判牟锡山道:「好,改天派人修一修,那小子解决了没有?」
张靑道:「解决了。」
三尺判牟锡山道:「你怎么弄死他的?」
张靑道:「卑职让他沉到水里去。」
三尺判牟锡山笑道:「很好,你出来吧!」
张靑应是,擧步走了出去。
岳鹤随后跟出了,一颗心怦怦直跳,因为他已从三尺判牟锡山的眼神看出东西,觉得已被他瞧出破绽了。
果然,两入才走出秘洞,三尺判牟锡山突然厉声道:「拿下!」
八常侍一齐动手,一四个抓张靑,四个抓他。
张靑并非无备,一声「拿下」二字,立时纵起三丈多高了,右足一点谷壁,身如矢箭的向外掠去了。
但擒拿他的四个常侍均是当今武林第一流的高手,那会让他逃掉,一齐口发喝叱,如影随形紧追过去,一下就将他困在核心……
与此同时,岳鹤也拔出钢刀,与另四个常侍拼斗起来。
他自知这一战关系生死,故一开始就以豁出性命的决心展开奋战,手中钢刀猛劈猛砍,勇若出押猛虎!
围攻他的四个常侍,当中一个正是金谷老人。
论实力他可以单独制服岳鹤,但现在的岳鹤已如拚命三郞,出手如疯似狂,竟使他们四人有如面对一只困兽一般,不知如何下手。
而这时,全谷的天魔帮众已闻声赶到,因未得天魔命令,不敢上前助,只围在四周观战。
双方拼斗了一会,张靑已感不支,他几次突围不出,已知难逃一死,忽然大叫一声道:「帮主,君子有成人之美,你何不放我一马呀?」
三尺判牟锡山听了觉得有趣,笑问道:「何谓成人之美?」
张靑一边闪避攻击,一边答道:「在下与景姑娘一见钟情,她答应如能救出岳鹤,便嫁我为妻,所以……啊!」
说话分神,屁股上挨了一脚,登时跌了个四脚朝天!
另一个常侍乘机欺上,骈指点他丹田穴,他情急的拚命,大喝一声,双脚连扬,反踢到对方的胯下。
那常侍不愿两败俱伤,只得撤招急急后退。
张靑顺手抓了两把土沙,脱手打出,紧接着一跃而起,乘对方四人以手护目之际,双足一顿,身如飞燕冲起数丈,向外急掠而去!
「那里走!」一位常侍旋身纵出,如电掠空,竟然一把抓住了他的脚尖,再大喝了一声道:「嘿小子,囘来!」
运力一扯一揄,竟将他整个人拉囘,像掷草包一般,向另一位常侍掷去。
那常侍左掌一抬,很巧妙的托住了张.靑的腹部,继之一拍张靑右肩,喝声「转!」张靑顿如他手上的一支花抢,在他掌上旋转起来!
「好!」
「哈哈……」
围观的天魔帮众,鼓掌喝釆,笑成一堆。
那常侍有意卖弄本事,又连续拍打张靑的双脚,让张靑在他掌上旋转不停。
这时候,岳鹤苦斗四常侍已近百招,他使尽一身所学,仍未能伤到对方一人,又见张靑被人玩于股掌之上,心中很是焦急,不禁暗叹一声,道:「罢了,今天只好认命了!」
围攻他的四常侍中,有一个正是醉罗汉,他看见张靑被同伴托在手上玩耍,也想捉弄岳鹤以显其能,当下突以空手入白刃的身法,一下揉进到岳鹤跟前,双掌绝招并发,猛攻数招。
岳鹤突遇强烈攻击,不由手忙脚乱起来。
「撤手!」醉罗汉怪叫一声,一掌切出,正中岳鹤右腕,把手上的钢刀打落地上,继之左手骈指疾出,佯点双目,乘他倒退之际,身形倏然向前倾出,右掌暴探,一把抓着了他左脚。
这一抓,他使出了十成之力!
岳鹤只觉脚上如被钢环扣住,痛澈心肺,顿时失去了抗拒能力。
醉罗汉沉嘿一声,就将他整个人高擧了起来!
「好呀!」围观的天魔帮众又鼓掌喝釆起来。
「好呀!」众人突然一阵大乱,随即纷纷倒了下去!
因为,后面这一声「好呀!」虽也是喝釆,但其声不同凡响,好像由天上打下来的一个焦雷,顿使在场的天魔帮众心弦大震,耳鼓破裂,一齐倒地不起!
三尺判牟锡山和八常侍功力深厚,没有受伤,但也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神吼」所惊住,一下间呆如木鸡。
被托在掌上旋转的张靑,由于那常侍被吼声惊呆,顿由掌上摔下鸡昏死过去了。
全场之人,只有岳鹤一人没被「神吼」所惊,因为他早已习惯了这种吼声,他一听到吼声之后,心中大喜,就乘醉罗汉发呆之际,俯身一掌劈下,「拍!」的一声,劈中醉罗汉的头额!
