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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冯嘉《风雨飞人》奇侠司马洛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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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飞人
目录
窗外蜘蛛
刺探秘密
激烈枪战
假扮贵宾
交易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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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蜘蛛
南岛市是一座发达的现代化城市,地方小而人口稠密,所以住宅都要向天空发展。二、三十层高的公寓式住宅大厦,触目皆是。
这天晚上,风很大,天上没有月,正赋得“月黑风高”四个字。在其中一座向海的大厦的侧面的墙壁上,有一只黑色的大蜘蛛正在爬行着。黑色的大蜘蛛,其实不是蜘蛛,而只是一个浑身黑衣的人。他就像一只蜘蛛似的附在那墙壁上,便能够轻易地向上爬了。
风虽然是吹得很劲,对于他爬行的稳定程度却是毫无影响的。他不但能够轻易地爬,而且还能够抽空停下来,看看腕表。他真的像是一只大蜘蛛那样了。一个人假如是在平地上这样爬,那当然是毫无困难了。然而,他却是爬在一片垂直的墙壁上的,依照地心吸力原理来说,他是老早就应该掉下来的了。
但是他像一只蜘蛛似的并没有掉下来。自然,蜘蛛之所以不掉下来,是有其秘诀的。蜘蛛的秘诀就是在于它的脚上有吸盘,能够吸住它所行走的表面。
这个人的爬行秘诀亦是与蜘蛛相同的。他的秘诀就是在于他的胸部和腹部,那里有两个胶质的大吸盘。大厦这一边的墙壁是水磨的碎花石面,十分光滑的,近似镜子,所以那个大吸盘能够牢固地吸在上面。要是这表面是粗糙的话,吸盘就吸不住了,因为吸盘的边缘会漏进空气,空气一漏进去,就失去了作用。这吸盘的生效是完全凭藉着空气的压力的。
由于这并不是天生出来长在身上的吸盘,而是用皮带紧束在身上的吸盘,所以就没有像蜘蛛那样收放自如了。两个大吸盘是交替地使用的。他要扭动吸盘侧面一只小小的掣,把空气放进去,然后才可拔起来。他把一只吸盘移高一些,再吸紧,然后放松另一只吸盘,也移高一些,再吸紧,这样一只一只交替地移动着,他便可以向上面爬上去了。只是一点一点地爬上去,不能够太快,因为他不是一只蜘蛛,不能用神经控制他的吸盘。
自然,这亦是要有极好的体格和极强的腰力才能够办到的一件事。他就是这样慢慢地,耐性地移上去。
时间算得很准。当腕表上的时针搭正凌晨一时,他便刚刚到达十九楼的一只窗子的侧面。
这是一只风景大窗,不能打开的,整块大玻璃装牢在那里,代替了墙壁,窗内是一间豪华的闺房。
闺房自然就是女人的房间了。女人的房间与男人的房间自然是不同的,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了。起码房间里面放着的就是女人的衣服和用品。
这房间里的一切设备都是美奂美轮的,就可惜房间的主人却并不是一位美艳的闺女,而是一个近乎鸡皮鹤发的妇人,已经老到不可能再对任何男人有吸引力了。但她还是对着镜子在顾影自怜,而她的颈子挂着一件十分富于吸引力的东西——一条光彩夺目的钻石项链。
窗外那人的眼光,一时也给这钻石项链吸引住了。他再看看腕表,夜光的指针指出时间已经是一时零二分了。
时间差不多到了吧?他不想在这外面等太久。那胶吸盘虽然是用最上好的材料制造,而且是依据气压原理而使他附在这里的,但是,万一有了漏洞的话,他就会从十九楼堕下,粉身碎骨。
这个女人,他知道她的习惯:她就是每晚大约在这个时间欣赏完她这串钻石项链的。现在,应该是她把项链收起来的时间了。他现在还不是要偷这项链,他只是要知道老太婆会把它收藏在什么地方。老太婆的首饰是收藏得很秘密的,只有她自己知道放在什么地方。知道了首饰箱的所在,把它偷到手就很容易了。
那个女人依依不舍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抚摸着那串钻石项链。这也是难怪的,在她这个生命进入黄昏时代的阶段,这是她唯一能够引以为荣的东西了。终于,她叹一口气,就把这钻石项链解下来。
对了,应该是现在了。黑衣人看看表。她现在也应该把项链收起来了,时间已经到了。
※※※
但就在这时,床头的电话却响起来了。电话铃声在那厚厚的玻璃墙的外面也是隐约可以听得到的。老太婆把项链再扣好,拿起听筒。黑衣人气结地叹息一声。
女人讲起电话来是很长篇大论的,即使讲上一整个钟头,亦不算是很大的例外。他恨恨地一咬牙。凡是事情与女人有关,时间上就几乎是一定失预算的,女人真是一种最不可靠的动物。他究竟还是要等多久?
但是,出乎他的意科之外,这个女人的电话很快就讲完了。
她放下电话,便拿起枕头,从枕头下面取出一只金属的小箱子。那是一只铜铸的首饰箱,箱盖上连着一只小小的锁,是一只时间锁。
外面这个黑衣有着一只内行的眼睛,他一看就认得了。老妇人把项链放进箱内,然后扭动时间锁,把它关闭了。关闭了之后,这锁就自动封闭,要到规定的时间才能够再打开了。所以,她也要依时间把首饰箱取出来才能打开,假如时间不配合的话,那她就是自己想打开来也是不行的。所以,窗外这黑衣人也是要算准时间才爬上来看了。
她究竟把这首饰收藏在何处?
当他看着的时候,老妇人已经拿起首饰箱,走到房间的一个角落,推开一只小小的书架。原来这只书架推开了之后便露出一个暗格了。真想不到这书架的后面是还有暗格的,因为书架的后面就是薄薄的墙壁,墙壁之外,就是黑衣人现在伏着的表面了。
这只是一片薄薄的墙壁,但是,谁说容不下这小小一只首饰箱呢?
暗格的口头里面就是一只小小的入墙保险箱,墙壁外面那个人又看到,保险箱门上的锁,也是一副时间锁。
老妇人把首饰箱放进保险箱内,然后关上保险箱,推好书架。两重时间锁后面就是收藏着那钻石项链。
跟着,她就是准备上床了。而这个时候,黑衣人便动身爬向楼下。
花了这样大的努力和那样的时间,只是为了上来看看,这似乎是不大值得的,但实在却很值得,也不算是小题大做了。假如他不是爬到那个这么高的地方,他是不能看到他所要看的事情的,所以实在是值得的了。
他上来时固然是困难的,而下去亦不比上来容易很少,虽然通常下去总是比较上去容易一些。他一点一点也沿着墙壁降下去,终于到了地面。在这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看更人也已经躲起来了,所以对于他的行动,并没有人加以理会。他的行动可以相当自由。
这个黑衣人到了地面,便迅速地剥去了头罩,露出他本来面目,并且解来了腰胸上缚着的那两只吸盘。于是这时,他与众不同的地方,就只是那一身紧窄的黑衣而已。
他迅速地走出了那座住宅大厦的花园,登上了一部低矮的高价跑车,开动了,沿着那条海边的公路绝尘而去。当那座大厦已经离开了他的视线之外时,他才停下来,从后座拿过来一只方形的纸皮盒。
那只纸皮盒之内原来是装着一套男人的晚礼服。他匆匆把晚礼穿上了,也并没有把那一身黑色的紧身衣服脱下来。他就只是把晚礼服穿在上面,把那套黑色的衣服当作是内衣似的。这样一穿上了之后,他便变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人了。现在,他看来只是一个驾着名贵跑车而夜游的花花公子了。那套毕挺的晚礼服已经把那一身夜行衣完全遮盖住,再配上那一张英俊的面孔,实在使人难以相信,他就是刚那个飞檐走壁的夜行人。其实他刚才所做的事情,乃是一个贼所做的事情,而他那一身黑衣,亦是一个夜行贼的打扮。而现在,他身上的打扮,是已经完全改变了。
事实上,他现在要去做的事情,也是与他现时的打扮很符合的。他把车子开到一家高贵的大酒店。
那酒店的顶楼是一间豪华但是情调相当优美的夜总会,这一次他不是爬上去的了,升降机以很快的速度把他带了上去。
※※※
当他出现在那夜总会中的时候,他也吸引了颇不少的注意。男女都注意,女人们注意他英俊的面貌,魁梧雄伟的身材和翩翩的风度;而男人们则因为他有自己所没有的条件而不免感到妒意。至于在那里等着他的那个女伴,她是早已成为了同样的羡妒对象的了,现在当他走到她的桌子坐下来的时候,她就受到更多的女人投以羡妒的眼光了。她也是一个美丽出众的女人。
“你迟了几分钟,”这个梳着短头发,有时装模特儿风范的女伴说:“司马洛,你是很少迟到的。”
“不是我的责任,贝丝,”司马洛耸耸肩道:“都是你们女人不好。那个老太婆接听了一个电话!”
贝丝微笑:“女人,加上电话,那果然不是你的责任了。唔,你的酒来了。”
这个时候侍者就走过来了,在司马洛的面前放下一杯鸡尾酒,是他最近相当欣赏的那一种。他并没有叫侍者替他取来,因为这是贝丝早已为他点妥了的。
贝丝是一位体贴周到的助手。
司马洛拿起酒杯,深深地呷了一口。一杯酒,这正是他所需要的,经过了那么一段长时间的紧张,他现在还是第一次能够松驰下来。他刚才的工作,是绝对不能轻松的。
“查出了我们要查的事情没有?”贝丝问。
司马洛点头:“查出了,但是,有点困难。”
“何不把困难告诉我呢?”贝丝说:“也许我是能够替你解决的。”
他们是合作的人,合作得很好,虽然有什么困难,通常都是由司马洛解决,但是贝丝也是常常助以一臂的。多一副脑袋,总是好一点,而且他们又不是普通的泛泛之交,他们是老搭档了。
司马洛把他所见的对贝丝讲出来。他怎样爬上去,贝丝当然是早已经知道了的,所以他只是要把他所见到的告诉贝丝就行了。当他讲完了之后,贝丝睁着一双明媚的大眼睛看着他,说:“果然是有点困难的。”
“相当困难,”司马洛说:“两重时间锁,不到时间是打不开的。但是,到时间,老太婆又一定在家。看来,除非我们把老太婆杀死,否则我们是拿不到那串钻石链。”
“杀人!”贝丝摇起头来:“我们又不是强盗。我们只是在表演偷窃的艺术。假如不惜杀人的话,我们大可以去劫银行的,是吗?”
“我知道,”司马洛说:“我并没有打算杀人。我不过是这样讲讲罢了。”
“花了这许多工夫,你就只得到这个发现吗?”贝丝说:“你就只发现了这件事情是不可能的吗?”
“我没说这件事情是不可能的,”司马洛说:“我只是认为困难一点罢了。起码,我已经看到了我要看的。”
他要看的东西也是并不容易看到的,因为那座大厦是面对大海,不能够从对面的屋子偷窥——对面根本就没有屋子。而老太婆一天到晚都重门深锁,又不雇用仆人,她关在屋里干些什么,只有爬到窗外可以窥见。而那窗子是在十九楼上的窗子,墙壁又是光滑到只有蜘蛛爬得上去。
“那么,”贝丝说:“你是已经想到办法了?”
“我正在想。”司马洛说。
“时间锁,”贝丝皱着眉头:“这并不很复杂,不过未到时间,就是几乎没有可能打开的,除非用炸药炸坏!”
“这不行,”司马洛说:“一爆炸就会发出很大的声音,我们进得那里,却逃不出来了。”
“我也是这样讲罢了,”贝丝说:“老太婆大部分时间都在家,我们并没有足够时间潜进屋中这样做。”
“而且爆炸也不合我们的风格。”司马洛说。
贝丝摇着头,嘴巴扁扁的,成为了一个带着讽刺性的微笑。她说:“风格真是一个又可爱又可恶的名词,有风格事情做成功了,心里当然舒服得多,也好看得多了。但是为了要讲风格,这又使得有许多本来容易的工作,都变得困难起来了。”
“我是要保持一个名誉的,”司马洛说:“我是飞人。”
“面子,面子,”贝丝微笑着:“面子是属于飞人的,你是为飞人而扬名。许多人都知道有飞人了,但是谁知道飞人就是司马洛?”
司马洛笑起来:“假如人人都知道飞人就是司马洛,那么我岂不是早已进了监狱了?总之,人就是爱面子的动物,譬如你,你明知道自己是一个美丽得无懈可击的女人了,你不是要花上几个钟头去化妆,要穿最新款最漂亮的衣服。”
“那是我的事情,”贝丝说:“反正我怎么打扮,对你都是起不了作用的了。”她有点幽怨的神表。她也是有理由这样埋怨的。她是司马洛许多女朋友之中,司马洛唯一不把她当做情人的一个。对于司马洛而言,她是一位好朋友,也是一位最佳的工作上的合作人,也许就是因为司马洛与她合作的次数最多吧。她相信司马洛是因为,当他需要她的时候,刚好又有一个情人在身边,那假如他与贝丝也是情人的话,情形就会比较尴尬一点了。但是,实在情形又并不是这样的,每当司马洛邀她合作的时候,他都是没有什么情人在身边。
贝丝毫不否认她对司马洛是有超乎朋友的好感的,她也不相信自己的条件够不上作为司马洛这个风流种子的情人,但是司马洛就是不把她当做情人。她只能够相信,也许这是因为她的条件太高了,司马洛不忍心把她当做情人。
司马洛微笑着把话题转回原来的轨道:“就是很熟悉的人,也未必知道我是飞人呢!”
司马洛是一个豪侠式的人物,虽然他间中会做一次窃贼的事情,他却不是一个职业的窃贼。反而贝丝本来是一个职业的窃贼。
贝丝说:“好了,我不要讨论你的飞人了,我们去跳舞!”
她跟司马洛一起到舞池中去跳舞了。这个是新潮的时代,他们跳的也是新潮舞,一扭一摆的,身子总是离开得相当远,并不接近。
舞池中的灯光的幻变是多姿多采的,颜色不断更换,有时光亮,有时黑暗但由于有颜色灯光的影响,所以没有一件东西的颜色是正常的了。在夜总会中跳舞的好处就是够热闹,坏处就是有许多不知自量的人在跳。有些人自以为跳得很好,但作表演状,其实姿势难看得要死,实在应该有一条法律禁止这各事情的。
现在就是一个肥胖如猪的女人和一个瘦小如猴的男人在自我陶醉地扭着,扭着,旁若无人。周围的人们都退避三舍,不想与他们相撞,怕给那个肥胖的女人撞得飞走了,也怕把那个瘦小如猴的男人撞得飞走了。
贝丝跳近司马洛,在他的耳边说:“我讨厌那个胖女人,但是我喜欢她胸前那只钻石别针!”
“那别针并不值钱,”司马洛说:“你也买得起的。不要拿她的吧!”
“至少,我要拿来看看!”贝丝说。
他们继续舞着,灯光继续转着,当转到最黑暗的时候,忽然有一只纤纤玉手伸过来,在那只钻石别针上一摸。
灯光继续转变着,那只纤纤玉手是那么快,真是看都看不见,只是一闪就缩回去了。当灯光转回光亮的黄色的时候,那只别针已经不在原处了。
那个女人仍然浑然不觉,继续在那里扭着扭着,陶醉于自己的舞姿,以为人人都在欣赏她。有些人是很容易得到快乐的,就是因为能够自我陶醉。
贝丝躲在司马洛的怀中,改为与司马洛贴身而舞。那枚别针已经在她的掌心上,她呶着嘴唇。
“这不是好东西,”贝丝说:“远看是还不错的,但是拿近一看,不看出原来镶工很粗,只是款式还好罢了。”
“我老早已经看出来了,”司马洛说:“似乎你的眼力还不大到家,需要再训练一下。”
“次货!”贝丝说:“我不想要。”
“你本来也并不是打算把它占有的,”司马洛说:“你不是说要拿过来一看吗?”
“是的,”贝丝说:“现在我更加看都不想看了。”
“你也总不能够丢在地上的,”司马洛微笑:“还是还给她好了,你有这个本事吗?”他这样问是因为,偷一件东西是比较容易的事情,但是要把这件东西放回原处,这却是困难得多的。
“我相信我是可以办得到的,”贝丝诡谲地微笑着:“不过,我却不敢说我一定可以正正放回原位!”
“试试吧。”司马洛说。
她们又渐渐舞近那个肥肝的女人,灯光又暗下来了。
※※※
当灯光再亮起来的时候,贝丝的手上已经没有了那只别针,但是,那个肥胖女人的襟上也同样没有了。
“你放到什么地方去了?”司马洛奇怪地问。
“你看!”贝丝伸手向那胖女人一指,她不但是引导司马洛望过去,而且还把声音提高一点,引导旁边另一个正在跳舞的女人望过去。那个女人一看,忍不住掩着嘴笑,也向她的舞伴指出她所见到的。这个消息传得很快,忽然,许多人都指着那个胖女人,哄笑起来了。因为那只胸针现在已经是别在她的裙子上,而那个部分,刚好就是她那个大屁股挺起来的部分。那那样一扭一扭的,这只别针的闪光,就更加是特别耀眼了。
起先,那个女人因为自己吸引了多数人的注意力而感到自豪,但渐渐就知道有点不对了,因为他们不是在赞美她,而是在笑。跟着,她的舞伴也注意到了她这胸针的所在,而附耳告诉了她。她尖叫着逃进洗手间里去了。
司马洛和贝丝已经回到他们的桌子。
“你真残忍,”司马洛说:“不过,这也是一种本领的表示,做贼是必须残忍的。一个人要够残忍才能够胆大心细。”
“我并不是很喜欢做残忍的事情。”贝丝说:“不过这个人实在教人难以忍受,她自己享受,就破坏了别人的享受了,应该给她一个教训。”
“有正义感也是一件好事。”司马洛笑说。
“你呢,飞人!”贝丝说:“你会做什么残忍的事吗?”
