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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Cafcerz

[连载] 宇文瑶玑 艳尼传 春秋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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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09:5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九章 双妖寻仇

  秦豪笑道:“喏,在那儿!”
  这执事之人道:“请三位快随在下入内,主人全在侧门恭候三位大驾!”
  秦豪笑道:“是么?”
  执事之人听出不对,忙道:“秦公子,主人夫妇本想出门相迎,只怕这样太以惊世骇俗,引来许多不必要的烦扰,所以差小的来此迎候。”
  秦豪大笑道:“好,你且带路。”
  他转头招呼了吴老人和孟绍承一声,三人大步跟在那位执事之人身后向着郑府之内行去。
  “关西大刀客”薛长坤只看得浓眉大皱,暗道:“这郑天民一家好势利啊……”
  秦豪等人走进郑府,在那执事人引导之下,连连穿过了三重天井院落,才抵达一处花园所在。
  月门口,那执事人肃客道:“家主人在花园厅内恭候,请三位前行!”
  秦豪一扬剑眉,笑道:“有劳尊驾了!”说着,大步跨进月门。
  吴老人走进月门,不禁笑道:“好大的花园啊!这郑天民和霍弥坚驾子不小,外面不方便出来,难道这花园里面也不肯走上几步么?”
  敢情吴老人不高兴了。,
  孟绍承应声笑道:“吴老说的是,这郑大侠架子可真不小啊……”
  蓦地,两声朗笑倏告传来。
  随着那两声大笑,一层苍老的声音同时传来:“吴老前辈,晚辈等想不到你老来得这么快?晚辈等迟了一步,真是该骂,该责……”
  笑语声中,二男二女飞奔而来。
  秦豪注目望去,只见那奔来的四人,两位男人都是白发老人,两位女的却倒看上去只在中年。
  为首的白发老人,身裁十分高大,穿着一件天青长衫,眉目古拙,一脸正气,正是主人“嵩阳大侠”郑天民。
  在郑天民身后的是位须发已灰,长髯过胸,身着白色长衫,紫缎薄靴,中等身材的老人。
  这位老人的面容,十分清瘦,目光如炬,灼灼逼人。
  秦豪心想,这位大概就是祁连山的现任山主霍弥坚了,不过,他觉得霍弥坚在武林中被称为“黄泉书生魔心学士”,至少他应该是一个面色阴沉心机极深的人才是。
  可是,他怎如此神清气朗?
  这真是有些儿“人不可以貌相”了。
  走在这两位老人身后的,是两名中年妇道人家,前面的那位,穿着一身四品诰命的深红霞帔,下系月白罗裙,腰间围了一根白玉带,头上戴了一顶珠凤冠,神态十分雍容。
  这一位,准是今日寿星,郑门霍氏夫人了。
  稍后的那位女人,则是穿着一身水绿织缎罗衫,白带轻飘,面目清丽,虽然已届中年,看来依然十分秀气。
  秦豪不用多想,已然断定,此人必是唐芷仙。
  这时,吴老人已经向那两位老人还礼,并且为秦豪和孟绍承介绍相见,果然,有如秦豪所料一般。
  秦豪抱拳向四位老人一笑,朗声道:“区区秦豪,冒昧奉访,实是十分不安。”
  那身为主人的郑天民,哈哈笑道:“秦公子这么说,就未免见外了,此非谈话之所,请三位入内待茶,也好在贱内寿宴之前,多聆教谕。”
  说着,闪身肃客。
  吴老人呵呵一笑,竟然当先举步,秦豪变成跟在他的身后了,孟绍承当然走的个第三位了。
  穿过约莫半里路的花圃曲径,来到了一处敞厅。
  “嵩阳大侠”郑天民趋前一步,将三人请进厅中。
  秦豪落座以后,打量了一下眼前景物,只见这座敞厅乃是修建一片翠竹之中,放眼望去,四面皆是修竹,轻风过处,传来阵阵“噗——噗——”之声,倒是能够令人大消俗虑。
  吴老人方落坐,就已大笑道:“郑老弟,你有着霍公直那等老丈人,怎地从来没有让人知道过?”他目光忽然向霍弥坚扫去,又道:“好哇,你这小娃儿,而今也已长了胡子了,你说老夫又怎能不老?”他这顿话不但没头没脑,而且叫人无法回答。
  郑天民只好一笑奉茶。
  “黄泉书生,魔心学士”则红着脸讪讪一笑。
  倒是那“千毒公主”唐芷仙笑道:“吴老,你老人家说话,怎么也叫人没法子答了?我们家妹夫人微地轻,他的岳家是谁,根本不值得武林人物重视,你老要是说郑天民瞒了别人,那可真是太冤枉人了
  吴老人听得笑道:“好个刁蛮的丫头,年纪越大,嘴巴也越厉害了。”
  唐芷仙笑道:“吴老,这可是你老逼得晚辈代他们打抱不平吧!”
  吴老人似乎对唐芷仙有些莫可奈何,笑道:“得啦,老夫遇上你这丫头,大概只有不讲话的了。”
  唐芷仙一笑道:“哎哟!那可不得了,晚辈承当不起这份罪名。”
  这时,霍弥坚望了乃妻一眼道:“芷仙,你别跟吴老斗嘴,要是把他老人家斗出了火,再去找上你公公打一架,那可就麻烦了。”
  吴老人闻言呵呵一笑道:“好小子,你们联成一气了是不是?不得了,你们想欺负我老人家,那可不成,我也找帮手了。”
  他忽然扭头向秦豪道:“大哥,咱们也联成一气如何?”
  秦豪笑道:“强宾不压主,老兄弟,你就忍上一刻吧!”
  秦豪大概是不想再闹下去,于是有此一说。
  吴老人闻言大笑道:“好!好!大哥如此吩咐,我只好遵命了!”
  秦豪笑道:“多谢老兄弟赏脸!”
  吴老人笑道:“大哥,这可不必客气了,老兄弟向来对你唯命是从的,霍小子,如果你们也有兄长,可得跟老夫学学才是。”
  他这一说,可把大伙儿都说得笑起来了。
  由于吴老向来为人奇兀不群,是以他们连吴老人为什么称呼秦豪作为大哥之事,提都不提。
  霍弥坚淡淡一笑道:“吴老,晚辈已有二十年未见你老,今天想不到你怎会到了登封,赶上舍妹的七十生辰?真是幸会得很。”
  吴老人大笑道:“小子,你以为老夫是自己赶来的么!”
  话音一顿,又道:“谁能左右老夫行动,难道你们还看不出来么?”
  霍弥坚一笑道:“可是这位秦少侠要你来的?”
  吴老人笑道:“除了他有谁?”
  “嵩阳大侠”郑天民闻言一怔,暗忖:这位身具不测武功的少年人,莫非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转念至此,不禁笑道:“吴老,秦少侠要你老来到登封县城,可是有什么事要找寻晚辈吗?你老何不早说?”
  吴老人哈哈大笑道:“小子,算你聪明,猜着啦!”
  郑天民不禁呆了一呆,向秦豪道:“少侠找老朽有何见教?”
  秦豪微微一笑道:“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想请郑大侠代为看一张字条,可能这字条之上,乃是写的武功秘诀!”
  郑天民闻言,神色微微一变道:“少侠不会不识字吧!”
  吴老人插口道:“我大哥读的书,比你吃的饭还多,他会不识字吗?”
  郑天民被吴老人骂得老脸一红。
  他讪讪地应道:“吴老,秦少侠既是学富五车,为何还要找我……”
  吴老人两眼一瞪道:“这有什么稀奇,他认不得的字,当然只有找你了……”
  郑天民心中大大一震,口中却装佯道:“吴老,什么字会难倒了秦少侠?”
  秦豪笑道:“区区这张字条,乃是写的天竺文字!”
  郑天民像挨了一拳。
  他脱口道:“少侠,老朽也不识天竺文字啊!”
  秦豪笑道:“区区乃是诚心诚意而来,尚祈郑老不要推谢,令区区不能识得这篇秘笈,而抱憾终身吧!”
  郑天民摇头道:“少侠,老朽实在是不认识天竺文字?……”
  这时,一直未曾说话的郑夫人也笑道:“少侠,外子与老身结褵已有数十载,从来就没见过他提及精通天竺文字一事,少侠大概听人误传了。”
  吴老人在旁直发冷笑。
  “黄泉书生,魔心学士”霍弥坚“千毒公主”唐芷仙夫妇,则带着十分迷惘的神色,看看秦豪。
  秦豪哈哈一笑道:“郑老,你识得天竺文字一事,可以瞒得过令正及天下之人,但却瞒不过区区秦豪一人。”
  郑天民闻言,似是有些嗔怒道:“少侠此言,不是有意给老朽过不去了么?”
  秦豪大笑道:“郑老,区区如果提起一件事,郑老也许会大感兴趣。”
  郑天民一怔道:“什么事?”
  秦豪笑道:“天山茅舍,匝月苦读之事,郑老可还记得?”
  他话音甫落,郑天民已变色而起:“阁下是什么人?怎会知道天山茅舍之事?”
  秦豪淡淡一笑道:“区区曾听家师说过。”
  郑天民冷哼道:“令师是谁?”
  此时,那位“黄泉书生”霍弥坚忽然笑道:“郑兄,这位秦少侠据说是‘白发仙童’陆老传人。”
  郑天民闻言呆了一呆道:“他是陆地仙的传人么?”一掉头向秦豪道:“阁下果是陆老弟子?”
  秦豪笑道:“郑老可是要个证明?”
  他说话之间,已横掌向左边那大厅之外的一根栏杆斜斜切去,同时,口中哈哈一笑说道:“郑老何不查验一下身后的第二根栏杆?”
  郑天民坐在他的左手,秦豪立掌切向右手的栏杆,却要郑天民去查看左手的栏杆,这表示他已施展了“白发仙童”陆巽的独门武功“幻影斩”。
  郑天民闻言果真去查看那第二根栏杆。
  突然,郑天民发出一声欢呼:“这是‘幻影斩’神功么?”
  他话音一落,快步而回,向秦豪抱拳道:“老弟,你果是陆老的传人了。”
  秦豪笑道:“区区本来就是。”
  郑天民长叹一声,坐了下去,沉声道:“老弟,请恕老朽适才无状。”
  秦豪笑道:“哪里,刚才实是区区未曾先言明出身,方使郑老十分为难,区区在这里先向郑老告罪。”
  郑天民笑道:“老弟,这告罪两字,可叫人不敢当了。”
  转头又忽然笑道:“秦老弟,你那书满天竺文字的纸条呢?你何不取出,趁这片刻时光,好让郑兄过目?”
  郑天民笑道:“正是,老弟既知道老朽当年为陆老译书,老朽自然也不便再对老弟隐瞒了,老弟那张纸条何在?”
  秦豪笑道:“区区并无纸条要郑老趍译,请郑老见宥!”
  他这句话把郑天民等人全听得呆了。
  “千毒公主”唐芷仙柳眉一扬道:“秦少侠这是什么意思?”
  秦豪大笑道:“霍夫人,你且莫动气,区区决无戏弄郑老之意。”
  唐芷仙冷笑道:“秦少侠,你这话能叫人相信吗?”
  秦豪笑道:“区区实有不得已苦衷,必须向郑老求证一事,是以方逼得出此下策,尚祈郑老原谅。”
  唐芷仙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嵩阳大侠”郑天民就笑道:“秦老弟,老朽相信老弟此举必有重大原因,但不知老弟可否将其中详情告知老朽?”
  秦豪笑道:“郑老,区区可否先向你老请教一件事?”
  郑天民闻言慨然道:“老弟请讲,老朽知道,定当说出。”
  秦豪笑道:“郑老在未知区区师门以前,为何坚不承认识得天竺文字?”
  郑天民闻言,长叹道:“老弟,老朽这么做,也有极大的苦衷。”
  秦豪淡淡一笑道:“郑老能不能说出为了何故?”
  郑天民看了吴老人一眼,道:“吴老,庄女侠之事,你老一定知道的了。”
  吴老人笑道:“那天下有瞒得过老夫之事?这种事老夫当然知道。”
  他这么一答,可把孟绍承听得嗤嗤一笑。
  吴老人瞪眼道:“小子,你笑啥?”
  孟绍承笑道:“吴老,你老这句话中,可吹炸了!”
  吴老人笑道:“老夫什么地方吹炸了?小子,难道老夫说天下没有得瞒过我的这句话会说错了吗?”
  孟绍承笑道:“郑老乃是霍天尊娇婿之事,你老不是自己说过不知道吗?”
  可不?这正是吴老跨进这敞厅以后的第一句话。
  吴老人吊眉一搭拉,摇头道:“小子,这只有一件事老夫不知道啊!”
  孟绍承笑道:“那不够么?吴老,你是说……”
  秦豪忽然摇手止住孟绍承,笑道:“贤弟,别跟吴老兄弟抬死杠子了。”
  孟绍承被秦豪阻止,只好一笑住口。
  吴老人却笑道:“大哥,看来还是你帮着我……”
  秦豪笑道:“老兄弟我虽然是帮着你,但是这次可是真的你自己说错了呢!”
  吴老人笑道:“大哥说我错了,那当然是错了。”话音一顿,向郑天民道:“老小子,你给我说你的吧!”
  “嵩阳大侠”郑天民长长一叹,笑道:“吴老,‘青虹仙子’庄秋娥若非精通那天竺文字,她也不会遭到那种凄凉的景况了。”
  吴老人大笑道:“此事你怎么知道的?”
  郑天民道:“陆老告知晚辈的!”
  秦豪闻言一怔。
  是恩师告知他的么?他不禁脱口问道:“郑老,这是家师告诉你的么?”
  郑天民道:“正是令师所说!”
  秦豪皱眉道:“郑老,家师可曾说过他是听什么人所说?”
  他这一问,可把霍氏夫妇问得心中一动,他们发觉秦豪这话问得不大对,他的师父好像并未将此事告知于他。
  霍弥坚的为人,极富心机,转念至此,不禁向郑天民连施眼色,意思是阻止郑天民再说下去。
  怎料郑天民的为人,素来厚道,秦豪话音刚落,他已应声答道:“老朽倒是听得令师说过,此言乃是‘青城怪叟’庄公侠和‘西风醉侠’陆浩两人告知于他的。”
  秦豪长长的嘘了一口气,抱拳道:“多谢郑老告知区区此事!”
  郑天民闻言倒是一怔道:“老弟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知道这几句话么?”
  秦豪淡淡一笑道:“郑老,区区确是就为了这几句话。”
  郑天民发呆,霍弥坚发呆,连唐芷仙,郑夫人也发呆了。
  他们奇怪这秦豪费了如许精神,却只是要郑天民的这几句话,未免显得有些儿不合常情了。
  唐芷仙终于忍不住问道:“秦少侠,你这等行径,似乎不大合乎常理吧!”
  秦豪摇头一笑道:“霍夫人,区区此举在各位看来果是有些儿不合情理,但对区区而言,却有着极大意义!”
  至于有什么极大意义,他可没有说将出来。
  唐芷仙柳眉略动,正想再问,那吴老人已然笑道:“唐丫头,你别再问了,我大哥的私事你何必多管。”
  吴老人这一打阻,唐芷仙自是不好再问。
  这时,一位年约四十余岁,生得豹头虎腰的大汉,快步自近处走来。
  他直趋敞厅,向郑天民和郑夫人恭身道:“爹,寿宴业已备妥,各路豪杰要请娘出来,好让他们拜寿。”
  敢情这位神态威猛,快步赶来的彪形大汉,乃是“嵩阳大侠”郑天民的长子“中州快剑”郑文斌。
  郑天民笑道:“知道了,斌儿,这位是武林中的长寿老人,人称‘鬼哭、神嚎、仙愁、佛怨’的‘夺命怪叟’吴老前辈,你快快上去见过。”
  这郑文斌想必早已听过吴老之名,闻言之后,脸上露出了一股惊喜之色,疾步上前,跪拜在地,大声道:“晚辈郑文斌,叩见吴老前辈。”
  吴老人睹状,皱眉道:“起来,起来,老夫不喜欢这个调调儿!”
  郑文斌乖乖的站了起来。
  吴老人向郑天民一笑道:“小子,你这个儿子可有点大将之风呢!”
  郑天民笑道:“老前辈,这可得你老提拔了。”
  吴老人两眼一翻,叫道:“好哇,你想敲竹杠?那可不成?”
  郑天民笑道:“晚辈不敢……”
  吴老人一笑道:“这样吧,老夫有三张拳谱,送给你吧!”说着,当真自怀中掏出了三张白纸,递递了过去。
  郑文斌恭恭敬敬的接过,低声道:“多谢老前辈厚赐。”
  吴老人大笑道:“屁的厚赐,左右不过几招花拳绣腿而已。”
  郑天民却是极为感激的笑道:“晚辈也代犬子向你老致谢了……”
  吴老人摇头道:“少噜囌了,快到大厅去吧,别让人家空等。”
  郑天民笑道:“晚辈遵命!”
  他一面肃请众人向大厅行去,一面替秦豪和孟绍承向他那长子郑文斌介绍。
  秦豪在一眼看到郑文斌之时,就发觉这位中年大汉,乃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血性汉子,因之,他倒有心与他交往。
  是以,一路行到大厅,两人喁喁低语未歇。
  走近那座大厅,秦豪不禁心中一动,暗道:“这郑天民的声望,果真不小,看来这中原地带的武林好手,与巡抚以下的文官,全都来了。”
  敢情这所可以容纳十多席的大厅,不但挤满了人,连那天井之内,也是黑压压的尽是人群。
  跨进大厅的那刹那,吴老人却也十分礼让的退后了两步,让那寿星夫妇,走在最前,好接受群众瞻仰。
  人多口杂,一阵子张罗叩拜,就去了几乎半个时辰。
  等到大伙们入席坐定,已是午时过了三刻了。
  吴老人和秦豪,孟绍承被纳在首席。
  同席之中除了寿星夫妇,“黄泉书生”霍弥坚夫妇于外,还有一位,乃是来自嵩山少林的罗汉堂长老慧通大师。
  在一片吉利话中,酒已过了三巡,菜也上了五味。
  郑夫人由“嵩阳大侠”郑天民陪同,举杯向前来祝寿的文武两道的人物,敬了三杯寿酒。
  寿星敬过了酒,场面上可就大大的热闹起来了,一时敬酒之声,猜拳之声,吵得天翻地覆。
  就在宴席上的人们,十分尽兴之际,一桩扫兴的事,不幸发生了。
  一阵尖锐的厉啸之声,悠悠地自远处升起。
  眨眼之间,这锐啸的刺耳之声,已破空抵达郑府上空。
  吴老人眉头刚刚一皱,那大厅的一面书有“威震中原”的金字横匾之上,已“当”的一声,插入了一支短剑。
  短剑的剑柄之上,拖了一截鲜红的丝穗,十分耀目,那银白闪亮的剑身,正插在那“威震”两字之间。
  短剑一现,郑天民赫然变色。
  “黄泉书生”也双眉深锁,望着短剑发呆。
  大厅之内,陡然间静寂得鸦雀无声。
  秦豪,孟绍承因为都不识这支短剑的来历,心中虽是奇怪,但却仍能十分从容的不动神色。
  吴老人除了在那短剑出现之际了,皱了皱眉,容得别人都十分震悸以后,他反倒视如未见般自顾饮酒了。
  此时忽然有人大喝一声道:“骷髅剑!”
  这三个字好像阎王帖子般吓人,厅内外来此祝寿的武林人物,有一大半以上,都想拔足开溜。
  可是,他们也仅仅是动了动腿,却站不直身子。
  那些身为朝廷命官的文士们,虽然不知道这“骷髅剑”是个什么玩艺,但从那些神情恐怖,脸色发青的武士们脸上,也看出了事情不妙,一时间自然也吓得两腿哆嗦,欲逃不能的了。
  静得可怕的恐怖中,那位少林高僧究竟尚有胆识,他重重地咳了一声,口喧佛号道:“这‘骷髅剑’既是来了,不知那‘白骨刀’来了也未……”
  “当——”老和尚话音未落,一声脆响,忽地传来。
  这声脆响虽然不大,但却震得群众们的脑子一轰,个个暗叫:“完了!那‘白骨刀’果然也来……”
  秦豪却在循声望去——
  只见一把小小的长约五寸的银刀,插入了那块金匾的“中原”两字之间,黑色的刀巾,垂在刀柄之下,看来很刺目。
  从“骷髅剑”到“白骨刀”,可使秦豪想起恩师提起的三个人来了。
  这三个人在武林中合称“人寰三妖”,武功之高,据说已与那被“休宁岛”盛会选出的“四绝”不相上下。
  他记得恩师曾告诉自己,这三个人的名字是:“骷髅剑”屠人乐,“白骨刀”阴素华,“天地愁”莫谦。
  他也记得恩师曾警告诫过自己,最好不要跟这三个人打交道,否则,将来会弄得扯不清。
  想不到今天却让自己遇上了。
  秦豪此刻已生起了好奇之心,他倒是急于想见识见识这三个人是个什么长相,声势怎会那等吓人。
  吴老人仿佛已看穿了秦豪脸色的变幻,笑道:“大哥,你可是在想,那‘天地愁’会不曾来么?”
  秦豪闻言低笑道:“老兄弟,我真的正在这么想呢!”
  吴老人摇头道:“大哥,那‘天地愁’莫谦,虽然也被列入了‘人寰三妖’,其实他可是跟老兄弟我,‘化影神乞’白化民差不多,太喜欢管了点闲事,而管上手以后,又死缠烂干,所以才会弄了个‘天地愁’的绰号,其实,他可是决不会跟‘骷髅剑’屠人乐和‘白骨刀’阴素华一块儿行走的。”
  秦豪“哦”了一声道:“老兄弟,敢情那‘天地愁’算不得坏人了。”
  吴老人大笑道:“差不多……”
  蓦地,一声女人的冷哼喝断了吴老人的笑声:“什么人胆敢如此放肆?剑令、刀帖已现,仍敢大声说笑?还不与我报上姓名,容我夫妇抵达之后处死。”
  好家伙,这种口气能说不吓人么?
  秦豪这才知道,这刀剑两妖,原来是一对夫妇。
  同时,他也发觉到,这两个老妖此时至少还在百丈以外,而他们不但能够听到这儿的谈笑,更能发话至此,如同近在耳前,这两名老妖的功力之高,倒也真是不可轻视的了。
  吴老人可正是个无事找事之人,那女人的声音刚刚歇口,他老人家已经仰天大笑一声道:“阴素华,你真是越过越糊涂了,难道连老夫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么?亏你还算‘人寰三妖’呢?”
  吴老人这一骂,那女人的声音倒变得温和了:“你是谁?为何不报个名姓?”
  吴老人怪笑道:“老夫是谁?你问得好,告诉你姓阴的丫头,老夫的名号,大概要加上两个字,由八个字变成十个字了。”
  那女人的声音似是有些儿迷惑的叫道:“加上两个什么字?你那原来八个字又是什么?”
  吴老人大笑道:“老夫的名号要加的两个字是‘妖亡’,凡是称作妖孽之辈,见到了老夫就难逃死亡!”
  秦豪听得忍不住大笑。
  连那批吓坏了的武林人物,也微微的眦牙。
  郑氏夫妇和霍氏夫妇,也微现笑容。
  但是,那女人的声音,却在听得吴老人的声音之后,变成了两声厉啸,宛如鬼嚎一般,破空而来。
  好快的身法,只是一眨眼之间,两条人影,从空中直降郑府大厅。
  秦豪抬目望去,只见这两位“人寰三妖”中“骷髅剑”和“白骨刀”的长相,都十分惊人。
  男的是一身黑色长衫,胸前绣了个白色的“骷髅”,骷髅的下面,交差的排列了两支金绣长剑。
  白巾束发,双手负在身后,胁下挂着一支又细又长的古剑,面目阴沉,颔下无须,是以看来颇似只得中年,但那又高又瘦的身躯,挺立厅前,使人有着阴森恐怖的感觉。
  女的则穿了一身白色冰绡罗衫,面目姣好,身段婀娜,一头又浓又黑长发,自两肩分披到腰际。
  秦豪发觉这位“白骨刀”的那张妩媚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简直就像是个腊做的面孔。
  秦豪却未曾看到过这“白骨刀”身上带有那招牌兵刃“白骨刀”。
  大厅内本来被吴老人一句话已经说得较为轻松的情绪,在这“双妖”突然现身之后,立即又告死寂。
  秦豪看得点头暗笑:这对夫妇果然有些威风杀气。
  此时,那位“白骨刀”阴素华依然用冷冷的话音喝道:“刚才说话的那一位?还不与我站起来!”
  她话音出口半天,却没有人站起来。
  吴老人只管在喝他的酒,仿佛聋了一般没有听到。
  秦豪知道,这样正是激怒对方的好方法。
  果然,那双妖在等了一刻之后,两人同时变色。
  “骷髅剑”屠人乐陡地嘿嘿一笑道:“这位大言不惭的朋友,为何见了我夫妇不敢说话了?老夫的耐性有限,你还是挺身而出,也许可以少受一点活罪,死得比较痛快。”
  吴老人依旧装佯不睬。
  “骷髅剑”的阴沉脸色,突然一亮,大笑道:“好好,算有种,老夫不信找你不出……”
  话音一顿,“骷髅剑”陡然指着主人夫妇冷冷喝道:“郑天民,霍秀芬,你们可知道老夫今日来意?”。
  秦豪闻言,心中一动,这郑夫人原来叫霍秀芬,而且,听来倒也颇似是个身具武功之辈了。
  敢情秦豪原以为郑夫人不会武功呢!
  郑天民闻言,虽是心惊,但仍然含笑道:“屠兄伉俪,轩然莅止,老朽深感荣幸,贤伉俪不管今日来意如何,既是赶上贱内的生辰,尚盼能先坐下来痛饮三杯如何?”
  “骷髅剑”尚未答话,“白骨刀”已尖声道:“放屁!老娘喝你们的酒?姓郑的,老娘告诉你,今天在场的朋友全算在里面,一个也别想走……”
  “白骨刀”阴素华的这句话,可把大厅内的人全都吓得傻了,她竟然要把所有的人都留下了命么?
  这女妖心胸未免太毒了吧!
  “嵩阳大侠”郑天民白眉一皱,连声大笑道:“屠大嫂,这是什么意思?老朽夫妇休说并未得罪尊驾,就算得罪了尊驾,你夫妇也犯不着迁怒于老朽的客人。”
  “白骨刀”冷哼一声道:“郑天民,你可知道我夫妇的规矩?剑令刀帖一现,就等于黑白无常已到,你最好是差人准备后事吧!”
  郑天民听得白发直立,怒道:“尊驾夫妇与老朽有什么过节么?老朽息隐登封,已有十年,你我正是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尊驾夫妇定然传出‘剑令、刀帖’?甚至连这些来此祝寿的朋友也不放过……”
  “嵩阳大侠”话音未已,“骷髅剑”已冷笑道:“郑天民?”老夫与你们有什么过节,你最好问问你的那位不知天高地厚心狠手辣的老婆!”
  屠人乐话音一顿,郑天民不禁为之一楞。
  他掉头望着霍氏夫人笑道:“夫人,莫非你与他们结过仇?”
  郑夫人神态安详的摇头道:“妾身几时与他们有过过节呢?往日我并不认识他们!”
  郑天民对自己的老伴当然明白,闻言眉头一皱向双妖道:“贱内的话,两位想必听清楚了。”
  “骷髅剑”道:“当然听清楚了。”
  郑天民道:“两位是否觉得你们此来是师出无名呢?”
  “白骨刀”陡然格格一笑道:“郑天民,老娘会师出无名么?霍秀芬,你凭着良心说你果真是与我们远无怨,近无仇?”
  郑天民回头向乃妻,霍氏夫人笑道:“妾身与两位素昧平生怎会有什么过节呢?”
  “白骨刀”陡然大叫道:“霍秀芬,你我杀子之仇,今日是你偿还的日子了。”
  阴素华此语一出,连秦豪都为之一楞。
  他们有杀子之仇?想不到的很。
  霍秀芬那平淡的脸色也陡然一变道:“你说什么……”
  郑天民却是大笑道:“屠兄夫妇的爱子,莫非被人杀了?”
  本来,郑天民这句话问的乃是就事论事之言。
  可是,听在“双妖”耳中的却未免有上那么一点刺人。
  屠人乐倏然一沉脸,道:“郑天民,老夫独子死在霍秀芬之手,此种大仇,你说老夫该不该报?”
  郑天民笑道:“屠兄,贱内足迹从未出府,而且,贱内也向来不喜与人动手,屠兄爱子,只怕乃是别人伤的。”
  屠人乐陡然大喝道:“放屁,老夫是什么人?你们想瞒得了我?”
  “白骨刀”也失声道:“霍秀芬,你可是不敢承认?老娘今天可不管你敢不敢承认,这儿所有的人,都得给我儿子偿命。”
  他这句话可把少林罗汉堂的大师惹恼了。
  这位在少林寺中列名一等一级的长老,摇头合十道:“阴施主这句话太以有伤天和了。”
  阴素华目光似剑,扫了慧通大师一眼道:“慧通,你可是想抢个先去上西天报到?”
  慧通大师微笑道:“善哉!善哉!阴施主当真是越来越偏激了,老僧看不过去,劝上几句,也犯不着陪上一条性命啊!”
  阴素华冷笑道:“慧通,今天要想抢先只怕也轮不到你……”她话音一顿,向霍氏夫人道:“霍秀芬,老娘问你,在五年前,你可曾去过开封?”
  霍秀芬平静一笑道:“不错,五年前老身果曾去过开封!”
  郑天民闻言,呆了一呆道:“夫人不是足不出门,几达十年了么?你五年前是什么时候去的开封呢?”
  霍秀芬笑道:“民哥,那是你到祁连山去的那九天,我曾到崇儿的衙中去住了几天,难道你忘记了么?”
  郑天民笑道:“是了,我记得夫人曾经向我提起过。”
  “白骨刀”忽然冷哼道:“霍秀芬,你敢承认就好。”
  霍秀芬笑道:“只要是老身做过的事,老身当然不会不承认的!”
  “白骨刀”冷笑道:“霍秀芬,你在开封,可曾亲手格杀了一名武林高手?”
  阴素华这一问,可把所有人的视线都拉向了郑夫人。
  霍秀芬微微一笑道:“不错,老身确曾杀了一名武林败类!”
  “白骨刀”称那被杀之人为高手,霍秀芬却说他是武林败类,秦豪心中已经明白了一半,八成“双妖”的儿子,当真是死在郑夫人的手下了,因为冲着这两个老的行为,就不难看出他们的儿子,也不会是什么走得上正路的货色。
  “白骨刀”脸色陡现凄厉之色道:“霍秀芬你可知道那人是谁?”
  霍秀芬依然十分镇定的笑道:“老身因为发现他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凌辱良家妇女,是以出手管了这件事,不料这个武林败类竟然想用餵毒金针,暗算老身,迫得老身尽施全力,方始将他格杀!”
  “白骨刀”的眼中,忽然流泪。她几乎像是嘶喊着道:“我那虹儿死得好惨……霍秀芬,你这心狠手辣的贱人,以你这种身份,我不知道你怎能做出那等事来,将我那虹儿凌迟得全身没有一块整肉?”
  霍秀芬闻言,似是楞了一楞道:“老身几时凌迟过那人?当时他乃是死在老身的‘九幽掌’之下,致命之伤,也只是震伤了内腑而已!”
  “骷髅剑”忽然大喝道:“你还想赖?老夫赶去收尸之时,那虹儿只剩下了一个完整的首级,老夫知道,你不伤及我儿面目,乃是诚心要老夫的好看,让武林中人物,好耻笑老夫夫妇连个儿子都保不住,你说是不是?”
  霍秀芬皱眉道:“两位不信,那也是没有法的了,老身当时既不知道那位奸人妇女的是你两位的公子,更未多补一掌,老身发觉他气脉已息,确已死去,就护送着那名被吓晕的妇女回家去了!”
  “白骨刀”面容凄厉的叫道:“霍秀芬,你纵有一千张嘴,我们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骷髅剑”也颤声道:“霍秀芬,老夫为子报仇,对你夫妇今天破例准许你们有机会来公平的作一次决斗!”
