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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自古名剑配英雄
南天一鹤败走以后,天一真人不由一声长叹,才对慈云庵主和无情剑说出今晚胜得侥幸,并嘱她们以后在江湖狭路相逢时务要小心。
宝剑再又入土,天一真人就想算了不要再说发掘,不知道费多少手脚,而且就算弄到手,亦必引起江湖夺宝之争,为江湖人觊觎,也无异掘得一个祸胎,而且武功到了上乘境界,以意即可克敌,又要这宝剑何用。
天一真人这么一说,慈云庵主还在罢了,无情剑崔五姑都大不以为然,她还是那一句话,唯有德者居之。
而且此剑若得者非人,被其用以作恶,何异如虎添翼,则今夜的三人,都难辞其咨了,所以坚持要将此剑寻到,哪怕到手后其赠与他人,不据为己有就是了。
无情剑此话出口,天一真人实在也驳不倒她,但说,此剑现又入土,再又出现,又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虽然仍在此山中,但你总不能将若大的风凰山掘遍,除非再睹剑气腾起,认准了地方,方始能够破土起剑。
崔五姑当时就说:“既然如此,反正我已闯荡江湖半生,迄今还无一落脚之地,月前身边又多了个女孩,要仍和从前一样,已不能够了,不如就由我在此守侯,我再发现那剑气腾起时,即刻就通知你们。”
天一真人见无情剑崔五姑这般坚决,也就不再说什么,第二天起,崔五姑即鸠工在这山崖之下,建造了一个小小的道观,作了个不念经的全真。不修真的道姑,以作山上独居的掩饰。
一面将所有能耐,教给那身边的小女孩,并给那女孩命名妙慧,这妙慧的身世,说起来可真惨绝人寰,后文另有交待,此处暂且不表。
且说无情剑崔五姑,带着妙慧,在凤凰山上一住就是十二年,花开花落,春去夏来妙慧由三、四岁的的一个女孩,已长成了一个豆冠年华的一个妙龄少女,武功亦已尽得无情剑之所学。
崔五姑本人,亦远非昔比了,但寒暑虽在交替着,崔五姑对那柄入土之剑,都始终不会死心,每夜子时必起,一方面去到那凤凰山顶传授妙慧武功,一方面随时留心是否有剑气出现。
终于是皇天不负苦心人,就在十二年后的一天晚上,子正时侯,崔五姑正带着妙慧在山顶练剑,蓦地瞥见观后崖上有异,但见白气由浓而淡,渐渐消散于无形,最初一夜,崔五姑已虽觉出有异,但和天一真人所说那剑气下不似,因此也未在意。
哪知以后几夜,每到子正,那白气即又出现,而且一天比一天浓,也升得更高,渐渐已隐现红色。
无情剑崔五姑至此方知是剑气再度出现,终于给她守侯到了时刻,即忙趁这剑气尚未十分显露腾空,未为人知之前,当夜即赶往灵虚庵,知会慈云庵主,再说其通知天一真人,崔五姑则又即刻返回,她以防被人发觉后捷足先登。
无情剑顾虑得周详,哪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南天一鹤公孙亮败回九宫山后,临安城南的凤凰山上,发现通灵宝剑之说,即已传遍了江湖,不单南天一鹤埋头苦练武功要报一剑之仇,而且对那通灵宝剑也势在必得。
此外海南岛黎母岭龙尊者,亦生觊觎之念,派那座下四弟子,揣着飞鸽,常以轮流隐身左右,只要稍见痕迹,即命以飞鸽通知,这是第二起。
第三起人是冲山的千里飞虹张冲,这张冲了以千里飞得名,是因为他所用的武器,最是奇特,竟是匹丈长的红绸,应敌之时,全凭气功挥舞,别看那红绸又轻又软,但经他运气贯劫后,坚如钢铁,沾、卷、崩、错、挂、搂六字诀,精妙绝伦。
最厉害的还是红绸长有丈八,加上手臂就在两丈开外,武功稍弱的人,虽在两丈外,只要红绸沾身,就会被卷起抛入半空。