“我是尽可能不做什么残忍事的。”司马洛说。
“那么,”贝丝说:“你已经想到了什么不残忍的办法没有?不残忍的办法,很可能是更困难的办法呢!”
司马洛微笑。他说:“我正在想,当我年轻的时候……”
“你现在也并不算老呀。”贝丝说。
“我并不是一个老人,”司马洛说:“但我并不是那么年轻了。我的年纪已经到了有资格想起比较年轻,但又不是童年的时候了。”
“唔,”贝丝说:“一个成熟的男人,但是又不老,这是最可爱的年纪。”
司马洛马上又扯回刚才的题目上去。他说:“我是在想着,我年轻的时候,曾经尝试过绘画油画。我发觉我在这个方面是相当有天才的。原来这么事情是要讲天才的,你有天才,你就用不着怎样学,你没有天才,你怎样努力去学,画出来都是不像样的。”
“绘画是最不值钱的艺术之一,”贝丝轻蔑地说:“我也认识好一些画家,有钱的却很少。有钱的几个,钱也不是靠绘画赚回来的。”
“只要你懂得利用,”司马洛说:“任何一种艺术都可以替你赚到不少钱的!”
“我还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贝丝说:“现在你忽然要改行去做画家而不做飞人的话,那么恕我能够再支持你了。我是不肯捱穷的,而且你也一向都是在谈着做大事,怎么却忽然做起这样的小事来了。”
“不要急,”司马洛微笑:“谁说要转行呢?但是我刚刚发觉,原来跳舞是可以替人增加灵感的!”
贝丝无可奈何地耸耸肩,跟着他到舞池中了。
※※※
第二天在他的画室里,司马洛真的竖起了书架,正在绘画。贝丝在他的旁边弄着一件奇怪的机器。这东西明显地是一件电器用具,不过究竟是什么,那就看不出来了。
只是从外表看去,颇像一只吹头发的吹风筒。
终于,贝丝叹一口气,站起来,走到司马洛的后面,两臂交抱在胸前,皱起眉头,看着司马洛所绘的画。她说:“你究竟在画什么?假如是抽象画的话,那请原谅我的批评,我认为你实在太缺乏想象了!”
“忠实一点批评好了,”司马洛说:“你以为我画得像什么呢?”
“希望你不会生气,”贝丝说:“但是我认为你画的东西,像是摆在建筑材料公司里的。”
“哦?”司马洛说:“摆在建筑公司里的什么呢?”
“建筑材料公司,”贝丝说:“你知道,一块花阶砖,一块墙壁铺花的样板,甚至连抽水马桶都有样板。”
“我并不觉得我画的东西像是抽水马桶。”司马洛说。
“我是说,你画的东西像是块墙壁,抽象画不应该这样工整的。没有什么灵气。”
“谢谢你。”司马洛不但不反感,而且还得意地微笑着:“这也正是我要画的。我的画差不多完成了。你的工作的进度又如何呢?”
“也接近完成了。”贝丝说着又回去拿起她那只状似吹风的东西:“但是很抱歉,这东西只能用五分钟。这已经是配合好了目前科技的最高发展了。假如不是我认识这件多科学家朋友,而我本人又有这样丰富的科技知识,也做不到这样。”
“五分钟也很够了,”司马洛说:“这两件东西完成了之后,只等风雨之夜,我们就可以出动了!”
“就是今天晚上有风雨,”贝丝说:“你也可以应用了。”
※※※
三天之后,天气就变得恶劣起来,下午天上乌云密布,到了入黑的时候就开始下雨,许多人都会埋怨这雨影响了他们在晚间所安排的节目,但是司马洛则是高兴的。他就是等待这个风雨之夜,而他比上一次出动得更迟,因为这一次,他并不需要配合时间去偷窥那个老太婆。他要看的,他早已经看到了。
他又是爬上那座大厦侧面的墙壁。这一次,他的肩上还吊着一只大大的黑色布袋。
本来下雨对于爬高是会有相当大的影响的,由于有了雨水,爬的地方就更滑了。然而司马洛这种爬行的方式则是不同的。由于有水,他那吸盘可以吸得更紧,水就等于一种弹性的填补材料,使那只盘的缝隙更加不会有漏气之虞。
而且由于风雨之夜,他的行动也是更不容易被人察觉了。在街上经过的人,都是赶着回家的,谁会耐烦抬头去望望墙壁上有没有人在爬动呢?司马洛从容地,一点一点地往上爬,爬到了十楼以上之后,他就会更加放心了,因为他此时是已经被风雨所吞没,就算有人从楼下向上望,也看不到他的。即使在天气好的时候,也没有多少人会有向上望的习惯。
他终于爬到了上次到达的高处,又挨近老太婆的窗子望进去。老太婆的房内只是亮着一盏床头灯,而她本人则已经在床上熟睡了。司马洛小心地打量着那只放在墙壁角的画架,估计着距离。最后,他开始向横移动了。
当他停下来时,他就是正在那入墙保险箱外面的墙壁上了。他从那只黑布袋里,取出了一件奇怪的东西,就是那件好像吹风筒般的电器,他把这东西末端一条电线连着的插梳插在腰间。原来他的腰间是缚着一只小型电池的。他小心地摸准了部位便把掣开动了。一条精蓝的光线从“吹风筒”的口头直射出来,射在墙壁的表面上,这就像一把热刀触在一块牛肉上似的。墙壁上的表面马上就给吃去了。这东西就是聚得很紧密的光线,也称为“激光”。光线本来是随着距离而散开的,镭射则是用一种特殊的方式使光线受到控制,密集而不散开。当光线够密集的时候,就成为很强的能量,可以发挥高热。即使钻石,也可以给它钻开一个孔,区区一片墙壁,当然是更加有如催枯拉朽了。
但是很奇怪,正如贝丝所说,这东西只能用五分钟。因为它需要很强大的电源,而司马洛的电池是不够供应的。五分钟之后,司马洛就在墙壁上“割”出了一个整齐的方形。
这个方形之内的水泥,大概就是蚀去了两吋深左右,电就用完了,他叹一口气,把镭射枪放回布袋内,而从布袋内取出另一件东西来,就是他那幅抽象派抽画杰作,这画是画在一木板上的,而这木板和那方洞恰好同样大小,木板上绘画的就是墙壁上一样的花纹。把这木板填进方洞中,从远处望去,便很难看得出这里有一个洞。木板的底部及边缘有一种强力的粘胶,使木板粘在那里,不会脱下来,这些粘胶是不受雨水影响。本来,通常而言,有胶就不能有水,假如是可以溶于水的胶,就会给雨水溶掉,不能溶于水的胶就会给水阻着而失作用,但是现在科学发达,这种困难是已经被克服了。有不少化学胶就是可以潜进水底去应用,而在水底下亦可以干起来的。
司马洛把那块板安置好了之后,详细检查过了,认为的确已没有破绽,便开始向下面爬。
虽然司马洛有超人体力,这一上一下的爬还是不很容易的,要耗费很大的体力,尤其是那风雨又使人寒冷刺骨,因此,当司马洛到达楼下时,他已相当疲倦了。
这就是为什么他不能不来补充电池的电之后再上去了。他也是只能够一上一下爬一次,便要休息一个晚上,才能再爬第二次。
明天晚上再来吧,希望明天晚上也是一个风雨之夜。
※※※
司马洛到了楼下,提着那只黑色的布袋,走向他的车子。
这一次,贝丝也在车中等着他了。她是来负责接应的。她问道:“进行顺利吗?”
“还好,”司马洛说着,便动手脱下那一身湿衣服,说:“为什么你还不开车呢?”
贝丝凝视着前面的雨中,说:“我怀疑有人正在监视着我们!”
“谁?”司马洛的神色,也变得严重起来了。
“那部车子,”贝丝说:“刚才你上去了之后就来了,停在那里,一直都没有人下车。”
司马洛回头望望那大厦。风雨飘摇,四楼以上就已经无法看清楚了,他说:“他不可能看到我的,但是,我们去看看他吧。”
于是贝丝把车开动了,驶过去,在很贴近那另一部车的地方慢慢擦过。他们心中的疑团马上就消除了。因为,那车子的司机正靠在座位上睡觉,已经睡着了。这显然就是他不下车的理由。
“我看你是神经过敏一点了,”司马洛说:“也许他是在等着接主人罢了。这人看来像是一个汽车司机。
贝丝呶着嘴耸耸肩:“小心一点,也总是好的。”
“不错,”司马洛称许地点头:“这的确是一种好习惯,继续努力吧。”
“那就是我们也看看他,”司马洛说:“兜到他的后面去,看看他有什么动静。”
“你又说我是神经过敏的?”贝丝说。
“但你也说小心一点好些呀。”司马洛说。
贝丝无可无不可地耸耸肩,车子兜了一个圈子,从街的另一头驶到那部车的后面,连车头灯都不亮,就悄悄地停下来,两个人在风雨之中监视着前头那部车子。
那车中的人并没有什么动静,过了一会,司马洛说:“我看,很可能只是我神经过敏罢了。”
“小心一点,无论如何总是好的。”贝丝说。
“好了,”司马洛说:“我们已经小心过了,现在我们还是回家去吧。早点睡觉,让精力有机会恢复过来。”
贝丝把车子开动了,驶进了风雨之中。
但是这一次,反而是贝丝的估计正确了,而司马洛的估计是错误的。当司马洛的车子过去了之后,那部问题车子中的人便又“醒”过来了。其实他根本没有睡着,他不过是在装睡罢了。他靠在车中,可以看到司马洛那车子在旁边经过,又可以看到司马洛的车子再度在他的后面出现。司马洛那部车子真的远走了之后,他在车内举起手中一副望远镜,递到眼睛前面,向大厦的十九楼上空张望着。
在望远镜的帮助之下,视象当然是不同的。虽然是狂风大雨,他也一样可以看得清楚。果然,司马洛的布置是巧妙的,那个墙洞给那幅画填补了,虽然在望远镜之下,也是不容易看出破绽来,那个人也要看了好一阵子,才能看出真相。他不由得露出一个钦佩的微笑,把望远镜放下了,跟着就从脚下的空位处取出一只扁扁的长方形皮笔,放在膝上,打开来。
这箱子里就是放着一把拆开了的长距离步枪。
为了方便携带,所以拆开来放在皮箱里,要用的时候,只要经过几个步骤装嵌起来就行了。
他不慌不忙地把这枪装起来,再装上一只望远瞄准镜,眼睛凑到瞄准镜上。瞄准镜与望远镜的效用是相同的,而且镜头上还有十字交叉线帮助瞄准。他旋好了焦点,瞄准,只是扳了一次枪机。
由于同时也有灭音器之助,所以亦并没有刺耳的枪声。放过了这一枪之后,他便满意地把这枪放下来,吹去抢嘴上的火药烟,动手把这枪再拆开来,装进那只扁扁的皮箱里。
然后,他又从容不迫地开车走了。
这个人不像是一个坏人,因为他面貌和衣着都是正派的。然而,他的行为却不像是一个好人,因为他显然是不怀好意的。
但到底是环人还是好人,却缺乏进一步的证据去支持,因为他的车子已经被风雨所吞没了。而事实上,所谓坏人与好人,亦是不容易下定义的,司马洛对于那个有钻石的老太婆而言当然就是坏人了,而这个神秘的男人,假如他对司马洛是不怀好意的话,那么他对于那个老太婆而言,则会是一个好人了。
※※※
第二天晚上,一如司马洛之所望,又是一个风雨之夜。事实上,恶劣的天气是继续到第二天晚上的,因此,司马洛又可以如前一夜一样,沿着墙壁爬上那大厦了。
当他爬到昨夜的地方时,他就察觉到情形有点不对了。
是他自己放在那里的东西,他当然可以察觉出来,那一幅画的上面多了一只圆洞。
为什么会多了这样一个圆洞呢?这却是昨天晚上没有的。他小心地摸索着,最后把那块板轻轻地撬了出来,他那种胶是特别的,虽然不怕水,但又要很长时间才能凝固,目前仍只是处于一种非常胶粘的状态,那幅画不会自己跌下来,然而要把它拿下来又不是太困难的。在风雨之中,他并不怕开亮一只小电筒照射一下,他就发现了留在画后的空间里的子弹头,子弹是穿进了画内,但是并没有能力穿透后面的墙壁,因此司马洛就很清楚地可以知道果然是有人向这画射了一枪了。
“这是什么意思呢?”
司马洛的背脊发凉起来,假如能够在这画上射一枪,那么,同样地,也是可以毫不困难地在他的背上射一枪了。他很可能随时给射死。
但是,假如是这样的话,他也是无法逃避的了,他没有那么快可以逃回地下去,他是上下都很慢的。
他迟疑着,应不应该把他的计划继续实行呢?情形很尴尬,很显然已经有人知道了他的秘密。
但是,假如是有人发现了他的秘密,为什么又不制止他呢?这一枪算是什么,算是示威吗?
但,他又没有理由放弃这一番努力的。
司马洛停留在十九层楼上的外墙上,考虑着,但是有什么好考虑的呢?假如现在就收手爬下去,那似乎是傻气一点了,有什么分别呢?他不大相信枪弹会射进他的背脊,他认为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最好还是顺其自然、看看以后会有怎样的发展了。
于是他还是打开那只黑色的布袋,取出那只镭射枪来,开了掣,那股精蓝的光线又射出来了,在风雨中一点也不受影响,笔直地射在那墙洞上,很快就把洞中的三合土吃去,完全没有阻滞。
镭射确是很奇怪的射线,效力是那么强,真可爱,可惜则是只有五分钟的持久力。
五分钟之后,那个洞已经被穿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手也可以伸进去。
司马洛叹息一声,假如镭射能再维持两分钟,那是多么好呢!现在,正当功败垂成之时,他是不能够就这样离开的,因为墙已穿了,老太婆再开首饰箱的时候就有发觉的可能。
司马洛回头望向下面,漫天风雨,下面的人固然看不到他,但是他也望不到街上,那个在画上射了一枪的是什么人呢?这人现在正在哪里呢?会不会现在正在下面拿着枪瞄准着他?司马洛是无法知道这一点的。司马洛一咬牙,从那只黑色布袋里取出一只手凿,开始去凿那个洞,把洞扩阔,这件工作,他一定要在今天晚上完成,不能等了。在他的敲凿之下,那个洞慢慢地扩大了。有一个使他放心的地方,那就是,老太婆睡觉的时候是怕吵的,所以戴了耳塞,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她仍然是熟睡如故,她是不会给惊醒。
也许别一层楼是会有人听到的,但是也不能推窗出来望,这里的屋子都是特别宽大的,一点点声音,未必就会造成太大的骚扰,而且,在风雨交加之中,有点怪异的声音,也是值得忘记的了,也许有那一层楼有一只窗子忘记了关上而在一撞一撞吧。
那面墙虽然相当结实,但是由于是侧墙而不是柱子,里面没有钢骨水泥阻碍着,所以凿起来也并不太难,半小时之后,那个洞口已经够大了,大到足以容纳那只首饰箱通过了,司马洛伸手进去就摸到了首饰箱,他不禁得意地微微笑了,明天晚上,当老太婆打开保险箱,摸来摸去摸不到那首饰箱时,她会怎样呢?
司马洛把首饰箱小心地取出来,放进布袋里,现在,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的,就是掏出一张名片,放回洞内的那只保险箱中。那是一张印刷精美的名片,上面没有名字,只有一个图形,那是一个人的黑影,画得精致而玲珑,那姿势看上去,就像这个人是正在飞似的,这就是飞人的标志,那就是司马洛制造出来的一个形象,每当他做成了一件同样的事情的时候,他总是留下这样一张名片以使飞人的形象得到广大的宣传,这实是上佳的宣传方式。
他放好了名片,又把那幅画放回原处,把墙洞遮掩着。然后,他便携着那只装了宝藏的黑色布袋,开始爬下去。周围仍然是风雨漫天。屋内的老太婆仍然在安睡。
司马洛安然地回到了地下,十九层楼那个洞还是给那幅画掩盖着,虽然上面已经有了一个子弹洞,但是从远看还是不容易发现的。
贝丝在车子里等着他,当司马洛回来的时候,她便打开车门让他上车。“拿到了吗?”她问。
司马洛点头,把布袋递进去,然后上车。他问道:“有什么可疑的事情发生吗?”
“没有,”贝丝说:“为什么会有可疑的事情发生呢?”
司马洛没有回答她,只是伸手到车子的仪器板下面,取出一把手枪。这把手枪是用胶布粘在那里,以备不时之需的。贝丝诧异地看着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不要问了,开车吧。”贝丝只好把车子在大风雨中开动了,冒雨行驶。
司马洛小心地注意着周围,以及车子的照后镜中,但是他总是没有发现有人出现,并没有人要阻止他的离去,亦没有车子正在跟踪他们。。
“有什么不对吗?”贝丝问道。
“没有,”司马洛在肯定没有人跟踪他时候便松了一口气:“我只是记起了昨天晚上那个人,有点担心了。”
“你的担心是多余的。”贝丝说。
“也许是的吧。”司马洛说着,从布袋是取出那只首饰箱来,举起,说:“总之,我们要的东西就在这里面了,明天晚上,亦可以说是今天晚上,当时间到了的时候,我们就可以轻易地把它打开了。”贝丝的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她说:“到时候我先戴几分钟行吗,我喜欢钻石。”
“很好,”司马洛说:“既然是已经在我们的手上了,我们要怎样做,就可以怎样做!”