  郑天民闻言,哈哈一笑道:“老朽倒是承蒙尊驾夫妇瞧得起了。”
  “骷髅剑”目光煞气陡现,喝道:“郑天民,叫他们都给我到天井等着,腾开这大厅,老夫好让你夫妇在公平的拚斗之下,碎尸万段!”
  郑天民向霍秀芬一笑,大声道:“夫人,你可听见了?”
  霍秀芬点头道:“妾身听清楚了。”
  郑天民道:“咱们一世英名,看来就在今日一战了!”
  霍氏夫人忽然目光一黯道:“夫君,这可是妾身拖累了你了。”
  郑天民大笑道:“夫人此言差矣,你我之间,还有什么拖累不拖累呢?来来,夫人打点精神,好歹也得拼个血溅斗场……”
  这份豪迈之气,倒也十分感人。
  秦豪低低向吴老人道:“老兄弟,这事恐怕得由我们伸手了。”
  吴老人道:“那当然,不过,大哥,总得找个借口啊!”
  秦豪一笑道:“老兄弟,我已经想好了主意了。”
  吴老人道:“什么主意呢?”
  秦豪笑道:“我先出面,不许双妖伤及别人,双妖必然不肯,那就可以叫阵了,然后,老兄弟再出面,用那加的‘妖亡’名号,来镇住他们,最好,是不要弄得真的拚命……”
  吴老人道:“为什么?大哥你会怕他们吗?”
  秦豪笑道:“那倒不会,只是……”他没好把恩师要自己少惹双妖的话说出来。
  吴老人笑道:“大哥,你放心,以你的功力,他们夫妇同时出手,大概也只能跟你斗得平手的,不必顾虑了。”
  秦豪本来就想斗这双妖,只因恩师曾经告诫,他才不敢冒失,吴老人二说,他可就豪心顿起微笑道:“好,就依老兄弟主张!”
  适时,郑天民已在令人将大厅之中桌椅搬开,只留下了主人这一桌未动,各席的祝寿之人,也请到了天井之中而去。
  “骷髅剑”此时忽地目光一闪,向天井中的人喝道:“各位最好乖一点,否则,老夫可叫你们有得受。”
  天井中的人,可没有人敢回答。
  “白骨刀”大概为了立威,只见她右手一伸,一缕银光,破空而起,直往那天井中飞去。
  银光一敛,那站在靠近大厅的三名武林人物,但感头上一凉,那头巾和黑发,已倏然化作细雨般落下。
  这手工夫,果真大大的具备了吓阻作用。
  那天井中的人,一个个都变成了傻瓜一般。
  “白骨刀”阴素华格格一笑道:“你们如果有人敢逃,就不妨想想你能不能逃得过老娘的这手飞刀绝技……”
  她话音未落,突有人笑道:“尊驾这点儿吓人的玩艺,也算绝技么?区区倒不曾放在眼中,天井里的朋友听明白,你们如果想走,尽管放心离去,只要有我秦豪在此,今天‘人寰二妖’就伤不了你们的一根毛发!”
  敢情秦豪已挺身而出。
  他似乎一说话,就把“双妖”给激怒了。
  那“骷髅剑”虽曾注意到坐酒席中的这几个人,可是,除了少林长老和霍山主夫妇以外,别人他还真没放在眼中。
  此时,这自称秦豪的年轻人居然口气如此狂妄,倒真把“双妖”夫妇全给大大的激怒了。
  “白骨刀”因为人家指明她的飞刀绝技,不放在眼中,是以,她目光一寒,抖手向秦豪一挥,喝道:“老娘就拿你开刀!”一缕银光,电疾而出。
  双方的距离,不过三丈,飞刀出手的自是眨眼即至。
  “白骨刀”这等突然出手之举,可把郑天民夫妇吓了一跳,连“黄泉书生”夫妇也神色一变,大喝道:“阴素华,你好无耻……”
  几在同一时间,郑氏夫妇和霍山主夫妇,四袖齐挥,发出狂涛一般的劲力,向那柄飞刀劈去!
  “当——”以这四人出手的内力之强,那柄飞刀自是无法伤得了秦豪的了,“当”的一声,跌向五丈以外。
  秦豪却行若无事的大笑道:“多谢四位了。”他话音一顿,陡然站了起来,向“双妖”走去。
  口中却淡淡道:“两位好像对于杀人,不当一回事,是么?”
  这岂不是问得多余么?否则,他们怎会成了“妖”?
  “骷髅剑”屠人乐大笑道:“娃儿,老夫名叫屠人乐,自然是以杀人为最最快乐之事了,你这娃儿也许年纪太轻,未曾见识过老夫杀人手段吧!”
  秦豪笑道:“不错,区区果是未曾见识过尊驾杀人手段,不过,区区要告诉你,从今而后,尊驾恐怕要改上一改了。”
  “骷髅剑”闻言一怔道:“为什么?”
  秦豪笑道:“区区的命令,谅你不敢不遵!”
  啥!有这等事?屠人乐气得仰天大笑道:“娃儿,你的命令?”
  秦豪大笑道:“正是,区区有生以来,这还是头一遭命令别人,想不到竟然会是尊驾夫妇接受命令,真叫区区十分开心!”
  他侃侃而谈,仿佛这“双妖”夫妇,必须听命不可。
  这真把屠人乐几乎给气疯了。
  他又是仰天一笑,怒道:“娃儿;你师父是谁?可是没有告诉过你,老夫夫妇在武林之中向来是眦睚必报,不死不休?”
  秦豪笑道:“尊驾既不必跟区区叙年庚,换兰谱,问这些闲事干吗?倒是区区想向贤伉俪请教,区区要你们此后不得妄用杀威这道命令,你们可能终身遵守?”
  “骷髅剑”修眉一扬,吼道:“娃儿,你少在作梦了。”
  “白骨刀”忽然欺前一步,伸手直扣秦豪脉门,冷笑道:“孺子,试试老娘的分筋指力……”
  秦豪闻言,哈哈一笑道:“试不得,区区承受不起!”说话之间,反手一斩,反敲“白骨刀”阴素华的腕骨。
  “白骨刀”如果不缩手,她纵然抓住了秦豪的左腕,只怕自己的右手,难免齐腕而断。
  她当然不干,而且,她也大大的在心中暗惊,姓秦的果然很辣手。
  “白骨刀”身形一顿,迅快的收手退回原地。
  “骷髅剑”目光一闪,大笑道:“娃儿,你果然有一手,老夫也得试试。”话音未落,一掌纵劈而来。
  秦豪从那袭来的劲风,已知这位“骷髅剑”屠人乐的内力之强,可能自己出道以来所仅见。
  他心中暗自警惕,口中却不在意的笑道:“正是,区区也想瞧瞧阁下的手力如何?”他竟然踏前一步,发掌相接。
  “砰!”双掌接实的刹那,“骷髅剑”心中大大一震,他发现这姓秦的掌力有些怪异,好像柔若无力……不过,他蓦然脸色一变,想起一件事,那是一件令他永远忘不了的一件大事,顿时就要抽身后退。
  可是,他又迟了一步,正如同二十年前他所遇到的那个黑衣蒙面人一样,自己在一惊楞之下,对方的真力,突然自掌上发出。
  只见“骷髅剑”闷哼一声,身形一幌,连退了五步。
  这一下可把“白骨刀”惊得怔了,她一闪身赶向“骷髅剑”低声道:“剑兄,你受伤了?”
  “骷髅剑”摇头道:“刀妹,我没有受伤,但是……”他忽然住口不语。
  “白骨刀”皱眉道:“什么事?你怎地不说出来?”
  “骷髅剑”道:“刀妹,你还记得二十年前在庐山大汉阳峰的那回事么?”
  “白骨刀”道:“当然记得,这等终身之辱,我怎会忘记?”
  “骷髅剑”苦笑道:“这小子就是那位蒙面之人。”
  “白骨刀”目光一凉,回头望着秦豪,忽然摇头道:“不可能,这小子顶多不会超过二十五岁,二十年前,他才不过五六岁,怎能在大汉阳峰顶击败你我夫妇?”
  “骷髅剑”闻言也看看秦豪良久,皱眉道:“也许是这小子用了易容药物,否则……怎会用的同一掌法?”
  “白骨刀”道:“妾身看来不像……”
  他两人的称呼和对答,同样的令人吃惊。
  包括秦豪在内,都弄得有些摸不清头脑了。
  二十年前,他们好像在庐山的大汉阳峰,被一位黑衣蒙面之人击败过,看样子,那人并未说出姓名。
  而且,这击败他们夫妇的人,也用的自己这套“化力回旋掌”。
  那会是谁?
  秦豪在想。
  如果是恩师,只怕恩师已向自己说过了。
  而“化力回旋掌”除了恩师,武林中还有谁会?
  秦豪不知道,他想想也许就是自己的恩师,秦豪转念至此,忽然一笑道:“两位如是有什么卿卿我我之话要谈,最好别在这众目昭彰之下表演,区区尚要等候两位答我所下的命令呢!”
  这一叫,可把“白骨刀”叫火了。
  她不管秦豪是不是那二十年前在大汉阳峰顶的人,娇躯一拧,电也似的向秦豪扑了过去,口中尖叫道:“小狗头,老娘跟你拚命!”
  两道剑光,突然自袖中飞出,把个秦豪全身都已罩定。
  秦豪这才看出,这是两柄飞刀一般的银刀。
  不过,刀柄上却有着一条天蚕丝织成的白链子连着。
  秦豪哈哈一笑,道:“你想拚命么?区区无此雅兴!”身形一幌,人已到了“白骨刀”阴素华的身后,他如果此刻伸手,那阴素华可就惨了。
  但他并没有伸手,虽然没有伸手,却已经把那位“白骨刀”给吓坏了。
  她飞也似的转身,双刀直叩秦豪前胸。
  秦豪突然双臂一挥,大笑道:“收起这种小孩子的玩艺吧!”
  “啪——”那两柄带炼短刀竟然反向“白骨刀”自己后心砍去。
  “白骨刀”吓了一大跳,连忙收刀后退,她可是望着秦豪直发楞。
  秦豪大大一笑道:“如何?值得听区区一次命令么?”
  “白骨刀”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敢情她跟“骷髅剑”屠人乐一样,已经有些胆寒了,可是,以他夫妇的声望,却又忍不下这一口气来。
  是以,他只好不作声。
  秦豪目光一转,向郑天民一笑道:“郑大侠,屠、阴二老已经默认区区之意,请郑大侠先行送客,然后再了断你们之间的过节吧!”
  郑天民闻言,果真与霍秀芬大步走向天井,朗笑道:“贱内寿辰,承蒙枉驾,愚夫妇感激无已,仅此再拜致谢,恕愚夫妇不再多留各位了。”
  郑天民话音一落,轰叫声中,天井中的那一群人,顿时十停人,走掉了九停以上。
  剩下的那十多名,都是郑天民生死之交。
  他们不走,正显示了他们的义气。
  秦豪皱了皱眉,他知道这些够得上交情的朋友,此刻就是拿着刀架在他头上,他大概也不会走的了。
  因此,他发现郑天民正大步走向这几位至交死士时,他就知道郑天民是想劝他们离去。
  秦豪目光一转,大笑道:“郑大侠,你不必劝他们了,如果这几位朋友不愿离去,那也显见得他们乃是够义气的伙伴,他们的安全,区区愿负全责,如果区区料想的不错,屠阴二老谅也肯赏区区这点薄面的了。”
  郑天民闻言,苦笑一声,无言的向那几位未走的朋友一抱拳,转身快步与霍秀芬走回大厅之内。他感激的向秦豪道:“多谢少侠仗义……”
  秦豪大笑道:“郑大侠切莫客套了,你们的过节,区区……”
  他声音未已,“骷髅剑”忽然大叫道:“年轻的朋友,你今天已令愚夫妇栽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一个筋斗,不过,老夫已不愿计较了,老夫与郑天民夫妇杀子之恨,如果你再要插手,老夫可就拚了血洒登封,也要与你打到最后一口气在!”
  他这可是相当的色厉内荏。
  不过,秦豪已不再打算跟他们扯下去,因为,下面的这一台戏,应该是由那吴老人当主角了。
  是故“骷髅剑”话音一落,他立即大笑道,“屠老不必如此愤怒,区区对于你们杀子之仇,绝对不会插足,尊驾夫妇给区区的体面,区区这里谢谢了!”他略一抱拳,竟然走回了原来坐位之中。
  屠人乐倒是不失巨魔身份,秦豪向他抱拳,他倒也还了一礼,并且朗声向秦豪一笑道:“愚夫妇也谢谢阁下不再插手之德!”
  屠人乐语音甫歇,“白骨刀”阴素华已厉声向霍秀芬道:“贱人,你还等什么?还我虹儿的命来……”身形如电,直向霍秀芬扑去。
  蓦然!
  一声朗笑,自大厅之中扬起,接着一条人影,飞一般直向那“白骨刀”阴素华撞了过来。
  劲风犹如狂涛,阴素华陡然之间,连呼吸都喘不过来。
  她骇然大震之下一提真炁,倒退七尺,身形落地,连忙举目望去——
  嘿!是个不起眼的吊眉白须老叟,这老人是谁?竟然功力仿佛强过自己呢?
  “白骨刀”一时倒真是惊极,也是气极。
  “骷髅剑”屠人乐也发觉了不对。
  他走到“白骨刀”阴素华身边,问道:“刀妹,又是怎么回事?”
  阴素华皱眉道:“剑哥,你认得这老家伙么?”
  屠人乐看了吴老人半晌道:“不认识。”
  阴素华道:“剑哥,这老家伙的功力,不在你我之下。”
  屠人乐陡然剑眉深锁道:“奇怪,这郑天民那儿找来这多功力绝高的人物在此?刀妹,我看今天的兆头有些儿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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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天地愁惨

  阴素华陡地目光一冷道:“剑哥,不管如何,虹儿之仇,今天非报不可!”
  屠人乐道:“愚意与刀妹一般……”
  突然,吴老人怒道:“你们这对妖物,又在嘀咕什么?”
  他一旦开腔说话,“双妖”可听出来了。
  敢情这就是那个在自己夫妇尚未现身之时,出口辱骂自己两人的老家伙
  屠人乐目光一寒,冷冷喝道:“原来是你么?老夫刚才曾经要你站起来,你为什么不敢?这可好,老夫今天还是先拿你开刀定了!”
  吴老人哈哈一笑道:“好的很,小妖儿,老夫这‘妖亡’两字,大概从今天起,就要加在那‘鬼哭、神嚎、仙愁、佛怨’之下了。”
  吴老人这一报出大号不要紧,直把屠人乐震得倒退了一步。
  他楞楞地望着吴老人道:“你,你,是‘无事忙’么?”
  吴老人笑道:“可是你这小妖有些不信?”
  “白骨刀”此时也大大的变色道:“吴老人,你怎么跑来替郑天民撑腰来了?妾身和那霍秀芬有着杀子之恨,你老如果插手,莫怪我夫妇对你老不敬了。”
  她心中以为这些话已经够缓和了。
  可是,吴老人却不理她这一套,哈哈一笑道:“丫头,你就是跪在老夫面前,老夫也不会答应的了,你可记得,你那儿子是在何种情况下被杀的吗?”
  阴素华脸上的神色突然转得十分凄厉,她尖叫一声道:“老鬼,我先跟你拚命!”身形一掠,就要扑过去。
  那“骷髅剑”突然一伸手拉住了她,低声道:“刀妹,吴老人既是非管不可,这也该由我跟他见见高下,你去找那霍秀芬吧!至少我们得先杀了她!”
  阴素华点了点头道:“剑哥,你得小心些,这老鬼不好斗。”
  “骷髅剑”笑道:“刀妹放心,我至少有自保之能……”
  “白骨刀”阴素华似是对乃夫尚有信心,也似想出乃夫话中含意,闻言果真向那霍秀芬行去。
  “骷髅剑”屠人乐双袖一挥,飘身扑向吴老人,喝道:“吴老,咱们可是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横身介入我夫妇杀子大仇,你可莫怪我得罪于你了。”
  吴老人大笑道:“小妖怪,老夫早已说过了,你们今天已遇上了有‘妖亡’之号的‘夺命’老人,你就是想不得罪老夫也不行了。”
  “骷髅剑”屠人乐虽然有些惹不起吴世茫,但他在丧子惨痛之余,可就忘了那些利害了。
  吴老人话音一落,他大吼一声,反腕拔出长剑。
  寒光电射,剑势如云,丝丝锐啸之声,不绝于耳。
  且不说其为人如何,而仅就武功而言,这“骷髅剑”屠人乐在剑上的工夫,可真要列入顶尖的高手了。秦豪看得暗暗点头。
  “黄泉书生,魔心学士”霍弥坚低低一叹道:“这个老妖,剑上真力之强,比之于当世第一流的使剑高手,好像还要强过不少呢!”
  少林长老慧通大师合十道:“山主说的极是,老衲曾目睹‘华山’掌门人‘大荒神剑’蒲同琛使剑,可就难比这魔头犀利,沉稳!”
  老和尚话音甫落,“千毒公主”已然惊叫道:“这吴老用的是什么手法啊?”
  敢情那“骷髅剑”屠人乐的剑势虽然犀利无比,但是吴老人却站在原地不动,只用右手食中二指代剑,二招一招的将那骷髅剑屠人乐那奇绝的剑势,化解得干干净净——,
  少林慧通大师目光一亮,笑道:“吴施主的手法,乃是‘达摩慧剑’,想不到本寺无人练就的至高的武学,却是在老施主身上留传下来……”
  秦豪闻言笑道:“贵寺武功,吴老从何得来的呢?大师可曾知道?”
  慧通大师合十道:“此事恐怕除了本寺掌门方丈,是无人知晓的了……”
  两人对答之间,吴老人已与“骷髅剑”对拆了二十余招而“骷髅剑”屠人乐的脸上已现了汗珠。
  显然他用长剑对付吴老人的赤手空拳,依然大为吃力。
  而在另一边,那位“白骨刀”阴素华已跟霍秀芬拚上了命。
  霍秀芬一双玉掌,对付“白骨刀”的两柄练子飞刀,已然是岌岌可危。
  但那“嵩阳大侠”郑天民虽然急得脸色大变,但却碍于名份,不能插手双战“白骨刀”阴素华。
  眼看再有片刻,霍秀芬就将难脱死劫……
  秦豪剑眉一扬,正待暗中出手,助那霍秀芬一臂之力,陡然,一条高大的人影,已扑入了战圈。
  此人奔出之时,口中同时叫道:“娘,孩子来助你……”一总寒光,随着他攻向“白骨刀”阴素华。
  敢情那“嵩阳大侠”郑天民的长子,“中州快剑”郑文斌眼见母亲危殆,拔剑上前助阵了。
  以二对一,霍秀芬大大的松口气。
  “白骨刀”阴素华却冷冷一笑道:“你们姓郑的最好是全上,免得老娘待会儿多费手脚……”
  她话音未已,竟然左手一抬,那柄链子飞刀,闪电一般的砍向站在一旁的“嵩阳大侠”郑天民。
  郑天民白眉一皱,挥掌劈开那链子飞刀,怒哼道:“阴素华,你这等狂妄,老夫实在难以忍耐了……”身形斜掠,挥掌加入战圈,三人联手,合击“白骨刀”。
  “白骨刀”阴素华适才在秦豪手下,虽然连番受制,但是,她此刻与那家父子三人动手,却是依旧攻多守少。
  “黄泉书生”霍弥坚目光微凛的向秦豪道:“秦老弟,你看这‘白骨刀’占有几成胜面?”
  秦豪闻言笑道:“这姓阴的藉着一股暴戾之气,和丧子复仇的怒心是以能够占了机先,如果郑大侠父子掌握稳扎稳打步骤,消耗‘白骨刀’的体力,大概两百招以后,当有获胜机会。”
  “黄泉书生”霍弥坚笑道:“秦老弟所见,恰与老朽相同,但老朽耽心,舍妹三人难以在这魔头手下走过百招之数!”
  秦豪心中也明白,霍弥坚说的不是假话。
  以他眼下所见,那“白骨刀”确有百招之内整败郑天民夫妇和“中州快剑”郑文斌的可能。
  除非他不怕“白骨刀”耻笑,暗中相助郑天民,否则那只有寄望于吴老人不再开玩笑,速将那“骷髅剑”服了。
  秦豪转念至此,大笑道:“霍山主,区区已经看出,阴素华必败无疑!”
  霍弥坚笑道:“老弟从何见得?”
  秦豪淡淡一笑道:“山主且请拭目以待便了。”他话音一顿,忽然向吴老人叫道:“老兄弟,你别耽误时间了,我要先走啦!”
  秦豪这句话的效力,果然十分大。
  他既未说出要吴老人速速制服那“骷髅剑”屠人乐,也未指明“嵩阳大侠”三人面临危局。
  但是,他这一句话,却救了郑氏一门。
  吴老人在秦豪话音一落之际,立即叫道:“大哥,你得等我……”语音一顿,忽然劈出三掌。
  这三掌大概真是“夺命怪叟”的夺命功力所具,只见那“骷髅剑”屠人乐竟然连连用了七招剑法,才勉强避过。
  屠人乐神色一变,拚命般展开一轮攻势。
  可惜,他碰错了对手。
  任凭他“剑出生人成骷髅”的一套“骷髅剑”法何等狠毒,但却无从沾及吴老人一点衣襟。
  也许,吴老人被他这一轮猛攻激怒了。
  只听得这位怪叟大喝一声,倏地飘身斜退五尺。
  “骷髅剑”可是会错了意了。
  他身形一欺,抢前三步。
  右手那根古剑,电疾刺向吴老人的前胸。
  左手却击向吴老人的小腹。
  招式不能说不毒。
  然而,却是招来了可怕的回攻。
  吴老人目光之中,第一次涌现杀机。
  他冷哼一声,居然以一手妙到岭峰的“分光捉影”手法,抢上去硬夺“骷髅剑”的手中长剑。
  同时,老人的左手,却化掌为拳,敲向“骷髅剑”屠人乐的右胁!
  “咚——”这一拳打得好结实。
  “骷髅剑”屠人乐连用了五种姿势,都没有避得开吴老人这一拳。
  顿时,他像个大绣球,滚开了两丈,那支灿烂古剑,也到了吴老人手中。
  秦豪大笑道:“老兄弟,这一拳不含糊,屠人乐大概这一辈子也别想再用武功伤人了。”
  吴老人看着躺在两丈外地上的“骷髅剑”一眼道:“大哥,这可是他自找的,如果他不是想孤注一掷的拚死抢攻,老兄弟怎舍得施展‘夺命神拳’?”
  秦豪大笑道:“正是,正是,你老兄弟的‘夺命神拳’,应该用来对付武林中更为高明人物才对,对付像‘人寰双妖’这等人,用起来未免有点大材小用之憾……”
  吴老人呵呵一笑,直向屠人乐走去。
  这时,那位与郑氏父子狠斗的“白骨刀”却急坏了。
  她本来心中已有必胜之念。
  可是,秦豪这几声大笑,可把她笑惨了。
  就在“骷髅剑”屠人乐被吴老人一拳震翻在地以后,她心悬乃夫安危,手中的刀法,顿时一滞。
  郑天民父子又岂是省油之灯。
  有这种机会,他们当然不能放弃。
  “中州快剑”郑文斌以一招“电闪风摇”,快得宛如轻烟过眼一般,削下了阴素华一缕黑发。
  郑天民一掌震木了阴素华的左腕。
  而霍秀芬究竟不愧是“幽明天尊”霍公直的女儿,她以一招“九幽掌”将那“白骨刀”击得倒翻八尺。
  “咚——咚——”“白骨刀”阴素华也倒下去了。
  “中州快剑”郑文斌长剑一挺,飞步赶了上去,剑尖已然抵向那“白骨刀”阴素华的咽喉。
  秦豪忽然大叫道:“郑兄手下留人。”
  “中州快剑”郑文斌听得秦豪大喝之声,立时收剑跃开,但是,那“白骨刀”的喉部,已划破了一条寸许裂口。
  因为只及皮肉,否则,“白骨刀”大概已经向那“五殿阎王”报到去了。
  秦豪缓步走向“白骨刀”,并向吴老人道:“老兄弟,你准备如何发落他们?”
  此时,吴老人正像提小鸡般,将“骷髅剑”抓在手中,闻言,提著“骷髅剑”走了过来:“大哥,杀了他们,未免污了老夫双手!”
  秦豪笑道:“那就放了他们吧!”
  躺在地上喘息的“白骨刀”阴素华,本已自份必死,两睛之中,更已然泊泊的流下了血泪。
  她大概是真正的很伤心,丧子,又复吃了败仗,这也难怪这个女魔头要流出了血泪来的了。
  可是,在秦豪这句话以后,她又兴起了求生之望。
  人,谁都不会轻易寻死的。
  是以,她缓缓地望向吴世茫。
  吴老人这会儿已把“骷髅剑”放在“白骨刀”身旁,笑道:“大哥,放了他们,又岂不太便宜了他们了?”
  秦豪笑道:“杀也不好放也不好,这倒叫我没了主意了。”
  其实,他怎会没了主意?
  他主意可多着呢,只是他不愿说而已。
  吴老人笑道:“大哥,老兄弟倒是有个对付他们的办法!”
  秦豪心知这个办法,一定很绝,故而大笑道:“愿闻其详了!”
  吴老人道:“我想……”他老人家说了我想,就顿住了。
  这一顿不要紧,可把躺在地上不敢爬起来的“人寰双妖”夫妇,急得恨不得大声叫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当然,这双妖不敢问。
  这唯一的一线生机,谁肯自己断送呢?
  秦豪笑道:“老兄弟,你想怎样?”
  吴老人道:“我想,我想……”他还是没有说出来。
  这回不但那双妖夫妇脸上变色不定,连郑天民夫妇,霍弥坚夫妇,和慧通大师,天井中的朋友也紧张了。
  秦豪依然在笑:“老兄弟,你可是还没想出来用什么办法么?”
  吴老人长叹一声道:“大哥,你真是老兄弟的知己。”
  可不是?他还真没想出办法来呢?
  秦豪大笑道:“老兄弟,你既然没有想出来,区区倒是想出来了!”
  吴老人哈哈一笑道:“是吗?大哥请说!”
  秦豪道:“放他们。”
  真够豪爽,也够冒险了。
  这等无人不怕的人妖,好不容易捉住了,岂可这等轻易的“放”掉呢?秦豪莫非是疯了?
  吴老人果然摇头道:“大哥,这太便宜他们了。”
  秦豪大笑道:“老兄弟,咱们何必跟他们计较这些呢?”
  吴老人忽然目光一转笑道:“大哥,这不是计较,这叫做寻开心……”老人话音一顿,陡然向天井之中行去。
  秦豪颇为诧异的一皱眉,他真不知道吴老人为何话未说完,就大步向天井之中走了过去?
  他眼光自然就随向了吴老。
  妙的是吴老人这时竟然向那留下来的十多名与“嵩阳大侠”郑天民的生死至友走过去。
  吴老人是一直走到了一位又瘦又小的脏老头之前。
  这位脏老头郑天民认识,乃是丐帮“洛阳分堂”的堂主,武林中称为“千面矮叟”石去恶。
  此老在丐帮中虽然仅仅是一名分堂的堂主,但他在武林之中声誉之隆,比之丐帮帮主“撼天九杖”神北龙并不稍逊。
  甚至,有人传说,他乃是申北龙的师叔。
  他留下未走,“嵩阳大侠”郑天民本就有些不解。
  因为论交情,他与老花子谈不上生死至交,除了见过几次面,彼此互道仰慕之外,从未更多来往。
  这位“千面矮叟”居然留下不走,说来很叫“嵩阳大侠”郑天民感动,丐帮的“义”气,确是令人感激。
  不过,吴老人忽然向石花子走去,倒叫郑天民起了疑心,他不禁想及,莫非石去恶留下来是别有用心么?
  秦豪此时也在心中寻思。
  他在发现吴老人走向这又脏又矮的老人时,就已从这老人的形态上想出这老人是谁了。
  ‘千面矮叟”石去恶的名字,恩师曾向自己交待过。
  而且,恩师还向自己说过,这石花子乃是个神秘不测的人物,他曾问过别人“千面矮叟”石去恶来历,也未查出来。
  “化影神乞”白化民每逢秦豪问到石去恶,总是打个哈哈,把这件事混了过去,不作正面答覆。
  吴老人忽然向石去恶行去,自是令秦豪诧异了。
  这时吴老人已走到了石去恶身前。
  “千面矮叟”石去恶突然咧嘴一笑,缩着头就想溜。
  吴老人陡地大笑道:“石老弟,别想跑,想想看,在你这个老大哥面前,有你开溜的机会么?乖乖点好不好?”
  秦豪闻言一怔。
  他可是第一次听到吴老人不把别人看作晚辈呢?
  这石去恶果真来历不小啊!
  那“千面矮叟”石去恶大概是也已看清楚了眼前情景,自己想走,可不大容易,只好摇头苦笑道:“老大哥啊!你别给我找麻烦可好?”
  吴老人闻言,大笑道:“老弟台,这回你可赖不掉了。”
  石去恶皱眉道:“老大哥,这与我有什么相干呢?”
  吴老人道:“怎么没有相干?你再说?”
  听这口气,倒真叫秦豪不解得很。
  石去恶苦笑道:“老大哥,你好管闲事,我这些年可学乖了,你莫要叫我再为冯妇,弄得日夜不能睡觉可好?”
  吴老人大笑道:“好哇!你倒享起清福来了!”
  石去恶笑道:“兄弟不敢!”
  吴老人笑道:“不敢就得听我摆布,对不对?”
  “千面矮叟”石去恶摇头道:“老大哥,那我不是惨了吗?”
  吴老人道:“那我可不管你了。”
  石去恶皱眉道:“老大哥,换件事干干好不好?这两个宝贝,我实在有些吃不消,老大哥总该体谅兄弟的苦衷啊!”
  吴老人大笑道:“那可不成,当年你既能听过陆巽老弟的一句话,今天就得再听我这老大哥的一句话,否则,哈哈,你就是瞧不起我,老弟,你要是瞧不起我那我可就跟你没完,知道吗?”
  石去恶大概是知道。
  否则,他不会露出一脸可怜相。
  吴老人在话音一顿以后,又补了一句:“老弟,要不要老大哥揭底?”
  石去恶的那颗蓬头,忽然摇得像“博浪鼓”,叫道:“老大哥积点德如何?”
  吴老人大笑道:“这就叫积德吗?你老弟倒也真够上称你作‘妖’了。”
  石去恶笑了一笑道:“老大哥,你要怎么办?说罢!”
  这已是一付澈底投降的神态了。
  吴老人大笑道:“很简单,这两个妖物,交给你看管。”
  吴老人此言一出;秦豪都吃了一惊。
  “千面矮叟”石去恶有这份能耐吗?他能看得了这对妖人?
  同时,秦豪也在寻思吴老人刚才说过的一句话,这石去恶仿佛曾在过去受自己恩师之命,办过一件公事,而这件事必然是与今天这“人寰双妖”屠人乐夫妇两个有关的。
  他在想,那应该是什么事呢?
  秦豪脑际灵光一闪,他想起屠人乐在被自己一掌震退之时,向阴素华所说的那一番话。
  莫非在芦山大汉阳峰头,击败二妖的就是此老?
  可是,石去恶又怎会用上“化力迥旋掌”?他想,那只有一个可能,因为恩师如果托“千面矮叟”石去恶去制服“人寰双妖”夫妇,传他一手“化力迥旋掌”,用以克制“骷髅剑”的“天星掌”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转念至此,秦豪暗自笑了。
  吴老人倒是选对了人。
  这时,“千面矮叟”石去恶已随着吴老人,向“骷髅剑”屠人乐夫妇躺身之处,走了过来。
  吴老人一指秦豪向石去恶道:“老弟,见见我的大哥!”