近年来更精益求精,研出一种攻守兼备的招术,左手配以利剑,如此,即使再高武功的人,亦难近身了。
但那红绸挥运全凭气功,若左手持剑,气功一分,则威力就会减少,除非是或削铁如泥,切金断玉的宝剑方可。
事有凑巧,凤凰山发现通灵宝剑,被他打听到了,故亦匆匆赶来。
等无情剑崔五姑从楼霞岭回头时,这二人都已到了临安了,而尚在途中的,还有飞天玉狐萧一龙,漫天花雨邵英,过天星石翔。
这三人还在罢了,最厉害的还是那云南洱海点苍山的公冶羊,人如其名,一张羊脸,两手特长,长过了膝头。
他的功夫也在这两条手臂上,对敌之时,他这两臂可以突然暴长出五寸,过拳对掌之时,一颗米距离之差,即可决敌生死。
因他能伸缩五寸长短,其厉害既可想而知了,而且轻功绝顶,捷逾飘流,腾身空中可以捕得飞鸟,是武林中一个奇人。
那天一真人得信,既日离山向临安赶来,方一到,即发现了不少江湖人的踪迹,天一真人便先不到凤凰山,暗中一探临安城中竟是已高手云集,都是为藏珍而来,眼看凤凰山上,既要展开一场夺宝之战。
这十二年来,天一真人也早知有这么一天,故也闭关精研剑术武功,将那玄天慧剑精练到威力无与论比。
而且准知南天一鹤不会忘记当年一剑之耻,定会卷士重来,千里飞虹亦是侠义中人,彼此尚无仇隙。
但毒龙尊者却不同了,金笛书生凌波仙子两人与其坐下四大弟子久已为仇,人屠户等四人,见毒龙尊者同来,那还会放过这一机会,因此与凌波仙子在湖滨遇到,既群起而攻起来。
且说金笛书生听天一真人简单地说出了强敌环伺的原因,两人竟还赶巧了,凌波仙子也在一旁听得入神。
两人虽都知道来的这些人,都是江湖中顶儿尖儿,出类拔萃的人物,而且还有若毒龙尊者及公治羊等魔头前来,但初生之犊不怕虎,又是在师父身边,信心坚强,虽尚未磨拳擦掌,但却已喜形于色。
天一真人尚未再说,那慈云庵主仍握着妙慧的手道:“你们两人先别高兴,你们以为来的这些魔头是好相与的吗?此一藏珍我们虽然未想据为己有,但我们既然已先伸了手,就不得不办到底。
这一来,眼前难免就有一场恶斗,凭我们三人之力,是否能阻得他们攫夺,这个满话真还不敢说哩!你们能有多大能耐,敢轻视这些魔头。”
无情剑崔五姑一声冷笑道:“老道婆,我看你是越来越胆小了,我可不是狂妄,江湖上有我无情剑这一号,我就不会把这些魔头放在眼里。”
无情剑话声已完,蓦听得窗外檐下,“嗤”的一声冷笑,金笛书生与凌波仙子最是熟悉,正是不久前在西冷桥畔所听到的,那同样的冷笑。
两人方才一惊,无情剑身已纵起,同时挥掌向窗户劈去,窗户震开,无情剑崔五姑的身子已跃出窗外。
这些动作比眨眼还快,两人注视前窗,方要跟着纵出,只见窗前人影一晃,天一真人一脸肃容,已飘身进屋。
金笛书生先还以为是无情剑反身进来,一见是师父,不由一怔。
凌波仙子更诧异得来闭不拢樱桃小嘴,明明天一真人在身边,一共不过眨眼工夫,怎么出去的竟会不知道。
天一真人进屋,随旋身对窗外:“五姑,别徒劳了,来人早已去远,你还呆在屋上的。”
天一真人声方落,果见无情剑也似飞鸟穿帘,仍由窗口穿入屋内,本来就是一张无情脸,这会就更难看了,红中白白,白又翻红。
无情剑是从前窗,天一真人从后窗出去的,两人同时出屋,只有慈云庵主端坐屋内,并未移动身子,这时既含笑说道:“凭来人在窗外花了半天,我们通未发觉,你们出去岂又能见得着人家,尤其是无情剑,你竟还卖弄了一手,好好的窗户被你一掌劈坏,那才冤呢。”
那无情剑是从不服低的人,这会竟会象斗败了的母鸡,闻言气道:“老道婆,你别说风凉话,谁还能象你那么沉着,人家欺上门来,你竟坐着不动。”
慈云庵主笑道:“你我师兄不是都出去了吗? 以你两人的能耐,尚且奈何不得人家,我出去有什么用。”
两人在斗嘴,天一真人两眼如炬,一直盯在慈云庵主的脸上,这时说道:“师妹,是否你已知来人是谁?”