司马洛并没有把那个子弹洞的事情告诉贝丝,这件事他决定还是他自己去应付,免得贝丝多担心,因此他们只是安然地回到了家中,在那间仍然架着画架的房间里,他们把那只首饰箱放在桌上欣赏着。
老太婆是不可能握早发现失窃的。
因为还没有到时间,连她自己也开不了保险箱,既开不了保险箱,她就不会发现保险箱的里面是没有了首饰,也就不会闹起来。
所以,首饰箱在这里,暂时而言,可以说是完全没有危险性的。除了司马洛心中所知的那种危险之外,那颗枪弹可能是一个危机吧,不过是一个怎样的危机,则他还是要静观其变的,要等下去才能知道。
贝丝搓着手掌:“我们不如把这东西凿开吧!我真心急,我想看着这一串世界驰名的钻石,到底是什么样子!”
“忍耐一点吧,”司马洛说:“你必须忍耐,这是一定要练习的一件事情,而且一定要经常练习的。”
“我什么时候不是在练习!”贝丝说:“她所指的,又是另外一件事情了,就是司马洛这个风流人物对她似乎总是不表示对女性应该表示的兴趣,他说对她太重视,不想因此而失去她,贝丝不知道这究竟是不是真话,而假如这是真话,这又是不是一种好的现象。
贝丝说:“我觉得很难在这个地方忍耐,看着这箱子,而无法把它打开,让我们到别处去,做一些别的事情吧。”
“我们到什么地方去?又做一些什么呢?”司马洛问。
贝丝叹口气:“我也不知道。很可惜夜总会现在也快要打烊,我们不能够去。
司马洛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说:“我们现在应该做的事就是睡一觉,即使你不需要休息,我也是需要的!”
“好吧,”贝丝说:“我们睡觉吧,希望做一个钻石的美梦。”
第二天晚上,他们在钟数快到时便坐在首饰箱的前面来等着。
※※※
终于,首饰箱发出轻微的“格”一声。内部的时间锁自动开了,但虽然时间锁开了,还是不能够就这样打开的。
还有外面那号码锁在阻碍着,知道号码的人,当然很容易就可以把它打开了,但他们并不知道号码,这就要靠司马洛的功力了。
司马洛戴上一副耳机,模样就像是医生诊证时所用的那种听诊器,用以扩大收听那里面发出的声音。
当他每扭动一下号码锁的链键,就可听到一些响声,他就是从而分辨哪一个才是开锁的号码。
这一种本领是需要高度的知识与灵敏的反应,还需要经过长时期的特殊训练。
这是一件贝丝也能够做到的事情,不过却是司马洛做得比较好,所以就由司马洛来实行。
经过一段紧张的工作之后,弄得满头大汗,终于“格”的一声响,表示这一只锁也给打开了。
司马洛马上就掀开箱盖。
他们望进箱内,都呆住在那里了。
因为,那只箱子的里面,竟然是空空如也的。
“我的天,”贝丝低声叫道:“里面的钻石呢?”
司马洛没有做声,而他的脸色也变得铁青了,他心里的怀疑已经证实,有人在戏弄他,但是那是谁呢?为什么,怎么可能做到连箱中的钻石都没有了呢?
跟着,门铃声就忽然响起来了。贝丝吃了一惊地转向司马洛,她是显得相当彷徨的了。
“去开门看看是谁来吧?”司马洛冷静地说。
“我们要先收好……”贝丝说。
“用不着了,”司马洛说:“我看这一点是用不着了!”
贝丝惶惑不安地过去开了门,门外的来客,就是前夜用枪射击画板的那个客,但是贝丝并不认得他,因为当时不够光线,并没有机会看到这个人的真正面目。
“你找谁?”贝丝问着,一面小心地把门护着,使那个人不能够闯门而入。
不过那人则似乎并不打算这样做,他问道:“那只箱子,大概已经打开了吧?”
“你说什么?”贝丝愕然看着他。
“那只箱子大概已经打开了吧?”那人再问一次。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贝丝的脸色变得很苍白了,而且她全身也在发抖,这人问得太可怕了。
那人把一张名片递给她。贝丝接过来看看,就连腿子也发软了,因为这一张并不是印有名字的名片,那上面只是有一个人影,一个飞人,也即是司马洛所制造的那个形象,事实上正是司马洛做案之后留下来的那张名片。
“这是……”贝丝呐呐地说。
“司马洛先生在家吗?”那人说:“我想拜访他。”
“进来吧,”司马洛在后面说:“开门给这位先生!”
贝丝只好把门开了,那人走进来,在那间布置得简单而精致的客厅中坐下来,司马洛也没有起身,只是挥挥手问道:“你要喝一些什么?”
“给我一小杯白兰地酒吧,”那人说:“但是最好不要加毒药,因为我是善意而来的。”
“给这位先生一杯没有毒药的白兰地吧,贝丝。”司马洛吩咐,然后问那人:“我不喜欢吞吞吐吐的,所以你还是爽快一点,把你的来意说出来吧!”
“我叫麦高,”那人说:“我猜你也知道我们前天晚上是见过一面的了,你拿不到那条钻石链,是因为我叫老太婆昨夜把它收藏在另一个地方。”
“麦高先生,”司马洛凝视着他:“为什么你要这样做呢?”
“我得证明,我对你的前途是有点影响力,”麦高说:“这样,你才会肯为我工作。”
“我是不喜欢为什么人工作的,”司马洛说:“我一向都是喜欢做自己的老板。”
“喜欢和需要是两件事情,”麦高说:“多数时候,一个人都是不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只可以做自己需要的事情。”
贝丝把一杯白兰地酒放在麦高的面前,笑笑说:“麦先生,你的酒,我是真希望在里面放些毒药的!”
麦高拿起来喝了一口,对司马洛微笑:“请不要反感,司马洛先生,我已经讲过了,我来是没有恶意的。”
“我到现在来说还不能决定我是应该反感还是应该高兴,我还不知道你的来意,这要一会儿才知道。”
“我要你做的事,又不是迢你为我白做,”麦高说:“并不是没有代价的免费服务的事。”
“那么,”司马洛说:“那幅画上的那个洞又算是什么意思呢?”
“那只是表示我是认真的,”麦高说:“表示我对你的要求有点根据的,我并不是来这里说空话,假如我就这样敲门进来,说我要你替我做一件事,那你可能会当我是一个疯子,把我赶出去了。”
“唔,”司马洛说:“现在我可不能当你是一个疯子,也不能把你赶出去了,起码我是有把柄在你的手中。”
“我们最好不要用这个方式来谈,”麦高说:“这会使我们的关系变得相当恶化了。我希望我们成为朋友。”
“好吧,朋友,”司马洛说:“你究竟想怎样?”
“告诉我,司马洛先生,”麦高说:“你有史以来收获最高的一次,是价值多少呢?”
司马洛搔搔耳朵,回答不出来,并非他不知道,而是假如他回答了,那岂非等于承认自己是飞人,他还是不顾意自动提供什么情报。
麦高却代替他回答,麦高说:“我看就是那批罗诺斯基翡翠了,是吗?你想不想再做一件工作而又可以得到两倍于罗诺斯基翡翠的代价呢?”
司马洛的眼睛也睁大了一点:“你的意思是你要我替你去偷一件东西吗?”
“正是,”麦高说:“我的意思正是如此。”
“什么东西会这样贵重吧?”司马洛问道。
“不是珠宝,”麦高说:“是一卷微粒菲林,上面拍摄了一些秘密文件的!”
“噢,”司马洛说:“原来你是一个间谍!”
“我是高过间谍一级的,”麦高说:“我买卖和支配间谍,有时,我还把他们送进鬼门关。”
司马洛心里在微笑,这一类人,他有很多机会接触过,而且认识不少,而麦高却不知道,就像当他是第一次接触似的。但这是一个秘密,司马洛并不打算讲出来。
司马洛说:“你究竟是谁?”
“我就是麦高,”麦高回答道:“我没有名片,我只可以告诉你,我是掌管着情报部的一个特种部门的!”
“噢,”贝丝说:“那么你是忠的?”
“美丽的小姐,”麦高微笑:“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忠和奸,这分野是全凭个人观点的,每一个人都以为自己是忠的。”
“至少,你是代表正义的。”贝丝说。
“但有些时候我们却要做些肮脏的事情的。”麦高说。
“例如威胁我替你做事了。”司马洛讽刺地问。
“这已经是比较干净的一件了。”麦高说着取出一只烟斗,抽吸起来。
“你究竟要我替你做些什么?”司马洛问。
“我已经说过了,”麦高说:“我是要你替我偷一批秘密文件的菲林!”
“对了,”贝丝讽刺地说:“既然是间谍,当然是离不开这些的了,当然是秘密菲林之类啦,还会有别的吗?”
“假如你有兴趣的话,”麦高说:“我也是可以给你一件别的工作的!譬如,叫你替我杀一个如何?”
“我们从来是不杀人的!”贝丝严肃地说:“我们不是职业杀手!这种事情,还是留给你自己干吧!”
“这批菲林,”司马洛说:“究竟在什么地方呢?”
“还没有来,”麦高说:“但当它来的时候,就会在巴脱尼亚领事馆了!”
“巴脱尼亚领事馆?”司马洛抚着下颔:“你的意思是这里的巴脱尼亚领事馆?”
他知道巴脱尼亚是一个很小的中欧洲国家,但却是以民风强悍出名。在他的印象中,他所见过的巴脱尼亚人都是没有笑容的,没有幽默感的人。
“是的,”麦高说:“就是本地的巴脱尼亚领事馆。”
“领事馆是不容易进去的地方,”司马洛说:“这不同普通地方。领事馆内就是那个国家的土地,警察也无权进入,别人捉到我,也许捉将官里,但是他们却可以凭他们的喜欢来用任何方法对付我,他们是没有幽默感的人!”
“我们并不考虑你被捉到,”麦高说:“一个高手是不考虑被捉到的。他有把握,他就动,他没有把握的时候就不动,一动就是成功了。”
“这倒是说得对的,”司马洛说:“你真明白一位高手的心理。还有什么进一步的资料吗?”
麦高从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交给司马洛,说:“这就是大使馆周围的情形了;你可以研究一下。”
司马洛接过来看看。那是一间花园巨宅的照片,由外面用几个不同的角度拍摄的,拍摄得很清楚,不过并没有用处。
司马洛点点头,放下照片:“我知道这个地方,照片拍得很好,但是不大有用处,我自己会去看,我相信我自己的眼睛,假如,要拍照片的话,我只会相信我自己拍的照片。”
“这只是初步提供罢了。”麦高说:“当然,细节的方面,还是要由你自己来安排的。”
司马洛燃上一根香烟,才慢慢说:“总有一个办法可以进去的,现在,我们还是谈谈代价的问题吧。你刚才讲的代价,我总怀疑你是有夸下海口的成份。你的组织真的能付得起这么高的代价请一个人做事吗?”
“我们出不起这个价钱,”麦高说:“但是他们是出得起的。”
“他们?”司马洛问:“谁是他们?”
“领事馆内的人。”麦高说。
“这是什么意思?”司马洛问:“你是告诉我,对方出钱给你来请我,去偷他的东西吗?”
“我看你这个人的神经是有点问题了,”贝丝说:“你跟我们开玩笑,我真要请你喝一杯加料的酒了。”
麦高淡淡地微笑着,再呷了一口气酒,然后说:“让我把情形解释得比较详细一点吧。这卷微粒菲林是一个职业间谍偷来的,这个职业间谍,乃是巴脱尼亚领事馆的人员之一。他偷这菲林,也是要卖出去罢了。这是私人的牟利。这菲林已经有了买客,在一个月后,这个买客就会由欧洲来了。交易是用钻石的,这个买客交出一批钻石,换取这卷菲林。”
“这是他们的交易,”司马洛说:“我的代价呢?”
“就是这些钻石了,”麦高说:“你把菲林和钻石都偷掉,他们失去了菲林和钻石,两者都不敢声张的。菲林交给我,钻石你自己留起来,这就是你的代价。”
“我喜欢钻石。”贝丝说。
“这也是一个相当滑稽的办法,”司马洛说:“我不如直接偷那些钻石了,何必替你偷那些菲林呢?”
“但这情报是我供给你的,”麦高说:“你不能够这样忘恩负义呀!”
“这是一个肮脏的世界,”司马洛说:“我就没有见过多少讲道义的人,我相信偷那批钻石会比偷那菲林容易得多了,反正对于我,收获是一样的!”
“假如你这样做,麦高,那么你就自毁前途了,”麦高说:“你知道我会怎样做吗?我会派人跟踪着你,你每到一个地方,我就通知当地的警方,注意着你,使你不能够再做什么案子,那么不久后,你就会饿死了!”
司马洛心里在微笑,因为这是一件他并不担心的事情,不过在表面上,他则还是皱起了眉头。
贝丝不平地说:“你犯不着这样做的,麦高先生,这对你又并没有好处。”
“假如司马洛先生对不起我,”麦高说:“我也只好这样做好。当然我也是不想弄到那个地步的。”,
“好吧,”司马洛说:“让我们再谈清楚一点吧。出卖菲林的人是谁,而菲林又是收藏在什么地方呢?”
“出卖菲林的人我还不知道是谁,”麦高说:“我只知道是领事馆的人员之一。这一点是要你去查清楚的。”
“这怎么查?”贝丝说:“偌大一间领事馆,又不能钻进去,要把菲林找出来已经够难了,还要查出是谁藏起来的!”
“美丽的小姐,”麦高耐性地说:“假如容易做的事情,我自己也早已做了,何必还要司马洛做呢?”
“不要紧,”司马洛说:“只要菲林是在的,就有办法了。那些钻石呢?现在在什么地方?”
“这个买客你大概也是不知道他是谁了。”贝丝说。
麦高瞥了她一眼,说:“那些钻石,现在是放在本地西洋银行的一只保险箱里。”他说着又掏出一张照片:“这个就是会从欧洲来的买客,他来到之后就会到银行去把钻石取出来,然后拿到领事馆去交易。”
司马洛把照片接过来看看,那是一个身材高大,满脸胡子的大汉,一个欧洲人。司马洛问:“他是领事馆的贵宾?”
“是的,”麦高说:“他来到之后会住在领事馆,交易可能在他来到之后的任何时间进行。”
司马洛寻思地抚着下颔,说:“照我的记忆所及,巴脱尼亚领事馆,这似乎并不是一个警卫森严的地方,是很小的地方,应该是不难进去。”
“那你是没问题了?”麦高问。
“表面看来,应该是问题不大的。”司马洛说。
“那么我们就一言为定了,”麦高说;“你替我做这件工作,我便让你拿走那批钻石。我完成了我的任务,而你也发了大财了!”
“唏,”贝丝说:“你赶着到什么地方去吗?看你急成这个样子,抑或是我们的沙发上有针刺你?”
“我还不答允你什么,”司马洛说:“我得先取有关这件事的充分资料才行的。”他拿起那个人的照片,端详了好一会,又向麦高伸手:“那些领事馆的照片。”
麦高又把领事馆的照片交给他。
司马洛看了好一阵,终于叹一口气,说:“你要知道,有些工作,是不可能办到的。在做一件工作之前,我首先要决定的一点就是,这件工作是否有可能办到的呢?当我断定这件工作是没有可能的时候,我就要放弃了。这就是我的工作的习惯,因此我暂时是还不能够答应你什么的。”
“我们的工作情形是不大相同了,”麦高说:“在我们的字典里,没有事情是不可能的。我们首先要决定的一点就是:这件事情是否必须要做?假如是必须做的,那就是可能的了。现在,这件事情是必须做的,所以你不能够断定是不可能的。我奉劝你不要断定这是不可能的!”
“不然,我的前途就完了?”司马洛讽刺地问。
“总之,我们的字典里是没有不可能这三个字的。”麦高说。他的神情变得严肃而凌厉,使到在一旁的贝丝也不由自主在战悚起来了。
“你不知道出卖菲林的人是谁?”司马洛仍然保持平静地问道。
“这一点是要由你去查出的,”麦高说:“我知道你这个人,也是颇有一些侦探才能。”
“再给麦先生一杯酒吧,”司马洛对贝丝挥挥手说:“也暂时不要放毒药,这只是要让麦先生松驰一下罢了,麦先生现在是显得太紧张了!”
麦高苦笑:“你的神经的确是比我强壮得多的。”
贝丝不大服气地又替麦高把杯子斟满了。司马洛凝视着那只杯子,说:“而你在巴脱尼亚领事馆里面没有内应?”
“没有,”麦高说:“不然我不必找你了。”
“那你给我的线索实在是少得可怜了。”司马洛说。
“我给了你一个很高的价钱,”麦高说:“而且,这样不是让你有相当充分的自由发挥的机会吗?你是喜欢自由的,假如一切都准好了,叫你去做,你会觉得没趣。”
“好吧,”司马洛无可奈何地耸耸肩:“为了我以后的前途着想,我只好断定这件事情是可能的吧。但,你却还是要用你的能力替我搜集一些资料。”
“我不能……”麦高说。
“我们是合作,”司马洛说:“而且,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呀!”
“好吧,”麦高说:“我尽我所能好了,你想要一些什么资料呢?”
“贝丝,”司马洛招招手:“请你给我拿纸笔来吧!”
贝丝去替他把纸笔拿来了。司马洛在纸上写了一些字,推给麦高,说:“我要你替我查出这些来,麦高先生。”
麦高拿着那张纸看了一遍,皱起眉头。
“你什么时候可以给我答案呢?”司马洛问。
麦高想了一想,说:“明天吧。”
“那么我们明天晚上再见面好了。”司马洛说。
他这样说,也等于是在下逐客令,麦高无法不起来告辞了,而司马洛也没有起身送他。
只是贝丝把他送走了。贝丝关好门再回到厅中来,两手交叉搭在胸前,看着司马洛:“你以为他是真的吗?”