  石去恶虽然早就听到吴老人称呼秦豪作大哥,但他却并不十分相信,这年轻人真会是吴老人的大哥。
  此时,他不能不确信,也不能不暗吃了一惊了。
  从秦豪显露的武功,石去恶已然明白,这位姓秦的年轻人,乃是“白发仙童”陆巽的衣钵弟子。
  只是,他又怎会成了吴老怪的大哥,倒叫石去恶十分不解。
  因此他心中转动着这许多念头,自是免不了在吴老人说完了那句话以后,略为犹豫了一下。
  这一来,吴老人似是有些不高兴道:“怎么?老弟可是不愿拜见我的大哥?”
  石去恶闻言一震,忙笑道:“兄弟有这个胆?”他一转脸,抱拳向秦豪道:“老兄弟石去恶,见过秦大哥。”
  秦豪这才觉出,这位石老人的眼神,那逼人的寒光,竟是毫不稍逊于吴老人,足见此老功力,当也与吴老相差无几。
  他双手抱拳,应声道:“岂敢,石老如此称谓,区区承当不起!”
  石去恶忽然大笑道:“秦大哥不必诿谢,老兄弟与吴老的交情,并非泛泛,秦大哥既是吴老的大哥,当然也就是石某的大哥了。”
  秦豪素性豪爽,闻言不再辞谢笑道:“如此说来,委曲石老兄弟了。”
  石去恶大笑道:“不敢,秦大哥忒谦了……”
  这时,躺在地上的“双妖”夫妇,已知有了生还之望,是以,竟缓缓地硬撑着,双双坐了起来。敢情,他们刚才负的伤都不轻。
  尤其是“骷髅剑”屠人乐,整个的内家真炁,全被吴老人那一“夺命神拳”连根震散了。
  如果他想再把真炁练还元,大概不下十年苦功,都办不到的了。
  吴老人在“双妖”坐起的刹那,笑道:“屠小子,你今天败得服不服?”
  屠人乐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吴老人反嘴。闻言低声道:“屠人乐服了!”
  吴老人冷笑一声,向“白骨刀”道:“阴丫头呢?”
  阴素华的伤势,看来虽重,但实际上比之乃夫要轻多了十倍,稍作调养,就可以复元,闻言抗声道,“不服!”
  吴老人大笑道:“你敢不服?明明受了伤,还说不服吗?”
  阴素华恨恨地说道:“当然不服嘛!若非这位秦兄弟大叫,凭那郑天民一家子,这辈子也别想伤得了我一根毛发!”。
  吴老人大笑道:“大哥,这丫头怪你呢?”
  秦豪大笑道:“老兄弟,这是她自己定力不足,方会在激斗之中,仍然受到了外力干扰,而致挫败,论理,怪不得别人。”
  吴老人笑道:“阴丫头,听明白了吗?”
  阴素华冷哼道:“吴老,我仍然不服。”
  吴老人皱眉道:“你这个丫头真强的慌,为什么还不服呢?”
  阴素华道:“若非你老将外子击成重伤,我又怎会动心失措呢?”
  吴老人道:“好啊,你又怪到老夫头上来了吗?”
  阴素华冷冷叫道:“本来是你老坏的事哩!”
  吴老人大笑道:“丫头,就算是我老人家坏的准,你又想怎样?”
  阴素华叫道:“死为厉鬼,再报此仇!”
  吴老人大笑道:“好哇!你不想活了?”
  阴素华道,“杀子之恨,怨比山高,生既不能报仇,我当然只有死后再为厉鬼,向郑天民一家讨还血债了。”
  吴老人大笑道:“狗屁,人死了能报仇,老夫可是头一次听到,你就死死看,老夫倒要听听你怎么个报仇法!”
  阴素华目中陡然血泪再涌,厉声道:“吴老鬼,我一定要让你看得到……”话音未已,阴素华陡然抬手,直扣自己天灵。
  “骷髅剑”屠人乐睹状大惊失色,叫道:“刀妹,不可啊……”
  他的伤太重了,重得出尽了气力,也没喊出多大声音。
  阴素华的手掌,已然在天灵拍实。
  “嗤——”血光一现,这个妖女,倒下去了。
  可是,适时在郑天民的身边,也传出一声闷哼。
  霍秀芬竟然也倒了下去了。
  郑天民大吼一声,奔了过来:“好妖妇,竟敢用那餵毒金针伤人……”
  这“嵩阳大侠”郑天民竟似疯了一般,扑向那“白骨刀”阴素华血流满面的坐死尸体,抬脚就待踢下去。
  秦豪迅快的一伸手,点了“嵩阳大侠”的“肩井穴”,使得郑天民那一脚尚未踢下,人就定住。
  秦豪向吴老人一笑道:“这阴素华果真凶狠,她当真报了仇了。”
  “白骨刀”天灵已破,本就该立时气绝,可是,她居然能够护住心灵,直等到秦豪这句话出口,她才无力的一叹,呢喃道:“虹儿,娘终于做到了……”一摊手,断了气了。
  秦豪看得大为感触。
  这就是人间的母爱,虽然凶残如“白骨刀”阴素华这等女人,为了子女,她依然可以杀身以殉。
  此时,“黄泉书生”霍弥坚夫妇已将郑夫人扶起。
  而且,他当机立断,切断乃妹的一条右臂。
  阴素华许是心情太过紧张,以致那枚“喂毒金针”只击中了霍秀芬的右手上臂,如是射向胸前,郑夫人可能就无可解救了。
  霍秀芬断了一臂,总算不幸中之大幸。
  秦豪怜悯地看了“白骨刀”尸体一眼;心想:这阴素华如果知道霍秀芬没有死,只断去一臂,她该怎么样?
  会不会死不瞑目呢?
  秦豪暗暗一叹,伸手拍开郑天民穴道,并且低声道:“郑大侠,令正只断一臂,快去看看吧!这阴素华业已自戕,人死也就不必再记恨了,何况,她为了杀子之痛,被逼出此两败俱伤之策,其心固是可诛,其情也算得可悯……”
  “嵩阳大侠”郑天民并非是个糊涂人,他刚才那等举措,也只是一时怒急忘形,才会扑向阴素华。
  此时,他于穴道被制之后,已然看清楚了老伴仅仅断去一臂之事,就算秦豪不劝他,他也不会对阴素华的尸体下手了。
  秦豪拍开他穴道,话音一落,郑天民十分感激的道:“秦少侠,你对老朽的恩德,真是令老朽终生难报了。”
  秦豪明白郑天民的意思。
  试想,以他的身份,如是在刚才急怒之下毁了那“白骨刀”阴素华的尸体,这要是传到武林中他可就丢人大了。
  这种盛名之累,说大点,会令郑天民见不得人。
  所以,秦豪那一指,不啻挽回了郑天民的一世英名。
  郑天民感激秦豪,自属理所当然。
  秦豪笑道:“郑大侠不必如此,区区只是尽武林同道本份而已!”
  郑天民苦笑一声,抱拳一揖,转身向乃妻奔去。
  吴老人摇了摇头道:“这个小丫头真烈性得叫人可怕,大哥,你刚才没发现她出手发出那‘餵毒金针’么?”
  秦豪笑道:“老兄弟没想到她真肯自杀呢!”
  石去恶忽然大笑道:“秦大哥,这就叫做‘妖’怪啊!若是她行事能以常情睽度,‘妖’字又怎会加上身去……”
  他话音未已,吴老人已笑道:“你呢?你这个‘妖’字怎么安上身的?”
  石去恶怎会是“妖”?
  秦豪闻言,不禁一怔。
  石去恶此时稍朗的往眉一皱道:“老大哥,你真要掏我的底?”
  吴老人低声笑道:“当然,在大哥面前,你还想瞒他?”
  秦豪闻言,心中一动,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可是,未等他再想,石去恶已大笑道:“对!秦大哥面前,我应该说明白!”
  他忽然低声说道:“秦大哥,老兄弟也是‘人寰三妖’之一。”
  秦豪笑道:“是么?石老兄弟果是莫老么?”
  如果石去恶此刻自己不说明,秦豪也可以想得出来,这位“千面矮叟”石去恶,就是“人寰三妖”中那位特立独行,忽正忽邪的“天地愁”莫谦了,因为吴老人先前曾替“天地愁”辩解过,而此时又称他为“妖”,这“千面矮叟”石去恶除了是那三妖中的“天地愁”还能是谁呢?
  “石老兄弟果是莫老么?”他这句话,只是顺口滑出而已。
  吴老人笑道:“大哥,你别弄错了,石去恶才是他本来面目。”
  秦豪闻言一楞道:“老兄弟,这么说石老弟化身‘妖’群,必然具有深意的了。”
  石去恶笑道:“秦大哥,我可没有什么深意,只是好玩而已!”
  秦豪有些不信笑道:“石老兄弟此话,大概是有些自谦吧!”
  吴老人笑道:“大哥,石老弟化身为‘妖’,乃是为了想感化这两个妖物,谁料他枉费了一番心血呢?”
  石去恶笑道:“老哥子,你别给我难看好不好?若非秦大哥的尊师传了我一手‘化力迥旋掌’,兄弟可真拿他们没办法呢?”
  秦豪果真没料错。
  他一笑道:“石老兄弟虽然未能感化得了两位妖人,但这份慈悲的心愿,就足以动天地,哭鬼神了。”
  石去恶老脸一红,笑道:“秦大哥真会捧人,老兄弟可有些飘飘然了。”
  吴老人大笑道:“你飘吧!这个姓屠的可仍得交给你。”
  “千面矮叟”石去恶忽地皱眉道:“老大哥,这怎么行?屠人乐武功已废,留给我岂不是累赘吗?如果那些昔年吃过他们亏的人找上门来,兄弟可就无法对付了。”
  吴老人笑道:“老弟,你不会替他易一次容吗?”
  石去恶闻言一怔道:“易容?”
  吴老人笑道:“用你那永难还元的易容之方,将他改头换面一番,凑点银子为他找个住处,不就大功告成?”
  石去恶恍然大笑道:“是啊!我怎么先没想到呢?”
  秦豪闻言也笑道:“这倒是个好办法。”他一低头,向“骷髅剑”道:“屠兄,你同意么?”
  “骷髅剑”翻了翻眼,一语未发却蓦地里一跃而起。
  秦豪目光一凛,飘身斜引,大喝道:“你找死!”
  “骷髅剑”一跃而起,果真是找死。
  只见他身形跃起以后,竟是无力的落向阴素华身边。
  秦豪的那一声大喝,只说了半句话也就戛然而止。
  “骷髅剑”鼓其余力,跃向“白骨刀”,由于真力已散,落地以后,竟是摔死在那“白骨刀”的身旁。
  秦豪看得耸肩长叹。
  石去恶也唏嘘不已。
  只有吴老人仍在大笑:“双妖已死,大哥,我这名号上今后可要变成‘妖亡、鬼哭、神嚎、仙愁、佛怨’十个字了。”
  秦豪淡淡一笑道:“老兄弟果真当得这‘妖亡’二字了。”
  话音一顿,突然低声道:“老兄弟,咱们该告辞了。”
  吴老人点了点头,却笑向石去恶道:“老弟,你回不回洛阳?”
  石去恶道:“兄弟乃是堂主,当然要回去的。”
  吴老人笑道:“老弟,我再找个事你干干,好不好?”
  石去恶皱眉道:“这……”
  吴老人笑道:“分堂的事,叫他们管一管,你去为老大哥办这件事吧!”
  石去恶笑道:“什么事,能不能先说?”
  吴老人道:“当然可以。”
  石去恶道:“什么事?”
  吴老人道:“老弟,烦你再化身作那‘天地愁’,混入桃花岛。”
  秦豪闻言,心中一动。
  石去恶却是一怔道:“桃花岛?”
  吴老人笑道:“怎么?你可是害怕了?”
  石去恶道:“兄弟不是怕,只是那秦太虚与你无怨无仇,你要我去那种混帐地方干什么?我不干。”
  吴老人笑道:“老弟,我说你怕,如何?你这‘千面矮叟’果真斗不过那‘幻影人魔’的了……”
  他话音未已,石去恶已大笑道:“老哥子,你居然用激将之法对我,想必这趟‘桃花岛’之行,一定是十分重大的事情了。”
  吴老人笑道:“老弟,你既然怕他,那还管什么事情重大不重大,算了!”
  石去恶笑道:“老哥子,我答应去,行吗?”
  “那还有不行么?”吴老人大笑道:“真的?”
  石去恶笑道:“当然真的,我几时说过假话来?”
  吴老人大笑道:“那你就即日南下吧!”
  石去恶道:“去干什么,你总得说明白吧?否则,我去了又有什么用?”
  吴老人笑道:“老弟,你不必考虑去了干什么,你此番前去,唯一的目的,是要取得秦太虚的副手地位就行了。”
  “什么?”石去恶楞了半晌。
  吴老人笑道:“你吃惊了么?老弟,照我的话做,至于你要怎样才能混得这种地位,那可就得靠你自己了。”
  石去恶皱眉道:“就我一个人去?”
  吴老人道:“当然,人多了就没有希望了。”
  石去恶有些不信道:“老哥子,你还有别的事要我干么?比如混得副手地位以后,我该干上些什么不利于秦太虚的事?还是有利于秦太虚的事呢?”
  吴老人道:“当然是有利于秦太虚,否则,你去了有屁用?”
  石去恶又楞了。
  吴老人一笑又道:“老弟,在我未曾要那秦太虚小命以前,你处处帮着他,知道么?”
  石去恶笑了7他明白吴老人的用意了:“老哥子,我这下子可懂了。”
  吴老人笑道:“你懂了就好,不过,最好你顺便做一件事。”
  石去恶笑道:“很重要,是不是?”
  吴老人大笑道:“你怎会认为顺便做的事会很重要呢?”
  石去恶也大笑道:“若是兄弟猜得不错,这顺便要做的事,八成就是你老哥子,要兄弟去至桃花岛的主要目的了。”
  吴老人大笑道:“老弟,你真厉害!”
  石去恶笑道:“这倒不是厉害,只是不依常情判断你老哥子行事而已!”
  吴老人笑道:“行,算你猜到了吧!”
  石去恶笑道:“老哥,到底这顺带的是件什么事?”
  吴老人道:“很简单,查清楚秦太虚的一切与女人有关的事。”
  石去恶足足有半晌张开嘴没说话。
  这个题目太大,太难了。
  秦豪在旁,心中不但感激吴老人的这份安排,而且,更是觉得吴老人这份用心的深远可佩。
  吴老人见那石去恶久久未曾回答,不禁笑道:“老弟,你怎么了?这事不是十分不费力么?”
  石去恶这才长叹一声道:“兄弟早就知道你老哥要我做的事,决无如此简单,果然,我终于还是自投你老哥子的圈套中了。”
  吴老人大笑道:“老弟,你这是什么话,我会设圈套让你钻么?”
  石去恶道:“老哥,试想这查明秦太虚一生有关女人之事,比之争取秦太虚副手之举,真不知道要难上多少!”
  吴老人笑道:“那怎么会?”
  石去恶大笑道:“老哥,你莫忘了,这桃花岛也可以算得上一个女人窝,那秦太虚为人,又素爱渔色,查清他的男女勾当,自是十分困难的了!”
  吴老人笑道:“老弟,想当秦太虚的副手,比这个岂不更难?你可曾想到过,那秦太虚的机智,武功,皆嘱一流,只怕武林中,他还看不上几个人有资格当他的副手呢!老弟,这还不难吗?”
  石去恶大笑道:“老哥子,你这不是明明的跟我过不去吗?那秦太虚眼界虽高,兄弟还不是有折眼的地方……”
  吴老人大笑道:“老夫可不就看中了你这一点么?”
  石去恶摇头道:“老哥,你这可真叫我为难了。”
  吴老人道:“老弟台,你只好勉为其难的了。”
  话音一顿,吴老人突然向秦豪道:“大哥,咱们俩可照原定的计划行事……”
  秦豪大笑道:“一切听命于你老兄弟就是!”
  吴老人哈哈一笑道:“大哥,孟小子也跟我们一道吧!”
  秦豪心想,你这岂不是问得太多余了么?事实上不容许不这么做,孟绍承当然要与自己等人一道的了,他淡淡一笑道:“孟兄弟当然跟我们一道去。”
  吴老人目光一转,向石去恶笑道:“老弟,你该动身了!”
  石去恶皱眉道:“老哥,这事是非干不可吗?”
  吴老人冷哼道:“怎么样?老夫几时跟你讲话还过价的了?”
  石去恶摇头道:“老哥,天地遇到我都发愁,可是,这兄弟遇到了你老哥子,却不但发愁,而且可说惨透了!”
  吴老人大笑道:“那更好,老哥子在名号之上,从今天起再加上四个字,叫做‘天地惨透、妖亡、鬼哭、神嚎、仙愁、佛怨’如何?”
  石去恶忍不住大笑不止。
  秦豪在旁笑道:“老兄弟,你不嫌十四个字太长么?”
  吴老人笑道:“大哥,这年头要想扬名与世,就得把名字弄长一点,必要还可以冒充冒充那什么波斯国的碧眼儿,吓唬咱们中土的许多土豹子呢?”
  吴老人话音一落,直把个孟绍承笑的直打跺。
  秦豪也笑得弯下了腰。
  倒是石去恶听得只是长长一叹道:“吴老哥,你这句话虽然有伤厚道,但却真正能够一针见血,把中土武林朋友,挖苦得很好!”
  吴老人大笑道:“是么?石老弟也是有心人了?”
  石去恶道:“老哥,兄弟若非有心之人,只怕老哥这趟差事也不能叫得我兄弟去了,老哥认为是不是?”
  吴老人大笑道:“正是,否则,这差事也轮不到你了。”
  石去恶陡然呵呵一笑道:“老哥,兄弟告辞了……”一转身,向秦豪、孟绍承略一抱拳,竟是腾身而去。
  吴老人哈哈一笑道:“石去恶,老夫许你三个月时间,你可别把时间拖的太长!”
  石去恶人已走的没了影子。
  但话声却清晰的传来:“老哥子,三个月,到时候我可就不再干下去了。”
  吴老人微微一笑,向秦豪、孟绍承一招手道:“大哥,小子,咱们走也!”
  秦豪笑道:“但凭老兄弟!”
  孟绍承却笑道:“吴老,咱们得跟主人招呼一声!”
  吴老人笑道:“那有那么多噜囌?走吧!”一转身,说走,就向门外走去。
  秦豪向孟绍承呶呶嘴,孟绍承跟在老人身后离去。
  但秦豪却没走。
  他向“嵩阳大侠”郑天民父子,“黄泉书生,魔心学士”霍弥坚夫妇及少林长老慧通大师打了招呼才走。
  回到“悦来”客栈,吴老人和孟绍承已在吃酒。
  吴老人笑道:“大哥,我可是最讨厌这一套俗礼,要来就来,要去便去,又何必招呼过来招呼过去呢?”
  秦豪大笑道:“像你老兄弟这等身份,自是可以不必跟他们招呼,可是,以我而言,这些俗礼就万不可废。”
  孟绍承也笑道:“秦兄说的是,这等礼节,果是不可轻废!”
  吴老人笑道:“周公旦昔年订下礼仪之日,如是能向老夫请教一番,世人必将受益匪浅,可惜,他竟未请教于我。”
  秦豪大笑道:“吴老,你焉知你前几十世不就是周公旦本人?”
  问得好!
  吴老人呆了一呆道:“我会是周公旦转世么?”
  孟绍承笑道:“秦兄说得不错,你老很可能是!”
  吴老人失笑道:“何以见得?”
  孟绍承道:“俗语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当年你老是周公,所以要制订仪礼,而今,你老乃是草野怪侠,所以,又要废弃礼法制度了,是故晚辈认为秦兄没有错。”
  吴老人再也忍不住那阵大笑,只弄得整个的桌子上都是酒。
  秦豪笑道,“老兄弟,快吃,少说话,咱们今晚就去少林!”
  二更左右。
  秦豪等三人,抵达了少林。
  叫开寺门,可真费了不少劲。
  那守山门的和尚,一肚子不痛快。
  嘀嘀咕咕的打开门,直朝三个人皱眉。
  秦豪很客气的抱拳道,“大师请了!”
  那是个大约有四十出头的中年和尚,闻言冷笑道:“干什么的?烧香也不赶个时候么?”
  秦豪淡一笑道:“区区不是烧香还愿,乃是来此找人的?”
  中年和尚一瞪眼道:“找人?这是庙,知道吗?”
  秦豪依然笑道:“不错,区区知道这儿是庙。”
  中年和尚道:“知这是庙,这半夜三更来庙干吗?”
  秦豪果真是好耐性!
  他依然含笑道:“区区来此找寻一位大师!”
  中年和尚一瞪眼,怒道:“本寺的和尚都睡了,你要找,明天再来!”
  孟绍承早火了。
  但他看秦豪没有光火,他才忍了又忍,这中年和尚的一句明天再来,可把孟绍承给真正激怒了。
  他陡然大喝道:“你们这儿可是少林寺?”
  那中年和尚冷笑道:“你可是没长眼睛?这儿不是写得明明白白么?”
  这和尚好没道理。
  吴老人在一旁可并没说话,他像个置身局外的人一般,仰头,负手,佯作没有听见般他顾。
  孟绍承此时已尖叫道:“区区果是没长眼睛,但你这个秃脑袋大概都没有长的了……”话音未已,突然一掌,向那和尚击去。
  那中年和尚目光一寒道:“好啊,你们原来是上门生事来的么?”说话声中,挥手接了一掌。
  秦豪摇头笑道:“贤弟,莫要跟他一般见识,算了吧!”
  孟绍承闻言,退了一步。
  可是,那位和尚却正好又是一掌击出,孟绍承这一退,秦豪就首当其冲,被那和尚的一掌打在前胸,他根本就像不知道一般,笑道:“大师怎么称呼?可否见告?”
  那中年和尚的掌力,至少有三百斤。
  秦豪挨在身上就似无事一样,可把这和尚吓坏了。
  他呆了一呆,是以秦豪说了什么,他完全没有听到。
  秦豪心中暗笑,口中又道:“大师法号怎么称呼?”
  这回那中年和尚听明白了。
  他在态度上也变了:“贫僧元信,小施主尊姓大名?”
  孟绍承在旁不屑的冷哼道:“小人之尤!”
  他可是对于这位中年和尚的前倨后恭能极为不满。
  中年和尚这回可仅仅皱眉,没有说话。
  秦豪一笑道:“区区秦豪!”
  中年和尚又是微微一呆。
  凭良心说,他可真没听见过秦豪两个名字。
  秦豪知道,他们不会认识自己,是以,他一笑道:“区区初出江湖,大师父不必奇怪,大师父可否代区区报一声,就说区区求见贵寺长老,醉禅大师!”
  这“醉禅大师”四字,可把那中年和尚听得楞了半天,直向秦豪仔细的看了很久很久,未曾说话。
  秦豪心中明白,这位元信和尚,必然因为自己所提出的人高出他辈份太多,才会发呆。
  是以,他笑道:“大师,那‘醉禅大师’可在寺中?”
  元信和尚略为的想了一想道:“长老倒是在,只是,只是……”这中年和尚“只是”了半天,没把下面的话说出来。
  孟绍承可是大大的不高兴了,他冷哼了一声道:“和尚,你难道不知道去通报一声么?”
  元信看了孟绍承一眼,摇头道:“深更半夜,怎好惊动掌门方丈?”
  孟绍承听得一楞道:“为什么要惊动掌门方丈?”
  元信这才合十道:“醉禅师祖,乃是本寺掌门人师叔,这位秦施主既是要见醉长老,当然是要先向方丈禀明……”
  孟绍承道:“那麻烦你去就说一下吧!”
  元信看了孟绍承一眼道:“小施主说的太轻易了吧!”
  孟绍承冷笑道:“这有什么轻易不轻易?你要是不愿通报,我们自己也不是没有长腿,难道还难得住我们么?”
  元信和尚的目光,略现不安之色,他可真怕他们硬闯。
  幸而秦豪笑道:“贤弟,咱们还是麻烦这位大师一趟吧!”他话音一顿,又道:“元大师,请通知掌门人,就说区区求见可好?”
  元信脸上仍有为难之色。
  这时,吴老人可是大不耐了,他陡然冷笑道:“小和尚,去叫那醉禅赶快出来接我!”
  元信大师呆了半晌,道:“老施主怎么个称呼?”
  大概吴老人那句话把他震悸得不知所措了。
  吴老人冷冷一笑道:“你这小和尚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夫的名号,你大概还不配问,快与老夫先叫那慧光出来,懂吗?”
  那还有不懂的?
  只是,这元信大师有些儿不大情愿去通报。他站在原处未动。
  吴老人有些生气了,陡然大喝道:“你去不去叫?”
  元信大师皱眉道:“老施主不说出名号,叫贫僧怎好禀告方丈?”
  吴老人冷笑道:“老夫也不要你通禀了,连云蒙老秃驴见了老夫都要怨声叹气,难道要老夫在这儿受你这小和尚的气么?”话音一落,竟是直往山门内抢步进去。
  那中年和尚元信,似是陡地开了窍,他忽然尖声道:“你老可是‘无事忙’?小僧这就去请掌门……”话音出口,人已奔向方丈而去。
  吴老人止步大笑道:“这还差不多!”
  秦豪笑道:“老兄弟,你的名望可真是响亮得很,连少林寺中守山门的和尚都一听‘佛怨’就知道你老兄弟是谁了!”
  吴老人笑道:“大哥,这个和尚在寺中辈份,仅次于掌门人一辈,你可别小看了他啊!否则,他怎会出手一掌之后就停下手来了?大哥,他是发现你能够挨他一掌,行无所事,才觉出事情不对,你武功强得是已经可与他们掌门方丈相比,他那里再敢动粗呢?大哥知道了此点,就明白他为何知道我的名号了。”
  秦豪笑道:“老兄弟这一说,我果然明白了。”
  两人话音甫落,那少林寺大殿之中忽然灯火通明。
  一位体态魁梧的大和尚,疾步行来,人未到山门,声音已然传来:“少林掌门慧光,迎接吴老前辈来迟,尚祈恕罪!”
  吴老人大笑道:“和尚掌门少客气了。”说着,人已进了山门。
  那魁梧的堂门人合十顶礼道:“吴老请入大殿叙话!”
  吴老人摇头道:“不必了,咱们到你那方丈静室去吧!”
  慧光掌门笑道:“如此晚辈前头带路!”
  一行五人,直趋寺后方丈静室。
  慧光大师在抵达那花木扶疏,风光极为幽雅的方丈禅堂以后,向身旁那位中年和尚元信吩咐道:“元信,去准备菜点!”
  元信躬身道:“弟子领法谕……”一转身,自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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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09: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一章 悟澈禅机

  吴老人跨进方丈,刚一坐定,便笑道:“和尚掌门,老夫给你介绍两位小友!”
  慧光大师道:“老前辈,既能与你老交往,这两位施主必将是武林世家的子弟了。”
  吴老人道:“嗯,差不多!”
  秦豪接口道:“区区秦豪!”
  孟绍承则施礼道:“晚辈九华孟绍承!”
  慧光掌门笑道:“小檀越可是孟非凡施主的子侄么?”
  孟绍承道:“正是!”
  慧光大师合十道:“名门子弟,果是不凡!”话音一顿,转向吴老人道:“吴老前辈,深夜光临,不知有何见教?”
  吴老人笑道:“我大哥找你有事。”
  慧光大师一呆道:“吴老的大哥是谁?”
  吴老人道:“秦豪就是老夫大哥!”
  慧光大师呆了一呆道:“这位秦施主么?”
  吴老人道:“不是他还有谁?”
  慧光大师楞楞的道:“这位施主竟是你老大哥么?”
  吴老人笑道:“怎么?你可是不信?”
  慧光大师合十道:“晚辈怎会不信?只是,只是……”他显然仍在不信,所以说话有些呑呑吐吐。
  吴老人大笑道:“和尚,你莫以年龄大小来衡量人。”
  慧光脸上一红道:“晚辈不敢!”他合十向秦豪道:“秦老找老衲有什么要紧的事么?”
  秦豪的神态十分恬淡,笑道:“区区只是想向掌门人打探一个人的下落!”
  慧光大师道:“小施主打探的是谁?”
  秦豪道:“醉禅大师!”
  慧光掌门一惊道:“小施主要见醉长老么?”
  秦豪道:“掌门人可否领我前去拜见?”
  慧光大师陡然长叹一声道:“小施主,那醉师伯自坐死关,已然不再见那尘世之人了,只怕小施主此行乃是徒劳往返的了。”
  秦豪微感意外的道:“掌门人此话当真么?”
  慧光大师道:“老衲岂会骗小施主?”
  秦豪笑道:“如此看来,是区区的运气太坏了!”他话音一顿,突然向吴老人道:“老兄弟,这一趟是白跑了!”
  吴老人大笑道:“那可不一定,醉和尚别人可以不见,但老夫来了,他岂敢不见?大哥,咱们好歹也得见他一面!”
  秦豪笑道:“老兄弟有方法见到醉大师么?”
  吴老人道:“当然……”话音一顿,陡然向慧光道:“和尚,那醉秃住在那一间禅房?速领老夫前去!”
  慧光大师苦笑道:“吴老,醉师叔确是不肯见任何人的!”
  吴老人冷笑道:“他可以不见任何人,但老夫却是例外!”
  慧光掌门的长眉一皱,正待讲话,那元信已率了三位小沙弥,捧来了四样清菜点心,及四盏香茗。
  慧光掌门容元信和小沙弥退去,这才低声道:“吴老,醉师叔实因别有苦衷,方始不肯见人!”
  吴老人大笑道:“什么苦衷?会逼得这个糊涂和尚不敢露面了?”
  慧光大师道:“晚辈亦不深知!”
  吴老人道:“那更好,你带老夫去,他如问起,你就说乃是老夫逼你而出此,他大概也不会怪罪你的了。”
  慧光大师显然大为为难的沉吟不语。
  吴老人道:“和尚,你不肯领我们去么?”
  慧光苦笑道:“不是晚辈不去,只因……”这位掌门人吞呑吐吐的,又不说了。
  吴老人陡阻目光一寒道:“你若再推推拉拉,老夫自己去找了。”
  慧光无奈的苦笑道:“吴老莫怒,晚辈引你老去就是!”
  吴老人大笑道:“早这么说不就结了!”
  慧光大师起身笑道:“老前辈,晚辈并非不肯,实因醉师叔打过招呼啊!”说着,领了三人出了方丈,转向藏经楼。
  吴老人笑道:“老夫知道这醉和尚一定躲在藏经楼上!”
  秦豪笑道:“老兄弟怎会知道的呢?”
  吴老人道:“这醉秃若非在武功上受挫于人,他决不会不见人的,因此,他一定躲在藏经楼上,苦习那少林寺中的什么绝艺的了。”
  秦豪哈哈大笑道:“若是如此,醉大师也可谓真是有心人了。”
  吴老人笑道:“这醉秃若是有心人,他也不会被人击败了。”
  这话可叫秦豪大大的不懂了,不过,他却没有再问下去。
  因为,此时已然到了“藏经楼”中。
  那守卫经楼的僧侣见到掌门人陪了三个人同来,不禁深为诧异的看了几人一眼,上前合十道:“弟子元法叩见掌门人!”
  慧光摆手道:“罢了,醉师祖可曾安歇?”
  元法应道:“醉师祖大概尚未入定,弟子这就上去通禀……”
  慧光摇手道:“不必了,你就在此地守候吧!”一转头向吴老人道:“老前辈和两位施主请随老衲来……”合十一礼,大步上楼而去。
  吴老人等三人随后相从,转入藏经楼顶层的一间小屋。
  秦豪人未跨进那间雅屋,目光已转到室内。
  只见一位蓬头垢脸,身躯瘦小,白胡白眉的老和尚,盘膝坐在楼板之上,身前还堆满了经书。
  慧光跨进室门,立即合十道:“弟子慧光叩问师伯安好。”
  那位蓬头和尚陡然目光一亮,道:“掌门人簧夜光降,有什么重要之事与老衲商量么?”
  慧光掌门道:“弟子是带了三位檀樾来见师伯。”
  醉禅长老陡然目光一冷道:“掌门人,老衲不见人之言你忘了么?”
  慧光道:“弟子怎敢忘记,只因这来此的客人不是别人。”
  醉禅怒道:“是谁?”