慈云庵主这才正容一摇头道:“我确实不知,但凭我等三人,就是十丈飞花落叶,尚且不能瞒过我们,然而,此人近在咫尺,我们却是毫无所觉,仅此一端,已可知来人的功力了。”
再者听这一声冷笑,似乎是女的,而且年龄并不大,我也正在心里奇怪,武林中的高手,我们没见过,也有过耳闻言一惊,脱口而出道:“敢真是她?”话未完继又一摇头。
无情剑忙问:“是谁,要说就说,怎么吞吞吐吐地,说过半截儿。”
慈云庵主亦向天一真人道:“若说女的,武功又高得来出神入化,只有那雪山神尼,但继一想,你不是才说,这声冷笑之人,年龄不会大,那么,我猜的自然不是了,所以我没有说下去,现在一想,那雪山神尼何异陵地神仙,怎会来淘这混水。”
慈云庵主点头道:“师兄这话果然不差,雪山神尼亦不会生此贪欲,虽说不知此人是谁,但似乎对我们尚无敌意。”
金笛书生在旁蹩了半天,方要插嘴时,那凌波仙子已拖着说道:“师父,你知我们今夜已两次听到笑声吗? 而且她还帮了我们的忙。”
凌波仙子此语一出,都同感惊诧,连那妙慧竟也抬起头来了,慈云庵主即命她快将详细经过说出。
凌波仙子将如何与人屠户等狭路逢仇,师兄金笛书生如何现身相助,怎地谈说旋转乾坤八剑,既闻同样一声冷笑。
以及后来两次划字留绢,前前后后,详细说了出来,无情剑即迫不及待地命金笛书生先将那块罗娟拿出来。
金笛书生迟迟疑疑地,罗绢是掏出来了,可是脸也红了,不过大家都全神贯注在他手中罗绢上,没有觉得,只有凌波仙子在抿嘴暗笑。
无情剑最是性急,一把将罗绢抢过去,与天一真人,凌波仙子同看。
那妙慧先前恁甚事也不关心的,这会子也挪到她师父无情剑身后,执着脚尖看,室内灯光明亮,照出她那虽然冷,却又艳丽,又秀逸的一张脸蛋儿,那妙慧看得入神时,微张着唇,却又小巧的嘴儿,恰是初放的红萼。
金笛书生竟看得发呆,连心中的难为情也已忘记。
他在看她,凌波仙子的一双秀眼,却又盯在金笛书生面上,一会儿又瞟那妙慧,就在这一刻功夫,怕不输了十数遍。
三人看完,天一真人什么也没说,只拿眼来看金笛书生,慈云庵主却闭着双目,将头连点,只有无情剑崔五姑大笑道:
“好个俏书生,美人恩,恐怕不易谢呢?老道婆果然猜得不错,若不是个年轻而又爱俏的女人,怎么用这等罗绢,而且这上面的香气也浓得很。”
随说将罗绢摺起,往金笛书生手中一塞,说:“快收好了,这可是香艳物儿,得! 冲着你,今晚上这笔帐,我也不和她算了。”
无情剑这么打哈哈,连那妙慧也在抿嘴,凌波仙子倒反而不笑了。
慈云庵主睁开了眼,叹了口气道:“五姑虽然说的是笑话,恐怕玉龙这孩子今后麻烦多了。”
天一真人突然肃颜厉色道:“玉龙,师门戒律你可记得。”
金笛书生见师父说得严厉,赶急站起,躬身答道:“弟子不敢忘记,而且随时在自我警惕。”
天一真人面色稍霁,道:“记得就好,江湖中魔障最多,恐你行道江湖,到时一个把握不住,不但自己身败裂名,而且还会辱及师门。
汝要记好,为师一再谆谆告戒于你,因你虽然禀赋心性均属上乘,但若一旦失足,就恐万劫不复了。”
金笛书生听得来诚惶诚恐,忙恭敬答道:“徒儿记得,绝不负恩师忘。”
天一真人点头又道:“记得就好,汝等行囊尚在旅邸,你们去吧,明日午前同汝师妹,再来此间,今后既在观内居住,以便时有差遣。”
金笛书生知师父一向言出法随,既和凌波仙子分向三人拜别,和妙慧亦见了礼,这才离观,下凤凰山,反回临安而去。
※ ※ ※
两人出观之时,因尚未到子刻,并不会见到那氤氲之气,因时已不早,恐太夜深,反回害栈恐令店猜疑,途中两人都施展轻功,何消一刻,既已入城。
来到高宾客栈,高宾客栈已是关门半天了,两人叫开了店门,金笛书生另吩咐伙计开了一个单间。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两人算清店钱,才辰时光,即向凤凰而去,而得观内,却不见天一真人。
原来昨晚在两人走了以后,也走了,至今尚未回观,丹室中仅无情剑与慈云庵主两人在谈话。
凌波仙子与金笛书生上前见过了礼,都偷眼看时,也没见妙慧踪迹,凌波仙子任甚话不说,先就在师父面前撒起娇来,说:“你答应我将那玄天慧剑的旋转乾坤三手传给我的,若你先教了我,昨儿夜里也不会遇险了,幸好师兄既时赶到,不然,恐怕今天也不见到师父了。”
慈云庵主笑道:“谁说不传你,不过是因你先前功力尚浅,教了你,那威力发挥不出,现在你有了这一年多来的实际历练,功夫只是大进,现在又正是用人之际,你不说,我也要传给你了,趁你师伯尚未回来,我这就传你便了。”
凌波仙子好生喜悦,慈云庵主既刻将她带到后圆去,传授那旋转乾坤八剑,这里剩下了无情剑崔五姑,和金笛书生两人,金笛书生既问道:“五姑,昨夜我们先走,可再有什么惊兆吗?”