“以为他是真的什么?”司马洛问。
“他真是他所说的人吗?”贝丝问:“他说他是情报组的人,但他很可能并不是这类人的。”
司马洛微笑:“你是的,我认得他,他也许不知道我认得他,但他的底细我知道得很清楚。”
“哦?”贝丝诧异地看着他:“那么他到底是不是呢?”
“他现在是的,”司马洛说:“而且他是一个好人。”
“那么,”贝丝松了一口气:“我们是可以放心为他做事了。”
司马洛只是微笑着。贝丝又说:“我们既然是替法律的方面做事————起码也算是法律的方面,他不会叫警察抓我们,而且在必要时,相信还有办法叫警察传话给我们!”
“这个却是与我的原则不符的。”司马洛说。
“什么原则?”贝丝问:“哦,对了,你的原则。你是十分讲究原则的。”
“是呀,”司马洛说:“我的原则就是不受任何人的威胁。我是从不喜欢受什么人威胁的。”
“但是……”贝丝说:“他可以毁了你的。”
司马洛瞥了她一眼,说:“不错,贝丝,但是,你凭什么觉得我不能毁了他?”
贝丝的眼睛睁大了一点:“即使你能够毁了他,这样又有什么好处呢?反正他出的价钱又很理想的,做完了这件工作,我们可以休息很久了。”
“你的意思是你对那许多钻石很动心?”司马洛问。
贝丝显得有点难为情:“我也知道我是特别喜欢钻石的,而且,钻石又不是不能够卖钱。”
“还有另一点也许你没有想到,”司马洛说:“那就是,我们不能受制于人。麦高控制了我们一次,以后也能够继续控制我们了。你敢保证我们能随心所欲吗?我们是喜欢自由的,我们不想受任何束缚,更不想受任何控制,我们不能够把这个宗旨忘记掉的。”
贝丝呆呆地看着他,不能不承认他这个观点是对的。假如受到了麦高的控制,那么他们便会失去了自由的乐趣了。即使他们得到了那些钻石,他们也可能没有机会享受,麦高一扯线,他们便要依命而动。
贝丝终于说:“你的意思就是认为你可以摆脱他的控制吗?”她凝视着司马洛。
“不,”司马洛说:“我不能摆脱他的控制,但是,我可以控制他,我们能够互相控制,那就谁也不能够占谁的便宜了。”
“我完全不明白你是在说什么,”贝丝莫测高深地凝视着他:“你怎样可以控制他呢?”
“你慢慢就会明白了,”司马洛胸有成竹地说:“现在时间不早了,你快去换衣服吧。”
“我并不觉得很迟,”贝丝说:“我还不想睡觉。”
“我不是说换睡衣。”司马洛说:“我们要出动了。”
“出动?”贝丝更加莫明其妙地看着他:“出动到什么地方去?”
“我们出去。”司马洛说。
贝丝也没有继续向司马洛追问了。看司马洛的样子,他是不打算讲明白的,而贝丝认识了他不少时日,对他的性格也是很了解的。当司马洛不想讲的时候,他是不会讲的,因此她只是乖乖地依照司马洛的吩咐去做事。
司马洛叫她准备什么东西,她便准备什么东西。司马洛这个人的家里,一向都是有不少古怪的设备的,尤其是他现在已经成为了“飞人”。
她替他准备了好一些古怪的东西,而她所换的衣服,当然就是那套黑色紧身的夜行衣。
※※※
一小时之后,他们便出发了,坐着司马洛那部美丽的新型跑车,那跑车好像一只高速的野兔似的在公路上窜走着,而这个时候,司马洛才告诉贝丝他要她做一些什么,而且告诉她为了什么。贝丝服从地不断点着头。他这个助手是一个很听话的助手。
最后,在一个偏僻的转弯处,司马洛把车速略慢下来,说:“现在,下去吧!”
贝丝以十分迅速而圆滑的动作打开车门跳下车,身上的那套黑色的夜行衣使她好像变成了一个黑影。
司马洛的车子并没有停,他只是摆了一摆,利用冲力使车门自动碰上了,便随即加速前时,他从照后镜之中看到贝丝闪进了路边的树林中。然后,那部跟踪他的车子又在照后镜中出现了。
那部车子是一直都在跟踪着他们的。自从他们出门口之后就在跟着。司马洛相信,这一定是麦高派来的人。也许麦高对他还不完全放心,所以要一个人监视着他的行动。
不过,那部车虽然跟得紧,车上的人却不会知道贝丝是已经下了车的。司马洛就是选择那个转弯的地方让贝丝下车,贝丝下车的时候,后面那部车子还没有转弯,所以,不会知道贝丝是已经下了车的。
他忽然哈哈笑起来,踏尽油门让车子以不羁的速度沿着前路飞驰。这个跟踪的人,现在还得要接受一个速度的考试。这个考试实在是不容易及格的,因为司马洛除了驾驶技术高超之外,还有一部特殊优良的车了。优良的技术加上优良的车子,真是不得了!
后面那个跟踪者,即使有着同样优良的技术,也还要有一部同样优良的车子才行的,由于那人的车子并不是同样优良,所以就很难追上了。司马洛看着那部车在照后镜中消失了。
司马洛相信,假如他再转几次弯的话,它就更没有可能追上来了,不过,他倒又不想完全要摆脱,他只是想拖延时间罢了,他拖延着时间,贝丝就有机会去做她应该做的事情了。他们不知道她已不在车上,当然就不会去提防她的。因此,司马洛在山路上转了几转,便又绕向山脚下去。
对方那部车子则是仍然在山路上驰行着,无法知道司马洛究竟是逃到何处去了,但是又不敢停下来思索,而必须继续的向前追赶。
司马洛在微笑,他在想,这样的驾驶技术,也来担当跟踪的重任,这似乎证明麦高的手下是根本没有人才的,怪不得他要向外求了,假如那个跟踪的较有水准的,就不会那么快给他摆脱。
但是,刚刚这样想着的时候,司马洛忽然注意到后面又有了一部车子,而这一次来的是一部跑车。
这部跑车也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只是忽然之间就出现了,司马洛虽然不能马上肯定这部跑车乃是为他而来,但却可以感觉到它是的,以司马洛这样经验丰富的人,他的感觉甚少会有误,他感觉到是的,就多半是事实了。
再走了一段路,他就可以试出来了,那部车果然是跟踪他而来的,司马洛不由得吃了一惊。似乎,麦高实在不如他所想象的那么饭桶的,原来另外还有一部车子在另一个方向跟踪着他的。
司马洛连忙加速,转进一条小路,把那部跑车摆脱了。
当他刚刚以为驾驶跑车的那个人只不过是一个庸手的时候,他的车子回到在路,却发现最先摆脱了的那部房车已经在路口等着他了。
司马洛回到大路上,这部房车又远远地跟踪在后面。
这一次是轮到司马洛慌了手脚了,这些人一定是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的,因此可以预知他在什么路口出来,在这一点,司马洛就不能不承认自己是要吃亏一点了,‘他到了这个地方并没有多久,当然是及不上那些在此住了多年的人那么熟悉地形的。
但是,司马洛还是尽量努力。
在转了一个弯之后,对方看不见时,他便忽然扭方向盘,把车横在路中心,然后倒退,退进了路边的树林中,熄了车头灯,就让那浓密的树林把他包藏起来。
那部房车果然毫无所觉地过去了。
司马洛又微笑,他们对地形既然是那么熟悉,一定能肯定他是还未离开这个地区的,就让他们慢慢找好了,他大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下,让他们浪费一些时间。
※※※
另一方面,贝丝已经到达了她要到的目的地,去进行她要进行的事情了。
她所到的那个地方乃是一座四层高的楼宇,属于一个很僻静的郊外住宅区,周围并没有别的屋子,而夜已深了,没有人看见她正沿着屋后的水渠爬上去,没有人伸头望窗外,虽然今夜是已经没有风雨了。
贝丝爬到了四楼的窗口,向里面窥看一番,看见里面是黑暗的,并无人在,没有亮灯,当然是不会看得太清楚了,不过有街灯的光线从另外一边窗子透进来,而贝丝所爬的这边窗子,则是街灯的光线所不能到达的,因此贝丝是比较可以看得清楚了。
她看见没有人在房间里,便掏出一条扁形的钢条,插进窗缝之内,轻轻撬了一阵,那窗子便开了,那条虽然只是一条很普通的钢片,但是配上了并不普通的技巧,就可以发挥并不普通的作用了,假如是落在普通人的手中,还是弄不开那窗子的,更别说弄开而不留下痕迹了。
贝丝踏入了窗内,那里面是一间睡房,布置得相当雅洁的,还是一间男人的睡房,这一点,找着睡房中放着的日用品就可以知道了。
贝丝从身上掏出一只小型电筒,四面照射一番,终于走到睡房的五桶柜前面去,拉一拉抽屉,那抽屉是没有锁上的,贝丝那戴着手套的手把抽屉拉开了,里面果然有着她预期见到的东西,就是一本相簿。
贝丝把相簿翻开来,用电筒照射着,看到了相簿的内容,显然感到满意了,便携着相簿,循原路离开。
在同一时间,司马洛仍然坐在车中等着,一面偷笑,他相信,麦高那些手下们现在一定找得很急了,又担心他已经逃掉了,但又认为他不可能是已经离开了这一地区的。
那部跑车和那部房车已经在前头那树林外面的公路上经过了两次,都没有发现他是躲在树林里,他们显然是断定他是仍在这一区内的,所以仍在这一区内找寻,司马洛车子不动又没有亮灯,他们是没有那么容易找得到的。
司马洛却没有注意到,这时,正有一个步行着的黑影通过树林,向他接近过来,那人一步一步地走过来,走到了车子的旁边才开口说:“真巧,在这里碰见你。”
司马洛转头一望,看见来者原来就是麦高本人,他的手便伸进仪器板下面,摸着他那把手枪。
“是你跟踪我吗?”司马洛问。
“是的,”麦高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试车,”司马洛说:“你大概也知道我是喜欢开快车的,这是我的嗜好之一。”
虽然光线是那么黑暗,他也可以看到麦高的脸涨红起来了,他说:“我不知道你究竟在搞什么鬼,司马洛,但你现在是正在替我做事,你最好不要忘记!”
“我有说过不替你做事吗?”司马洛微笑着。
“你没有说,”麦高说:“但是你这种行径是可疑的。还有你那位助手呢?她是跟你一起出来的,怎么她现在却不在车子上了。”
“她上洗手间去了。”司马洛说。
麦高的脸又一沉:“别跟我开玩笑,司马洛!”
这里是树林,虽然在环境所逼的时候,这里也可以作洗手间用,但是司马洛有车子,很容易就可以把她载到有洗手间的地方,而且他们半夜三更出来,也不见得就是为了上洗手间去的,要上洗手间办的事,在家里也应该办好了。
“我不是高兴跟你开玩笑的。”司马洛说:“我并没有叫你跟着我来,你为什么来呢?我托你做的事做了吗?那些资料你已经查到了没有?”
“没有这样快。”麦高说。
“你却并不在努力查。”司马洛说。
“我有人替我查,”麦高说:“明天晚上我自然会给人的,但是目前,我得知道你们是搞什么鬼?”
“我已经告诉你了,”司马洛说:“我是在试车,如果你不相信,欢迎你坐在我的旁边。”
麦高看了司马洛一会,无可奈何地,只好悻悻然地走了。
司马洛吃吃笑着,继续在车子上等着。
他相信麦高也不会就这样放过他的,必须继续在周围监视着,但这是正中下怀了,麦高监视着司马洛,贝丝就可以有更多的自由行动。
※※※
麦高走了一阵之后,司马洛的车子上的无线电就发出一阵“轧轧”的声音。司马洛就把掣扭开了,里面传出贝丝的声音,她说:“你来接我吧,事情我已经办妥了。”
司马洛又得意地吃吃笑着:“好的,你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呢?”
“我是在A点。”贝丝回答道。
这是他们的暗号,A点究竟是何处,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而已。
“很好,”司马洛说:“我现在去。”
他开动车子,窜出林中,沿着公路疾驰而去,从照后镜中,他看见那两部跟踪他的车子又出现了,但是他们是无法跟踪他的。司马洛的车子可以发挥很高的速度,不过,由于他们熟悉地形,司马洛亦是无法摆脱他们。他们亦是只要知道司马洛到哪里去就满足了,并不想跟贴。
司马洛的车子在山路上迅速地蜿蜒而驰,到了一个最弯曲的地方,那里有很多转弯处,由于给那些弯角所阻,后面的车子就不大有机会看到司马洛的车子了。
转了一个弯,司马洛忽然按了一颗按钮,车门便弹开了,而同时车子也慢了下来,贝丝就从这里的林中跳出,上了车。他们又是用上一次的办法,贝丝上车和下车,后面的人都无法看到。
车门关上了,车子又加速前进,麦高等人根本不知道车中又多了一个人,他们还是在跟踪,决心查出司马洛要到何处去。司马洛就是回家去,当他们下车时,对方自然又看见了贝丝也一起下车了,这时,麦高大概就明白他是中计了,不过,让麦高知道也不要紧,下一次,司马洛是不会对麦高使用同样的诡计的。
※※※
几分钟之后,司马洛、贝丝已经在家中,那本相簿已经拿出来。
相簿正在司马洛的手上,他打开来,细细地翻阅着,而贝丝则在旁边,好奇地看着他。
“究竟你在干什么?”贝丝问道。虽然相簿是她偷回来的,她还是不明白司马洛是什么目的。”
司马洛微笑着:“在研究这位麦高先生的家庭背景。”
因为,那本相簿里面的大部分就是麦高的照片,除了麦高本人的照片之外,还有他的家人的照片,原来贝丝去的就是麦高的家,而那本相簿就是麦高的全家福了。
“你怎知道麦高住在那里?”贝丝又问。
“我不是对你讲过了吗?”司马洛说:“我认得他的,我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了。”
“对了。”贝丝说:“我忘记了,你说你对他知道得很清楚的,所以你知道他住在那里?”
“当然了,”司马洛说:“这就是为什么我知道。”
“你既然知道得那么多,”贝丝说:“为什么你又还要调查他的家庭背景呢?”
司马洛耸耸肩:“我几乎不认得他,但我的记忆力是很好的,一想,就全部回来了。”
“这本相簿对我们有什么用呢?”贝丝问。
“很有用,”司马洛说:“当麦高来到时你会知道。”
“你……要让麦高知道你拿了他的相簿。”贝丝说。
“当然了,”司马洛说:“这件事情他是迟早都会知道的,我已经很辛苦才让你去把这相簿偷来了,我很难再让你把它放回去的。”
“他知道了岂不是很生气?”贝丝说。
“他生气是不要紧的,”司马洛微笑着:“谁叫他要靠我们做事呢?”
贝丝奴着嘴唇耸耸肩,没有做声,司马洛小心地把那本簿研究过了一遍,然后,由于目前麦高是还未到访,亦不会这样快到访,所以司马洛便首先打几个电话。
刚才麦高的地址,他也是凭打这些电话而得到的,现在,他已得到了相簿之后,他便有更多问题要问了,司马洛的情报线路是很广的,事实上,假如他的情报线路不够广,他也不能成为他这样一个人了。
当司马洛终于打完了那些电话的时候,他的脸上便现出一个得意的微笑,显示对他的查问结果是很感满意的。
“怎么样?”贝丝问:“这相簿可以让你控制麦高了吗?”
“是吗,”司马洛点点头:“绝对可以的。”
“为什么呢?”贝丝看着他问道。
司马洛耸耸肩,没有回答,而贝丝也没有去追问他,她对他的性格很清楚,他做事情总是喜欢守一点秘密,卖个关子,既然不愿意回答,追问他也没有用了。
第二天晚上,麦高又来了,他看看司马洛,脸上充满怀疑的神情,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把一只信封递给司马洛,说“这里就是你所要的资料。”
司马洛接过来,而麦高接过了贝丝交给他的一杯酒,并没有问贝丝有没有在酒里下毒药。
司马洛接过那只信封,眼睛一时也并不是看着那只信封,而是看着麦高,微笑说道:“麦高先生,你好像满怀心事似的,会不会是家里失去了什么东西。”
麦高刚刚呷进了的一口酒也差点喷出来了:“你在说什么,司马洛?”
“让我们坦白一点吧,”司马洛说:“你失去了一本相簿,是我叫贝丝小姐去偷的。”
麦高现在对那杯酒完全失去兴趣了,而且这件事,亦不是他需要否认的,他要司马洛承认,才会是难一点罢了,要他自己承认,则倒是没有什么所谓的,他叫道:“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麦高先生,”司马洛从容不迫地说:“我认得你,这是一种很幸运的巧合,我好像以前见过你的,你也许不认得我了,但是我是见过你的,我在马来亚见过你。”
麦高的脸色显得很不自然,虽然他努力控制,还是并不成功,他现在与昨夜的洋洋自得是相差得太远了。他的喉核一下一下地动了一阵,然后问道:“马来的哪一部分?”
“以前是马来亚,现在是马来西亚,”司马洛说:“但用不着讲哪一部分了,我们又不是在研究地理。”他一挥手:“贝丝,请你把麦高先生的全家福相簿拿出来吧。”
贝丝点点头,很乐意地进里面去了,再出来时已经拿来了那本相簿,放在桌上。
麦高一手攫过去,司马洛格格地笑起来了。
“麦高先生,用不着抢的,”司马洛说:“假如我不是有意思还给你的话,今日我也不会拿出来了。”
“你知道这是犯法的吗?”麦高挥动着相簿吼叫道。
“麦高先生,”司马洛冷言地说:“现在不是讲法律的时候,你还在强逼我做犯法的事情呢!你还跟我讲法律?让我来给你讲一个故事吧。”他把相簿从麦高的手中再拿过来,翻开,就像那相簿是一本故事书似的,他说:“从前,在马来西亚某一个地方,有两父子,故事总是开始在从前,也通常都是父子的,是吗?”