  慧光大师道:“乃是吴世茫老前辈!”
  醉禅闻言一跃而起,大笑道:“是吴老施主么?在那里?”说着已大步向屋外行来。
  醉禅长老走出室门就一眼瞧见吴老,快步上前合十道:“老哥好!”
  这是什么称谓?和尚竟称起俗家人为老哥了。
  吴老人也自大笑道:“好啊,醉秃,你怎么坐起枯禅了?”
  醉禅大笑道:“不是,不是,我只是在想着一个武功上解不开的结,所以才独自禁居在经楼上苦苦思索!”
  吴老人道:“想通了?”
  醉禅苦笑道:“如是想通了,我会不出去么?”
  吴老人大笑道:“是了,你一定还没想通的了,老夫大概亦将将有助于你,所以,你才一听说老夫来此,你就大乐是不是?”
  醉禅大师笑道:“可不是?老哥来此,贫僧果是大乐!”
  吴老人笑道:“成,只要老夫知道,老夫自会告知于你。”
  醉禅大师大笑道:“只怕非得仰仗老哥不可了!”话音一顿,他突然向秦豪、孟绍承一笑道:“老哥,这两位小友是什么人?”
  吴老人笑道:“这位是老夫大哥秦豪!”一指孟绍承又道:“这位是孟非凡的儿子孟绍承!”
  醉禅长老呆了一呆道:“这位秦施主是老哥的什么人?”
  他也吃惊了,不相信了。
  吴老人笑道:“大哥!”
  醉禅笑道:“老哥,你竟有了大哥,这位秦施主必非凡人了。”
  吴老人大笑道:“那个自然的了。”
  醉禅大师合十向秦豪道:“老衲醉禅,小哥施主请……”
  这位大和尚乃是请他们入室。
  秦豪一笑道:“区区乃是后生晚辈,当不得长老如此称谓!”
  这句小哥施主,可真正是了不起的称呼。
  因为,这一叫,可就把少林掌门人也叫得在秦豪面前低了一辈了。
  醉禅大师笑道:“小哥施主既是吴老大哥,老衲理应如此称谓才是!”
  吴老人笑道:“和尚,咱们先到室内再抬杠子如何?”迈步进了楼内。
  没有可坐之处,吴老人笑了:“醉秃,你要我们站着说话么?”
  醉禅大师笑道:“老哥,委屈些吧,坐坐蒲团如何?”
  慧光掌门业已拉开一扇书橱,取出五个蒲团摆好。
  秦豪不安的笑道:“有劳掌门人了!”
  慧光笑道:“施主乃是长辈,贫僧理应动手啊!”
  可不是?这位掌门人已经承认了。
  秦豪忙道:“掌门人不可这么想,区区会折去阳寿的。”
  慧光笑道:“小施主毋再客套了,请坐!”
  五人坐定,吴老人笑道:“醉秃,你在武功上遇到了什么难关了?”
  醉禅笑道:“老哥,一般武功也难不倒贫僧,乃是一套玄功心法,贫僧花了十五年光阴,迄今仍未领悟其中道理!”
  吴老人大笑道:“十五年么?够长了。”
  醉禅笑道:“只怕贫僧这一辈子也解不开这个结了。”
  吴老人道:“到底是什么心法将你难倒了呢?”
  醉禅笑道:“说起来也算不得什么极为艰深之学,只是,唉,贫僧却终于被他难倒了十五年,真叫人气结!”
  吴老人大笑道:“你为何不说出其中道理来听听呢?醉秃,你光唉声叹气,有个屁用?”
  醉禅笑道:“吴老哥,这件心法,乃是传自天竺的武功……”
  吴老人忽然一笑道:“天竺武功吗?”
  醉禅笑道:“可不是?”
  吴老人看了秦豪,又道:“醉秃,你说出来吧!也许……哈哈,老夫可能懂得呢!”
  醉禅面露喜色道:“贫僧知道,如果遇得到你老哥,那一定可以解得开这个结的了……”
  话音一顿,笑着又道:“这椿心法,在天竺称为‘幻心’大法,在中土可能有人呼之叫‘迷心’大法,老哥听说过么?”
  吴老人听得大笑道:“听说过,只是,你这个醉秃可是自找苦吃了。”
  醉禅大师一楞道:“贫僧自找苦吃么?这是什么道理?”
  吴老人笑道:“那根本就是骗人的玩艺!”
  醉禅摇头道:“不是,老哥,你若能目睹,就知道他不是骗人的了。”
  吴老人笑道:“醉秃,听来好像已经上过人家的当了?是么?”
  醉禅长老点头道:“贫僧不怕老哥见笑,我确是吃了小亏了。”
  吴老人大笑道:“是什么人身具这等‘迷心’大法武功?”
  醉禅长老道:“秦太虚!”
  吴老人几乎跳了起来叫道:“是秦太虚吗?”
  醉禅苦笑道:“可不是么?贫僧十五年前托钵东海,在一处海岛之上遇到了这位施主,当时他在与两名武林高手争斗,合该贫僧倒霉,因为眼见那两名高手乃是贫僧故友,便上前相劝三人不必舍命苦拚,谁料,那秦太虚竟是大言不惭的要贫僧不妨三人联手与他一搏;贫僧一怒之下就上当了……”
  吴老人笑道:“那两位是谁?”
  醉禅大师道:“峨嵋四老中的‘东和”“南明’两位。”
  吴老人笑道:“是这两个和尚么?他们联手居然也不敌秦太虚吗?”
  醉禅笑道:“可不是么?不但他们两人,连贫僧加入,也未胜得了那位‘桃花岛主’秦太虚呢?”
  吴老人大笑道:“醉秃,你们一定是在他那‘幻心’大法之下,心神受制,是以十成武功,只能发挥三成,是么?”
  醉禅大师道:“正是,只是当时我们却不知道啊!”
  吴老人笑道:“那自然的了,否则,又怎能叫做‘幻心’大法呢!”
  秦豪不禁插口道:“醉长老,秦太虚那迷心之法,可有什么特别兆头可以预见?”
  醉禅长老摇头道:“没有任何征兆可见,否则我们也不会上当了。”
  吴老人道:“醉秃,你们三个和尚吃了败仗以后,那秦太虚对你们说了什么?”
  醉禅大师道:“没有,只是加以讽刺了一番而已!”
  吴老人大笑道:“这是立威了,是么?”
  醉禅苦笑道:“可不是?自那以后,可令少林、峨嵋两派再也无人胆敢去那东海与‘桃花岛’中的人为敌了。”
  吴老人笑道:“醉秃,你是什么时候才明白那秦太虚用了‘幻心’大法的?”
  醉禅道:“贫僧返回少林,偶而与来此玩耍的‘化影神乞’白施主提及,白花子乃告知贫僧,是受了‘幻心’大法所制!”
  秦豪闻言,心中一动,他忽然明白了“化影神乞”白化民为何要约了自己在嵩山相会的道理了,敢情他是要自己明白那秦太虚的底细。
  吴老人一笑道:“醉秃,那白花子可曾对你说了别的?”
  醉禅笑道:“说了,他要贫僧在‘达摩真经’中寻找那破解‘幻心’大法的神功,可是,十五年来,贫僧却毫无所得……”
  吴老人大笑道:“真的一无所得么?”
  醉禅摇头道:“果是一无所得。”
  吴老人忽然大笑不止。
  这一笑把醉禅大师笑呆了:“老哥,你为何发笑?”
  吴老人道:“我笑你是个傻和尚。”
  醉禅道:“贫僧何傻之有?”
  吴老人道:“醉秃,你如不傻,怎会不知道自己已经找到了对抗‘幻心’大法的诀窍以后,尚在楼上发愁?”
  醉禅长老大大一震道:“什么?贫僧已经找到了对抗‘幻心’大法的神功了?”。
  吴老人大笑道:“当然!”
  醉禅长老摇头道:“贫僧自己怎会毫无所觉呢?”
  吴老人笑道:“你当然不知道!”忽然回头向秦豪道:“大哥,你可曾明白了?”
  秦豪笑道:“明白了!”
  他俩这么问答,可叫醉禅大师越发的楞了。
  连孟绍承也怔怔的问道:“吴老,这‘幻心’大法究竟要怎样功力,才能抗拒?”
  吴老人笑道:“小子,那只有一个字就可以抗拒!”
  孟绍承道:“一个字?吴老,是个什么字啊?”
  吴老人道:“寂!”
  孟绍承一怔道:“一个‘寂’字么?’
  吴老人笑道:“不错,但能心境‘寂’灭,自是可以抗拒的了。”
  吴老人话音一落,醉禅大师已恍然大笑道:“我明白了,吴老哥,你可真是一语点醒了我这位梦中之人了,‘寂’!不错,吾心‘寂寂’,又有谁能使我为之动意生情?唉!我怎么早就想不明白呢!”
  吴老人大笑道:“醉秃,你且莫自怨了,如果你能想得出来,只怕你的心还不够‘寂寂’,而依然抗拒不了秦太虚的那套‘幻心’大法呢!”
  醉禅大师闻言,长叹了一声道:“白花子可真是独得慧心了,他竟然能够用那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叫我在经楼坐了十五年枯禅,终日在‘达摩真经’之中打转,终于令我禅心大进,寂灭无情,真叫我从今而后,得另眼与他相交了。”
  吴老人大笑道:“醉秃,如是老夫料的不错,这主意恐怕是别人教给那位白花子的,以白花子的才气,还怕到不了这等地步的吧!”
  醉禅大师道:“老哥认为白花子没有这等悟性么?”
  吴老人笑道:“当然,以他那白脚猫的性格,怎会想得到这些?”
  醉禅长老道:“那会是谁告诉白花子的呢?”
  吴老人笑道:“大概是老夫这位秦大哥的恩师了!”
  醉禅长老目光转向秦豪道:“小施主,尊师是谁?”
  秦豪心中与吴老人可谓有着同样的想法,他也相信,这事八成是白花子受恩师之命,来向醉禅长老点明白。
  是以醉禅长老话音一落,他立即笑道:“家师乃是陆巽!”
  醉禅长老陡地哈哈大笑道:“是陆仙长么?”
  秦豪笑道:“正是!”
  醉禅大师道:“小施主,看来吴老想的不会错的了,那白花子八成是从尊师陆仙长之处衔命而来的……”
  秦豪笑道:“此事只怕尚得见到白神乞才可知道……”他话音一顿,突地抱拳又道:“醉长老,那白神乞现时可在寺中?”
  醉禅大师目光转向掌门人道:“掌门人,那白神乞最近来过没有?”
  慧光大师合十道:“来过了,三天前已然离去!”
  醉禅长老道:“他没来见我就走了么?”
  慧光道:“白老施主行色匆匆,只是来此说了一句话,就走了。”
  秦豪此时心中可是大大的不安,他知道,白神乞如此匆匆来去,必是有了什么要紧之事,因此,慧光掌门人的话一落,他立即合十道:“掌门人,那白神乞留下了一句什么话?”
  慧光大师道:,“他要贫僧记住,如有找他的人,就说他已去了五台!”
  吴老人大笑道:“好花子,可骗得老夫多走不少冤枉路了。”
  慧光闻言一怔道:“是你老找他么?”
  吴老人笑道:“不是我,是我大哥!”
  醉禅长老道:“秦施主找那白花子有什么事吗?”
  秦豪笑道:“区区只是与他约定在此相见而已!”
  醉禅长老“哦”了一声道:“秦施主先前为何不说?唉,贫僧几乎……”
  这位掌门人突然不语,倒是令秦豪大为不解。
  吴老人笑道:“小和尚,莫非那白花子还跟你说了什么话?”
  慧光掌门道:“可不?那白施主曾说,如是与他约定的人来此找他,耍贫僧转告那与他相约之人,可速速前往‘怨女宫’一行,找那‘龙峤夫人’乔芸芳,必然大有所获,秦施主,你若真是与白施主约定在此相见之人,只怕得去一趟那天台山了!”秦豪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吴老人却大笑道:“这花子的耳朵越来大概越不行了。”
  醉禅大师笑道:“莫非白花子料错了事了么?”
  吴老人笑道:“事倒不一定料错,只是,他却以为老夫秦大哥还没去过‘玉龙谷,怨女宫’岂不是耳朵不灵光了么?”
  慧光掌门笑道:“吴老和秦施主已去过“怨女宫’了?”
  吴老人大笑道:“当然去过了!”话音一顿,老人忽然向醉禅道:“醉秃,你是不是还要守在这经楼之上,研究那本‘达摩真经’呢?”
  醉禅长老笑道:“老哥,你想我会么?”
  吴老人大笑道:“那可不一定,也许你高兴,谁也管不了你!”
  醉禅长老大笑道:“老哥,贫僧已经澈悟,干吗还要坐那枯禅?老哥,你们要去那儿?贫僧恨不得这就飞渡东海……”
  吴老人忽然叫道:“你飞渡东海干吗?”
  醉禅笑道:“找那秦太虚较较功力。”
  吴老人大笑道:“你这醉秃真差劲,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急在这一时么?”
  醉禅摇头道:“老哥,你可知道,我已等了十五年了!”
  吴老人笑道:“十五年算什么?人家等了四十年的就有几个。”
  醉禅大师闻言一怔道:“谁?谁等了四十年?”
  吴老人笑道:“乔芸芳和天远神尼!”
  醉禅大师脸色大变道:“什么?天远神尼和龙峤夫人,也是秦太虚的仇家么?贫僧怎地从来听人述及此事呢?”
  吴老人笑道:“你要是知道了,那还算什么大事?醉秃,你这十五年枯禅独坐,武林中又有几个人晓得?”
  醉禅长老叹息道:“是啊!贫僧明白了!”
  他话音一顿,又道:“老哥,你们要去那里?”
  吴老笑道:“去五台山!”
  醉禅一怔道:“去五台山干吗?”
  吴老人道:“参观天远神尼的‘七宝派’开派盛典!”
  醉禅长老闻言,忽然回顾慧光道:“掌门人,有这回事么?”
  慧光合十道:“有,本寺已经接到了请帖!”
  醉禅长老一笑道:“开派大典订在何日?”
  慧光掌门道:“就在本月二十日。”
  醉禅笑道:“楼中无岁月,今天是初几了?”
  慧光掌门道:“今日已是十四。”
  醉禅一怔道:“怎么,只有六天了?”
  吴老人大笑道:“可不是只有六天了么?你可是想去?”
  醉禅笑道:“贫僧确是想去!”他忽然回顾慧光掌门道:“掌门人,本派可曾派人前去观礼?”
  慧光合十道:“禀师伯,本派已由慧玄师兄等人,于昨日登程前往五台了。”
  醉禅大师笑道:“很好!”
  慧光对这位师伯的这句“很好”两字,可有些不解了,他略一沉思,低首合十,向醉禅长老道:“师伯可是也要前去?”
  醉禅大笑道:“正是想去,只是,掌门人可愿同往?”
  慧光怔了一怔。
  这事为什么要少林掌门人也去呢?
  吴老人忽然大笑道:“慧光,你对你师伯的用心可是不懂么?”
  慧光笑道:“晚辈果真为此困惑!”
  吴老人笑道:“简单得很,他要你去,是想趁机会拉拢天远神尼,好一举击败秦太虚,挽回少林威望。”
  慧光似是有些不信的望向醉禅长老道:“师伯,吴老说的对么?”
  醉禅长老笑道:“掌门人,贫僧确是这么想……”
  慧光大师道:“既是师伯认为必须,弟子自当遵命的了。”
  醉禅大师笑道:“掌门人赏脸,老衲感激的很……”
  吴老人忽然笑道:“醉秃,大事都已决定,咱们还有一件事未办呢!”
  醉禅长老一怔道:“还有何事待办?”
  吴老人道:“酒啊……”
  他如此一叫,五个人都笑了。
  ※  ※  ※
  山西省的五台山。
  自十月初起,一连降了十天大雪,整个的山道,均已被大雪所封,一眼望去,只见满面皑白,光耀刺眼。
  可是,打十月初十以后,这座雪封的大山,突然热闹起来了。
  行人车马,络绎不绝的向五台山的北台“清凉寺”赶去,而且,这些人中,十个就有九个乃是武林人物。
  这一天,是十月十八。
  自北台山麓,出现了三僧三俗人影。
  这三僧三俗,乃是三老三少。一名白胡老人和两名白发僧众,加上两位英姿飒爽的少年,和一位年甫二十出头的俊秀和尚。他们也是奔向清凉寺。
  在不断的人群之中,这六人显得很惹眼。
  不知这是那位眼皮子很宽的人,忽然惊咦道:“这位大和尚,不是少林掌门方丈么?”
  一时,路人为之侧目。
  不错,那位身躯魁梧的白眉老僧,正是少林方丈慧光大师,不用说,那另一位蓬头垢面的白须老和尚,准是醉禅长老了。
  另几位,正是“夺命怪叟”吴世茫、秦豪、孟绍承以及少林掌门人慧光大师的关门弟子元德和尚。
  他们赶来了,并且提前了一天到达。
  清凉寺,位于半山。
  这十多里山路,在这六位高手眼中,自是眨眨眼即可赶到的,可是,为了不过份惊世骇俗,他们却安步当车的走着。
  午刻时分,抵达了清凉寺前。
  “七宝派”负责迎宾的,是“天山游龙”常沐风和那位昔年曾是巨魁的“广武寺”方丈光慧和尚。
  吴老人和秦豪抵达,可把常沐风及光慧乐坏了。
  当然,他们对少林掌门人慧光大师,却不能不依接迎一派掌门的礼节恭请,是以,这位掌门人倒是先被接进去了,而且,连随侍方丈的元德和尚,也一并被请进了山门。
  醉禅长老大笑道:“老哥,这掌门人的身份居然也有方便之处!”
  吴老人大笑道:“方便个屁,你等着瞧他们受罪吧!”
  秦豪笑道:“老兄弟,这有什么罪好受?区区不懂了!”
  吴老人笑道:“大哥,这就难怪你不懂了,因为他们这一伙子掌门人可不能像你我这等自由自在,想到那里就到那里,你想想,那不是受罪是什么?”
  秦豪笑道:“这倒也是……”
  此时,山门之内已奔出了三条人影。
  秦豪举目望去,这三人乃是“情侠丹心”孟剑尘,“鸠杖鬼妪”魏大娘和“八步仙杖”倪笑群。
  孟剑尘甫抵山门,立即大笑道:“吴老,晚辈奉神尼之命,特来恭迎你老!”
  吴老人大笑道:“不敢当,婉丫头而今已是一派之尊,我这人见人厌的老头子,可当不得她那等大礼相迎了……”话音一顿又道:“孟老弟,这醉和尚你们认识么?”
  孟剑尘向醉禅长老合十道:“醉师兄好,多年未闻大师法驾在武林之中行走,今日竟然法驾光临,实是本派莫大荣幸。”
  醉禅大师笑道:“孟兄也忒谦了……”
  这时,孟绍承轻轻走了过去,附耳在孟剑尘耳边低语了几句,孟剑尘却摇着头笑了一笑道:“孩子,你真胡来……”
  不过,此刻秦豪、吴老人和醉禅都正在跟“八步仙杖”倪笑群、“鸠杖鬼妪”魏大娘叙阔,未曾注意到孟剑尘和孟绍承的耳语。
  吴老等一行,是被接到清凉寺的最最幽静之处“灵修精舍”。
  天远神尼本人,就是驻锡此处。
  神尼在精舍门口,迎接吴老:“侄女拜见大叔……”
  吴老人大笑道:“罢了!七宝掌教的身份,非同儿戏,莫要随便下拜啊!来来来,咱们进去再讲话可好?”说着,大步向屋内行去。
  神尼向醉禅大师合十道:“长老佛驾,又入红尘,贫尼实是高兴!”
  醉禅大笑道:“掌门人好说,老衲愧甚!”
  一行人,已经走进精舍的佛堂之内,神尼肃容坐定,笑道:“秦施主别来无恙?玉龙谷之行,何有收获?”
  秦豪笑道:“神尼好快的消息,玉龙谷之行,收获倒是不小,但与区区个人之事,说来并无多大助力。”
  神尼笑道:“龙峤夫人是否已有准备?”
  她问得无头无尾,别人听了,都有些迷糊。
  但是,吴老人、孟绍承和秦豪却听得十分明白。
  秦豪笑道:“龙峤夫人大概要与神尼合作呢!”
  神尼笑道:“是么?”
  秦豪笑道:“龙峤夫人曾经言及,神尼开派之日,她将亲来致贺,听神尼相询,仿佛她们尚未抵达么?”
  神尼笑道:“果是尚未抵达!”
  吴老人忽然笑道:“婉丫头,你这开派大典请了些什么人?”
  神尼笑道:“三山五岳之人,晚辈均已请到了!”
  吴老人笑道:“他们会来么?”
  神尼笑道:“除了几个人以外,其余的差不多都到了!”
  “哦?”吴老人皱眉道:“那些人没到?”
  神尼道:“四绝未到!”
  吴老人笑道:“还有谁没到?”
  神尼道:“丐帮帮主申北龙!”
  吴老人笑道:“还有么?”
  神尼笑道:“祁连山主!”
  吴老人笑道:“他们会来的!”话音一顿,吴老人又道:“那青城山有人来么?”
  神尼笑道:“庄公侠么?”
  吴老人道:“他来了没有?”
  神尼摇头道:“晚辈没给他请帖!”
  吴老人道:“你为何不给他一份请帖呢?”
  神尼道:“晚辈因为派人前去并未见到庄老!”
  吴老人笑道:“还有什么人未发请帖?”
  神尼笑道:“秦太虚!”
  吴老人道:“本来没有给他请帖的必要!”吴老人一顿话音,又道:“啸天堡来人没有?”
  神尼道:“来了,啸天五老全都到了!”
  吴老人大笑道:“不错,这几个老儿倒还知趣!”他忽然回头向秦豪道:“大哥,这么看来,后日之会,倒是大有可观的了。”
  秦豪笑道:“区区正是这么想!”
  醉禅大师不禁一楞道:“吴老哥,你在卖什么关子么?”
  吴老人大笑道:“不是卖关子,只是有点儿替这开派大典躭心!”
  醉禅大师道:“就什么心?这等大典,还会出什么错么?”
  吴老人笑道:“出错倒不会,只怕有人存心捣乱!”
  醉禅大师笑道:“谁敢呢?”
  吴老人道:“醉秃,你别不信,老夫跟你打个赌如何?”
  醉禅笑道:“不干!”
  他可真干脆得很。
  吴老人反而一怔道:“你为什么不敢打赌?”
  醉禅大笑道:“跟你打赌,我和尚岂不是输定了么?”
  吴老人大笑道:“你倒有先见之明……”
  此时,神尼不禁急道:“大叔,你老是说有人要在大典之日捣乱么?”
  吴老人道:“怎么?你这丫头也不信么?”
  神尼苦笑道:“晚辈当然相信啊……”
  秦豪忽然笑道:“老兄弟,你可是看出什么苗头了?”
  吴老人笑道:“可不是?大哥,你该想得到的,那秦太虚岂会不动神色?除非他别有什么手段在耍!”
  秦豪点头道:“正是,这倒大有可能!”
  神尼道:“大叔,你老认为秦太虚会赶来五台?”
  吴老人摇头道:“错了,他不会自己来的!”
  神尼道:“那……他要怎么样?”
  吴老人道:“他会派人来趁机捣乱的!”
  神尼沉吟未语,“八步仙杖”忽然笑道:“掌门人不必忧虑,以本派实力,已足与天下群雄抗衡,一个小小的秦太虚又何足道哉?”
  这位老花子可狂的很。
  他话音一落,鬼妪也应声道:“掌门人果然不必耽心,那秦太虚不来则已,只要他来了,岂不正好将他抓住,免得将来跋涉东海么?”
  这婆娘的口气也不——
  神尼却在摇头。
  吴老人淡笑道:“你们倒是什么没学会,只学会了吹牛!”
  倪笑群道:“吴老莫非认为本派不如那秦太虚实力雄厚么?”
  吴老人笑道:“差不多,你们只怕不是秦太虚之敌!”
  “鬼妪”还待讲什么,神尼摆手道:“大娘不必多说了,吴老没有说错!”
  吴老人一笑道:“婉丫头,老夫知道你也可能不信,但老夫问你,以你七宝派今天所有的高手之中,有几位可与少林醉禅长老、峨嵋‘东和’、‘南明’两位大和尚武功足以相颉頏呢?”
  神尼目光一亮道:“大叔此话必有所指的了?”
  吴老人笑道:“当然!”
  神尼笑道:“醉长老的武功,晚辈很清楚,本派现有高人之中,确是无人可以与他相比,但峨嵋派中的两位大师,则本派至少有十个人的武功,可与他们相当!”
  吴老人笑道:“如果合醉禅和东和、南明三人之力呢?”
  神尼摇头道:“合这三位大师的武功,联手一战,只怕举世之中,除了你老以外,不会再有人可以抵挡得了的了!”
  吴老人大笑道:“婉丫头,这回你可是错了!”
  神尼皱眉道:“难道武林中有人能够比他们三人联手更强么?”
  老人道:“不错!”
  “八步仙杖”倪笑群突然叫道:“这人是谁?花子有些不信!”
  吴老人笑道:“小花子,你不论信是不信,但醉禅和峨嵋山的那两个和尚,就在这个人手下吃了败仗。”
  神尼目光转向醉禅长老,笑道:“醉大师,吴老的话是真的么?”
  醉禅长老合十苦笑道:“吴老的话没错,老衲为此坐了十五年枯禅!”
  神尼吃了一惩道:“真的么?这人是谁?”
  醉禅长老道:“秦太虚!”
  这一下子可把神尼听得呆了。
  秦太虚的武功,会高到这等地步么?
  这是多么难以令人相信的事?
  “八步仙杖”倪笑群楞了一楞道:“秦太虚的能耐,昔日花子也曾见识过,以一对一,他或可胜得了峨嵋派的掌老们,但如果与醉老相较,至少还要差上一筹,而醉老与东和、南明两位联手,竟也败下阵来,未免太叫人难信了。”
  吴老人笑道:“事实俱在,不信又将如何?”
  神尼突然长叹一声道:“大叔,经你老这么一说,莫非侄女的心思白费了?”
  吴老人忽然笑道:“不!婉丫头,你的心思没有白费!”
  神尼有些儿心情惨淡的道:“大叔,秦太虚武功如此之高,又有谁能制得了他?侄女满想创立‘七宝派’,纠合武林朋友,合众人之力,将那秦太虚除去,孰料这魔头武功竟已高得出人意料,大叔,你说我这番心思不是白费还是什么?”
  吴老人笑道:“婉丫头,秦太虚本人,你不必躭心了。”
  这句话可大有效用。
  神尼的脸色顿时大大开朗,吴老人不啻已告诉了她,那秦太虚的一切,已经由他包下来了。
  神尼心情一亮,立即笑道:“大叔,你老愿意对付那秦太虚么?”
  吴老人大笑道:“我?秦太虚这等人,也值得老夫动手么?”
  神尼原以为吴老人是自己承揽下来,自然是由他自己去对付那“桃花岛主”秦太虚的了。
  而且,果如吴老所说,秦太虚的武功,足以力败醉禅长老等三人,则当今之世,除了吴老,又有谁能与他一拚?
  所以,她才会有那么一问。
  而吴老人的回答,却叫她楞了一楞。
  既然秦太虚不值得他出手,那就是说还有别人可以赢得了秦太虚的了,这人可能是谁呢?
  一时之间,倒把神尼难住了,她终于忍不住笑道:“大叔,你老不出手,还有谁够资格?”
  就常理而论,这不是一句假话。
  何是,此时说出来,却有些令人失笑了。
  吴老人大笑道:“丫头,你只怕永远也想不出来的了,这位要与那秦太虚决帽之人,正是他昔年手下的败将呢!”
  神尼一震道:“这么说,是……是……醉大师么?”
  醉禅长老微微一笑道:“十五年枯禅,老衲已然悟透一切,昔年大败之辱,老衲并未想到定要报复,只不过老衲有心试上一试?”
  吴老人大笑道:“你个醉秃,怎么了?”
  醉禅长老大笑道:“老哥,我不能不解释一下!”
  吴老人笑道:“解释个屁,反正那秦太虚交给你了。”
  神尼此时多少已经明白,醉禅大师必是已经悟出克制那秦太虚之道,方始会结束了坐禅,重出武林的了。
  因而,她也觉出,自己在对付秦太虚的手法上,有一部份必须修改,比如要那狄青枫男扮女装之事,是不是可以免去?而自己只须用出全力,对付桃花岛的其他人物?
  神尼沉思之间,鬼妪忽然笑道:“醉大师既然有心与秦太虚再决胜负,本派倒是可以大大的减除一番隐忧的了,庵主,我们……”
  “鬼妪”话音未已,神尼已摇头道:“大娘,话不可这么说,醉长老只是要跟秦太虚找回昔年过节,与本派用心必取秦贼性命不同!”
  神尼话音一顿,又道:“本派一切计划,仍照原订推进……”
  “鬼妪”一笑道:“既是庵主决心,属下自是遵命的了。”
  吴老人此时忽然向秦豪道:“大哥,咱们先出去散散心可好?”
  吴老人突然说出这等话,倒是叫神尼等人一怔。
  只是,她们无人敢问。
  秦豪笑道:“老兄弟有兴趣,区区自是奉陪!”
  吴老人笑道:“醉秃,你留在这儿跟婉丫头谈谈有关对付秦太虚的事,孟小子,你可得留下来跟你叔爷聊天,可别跟着我们,懂吗?”
  老人话音一顿,竟然拉起秦豪,向外行去。
  秦豪本来还想向神尼探问一下,那位“风雷神剑”狄青枫为何不见,吴老人这么一拉他,他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还是神尼一笑道:“大叔和秦施主尽管自便,晚辈会为你们安排好食宿之地的……”
  ※  ※  ※
  转出那所精舍,吴老人依然拉着秦豪在跑。
  穿过清凉寺的正殿,吴老人低声道:“大哥,咱们去看一个朋友去。”
  秦豪还没来得及问出去看什么人,吴老人已拉着他又跑,而且,是由寺侧的一道小门,向山顶奔去。秦豪心中虽是犯疑,但却没有说什么。
  他一步一趋的跟着吴老前进。
  约莫一柱香之久,吴老人已带着他爬上了北台的绝顶。
  五台山是以北台最高,就算三伏酷暑天气,这山上也凉如深秋一般,所以佛家才又称之为清凉山。
  这时既在十天重雪之后,北台绝顶之冷,自是不啻冻窖冰狱,连那自鼻孔中吹出的热气,也见风即成了冰屑。
  吴老人和秦豪两人在那滑溜的冰壁之上行走,捷逾飞鸟,攀上绝顶以后,吴老人笑向秦豪道:“大哥,你可知道我要你来看的是什么人?”
  秦豪摇头道:“老兄弟这可把我问得难住了。”话音一顿,又道:“不过,我可以断定,老兄弟要我来见的人必是在武林之中大有威望的高人或是方外奇士!”
  吴老人笑道:“不错,大哥这一猜倒是差不多……”他忽然指着那天风逼人的山顶上一处巨石道:“大哥,你看这块巨石可是有些奇怪么?”
  不经吴老这么说,秦豪倒未觉出这巨石有何不妥,但经吴老人一提及之后,秦豪可就觉出有些不对了。
  这块巨石怎地会兀立在这山顶之上?
  他不禁笑道:“老兄弟,这块巨石果然有些不对!”
  吴老人笑道:“很特别,而且很不适当,对不?”
  秦豪笑道:“正是,区区认为这巨石只怕乃是用人力搬来的。”
  吴老人笑道:“那倒也不是,试想这等重达万斤的巨石,又有什么人能够将它搬上这高达千丈的绝峰?”
  秦豪笑道:“那总不会是飞来的吧?”
  昊老人笑道:“当然也不会是飞的了!”
  秦豪道:“老兄弟,我越发无从知道它是怎么个来路了!”
  吴老人笑道:“大哥,它是被人刨去了一大半,所以才显得特别奇怪的了。”
  秦豪一怔道:“刨去了一大半?”