无情剑崔五姑独对金笛书生,这时一脸肃容道:“惊兆虽是没有,但看来对方一个比一个厉害,我五姑可是从来不曾服过输,这次却不敢说满话了。
我还不要紧,就栽斛斗也不在乎,但你师父不单为了一世的英名,而且还是一派宗主,若毁在对方手里,岂不可惜,你师父和师叔,别看还是和没事一样,其实心里都异常沉重,你师父自昨夜出去探敌虚与实,迄今未回,虽然绝不会发生意外,但严重性已可想而知了,我想和你谈谈,你来得正好,巧在又只有我们两人,你先坐下。”
金笛书生告了坐,忙道:“五姑有何吩咐,晚辈无不遵从。”
无情剑崔五姑道:“说来惭愧,这事本是由我而起,昨夜你不是听你师父说过了吗?当年若不是我坚持要守候这藏珍,绝不会有目前这些麻烦,可见贪婪之念是起不得的,因此,我虽是从来不服低,宁折不屈的人,但为了你师父的一世英名,我却不能不遇事多加考虑了。”
无情剑顿了一顿,面容更严肃,金笛书生听她说得这般严重,也正襟危坐,凛然领教,随听无情剑又说道:“若论眼前已到和已知未到的这些魔头,凭你师父,师叔和我三人之力,虽还不敢必胜,但绝不会败在他们手里。
哪知竟又来了一个更厉害的人物,这一来,我们可不敢说满话了,来人和我们并无宿仇,那么为藏珍而来是一定的了,这无异也是与我们作对。
不过目前我们尚不知其底细,是否真如我们所料,会有那么高的武功,因此,你师父才连夜前往探听,这叫知已知彼,百战百胜,若其武功并下如我们所料的厉害,自然罢了:若我们所料不差,这退敌之责,可就在你的身上了。”
金笛书生闻言惊异万分,忙道:“五姑,师父,师叔和你老人家,若均不能奈何来人,我有多大本领,能退得此强敌?”
无情剑面色一弛,又回复了她那嘻笑的态度,说:“你别急,我说出此人来,你就知道你能与不能了,不过今天这些话,可是出我之口,入你之耳,不许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在你师父师叔面前,绝不能透露。”
金笛书生急子要知道无情剑说的何人,忙道:“五姑吩咐,晚辈无不遵命,究竟什么人如此厉害,怎自是我能退得。”
无情剑噗嗤一笑道:“你这俏书生,原来要等别人先开口,连这人也猜不着,就是问你怎生谢她的那人,我这一说,我不信当真你连个弯儿也转不过来。”
金笛书生无情剑一说,不由满而通红,本来是个昴藏七尺的男儿,这会子竟会羞答答地,低头说道:“五姑,你怎么和晚辈开起玩笑来了。”
那知无情剑再又正容道:“我五姑不但没和你开玩笑,而且还是万分不得已,才和你这么说。
其实这也不算是弄脸的事,我的意想,是要你去拉拢她,本来吗? 我们和她无仇无怨,而且对这藏珍,我们也并无据为已有之意,若她真的是为这柄宝剑而来,我们送给她就是了,条件只是她要和我们连成一气,别和你师父作对。
这事若放在别人身上,恐真还不好办,对你却是轻而易举,仅从她在西冷桥畔,两次为你们退敌示警看来,说不定冲着你,到临头她也自会帮你。
好在这不是丢脸的事,这个主意我是为你出了,至于运用之妙,那就全凭你这‘俏书生’了。”
无情剑崔五姑说罢,两眼注定在金笛书生面上,再也不言,也不笑。
金笛书生已知无情剑不但是为了自己的师父,才说这话,虽说不好意思,但却反而引起了遐思。
两人正在无言相对,妙慧悄声儿走了进来,在无情剑身边一站,道:“师父,挖土的工人到了,怎么吩咐他们。”
金笛书生见无情剑有事,既起身道:“五姑,师父迄今未返,我想定有事故,趁这白天无事,我也出去探踩探踩。”
无情剑一笑道:“运用之妙,在乎一心,你去罢,记着我的话。”
金笛书生别过崔五姑,那妙慧仍是和昨日初见面时一样,默默低头,金笛书生倒不好和她打招呼了。
出得观来,这时尚未到午刻,但是艳阳满山,晴空万里,举目缘树荫浓,山风过处,送来声声岛鸣蝉噪。
金笛书生在观前站了一会,心说,这可真是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了,这般清凉境界,又有谁知转瞬既会变成血腥之地,五姑之言却有道理,这贪嗔之念,真是起不得呢?