醉罗汉的头额应声下陷,惨叫一声,倒了下去。
岳鹤一掠落地,再一个箭步跳到张靑身边,探臂将他揽起,纵身飞出数丈,大喜而呼道:「师父你来了!」
不错,是天外怪叟鲁巴公到了!
除了他之外,同来的尙有土地公师徒及独眼神僧,天鹤道人,九龙老人,三白先生,冷面观音五位副会主,和少林至善禅师,武当一尘道长,黄山九臂叟,靑莲六无老尼四位掌门人!
此外,还有一个景慧卿,一共是十三位!
他们,不知何时已掩到场边上,当围立扬边的天魔帮众倒下时,他们的身形才显露出来。
三尺判牟锡山这一惊非同小可,一张脸顿时变得纸也似白,骇然注望天外怪叟一羣人好一会,忽然不声不响的旋身纵起,往天魔洞那边飞纵而去。
十多个正副香主已被天外怪叟的「蛮牛神功」所伤,十常侍亦已折了三个,他已知抵敌不住有备而来的天外怪叟十三人,因此他决定了三十六着走为上计。
七常侍见他不战而逃,自然也无心恋战,随着他纷纷纵起,向天魔洞逃去。
天外怪叟长笑一声道:「牟掌门人,你跑不了啦!」
身如怒矢,一掠便是五丈有奇,踏空疾追上去!
少林,武当,黄山,靑莲四派掌门人及独眼神僧,天鹤道人,九龙老人,三白先生,冷面观音五位副会主也同时纵身追出。
三尺判伞锡山首先赶到天魔洞前,但是正要逃入洞中时,天外怪叟已然凌空一掌击下,截断了他的逃路,他被迫无奈,只得停声应战。
七常侍也在天魔洞口被截住,于是,就在洞前与至善禅师九人展开了一场殊死战!
这是一场武林有史以来最惨烈的搏斗,只不过正派一方一开始就已占得了优势,而且可预见必可大获全胜……
岳鹤现在却不关心正邪双方的战况,他只关心张靑的生死安危,他将张靑平放于地,仔细查看其全身,见无一点外伤,知道是为师父的「蛮牛神功」所伤,当下轻轻按揉他的胸部,低声喊道:「张兄!你醒醒……」
土地公拄杖走过来,翻开张靑眼皮看了看,笑瞇瞇道:「不要紧,等下便可苏醒。」
岳鹤抬头望望他,满心喜悦的问道:「房老前辈,你们怎么知道这个地方?又怎么能及时赶来的呢?」
土地公含笑道:「说来话长,不过一句话也可说完……数月前你们获得五老会的释放,老夫陪你们下到牯岭,那时你要求老夫返囘五老会保护令师的安全,对不对?」
岳鹤道:「对啊!」
土地公笑道:「很抱歉,老夫有照办!」
岳鹤意外地道:「哦?」
土地公道:「因为老夫深知独眼神僧五人绝无问题,而令师的机警过人,亦绝对不会被歹徒所害的。」
岳鹤不禁问道:「那么,你老去了何处?」
土地公笑道:「跟踪你!」
岳鹤一呆道:「跟踪我?」
土地公道:「不错,老夫认为要想找出杀害五老的凶手,暗中跟着你最有希望,因为老夫推测凶手不会放过你,巩会杀你以除后患,这种猜测虽不大正确,但总算有了收获,那天你们由范桂英口中获悉天魔谷在九宫山时,老夫知道擒拿凶手的时候到了,就兼程返去五老会,于是四位掌门人及五位副会主经一番商议之后?决定释放令师一同赶来支援你。」
岳鹤这才明白他们能够及时赶到此地的原因,他很感慨的长叹一声道:「你老到此之前,恐怕也没料到天魔即是三尺判牟锡山吧?」
土地公道:「可不是,谁也没想到他竟晚年变节,干出这种事来。」
岳鹤转头望望天魔洞前正邪双方的悪战情形,见己方已稳操胜算,心中很是欣悦,当下转对景慧卿问道:「姐姐,妳是怎么遇上房老前辈十二人的?」
景慧卿答道:「我是潜伏在谷口林中,看见了房老前辈一行十二人赶到谷口,便现身与他们相见的……」
她口中在说话,眼睛却投注在张靑脸上,似对张靑的受伤十分关切……
岳鹤一指张靑,道:「这人说是妳请他入谷解救小弟的,眞的么?」
景慧卿点点头道:「眞的。」
岳鹤道:「他又说妳已答允他某种要求,也是眞的?」
景慧卿点点头,脸红了。
岳鹤知道她和张靑确实是有情,心中大喜,笑道:「既然如此,他现在受伤了,姐姐何以不理不睬?」
景慧卿讪讪地道:「你去报你的杀父仇去吧,别管我的事!」
岳鹤站起笑道:「好,小弟把他交给妳了。」
他接着转对土地公道:「房老前辈,咱们过去瞧瞧。」
老少俩走到天魔洞前时,只见已有两个常侍倒在地上吐血,其余五个常侍在四位掌门人及五位副会主的围剿之下,也已败象毕露,无力支撑下去了。
但最狼狈的,却是三尺判伞锡山,他本就没有斗志,故在天外怪叟的一阵攻击之下,已只剩下招架之功,几次欲逃入洞,都被天外怪叟截囘,好似一只猫爪下的耗子!