  吴老人道:“可不是么?它原来有这个两倍多,占去了这北台绝顶的一半地方,后来有人认为五台山既是五个平台一般的山峰,独这北台最高处有这么一块巨石矗立中央,未免破坏了风水,所以,就把它削去一大半!”
  秦豪看看立身之处笑道:“这也宽不了多少啊!”
  吴老人笑道:“虽宽不了多少,但也够得上算是个平台了。”
  秦豪笑道:“为何不全部削去呢?”
  吴老人笑道:“既是迷信风水,当然不可全部削去了!”
  秦豪笑道:“那又为了什么?”
  吴老人笑道:“地气不可斩尽刨绝的道理,关系风水极大,这五台山的灵秀之气,总不能因此斩绝啊!”
  秦豪笑道:“如此说来,人工究竟不如天然的力量伟大了!”
  吴老人笑道:“人力本来不敌造化,大哥,‘咱们要找的人,就在这巨石之下呢!”
  秦豪一怔道:“巨石之下有人居住么?”
  吴老人道:“正是,巨石之下有人家!”
  秦豪大感兴趣的笑道:“老兄弟,这大石之下,住的是什么人?”
  吴老人道:“见到此人以后,你自然就会知道了!”话音一顿,领着秦豪直向那巨石行去,口中道:“大哥,有许多事会很出人意料,也许大哥见到这石中之人,会有助于揭穿大哥身世之谜呢!”
  秦豪听得心中暗感震悸。
  对一切的事,他都可以淡然处之,唯独对于自己的身世,他却不能像对别的事那么轻松和无所谓。
  吴老人提及这位在石中之人,可能会有助于了解他身世之谜,顿时令秦豪在情绪上起了波动。
  他十分感激的看着吴老人道:“老兄弟,你说的可是真的?”
  吴老人笑道:“大哥,我几时骗过你来?”
  说话之间,吴老人已伸手向巨石的正上方凌空一按。
  秦豪从吴老人这出手一按的手法上,看出这巨石之下的主人,决非一般武林人物可与比拟。
  因为,吴老人这一按,用的是内家无上神功,“太清真炁”的隔石传力暗劲。
  如果说这是吴老人用以通知石内之人,有人来访的信号,而要他开启门户,则可见出,这位石中人的朋友,也必然都是武林之中,身具绝顶功力之人,否则,又何得其门而入?
  秦豪暗自心惊之悸,那巨石业已缓缓转动。
  约莫有盏茶之久,那巨石方始移向一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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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二章 七宝开派

  石下,露出一个方方的地道入口。
  吴老人低声向秦豪道:“大哥,随我入内!”一躬身,直往那地道之内行去。
  秦豪一言未发,随在吴老人的身后,向地道之内行去。
  这条地道很宽敞。
  步行约有四十余级,忽然变得更为开朗。而且,也十分明亮。
  秦豪心中暗想;这应该是一座山中的洞府。
  他仔细的打量着四周,发现停身一处,乃是一间很大的厅堂,纵深有五丈多,宽度达七丈出头。
  厅堂之中不见灯光,但却亮如白昼一般。
  吴老人此时忽然笑道:“大哥,你可是觉着这儿并无灯火;却为何十分明亮么?”
  秦豪笑道:“正是如此,老兄弟,可是这室内装有夜明珠之类珍宝?”
  吴老人笑道:“人间最大的一颗夜明珠,就是装在此室之内。”
  秦豪笑道:“难怪这深山地府,竟然如此光明了!”
  秦豪话音一顿,又道:“老兄弟,这儿怎地空无一物?难道此间主人,连个坐椅也不给来访的客人坐么?区区委实不解……”
  吴老人笑道:“主人甚少来到这间大厅,如果来了,必是与人搏斗或是较量神功,似这等用途的石室,自是不必要什么桌椅了。”
  秦豪恍然一笑道:“原来如此!”
  吴老人一笑又道:“大哥,咱们再下一层吧!”说着,自那大厅的后面甬道,又下了三十多级石级。
  石级的尽头,是三间净室。
  吴老人直趋那靠左的一间,随手推开了石门。
  秦豪举目望去,那间大约三丈的石室之内,只有一榻一桌,和两只锦凳,墙上挂了一支古剑而已。
  石榻之上,盘膝坐了一位眉目清秀的中年文士。
  此人一身青色长衫,长发挽在顶门,用一根碧玉金簪绾住,面含淡淡笑意,神态与人十分亲切。
  吴老人推门而进,放声大笑道:“醉老弟,近日情况如何?”
  那中年文士倏地双目一睁,两道寒电般的眼神,急射而出,但一刹间又复敛去,微微一笑道:“稍有进益,惜无大成!”
  吴老人大笑道:“老弟,你所谓的稍有进益,只怕业已大功告成了!”
  中年文士笑道:“告成二字,谈何容易,吴兄请坐!”
  这人目光一转,却定在秦豪身上,他脸上有着一丝鸵异之色:“吴兄,这年轻的朋友是谁?”
  吴老人哈哈一笑道:“他么?他是令兄的衣钵传人!”
  吴老人的这句话,使两个人楞了。
  秦豪想不到这五台绝顶石洞中的中年文士,竟是自己恩师的兄弟,武林中大名鼎鼎的“西风醉侠”陆浩,而陆浩呢,他料不到吴世茫会把这孩子带来。
  是以,两个人都呆了。
  吴老人哈哈一笑道:“你们怎么了?陆老弟,这孩子名叫秦豪,令兄说过么?”
  陆浩摇头。
  他此时心情的激动,简直无言可喻。
  秦豪当然也很动心,因为,他是师叔。
  而且,他从陆浩的眼光中,捉住了一些他所不能领悟的感情,这份感情,使他深深的为之震悸。
  吴老人一旁笑着,又道:“大哥,上前拜见陆老……”
  秦豪应声上前,屈膝下拜道:“弟子秦豪,叩见师叔!”
  陆浩淡淡一笑,道:“罢了,一旁坐下吧!”
  秦豪谢了谢,方始就坐。
  “西风醉侠”陆浩突然向吴老人道:“吴老,你称呼这孩子什么?”
  吴老人大笑道:“大哥!”
  陆浩笑道:“这不是胡来么?这孩子怎当得你这等称呼?”
  吴老人笑道:“只要老夫情愿,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陆浩摇头道:“不像话,吴兄,这孩子可是名正言顺的是你晚辈啊!”
  吴老人笑道:“老弟,咱们各交各的,少扯那些鸡毛蒜皮的辈份,我既然认了他作大哥,那他就是大哥的了。”
  “西风醉侠”长叹一声道:“吴兄,你行事越来越乖张了!”
  吴老人忽地目光一冷道:“老弟,我行事几时乖张了?”
  陆浩笑道:“吴兄,你对这孩子称为大哥之事,难道还不算乖张么?”
  吴老人大笑道:“老弟,有许多人行事,比我乖张得多呢!”
  陆浩笑道:“谁?”
  吴老人笑道:“你老弟就是一个!”
  陆浩突然笑道:“我?”
  吴老人笑道:“怎么?老弟还不承认么?”
  陆浩目光之中,闪过一丝诡异的色彩,道:“吴兄,你是指的什么?”
  吴老人笑道:“我指的什么,你老弟还不明白么?”
  陆浩眉头一皱道:“吴兄,你莫要……”忽然话音一顿,又道:“吴兄,每个人都有他的苦衷啊!”
  吴老人笑道:“对了,既是知道每人都苦衷,你又何必怪我?”
  话音顿了一顿,又道:“陆老弟,你那‘太玄神罡’果真尚未达到十二成火候么?”
  “西风醉侠”道:“吴兄,兄弟只得十成火候,就再也无从更进了!”
  吴老人闻言大笑道:“如此说来,必是陆老弟的体力上受了限制了!”
  “西风醉侠”长叹道:“这也可能……”忽然,这位中年文士掉头向秦豪道:“孩子,你师父好么?”
  秦豪躬身道,“托师叔福,恩师老人甚是安康!”
  陆浩笑道:“你离开天山多久了?”
  秦豪道:“两年不到!”
  陆浩笑道:“两年时间,你应该在武林中已经很有名望了!”
  秦豪低声道:“侄儿甚是惭愧,武林之中,根本藉藉无名!”
  陆浩笑道:“这怎么可能?除非孩子你从未过问武林之事。”
  鬟笑道:“侄儿过去一年多行道江湖,从未用过本来面目!”
  陆浩笑道:“是么?那就难怪了!”
  吴老人忽然笑道:“老弟,他这秦豪两字,而今可是很响亮了。”
  陆浩笑道:“吴兄不说,我也知道!”
  吴老人道:“你知道?你怎会知道?”
  陆浩笑道:“试想,这孩子有你这位老兄弟,那还不名震天下么?”
  吴老人大笑道:“老弟,你以为他是因我而传名么?”
  陆浩道:“那是很自然的事。”
  吴老人笑道:“老弟,你错了,大哥的名号是自己闯出来的!”
  陆浩剑眉一扬道:“真的么?”
  吴老人笑道:“他以一招震伤‘金刀婆婆’,就足可名闻天下了。”
  陆浩闻言笑道:“这倒可以相信……”话音一顿,向秦豪道:“孩子,你真把‘刀婆’震伤了么?”
  秦豪俯身道:“侄儿一时用力太过,确是将刀婆震伤了!”
  陆浩笑道:“孩子,在震伤刀婆之前,你是用什么面目行道江湖?”
  秦豪笑道:“侄儿在那一年多之中,从未用过姓名,由于侄儿向来独来独往,而且,所管的事,都是在夜半伸手,是以,他们好像叫侄儿做‘黑衣独行客’吧!”
  陆浩笑道:“这名號倒不错,大概你这孩子也真干过不少惊人的大事了。”
  秦豪道:“侄儿只是做了几桩微不足道的善举而已,师叔称赞,侄儿愧不敢受的很!”
  吴老人忽然大笑道:“陆老弟,别问这些好不好?”
  陆浩扬眉笑道:“那你要我问什么?”
  吴老人笑道:“眼前武林中的形势,你不关心么?”
  陆浩淡淡一笑道:“这……干我何事?”
  吴老人大笑道:“干你何事?老弟,你这话不对了……”
  陆浩笑道:“吴兄,我早已置身于江湖是非之外的了。”
  吴老人白眉一扬道:“老弟,你准备在这石洞里面呆上一辈子么?”
  陆浩大笑道:“那也不一定!”
  吴老人目光在秦豪身上一转道:“大哥,咱们看来都是傻瓜的了!”
  秦豪笑道:“老兄弟,人各有志,勉强不得!”
  吴老人向陆浩笑道:“陆兄弟,到底是你的子侄,所以帮着你讲话!”
  陆浩微微一笑道:“人各有志,本来不错嘛!”
  吴老人面色微微一沉道:“陆老弟,有件事情,你是否忘了?”
  陆浩笑道:“什么事?”
  吴老人道:“桃花岛上的事情!”
  陆浩微微一笑道:“往事已矣,吴兄何必重提?”
  吴老人大笑道:“老弟,令兄可是没把那许多事告诉过你?”
  陆浩笑道:“什么许多事?吴兄为何这般神秘?”
  吴老人笑道:“非我神秘,只因你太糊涂!”
  这可把陆浩听得楞了,他摇头道:“吴兄,你说我糊涂么?”
  吴老人道:“可不?”
  陆浩道:“吴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过去的事,又何必一定要提出来呢?试想,你我不都已年将就木了么?”
  吴老人大笑道:“人死了,是不是就可以一了百了的呢?陆老弟,你何不想上一想看?”
  陆浩笑道:“吴兄,这是每个人自己的看法上问题,你问得很令人难以解答,也很令人觉得无从揣测!”
  吴老人笑道:“老弟,你是看得开了?”
  陆浩道:“当然该看得开了!”
  吴老人道:“老弟,你可知道我这位秦大哥是谁家子弟?”
  陆浩想不到吴老人突然有此一问。
  他楞了一楞道:“吴兄怎么会突然想到这孩子了?”
  吴老人道:“因为,老弟……这事与你可能大有关系!”
  陆浩心中吃了一惊,他看吴老人半晌道:“这孩子是谁的后人?”
  吴老人忽然长长一叹道:“老弟,他是‘青虹仙子’的骨肉!”
  吴老人的料想,果然没错,陆地仙没向“西风醉侠”陆浩提及过“青虹仙子”留下骨肉之事。
  是以,陆浩才能安心在这五台绝顶石府中静心修养了二十多年。
  此刻,陆浩的脸色变得十分奇特。
  秦豪觉出他目光之中,揉杂了一股说不出的感情,那似乎是包含了一种亲切,关怀和骇异。
  陆浩呆呆地,也是激动的向秦豪凝视。
  久久,他忽然大笑道:“真的么?孩子,你娘是‘青虹仙子’?”
  秦豪肃容道:“师叔,晚辈听恩师如此告知于我!”
  陆浩陡然笑容一敛,戚然低声道:“是了,大哥果然做到了。”
  他忽地向吴老人道:“吴兄,仙子而今何在?”
  吴老人摇头道:“老弟,仙子已然作古了!”
  陆浩神情惨变,大声道:“怎么?她死……死……了么?”
  吴老人道:“仙子业已死去有二十年了!”
  陆浩如遭雷击般的楞了。
  秦豪看得心中一震,他似乎觉出了什么,但却又想不出自己到底感觉到了什么?他有此惘然……
  陆浩楞楞地,闭上了眼:“吴兄,你……你……知道她怎样死的么?”
  吴老人道:“中毒而死!”
  陆浩被吴老人这句话震得跳了起来,叫道:“中毒?是谁?是谁害死了她?”
  吴老人道:“谁知道?这孩子已经明查暗访了一两年了……”
  陆浩忽然冷冷地向秦豪道:“杀母之仇,你怎用淡然视之?”
  秦豪悚然应道:“侄儿并未一日或忘,只是……只是……连恩师也查不出家母中的究竟是何种毒物,故而无法查明凶手是谁……”
  陆浩冷笑道:“那就算了么?”
  秦豪十分痛苦的摇头道:“一日不曾查明,侄儿一日不能安枕!”
  陆浩修眉一扬道:“你为何不去查?”
  秦豪尚未答话,是老人已大笑道:“你怎知道他没去查?实际上他每天都在查!”
  陆浩冷哼道:“吴兄,你今日来此,可就是为了将此事告知于我?”
  吴老人笑道:“不错,也顺便带秦大哥前来叩见你!”
  陆浩目光之中,再度现出一丝奇特的神采。
  但一瞬间又换成了寒意,沉声道:“他爹呢?”
  吴老人一笑道:“谁?”
  陆浩道:“吴兄装什么傻?这孩子不是秦太虚的儿子么?”
  吴老人大笑道:“是,是,他果然是秦太虚的儿子!”
  秦豪可整个人都怔住了。
  昔日,吴老人一力承担,说自己不是那个魔头秦太虚的儿子,可是,今天怎地一反常态了呢?
  莫非自己真是秦太虚的儿子么?
  如果真是,自己又该怎么办?
  他也傻了!
  陆浩此时冷笑道:“这秦太虚莫非不想替他妻子追查凶手?”
  吴老人依然笑道:“正是!正是!”
  陆浩皱眉道:“吴兄,你怎么了?”
  他似已觉出吴老人言不由衷。
  吴老人笑道:“我很好,倒是老弟怎地一时那么不豁达了?”
  陆浩闻言,心中一凛。
  吴老人接口又道:“老弟,你可是想见见秦太虚?”
  陆浩陡然目光之中掠起一丝恨意,摇头道:“不必见!”
  吴老人忽然一笑道:“为什么?”
  陆浩道:“不为什么,兄弟见到他就讨厌!”
  吴老人大笑道:“是了,如果你不讨厌他,‘青虹仙子’就死得太冤枉些了!”
  陆浩沉吟未语良久。
  吴老人一笑又道:“老弟,你曾否有心为庄仙子复仇?”
  陆浩目光一黯,低声道:“我?”
  吴老人笑道:“怎么?你不肯么?”
  陆浩道道:“吴兄,你今天好像是诚心来给我难看的了?”
  吴老人笑道:“是么?老弟你好像对庄秋娥的事显得不热心嘛!”
  饱浩道:“吴兄,你不能不少给我难看么?我几时显过不热心的了?”
  吴老人笑道:“既是热心,你又为什么不愿重出武林?”
  敢情吴老人在兜圈子说话。
  陆浩笑道,“吴兄还是要我出此石洞么?”
  吴老人笑道:“正是如此,不过,我还得告诉你一件事,如果你想知道那庄仙子的仇家是谁,恐怕非得找那秦太虚不可!”
  陆浩惨然一笑道:“我去找他?吴兄,你是在开玩笑了!”
  吴老人道:“我怎会是开玩笑?本来应该如此做嘛!”
  陆浩道:“我……吴兄,我凭什么资格去找?”
  吴老人大笑道:“老弟,就凭庄仙子为了你,牺牲自己一世名节,下嫁秦太虚这件事上,你也该去一趟吧!”
  陆浩默然良久。
  秦豪一直没有说话,他觉得插不进嘴去。
  他知道这中问有许多令人不可理解之处。
  可是,他无法分析到底这中间还有什么关键,使得自己的母亲与这位“西风醉侠”陆师叔连在一起,他只好沉默。
  陆浩沉思了半晌,方始笑了:“吴兄,如此说来,我必须出山了?”
  吴老人笑道:“当然!”
  陆浩突然双眉一扬道:“好,我答应吴兄了!”他话音一顿,又道:“不过,吴兄,我可依然是独自行动啊!”
  吴老人大笑道:“随你的便,眼下武林之中,已经有几起人要联合起来对付秦太虚,如果你想少费一点心,后天到清凉寺中去逛逛,必可见到分晓!”
  陆浩大笑道:“这,到明天再说吧!”
  吴老人大笑一声道:“老弟,我要告辞了!”
  陆浩笑道:“请便……”
  秦豪此时起身上前叩拜道:“侄儿也告辞了!”
  陆浩淡淡一笑道:“罢了!”话音一顿,突然向吴老人道:“吴兄,我奇怪家兄为何收了秦太虚的儿子作为了传人?将来设若我与秦太虚为敌时,这孩子夹在中间多为难!”
  吴老人忽然拉起秦豪向外行去。
  陆浩眉头一皱,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吴老人已然走出石室窄门,这才大笑道:“老弟,你尽可放心,秦大哥不会与你为敌的!”
  不会与他为敌?为什么?
  秦豪心想,那是自然的了,因为自己不会是秦太虚的儿子。
  而陆浩呢?他多少有些不相信。
  本来,他想问明白,可是话到口边,却又忍住了。
  目送吴老和秦豪离去,陆浩竟然一跃而起,取下壁上长剑。
  可是,他却又松开了手,挂好古剑。
  敢情他不想再用这支使人伤心的古剑,因为那是庄秋娥的兵刃。
  陆浩面对着古剑,呆立久久,终于泪如雨下……
  当!当!清凉寺的清脆钟声,响澈五台深谷群山。
  天远神尼所手创的“七宝派”,开派大典,正式开始了。
  各方前来观礼的人物,群集在清凉寺的佛教之中,“七宝派”的总护法光慧大师,白发苍苍的立在殿中神案之前,嬝嬝轻烟,在他四周升起,远远望去,真似是一尊古佛!
  山门之外,一长串万响长炮,啪啪叭叭的响起来,那阵阵硫磺硝烟,在林木之中,宛如浓雾一般,向四周散去。
  吴世茫领着秦豪,缓缓的打侧殿之中走了出来,奇怪的是,他们并未进入那正在举行大典的大殿,反倒昂然阔步,向殿外行去。
  身后,是一阵高唱入云的佛号,大殿中“七宝派”开山大典,正依序进行。
  天远神尼,披着一身大红法衣,在碧池、震凡、遁幽、思明四女扶持下,接受了派中执事人等的叩见,但却没有发现那位冰心女尼何在。
  由秦豪推荐的五大护法,在总护法光慧大师引导下,分立在正殿的两厢,那位“情侠丹心”孟剑尘老人,却是以派中戒持堂堂主的身份,一脸肃容的,站在神尼身后。
  繁褥的礼仪,在一响一响的钟磬声中进行,观礼的各派高手,也不时的发出欢笑。
  清凉寺门外,吴老人却有些显得不耐烦,他摇摇头,目光不停的向四下里打量,口中咕哝道:“奇怪,这等时光还不来,莫非他真的不来了么?”
  秦豪本来就想笑,但却一直在忍着。
  此刻他可终于忍不住了,失声笑道:“老兄弟,你在等人?”
  吴老人道:“不等人,我在这门口喝西北风么?”
  秦豪笑道:“等谁?好人还是坏人?”
  问的奇!
  但吴老人却答的更奇,他哈哈一笑道:“不好不坏,大哥,你奇怪不?”
  秦豪不奇怪,他微微一笑道:“老兄弟,天下虽有奇怪的事,在你眼中,可就算不得奇怪的了?区区对老兄弟你,是服了!”
  吴老人十分得意的笑道:“真的?大哥,你没有想到,吴世茫也会骗人么?”
  秦豪道:“当然想到过,不过……”
  吴老人道:“不过什么?”
  秦豪道:“我相信老兄弟不会骗我!”
  吴老人忽然长长的吁了口气,道:“是啊!兄弟怎敢欺骗大哥哩!”
  话音微微一顿,又道:“大哥,你是不是已经猜出兄弟要等的是什么人了?”
  秦豪道:“这个……还拿不稳对不对!”
  吴老人笑道:“大哥何不说出来听听?”
  秦豪道:“西风醉侠陆前辈?”
  吴老人怔了一怔道:“你怎么想到是他?”
  秦豪道:“这个么?我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想到了而已,对不对?”
  吴老人道:“错了!”
  秦豪呆了呆,没有说话。敢情,他想不出吴老人还能在此等什么别的人。
  吴世茫目光一转,笑道:“大哥,你忘了么?有一位亦妖亦义的人……”
  秦豪怔怔的道:“亦妖亦义的人?谁?”
  吴老人道:“大哥,你忘了那位丐帮的洛阳分堂堂主了么?”
  秦豪恍然大悟的大笑道:“怎么?是那石去恶?”
  吴老人笑道:“我想,他该来了!”
  秦豪有些不解,那石去恶不是被吴老人派去了桃花岛,要他打入那位“幻影人魔”秦太虚的身边么?此刻他又怎会来此呢?
  吴老人目光一转,道:“大哥,你似是不信么?”
  秦豪道:“老兄弟,我并非不信,不过,有些惊奇,那石大侠既然远在东海有事,又怎会赶来五台呢?”
  吴老人大笑道:“大哥,你一向比谁都精明,怎么今天变笨了呢?”话音顿了顿,道:“大哥,那秦太虚会不会赶来?你想过没有?”
  秦豪怔怔的道:“这个,我可真是没有想过这件事!”
  吴老人道:“大哥,不是老兄弟说你,这几天,你好像有些不大对劲,倘若我猜的不错,是不是因为……”忽然住口不语,只望着秦豪直笑。
  秦豪一楞道:“老兄弟,你笑什么?”
  吴老人道:“我笑你太迂了……”
  秦豪只听得剑眉一扬,道:“老兄弟,你说我迂?”
  吴老人道:“怎么?大哥还不承认么?老兄弟我自从领你见过陆浩以后,你就如同变了一个人,你自己不知道?”
  秦豪心中暗道:“不错啊!我这两天果然一直在想着陆浩的几句话,难道吴老真的没有说错,我太迂了么……”他沉吟良久,忽地慨然一笑道:“老兄弟,我明白了!”
  吴老人道:“你明白了么,那就好!”话音甫落,立即又低声道:“大哥,如果老兄弟料的不错,只怕今日那盛宴之上,必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出现,你可得留心些才好。”
  秦豪既然经吴老人点破心中所思,神情大为恢复,当下哈哈一笑道:“老兄弟放心,我已经不妨事了。”
  吴老人道:“大哥,那秦太虚很可能会亲自来此,他被人称为‘幻影人魔’,在易容上自有过人的工夫……”
  秦豪陡地一震道:“老兄弟,这么说,那秦太虚八成已经在大殿之内了!”
  吴老人道:“怎见得?”
  秦豪道:“今日来此观礼之人,不下三百之数,倘若那魔头混迹其中,别人又怎能分辨得出来?”
  吴老人笑道:“大哥,秦太虚不会这么干的。”
  养道:“为什么?”
  吴老人道:“他究竟还是一位大魔头,这么做在他而言,未免太丢人了一点,所以,老兄弟知道,他到眼下为止,必然还没有入殿!”
  秦豪皱眉道:“老兄弟,有件事,我不晓得该不该问?”
  吴老人道:“什么事?大哥请讲!”
  秦豪道:“你既说秦太虚如是亲自前来,此刻尚未进入寺中大殿,那老兄弟在此等候石大侠,不是有些不妥当么?”
  吴老人吊眉一扬笑道:“大哥,这正是老兄弟对付秦太虚的好办法!”
  秦豪笑道:“这算好办法?人家十里之外都可瞧见了,还好么?”
  吴老人道:“大哥,这叫做明明暗暗,出其不意,越是在这等显眼之处,就越发不为人注意,所以,我在这儿等那石去恶,可说高明已极!”
  秦豪不信,因为这寺门之外,实在太过显眼了。但他也不再多说,只淡淡一笑道:“老兄弟既是这等有把握,那咱们就等吧!”
  吴老人笑道:“不错,大哥放心的等……”
  忽然,寺内传来一连九下钟响,一阵阵欢呼之声,直彻寺外。
  秦豪笑道:“老兄弟,这是不是开派大典业已完成了?”
  吴老人抬头看了看天色,笑道:“天已近午,差不多也该成了礼啦!”话音突然一顿,指着远处一株巨松道:“大哥,那松树之上,好像有人呢!”
  秦豪目光直射而出,低声道:“不错,那树上果然有人!”
  吴老人抓了抓头道:“大哥,你在这儿别动,待老兄弟去看看,说不定就是那‘千面矮叟’石去恶来了呢!”
  不等秦豪说话,但见他双肩一摇,人已电射而去。
  秦豪十分小心的向四周打量了半晌,看看是否有人在旁窥伺,在他的想法之中,那秦太虚若是来了,至少他会有了不少手下,在清凉寺四周监视。
  然而,他白耽了心,
  直到吴老人自那松树之上退了回来也没见到第二个人影在寺外出现。
  对秦豪而言,他多少有些不解,是以,吴老人刚刚回到寺前,他就问道:“老兄弟,那人是谁?”
  敢情,他以为另有什么人隐身树上。
  吴老人一笑道:“大哥,老兄弟不是告诉过你么?等的既然是石去恶,来的却乃‘天地愁’莫谦,你说怪不怪?”
  秦豪何忍不住大笑了。
  莫谦,不就是石去恶么?
  因此,他不能不佩服这位老兄弟料事之能,笑道:“老兄弟,真是石大侠来了?”
  吴老人笑道:“错不了啦!”
  秦豪道:“老兄弟,那石大侠怎么说?”
  吴老人道:“石矮子说,秦太虚没有来!”
  秦豪一怔道:“没来?这不是有些透着可怪?”
  吴老人道:“石矮子总算不错,那秦太虚与他一见如故,眼下这‘天地愁’莫谦,在桃花岛中,可是一人之下,千人之上了!”
  秦豪笑道:“老兄弟果有知人之明,那秦太虚纵然机警过人,但却决不会想到那三妖之一,竟是一位白道中的仁侠!”
  吴老人似是十分得意的哈哈大笑道:“大哥,这等主意,算起来可不是兄弟我想出来的,如果老兄弟要捧场,那该奉承你师父才是。”
  秦豪笑道:“因时利用,老兄弟,这与家师何关?”语音一顿,又道:“那石大侠还有什么消息么?”
  吴老人道:“有,大哥,那石去恶说,虽然秦太虚自己未曾来此,但桃花岛可来了不少高手,叫咱们要小心!”
  秦豪淡淡一笑道:“老兄弟,你把秦太虚本人只怕也不放在眼中,他这批手下来此,你老兄弟又何必紧张呢?”
  吴老人大笑道:“大哥,老兄弟倒并不紧张,只是眼下人多手杂,弄的不好,那丫头的手下和观礼的人就要倒霉啊!”
  秦豪皱了皱眉道:“这……我不信那批桃花岛的手下之人,胆敢在这清凉寺中滋事。”
  吴老人道:“大哥,老兄弟这回可是不同意你了!”
  秦豪道:“为什么?老兄弟,你怎地忽然变的怕事了?”
  吴老人道:“大哥,我无事还要忙,又几时会怕事了?只是……只是……我不忍心看着那些来此观礼的各大门派子弟受害啊!”
  秦豪瞧着他那等凝神的神态,不禁心中一动,暗道:“会不会是那石去恶还说了什么话,他怕我耽心,而没有说出来呢?”
  秦豪沉思未已,只见眼前人影一闪,孟绍承忽然大步走了过来,抱拳向吴老人一礼,笑道:“吴老,七宝掌教恭请你老和秦兄入内!”
  吴老人大笑道:“开山大典结束了?”
  孟绍承道:“仪典刚完,大殿之上,已设下酒筵,款待来宾,七宝掌教正是要晚辈恭请你老和秦兄入席!”
  吴老人大笑道:“有酒喝,老夫自然会来!”掉头向秦豪道:“大哥,咱们进去吧!”
  秦豪道:“老兄弟,那桃花岛的……”
  吴老人忽然眨了眨眼,大笑道:“大哥,一切都等喝过了酒再谈吧!”当先举步,向寺内行去。
  秦豪摇头一叹向孟绍承道:“孟兄,那大殿之中,摆了多少席?”
  孟绍承道:“大约不下四十席之多!”
  秦豪道:“孟兄可曾觉出与筵的人中,有什么特别惹眼之人?”
  孟绍承一怔道:“秦兄何出此言?莫非有人想……”
  秦豪道:“很难说,兄弟是怕有人在这大典之日捣乱,所以,心中似是有些不安。”
  孟绍承笑道:“秦兄,依兄弟看来,武林中不会有这等大胆的人吧!”
  秦豪笑道:“不一定!”语音一顿,向孟绍承一伸手,接道:“孟兄请!”
  孟绍承微微一笑,道:“秦兄,兄弟奉家叔之命来请秦兄,如是我走在秦兄前面,被家叔瞧见,兄弟少不得要挨一顿好骂……”
  秦豪闻言大笑道:“既然如此,兄弟有僭了!”两人一先一后,跨入寺内。
  别瞧寺门之外,十分清静,但走进寺门,景象可就大不相同,打寺门口,一直通过十丈宽的大院,在挂满灯彩的古柏苍松之下,分别排列了四行衣锦鲜明的劲装持刀大汉,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显露出七宝派不凡的朝气。
  通过前殿,在彩灯垂苏笼罩之下,两人转到第二重天井,秦豪举目望去,只见这宽大约有三亩的院庭,草地之上,已摆了将近三十桌酒菜,每席之上,也已坐满了宾客。
  穿过庭院,便是先前举行开派大典的正殿,此刻,那大殿之中,已摆了将近二十席酒菜,除了正中的三席,其他的各席,差不多都已坐满,现任执事堂主的“塞北苍龙”翁一鼎,正在到处张罗不休。
  秦豪大步走进殿内,只见吴老人一人高踞第一席之中,向他招手道:“大哥,老兄弟给你留了座位,快过来!”
  孟绍承这时也低声道:“秦兄,兄弟家叔身为七宝派戒持堂主,是以兄弟无法陪秦兄共饮了!”
  秦豪笑道:“有劳孟兄……”大步走到吴老人身旁,笑道:“老兄弟,你留下的这个座位,我可坐不得!”
  吴老人大笑道:“为什么?”
  秦豪道:“今日乃是神尼开派盛典,兄弟如是坐了宾客的首席,只怕会使神尼在面子上不够光彩了。”
  吴老人笑道:“大哥,你怎么啦?这数月之中,你的名气,只怕比老兄弟我还要大的多呢,你不坐主宾之位,谁敢坐?”
  秦豪皱眉道:“这个,老兄弟,还是你坐首位吧!”