金笛书生感慨了一会,才缓步下山,金笛暗藏袖内,儒服飘飘,甚潇洒,来到凤凰山下,若要入临安城,就应该从凤山门入城,再不然入临湖的清波门,金笛书生本来没有目的,信步所至,不大功夫,到了西湖边上。
这一带可是西湖最荒凉之地,金笛书生一想,自己出来是探踩对方虚实,来的这些人,不是三山五岳的英雄,就是边荒的怪杰,绝不会在城内落脚,因此也就不再入城,掉头沿西湖边去。
不到半个时辰,既已来到苏堤南端,这苏堤是苏东坡知临安时,药泥积湖中为长堤,自南至北,划西湖为前后前。
那苏堤之上遍植花柳,中有六桥九亭,是南湖一景,那六桥的第一名映波,第二桥名镇澜,第三桥名望山,第四桥名压堤,第五桥名束浦,第六桥名跨虹,最是湖中胜望,金笛书生步上苏堤,过了六桥九亭,既又再来到孤山之麓。
蓦地想起树上那金刚指划的字,昨夜忘了去掉,若被别人见到,却不好看,既可向那棵树走去。
那知到得树前一看,树上的字迹已不见了,似是被利器削去,心想,若是和这留字没有关系的人,绝不作这举,自己和凌波仙子一直没有分开,现在又是她在练剑最紧急当儿,自然不会前来,那么只有留字之人了。
金笛书生这一怔,连想到是写字之人,不禁又涉了遐思,虽是没曾见过面,仅听那“嗤”的一声轻笑,那笑声虽短,但却清脆娇媚。
再又连想到她那方罗绢,不自觉的已将它从怀中取出,虽是时隔了半天一夜,那上面的香气穴自未散,风飘轻罗,金笛书生的一颗心儿,也随之而飘荡。
金笛书生站了不知多少时候,募听得林外传来鸾铃之声,方将遐思收双,透过树林往前看时,远远地从那树隙中,窥见一团红影,一闪而逝,若把这红色换成了白色,就真合了“白驹过隙”那句古话了。
金笛书生当时呆不在意,从林空筛落的目光看来,已是午时光景,就不再流连,穿林而出,想找一个酒楼饮食。
西冷桥这一带,最是湖山胜处,因此酒馆不少,金笛书生出得楼来,向四外一看,左面湖滨,那缘杨垂柳深处,露出一角红楼,楼上排出一个酒帘,金笛书生近前一看,那牌匾是黑漆慈字,正是遐尔闻名的楼外楼。
金笛书生迳登那楼上雅座,未进楼时,已见那杨柳岸边停泊的画舫甚多,就知楼中酒客不少。
果然,楼上楼下有五成底以上,想找一个面湖临窗的坐位,已不可得,就靠边找了一个座位,身侧也有窗户,虽不能一览全湖,但从拂窗柳丝中,亦能窥见一抹碧波。
金笛书生随便要了酒菜,一面吃喝,一面打量楼中酒客,就见左面隔着一张桌子,坐着两人,年龄都在四十以上。
此时,二人大概酒已喝得有点份量,觉得燥热,两只袖管都高高挽起,那胳膊上,虬筋栗肉,累累填起,两边太阳穴也鼓起满高,金笛书生一见,知两人都是江湖人,而且武功不弱,就留了意。
那坐在左侧的一人,脸上微麻,豹头环眼,右面那人身材比较矮小,看不清面孔,两人边吃边谈,声音也渐说渐高。
就听脸上有麻子的那人说:“贤弟,不是我邵英说句大话,能在我铁蝙蝠下逃得性命的,我还没见到过,你不是说更万里虹长冲也要来上一手吗?好!他不来便罢,来了我得先领教他那丈八红绸。”
金笛书生听得一惊,昨晚已听师父天一真人说过,这次要来夺剑的,有一个人叫漫天花雨邵英,久闻是江湖上的暗器圣手,不想今日竟在这酒楼上遇到,因此就更仔细听他们说什么。
那背对着金笛书生坐的,较矮的那人道:“大哥也别小看他,五年前我曾和他对过招,不是我长他人之气,那匹丈八红绸解有很大威力,要不是我施展出沾衣十八跌,运用小巧翻滚之术,恐怕当时就败了。
好在我和他无仇无冤,大家不过是印证武功,言名点到为止,门到分际,一声哈哈,也就收招。
但那次确是险极,在大哥面上我不用脸上贴金,这又事隔五年多了,听说万里飞虹在这匹丈八红绸上,又下了不少功夫,大哥若碰到他,可要小心,千万不能轻敌。”
漫天花雨邵英,不知那矮子别具用心,闻言呵呵一声狂笑道:“贤弟,你过天星石翔,在江湖上也有个名儿,怎的如此怯敌,你这么一说,我倒真要斗他了。”
背着金笛书生坐的那个矮子,正是过天星石翔,两人都为凤凰山上的藏珍而来,过天星人矮,但最诡诈,却觎觊那宝剑的人多了,自己量力,不是万里飞虹张冲的敌手,就想激怒漫天花雨。
因为邵英的铁蝙蝠,那漫天花雨打法,攻远不攻近,最是厉害不过,万里飞虹以红绸为武器,长有丈八,施展开来,两丈内你就别想近得身去,因此有意激怒邵英与万里飞虹来场火拼。
过天星石翔想得满好,少一个夺剑的,自己的希望也就增加一分,见漫天花雨果然被自已激怒了,以为自已狡计得呈,心中正在高兴。
金笛书生听得楼后的雅座中,一声暴响,似是板凳缓倒的声音,刚回头一看,就见那雅座的门帘猛向外一卷。
金笛书生以为是有人出来,那知没见到人,那门帘却箭也似地笔直向漫天花雨邵英飞去。
大概邵英也听到雅座的暴响,掉头向侧面看,他方一掉头,那门帘已挟劲风,投枪般迎面射到。
邵英一则不防,又坐在凳上,要躲那还能够,变生仓促,挥右掌猛向那门帘劈去,心里还在想:“这不过是一块门帘而已,还能有多大的劲。