天外怪叟似无意立刻取他性命,一味的缠着他戯耍,这时候看见岳鹤来到,咧嘴哈哈笑道:「哈哈……好徒弟,为师累了,你还不上来更待何时?」
岳鹤应了一声,拾起地上一把长剑,跳了过去。
三尺判牟锡山心知岳鹤会要他的命,不敢应战,突然身形电射而起,往一处谷壁上掠去。
「还想走!」天外怪叟纵前迎截。
「砰!」的一声,两人在空中对了一掌,三尺判牟锡山功力稍逊一筹,被震跌落地。
「看剑!」岳鹤的长剑适时点到他背后。
三尺判牟锡山厉吼一声,身形猛可翻腾而起,双掌向上齐扬。
一片雄浑掌风,应手卷出!
岳鹤斜身避开,长剑抖出数朶剑花,侧击其腰。
三尺判牟锡山双掌击空,立时疾退两步,接着左肘一屈,竟闻「崩!」的一声,三支毒针破袖射出!
天外怪叟在旁看得眞切,急喊道:「小心毒针!」
岳鹤大喝一声,长剑护胸飞舞。
剑光翻闪中,只听「叮!叮!叮!」三声轻响,射到他身前的毒针,已全被他击落!
他接着一剑飞吐而出,喝道:「老贼,吃我一剑!」
三尺判牟锡山一见「袖里藏针」又告落空,更无心恋战,倏地倒纵寻丈,再一顿足,冲空飞起四丈,贴上一片谷壁,然后施展飞簷走壁的轻功绝技,迅速往上飞登。
他身手灵捷异常,一转眼已飞上十丈高。
岳鹤大喝道:「下来!」
长剑一扬,脱手掷出,势如一点寒星,直奔上去!
一平时,这一剑无论如何都掷不中他的,但现在的三尺判牟锡山已如一只受惊的小鹿,心慌意乱了而且身在峻峭的谷壁上飞登,闪避极为不易,是以长剑结结实实的掷中了他的背心!
「啊」
一声惨叫,人已直坠下来!
口 口 口
夜翼收歛,曙光已临。
整个天魔谷已恢复平静,被殖灭的天魔帮众,尸体整齐的排列于谷地上,一共是三十八具。
独眼神僧淸点己方人数,发现没有一个人受伤,只少了两个人……景慧卿和张靑。
岳鹤很紧张,道:「奇怪,他们那里去了?」
鲁小福道:「走了。」
岳鹤急问道:「出谷去了?」
鲁小福点头道:「正是,天快亮的时候,我看见景姑娘携扶着那人,向谷外走去。」
岳鹤听了才放心,笑道:「这倒好,竟连一声道别也没有。」
土地公笑道:「她是一个奇女子,张靑那小子能得到她,可谓福气不浅。」
岳鹤道:「可是他们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天魔帮各地都有分坛,要扫荡他们,须得张靑引导才行。」
天外怪叟道:「别急,他们还会囘来的。」
当下众人席地坐下歇息,岳鹤就将这数月来的追查经过详述一番,众老闻知三尺判奉锡山杀害剑君子岳一实,及四老的原因之后,均差叹不已,土地公慨叹了一声道:「人算不如天算,逆天行事者到头来总是一场空!」
天外怪叟忽然一跳而起,道:「房老儿,你近来的棋力如何?」
土地公含笑道:「让你一先绝无问题!」
天外怪叟嚷道:「放屁,你的棋臭不可板我老人家自信仍可以杀得你片甲不留。」
土地公仰首哈哈大笑,道:「输了怎么办?」
天外怪叟拍胸道:「输了任你要求甚么给甚么!」
土地公道:「当眞?」
天外怪叟道:「一点不假。」
土地公囘顾侍立身后的鲁小福,挤挤眼道:「小毛头,你的运气来了……咱们走啊!」
话声中,已长身而起,拉着鲁小福朝谷外纵去。天外怪叟随后掠去。
岳鹤急道:「师父慢走!」
天外怪叟却已在数十丈外,遥遥答道:「别叫,一切有五老会处理,不干我事了!」
声落,已消失于濛濛雾烟之中。
岳鹤没有追上去,也没有惆怅之感,反之,对于未来充满信心,他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正是开始「单独行动」的时候!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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