  吴老人蓬头连摇,道:“不成,你今天又可非坐不可。”
  秦豪闻言,心中暗道:“他如此相逼于我,必然是有什么原因的了……”当下也就不再谦让,告了一声歉,就真的坐在首位之上。
  虽然吴老人曾说,秦豪的名声,在武林中已不比他稍低,但到底见过他的人甚少,此刻,那大殿内外数十余席中的武林人物,眼见这么一位年纪轻轻的少年,坐了主宾之席,位在那无人不怕的夺命怪叟之上,一时之间,倒有大半的人,纷纷议论起来。
  不过,恰在此际,只见神尼四大弟子中的碧池,轻步走入大厅,脆声道:“掌教驾到!”
  一阵香风过处,艳比天人的神尼,已在震凡、遁幽、思明和那位本是堂堂男子,却被天远神尼改装为裙钗的哑尼冰心捧持之下,走入大厅之内。
  跟在神尼身后的,是孟剑尘。
  孟剑尘身后,则是总护法光慧大师,和天悟、天基二僧,以及原是天风牧场的护法,现已转任七宝派护法的古恺雄和常沐风。
  四大护法身后,则是“鬼妪”和“刀婆”,欢呼声中,神尼已在主位之上坐下。
  五大护法,孟剑尘等人刚自在第一席上坐定,只见殿后又转来了一大群人,秦豪抬目望去,心中不禁骇然一震,原来这群人中,他认识一大半。
  走在最前面,是祁连山主“黄泉书生,魔心学士”霍弥坚、“千毒公主”唐芷仙夫妇两人。
  跟在他身后乃是三位自己不识的老人。
  这三位老人身后的一批人,则是来自“怨女宫”的女客,当先一位,是那“龙峤夫人”乔芸芳。
  乔芸芳身后是“怨女宫”的总护法“飞星要命婆婆”龙三娘以及乔夫人的弟子施香菱、紫竹菁、江蓉、淳于萍。
  第三批人物,竟然会是那银川城外“啸天古堡”中的“啸天八老”裴士扬等八人。
  这十几个人一现身,顿时空下的坐席,全部坐满了。
  秦豪低声向吴老人道:“老兄弟,今儿可真是高手云集,群雄毕到了。”
  吴老人笑道:“大哥,老兄弟还正在奇怪,至少还有三位在我意料之中应该来的人,怎会未曾赶来此间呢!”
  秦豪皱了皱眉,道:“还有谁?”
  吴老人道:“他们应是神尼的大哥,积石山主柏公青,天风牧场的主人,‘大漠神雕’狄震天以及‘天绝刀公’晏永济!”
  秦豪闻言,怔了一怔道:“晏永济?他为什么要来?”
  吴老人笑道:“柏丫头会请他们一家人都来的,大哥,你别忘了,那位冰心女尼,可就是‘风雷神剑’狄青枫啊!”
  秦豪恍然一笑道:“是了,我明白了!”
  两人低笑之间,“七宝掌教”天远神尼已然盈盈立起,举杯向在座的数百个武林人物敬酒。
  秦豪一面举杯,一面却仍在四下打量,突然,他目光盯住在大殿之外的一席之上,半晌没有移动。
  敢情,他发现那一桌全是僧人,而且都似乎是黄教的僧侣,显然,这批人必是来自青海。
  容得天远神尼坐了下去,秦豪依然在那儿发楞,吴老人一伸手,把他手中酒杯按在桌上,笑道:“大哥,你怎么了?”
  秦豪吃了一惊,红着脸低声道:“我……老兄弟,那青海的僧人,来了不少!”
  吴老人笑道:“大哥,我早看到了。”
  这时,坐在他们这一席的“啸天顽叟”裴士扬忽然道:“吴老哥,这青海僧侣,可是跟神尼有仇?”
  原来秦豪这一席,乃是宾席中的第一席,除了他与吴老人之外,另外只坐了四位,是裴士扬夫妇和霍弥坚夫妇。
  吴老人笑道:“仇可大了,上一次柏丫头出山之日,有十名青海僧人应约前来,结果全被柏丫头处死,你想想,这回他们自然是要倾巢来犯了。”
  “啸天顽叟”裴士扬冷冷一笑道:“他们莫非想在这宴会上捣乱么?”
  吴老人道:“不一定,但他们必然不会安下好心!”
  “冥山鹊婆”忽然沉声道:“他们敢?吴老哥,等会儿只要他们胆敢滋事,老身第一个不会放过他去,你老可别插手啊!”
  吴老人笑道:“好吧!这桩子生意,我让给你们八个啦!”
  语音未毕,那天远神尼已二度站起身来,娇声道:“本派今日开山立门,承蒙各位武林前辈,至交好友,拨冗参与,本派子弟同仁,感激万分……”
  一阵欢呼,打断了神尼的话音,神尼顿了一顿,容得大众们静了下去,这才微微一笑,接道:“本座现在代表七宝派全体子弟,再敬各位一杯!”
  笑语喧闹声中,群雄俱都干了一杯。
  神尼妙目一转,又是一笑说道:“本座才薄智微,若非承蒙几位长者鼓励,本不敢冒此不韪,妄自开山立派,与九大门派并足江湖,但本派既然正式开山,今后尚望各位先进至交,对本派子弟行走江湖时,多多照拂……”
  顿时只听得四面八方俱是“不敢”之声传出,显然神尼这句话,已然得到九大门派的好感了。
  神尼合十向四周一礼,又道:“本座十分感谢各位支持,现在本座要向各位宣布一件大事……”
  语音一顿,突然向乔夫人笑道:“乔施主!”
  “龙峤夫人”乔芸芳缓缓地站了起来,笑道:“掌教有何吩咐?”
  神尼笑道:“不敢,承蒙乔施主不远千里赶来赴会,本座心中万分感激,本座有一桩不情之请,不知施主可否惠允?”
  乔芸芳笑道:“掌教太谦逊了,有什么话,敬请吩咐便是!”
  神尼微微一笑道:“施主与本座同病相怜,心照不宣,七宝派与怨女宫既然同仇敌慨,本座很想合而为一……”
  乔芸芳淡淡一笑道:“掌教可是想把怨女宫变作七宝派江南分坛么?”
  神尼笑道:“不敢,本座乃是出家之人,若非与施主一样,有着一椿心愿未了,早已不再在红尘之中行走了。”
  乔芸芳笑道:“掌教不必多加解说了,有什么计较,何不直说出来?”
  神尼忽然长长一叹道:“施主,如果你愿将怨女宫并入七宝派,本座愿意作为施主的副手,这掌教之尊,恭请施主担任!”
  乔芸芳听的呆了一呆,数百名群众,刹那间变得鸦雀无声,连秦豪都听得有些意外的怔了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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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章 凶僧受挫

  神尼似是见乔芸芳未曾答话,又道:“施主意下如何?”
  这一问,才把乔芸芳问的惊醒了一般,娇声笑道:“掌教此言差矣,七宝派今日方始开山立门,你怎可就舍弃全派子弟,拱手将掌教之位让人……”
  神尼格格一笑道:“施主,只要施主答应,本派弟子决无异议!”
  乔芸芳粉面生春,似也十分感激,连连摇摇头道:“使不得,使不得……”
  神尼忽然脸色一黯,低声道:“施主,你莫非忘了那绮嶂座、醉香村之恨了么?”
  这句话,在座的人中,大概除了乔芸芳、吴世茫以外,很少有人会懂,但它对乔芸芳所激起的悲恨,远比天远神尼预期的要来得更强、更烈!
  只见乔芸芳陡然柳眉一竖恨声道:“没有,我化成了灰,也不会忘记……”
  最后这几个字,真似在牙根里迸出来的一般。
  神尼合十念佛道:“施主,你我既是同心,何不干脆携手?”
  乔芸芳转目之中,竟已现出盈盈之泪光,住声道:“掌教一片诚意,叫小妹无可拒绝……不过……”
  神尼不等她再往下说,竟然离座走了过来,合十道:“施主莫再多说,这掌教之职,就请施主担当了。”
  乔芸芳螓首连摇道:“掌教莫忙,小妹尚有话说!”
  神尼道:“施主……”
  话音刚起,突然耳中传来一声暴喝道:“天远妖尼,你已然活不过今天,这掌教的职位,大可不必禅让了……”
  随着那声暴喝,只见一位身裁高大的黄衣僧人,大步向神尼走了过来。
  那一脸横肉,看上去好不可憎。
  天远神尼呆了一呆,回头喝道:“师兄是那座宝山修行?怎地说话这般无礼?”
  乔芸芳更是柳眉倒竖,怒形于色,走出坐位与天远神尼站了个并肩而立,敢情,她可真与神尼同心协力了。
  黄衣僧人闻言,怪笑一声道:“咱家在那里修行,你还瞧不出来么?”其实,神尼这时早已瞧出来了,当下冷冷一笑:“你是青海教门下?”
  黄衣僧人大声道:“不错,咱家正是来自青海,向你索取十位弟子性命!”
  乔芸芳忽然娇叱一声道:“大胆的秃驴,你要报仇,也该拣一个好日子,我七宝派开山盛宴之上,你竟敢捣乱,看来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她居然以七宝派中的人士自称,只听得天远神尼娇靥上现出了笑容,连忙向乔芸芳道:“乔妹妹,你答应了?”
  乔芸芳低声道:“柏姐姐,我答应了,但是,但是……小妹只当副手,否则,我就敬谢不敏了。”
  神尼脸色一沉,道:“这怎么行?那不是太委曲了乔妹妹了么?”
  乔芸芳摇头道:“柏姐,小妹决心已下,你别再勉强我了。”
  神尼长叹一声道:“既然妹妹执意如此,我只好暂领这掌教的名位了。”
  语音甫落,在场的群雄,突然发出一阵欢呼。
  显然,这些日子来,她已得到不少武林人物的拥戴之心,故而她并未卸却掌教的话儿出口,群雄们立即大感高兴。
  但那黄衣僧人却环目暴睁,怒然喝道:“妖尼,洒家跟你的血帐,也该清偿了,青海教的十条人命,必得十人偿报……”
  余音未绝,只听得乔芸芳娇叱一声道:“何物妖僧,竟敢在本教张狂?菱儿何在,快将这妖僧为本座拿下,要他知道本教的厉害。”
  坐在乔芸芳身旁的施香菱,娇躯一闪,应声而起,俏生生的笑道:“弟子遵命……”呛啷一声,亳光耀眼的长剑,业已出鞘,只见她娇柔无比的向那黄衣僧人行去,口中叱道:“姑娘奉了副教主之命,将你拿下,你还不束手就缚,乖乖的听候处置,也好少吃上些苦头么?”
  那黄衣僧人乃是青海教中的四大行者之一,一身武功,较之前此踏入中原的十名僧人,确是高出甚多,自是不把施香菱放在眼中,他本就生性暴躁,再听得施香菱这般奚落,心中怒意倏生,脸上杀机应现,厉喝一声,道:“无知女娃儿,胆敢讥讽洒家,看来你是活腻了……”
  喝照之声一顿,陡然大袖一挥,带起一阵劲风,直向施香菱卷了过去。
  休瞧他这甩袖一挥,带起一阵劲风,那锐啸的劲道,可真高明的很。
  群雄之中,忽然有人叫道:“铁袖神功!”
  只见施香菱那持剑前冲的娇躯,在那青海僧人大袖一挥之际,被迫得寸步难进,粉脸忽现红晕。
  施香菱已是无从选择,她乃是龙峤夫人“怨女宫”弟子,总不能连一招都没有攻出,就落了败啊!
  她咬了一咬银牙,陡然娇叱一声,奋剑而起。
  但闻一阵嘶嘶之声传出,施香菱仗剑飞舞,果然在那青海僧人的强大压力之下,脱出了控制。
  一片寒芒幻起,施香菱连人带剑,直向那僧人撞去,施香菱武功不弱,尤其在剑上的造诣,更是独秀诸女,她这时全力运剑攻敌,僧人却也看出了苗头不对。
  横眉一拧,忽然大喝一声,迎向施香菱,拍出一掌。这一掌力道之强,大出群雄之外,只听得锐啸声中,施香菱疾如闪电的身形,忽而一闪,接着,却听得她闷哼了一声,向后倒退而去。
  乔芸芳脸色大变,忙向身侧的龙三娘喝道:“接住菱儿,她似已受了内伤……”
  那“飞星要命婆婆”龙二娘,未等乔芸芳话落,一顿手中木拐,凌空打桌上超过众人翻跃而出。
  这位秦豪以前未曾见过的白发老妪,果然功力惊人,身形倒翻而出,宛如一支急箭射了出去。
  就在施香菱被那青海僧人的掌力震回,堪堪落地之间,“飞星要命婆婆”龙三娘左手一伸,恰好将她接住。
  适时,江蓉、淳于萍二女也疾步赶了过去,打“飞星要命婆姿”龙三娘手中,接过了施香菱。
  龙三娘一顿木拐,举步向那青海僧人行去。
  那僧人此刻因一掌震飞了施香菱,不禁骄妄之色大起,指着乔芸芳和神尼啊啊怪笑,喝道:“七宝教副教主的门下,亦不过尔尔!”
  话音未竟,陡然听得他大叫一声,双手捧腹,蹲了下去,一双豹眼,瞪得比牛眼还要大上一倍。
  酒筵中的群豪,有一半之人,没有看出,那青海僧人是为了何故蹲下地去,自然更没有人能瞧到是谁下手的了。
  这时,只听到那龙三娘破锣的嗓子叫道:“秃头,老娘的手段,是否也不过尔尔?”
  原来是这个老太婆干的好事。
  敢情她一面向青海僧人走去,一面却暗暗运气,不声不响,隔着丈许远近,揍了和尚一劈空掌。
  那青海僧人目光一转,缓缓的站了起来,竟是一言未发,转身直向自己的那一桌走过去。
  龙三娘瞧得呆了一呆,怒道:“秃头,你怎么不战而退?”
  喝声未已,只见那群青海僧人的桌上,站起来一位披发头陀,扛着一根粗如儿臂般的禅杖,越众而出,他大步而来,直到龙三娘身前五尺,方始站定。
  秦豪目光一转,打量了这名头陀一眼,只见他的身裁十分高大,一张紫色,隐隐泛现着红光,眼神充足,目光如炬,脸上一片虬髯,举措之间,却是有着一股慑人的气势。
  秦豪心想:这头陀看来倒是一名高手,转念之间,忍不住低声道:“老兄弟,这头陀武功不弱!”
  吴老人冷冷一笑道:“何止不弱?大哥,此人乃是青海教三大护法之一,自称‘降龙罗汉’的大力头陀呢!”
  秦豪笑道:“老兄弟,你看那龙三娘可是他的对手?”
  吴老人道:“不一定,纵然不敌,但也差不了多少!”
  秦豪暗道:“不敌就是差人一筹,还怎地会差不了多少呢?”但他口中知道:“倘若龙三娘不敌,不知是否乔夫人要亲自出手?”
  吴老人道:“乔丫头而今已是副教主之身份,可怎好这么快就亲自出手呢?他们七宝派中,至少有三位可以胜过这头陀。”
  秦豪笑道:“那三位?”
  吴老人摇了摇头,道:“不说!”
  秦豪一怔道:“为什么?”
  吴老人道:“天机岂可泄漏?要是那大力头陀听去,那比他高明的人一旦现身,他如是来上一个不战而退,咱们岂不要失去了不少的眼福么?”
  秦豪心想,这是什么话?
  当然,他并未再说什么,只是微微一笑,并且掉头转身,因为,此刻场中已然有了惊人的动静。
  那大力头陀身形站稳以后,一指龙三娘,喝道:“你这婆娘是什么人?竟敢将本教四大行者之一,当众暗算受伤?还不与咱家通名受死么?”
  龙三娘白发戟张,吼道:“你姑奶奶乃是要命婆婆,龟孙子,你记下了么?”
  这位老太婆可真是火爆的很。
  大力头陀被他骂的一怔,怒道:“你怎么出口就骂人?”
  龙三娘冷笑道:“骂你就觉着不舒服么?老娘还要打你呢!”木拐一举,兜头就是一拐击下。
  大力头陀又是一怔,但眼看木拐击来,自是不敢大意,禅杖倏扬,一式“天王托塔”横杖向上架去。
  口中喝道:“好一个专门偷袭暗算的婆娘,洒家今天可饶你不得。”说骂声中,拐、杖已然相交。
  只听得当的一声大震,龙三娘的木拐险险脱手飞去,她大吃一惊,盛气大敛,闪身暴退五尺。
  那大力头陀显然也对这要命婆婆被自己一击之下,木拐并未脱手之事,觉得有些意外,原来他所以称为大力头陀,就因为他禅杖出手之下,只要碰到对方兵刃,不论是轻重兵器,都很少有人不被震脱。
  此刻,中原武林的一个妇道人家,居然能接下自己这重逾千斤的一杖,他当然要感到奇怪不安。
  正由于双方都在心中诧异,是时,两人到相互注视了半晌,未曾有人言语,当然也未曾再打出手了。
  一时之间,这清凉寺正殿之中,静得出奇,约莫过了盏茶之久,也不知是那一个咳嗽了一声,冲破了殿中的现状,顿时,那要命婆婆倏地细眼大睁,喝道:“好和尚,你敢情是那大力头陀么?”
  大力头陀听得要命婆婆叫出了自己名号,心中反倒大喜,接道:“不错,洒家正是大力头陀!”
  语谓自三代以下,鲜有不好名者;连这位青海教中的护法,被骂过他龟孙子的人叫出名号,也居然心中大喜。
  无怪滔滔之世,尽多的是谋名求利之人了。
  要命婆婆冷冷一笑道:“你是大力,老娘是要命,看来今天不是你头陀力大福气大,那就是老娘要了你的孤寡小命了……”“
  秦豪在旁听得不住笑道:“老兄弟,这婆婆刻薄的很。”
  吴老人笑道:“你才发现么?”
  秦豪笑道:“区区如是遇上这等口舌灵光之人,大概只好认输逃走了,否则,即使胜了她,如若不将她舌头割下,势必还得要换她一顿臭骂呢!”
  吴老人大笑道:“可不?大哥,你完全说对了,不信的话,咱们这一桌就有现成的人证在坐,胜了她,还是挨了大骂……”
  秦豪笑道:“真的?”
  吴老人目光一转,射向裴士扬,笑道:“顽叟老弟,你怎么说?”
  “啸天顽叟”裴士扬苦笑了一声,道:“吴老,你这又何必呢?谁不知道那龙三娘骂起人来,如同星飞雨洒,叫人躲都无处可躲?否则,只怕那要命两字,也加不到她的头上了。”
  秦豪顿时明白了,这胜了龙三娘,依然挨骂的人,正是裴士扬。
  吴老人闻言,却也笑笑道:“这只怪你忘了一件事!”
  裴士扬道:“什么事?”
  吴老人道:“点她的哑穴!”
  裴士扬摇头道:“哑穴只可治她一时,背后照样要骂!”
  吴老人笑道:“老弟台,这叫做耳不闻为净……”
  余音未落,忽然听得那要命婆婆厉吼之声传来:“头陀啊,老娘要你的命了。”
  凝目望去,只见她木拐再举,一式泰山压顶,直叩大力头陀左肩。
  这一拐的势道,比先前占了不下一倍,筵前有了三分之二的人,眼见她的拐势而大大变色。
  那“大力头陀”目睹龙三娘这等声势,心中也止不住发毛,知道刚才一杖未能将她木拐震脱,不觉之中,已然衰了自己不少气势,故而,过份的小心,反而将他的神力打了不少折扣。
  禅杖横扬,依然上掠猛击而去。
  但那要命婆婆可凶的很了,她眼看那大力头陀横杖击来,竟然木拐力道一扬,不但不往下压,反倒斜斜一引,快似闪电一般,由右侧兜了个大圆圈,猛然倒插大力头陀的左腰部位。
  大力头陀显然没有料到龙三娘这等奸诈,禅杖已然高举过顶,一时之间,业已无法抽回拦架,惊喝一声,硬生生的塌身后仰,贴地窜出七尺有余。
  避过龙三娘一拐,但已吓出全身冷汗,但是,经此一来,可激起了这头陀的凶心。
  暴喝一声,倒抡禅杖,一跃上前,劈头狂击而出。
  要命婆婆龙三娘那一拐,打得大力头陀仰身后退,自是十分得意,正待狂笑讽骂几句,陡见那头陀挥杖攻来,迫不及待之际,忘了不可硬接,竟也一舞木拐,迥扫而出,向那头陀禅杖挡去。
  殿内群雄,只听得“啪”的一声大响传出,将目望去,不禁人人为之咋舌,个个目瞪口呆。
  敢情,那要命婆婆的一根木拐,只剩三尺不到,拿在手中,剩下的半截,早已飞出了围墙之外。
  龙三娘皱纹满布的脸上,此刻变的十分苍白,显然,她不但断去手中木拐,真气上也大受伤损。
  大力头陀浓眉暴扬,喝道:“婆娘,换一根兵刃,洒家还要领教!”
  秦豪瞧的低声道:“老兄弟,这和尚倒也很讲道理啊!”吴老人笑道:“此人身为青海教十大高手之一,自是不会那么下流无耻,何况,龙三娘又根本别无兵刃可换呢!”
  秦豪笑道:“老兄弟果然料人甚深……”
  敢情,那龙三娘当真别无兵刃可换,只见她一摆手中三尺木拐,厉吼一声,真像疯狂了一般,扑向大力头陀,一招“天外来鸿”,木拐竟然当作了长剑使出。
  大力头陀桀桀一笑,禅杖一摆,直点龙三娘左眉,口中喝道:“婆娘,洒家要超渡你了……”
  乌光一闪,龙三娘手中的断拐陡然一震,竟然再度脱手,飞出七丈之外。
  顿时,龙三娘空了双手,呆立当场。
  但那大力头陀的禅杖,可就不呆,快逾疾箭一般,仍旧笔直点向“飞星要命婆婆”龙三娘的右肩。
  眼看那龙三娘就要丧身在大力头陀的禅杖之下,秦豪忍不住剑眉轩动,就待出手相助,但见眼前人影一花,那位身为七宝派总护法的光慧大师,陡然闪身而出,伸手抓住禅杖。
  大力头陀可没想到,自己的禅杖竟然会被人抓住,他一怔之下,用力往回一抽。
  光慧大师全身真炁贯注,竟是有如金刚屹立,一动不动,任凭那大力头陀用劲,也抽动不了分毫。
  显然,他已遇上了一等一的高手,只听得他大喝一声道:“好臂力。”双手向前一送,把那根禅杖直往光慧大师怀中捣去。
  光慧大师并未料到,这大力头陀居然出此下策,把禅杖向自己怀中耗来,当下双手往上一挑,怒道:“无耻的狂僧—……”话音未落,人已倒翻出丈许之外。
  但闻“当”的一声,一根禅杖竟是脱了两人之手,跌在大殿石地之上,撞出了一大片火花。
  秦豪微微一笑道:“光慧大师应变不错啊……”
  吴老人大笑道:“他若是错了,那岂不是要被大力头陀一禅杖弄的穿肠破肚,前心和后背开了一个大天窗么?”
  秦豪失笑道:“老兄弟真会说笑!”
  这时那光慧大师已闪身而回,一脚踢在那根精钢杖就的禅杖之上,指着大力头陀冷笑道:“青海教中高手不少,但像你这等莽撞之人,本座倒还是第一次见到,今日本座如是容你胡闹下去,这七宝派岂非要被武林中人耻笑么?”
  大力头陀两眼一瞪,哈哈大笑道:“师兄这么说,还是要跟洒家一决雌雄么?”
  光慧大师道:“老衲如不教训教训于你,我七宝派怎能在武林之中立足?”
  话音一落,抬脚一踢,将那根重约百斤以上的禅杖,挑起约有三丈左右,然后奋臂一拳,拦腰击了过去,但闻“砰”的一声,那根禅杖竟然被他一拳击成两段,跌在丈许之外。
  在场的群豪,无不为之变色咋舌。
  大力头陀的神力,已令人吃惊,但光慧大师这一手,比那大力头陀全凭神力,显然又高明了不少。
  大力头陀轩眉笑道:“师兄好神力!”
  光慧大师冷冷道:“大力,老衲想领教几手拳法!”
  大力头陀大笑道:“洒家候教!”
  光慧大师扬了扬眉,呼的一拳,捣了过去。
  大力头陀目光一凛,一侧身斜移五尺,让开了光慧大师的拳劲,回手攻出两掌五拳。
  光慧大师喝得一声:“好拳法!”一挥手竟是搁开了大力头陀的左臂,五指箕张,直扣大力头陀的腕脉。
  两人搭上手后,各展身法,抢制机先,只见一片身影交错,场中高手虽多,却是无人能够瞧出两人的出手之势。
  此时那身为七宝掌教的天远神尼,突然向身旁的碧池、震凡二女低低说了几句话,二女低应了一声,站起身子,便嬝嬝的向殿后行去。
  秦豪虽是目光注视在场中激斗的两人身上,但对神尼的举动,可并未忽略,睹状心中一惊,附身向吴老人道:“吴兄弟,那神尼又要出什么花样了!”
  吴老人大概也瞧到了神尼的行动,低声道:“大哥,她必然要那两个小尼姑去准备毒物了。”
  秦豪一怔道:“什么?神尼又要下毒么?”
  吴老人道:“不一定,如是用来对付青海僧人,倒也不算为过!”
  秦豪却是不以为然,冷哼道:“老弟,此事我认为不妥!”
  吴老人道:“大哥,倘是青海教还有比那大力头陀武功更高之人,除非你肯出手,否则,咱们又怎能阻她用毒?”
  秦豪笑道:“老兄弟是要我代她们出手么?”
  吴老人道:“看来也只好偏劳大哥了!”
  秦豪微微一笑,道:“老兄弟,少时倘是青海僧人中别有更强的高手,你不妨阻止神尼用毒,我代他出面便是。”
  吴老人笑道:“就这么办!”
  话音甫落,只见那位“啸天顽叟”裴士扬忽然惊咦出声道:“这青海僧人怎地如此挨得起打啊!光慧大师至少已击中他七拳以上,为何却伤他不了?”
  霍弥坚微微一笑道:“裴兄不必奇怪,那大力头陀显然练有独门外家工夫,休说七拳,即令中上十拳,百拳,谅也无妨!”
  “冥山鹊婆”乔玉娥呆了一呆,道:“霍山主,照你所说,这青海僧人岂不先已立于不败之地了么?”
  霍弥坚笑道:“那倒不一定,只是全仗拳力,是一定击他不倒。”
  乔玉娥笑道:“老身明白了!”
  裴士扬一怔道:“你明白了什么?”
  乔玉娥笑道:“像大力头陀那等外门武功,可以承受的了钝器打击,但一定不会承受得了利器的攻打,是以光慧大师如改拳为指,必可伤他了。”
  她这句话说的声音不低,显然是要那光慧大师听清。
  果然,光慧大师一连击功对方七拳,均如击在败石之上,心中正在大为焦急,想不出究应怎么对付,忽然听得乔玉娥这等大声说话,顿时心中大喜,暗道:“可不是么?老衲真的未曾想到这一点呢?”
  转念之间,拳势一变,竟是改拳为指,招招不离那大力头陀的胸前七处要穴,迫的大力头陀一连退了八步。
  秦豪忍不住笑道:“老兄弟,这光慧大师的耳朵灵光得很呢!”
  吴老人大笑道:“大哥,他耳朵虽曾灵光,但是招子却不够亮呀!你瞧,那大力头陀的右手,有意无意之间,只是护在腰腹之际,其中不是大有文章么?”
  秦豪倒是未如吴世茫那等细心,闻言凝目瞧去,果真见到那大力头陀的右手始终护在腰腹之间,脱口笑道:“老兄弟,那大力头陀的腰腹之际,必是他的要害所在了……”
  余音未绝,只听得光慧大师暴喝一声道:“你且尝尝老衲一掌!”
  左手立掌如刀,直劈大力头陀肩头,力道之猛,直似泰山压顶,令人瞧得心神震颤不已。
  那大力头陀大概也瞧出了光慧大师的掌力非同小可,脸色微变,双臂一扬,一招天王托塔,往上架去。
  吴老人忽然低声向秦豪道:“大哥,这大力头陀要上当了!”
  秦豪一怔道:“怎见得?”
  吴老人笑道:“大哥不信么?”
  秦豪道:“兄弟不是不信,只是……”
  语音未已,忽见那光慧大师左手下压之势未变,右手竟然暴扬,曲指如钩,直扣大力头陀的右腰。
  但闻“噗”的一声,那大力头陀惨嗥一声,“蹬……蹬……蹬……”一连向后退了五步。
  终于,拿椿不稳跌坐在地,刹那间,场中升起一片欢呼叫好之声。
  神尼嬝嬝婷婷的站起身子,娇声道:“有劳总护法了。”
  光慧大师合十道:“不敢,掌教不必过奖……”
  神尼笑道:“快替总护法斟酒!”
  光慧大师连忙走了过去,合十道:“掌教如此厚待,属下实是惭愧的很……”接过神尼送上的玉盏,一饮而尽。
  这时,那一桌青海僧人之中,缓步走出一位白发僧侣,俯身看了那大力头陀一眼,向身后招了招手,道:“抬下去。”
  只见那四名年轻的僧人,走了过来,将那大力头陀,抬了下去。
  那白发老僧目光在神尼身上一转,喝道:“七宝派中,果然还有不少高人,老衲失敬了。”
  神尼格格一笑道:“大师怎么称呼?本座既能开帮立派,自是要有几位高手撑撑场面的了。”
  白发老僧嘿嘿一笑道:“老衲白明,掌教可曾听说过?”
  神尼闻言一怔,心中吃了一惊,这白明禅师,素有青海教第一高手之喻,想不到竟来了中原。
  但口中却道:“原来是青海第一高手,本座失敬了。”
  秦豪在旁听得一呆,向吴老人道:“老兄弟,这和尚很高明么?”
  吴老人道:“既称第一高手,当然有两下了。”
  秦豪道:“神尼手下,可有比上他之人?”
  吴老人道:“这个么?很难讲!”
  秦豪微微一笑道:“老兄弟,少时我去斗斗他如何?”
  吴老人笑道:“大哥,只怕你不出手还真不行呢!”
  语音甫落,那裴士扬突然低声道:“吴老,这事还不必先劳动秦老弟,先容老朽待会儿与他试试招,如果不敌,再请秦老弟出手不迟!”
  吴老人笑道:“使得……”
  这时神尼与那白明禅师业已叫上了阵。
  原来那白明禅师是指名向神尼挑战,要为上次丧生的十名青海弟子报仇。
  神尼自是不得不接受,娇躯摇摆,正待出席应战,只见那孟剑尘陡然大喝一声,闪身而出,道:“掌教,这一场由属下出手如何?”说话之间,人已向那白明行去。
  裴士扬一见孟剑尘业已走向白明,连忙大喝:“孟兄,这一阵可否让给老朽?”
  一按桌面,但见灰衣一闪,人已落向白明禅师身前。
  孟剑尘白眉一扬,笑道:“本教之事,怎可劳动堡主?”
  但说话之间,裴士扬已然向白明禅师道:“大师,裴某这厢有礼了。”
  白明禅师双目一亮,大笑道:“好啊!啸天堡裴堡主大名,老衲久已耳闻,今日幸会,老衲高兴的很……”
  裴士扬笑道:“不敢,大师之名,老朽更是如雷贯耳,少时当祈大师不吝指教。”
  白明大师大笑道:“不敢,堡主请吧!”一派托大之色,使人为之心折。
  秦豪瞧的笑道:“老兄弟,这和尚托大的很!”
  吴老人大笑道:“不错,托大的很,只是,斐老兄也够他受的。”
  两人说话之间,白明禅师和“啸天顽叟”裴士扬已搭上了手,一时拳来掌去,打的十分激烈。
  那白明乃是青海教中的首席护法,武功之高,尤在大力头陀之上,但啸天八老中“啸天堡”主人裴士扬,也非浪得虚名之士,是以两人功力,一时说来可正是半斤八两,难分轩轾。
  秦豪目光一转,笑道:“老兄弟,你看裴老可是那和尚的对手?”
  吴老人笑道:“不一定,这得看裴士扬的耐心了。”
  敢情他们两人的功力,势均力敌,是以胜败之机,相差极微,一个耐心不够,急躁求功,结果就要落败。
  鎏点头道:“如此说来,裴老十分之八是要落败的了。”
  吴老人笑道:“为什么?”