那知他不劈还好,霍地一掌劈去,中间是阻挡不住了,但那门帘却竟是有人在暗中操纵一样,倏地两头一卷,直击漫天花雨的耳门。
邵英这一惊非同小可,但他也非等闲之辈,先是看轻了这门帘,因此上了这一个当,忙将身形一倒,右脚猛向桌腿上一点,就听得哗啦一声暴响,桌子已被他蹬翻,桌上的杯盘掉在楼板上,打得粉碎。
但漫天花雨总算平射出去了一丈远近,腰上一拈劲,拳脚,双脚一点楼面,才站定身躯,那门帘是躲过了,但险也是险到万分,不由惊得来一身冷汗,怒也怒到极点。
金笛书生在旁边看得清楚,那门帘飞起之时,从那雅座中已出来一人,好魁梧的身材,身高怕不有七尺,方面大耳,两眼炯炯有光。
漫天花雨邵英手忙脚乱的退避,刚站定身躯,那魁梧汉子已哈哈大笑道:“凭你这点能耐,也想要斗我的丈八长虹。”
金笛书生也是一惊,原来此人竟是万里长虹,听师父说他了得,适才这一力震飞帘,几乎将漫天花雨伤了,果然武功并非等闲,倒要看他们怎生了结。
忙再向邵英这边看时,刚才桌子被漫天花雨蹬翻之际,尚见过天星石翔跃开,这时已溜得不知去向。
只剩下漫天花雨邵英仍站在当地,气得来破口大骂道:“原来你还是背后施暗算的小人,我岂止要领教,还得教训教训你。”
万里飞虹又是一声哈哈大笑道:“背地骂人,你还充什么好汉,有胆量的,随我来,我正要看看你那漫天花雨有多厉害。”
万里飞虹的丈八红绸,在楼中施展不开,可是漫天花雨邵英的铁蝙蝠也是打远不打近,因此一声冷笑道:“你要到外面送死也成,要是你想逃,那你是作梦,今天,不让你知道我漫天花雨的厉害,我邵英从此隐性埋名。”
说着话,铁蝙蝠已取到手中。
万里飞虹哼了一声,只见他伸手在怀里一掏,扔下一锭银子在楼板上,霍地两臂一振,苍鹰掠空般飞出窗去。
金笛书生暗暗惊佩,别看他身躯庞大,轻功还很是不弱,从他扔下银子才走的一点看来,又知这万里飞虹人也正派。
万里飞虹飞身出楼,漫天花雨邵英也跟踪赶去,金笛书生见那过天星石翔陡又出现,这回可是看清楚了,一脸奸狡之相,看他适才同漫天花雨称兄道弟,两人这一出去,那还不会生死相拼。
金笛书生以为他一定也要赶去了,谁知他却在窗边隐着身子,向外探望,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金笛书生这才醒悟,原来过天星石翔有意让他们两人火拼的。
金笛书生甚觉不齿,刚要招呼在拾掇楼梯上碎杯破盘的酒保过来,算清帐,想要追去看过究竟,蓦听得楼梯响动。
金笛书生座的地方,正对着楼梯,不过隔一张桌面,一抬头,就见楼梯上先露出一头如云秀发,等到看得见来人面孔,金笛书生陡觉眼前一亮。
好一张艳丽的面孔,两道春山含翠的柳叶眉,一双秋水无尘的杏子眼,通梁瑶鼻似玉峰,樱桃小嘴泛春浓,莲脸生波,樱桃腮带靥,不但深,而且深得来春意盎然,等到她上得楼来,全身均已露出。
金笛书生见她不但艳丽无比,而且衣着也迥异寻常,非丝非罗,莲步轻移但见仙袂飘飘,看年纪,不过二十许人。
金笛书生方一抬眼,正和那女人目光碰个正着,只见她笑靥更深,眼波更媚,弧犀微露,金笛书生就觉得心中一阵猛跳,忙眼观鼻,鼻观心。
这女人好怪,论穿着,帝玉之家亦无其华美,却又是孤身一人,那年头,哪有单身女人上酒楼的。
金笛书生本来要招呼酒保算帐的,这女人突然露面,一打岔就耽搁了,心想,那万里飞虹和漫天花雨两人,一定打得难分难解了。
金笛书生只是听师父说过,还不曾见过以红绸为武器的,急着要去看看,再者,也应该探探他们有何举动,无意中竟发现了两起人,这机会岂能错过?
金笛书生刚掉头再要招呼酒保,突然一阵香气袭人,猛回头,这艳丽的少女正擦身而过,楼上空位甚多,她却不到别处,竟在旁边桌子的对面一方坐下,和金笛书生隔着不到一丈的距离。
金笛书生猛回头,就有这么巧,又和她闪电似的眼波碰到一起。
那楼上的酒客们,在万里飞虹和漫天花雨两人出手之时,群起躲避,两人飞身出窗,这时正在议论纷纷,各回原位的当儿,原是乱烘烘的一片。
这少女一出现,惊于她的艳丽,都陡然静了下来,那酒保更向是来了凤凰,碎杯破盘也不捡了,一个劲儿拿的那搭在肩上的白布擦手,三步作成两步,到了那少女身边,呵腰,蹈笑说:“这位姑娘,饮酒还是用饭,还是吃点心?”
那少女脆声道:“把贵店最精致的酒菜,送上来!”
酒保哈腰应是而去。
就在酒保给她端来的酒菜的那个功夫,酒保身后陡见人影一晃,金笛书生已见那女人身侧多了一个女孩。
年龄不过十三,圆岁头上梳着丫髻,虽是年幼,但已是个美人胎子,明眸皓齿,甚是美慧,一脸稚气的憨笑。说:“那红绸舞得真好玩儿。”声音甚是清楚。
金笛书生随又见那小嘴儿一撇,说:“那麻子吹大气,刚上去还行,那知经不起人家那块红绸儿兜,这会子怕早完了,连我看着也泄气吗!”