贝丝在麦高的杯中添了一些酒,说:“你还是别浪费时间吧,司马洛,我也很有兴趣听这个故事。”
“是这样的,”司马洛说:“那位父亲是一个神通广大的人,儿子却比较差了,这个儿子是念大学的,有一天,这个儿子的女朋友被谋杀了,屋中满是这位儿子的指纹,于是,他这位儿子受到通缉,而他没有自首,逃走了,假如不是靠他父亲的神通广大,他是逃不掉的,但由于他的父亲有办法,于是,他们父子两人便登上一艘船上,偷渡逃出去了。没有什么下文,这个故事组织得不大好,并没有被通缉的人难逃法网那一套,不过,这却是一个真的故事,真的故事总是比不上小说那么曲折的。”
麦高的额上凝满了汗珠,他取出手帕来把汗抹掉了,然问道:“这两父子又是谁呢?”
司马洛看着麦高,狡滑地微笑着,用手指着那相簿,表示他的故事的主人翁就是在其中了。
司马洛又说:“本来我也是不能肯定的,因此,我要找来这本相簿,看看你的儿子是什么样子的。现在,我可以肯定了。”
麦高叹口气,靠向沙发的椅背上,罗地坐在那里。他显然也是不打算否认的了。他终于说:“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司马洛?”
司马洛微笑:“我已经说过了,这是一个很有趣的巧合,因为那天,我也在逃走,我也是乘那艘船。”
麦高坐在那里,怔怔地看着司马洛。也许他是正在极力回忆着,究竟有没有在船上见过这个人的。但这是不可能的。也许这是因为他当时比较受人注意,而司马洛则不是的,所以司马洛就记得他,而他记不得司马洛了。
“你的儿子是仍然受到通缉的,”司马洛说:“假如他给捉回去了,他就一生都完了。而你一直掩藏得很好,没有人知道他是你的儿子,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在什么地方,以及用什么身份出现。直到今天,我知道了!”
“但他是冤枉的!”麦高抹着额上的汗,痛苦地说:“我可以发誓,他并没有杀那女人。我知道的,假如他真的是凶手,我也不会庇护他了。但是,他并没有杀死那个女人呀!”
“现在总算是合理了,是不是?”司马洛说:“他既不是凶手,他又没有受到法律制裁,这不是等于无罪释放了吗?不过,现在的问题不是这样的,现在问题不是冤枉与否的问题,而是,假如有人去告密的话,你的儿子还是会给抓起来的!”
麦高以哀怜的眼色看着司马洛:“你这样做,对你是没有什么好处的!”现在他的语气是近乎哀求了。
“正如你把我毁了也是没有什么好处的。”司马洛说。
麦高深吸一口气:“你的意思是怎样呢,司马洛?你是要跟我讲条件吗?”
“对了,”司马洛说:“我是要你知道,我也能够毁了你的。因此,你不能控制我,你也不要控制我。你一动我,我就把你毁掉!”
“你的意思是说不肯为我做这件工作吗?”麦高问。
“不,”司马洛摇头:“我的意思只是,你不是控制我,这件事我是会为你做的,这是因为我感兴趣,但以后就不行了。以后,我要保留选择的权利。你不能叫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情!”
麦高苦笑着:“你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司马洛,你使我无法拒绝了。”
“那最好了,”贝丝在旁边甜蜜地说:“我给你再添一点酒吧,我看这一次我是不需要下毒药了吧。”
麦高的杯子,也是在不知不觉之间就已经干掉了。贝丝又在他的杯中添了酒。麦高又拿起来喝了一大口,他是实在需要的。
“还有,”司马洛说:“你要替你的部门支给我一笔款,那是作为我做这件事情的费用!”司马洛说出数目,麦高面有难色。
“这其实是一个很公道的价钱,”司马洛说:“事实上是便宜极了,这样的代价做这一件简直是不可能的工作!”
“但是那些钻石呢?”麦高说:“我们已经给了你那些钻石……”
“那些钻石是不能作为我的酬劳的,”司马洛说:“这是并不公平的。”
“但是,”麦高说:“比起那批钻石的价值来,这笔款子又算是什么呢?这只能够算是一个很小很小的数目!”
“这不是数目的问题,而是公道的问题。”司马洛说:“你要我做一件工作,就是不能够拿别人的钱来付给我!”
麦高又搔起头皮来,后来终于点点头,说:“我尽力吧,我相信我是可以办妥的。正如你所说的,这是一个很公道的价钱。”
“很好,”司马洛说:“我们已经解决了最重要的问题,现在让我们来研究一下这一宗买卖吧!”他跟着就把那封资料打开,取出了其中的资料,研究一番,点头说:“唔,麦高,你们的办事效率,倒也相当高!”
“当然了,”麦高颇有点自鸣得意地说:“如果不是,我们也不会找到你了。”
那些资料,就是有关巴脱尼亚领事馆的资料了。有人事上的资料,也有一张领事馆本身的平面图。司马洛用那份资料轻拍着自己的手掌说:“我现在要你做的事情是……”
“又是要我做事?”麦高抗议地道:“做事的人是你呀!”
“我们分工合作,”司马洛说:“一件事情,谁做得比较好的,就由谁去做。你的组织反正是早已有了现成的人手和设备的了,为什么不利用一下呢?”
“好吧,”麦高叹一口气:“你究竟要我做些什么?”。
“我要你做的事情就是安排一份职位,”司马洛说:“我要介绍一个人进入巴脱尼亚领事馆工作!”
“谁?”麦高问:“你吗?”
司马洛摇头:“当然不是。他们现在需要的是一个新的女仆人。我可不能扮女人走进去的。”他指指贝丝:“我是指她。”
“噢,”贝丝说:“原来是派我到那里去做内应!”
麦高从头到脚看了贝丝一遍,就像从来没有见过她似的。然后他说:
“这个是可以安排的,这样漂亮的小姐,应该没有什么困难!”
“谢谢你,”贝丝说:“可以再来一点酒吧!”


刺探秘密
于是三天之后,贝丝便到巴脱尼亚领事馆去见工了。领事馆这时是的确正在需要请一个人的,他们需要的是一位招待客人的女仆,需要有美丽的外表和相当高的教育程度,而且还要有相当可靠的保证人,然而他们所出的薪金又并不高,所以理想的人就没有那么容易到了。贝丝是完全符合这些条件的,而麦高已替她安排了很可靠的保证,因此她马上就给录用了。
事实上,那个蓄着两撇小胡子的管家当时就已经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似乎已经开始在她身上打坏主意了。
不过,这却不是一个坏的现象。贝丝到这个地方来是做一件刺探的工作的,既然有一个可以弄权的人对她感到私人的兴趣,那是势必有利于她的刺探工作的。
贝丝议定了三天之后上班。
贝丝携着行李依时去报到。那个矮小而蓄着两撇小胡子的管家把她送进她的房间。那是一间小而雅洁的房间,是在花园后部的佣人宿舍里的。那个管家叫乔奇,一副色狼的样子,看见贝丝,口涎就忍不住要流出来似的。很可能他的口涎是已经流了三天了。他把贝丝带到了她的房间之后,又对她涎着笑脸,说:“你有什么需要,你就告诉我好了。你先在这里习惯一下环境,明天才开始工作不迟。”
“谢谢你,乔先生,”贝丝说着,露了一副弱小的模样:“乔先生,假如我有什么做错了,还望你多多包涵才好!”
“这个大可以包在我的身上,”乔奇拍拍胸膛说:“我是管事的,而且我们到底是同事,同事之间,总是要尽量相处得好。”
“谢谢你,乔先生。”贝丝再说一次,又嫣然一笑,这一笑几乎使乔奇整个人都溶化了。贝丝是很懂得这种事情的。她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也很懂得如何利用美色诱惑男人,虽然她在司马洛的身上则似乎是无所施其技。
乔奇出去了之后,贝丝便打开她的行李,从箱子里取出她的化妆品,并且从化妆品之中取出了一只粉盒,打开来。这只粉盒很奇怪,居然可以从里面拉出一只耳塞来。
原来这其实是一只小型的无线电联络器。贝丝对那粉盒里低声说:“司马洛,司马洛,你听得见我说吗?”
司马洛的声音通耳塞传进她的耳朵。他说:“我听得见的,你说吧!”
贝丝告诉司马洛,她已经上任了,并且对他形容了她所的屋中的情形,又特别指出:“这个管家乔奇也许会给我一点麻烦的,因为他显然对我心怀不轨!。
“但这也可能是一种益处,”司马洛说:“因为他已在你的面前暴露了弱点,你也许可以利用他的!”
“你又是一点都不介意。”贝丝幽怨地说。
“别胡闹好不好,”司马洛说:“我们现在是为工作而努力罢了。我对你是很有信心的。你当然不会上他的当,只是他会上你的当罢了。”
“好吧!”贝丝无可奈何地叹一口气。
那天晚上,贝丝的预测果然就实现。睡到深夜的时候,她就听见房门上的锁发出轻微的异声。她一惊而醒,张开眼睛,就看到一个黑影悄悄地推门而入。
贝丝没有动,只是躺在那里等着。一如她之所料,进来的这个人就是乔奇了。这个人可真是色胆包天!女工还是第一天上班的,他就来了。说不定,贝丝的前任就是这样给他逼走了的吧?
乔奇走到床边,坐下来,便低下头来吻贝丝。但是他的嘴唇碰到的却是一片冰凉。原来他吻着的是床头几上的那只小花瓶,是贝丝把这小花瓶拿过来迎住他的嘴唇的。
跟着贝丝又举起花瓶敲在他的头上。
贝丝的气力用得恰到好处,花瓶刚刚没有破裂,而乔奇也并未给敲晕过去,不过敲了这一下,却是把乔奇敲得痛极,眼泪也流出来了。
贝丝跟着尖声叫起来:“贼!捉贼!”
“不!不!不!”乔奇连忙制止:“不是贼,是我,不过是我乔奇罢了!”
“噢,是你,”贝丝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是小偷进来呢!你来干什么?”
“我……我……”乔奇呐呐地说:“只是来跟你谈谈,跟你谈谈你的工作问题!”
“噢,”贝丝天真地睁大眼睛:“这个为什么不能够在白天里谈呢?”
乔奇的脸上忽然又露出一个肮脏的微笑,一只手伸出去搭在贝丝的肩上。好像开放警报似的,贝丝又尖声大叫起来。乔奇连忙把手缩回,忙乱地舞手动脚地制止:“不要,不要!不要叫!”
贝丝的叫声是实在刺耳的,简直声震屋瓦。
贝丝还是再叫了一阵才停止。
“叫喊是没有用的,”乔奇严肃地说:“这里的工作全由我管,别人听见你叫喊也不会来救你的!”
“但……但……”贝丝还是天真地瞪着眼睛:“你究竟想怎样呢?”
“我跟你在见工的时候已讲过了,”乔奇说:“这里的薪金虽然不高,但是其实待遇也不错,除了有工作奖金之外还有长俸,还替你买人寿保险之类。假如你做得长了,加薪的幅度会很大。但是加薪的事情是由我决定的,而你是否做得长,也是要由我决定的。所以,假如你想长做下去,你就得要跟我相处得好!”
“你…你的意思是我们要成为……好朋友?”贝丝含羞地低着头问道。
乔奇得意地吃吃笑着,说:“这一次,你可真聪明了,波茜!”波茜就是她在这里做女仆所用的名字。
贝丝伸手把床头灯开亮了,乔奇则连忙把灯再熄了。乔奇吃吃笑着:“波茜,不要开灯,我觉得,我们在黑暗之中谈话是会比较好一点的。有情调嘛!”
“唔……”贝丝说:“刚才我们正在谈到什么?”
“我是说,”乔奇道:“假如你想得到好处,你就得跟我相处得好些。事实上,你自己也说出来的,我们应该成为好朋友。”
贝丝收起了那天真的神情,露出一个妩媚的微笑。她说:“其实嘛,乔奇,你是用不着威胁我的,我根本就很喜欢你这个人。只要你对我好一点,我就……”她向他的怀中轻轻地挨过去。
“真的吗?”乔奇高兴得不得了,手又向她的腰肢搂过去了。
才一触及,警报又开放了。贝丝又好像一只喇叭似地尖声大叫起来,叫得乔奇汗毛直竖。
这种叫声,即使附近不会有被惊动的人,也是会大大破坏情调的,更何况乔奇又不是领事馆最大权力的人,只不过是管这些仆人罢了。听到叫声,总是难免会有一些人受到惊动的。
“闭嘴!闭嘴!”乔奇气急败坏地低声喝道。
贝丝停了叫,迷惘地看着乔奇。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乔奇指责地说。
贝丝却楚楚可怜地瞪着大眼睛看着他:“我……我不是……我完全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忍不住!”
“什么忍不住?”乔奇说:“你说你是喜欢你的,为什么我一碰你,你就叫喊呢?”
贝丝忽然哭起来了,梨花带雨地。
“你……哭什么?”乔奇狼狈地:“我又没有欺负你!”
“我是有一种怪病的!”贝丝说。
“你有病?”乔奇说:“医生不是替你检验过身体吗?医生说你是健康正常的。”
“我这是……一种心理病,”贝丝饮泣着说:“也许是心理病吧,我不知道,总之我就是不能忍受一个陌生的男人碰我,一碰我,我就忍不住叫喊起来了!”
“这倒真是一种怪病!”乔奇啼笑皆非地说:“这即是说你是很讨厌我了!”
“又不是,”贝丝说:“我就是很喜欢一个男人,也是这样的,不过假如是长辈,又不同。假如是有儿女私情的,我就受不住。我……也不明白,一碰我的手,我也要叫了!”
“世界上怎会有这样的病?”乔奇说。
“有的,”贝丝说:“医生说这是叫春情敏感症!”
“春情敏感症?”乔奇说:“我没听过有这种事!”
“我也不相信的,”贝丝说:“不过我的反应是确是这样。我也希望能够把这病治好。我本来是有一位未婚夫的,也是因为我有这种毛病,他便不要我了!”
乔奇搔着头皮,没法分辨她究竟是否在说谎。但人总是虚荣心重的,所以他还是选择相信她。他喜欢相信他是对贝丝有吸引力的。
而且,一个美丽的女人,说什么都是占便宜一些的。她说是这样,男人就相信是这样,希望她说的是真话,而不对她表示怀疑,以争取她的好感。
“请你对我好一点,”贝丝说:“对我好一点,好像一位父亲,或一位哥哥,那么也许我就不会……”她又哭着倒进他的怀中,乔奇不禁爱怜地拥着她,而一触之下,贝丝又尖声大叫起来了。乔奇好像触电似的连忙跳开。
“对不起!”贝丝抱歉地说:“真的很对不起!”
“算了吧,”乔奇苦笑着说:“我们明天再谈好了。”
经过贝丝这样的连番尖叫,他已是绮念全消了。
“乔奇,不要这样吧,”她拉着乔奇的手:“我……是真喜欢你的!”
“我知道,”乔奇痛苦地说:“但明天再谈吧!”
他狼狈地走了。
当他走了之后,贝丝便捧着肚子大笑起来。
她真笑得弯着腰,好一阵才能恢复过来,当她恢复过来了之后,她才再找出她那只粉盒,与司马洛通话。她把刚才的经过情形告诉了司马洛。司马洛也是忍不住笑了。
“你真了不起,”司马洛说:“你简直像是个欢场老手!”
“不要以为我是一个小孩子,”贝丝得意地说:“其实,我对人情世故都懂得不少的!”
“但是这可能会使你这份工作有丢掉的危险。”司马洛说。
“我不相信真会因此而丢掉这份工作,”贝丝说:“乔奇是对我仍然存有希望的,假如让他得到了手,反而他不会迁就我了。就是有希望到手而还未到手,我就更容易利用他。美人计的作用,本来也就是这样的呀,我就是要一直吊着他的胃口。”
“好主意,”司马洛说:“这一件事,我对你是很有信心的,你是一个那么美丽的女孩子。”
“你讲得我真舒服,”贝丝说:“假如你常常对我讲一点这种话,那就可以大大增加我的信心了。”
“好自为之吧,”司马洛说:“你也应该早点睡了。”
※※※
第二天一早,贝丝便开始了做女仆的工作,以她的知识和本领,这工作做起来当然是毫无困难的。事实上,较为困难的地方倒还是如何收敛着她的“光芒”,使别人不容易看出她的能力是超过这份工作的。
她的工作其实亦不真是繁重的。十点多钟,领事馆里的大员们都已进过了早餐之后,她便有一段休息的时间了。午餐时才另有工作。
贝丝就利用这段休息的时间在领事馆那宽大的花园里散步,而乘机看清楚领事馆中的情报,她要看的并不是风景,而是有关一些邪门的门路。譬如说:哪一些路可以爬入屋中,哪一些窗子是有窗栅的,而哪一些又没有之类。
后来,她竟发觉一个人站在身边,便连忙转身。那人“咭”的一声笑起来了。
“哎!”贝丝用手掌掩着胸说:“差点给你吓死了!”虽然她实在并不是那害怕。
这是一个瘦削的青年。贝丝在早上早餐的时候见过他的。她认得这个青年人就是领事的儿子汤金。
他的年纪大概只有二十岁,一副花花公子的模样。
“你是我一生所见最美丽的女仆人,”汤金对她涎脸而笑着:“像你这样一个女人,·为什么要做这种工作?”
“这工作不得就是很下贱的工作,”贝丝说:“这又不是犯罪的!”