  “冥山鹊婆”乔玉娥对乃夫胜败,似乎更为关心,听得秦豪之言,不禁大大一惊,脱口说道:“秦少侠,那白明禅师果真比外子高明么?”
  秦豪淡淡一笑道:“如论武功,两人应是旗鼓相当,但因裴老在这多的朋友双目注视之下,自是不免急功求胜,有此一端,斐老少不得要冒险求胜,反予那青海教的和尚机会,从容反击的了。”
  “冥山鹤婆”心中忽然大大着急,目光盯向吴老人道:“吴老哥,你得想个法子啊!”
  吴老人摇头道:“嫂子,这事我可帮不上忙了!”
  “冥山鹤婆”呆了一呆,忽然怒道:“吴老哥,你这个人真是无情无义得很!”
  吴老人大笑道:“不敢,我吴世茫可不怕人激,你嫂子说我怎么样,那就怎么样吧!反正眼下的事,我帮不上忙就是。”
  “冥山鹊婆”失望的叹了口气,道:“好啊,你不帮忙我自己去。”
  话音一落,当真站了起来,就待出去与“啸天顽叟”裴士扬联手,合战那青海教中的护法。
  吴老人忽然笑道:“嫂子,你去不得。”
  “冥山鹊婆”道:“谁说老身去不得?要你帮忙,你又不肯,我不去,难道真要眼看他在这儿弄的身败名裂么?”
  吴老人道:“以裴士扬的名声,他不能与你联手合斗那和尚啊!”
  “冥山鹊婆”大概也知道吴老人这话不错,一怔之下,只好坐了下去,口中喃喃自语的道:“那怎么办?那……”
  秦豪忽然接道:“乔老放心,倘是裴老真个不敌,晚辈再行出手便是。”
  冥山鹊婆感激的看了秦豪一眼道:“多谢少侠相助……”
  话音未已,只听得那拚斗中的两人忽然各发出一声暴喝,接着,是一阵“砰砰”之声传了过来。
  原来两人硬拚了三掌。
  秦豪转眼望去,只见那白明大师的脸色,十分凝重,目光一瞬不瞬的注视着裴士扬,冷冷喝道:“施主的掌法,果然高明!”
  裴士扬在对过三掌之后,似也觉出,眼前那位和尚的武功,当真不在自己之下,微微一笑,道:“大和尚,你也不差啊!”
  白明禅师高宣了一声佛号,大喝道:“施主,再接我一掌!”右手高高举起,掌心之中,红光隐现,缓缓劈了下来。
  裴士扬暗暗心惊,道:“这大概就是密宗武学大手印了……”
  顿时运集了几十年性命交修的真炁护体,双掌当胸一抱,忽而向上一翻,迅快无比的直向和尚击出。
  两股掌力一触,突然发出一阵雷鸣般震耳之声。
  裴士扬身形一挫,向后退了三步。
  那大和尚似也好不了多少,一震之下,也退了五尺。
  但他却是稍退即上,喝道:“施主,咱家还要试你一试……”
  裴士扬虽然被他一掌震退,却也未震伤,闻言笑道:“很好,老夫也正要看看大师绝学……”
  一眨眼,两人又拚了五掌。
  这五掌,掌掌都是全身功力所聚,是故五掌接实,两人均已混身现汗。
  吴老人忽然低声向秦豪道:“大哥,你要帮忙,就得出手了。”
  秦豪淡淡一笑道:“不错。”
  正待出口喝叫,要那裴士扬莫再硬拚,不料竟然迟了一步,那裴士扬眼看自己连一个青海教中的护法都打不过,心中果真浮躁起来,一时竟忘了对方武功,隐隐约约的要比自己胜上一筹,怒喝一声,抢先挥掌猛击。
  这一来,那白明大师可就笑了。只见他双手合十,哈哈一笑道:“施主,你再看看我青海教中的绝学吧!”两手一翻,突而向裴士扬拍来。
  吴老人陡然大喝道:“接不得,这是焚心掌……”喝叫之间,人已飞跃而出。
  裴士扬听得吴老人大喝之声,心中大吃一惊,连忙闪身斜退了七尺,避开了那和尚的一击。
  适时,吴老人大袖一挥,将那位白明禅师震得飘身而起,直向大殿之外翻了出去。
  吴老人这一手功力,只把殿内上百群豪看的人人失色,个个张大了嘴,半晌都合不拢来。
  裴士扬长叹一声,缓步回到座中。
  吴老人目光一转,瞪着那呆呆发楞的白明禅师道:“你们青海教如是再想生事,不妨冲着老夫便了。”
  那白明大师呆道:“施主,你刚才用的是什么工夫?”
  吴老人冷笑道:“怎么?你以为老夫这工夫不如你们的焚心掌?”
  白明大师摇头道:“施主,贫僧有生以来,这是第一次遇到像施主这等能将贫僧掌力化去之人,实是叫人难以相信。”
  吴老人大笑道:“事实俱在,难信又有何用?”
  白明道:“是以贫僧才想知道施主用的何种武功呵!”
  吴老人道:“告诉你也不妨事,老夫用的是乾元天罡!”
  白明禅师怔得一怔道:“乾元天罡?”
  吴老人道:“你不信?要不要老夫再试试?”
  白明禅师连连变色道:“不用了,贫僧知道了。”忽然向自己桌上的僧侣们大喝一声道:“走!”那一群僧人倒也听话,闻得喝声,果真站了起来,鱼贯走出了清凉寺。
  白明向吴老人合十一礼道:“举世之中,练有乾元天罡之人,只有一位,既然老施主在此,贫僧等不再与神尼为敌便了。”话音一顿,接道:“吴老施主,暇时尚盼前来青海一游!”
  吴老人大笑道:“很好,老夫有空,自然会去。”白明大师又合十一礼,这才转身而去。
  吴老人哈哈一笑道:“各位慢走,恕老夫无礼了……”话音未已,只见他身形一闪而去,也自出了寺门,但就在众人大惑不解,呆呆发楞之际,他又一跃而回,但是,手上却多了一大串零碎物件。
  秦豪举目望去,原来竟是那些和尚身上的念珠。
  神尼笑盈盈的起立,合十道:“多谢老前辈仗义相助……”
  吴老人哈哈一笑,将那串念珠摔了过去,道:“丫头,留下这些念珠,任他青海掌教再来,也不好意思找你麻烦了。”
  神尼接过念珠,交给了身后的孟剑尘,笑道:“多谢你老先给晚辈想的如此周到!”
  话音一顿,向乔芸芳低声道:“兰姐,咱们要不要讨论一下本教的组织细节啊?”
  乔芸芳摇头笑道:“掌教何必客气?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便是!”
  神尼笑道:“乔姐,你当真愿意只当副掌教?”
  乔芸芳格格一笑道:“话已说过了,掌教为何不信?”
  神尼长叹一声道:“贫尼只觉得太委屈乔姐了。”
  乔芸芳嫣然笑道:“掌教不必再说了,小妹决心已下……”
  神尼长长的吁了口气,转身向光慧大师道:“副掌教同来之人,职位分派,就请总护法费心吧!”
  那光慧大师合十道:“老衲敬遵掌教令谕!”转身行向乔芸芳身前,接道:“副掌教手下同来之人,老衲之意,且等盛筵之后,再行就他们武功高低,分派职掌,不知副掌教意下如何?”
  乔芸芳笑道:“一切就依总护法便了。”
  这时,打那清凉掌门之外,忽然匆匆赶来一名壮汉,直趋孟剑尘身前,低声的说了几句话。
  只见孟剑座脸色一变,行至神尼身前,低声道:“桃花岛有人求见!”
  神尼脸色陡然大变,喝道:“请!”
  坐在远处的群雄,不曾听到孟剑尘之言,自然不明其中就理,瞥见神尼变色,无不为之愕然。
  连秦豪都觉得有些意外。
  原来,他也未曾留心那孟剑尘说了些什么之故。
  吴老人却是淡淡一笑,向秦豪道:“大哥,好戏上场了。”
  秦豪呆了一呆,道:“好戏?你,老兄弟,可是那东海有人来了?”
  吴老人道:“大哥何不拭目以待呢?”
  余音未已,孟剑尘已经大步向外行去,不一瞬,只见他领了两人,走进大殿之中。
  秦豪凝目望去,觉出那两人不像是桃花岛来人模样,为首的一位虽然是神态高雅的文士,但年纪稍嫌太轻。
  敢情,此人不过四十出头,穿了一件青衣长衫,束发不冠,剑眉入鬓,双目之中,光芒似电,手握一把玉骨折扇,从容不迫的含笑而来。
  随在这文士身后的,乃是一道长。
  这道人生得相当高大,玄衣道袍,只到膝际,赤着一双脚,头上长发垂肩,右手却又拿了一根降魔杵,这种僧侣的兵刃,在他手上,真是显得不伦不类。
  孟剑尘引了两人入殿,立即朗声道:“启禀掌教,东海桃花岛两位高人特来祝贺本教开山大典。”
  神尼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但他显然在强自克制,闻言却是笑了一笑,向孟剑尘点点头,接道:“知道了。”
  这时,那中年文士已趋前一步,抱拳道:“桃花岛主座下护法‘逍遥客’王榛,拜见柏掌教。”
  神尼眉头一皱道:“不敢有劳王护法……”
  那长发道人忽然大喝一声道:“贫道铁杵真君,也是桃花岛护法!”
  神尼淡淡一笑道:“道长辛苦了!”语音一顿,向身后喝道:“替两位佳宾看座!”
  顿时,自有那数十弟子给两人在西边一席,腾出了两个座位,引着两人走了过去坐定。
  秦豪似是对这两人完全不曾听说,低声道:“老兄弟,这两人真是来自桃花岛?”
  吴老人笑道:“不错,他们正是来自桃花岛!”
  秦豪一怔道:“那石……莫谦呢?他当真不来了?”
  吴老人大笑道:“大哥,这事少时自可知晓,咱们又何必空费心思去想呢?”话音一顿,忽然低声又道:“大哥,先听听他们怎么讲吧!”
  秦豪暗道:“不错,倒是先听听他们说些什么也好!”
  思忖之间,只听得那位“逍遥客”王榛道:“本岛秦岛主因为有事缠身,不克亲自前来向掌教敬贺,特令王某和铁道长兼程北上,失礼之处,尚请掌教莫要见怪!”
  神尼淡淡一笑道:“王护法忒也客气了!”笑声顿了一顿,接道:“秦岛主这一向好么?”
  王榛笑道:“岛主一切如常,多谢掌教关怀!”
  神尼脸色为之一变,但又笑道:“岛主可有重返中原之意?贫尼不才,倒想替秦岛主在中原道上引见几位后起之秀的武林高人!”
  王榛一时似是想不透神尼话中之意,呆了一呆道:“遒个,王某尚不知道岛主之意,请恕王某不敢妄答!”
  神尼格格一笑道:“是了,想必秦岛主不想再入中原了。”
  王榛笑了一声道:“岛主是否无意重返中原,王某亦不知晓!”
  神尼目光一转,道:“王护法,贵岛只来了两位么?”
  那王榛闻言,脸色一变,忖道:“这妖尼为何这等喋喋不休呢?莫非她已瞧出……”
  转念之间,忽然听得铁杵真君大声道:“桃花岛虽然远在东海,但对中原武林之事,却是了如指掌一般,神尼在五台山为七宝开派之举,本岛早就知晓,本岛能派贫道和王檀樾前来祝贺,可谓十分看得起掌教和贵派的了。”言下之意,大有高高在上的味道。
  秦豪只听得暗笑忖道:“这道人只怕要自找苦吃了……”
  果然,神尼闻言,顿时脸色一沉,道:“道长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铁杵道人仿佛尚未听出不对,大笑道:“本岛对中原武林朋友的估价,从未如对神尼这般重视,掌教如是认为贫道等来了尚不够庄重,那就是掌教的想法错了。”
  神尼冷笑道:“原来你们是瞧不起中原武林朋友了。”
  铁杵道人大笑道:“可以这么讲!”
  神尼忽然格格笑道:“本座不信!”
  铁杵道人一怔道:“掌教不信么?哈哈……”陡然朗声长笑,接道:“不出五年,掌教就会相信了。”
  神尼故作不解的笑道:“五年?这五年有什么变动吗?”
  铁杵道人道:“当然,岛主雄才大略,武功过人,五年之中,自然可以将中原武林一网……”
  他口中那“打尽”两字尚未说出,王榛已干咳了一声,接道:“铁道兄,莫要信口肆言了!”
  那铁杵道人似是也觉得自己说漏了嘴,立即住口不语。
  神尼却淡淡一笑道:“好啊!原来秦岛主的雄心很大呀!”
  王榛微微一笑道:“岛主为人忠厚,不会对武林朋友不敬的……”他这句话很含糊。
  但是,听在明白人的耳中,却有着很大的份量。
  因为,这王榛不啻是记,秦太虚虽然有朝一日要一网打尽中原武林人物,但他也会对各位十分厚道。
  神尼点头一笑,接道:“那秦岛主为人,果然十分忠厚……”话音顿了一顿,又道:“不过,本座却认为,秦岛主少算了一件大事。”她这等说法,乃是诚心把对方引入了陷阱而不自知。
  当真是王榛上当了。神尼话音一发,他立即问道:“岛主少算了什么大事?”
  神尼笑道:“本座这七宝派,居然会忽然组成,只怕秦岛主真有吃尽武林同道之心,第一个先得与本座周旋一番了!”
  王榛呆了一呆,道:“这个,王某倒是未曾想到!”
  这一套,果然套出来了。
  神尼格格一笑道:“王护法,只怕你未曾想到的事还多呢!”
  王榛:“还有什么事吗?”
  神尼道:“当然!”语音一顿,接道:“秦太虚可曾告诉你们,本座与他相熟么?”
  王榛道:“说过了!”
  神尼道:“交情深浅,他可曾说过?”
  王榛道:“这个倒未提及,据王某猜想,岛主与神尼大概也只是泛泛之交而已。”
  神尼笑道:“为什么?阁下怎生瞧出来的?”
  王榛道:“听岛主口气,王某揣摩得出。”
  神尼大笑道:“王护法,你可曾听出贵岛主与本座有怨的口气么?”
  王榛一怔道:“这个么?没有听到过!”
  神尼道:“这就是了。”
  乔芸芳忽然冷冷笑道:“王榛,你可知道本座什么人?”
  主榛道:“不认识!”
  乔芸芳道:“七宝派副掌教!”
  王榛连忙抱拳道:“原来是副掌教,王某失敬了。”
  乔芸芳冷冷一笑道:“秦太虚现在何处?”
  王榛呆了一呆,道:“副掌教问的是秦岛主?”
  乔芸芳道:“不是他还有谁?他现在何处?”
  王榛心中忽然大感不安,忖道:“听这位副掌教之言,莫非也跟岛主有什么过节么?”
  他沉吟之间,那铁杵道人已大笑道:“岛主自然是在东海了。”
  乔芸芳怒道:“他为什么不来?”
  铁杵道人笑道:“七宝开派,也会要岛主自己来么?你们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
  这话可把七宝派全给得罪了。
  那孟剑尘突然冷笑了一声道:“铁道长,你说话最好莫要伤众!”
  铁杵真君想必是一向自大惯了,闻言笑道:“伤众又怎么样?阁下可是不服么?”
  孟剑尘白眉一皱,怒道:“这五台山上,就不容有人放肆!”
  铁杵真君道:“怎么?阁下想动武么?”
  孟剑尘忽然大笑道:“即使动手,你也不够格与老夫放对!”
  铁杵真君呆了一呆,道:“什么人才够格?”
  孟剑尘道:“秦太虚!”
  铁杵真君一怔道:“岛主么?”
  孟剑尘道:“桃花岛不会有两个岛主吧!阁下真是噜囌的很。”
  铁杵真君忽然大怒道:“你是什么人?胆敢如此藐视本真君?”
  孟剑尘微微一笑道:“老夫孟剑尘!”
  铁杵真君那一脸盛气,忽然间没有了踪影。
  敢情,他听过“情侠丹心”之名。
  刹那间,他楞了一楞道:“阁下就是那‘情侠丹心’孟大侠么?”
  孟剑尘道:“不敢,区区正是。”
  铁杵真君忽然稽首道:“孟大侠莫要生气,贫道这厢有礼了!”
  那孟剑尘乃是顶天立地的英雄人物,一见铁杵真君这等神态,当下也不便再行发作,摇头道:“不必多礼了……”
  这时,连王榛也拱手为礼道:“想不到孟大侠也在七宝派中,王某真是走了眼了。”
  吴老人忽然大笑道:“走眼的事可多着呢,阁下居然也能在秦太虚手下混了一碗饭吃,老夫真是为那小子可笑!”
  王榛闻言呆了半晌,他瞧着吴老人半晌,方道:“老丈何方高人?可也是七宝派中人么?”
  吴老人大笑道:“不是,不是,你小子如要找人欺侮,老夫年长些,又不是七宝派中人,想必正是好对象了。”
  王棒听他说出不是七宝派中人,果然放心不少,顿时脸色一变,怒道:“阁下说话最好客气一些。”
  老丈已然变成了阁下,显然是有心想借那吴老人来出气了。
  吴老人道:“老夫向来说话就是如此,你小子如是听不惯,那也没有什么关系,大不了,你不听就可以了。”
  王榛勃然变色道:“老匹夫,王某乃是桃花岛护法,你竟敢藐视,想必是活得有些不耐烦了么?”
  吴老人大笑道:“可不是?老夫当真活得有些腻了啊……”
  王榛突然闪身而起,怒道:“王某要教训你这老匹夫……”回头向神尼一笑道:“掌教,王某得罪贵派宾客,尚祈莫要见怪!”
  敢情他在知道孟剑尘也是派中人士后,倨傲神情已经一扫而尽,是以先向神尼打个招呼。
  神尼知道吴老人可能想替自己出出面教训这王榛,闻言竟是格格一笑,向那王榛客气的说道:“这位老人家与本派无甚深交,王护法说不上得罪两字了。”
  王榛心中暗道:“这可正好,王某也好露两手让你们瞧瞧!”心念一定,拱手道:“多谢掌教赏脸了。”转身大步向吴老人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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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章 快意恩仇

  吴老人端坐未动,答道:“王榛,你真想跟老夫打架么?”
  王榛这时已走到吴老人身前,冷笑道:“不错,老匹夫,快些站出来吧!”
  吴老人忽然皱眉道:“王榛,老夫这么大年纪,怎好跟你这后生晚辈动手呢?依老夫看,你还是另找高明吧!”
  那王榛见他临阵怯战,心中越发认定他乃是不堪一击的老朽,当下连声森森冷笑,喝道:“老匹夫,这时想赖也不成了。”
  吴老人看了四周一眼道:“王护法,你真要打么?”
  王榛道:“王某如不好好教训你一顿,桃花岛的名声,可就砸了。”
  吴老人道:“王榛,桃花岛的名声早已砸啦!老夫……”
  王榛不容他再说,竟然左臂一挥,呼的一拳,击了过去。
  同时,右手摺扇一抖,直点吴老人玄机大穴。
  吴老人哈哈一笑,道:“好啊,你真要打么?”
  说话之间,人已矮了半截,打桌子下面钻了出来。
  王榛这一拳,一扇,不但落了空,而且无巧不巧的适被一股极大的潜力一引,竟然全都攻向了秦豪。
  秦豪冷哼了一声,随手一挥,王榛只觉全身一震,顿告立足不稳,一直向后倒退了八尺之远。
  恰好,吴老人这时打桌下探出头来,睹状大声道:“好啊!桃花岛这不就砸了么?”
  余音未绝,忽然一声冷笑自大殿之上传来,喝道:“谁说桃花岛砸了?老夫要撕裂他的狗嘴……”
  只见一条人影,闪电一般飞入殿内。
  这条人影来势极快,众人话音入耳,眼前已然出现了一位又瘦又小的白衣老人。
  秦豪举目望去,心中不禁大喜,暗道:“果然是他来了!”
  原来这人正是“千面矮叟”石去恶。
  而此刻,他的身份,却是“天地愁”莫谦,
  那王榛目睹莫谦现身,似是大大松了一口气,连忙上前拜见,口中大声道:“属下王榛叩见莫副岛主!”
  敢情他真的当上副岛主了。
  “天地愁”莫谦目光一转,道:“罢了!”
  恰好,吴老人一头从桌下冒了出来,冲着莫谦笑道:“好哇,莫老妖,你的属下居然都打起老夫来了……”
  莫谦双手抱拳,长长一揖道:“吴老哥千万别要见怪,他们不认识你老哥,你老哥可也别挂在心上才是啊!”
  莫谦对吴老人的神态,只把王榛看的呆了,吴老人道:“不记恨么?办不到……”
  莫谦道:“吴兄,看在兄弟薄面,你就……”
  他口中饶了他们几字,尚未出口,吴老人已大叫道:“不行,非得罚他们一下不可。”
  莫谦皱眉道:“吴兄要怎样的罚他们?”
  吴老人道:“吃我三指。”
  莫谦脸色大变,道:“吴兄,武林之中,有谁能挨得起你的三指头?”
  吴老人道:“也许有,也许没有,但桃花岛的门下,可真正是挨不起。”
  莫谦道:“吴兄既然知道他们挨不起,那又何必要……”
  他话没有说完,吴老人已摇头道:“老妖,今天这一顿罚,可是罚定了!”
  说话之间,便向王榛和铁杵道人行去。
  这时,那王榛和铁杵道人早已像斗败的公鸡一般,在莫谦身后,噤若寒蝉,动都不敢一动。
  原来,他们没有想到,这老人会是吴世茫。
  吴老人走到两人身前,冷冷一笑道:“两位还凶不凶?”
  王榛呆了一呆,道:“晚辈叩见吴老前辈……”跪了下去,竟然磕起头来。
  吴老人似是未曾想到,这姓王的如此窝囊,自己要罚他挨上三指,他居然吓的下跪磕头。
  顿时,他那伸出去的右臂,又告收了回来,因为,他不屑在这等人身上费力。
  这一来,莫谦却笑了。
  王榛,铁杵道人也暗暗在心中连呼侥幸。
  吴老人摇了一摇头,一言不发,退回到秦豪身旁。
  莫谦皱了皱眉,抱拳向神尼笑道:“掌门人请了。”
  神尼因是不知这莫谦乃是石去恶所化名,更不知吴老人暗中安排的一切,只把他当作人寰三妖之一看待,而且又因他乃是桃花岛的副岛主,正是自己生死大仇的第一号助手,心中对他,自然也就充满了敌视之意,闻言冷冷应道:“莫副岛主,你突然现身,既不投帖,也不派人知会本座一声,那是不把我们放在眼中的了。”
  莫谦却是神色镇定淡淡一笑,道:“帮主好说,莫某果然来的有些冒失,不过……”他忽然顿了一顿话音,接道:“莫某此来,并无恶意,只是奉了岛主之命,约请帮主前去那东海桃花岛一晤,叙叙旧情。”
  神尼闻言,脸色陡然惨变,喝道:“你说什么?”
  莫谦道:“邀请岛主,前去桃花岛赴会。”
  乔芸芳忽然插口道:“秦太虚在岛上么?”
  莫谦道:“当然在,岛主身为主人,怎会不在?”
  乔亚芳冷笑道:“秦太虚胆子不小啊!”
  莫谦笑道:“姑娘,秦岛主乃是天纵奇才,自然是有那过人的胆气,姑娘和神尼与他均是旧识,对他应是知之甚深……”
  他这几句话,听在不知内情的人耳中,觉得很合情理,但是,听在神尼和乔芸芳耳中,可比铁椎刺体还要难受。
  虽然,神尼和乔芸芳都已过了五十以上年纪,但因武功高绝,养生有道,故而生命力之旺,正与三十左右少妇一般,莫谦话音一落,两人顿时粉靥泛起了红霞,久久不退。
  莫谦睹状,心中哑然暗笑,忖道:“我也不可把她们说的太难堪,否则,往后她们当真的记仇在心,那可就真不啻给自己找麻烦了!”
  心念一定,连忙接道:“掌门人和乔姑娘去不去东海?”
  乔芸芳本来是想发作,但因神尼忍了下去,她自然不便变脸相向,何况,她更想借莫谦来此相邀的机会,前去那桃花岛报仇呢,是以,她终于未再发作了。
  神尼却微微沉吟,道:“这个,且容贫尼明日再行答覆吧!”语音一顿,忽然笑道:“莫副岛主,你既然是奉命前来邀请本座,本座不再怪你冒失之过,快请入座,容本座敬你一杯!”
  在座之人,虽然对神尼忽然这等客气之事,大感奇怪,但却无人出言相询,吴老人更是一笑道:“莫老妖,坐过来啊!”
  莫谦微微一笑,举步行了过去。
  神尼倒也不曾失言,当众当真举杯敬了莫谦一杯。
  莫谦自也十分周到的回敬了神尼。
  这时,忽然一名派中弟子,再度匆匆而来,在孟剑尘耳边,说了几句话,那孟剑尘突然脸色一变,走到神尼身畔,低声道:“掌门人,‘西风醉客’陆大侠到!”
  神尼闻言,陡然喜上眉梢,娇声道:“快去说我马上出迎。”
  孟剑尘应声而去。
  神尼回顾乔芸芳道:“贤妹,那陆大侠来了,咱们这就去迎接于他!”
  当下双双起身,向外行去,厅内群雄,大多数都听到过“西风醉客”陆浩之名,一时间人人全都站了起来,想一睹这位怪侠面目。
  那秦豪更是心情激动无比,他对这位“西风醉客”陆浩,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这缘份却似早已注定了一般,心中极是惦念不已。
  此刻一听说陆浩已来,不禁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吴老人目睹此情,微微一笑道:“大哥,你怎么了?”
  秦豪怔怔的道:“我很好啊!”
  吴老人道:“陆浩一来,这开山盛典就可结束了,大哥,咱们也许还有些什么别的事要做,你最好莫要乱了心神……”余音未已,陆浩已在神尼和乔芸芳迎接之下,走进大殿而来。
  他一眼就瞧到了吴老人和“天地愁”莫谦,同时,也瞧见了秦豪,只见他快步上前,抱拳道:“吴老哥……”
  吴老人不等他多说,一挥手大笑道:“陆老弟,咱们有话,不妨等一会儿再聊,今日是七宝派开山大典,你还是先向神尼和乔姑娘道贺吧!”
  陆浩淡淡一笑道:“吴兄说的是。”
  这时,神尼已将首席的座位撤出,恭请陆浩入座。
  “西风醉客”陆浩的年纪,本已在六十出头,但他此刻看上去,洒脱如在中年,在场的群豪,无不为他的神采所夺,心驰不已,刹那间,四下里窃窃私语之声,吃吃不休。
  陆浩此时似是对神尼对自己这么优渥的待遇,大感不安,擎杯而起,朗朗一笑,宏声说道:“陆某久疏江湖,对一般故友深交,多所失礼,耳闻神尼开派五台,一时兴致,特来敬贺,不想诸多故人,俱在此间,真是生平一大快事,陆某借花献佛,仅以这杯水酒,一来向神尼致贺,二来向故人谢罪……”
  仰头举杯,一饮而尽。
  神尼格格一笑,也掩袖干了一杯,道:“多谢陆兄赏光了……”
  一霎时,那些昔日曾与陆浩相识的高人,全都纷纷过来与他招呼,连“天地愁”莫谦也不例外。
  这一席酒,直吃到申酉之交,方始罢席。
  各路来人,自是有派中管事之人接待,住入了宾馆。
  但陆浩,吴老人,秦豪,霍弥坚夫妇,啸天八老等人,都被神尼请到了后殿,又整治了几席酒席酒筵,聚在一起。
  “天地愁”莫谦却被吴老人拖了一道而来。
  神尼眼见“天地愁”莫谦竟然也被请来,顿时脸色大变,看了吴老人一眼,低声说道:“吴老,是你把他请来的么?”
  吴老人道:“老夫代你邀来佳宾,怎么,你不高兴?”
  神尼道:“吴老,这事不妥啊!”
  吴老人瞪眼道:“为什么?这又有什么不可?”
  神尼低叹了一声,道:“伯伯,你老人家干吗无事找事呢?”
  吴老人哈哈大笑道:“姑娘,你忘记了老夫的外号了么?倘若老夫不是无事找事,这无事忙三个字又怎会加在老夫身上?”
  神尼沉吟了一阵,道:“伯伯,你老可坏了我的大事了。”
  吴老人道:“坏了你的大事?什么大事?”
  神尼看看那站在静室一边,正和秦豪谈笑的“天地愁”莫谦一眼,摇摇头,苦笑了一声,接道:“吴伯伯,我本来想请你老人家来,是商量怎样想办法对付那秦太虚的事,想不到你老人家把莫谦也拉了来,这不是坏了么?”
  吴老人脸上神色装的十分吃惊,道:“好啊,丫头,你怎么不早讲呢?人家已经被我拉来了,总不能又把人家赶走吧,你瞧,这事可真糟了!”一时却连连抓耳搔腮,焦急万状。
  神尼眼见吴老人这等焦虑,心中反而大大不安,忙道:“吴伯伯,咱们干脆等他走了以后,再谈对付秦太虚之事吧!”
  吴老人心中在笑,但口中却道:“那又何必呢?你是怕莫谦向秦太虚报信么?”
  神尼道:“可不是?咱们总不能当着众人面前来研究对付他的办法啊!那岂不是等于告诉了秦太虚一般么?”
  吴老人想了一想道:“不错啊!只是……”他忽然低声道:“丫头,老夫倒有一个办法,可以叫那莫谦不能把消息告知秦太虚!”
  神尼道:“什么办法?”
  吴老人道:“将他扣留在七宝派中,如何?”
  神尼道:“固是可行,但他还有别人同来呀!也许,他还能用什么特殊的方法传递讯息,咱们防不胜防,那又何必?”
  吴老人笑道:“丫头,如是把他交给老夫呢?你信得过老夫么?”
  神尼道:“你老愿意日夜看守于他么?”
  吴老人道:“有何不可?老夫正感闲着无事,自己给自己找一点儿麻烦,那岂不是免除了闲极无聊的苦恼么?”
  神尼失笑道:“你老人家真是怪的很……”说到此处,孟剑尘正陪同光慧大师走了进来。
  神尼微微一笑,向吴老人道:“吴伯伯,事情就这么决定了,少时咱们只当那莫谦不在一般,放情研究对付秦太虚之策……”
  吴老人大笑道:“正是,正是,有老夫在,你尽管放心便了。”
  神尼略一合十为礼,顿时转身约请室内诸人入座,两席酒菜,也立即由派中弟子送了上来。
  神尼敬了在座诸人一杯,这才微微一笑,道:“本座恭请各位再聚小饮,乃是为了对付那桃花岛之事,咱们乃是光明正大的武林儿女,是以行事应也光明正大,咱们如何与那秦太虚周旋之事,也不怕莫副岛主知晓,纵然秦太虚能够先作准备,本座也无所谓,反正咱们只求问心无愧而已……”
  她果然十分聪明,这一番话说来头头是道,只见那位“西风醉侠”陆浩听得连连拍手,笑道:“神尼这等胸襟,陆某钦佩之至,咱们正该光明正大行事,以昭信于武林啊……”
  虽然陆浩首先表示了赞同,但却把其余的几位高手都惊呆了,他们简直想不出,神尼怎么这等糊涂,有莫谦在座,焉能谈论对付他们之事?