女孩还要往下说时,那少女已叱止道:“别说了,精彩的还在后面呢。”
这时,那酒保已将酒菜端了来,到得桌前,不由一怔,分明这少女独个儿上楼,那里来了个这么女孩。
原来那身法太快,在楼梯口打从他身边过来时,竟毫无觉察。
其实别说他,连金笛书生看着心惊,那身法之快,绝不在自己之下,她不过还是一个小女孩,所她对少女的那个口气,是那少女的丫环无疑。
那么这少女一定更了得了,但看来她却又似弱不禁风的样子,凭自己的眼睛,难道真的走眼了不成?
金笛书生再看时,那小女孩也正冲着自己憨笑,这一来,金笛书生的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
不知对自己究竟是否含有恶意,但金笛书生却因此知道万里飞虹的敌手,和漫天花雨两人,业已分出了胜负。
听那小女孩一说,漫天花雨不是万里飞虹的敌手,可惜自己不曾亲见这两个成名的江湖高手过招,心下甚是惋惜。
他这里心中思朝起伏,那边的少女和女孩,却在妮声窃笑,尤其是那小女孩,不时扬起银铃般的笑声,而且窥着他笑,笑得金笛书生浑身不得劲。
正在这时候,楼梯上又有晌动,酒楼本是公共场所,那能没有人来人往,客人要东要西,酒保来去,更是川流不息,金笛书生并未特别注意。
但这上楼的声音甚是嘈杂,脚步又重,重得把楼梯都震动,金笛书生一掉头,赶急又一旋身。
他头上戴的是文生巾,要想拉下来遮掩面目,却也不能,就急忙起身,向窗前踱去,拿背来朝着来人。
原来上楼的一共有六人,第一个金笛书生不认识的,那第二个是小童模样,后面的四个都认得,正是那海南岛,五指山,黎母岭上,毒龙尊者座下的四大弟子。
金笛书生起身回避,并非是惧怕他们,就是命这四人之力,也奈何不得他,但这是酒楼是公共场所,若一对面,难免又有一场恶斗,要不甚方便。
而且看那四人恭敬的随在后面,对面那身形特别高大,红面虬髯的老人,恐怕是毒龙尊者了。
早听师父天一真人说过,他为觊觐古器,业已前来此地,那么? 准是这魔头无疑了。
金笛书生也并不是惧怕这魔头,若在平时遇上,说不定就要斗斗他,但自己是为探踩而来,不要说不能和他们对面。
而且还应不让他们发觉自己才是,故此踱向窗外,幸好并未被他们发觉,可是金笛书生的心里却紧张万分。
因为师父天一真人,和无情剑崔五姑都曾告诉过他毒龙尊者在这次前来拿剑的所有高手中,最是强敌。
六人上得楼来,金笛书生虽背着身子,但听声音,六人在楼中坐定,已在呼酒唤菜,金笛书生微一侧身,斜目一挂,六人是坐在附近窗正中的那张圆桌上,红面老人面对着自己,那座下四大弟子都是对着自己坐的。
金笛书生心说:“巧啦,不然老背着站在此地,没个了结。”就气定神闲,装着若无其事的,随便回身一坐。
这就换了四个方向,坐回桌去,侧目乃可看到毒龙尊者的一举一动,都是和那四大弟子背对背。这就无虑被他们发现了。
金笛书生即作出不经意地,自己把杯箸移到面前来,刚斟了一杯酒,还没有举到唇边,陡闻那小女孩的声音说道:“小姐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原来是个怯书生吗?”
金笛书生闻声一侧目,就见那少女身边的小女孩,冲着自已在撇嘴,显去轻视的神精,随听那少女叱道:“小孩知道什么!别多嘴。”
那小女孩扮了个鬼脸道:“我只知道临敌不惧,掩掩藏藏,岂算得英雄。”小女孩虽是丫环模样,但对那少女却随便得很。
随又听那少女叱道:“你以为人家怕吗,这叫大勇若怯。”
金笛书生不由向那少女瞧了一眼,心中有获知已的温暖,虽说对那少女的话并不在意,但听在心里,总是不痛快,难得这少女竟深和我心。
这么一想,金笛书生陡又惊觉,心说:“这两人好怪,怎么自己要探踩的人,她们都知道,不但认得万里飞虹张冲和漫天花雨邵英,听口气,这对毒龙尊者亦知之甚详,不但如此,自己从未与她们见过面,怎地竟似对自己的底细也十分清楚。
哎呀!不对,自己出来是为的要探踩各方面的虚实,谁知还没探踩到,人家反而把自已先摸清了,看清这两人大有来头,敢莫是她吗?”