“波茜,”汤金说:“我知道我的老头子对下人是很刻薄的,在这里工作,薪酬之低,真是令人脸红!”
“我来之前是已经知道薪水是多少的!”贝丝说:“又没有人强逼我接受这份工作。”她是一直保持着冷冰冰的态度,不过又不是绝对冷水,只是跟一个男人还没有相熟起来那种冷冰;希望是还有的。她并不打算把每一个可以利用的人拒于千里之外。
“我告诉你,”汤金说:“假如你想得到更高的薪酬的话,我是可以对爸爸说一声,把你调作我的私人女仆人的!”
贝丝心里感到相当厌烦,她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地方的色狼是特别多的呢?但在表面上,她还是感激地微笑着,说:“不必了,汤金少爷,多谢你!”
“你对赚钱似乎完全不感兴趣!”汤金说。
“我不是不感兴趣,”贝丝说:“我只是对额外的要求不感兴趣罢了,除非那是真正工作上的要求。我认为人是应该用自己的真正能力去赚钱的。”
汤金看着她,似乎感到了一种新的兴趣。他说:“哦,原来你还是一个很讲究原则的女人。很好,我喜欢一个有原则的女人,我到过世界不少地方,也见过不少美丽的女人了,不知道为什么,当一个女人会为金钱低头的时候,她的美丽,就自然地会打折扣了!”
“多谢你,”贝丝说:“我猜这算是恭维了!”
“波茜,”汤金换了一副诚恳的表情看着她:“我刚才只是开玩笑了,希望你不会介意!”
“哦,”贝丝说:“你是试一试我!”
“是的,”汤金说:“我是在跟自己打赌,像你这样美丽的一个女孩子,是否也有同样美丽的灵魂,我赢了,我是说,我的纯洁的方面赢了,邪恶的方面输了。”
贝丝“咭”的笑起来:“原来你也有邪恶的方面吗?”
“人都有纯洁的方面和邪恶的方面的,”汤金说:“尤其是男人,更加难免了,总是邪恶的方面大一些,假如说不是,那是骗你的!”
“噢,”贝丝上下打量了他一遍:“那你是比乔奇好得多了。乔奇并不是开玩笑的!”
“哼!”汤金的脸沉下来:“那老家伙在向你打主意?我实在该教训他一下。上次的女个就是给他弄走的!”
“噢,汤金少爷,请别这样吧,”贝丝说:“假如他知道是我告诉你的,那就使我难堪了!”
汤金点点头:“那我不提好了。但是,别让乔奇欺负你,波茜,有什么困难,你告诉我好了。我会为你出头的。”
“谢谢你,汤金少爷。”
贝丝心里很高兴,有了少主人作她的后台,她的困难应该大大减少了。
“我也不缠着你了,”汤金说:“不然你又会以为我是一个色狼了。不过,说句坦白话,我是感兴趣的,有哪一个男人会对你不感兴趣呢?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机会谈天说地的!”
他对贝丝挤挤眼,就转身走了。贝丝不由得心里感到一阵温暖,世界上的男人,假如全部都是这样,那倒是真不错的。
那天中午,贝丝就开始了她的第一步行动。在中午的时候,领事馆的人们是都离开了宿舍,到办公厅去办公的,因此那些睡房之内就不会有人了。女仆们就是在这段时间收拾房间的。
贝丝的工作也包括房间,有几个比较高级的职员的房间是由她负责的,现在她就去收拾房间。在第一间房里,当她收拾的时候,她是细心得超过了她的工作份内所应有的,那是因为她是在小心地搜索。
这样,不需要挪动的地方,她变动了。自然,在表面上看来,她这样做就算是很小心了。
她小心是把那间房间收拾了一遍。这间房间是属于一个面无表情的职员的。这个人脸上没有表情,好像老是保守着什么秘密的,而且又是近乎贼眉贼眼,属于面目可憎那一类,就由于这个人面目可憎,所以贝丝初步断定这人是可疑的,便先搜搜他的房间。假如能够把菲林搜出来,事情就很快可以解决。
但是,世事当然是没有那么顺利的。
菲林是那么细小的东西,尤其是间谍所用的菲林。而房间又是那么大,菲林可能收藏在任何地方,可能是收藏在一个墙洞里,地板的一条缝中,夹在一本书中,甚至任何一件衣服的夹层里面,而这衣服又给穿走了的。可以收藏这样一件小东西的地方实在太多了。不过,这乃是贝丝到来做的工作,所以贝丝还是尽人事搜索着,找寻每一个可能的地方,而且注意着每一件可能提供线索的小东西。
这个人的私人信件亦是被注意之列。
从他的来往信件中,贝丝知道这个人的经济情形实在不大好。他在国内的妻子常常向他索取金钱,因为国内几个儿子的开销是愈来愈大了。孩子已大了,自然就要多用钱了。
后来,她打开另一只抽屉,就看见了抽屉中放着的那把手枪,贝丝吃了一惊,手枪总是能够令女人吃惊的。虽然贝丝自己也懂得用手枪,但她到底是一个女人。
但是,这也许是一把自卫手枪罢了。在领事馆里工作的人,许多都准备一把手枪作自卫之用,他们是外交人员,有外交特权,用不着担心执照之类的麻烦。不过无论如何,这把手枪是增加这人的可疑性了。贫穷是这人最可疑的地方,当然是那些最需要钱的人才会做这一类的事情的。不过,在目前,这个人虽然可疑,却无法查出他究竟是把菲林藏在何处。
“你在找寻什么吗?”忽然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后面问。
贝丝给吓得整个跳了起来,慌忙转身。
原来那个丑恶的男人出现在她的后面了,他就是这房间的主人。
“我是在替你收拾房间罢了。”贝丝呐呐说着。
“那你真细心了,”那人讽刺地说:“连我的抽屉里的东西也劳烦你收拾!”
贝丝的脸变得通红起来了,但是她很会随机应变。她尴尬地笑起来:“我……我只是窥见你的手枪,觉得好奇罢了。我从来没有见过真的手枪。”
“你最好别去碰吧,”那人还是毫无笑容地说:“因为这枪是实弹的,你一扳枪机,就有子弹射出来了!”
“噢!”贝丝低叫一声,连忙跳后。
“以后别乱动我的东西,我警告你!”那人说着走过去打开另一只抽屉,拿了一份文件,又走了。
原来他是回来拿东西,而且贝丝给他碰到了的。运气似乎不大好,那个人虽然已经走了,但实在他是不是真的没有怀疑呢?这一点还是不能肯定的。
贝丝决定暂时还是不要做什么不轨的行动,于是她就再动手收拾房间,这一次,她是真真正正地收拾房间了。当她收拾完毕之后,她便离开那房间。一踏出门口,她刚来得及看见一个人的背景在走廊的转角处消失,就是这间房间的主人。
贝丝不禁松了一口气。很显然,那人在对她警告了之后,是还没有真正放心的,他仍然站在门外的门缝在监视她,看看她究竟在干些什么,好在她并没有继续搜索下去,不然就非露出马脚不可。
贝丝离开了那间房间之后,便又转到邻房去收拾。
※※※
这又是另一个职员的房间。这个人,贝丝则是对他比较好感的,因为他并不是一个面目可憎的人。
贝丝记得这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相当英俊而潇洒。贝丝几乎已经肯定了他不会是一个有什么不对的人。女孩子的头脑,总是难免有若干程度的罗曼蒂克的倾向的。即使像贝丝这样一个精明而厉害,并不平凡的女郎。
现在,替这个人收拾着东西,贝丝对他是更有好的印象了。他所用的每一件东西,都是那么高级而名贵的,但又并不俗套,有着相当高级的趣味。看来,这是一个既然能干而又经济情形良好的人。
贝丝很快就把这间房间收拾好了,出去,然后又转到另一间房间去。
这第三间房间则是属于一位老职员的。贝丝记得这是一个模样古板的人,没有一点灵气,是那种一生都安份守己的人,她根本就不把他列入怀疑的名单之内。这样一个人,不像是那种会做间谍的人呀。
贝丝把这间房间也收拾好了之后,她上半天的工作便算是这完毕了。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关上了门,又打开她那只粉盒,与司马洛通话,她把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司马洛,而且提出说:“我认为最可疑的就是这个面目可憎的人了,他的抽屉里放有枪,而他又在门外监视着我。”
“这另外一个人呢?”司马洛说:“你对他很喜欢的一个人。”
“不是喜欢,”贝丝说:“我不过认为他的样子没有其他的人那么讨厌罢了。”
“哈哈,”司马洛说:“姐儿爱俏,这句话似乎是放诸四海而皆准的!”
“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贝丝说:“我又不是……总之你是明白的,你不过是在跟我开玩笑吧,我却没有心情跟你开玩笑。”
“这个人,”司马洛说:“他也是很可疑的,为什么你又不搜搜付出的房间呢?”
“他可疑?他有什么可疑?”贝丝皱着眉头。
“他的可疑之处就是在于有钱,”司马洛说:“他的钱是从何而来的呢?”
“这个……”贝丝说:“他不能够有钱吗?”她还是显得在袒护着的。
“他的经济情形好,”司马洛说:“这并不表示他是可靠的。我的经济情形也不坏,我的钱从何而来,你大概也是知道吧!”
“你的意思是,”贝丝说:“他的钱可能是来路不正常的吗?”
“我的意思正是这样,”司马洛说:“穷的那一个固然可疑,但是我总是认为,有钱的一个是更加可疑的。假如我们的朋友有能力出售那种贵重情报的话,他就应该是一个很有钱的人,你说对不对?”
贝丝也不能不承认,司马洛所讲的话是有道理根据的。
“好吧,”她说:“让我再留心一下好了。”
她把粉盒收好了,略作休息,准备下半天的工作。
下半天的工作是更加清闲的,因为没有人在那个时间才起床,房间是不需要收拾的,只是准备应付晚餐就行。假如领事馆里有来的客人的话,她才是会忙一些的。
这份工作实在也不算很难做,居住环境也不错,就是乔奇这个人太令人厌烦了。也许要求高的主要是乔奇吧?他需要一个合他口味的女仆。
这里当然是有其他女仆的,但她们都不是贝丝那一级,而且显然因为贝丝是比她们美丽得多的,她们也自然地对贝丝怀着妒意的冷淡,有着排挤她的暗示。这种障碍贝丝其实是不难克服的,她就是对女性亦能够发挥她的魅力。假如她想的话,她是很容易就能够同她们打成一片的,不过她暂时则还不打算这样做。她不与她们打交道,她的行动就可以保持相当自由的程度,不会受到制肘了。
她需要的是自由。
那天晚上,在应该休息的时间,贝丝离开了宿舍,走到花园中去散步。她的样子就像是睡不着似的,其实,她则是走到花园中去踏勘情形。
在白天,她是已经把情形看得相当清楚了,但是晚间又如何呢?有什么人在值夜没有?灯光又是怎样的?这些都是需要她在内部查清楚,以方便司马洛他日进来行事的。
贝丝通过花径,走到花园的中间,忽然,眼角就被一点作吸引了。这动作是来自屋子的阴暗的一面的,假如不是贝丝有着特别的眼力,都不会看见。
有一个人正在二楼的窗外,沿着水渠爬着。
他迅速地爬到了一个窗子的外面,正在向窗内窥望。
贝丝定住了。那个是什么人?他正在干什么?
她揉着眼睛,小心地看清楚了。她认得了。
那个人就是那个面目可憎的人,亦是她第一个怀疑的人。看来她的怀疑并没有错的。假如付他是好人的话,他会做这种小偷的行为吗?
贝丝这样看时,那人已经推开窗子,爬进了屋内了。
贝丝躲到一棵大树后面,小心地看着。
过了一会,那人又匆匆地爬出来了,沿着窗外的雨檐爬回自己的房间去。
这个面目可憎的人,爬进去的房间就是属于那个很得到贝丝好感,而经济情形富裕的人的,他爬进去干什么呢?难道那里面有什么可偷的吗?
贝丝想了一想,便疾如脱兔地奔驰,冲过树林间,到了屋子的旁边。那里是有一棵大树的,她小心地沿着树干爬上去。由于这棵大树的枝丫甚多,所以爬起来并不难,倒有点像爬楼梯似的。
她爬到了第一个树丫,便可以望进那具面目可憎的人的房间里了。
她看见那个面目可憎的人正坐在床边,用毛托着腮,在沉思着。
贝丝眯着眼睛,觉得奇怪,因为这个人现在的表现,并不是如她料想的。假如这个人是从邻房偷到了什么的话,他似乎就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假如他偷到了什么,那理所当然的反应就是现在是正在欣赏着或者检验着这件东西,或者至少是正在把它收藏起来。
但现在他却只是在托腮沉思着,这似乎是表示他并未找到他要找的东西。
也许,他现在正在想着,究竟为什么他要找的东西找不到?这个样子是很像的。
贝丝小心地守候着,在那树上监视着,但是这人再有进一步的行动了。他后来似乎叹了一口气,耸耸肩,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姿势,便熄灯上床就寝了。
而在邻房,那个贝丝对他印象相当不错的职员的房间仍然是乌灯黑火的。
那个人也许是睡着了,也许是出去了?看来是以出去了的可能性最高!
贝丝小心地再从树上下来,走向她的房间去,一面思索着这件事情,运用着她的脑筋。虽然她的头脑是相当灵活,而她又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她还是想不出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觉得,她又应该向司马洛报告了,也许司马洛对这件事会有一个猜想吧?
贝丝推开自己的房门,第一件事情就是过去拿她那只通讯用的粉盒。
身边一个黑影动了一动,有一双手搭在她的肩上,使她吓了一大跳,尖叫起来,连那只粉盒也丢在地上。回头看看,原来那就是管事乔奇。由于乔奇的双手是仍搭在她的肩上,她便继续尖叫。
她并没有忘记保持她那种不让男人触碰的怪病。
乔奇也显然是对这种怪病特别敏感的。他连忙放了手,低声喝道:“好了,好了,不要吵!”
乔奇既然放手,贝丝便不叫了。贝丝怀疑地看着他:“你这个时间到我的房间里来干什么?”
“你这个时间跑到哪里去了?”乔奇也问道。
“我下了班,难道还是没有自由的吗?”贝丝说:“我只是到花园去散步罢了。我睡不着,我还不习惯这里的环境。”
乔奇怀疑地看着她。他说:“我在这里已经等了很久,我也到花园中找过你,却看不见你!”
“你一定老了,眼力不大好,”贝丝讽刺地说:“有什么吩咐吗?”
“我呃……唔……”这一次是乔奇不大好意思开口了,他的脸上咄一片爱慕的表情,伸出手又想摸到贝丝的身上去,但是记起贝丝会叫喊的那一招,便又连忙缩手了。他终于说:“明天我放假,我打算到郊外去旅行……”
“这很好呀,”贝丝说:“不过,你总不需要问准我的吧?”
“我是在想,我们可以一起去。”乔奇说。
“一起去?”贝丝奇异地看着他:“我们怎可以一起去呢?明天是你放假,又不是我放假,我还是要做工作的。”
“你也可以请假一天呀,”乔奇说:“你向我请假,我是当然批准的。”
“噢,这样!”贝丝掩着嘴巴微笑:“这样你岂不是……岂不是作弊徇私了吗?”
“什么作弊?”乔奇显然并不满意贝丝这个讲法,也许他纯然是为了心虚之故:“这是一种,呃……人事上的技巧罢了。我们……你可以在例假的时候再补回,那就行了,是不是?”
“这个……”贝丝考虑着,皱着眉头。
“我们可以一起到湖上去划艇,”乔奇说:“这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呀!”
对于乔奇来说,这当然是很好玩的事情了,但是对于贝丝来说,这则是并不好玩的,乔奇可不是司马洛。贝丝再迟疑了一阵,终于说:“我看还是明天再说吧。”
“怎么可以明天再说,”乔奇说:“明天我们就要起程了,我们还得准备呀!”
乔奇继续苦苦哀求,要贝丝答应作实,但是贝丝无论如何都不肯,因为离开这一天,她可能会有很大的损失的,而且这件事,她也是要请示过司马洛才敢作实的。结果乔奇还是失望而去,不过临行的时候,贝丝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使他销魂,又不能够把他的失望转为愤怒了。
乔奇走后,贝丝便把那只粉盒拾回,继续与司马洛通话。她向司马洛报告她的遭遇和发现。
司马洛不禁笑起来:“你的运气真不坏,贝丝,你一到,就发生了这许多事情!”
的确,在一天、夜之内,她的成绩的确是不坏的,虽然菲林是还没有到手,但是她发现了这许多古怪的事情。贝丝说:“证明我的怀疑是对,证明那个面目可憎的人,决不会是好东西!”
“证明我的怀疑是对的,”司马洛说:“那个你爱上了的人,才不是好东西!”
“谁说我是爱上了他?”贝丝娇嗔地叫道。
“总之证明他是可疑的,”司马洛说:“你想清楚一点,看看我讲得有没有错?”
“我是没有头脑的,”贝丝负气地说:“你告诉我吧!”
“假设这个面目可憎的人是持有菲林的人吧,”司马洛说:“那么,他拿菲林等着钻石来,他应该怎样做呢?当然是应该循规蹈矩地等下去。任何不规矩的行动,都可能破坏他这宗大交易的。但是,现在他却做出了小偷一般的行动来,这似乎就表示他是并未持有菲林的,你说对不对呢?”
贝丝想了一想,不能不承认司马洛是讲得对的。
她说:“那么,我还是要继续留意这个你讨厌的人了。”
“谁说我讨厌他?”司马洛叫道:“我不过是照事论事罢了!”
“好吧,”贝丝说:“你不喜欢他也不讨厌他,但现在我该怎么办呢?乔奇的约会,我应该怎样答覆呢?”
司马洛想了一想,说:“我看你还是答应他吧!”