  只有秦豪在心中暗笑,因为他明白,这莫谦正是自己等人的最佳助手。
  ※  ※  ※
  这时已是七宝开派以后的一月。武林中的局面,有了极其短暂的安宁,各大门派,虽然都很惊讶天远神尼的按兵不动,但他们很多都心中明白,这份安宁,可能是暴风雨的前奏。
  五台山的清凉寺,成了各路人物,潜心注视的所在,仿佛只要这七宝派的总坛,一有动静,那必然是武林大乱将兴的讯息。
  这一天,清凉寺突然热闹起来,自晨到午,不断的有人进进出出,午时以后,七宝派掌门人也坐了一辆小轿,移开了五台。
  这等举动大大的惊动了那些守望在五台之人,一时也问不出头绪,各自匆匆的赶回本门报信去了。
  当日傍晚时分,清凉寺中,又缓步走出了几人,这几人,为首的是吴世茫。
  随在吴世茫身后的,是“西风醉侠”陆浩,陆浩身后,是秦豪,在秦豪身旁的却是一位英姿焕发,但面如傅粉的白衣少年,此人看来有些面善,但在那开派大典之上,却是并未现身。
  其实,此人并非未曾现身,而是因为他此时改变衣着而已,如是你再仔细的打量一下,不难看出,他似是有七分像那冰心哑尼,原来,他正是那位“风雷神剑”狄青枫。
  他已然恢复了本来面目,神尼的三年之约,因为七宝开派,而且意外的得到了乔芸芳合作,以及吴老人和秦豪的仗义援手,而在不足一年之间,却解除了,这对狄青枫而言,真是一大幸事。
  一行四人,神情显得十分轻松,下得五台山以后,并不急着赶路,安步当车,指点着山光水色,也不是沿着神尼等人的路径,向东南进入山东,而是反其道奔向了陕西。
  五日之后,他们抵达了陕西境内的白干山下的晏家堡。
  敢情,他们是来寻找那晏家堡主人“天绝公”晏永济和他的女儿“河西玉女”晏竹茹报仇。
  吴老人、陆浩和秦豪等三人居然会为了狄青枫之故,移步陕西晏家堡,足见他们之间的交情不浅。
  不过,他们这一番却是白跑了,因为整个晏家堡,竟然是人去楼空,除了几名守门的老弱妇孺以外,连晏永济的门人弟子,都没有一位。
  吴老人目睹此情,只气得连连顿足,叫道:“好一个小滑头,他怎么先溜掉了呢?”
  狄青枫更是咬牙切齿,恨恨连声道:“纵然是晏家父女逃到海角天涯,狄某也要将他们找到碎尸万段,以报那酒中下毒,伤我数十刀之耻……”
  “西风醉侠”陆浩居然淡淡一笑,道:“吴兄,狄老弟,你们也不必懊丧,如是陆某料的不错,他们八成也被那秦太虚请去桃花岛了!”
  吴世茫呆了一呆,道:“他们也去了桃花岛么?”
  陆浩道:“十分可能!”
  吴世茫皱眉沉吟道:“怎见得呢?老弟,老夫不信秦太虚会看中他们。”
  陆浩微微一笑,道:“吴兄,秦太虚本来是用不着他等作为帮手,但是,兄弟却相信,晏永济如有自知之明,他们会想出方法,投奔到那秦太虚的庇护之下的了。”
  狄青枫怔怔的道:“晏永济是自己投靠过去的么?”
  陆浩道:“必是如此的了。”
  吴世茫忽然哈哈大笑,道:“是了,老夫明白了。”
  狄青枫道:“老前辈明白了什么?”
  吴老人道:“想必那晏永济为了保命,把他那宝贝女儿送给了秦太虚,而求他来帮他对付狄小子的吧!”
  陆浩道:“有此可能,吴兄,咱们也该掉头南下啦!”
  吴世茫道:“不错,咱们也该南去了,莫要误了柏丫头的事,可就更麻烦了。”
  一行四人竟然不再停留,转头向东而行。
  ※  ※  ※
  半个月以后,吴老人等一行,抵达了普陀。
  船刚拢岸,只见一位白发老人,已大步迎了过来。
  狄青枫远远瞧见,立即一跃上前,跪伏在地,大声道:“爹啊!你老人家怎么也来了……”忽觉悲从中来,呜咽不已。
  原来,这位高大魁梧的老人,乃是大漠“天风牧场”的主人,“大漠神鹏”狄震天狄老爷子。
  狄震天脸上神情激动的伸手拉起狄青枫,低声道:“枫儿,这些日子可苦了你啦,为父在知悉你寄身天远神尼门下之事以后,本想立即前来看你,只因那神尼于你有救命之恩,为父如若前来,必将使神尼大感为难,日前听说神尼已恢复吾儿本来面目,为父就立即赶来了……”
  说话之间,吴老人已走了过来,目光在狄震天身上一转,哈哈大笑,向“西风醉侠”陆浩,道:“老弟,这只小雕儿也老了啊!”
  陆浩闻言,脸上神色显得有些尴尬,“大漠神鹏”狄震天和他乃是同时代之人,一向称兄道弟,吴老人叫他一声小雕儿自无所谓,但自己却得称他一声兄台,这刹那之间,陆浩却是无法启齿应对。
  狄震天这时连忙松开了狄青枫,大步上前,抱拳长揖道:“吴老么?晚生这厢见礼了!”
  吴老人道:“免啦!你那牧场里的居匹,长的很肥么?这些年中原人物需马日多,你小子可是大大的发财啦!”
  狄震天讪讪一笑,道:“老前辈这么说,可叫晚生难为情死了。”
  目光一转,连忙抱拳向陆浩道:“陆兄么?侠迹不现武林长达廿春秋,陆兄看来依然如此清雅脱俗,真叫兄弟敬佩的很!”
  陆浩淡淡一笑,道:“狄兄好说!”
  吴老人这时一指秦豪,道:“狄老弟,快来见见老夫的大哥秦豪……”
  狄震天自然早已听到古恺雄等人提过秦豪之名,闻言连忙抱拳一礼,神情恭谨的说道:“狄震天见过秦大侠!”
  这一下子可把秦豪弄的十分尴尬了。
  他跟狄青枫昔日虽曾碰过头,见过面,但只是神交而已,但近日来一行人由五台去至白干,再由白干转道普陀,为期将近一月的相处,已使两人之间,相处得如同兄弟一般,狄震天这等称呼自己,可叫他心中大大不安起来,俊面微红,连忙回礼道:“秦豪理应先行叩见狄老前辈才是……”
  狄震天打量了秦豪一眼,大笑道:“秦大侠人中之龙,老朽当不得你这前辈两字……”
  秦豪看了狄青枫一眼,笑道:“狄老,在下与青枫兄乃是兄弟之交,你老自然就是长辈了……”
  狄震天正待推辞,吴老人已哈哈一笑向狄震天,道:“算啦!秦大哥爱怎么称呼,你也就怎么着接受吧!”语音一顿,接道:“他们都来了么?”
  狄震天深知此老为人,当下也不再为这称呼之事多费唇舌,只点头一笑,指着身后,道:“都已到齐了,只差神尼俗家的大哥未到了。”
  吴老人道:“为什么?柏公青死了吗?他为什么不来……”
  话音未已,忽然身后传来一声怪叫道:“好啊,吴老前辈怎么咒起晚生来了……”眼前人影一闪,一位秃顶老人忽然现身,正抱拳向着吴世茫见礼。
  吴老人一见此老,忍不住大笑道:“这可好,说曹操,曹操就到,柏公青,若非老夫这一骂,八成你还要躲在那木船之上不下来吧!”
  敢情这柏公青比吴老人一行还早到了一天,只是,他为人极其慎重,更是不喜在大庭广众之中露面,故而躲在船上,没有上岸,这时被吴老人一骂,不得不现身出来了。
  柏公青与几人见过礼,这才接道:“吴老,晚辈留在船上,乃是别有用心呢!”
  吴老人闻言大笑道:“什么用心?”
  柏公青道:“晚辈想作为一支奇兵,绕道前去桃花岛……”
  吴老人眉头一皱道:“你想跟秦太虚耍花招,作梦!”
  柏公青闻言一怔道:“你老认为那秦太虚已知晓晚辈赶来了么?”
  吴老人大笑道:“你连老夫都瞒不过,又怎能瞒得了秦太虚?别说你躲在船上不曾露面,但你那条船可躲不过人家耳目。”
  柏公青道:“这,有何不同么?”
  吴老人大笑道:“当然不同,川中舟泊与沿海的木船,明眼人一眼就可瞧的出来,你想瞒过秦太虚手下,那岂非作梦?”
  柏公青呆了一呆,道:“原来如此,晚辈果然想错了……”
  吴老人大声道:“干脆,你还是上岸吧!至于那奇兵么,老夫早就准备好了,那里还要你来瞎操什么心啊……”
  这时,只见一群人向那普陀山上行了过来,为首之人,正是七宝派的副掌门乔芸芳。
  随在她身后的,是光慧大师、孟剑尘、孟超飞以及古恺雄、常沐风、翁一鼎和啸天八老中的柳涤非。
  乔芸芳快步上前,叩见了吴老人和陆浩,笑道:“吴老,那晏永济可是已然不在堡中了?”
  吴老人一怔道:“你怎么知道的?”
  乔芸芳笑道:“这个么?是晚辈算出来的!”
  吴老人啐了她一口道:“胡说八道,你这小丫头想找打,是不是?”说着,举手就要打那乔芸芳的屁股。
  顿时,把个乔芸芳羞的满面通红,连忙接道:“吴伯伯,你老莫要发愁,我是听莫老说的啊!”
  吴老人哈哈一笑道:“老夫猜也猜得出是莫谦说的。”
  乔芸芳接道:“吴伯伯,莫老还说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呢!”
  吴老人道:“什么事?也犯得上用这重要两字么?”
  乔芸芳道:“当然用得上,因为,因为,那秦太虚居然约请了好几位帮手,不日就要赶到桃花岛来了!”
  吴老人道:“什么帮手?”
  乔芸芳道:“据莫老说,这几人却是武功极强的高手……”
  吴老人皱眉道:“到底是谁?你怎么呑呑吐吐的叫人发急?”
  乔芸芳道:“据莫老告知,其中有一位是青海教的掌教!”
  吴老人道:“是那‘青海魔僧’天机么?”
  乔芸芳道:“正是他。”
  吴老人道:“还有谁?”
  乔芸芳道:“四川唐家的毒王唐玄。”
  吴老人道:“好啊!这小子也敢来么?还有没有?”
  乔芸芳道:“有,苗疆神魔洞主苗七姑的祖母苗姑婆也来了!”
  吴老人呆了一呆道:“那老女人还没有死么?”语音一顿,接道:“还有没有了?”
  乔芸芳道:“还有,只是那两位老人,连莫老前辈也不认识!”
  吴老人这会才真的吃了一惊道:“怎么?连莫谦也不认识么?奇怪……”忽然掉头向陆浩一笑道:“老弟,咱们快些前往清凉寺中商量一下,也许这一回比咱们原先所料,要费事的多了。”
  陆浩笑道:“不错,咱们正该好好研讨一下……”
  乔芸芳这时插口道:“吴伯伯,武林各大门派,都派了长老前来助阵呢?”
  吴老人冷哼了一声道:“他们倒蛮会拍马屁啊……”
  话音一变,大步行去,一行人随在他身后,直往清凉寺而去。
  ※  ※  ※
  当晚,在清凉寺的方丈之中,吴老人召集了神尼等人,仔细的商讨了一夜,终于决定,一切仍照原定计划进行三日以后,围歼桃花岛,不论吴老人所预期的几位高手是否赶来,必要时,就由自己和陆浩来对付那两位不知名姓的老人。
  三天时光,幌眼即过,七宝派和中原各大门派的高手,终于在第三天的正午,乘船抵达了桃花岛上。
  桃花岛上,布满了腾腾杀气,在岸畔迎接神尼等人的,乃是副岛主莫谦。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进入了“醉香村”以后,被引到那秦太虚所居“百花林”前的广场之上。
  这时,那广场上已摆了不下十桌酒筵,但见桃花岛门下,来往穿梭,忙着送菜送酒,个个均是绝色的少女。
  秦豪略一打量,发现这片广场,占地足足百亩有余,四周却又是花树环绕,微风过处,香气袭人。
  莫谦接待众人入座,却用传声向吴老人道:“吴老哥,那两名老人,小弟已然查出来历了,乃是当年的鬼魔二老,费冥和司马宏!”
  吴老人吃了一惊,呆了一呆。
  他没有料到,当世之中,还有与自己同时代人物健在,一时之间,倒也惊喜交集,心中激动不已。
  敢情,他惊的是,对付这两个老儿,自己一人出手,不见得能够稳操胜算。
  喜的则是,想见昔日同时的人物尚在,也可稍慰这份活得太久的无聊,不过,他却并未将心中所思,告诉别人。
  一行人坐定以后,莫谦立即抱拳笑道:“各位请欢进水酒,莫某这就前去恭请岛主!”
  说完,转身向左侧一片花林中行去,秦豪是和吴老人、陆浩、柏公青、狄震天、狄青枫、孟剑尘以及孟非凡坐在一席,左面,是神尼、乔芸芳和光慧大师、霍公直夫妇等人,右面的一席,则是坐的“啸天八老”。
  另外的几席,是七宝门下和一干助阵的各派高手,整个的算下来,不下五十人之多。
  秦豪眼见自己的人如此之多,桃花岛上的这一仗,可谓胜券在握,自是心头十分的高兴。
  不过,他却有一椿事放不下来,那就是自己的身世,到底如何?这位秦岛主究竟会不会是自己的父亲呢?他几次想问老人,可是,都未便启齿。
  容得他打定了主意,决心先探探吴老人的口气时,只听三声清越的钟磬之声传来,桃花岛主已然现身了。
  原来,这时只听得莫谦在花林之中,大声道:“秦岛主亲自欢迎各位来了!”
  众人刚自一怔之间,却见从那花林之中,走出来一行人物,为首的,是一位看上去五十不到,身形魁梧的壮汉,此人脸色十分冷漠,浓眉大目,使人望之生畏,他穿了一件青色锦缎的团花长袍,步履之间,十分从容。
  随在他身后的,正是莫谦,莫谦身后,是两位年在九旬以上的老人。
  这两位老人的神态,十分狂傲,一路行来,似是并未睁开双目,自然是不把在场之人放在眼中了。
  两位老人身后,则是青海教主“魔僧”天机和尚,以及一位白发垢面的老婆子苗姑婆。
  苗姑婆的身后,则是“天绝刀公”晏永济父女,以及那位“阴阳公子”杜金龙,“银剑飞花”苗七姑夫妇。
  这一行人,进入空地以后,立即在主位之中坐定。
  神尼和乔芸芳一眼见到那位青袍壮汉以后,脸上的神情,十分怪异,说不出来到底是恨是怒,是苦是甜。
  “西风醉侠”陆浩那平静的脸上,也露出了激动之色。
  不过,他很快的就掩饰过去了。
  这时,那青袍大汉已站了起来,目光在众人身上一转,哈哈大笑了三声,举起手中酒盏,道:“秦某人十分荣幸,竟然能在海隅荒岛,接待中原高手,足见秦某人在各位心目之中,尚有不小份量……”语音一顿,仰头干了一杯,接道:“秦某先以这口水酒,替各位长途跋涉洗座!”
  秦豪心中暗道:“原来这位岛主的年纪不大……”眉思之间,只见天远神尼已含怒立起。
  她看了乔芸芳一眼,指着秦太虚道:“秦太虚,你还认识本座么?”
  秦太虚神色镇定的一笑道:“当然认得啊!咱们是老朋友了。”
  忽然向乔芸芳道:“乔姑娘,你也很好么?区区这些年来,虽然是避祸本岛,但可是没有一天忘记过两位呢!”
  神尼和乔芸芳两人脸色,刹那间连连变幻,终于,乔芸芳银牙一咬,叱道:“秦太虚,你这人面兽心的畜牲,姑娘有生之年,也不会忘记你……”
  秦太虚呵呵一笑道:“在下十分高兴,美人青睐,真是人生一快……”
  他话音未已,只听得神尼口宣佛号,道:“孽障!秦施主啊,你再要逞这口舌之快,只怕要坠入十八层地狱之下了。”
  秦太虚哈哈一笑,道:“婉姑娘,你落发以后,怎么出落得更动人了?想当年月下携手,花前盟誓,在下此刻想起,宛在目前一般……”他居然这等说话,只把在座的很多人听的呆了。
  “情侠丹心”孟剑尘陡然大喝一声道:“秦太虚,你太无耻了!”
  秦太虚目光一转,道:“是孟兄么?你骂兄弟无耻,这就不对了,这多年来,你有幸日夕陪在婉姑娘芳泽,享尽美人恩宠,兄弟并未吃醋啊!秦某稍提当年韵事,又何必劳兄台吃这份干醋呢?”他几乎没有一句话不叫人听来刺耳。
  孟剑尘平日那等人称的修养,此刻竟然也忍不住了。
  只见他一闪身,抢了出去,怒道:“秦太虚,孟某今日要割下你的舌根……”扬手一掌,拍了过去。
  秦太虚怪笑一声道:“好啊!强宾不压主,孟兄不嫌失礼么?”说话之间,挥袖接了一掌。
  孟剑尘忽感心头一震,蹬,蹬,的退了三步。
  孟超凡心悬老父,飞身赶过去,一把扶住孟剑尘道:“爹,你很好么?”
  孟剑尘在一掌相接之下,就已试出,这个魔头的功力,较之当年不止高明了十倍。
  但他却摇头道:“为父并无不适,你快退回去。”话音一落,掉头向秦太虚道:“姓秦的,你少逞口舌,老夫跟你拚了!”呼的一声,又是一拳击了过去。
  这回,秦太虚可没有回手。
  只见他左面的那位秃顶矮老人略一抬手,笑道:“萤火之光,也在这儿耍什么狠?还不与我退下?”别瞧他只是这么一抬手,一亮掌,孟剑尘可就大有承受不起之感,但觉一股极大的力道撞来,迫得他一连向后退了五尺。
  吴老人这时忽然怪笑一声道:“孟小子,你退下吧,这个费老鬼,可不是你挡得住的,少跟他斗争了。”
  孟剑尘心里也有数,闻言当真退回了原位。
  但那秃顶矮老人却在听得声音之后,呆了一呆,道:“是吴老哥么?”
  吴世茫道:“怎么?费老弟莫非想装糊涂?”
  敢情,这矮老人乃是“鬼叟”费冥。
  他应声一笑道:“不敢,吴兄好长的命啊!”
  吴世茫大笑道:“阎王爷不差你这位矮鬼抓我,当然我还要活下去了,还有,司马老弟,怎的只闭着眼不说话啊!”
  这时,坐在费冥身边的那位白发瘦老人,忽然睁眼大笑道:“吴老哥,你何必淌这次浑水呢?”
  吴世茫大笑道:“司马老弟,你把老夫的名号忘了么?无事还要忙,有这等热闹事在,老夫怎可不来呢?”
  司马宏被人称为“魔叟”,为人自是十分怪僻,闻言竟然冷冷一笑,道:“吴兄,你这一回可是最后一遭了。”
  吴世茫一怔道:“为什么?”
  司马宏道:“兄弟与费兄联手之下,你吴兄只怕不会活着离开这桃花岛了。”
  吴世茫故作茫然的道:“你们两位想要打架?”
  司马宏嘿嘿一笑道:“不错!”
  吴世茫忽然一闪身,躲到了秦豪身后,叫道:“打架我可不干,别的我全都奉陪!”
  这时,忽然有一位高大的老人,由外走了进来。
  这人一面行来,一面却在口中大叫道:“秦太虚,快快还我小妹的命来……”
  此人声音入耳,那神尼脸色顿现喜容,连忙应道:“庄大侠,秦太虚就在这里!”
  原来,这赶来之人,乃是庄公侠,昔年曾和陆浩同被秦太虚所暗算,而庄秋娥为了救他们两人,才答应改嫁了秦太虚,而保全了他们两人性命。
  庄公侠一来,顿时打断了吴世茫和“鬼”“魔”二叟的吵叫,只见秦太虚站了起来,抱拳道:“原来是舅兄到了,小弟这厢见礼!”他还攀亲戚呢!
  庄公侠两眼一瞪道:“姓秦的,你要再敢这么称呼,老夫就把你脑袋拧下来!”
  这时,陆浩忽然大步向庄公侠行去,道:“庄兄……”
  庄公侠回头看到了是陆浩,不禁大喜道:“是陆兄弟呀?”
  陆浩道:“不错,正是兄弟!”
  庄公侠道:“你来了,更好了,咱们可要跟那姓秦的算帐了。”
  陆浩道:“不错,囚身夺妻之恨,兄弟自是不会忘记!”
  庄公侠道:“何止夺妻呢?兄弟,你的骨肉呢?找到了么?”
  陆浩摇了摇头,但他忽然向秦太虚大喝道:“秦太虚,陆某今日要与你清结一下旧恨了。”
  秦太虚这一瞬间,脸上的神色,甚是不定,闻言却又哈哈大笑道:“陆兄,你们郎舅二人都是秦某阶下之囚,若非看在秋姑娘嫁给我的份上,只怕你们早已转了一世了。”语音一顿,接道:“两位而今却又来找我,那岂不是太不自量力了么?”
  陆浩淡淡一笑道:“不见得。”
  庄公侠却大喝道:“姓秦的,庄某要不将你碎尸万段,挖心祭奠亡妹,算你的造化大……”说话之间,举拳就要挥去。
  这时,吴老人忽然大声道:“且慢!”
  庄公侠怔了一怔,回头瞧见是吴世茫,顿时笑道:“是吴老么?为何喝阻晚生?”
  吴世茫道:“今日此间与秦太虚有仇的人太多,你如是一拳把他打死,别人岂不没有了指望了么?”
  庄公侠呆了一呆道:“依你老该怎么办?”
  吴老人道:“大家商量一下,多少也得让大伙们出一口气才行。”
  庄公侠道:“晚生遵命便是!”一拉陆浩,竟然走到吴老身边坐定。
  不过,他竟然目光在秦豪身上不停的转动。
  这时,吴老人忽然一收嬉笑之态,大声道:“秦太虚,你往日坏事做太多,今天可是报应到了身上了,有几个人找你报仇,你打算怎么办?”
  秦太虚目光一亮,笑道:“吴老之见,是要秦某一一应战么?”
  吴老人道:“只怕你不敢。”
  秦太虚大笑道:“有何不敢?”笑声一顿,又道:“就是他们联手同上,秦某也不会皱眉头的…”
  吴老人道:“那很好,你小子既有这等豪气,当然容易的很了。”忽然向神尼道:“你跟乔姑娘先跟他拚一阵吧!”
  神尼点头道:“侄女遵命……”
  乔芸芳也站了起来,同时向空地走去。
  秦太虚目睹二女走来,顿时也向二女行去。
  忽然,天机和尚大喝一声道:“岛主且慢,这一仗让给贫僧如何?”
  秦太虚皱眉道:“这个……”
  天机道:“那七宝派与贫僧有着极大的仇恨,贫僧门下弟子,死在那妖尼手中,多达数十人,如是此仇不报,贫僧如何向本教祖师交代?”
  秦太虚道:“大师这么说,本座只好退后一步了。”
  神尼却大声道:“姓秦的,贫尼找的是你……”
  天机这时却走了过来,冷哼道:“待贫僧先行超渡了你吧……”举手一掌,拍了过来。
  但是,只见人影一幌,孟剑尘、光慧大师已双双抢了出来,而且,人未到,掌力已然先发,把天机和尚的掌势,接了下来。
  孟剑尘更是大喝道:“那青海淫僧,都是老夫和光慧大师所诛,你如要报仇,不妨跟老夫拚命便是!”
  天机闻言,一语不发,顿时和孟剑尘打在一起。
  秦太虚目睹此情,只好重新走了出来,向二女道:“两位真要拚命么?”
  神尼,乔芸芳各自冷哼了二声,双掌迸出,向秦太虚攻了过去。
  秦太虚哈哈一笑,挥掌接下,即道:“两位也不念昔日床上的温柔了?”
  这等话说出口来,只把神尼和乔芸芳气的脸色发青,一时间出手招数,简直都是亡命的打法。
  一轮猛攻,顿时迫得秦太虚无暇开口了。
  秦豪心中暗道:“怎么?原来神尼和乔芸芳都曾被这淫魔所欺侮?怪不得她们要拚命了……”
  此刻,那狄青枫忽然起身,直向晏永济行去。
  “天绝刀公”父女,一见狄青枫行来,心中可是大感不安,但硬着头皮,不得不站了起来。
  狄青枫指着晏永济道:“姓晏的,狄某身中你父女暗算不死,如今也该了结这份冤债了。”
  “天绝刀公”大笑道:“狄老弟好长的寿命……”
  晏竹茹银牙暗咬道:“狄青枫,姑娘恨不得食你之肉……”忽然一抬手,三柄柳叶飞刀,脱腕而来。
  狄青枫冷冷一笑,屈指一弹,只听“当”的一声,那三柄飞刀,全都被他震得飞向十丈之外。
  这一手功力,把晏家父女全看的呆了。
  狄青枫嘿嘿一笑道:“姓晏的,你们父女俩全上吧!”
  晏永济回顾了女儿一眼,拔出肩头单刀,闪身走了出来。
  晏竹茹却顺手拔出长剑,随在乃父身后。
  这时,狄震天也大步走来,笑道:“枫儿,老的一个,留给为父如何?”
  狄青枫皱眉道:“爹,孩儿应付得了。”
  狄震天道:“真的么?”
  狄青枫道:“孩儿得神尼之助,功力较前增加了不止一倍啊!”
  狄震天想了一想笑道:“好!为父替你掠阵!”
  狄青枫道:“多谢爹爹……”一震手中长剑,一招“雷厉风行”将晏家父女全都罩在丈许方图的剑炁之中。
  晏永济,晏竹茹各挥手中兵刃,迎了上去,刹那之间,三人打在一起。
  秦豪目睹场中八人激斗,回头向吴老人道:“吴兄弟,神尼和乔姑娘恐怕不是秦太虚之敌啊!”
  吴老人笑道:“本来是呀!”
  秦豪一惊道:“那……你老怎可让他出手?”
  吴老人道:“数十年的怨气,总不能不让她们发泄一下吧!”
  这时,忽然见莫谦走了过来。
  吴老人低声道:“大哥,你去跟莫谦打一阵如何?”
  秦豪一怔道:“为什么?”
  吴老人道:“也许,他有事要告诉你!”
  秦豪点了点头,向莫谦走去,妙的是,两人一言不说,就动起手来。
  只见莫谦嘴唇连动,用传音之术说道:“秦兄,那苗姑婆的蛊毒,十分高明,少时秦太虚如果真有危机,这老婆子一定会出手下毒,眼下最好的办法,是要吴老人设法先将她除去要紧。”
  秦豪传音应道:“如是在下出手,是否可以获胜?”
  莫谦道:“秦兄不宜出手。”
  秦豪道:“为什么?”
  莫谦道:“那秦太虚乃是你杀母的仇人,你必须留下精神对付他!”
  秦豪心神大震,道:“真的?”
  莫谦道:“当然是真的,而且就算神尼和乔芸芳不顾自己性命,她们也不是秦太虚之敌!”
  秦豪一时之间,只感心神大乱,道:“我这就去替她们好不?”
  莫谦道:“不必,非到危机瞬发,你不必上前!”语音一顿,又道:“如是吴老不想出手斗那苗姑婆,不妨请霍氏夫妇共同出手,将那苗婆缠住,使她无法下手也行。”
  秦豪道:“在下记住了。”
  莫谦又道:“少时秦兄不妨装作被我震退,然后要那啸天八老同时出手与我拚斗,我将带他们隐至花林之中,破去秦太虚另一桩恶毒的阴谋!”
  秦豪点了点头,卖了个破绽,被莫谦一掌震退。
  莫谦哈哈一笑道:“小子,换一个人上来吧,老夫不取你性命……”
  秦豪迅快的退到啸天八老身边,道:“八位前辈快去和莫老一战,他有要事要八位去办!”
  啸天八老点了点头,一拥攻向莫谦,他们虽然是有所为而打,在外人看来,可也是有声有色。
  一阵猛攻之后,把莫谦迫向了花林之中。
  这时,秦豪已将莫谦所说,转告了吴老,当下霍弥坚夫妇果然找上了苗姑婆,打在一起了。
  秦豪容得他们都已按计而行,不禁向吴老道:“老兄弟,我……”
  吴老人道:“大哥,你有什么事么?”
  秦豪道:“那秦太虚真是杀我母亲的仇人么?”
  吴老人道:“当然是!”
  秦豪忽然心血上腾,道:“为人子女,岂能不报杀母之仇?”
  他两人说话声音虽然不大,但庄公侠和陆浩却全都听到了。
  庄公侠呆了一呆,道:“吴老,这位老弟是谁?”
  吴老人道:“令甥秦豪!”
  庄公侠呆了半晌道:“他姓秦么?”
  吴老人道:“大概不是,照说,应该姓陆。”目光在陆浩脸上一转,道:“老弟,这可是你的骨肉呢!”
  陆浩闻言,只感心神大震,道:“这……孩子是秋娥的……”一时之间,他竟不知如何措辞了。
  吴老人道:“不错,令正为了救你们两位,改嫁了秦太虚,过门不及三月,就生下了此子,并由令兄陆巽领去抚养成人。”
  陆浩忽然泪如雨下,望着秦豪道:“孩子,苦了你了。”
  秦豪顿时跪了下去,道:“爹爹……舅舅……”他忽然明白了自己身世,心中可是激动得不知所以。
  父子二人,抱在一起呜咽了良久。
  吴老人目光一转,道:“大哥,别伤心啦,那神尼和乔丫头该由你去接手啦!”话音一顿,向陆浩道:“陆老弟,咱们去斗斗那二叟如何?”
  陆浩父子相聚,心中大为痛快,当下接道:“兄弟遵命!”两人一闪身,直向“魔叟”司马宏和“鬼叟”费冥行去。
  秦豪这时却大步走向秦太虚。
  适时,只听得两声惨叫传来,神尼和乔芸芳居然在这一刹那之间各自中了秦太虚一掌。
  幸而秦豪赶了过来,就在秦太虚欲待补上一掌,结果她们生命之时,秦豪大喝一声道:“姓秦的,陆豪特来为母索命了……”敢情,他自动认祖归宗的姓陆了。
  秦太虚掌力未出,忽感一阵生平仅见的大力,涌向身上,大吃一惊,退了三步。
  目光过处,原来是这败在莫谦手下的娃儿,不禁怒道:“小子,你说什么?”
  陆豪道:“替我母亲报仇。”
  奏太虚一怔道:“你母是谁?”
  陆豪道:“青虹仙子!”
  秦太虚忽然一呆道:“你……”他话未说出,陆豪已一掌攻了过来。
  这一掌乃是“两仪真炁”所聚的十成力道,秦太虚大意之下,挥手一接,陡感心神一震,两眼发黑,他一下子退了八尺,才站稳了身子。
  陆豪一掌劈出,左手一挥,竟然施出了“幻影斩”神功,别瞧他左手这一斩,是向上发出,但退在八尺之外的秦太虚,却大喝一声,栽倒在地。
  神尼、乔芸芳二女一闪身就跑了过去。
  她们虽然受伤极重,但仍未稍报仇之心,这时见陆豪出手两招,就把秦太虚重创倒地,二女可就奔了过去,手足并用,将那秦太虚几乎踏为肉酱。
  适时,狄青枫神威大发,风雷神剑发出雷轰电掣之声,将那晏永济和晏竹茹伤在剑下。
  只有陆浩,吴老和“鬼、魔”二叟仍打个不停。
  苗姑婆则在陆豪伤了秦太虚之际,被霍弥坚一式“九幽烛明”打的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桃花岛,整个等于垮了。
  那天机和尚目睹此情,却向神尼奔了过去。
  只见神尼和乔芸芳混身是血,那秦太虚则已体无完肤了。
  孟剑尘走了过来,神尼有气无力的道:“孟兄,这些年来,承你……唉!我心已老,而且,我人也将死,这七宝派就请孟兄主持了……”
  乔芸芳则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孟剑尘正待分说,只见二女嘤然一声,同时倒在秦太虚身上死去了。
  ※  ※  ※
  七宝派掌教,由狄青枫接替了。
  神尼的四名女弟子,成了狄家四位媳妇。
  孟剑尘仍然是派中总执事,但吴老人和陆浩却归隐了,陆豪和孟飘萍却是心心相印,结成了连理,他们一双侠影,不时在七宝派中出现,
  武林中平静了。
  因为“飘萍双剑”陆豪和孟飘萍的盛名,镇住了一切的牛鬼蛇神之辈……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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