金笛书生这一想,自然形诸于面,就盯着眼瞧那少女,满脸露出惊疑之色。
他在看她。那少女又何当不在看他,而且对他嫣然一笑,只是却没像以前那么不瞬的看罢了,两人眼光方一接触,即已分开,金笛书生觉得自己心跳砰砰。
恰在这时,那毒龙尊者已经说话了.金饼书生赶紧镇定心神。
就见那毒龙尊者大模大样地说道:“你们都探听清楚了吗? 只有那两个牛鼻子和无情剑,再无别人了么。”
那四大弟子中,就有一个人躬身答话,金笛书生一看,是那人屠户,听他说:“只外就右三人的三个弟子了.此外再无别人。”
那毒龙尊者闻言,大概是平素狂妄惯了,虽是在众目昭彰之下的公共场所,也亳无顾虑,竟哈哈一声狂笑道:“我倒要瞧瞧,他们那自认为玄门正宗的武功。”
说罢,竟又狂笑不已,声振楼宇,那知道刚笑得一两声,哈哈的笑声陡然变作呵呵?
紧接着更哇哇怪叫起来。
金笛书生一直在留心他听们在说些什么,蓦听那毒龙尊者笑声陡然有异,侧目一瞧,正见毒龙尊者暴跳起来,嘴角淌血,呵呵的笑声已变作哇哇怪叫,同时金笛书生见旁边桌上那小女孩,正在泯着嘴笑,那少女仍是盈盈含笑倒无异状。
金笛书生心中一动,莫非是他们捣的鬼吗?
毒龙尊者刚暴跳起来,他那四大弟子亦已发觉有警,未待吩咐,霍地从桌上拨起身形,四面一分,已在楼中四角一站,把整个楼上监视住了。
金笛书生心说要糟,若被他们发现自己在楼上,必定认为是他施的暗算,恐怕今天要麻烦了。
右手一垂,已将袖中的金笛取在手中。他不是怕,而是毒龙尊者这魔头并非等闲。忙将脚尖点着楼板,以便对方突然发难时,好即刻趋避。
那毒龙尊者四弟子在四面楼角一站,并未发动搜索,忙偷窥那毒龙尊者,嘴角仍在淌血,脸色已变,头发根根竖立。
两支铜铃般的大眼,正盯视着手掌了上,金笛书生凝眸一看,原来他手中托着一根小小的鸡骨,还有一颗带血的门牙。
金笛书生这一看,竟惊得呆了,凭毒龙尊者武功之高,岂是一根鸡骨能暗算得了他的,而且还打落了你一个门牙。
这么看来,这施暗算的人,定有上乘绝顶的内家功力无疑。
这样一想,连忙向那少女桌上看时,那少女仍是气定神闲的坐着,那小女孩陡地旋身。
原来毒龙尊者已自发觉,一声暴吼,挥手猛向少女和那小女孩劈去,狂飙的掌风中,挟着两个黑点,分袭少女和小女孩两人。
书生刚掉头,毒龙尊者已发动了,故见那少女虽然坐着不动,小女孩却陡地旋身,大概也知不敢轻敌,吓的一声清叱,两只小手霍地平胸推出。
竟将毒龙尊者的掌风硬遥了回去,祠时两声轻响处,毒龙尊者面前桌上,打出去的两个黑点,竟已深深的嵌入桌面。正是原来毒龙尊者手上托的那根鸡骨和门牙,毒龙尊者在掌力被震回去时,亦已飘身离座。
金笛书生惊得连大敌当前也忘了,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凭这么个小女孩,竟会一掌将毒龙尊者所发的掌力反击回去不算,而且,将毒龙尊者震退,她却连半步也不曾移动。
他在惊,毒龙尊者更是惊得发楞,凭他在海上称尊,哪知方一出手,竟吃瘪在一个小女孩的手里。
但他哪肯甘休,一声暴吼,金笛书生陡见那毒龙尊者身形倏地暴胀了一尺,一张面孔红似火炭,须眉怒张,两臂慢慢向上举。
举到胸际,那十指和两掌,不但透红,而且粗壮了一倍之上,金笛书生不知毒龙尊者这是什么武功,但凭那恶形恶像,已是令人心惊。
大概那小女孩也知厉害,毒龙尊者尚未发动,已蓦的拔起身形,腾身空中,翻身落在少女身后。
那少女也未怠慢,只是仍气定神闲,微微含笑,一双妙目注视毒龙尊者,手挽兰花,遥向毒龙尊者一弹,说:“你要拚命,这可不是地方,凭你这点邪门左道,也想胜得人家老道,别做梦,今天我是第二次饶了你,让你知道玄门正宗的厉害。”
那少女说罢,陡见毒龙尊者身形突然暴缩,一个踉跄,退后了两步,才站定身形。
金笛书生自认也是玄门正宗,武林名家高手之徒、不知道少女这弹指却敌,是什么武功。
他在怔怔地望着那少女,那少女竟已转过身来,向小女孩说道:“走,今夜自有人收拾他,对付这般人,没的脏了我们的手。”
随说,随说出来,人未到,香气已先钻进了金笛书生的鼻孔,金笛书生换了个方向,正好在她下楼必经的路上。
那少女走近一步,金笛书生心跳得更猛,那知她经过他身边时,眯着眼儿瞟了金笛书生一眼,说:“这顿酒饭顿可值得你请客吧。”
话声甚低,低得来只有金笛书生听得到,说罢又向金笛书生瞄着眼一笑,步下莲生,带着那小女孩,径向楼下走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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