“跟那段老木头去划艇?”贝丝说:“这会有什么收获呢?”
“你平时不大有机会跟他好好地谈话的,”司马洛说:“但是在外面,一起旅行的时候就不同了,你们很可能很快就没有可以谈的题目,为了继续谈下去,什么题目都不能算是不合理的,因此你大可以向他询问有关领事馆里的情形。这段老木头在领事馆里已工作多年,前任领事的时候他已经在了,因此他对领事馆的情形,很可能比领事自己还要清楚。所以,假如有什么疑问,他都可以为我们解答的。”
“唔,”贝丝点头:“你说得对。我应该答应他了!”
“是的,”司马洛说:“在湖上划艇,那正是最理想的谈天的环境。你跟他谈天,向他探听关于领事馆里每一个人的事情,假如他碰你,你大可以叫喊的!”
“好吧,”贝丝无可无不可地答应了。于是第二天,贝丝果然在湖上和乔奇一起泛舟了。乔奇虽然老,却不是一个衰弱的人,他把那艘小舟划得头头是道的。
贝丝到底是一个很本事的女郎,得到了司马洛的指示,她就很会诱导乔奇打开话匣。乔奇果然滔滔不绝地谈论领事馆里的每一个人。当然,这也是由于他找不到别的可以讨论的题材了。上至总领事,下至他的手下的仆役们,也都在他的谈论范围之内。果然一如司马洛之所料,乔奇对这些人的私事知道很多,他说溜了嘴,就连人家的私事都公开讨论了。他知道总领事有多少个情妇,知道他在什么时间去会情妇,而且还知道他的情妇之中有哪一个是和他的儿子汤金有染的。
至于另二个可疑的人,也即是说一个面目可憎,一个面目可爱的,他也是讲得相当详细的。在这一点上,似乎也是司马洛猜得对了的,那个英俊而经济充裕的人,连乔奇也猜不出他的钱是从何而来的。
“也许他是经营一些私生意之类吧。”乔奇说。
“例如什么生意呢?”贝丝问。
“我也不知道呀。”乔奇说。
“那么,”贝丝说:“领事馆方面难道不怀疑他吗?他的钱来历不明说不定是贪污回来的?”
乔奇摇着头笑起来:“贪污是不会有的。巴脱尼亚又不是一个大国家,设在这里的领事馆可以说不过是做做样子,摆摆派头的罢了,有什么机会贪吗?他能够赚到薪水以外的钱,那是他的本事了。”
跟着,乔奇又谈到那个面目可憎的人。
也许,乔奇对领事馆的人知道得较清楚,所以他的讲法应该是比较可靠的,而他的讲法又是与司马洛的推测吻合。乔奇对这个面目可憎的人却是表示同情的,他说这个人的生活是很清苦的,因为负担实在重,家乡里有很多人要他供养。
“他的样子不像是一个好人!”贝丝不服气地指出:“我看见他的样子,也有发抖呢!”
“以貌取人,你便错了!”乔奇说。
“那么,”贝丝咭咭地笑起来:“像我这样难看的人,应该会是一个好人!”
“谁说你难看?”乔奇说:“你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
“哎,你又来了!”贝丝娇嗔地说。
“这是真的呀,”乔奇急急地说着,唯恐贝丝不肯相信:“假如你也算丑,世界上还有美丽的人吗?”
“那么,”贝丝说:“我是一个美丽的人,那我就不算是一个好人了。”
“不是这样讲的,”乔奇又焦急地说道:“完全不是这样。不一定好看的就是坏人,难看的就是好人。说不定是倒转过来,只是不能够以这个作标准罢了。我活了这么多年,我所见所闻都比你多,你得相信我!”
“我相信你好了。”贝丝说:“那么,这个人的样子虽然这样难看,难道他又是怎样一个好人呢?”
乔奇倒说出了很多关于这个人的优点。总之,在乔奇的印象中,他是一个义气而豪爽的人。贝丝不禁猜测,这人会不会是乔奇的好朋友,或者乔奇简直是他的同党?因为,以乔奇这样一个老奸臣猾的人,要得到他赞不绝口,那实在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后来,当可说的话都已说完,时间已经不早了!忽然,乔奇醒觉到他浪费了多么宝贵的时光,就都浪费在谈话的上面。于是他坐近一点,企图对贝丝亲热,但是没有用。他的手才碰到她,她便尖叫起来,而小艇也马上大摇大摆起来了。
乔奇大吃一惊,差点掉进了水中。他好不容易才使小艇恢复平衡,而在这时他的绮念全消了。
他兴致索然地陪伴贝丝返回领事馆。不过,贝丝还是故技重施,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一吻,使他的希望之火仍继续下去,不至于完全熄灭。
※※※
回到房间里时已是夜间了。贝丝马上就察觉到有点不对,不对的就是:她的东西被人搜过了。并不是她的房间里的东西都已经给翻得乱七八糟,她的东西还是那么齐齐整整的,大致看去与她离开时是一模一样。
但是再看清楚就不对了,因为贝丝看出几乎每一件东西都是给动过了之后再放回原处的,有好些东西放置的方式和她的方式并不相同。搜索过一个地方,很难把每一件东西都放回原样的。虽然这些事情亦不是普通人可以看得出来,要有受过训练的眼睛才能看出来的。
假如有人替她收拾房间,那就看不出这个了,但是并没有人替她收拾房间。贝丝的工作的一部分就是替别人收拾房间,她自己的房间,也当然是自已收拾了。
贝丝小心地检点自己的东西,心中充满了恐惧的,倒不是因为怕失去了什么东西,她知道她是不会有什么东西失去的。她恐惧的是:既然有人搜她的房间,那显然就是有人对她怀疑。有人对她怀疑,她今后在这里的工作就不会那么方便。
是谁搜她的房间呢?当然不会是乔奇,因为乔奇是一直都跟她在一起的。
她的脑海中巴就起了那个面目可憎的人的影子。似乎,有人要对她怀疑的话,就只可能是那人了。
贝丝终于断定了她并未失去什么东西,便精神悄惚地走出花园里去散步一下。这件事情的发生深深地困扰着她,她得仔细想想她应该怎样做。在报告司马洛之前,她觉得她是应该先抒情想清楚的。
花径里一阵沙沙的声音使她吃了一惊。在心神恍惚之中,这是很骇人的,她一跳转身。
一个人从花丛里走出来了。
“噢,你!”贝丝说。
出来的人就是那个领事的儿子汤金。
这个瘦削而斯文的青年男人看着她微笑:“我听说你今天跟乔奇去了!我可为你担心了一整天呢!”
“噢,谢谢你,”贝丝微笑:“但我也不是一个小孩子,我是能够照顾自己的。”
“乔奇……他有没有对你无礼?”汤金带着讽刺的神情看着她问道。
“没有呀,”贝丝摇头,说:“事实上他对我还很好呢,就像一位世伯似的。”
“那么,”汤金格格地笑起来:“他是变了,而且变得很厉害。也许,这是因为他太老了。”
贝丝对这个评论不表示意见。贝丝看着他说:“你找我有什么吩咐吗?”
汤金迟疑着,欲语还休的。贝丝知道他一定是有话对她说,不过,结果汤金并没有把他要说的话说出来。他只是向贝丝道了晚安,便走了。贝丝看着他的背影在发愕。
汤金这个人究竟是在打什么主意呢?
搜她的房间的人,会不会就是汤金呢?
目前是很难得到头绪的!
第二天上午,又发生了一件使贝丝感到意外的事情了。
她去收拾那个面目可憎的人的房间时,却发觉他仍然在房间里。她道歉一声退出。
“不,不要紧,”他说:“你现在进来好了。”
“我不想妨碍你。”贝丝说。
“你没有妨碍我,”那人说:“是我不想妨碍你的工作罢了。进来!”他今天似乎心情很好。
于是贝丝进去了。
她在收拾着的时候,那人取出一叠钞票,当着她的面前数起来,似乎是正在炫耀。
贝丝不由得偷偷地注意着。这个人不是很穷的吗?怎么他会有这许多钱呢?
这个面目可憎的人显然真的是把钱数给贝丝看的。他还把那叠钞票递到贝丝的面前,他说:“波茜,我相信你一定对钞票感兴趣的。”
“唔……”贝丝耸耸肩:“我到这里来工作,当然,绝对不是因为我这个人喜欢辛苦。”
“那么,你对钞票果然是感兴趣的了。”那人说着,把钞票分成两叠,一叠自己收起来了,一叠仍然拿在手中,略为舞动着,说:“你想不想赚这些钱呢,波茜?你只要替我做一件工作。一件并不难做的工作。”
贝丝的脸红起来,不断闪眼瞥着那叠钞票。她当然不是真的对那些钞票感到兴趣,她只是知道,应该接受他的贿赂。接受了之后,她就可以知道比较多的内幕了,起码她会知道他要的究竟是什么。她不过是一个女个而已,贪钱也不是很出奇的事情呀。
不过,她还是佯作小心,她说:“安迪先生,假如你这事是会影响我的操守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
“不!不!”那个叫做安迪的人连忙保证:“不是这样一回事!决不是的!我只是要你到一间房间里去替我找一件东西。”
“找一件东西?”贝丝说:“别人的房间?”
“当然是了,”安迪说:“我自己的房间也不必叫你了,是不是?”
“我也不好进别人的房间去找东西呀。”贝丝说。
“你是女仆。”安迪说:“你进出是很方便的。”
“噢,对了。”贝丝说:“唔,你要找什么呢?到谁的房间里去找?”她显得并不聪明。
安迪把钞票塞进了她的手里:“你先收下来吧,到时我才给你详细的指示。”
贝丝考虑了一会:“假如是犯法的事情,我也不干的。”
“这并不是一件犯法的事情,”安迪忙说。
“但是,”贝丝说:“到别人的房间里拿东西,这不就等于是偷东西吗?偷东西是犯法的。”
“我只是找一件本来属于我的东西,”安迪说:“这实不算犯法了,是吗?”
“你的东西,却在别人的房间里?”贝丝说。
“我现在很难解释,”安迪说:“将来再对你讲清楚好了。”
贝丝终于接受了那些钱,便离开,到邻房去收拾。这就是那个面目并不可憎的人的房间。她对他仍然是相当好感。
出乎贝丝的意料之外,这个人也还是在房间里,并未离开。他也叫贝丝不要理会他,进来做她的工作好了。
贝丝也只好依命。
而当贝丝在工作时,这个人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他那眼光,倒把贝丝看得有点心寒了。
后来,那人忽然拉开抽屉,说;“波茜,过来吧,我有点东西给你的。”
“噢?”贝丝诧异地看着他,奇怪这个人葫芦里又是在卖什么药了?难道他又来那一套?难道他也是跟那个面目可憎的人一样,对她有所要求吗?
那人从抽屉中取出一只绒盒子,打开来,从里面取出一条颈链,一条闪闪夺目发光的颈链。
“你看这个。”那人说。
“噢,这……真美丽。”贝丝照例地称赞一句。
“这颈链,”那人说:“送给你的。”
他而且依言而行,马上就把那条钻石颈链挂在贝丝的颈间了。贝丝不禁呆了一阵。
那并不是一条非常名贵的颈链,但到底是钻石,所以也不会是很廉价的。假如拿来送给一个女仆,那无论如何都是太名贵了,而且,这个女仆又是一个陌生的女仆。
贝丝抚着那条颈链,不禁微笑起来。女人总是喜爱钻石的。她说:“但是,先生,无功不受禄的,你为什么送给我呢?”
“因为我喜欢你。”那人说。
“对不起,”贝丝马上就要动手把那颈链解下来:“我不能够接受。”
那人所讲的理由是使她不能接受的----起码不能够马上就接受。
“不,不,”那人说:“此外我还想你替我做一件事。”
贝丝的心一跳。果然也是一如她之所料了,这个人实在是在房间里等着她出现的,又是要托她做一件事情。
“你想我替你做一件什么事情呢?”贝丝问。
“替我找一件东西,”那人说着一扭头,指示一个方向:“就在隔壁那人的房间里面。”他表示他所指的就是那个面目可憎的人的房间。
这两个人可真是奇怪的:你要偷我的东西,我也要偷你的东西。
“找一件东西?”贝丝说:“但那是他的房间呀。”
“当然了,”那人说:“不然我怎么会叫你去找呢?你进去比我方便得多了。”
“你是说要找去偷一件东西?”贝丝急问。
“不,不,”那人摇着头:“我是不用这种字眼的。事实上,这件东西本来是我的,我要拿回来罢了。”
“为什么你的东西会在他的房间里呢?”贝丝问。
“这个问题你用不着关心,”那人说:“不过,你就当是他偷了我的,我要拿回来好了。”
贝丝摸着眼地条颈链:“这是钻石?”
“我用假东西骗你是骗不了很久的。”那人说。
贝丝摸着那条颈链考虑着,终于表现出受不住诱惑似的,事实上,这种诱惑,亦并不是很多女人受得住的。同样价值的现金,也许还没有钻石那么强的。女人和钻石。
她终于说:“你要找的是一件什么东西呢?”
“一只木盒子。”那人说着从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来交给她看。照片中所见的是一只精致的雕花檀木盒子,是用来放置首饰及微细物件的那一种。可能还是音乐箱,打开盖子就会有音乐声的。不过那人并没有指出这一点。
贝丝技工着那串颈链:“这……东西是很重要的吗?”
“当然了,”那人说:“不然我怎会出这么高的价钱呢?”
“我……试试呢。”贝丝说:“不过,我似乎没有见过他的房间里有这件东西。”
“小心找找吧,”那人说:“我相信他有的。既然是一件重要的东西,当然不会就这样随便放在当眼的地方了,是不是。”
“好吧,”贝丝说:“我试试好了。不过,假如我找不到,我就要把这链子还给你吗?”
“不,”那人大方地摇摇头:“我怎能够要你作这样的保证呢?我只是想你尽你的能力罢了。我知道你会为我尽力的。”
“好吧。”贝丝说。她收下了那条钻石颈链,离开了那人的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
回到房间里,贝丝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当然就是把那只粉盒取出来,向司马洛请示了,她把经过的情形告诉了司马洛,又说:“他们彼此都想到对方的房间里找一些东西,这都不是规矩的行为,而由于他们都是要找寻一些东西,他们要找寻的很可能就是那些菲林,那么,照常理而言,他们两个都不会是那些菲林的持有人了。”
司马洛沉默了好一会,终于说:“看来不是了。事实上,照现在的情形来看,他们不但不是菲林的持有人,而且还是我们的同道中人呢!他们都是要找一件东西。虽然他们都没有告诉你是什么东西,但是差不多可以肯定,他们要找的就是那菲林。只有那菲林值得如此重视,而且,时间也是配合的。菲林必须在一定的时间之内找到,所以我派你到领事馆去找,他们亦是需要在这个时间找。他们彼此都以为菲林是在对方的手中,现在我们要旁观者清,就可以知道其实两个人的手里都没有。”
这样说着的时候,司马洛是正在家中,那间画室里面的地板上盘膝而坐,双手搓着一团粘土般的东西。好在贝丝不在他的身边,不然便又会问长问短,要知道他是在干什么了。
而司马洛做事,在未成功之前是习惯不向人解释的,即使对贝丝亦是如此。你讨厌的人总算供应了我们这一件有价值的情报了!”
“我并不特别讨厌他呀。”司马洛说着,手发力一捏。
他的手掌中是捏着一团粘土的,这样一发动,粘土便一条一条从他的指缝间挤出来了。司马洛又说:“总之,他们的表现,似乎使他们可以在我们的可疑人物表上除名了,因此,剩下来的可疑人物只有一个!”
“汤金!”贝丝说:“领事的儿子?”
“是的,”司马洛说:“初步的怀疑是这样。不过,这一点是我们私人的发现,你不能转告任何人的。你有办法搜一搜汤金的房间吗?”
“这比较困难一点了,”贝丝搔着自己的头皮:“他的房间又不是我负责收拾的。除非我跟他是好朋友,随时有资格走到他的房间里!”
“这是一个好主意,”司马洛说:“但是,你却不能弄假成真!”
“弄假成真又如何呢?”贝丝得意地说着,心也跳得急起来了,那是因为司马洛终于会为她而着急:“我是一个自由的女孩子,我跟谁做好朋友都有权的,是不是?”
“我不赞成!”司马洛叫道:“你现在是替我做工作,你不能乱来的!”
“哦,原来你是对我感兴趣,”贝丝吃吃笑着:“既然是这样,我就把专利权留给你了。”
“我对你并不感兴趣,”司马洛说:“我只是对工作感兴趣。我们首先得把工作做好。你还是不要太多心去想别的事情吧。”
“你是在吃醋!”贝丝说:“为什么你不承认呢?”
“我们别谈这个问题吧,”司马洛说:“你是我的助手,你得帮助我把工作做好。我的提议就是:你应该去搜搜汤金的房间————今天晚上就去!”
“假如马上找到了菲林,那又如何呢?”贝丝提出一个难题,这的确是一个难题。因为,他们不但是要找菲林那么简单而已,他们还要得到那些钻石。菲林是麦高要得到的东西,钻石则是他们要得到的。钻石还是未到的,假如他们把菲林拿走了,钻石也许就不会来了。而他们的目的主要是在钻石;钻石就是他们的酬劳。
“找到了时再算吧,”司马洛说:“到底这是我们负责要找的东西,假如找不到,那是说什么都没有用的。”
“今天晚上就去?”贝丝问。
“今晚就去试试吧,”司马洛说:“我们虽然不能太急,可也不能够太慢的。”
“好吧。”贝丝无可无不可地说。他们截断了联络,贝丝收起了粉盒,还是皱起眉头在寻思着。她是在担心,有人搜她的房间,这个人又不知道是谁,这对她的行动是有很大影响的。说不定她出动的时候,这个搜她的房间的人也会监视着她呢!
但是司马洛给了她一个命令,她是要服从的。

激烈枪战
贝丝已经换上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
她行动的时间亦是经过小心的选择的,她是觑准汤金出外了之后才出动的。
既然汤金是剩下来唯一可疑的人物,怎能够肯定搜她房间的人不就是汤金呢?既然如此,汤金就可能会监视她的行动。幸而汤金今夜出去了。汤金出去了,她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了,这样似乎胜过向汤金献媚了。
汤金的房间比较难去,是在离开她最远的一个角落,顶楼上的一间房间里。贝丝像是一个影子似的闪过树林,来到了屋角,便沿着水渠爬上去,容易得像爬在平地上似的。她根本就是一个一流的窃贼。司马洛所选择的助手果然是了不起的。
贝丝是看着汤金驾了他那部跑车离开的——这个风流公子型的人物,开的当然是一部跑车。她明知道汤金不在家,所以她并不担心,很快便到达了汤金的窗口,而跨进了那黑暗的房间里。
汤金的房间,她还是第一次进去。原来那里面的陈设比其他人的房间豪华得多,而且也宽大得多,也许这是因为他是领事的儿子,身份与别人不同吧?
在房间里,贝丝开亮了一只小电筒,小心地照射着,动手搜索起来。
很有趣,到现在为止,仍然没有人能知道,那菲林究竟是在谁的手中。那个面貌可憎的,以为是在那个没有那么可憎的手中,然而另一个则以为是在对方的手中。
至于司马洛与贝丝,则以为是在汤金的手中。不过,他们也只是以为罢了。
贝丝小心地搜索着,翻动着汤金的东西,发觉搜索这个人的房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为汤金仍然像是一个很孩子气的人,他的房间里放着不少玩具,例如玩具手枪,玩具车子,甚至音乐盒子等等,每一件的里面都可能是收藏着菲林的。
而且,有几只音乐盒样子还是很像照片中的那只木盒子。而这只木盒子忽然使贝丝醒悟到,照片中的那一只,一定是这种音乐盒子,上了链之后一打开盖子,就会有音乐声发出来的那一种音乐盒。
但照片是那只盒子在不在这间房间里呢?
贝丝还是在找着的时候,忽然听见房门的门锁上响起了细碎的声音。
有人开门进来,贝丝连忙向唯一可以躲的地方跳过去,就是那张床的床底。那是一张又高又大的床,一个人可以很轻松地躲在那下面的。
贝丝躲在那床底下,小心地向外面窥视着。
门响了好一会才打开了。贝丝这时已断定了这不是用这房间本来的钥匙开的,因为用钥匙开门不必花那么长的时间。这只是一度房门,又不是一度保险箱的门。
门开了,一个人闪进来了。由于光线太暗,无法看得清楚是谁,只知道是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慢慢地走进来,走到柜子的前面,便取出一只小电筒,照射着,动手搜索起来。
这真妙了,原来又是一个同道中人。这领事馆里面真流行这种运动!
贝丝尽力要窥看那人的脸,但是那人距离得太远一点了,而床底与地板的距离不过只有二吋左右。她的视线离开是很窄的,她只可以看到来人的下身,却无法看到来人的脸部。事实上,即使角度许可,她也未必就可以看到的,因为光线是那么暗,唯一的光线就是只有那小电筒射出来的光,而这光又并不是射向那人的脸的。
贝丝在床底下屏息静气地等着,听见那人很仔细地在搜索着,检验着贝丝搜过的地方及东西。
贝丝心里很急,希望那人不会先找到她所未曾找到的东西,因为她的一番努力可不能够就此白费的。
跟着,贝丝又听见门声响起来了。
怎么,又有人来了?不过这次,贝丝则可以清楚地听见那是有人用钥匙开门的声音。是汤金回来了?贝丝不由得吃了一惊。
房间里已经有了一个人了。这个人也是需要逃走和躲藏的,假如这个人也无路可逃而躲到床底下来呢?那么他们岂不是要狭路相逢了?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不过,给这个人撞破了她的秘密,也总是很不妥当的。
她通过床底那一条窄窄的缝隙向外监视着,心里是愈来愈焦急了。她隐约看见那人快步闪到了房门。看来那人是不准备躲到床底下的。
这使贝丝放心了一点,起码不会撞在一起那么尴尬了。
房门口距离得远一些,因此贝丝望出去时,视野亦是较广阔了。假如有灯光的话,她是应该看得见那人是谁的,但就可惜没有充足的光线。他把电简熄灭了之后,是更加黑暗了。
她奇怪这个人跑到门口干什么。难道是想等门一开就突围冲出去吗?
门开了,另一个踏进来,而躲在门边的那人原来是决定采用暴力的方法。他合并两只拳头,就向来人的后脑无情地一击下去。
那进来的人“呀”的叫了半声,便仆倒在地上了。而那个行凶者一闪就出了门外,头也不回地逃掉了。他的行动是那么快,贝丝根本就没有机会看到他是谁。
贝丝仍然在那张床的底下,过了一阵才爬出来,爬到那个晕倒的人的身边看看,看见这个人果然就是汤金。这一点是并不意外的,汤金是回到自己的房间来罢了,当然是堂而皇之地用门匙开门,没有料到自己会遭受暗算的。
贝丝把他略为检验,相信他只不过是暂时晕过去了而已,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可怜的汤金,都不知道是什么击中了他的。
但可怜是一件事,机会却是需要把握的。贝丝也并不是浪费这个机会,她就动手在汤金的身上搜索起来了。
既然另外有人到这里来搜索,证明这里的确是有着值得搜的东西了。房间里搜不出来,说不定东西乃是在汤金的身上呢?既然汤金反正是不知道的,那搜一搜也没有关系了。她倒奇怪那个人为什么不也停下来搜一搜,而浪费了这个机会。
一个人的身上,通常是带着很多东西的,尤其是男人。
女人通常会把她的东西都集中放在一只手袋里,但是男人则是有许多个衣袋,而东西总是分开来放在不同的衣袋里的,所以男人的身上,可以找的地方很多。
不过,贝丝才伸手--摸,就已经摸到了一件她感兴趣的东西了,那就是一团硬硬的东西,在汤金的腰间。她小心地把汤金的外衣揭开来,看一看,发觉那硬东西就是一只皮袋,皮袋内插着一把手枪。她在摸第一下时就已经感觉到是一把枪了,现在看清楚了,就更不会假。她不禁一阵战栗了。汤金的腰间怀着一把手枪,这是干什么的?难道汤金也是准备随时杀人吗?像汤金这样斯文的一个人,真是不容易看出来。
贝丝用两只手夹着那枪,把它拔了出来,就像那是一只死老鼠,她不屑去碰触似的。她把枪举到鼻端,嗅一嗅枪嘴,有火药气味。这就严重了!
汤金究竟是到过什么地方去呢?他的枪是新近发射的,不然的话,就不会嗅到火药的气味了。
难道汤金是去杀过人吗?
这里的人,真是愈来愈古怪了。
贝丝小心地把枪插回汤金的腰间,并且用手帕把她碰过的地方抹过,抹干净她留下来的指纹,以防万一。虽然这似乎是相当傻气的动作。谁会拿这枪来检验指纹呢?
但她就是认为要尽量小心。
把枪放好了之后,她就继续搜索。
而汤金的身上是并没有别种重要的东西了,除了一封信。那是一封信很奇怪的信,信上只有简单的寥寥几行字,大意就是说:汤金先生,我们的事情,请于本月十九日凌晨时,到某某地点面晤解决。
时间就是今天。那即是说,汤金刚刚已经去了赴这个约会,而且显然已经解决了那个所谓“问题”了,带着手枪去解决的。
这个究竟是什么问题呢?
贝丝想着,就不禁战栗起来了。汤金这个人,也是真不简单的。
贝丝用电筒照着那封信,用神地看着,将信的内容记下来。她已经练了摄影机一般的记忆力了,信的内容以及信上列出的那个地址,她都已经记牢了,可以说,已经在她脑中的菲林拍摄了下来。
这时,汤金也开始动了,喉咙间发出一声轻微的呻吟,这就是很快就要醒过来的表示了。
于是贝丝悄然离开了他,爬出窗外,矫捷地沿着水渠爬回去了。几分钟之后,她便回到了她的房间里,取出她那只粉盒,与司马洛通起话来。
她把经过情形告诉了司马洛。
司马洛很感兴趣的,叫贝丝告诉他那个地址。贝丝告诉了他,然后又担心起来了。她说:“你不是要去管这件事吧?这件事可能与我们没有关系的。”
既然是要拿枪去管的事情,就是值得担心的了。
“任何事情都可能与我们有关连的,”司马洛说:“在未查清楚之前,我们不能够就这样放弃的。”
“好吧,”贝丝说:“你去管吧。我现在需要睡觉了,我一早就要起来工作,我不能睡得太晚的!”
“好的,”司马洛说:“你去睡好了。我这边你可以放心,我这个人不是那么容易上当的。”
于是贝丝匆匆收起粉盒,匆匆换下了她的那套夜行衣,上床就寝。不过,她却不容易睡着。
那几个奇怪的人物的脸谱不断地在她的脑海中旋转着。她完全猜不透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早一些时候,她和司马洛都似乎有了些头绪了。那两个人,一个丑陋,一个英俊,都想到对方的房间去偷一些东西,这就使她与司马洛都认为他们两个人都是并非持菲林的,而人们都误认了菲林所在的地方。然而真正是这样的吗?假如他们都误认了菲林是在对方的房间里的话,那么,刚刚进汤金的房间里来的人又是谁呢?他们已经断定了剩下来的唯一嫌疑人物就是汤金,然而汤金是不可能自己潜入自己的房间里面而又自己回来被击晕的。那个击晕汤金的怪客会不会是那两个人的其中一个呢?假如是的话,那么这个人托贝丝替他偷东西,就可能是一种转移视线的烟幕作用了。假如他是要转移贝丝的视线,那岂非即是说,他已经知道了贝丝来这里的真正任务了?而且,贝丝的房间又是给人暗中搜索过了……
终于,贝丝在困扰之中堕入了梦乡。
※※※
司马洛在与贝丝截断了联络之后,他便马上更换衣服,准备出动了。他已经蛰伏得太久一点。在这之前,他只是躲在家里,等候着贝丝的消息。现在他终于有机会出去活动一下了。
这个机会实在是他所十分欢迎的。他准备出发了。
他换上了一套黑色的西服,簇新而毕挺的,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斯文而风度翩翩的花花公子。普通人很难看得出,其实原来在这斯文的外壳的里面却是一副矫捷强壮的好身手。
司马洛驾着他的跑车,以尽可能快的速度赶到了那个地址。那里并不是什么住宅,而只是一座大厦底层的一座公众停车场,是那种非常大的停车场,可以容纳汽车一千辆那么大的。
司马洛在停车场的其中一个停车位把车子停了下来,再步行了短短一段路,便到达了信上所说的那个地点了。他看不见人,只看见有那数不清的汽车停在那里。
汤金是不是在这里用过枪呢?他用过枪之后,会不会还留下什么呢?
接着,司马洛忽然看到地上有血。一条血路,通到其中一个停车位便断了,而那个停车位已经空了。是流血的人已经上车走了吗?
司马洛再沿着血路向另一头寻去。他看见地上有一个女人,就躺在一部汽车的后面,一个最黑暗的角落里。
司马洛看见这个女人一动不动,吃了一惊,连忙蹲下来,小心地看她。这个女人还有呼吸,起码,她是还未曾死去的,于是司马洛便把她详细地检验一下。他发觉这个女人的身上并没有血迹,她只是晕过去了而已,可能是被用一件硬物击晕之类。司马洛打量一遍她的打扮和模样。
在不太强烈但是也足够的灯光之下,他看到这是一个相当年轻的女人,事实上只能算是一个少女。她的穿着颇为新潮,一件花花绿绿的新潮衫裙,目前正在流行的那一种,裙脚相当长的,但因为她是晕倒在地上,没有机会把自己的衣服理好,所以裙脚是翻起来的,露出着修长的,线条相当美好的腿子。
她的手袋就丢在身边的地上。
她在这样一个黑暗的角落里,有汽车出入,也是不容易发现她的,而且夜间这个时间,出入的车子亦不多。
司马洛并没有马上企图救醒她,而是首先搜搜她的手袋。
那手袋里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那内容很普通,只是一些少女的日用品而已。
看清楚了之后,司马洛才从她的日用品里取出一小瓶药油,在她的鼻子下面擦了一点。
她嘤咛一声,开始醒过来了。
司马洛把药油的瓶口放在她的鼻子下面,以加速她的醒转,一面奇怪,她是怎会晕在这里的?又怎么会有一个人流着血,负伤离开她的身边,开车走掉了。
汤金离开之前做过一些什么?
流血的人当然不是汤金,因为贝丝说汤金是并没有受伤。而汤金的枪是放射过的,照情形看,这里应该就是放枪的地点,而流着血上车走掉了的人,就是中了汤金的枪的人了。为什么把女郎留下?也许因为大家不是同路的。
司马洛摇那个女郎。
那女郎的眼睛张开来了。她很是恐惧地看着司马洛,嘴巴张成一个O形,似乎要发出一声尖叫似的。
“别急!”司马洛连忙安慰道:“我是没有恶意的!”
那个女郎的视线焦点集中了,看清楚了司马洛,便舒了一口气。
因为,司马洛的声音和模样,都不像是一个有恶意的人。她的眼睛又再度闭上了,休息一下。
“究竟发生了什么?”司马洛问。
一提起这个问题,就等于强逼她去回忆。一忆起不久之前发生过的事情,她就不禁抖了抖。“我……我要回家去!”她娇弱地说。
司马洛觉得这里不是谈话之所,也决定离开这个地方再讲了。这时,通道的尽头也忽然来了强烈的车头灯光,有一部车子又来了。
“来吧,”司马洛拍拍她的肩:“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司马洛的心中有了一种不寻常的感觉。因为他觉得,这个时间会来一部车子,而且还要驶到停车场的最深处来,这很可能是有一个特殊的目的。
那女郎现在是已经六神无主了,就跟着司马洛走。
也幸好如此,因为一个六神无主的人就是不会辩驳的,他会暂时听候你的摆布。司马洛叫她走,她便跟着走。
司马洛扶着她,蛇行鼠伏地绕过了一列汽车的后面,回到自己的那部跑车,轻轻打开车门,把那个女郎推上去,一面低声说:“伏下来,不要让他们看见!”
她点点头,照办了,爬上了车上,在座位上伏下来。
司马洛也上了车,伏在她的身边。
那部车子来到,在旁边经过了,车头灯一闪地把车子里面的车顶照亮了一下,然后在较远的地方停下来。
司马洛听见车门打开,有很多只皮鞋跳下车,匆匆分散。
似乎司马洛是猜得没有错的。
司马洛略为抬起头,通过两部车子的窗框,他看见跳下来的至少有三个人,都是拿着枪的。
司马洛似乎是来得迟一点了。现在,他们要离开已经不是很容易的事情。车子一开动,就会引起对方注意。
“他们是来找你的。”司马洛低声告诉那女郎:“你一定是开罪了一些很凶的人!他们派来的人,全部都是拿着枪的!”
那女郎发抖起来了,抖得那么厉害,假如不是车身够重,真会给她抖得摇动起来的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司马洛低声问她。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她说。
这个果然不是谈话的时间。司马洛又问道:“这些人是不是你的朋友呢?假如是,我们就无谓浪费时间捉迷藏了!”
“我没有朋友!”那个女郎坚决地说。
其实看见她抖得那么厉害,亦知道她是并不预料会有什么朋友来找她的了。
司马洛听其中一个人叫道:“他们不在!”
“他们在的,”另一个人说:“刚才我明明看见黑暗之中有人动。也许他们躲进一部车子里,我们散开找一找吧!”
“他们找的似乎不只一个人!”司马洛说。
“我们得逃走!”那个女郎说。
“现在环境不大适合,”司马洛说:“我们先等等机会吧!”
他知道那些人是一定找得到的,于是他伸手到车子的仪器板后面,撕开胶布,把粘在那里的一把手枪拿下来。
“我们快逃走吧!”那个女郎抖得更厉害了。
“不要害怕,”司马洛说:“我会保护你的!”他说着,轻轻地把两边车门都扭开了,让它们只是虚掩着。
脚步声到达了,一个枪手来到了他们的旁边,看见了他们在车中,这个枪手所犯的错误就是先开口。他大声向他的同伴们报告:“他们在这里了!”
司马洛双脚撑出去,虚掩着的车门便一弹而出,撞中了那个枪手的身体。
“蓬”的一声响,那人给重重地撞中了一记,痛得他大叫一声,身子便向旁直飞出去。司马洛这是亡命的一下,可以说是毫不留情的。
那人的手指反应地一搐,扳动了枪机,枪砰然一声响了,枪声在空洞的停车场中十分刺耳,枪声来回激荡着。
司马洛知道已经瞒不了,所以就不再瞒了。他低声对那女郎喝道:“不要起来!”然后他便坐起身来。
被车门撞着的那个打手一时已经呆住了,暂时可以不理,而另一个则正拿着枪冲过来。
隔着四五部车子的距离,司马洛扳了一次枪机,只是扳了一次。那人手中的枪给击中了,好像一只活的青蛙的跳离了他的手,跌进黑暗中了!
另外有两个枪手本来也是正在冲过来的,此时也停下来了。对方有枪,情形又不同了,他们要小心一点,不敢贸贸然冲过去。
司马洛立即就发动车子的马达。
一阵枪声,那些人都纷纷的向车子射击了。
车子侧面的窗玻璃破了一个星形洞,好在司马洛坐得很低,而那个女郎也是伏着的,所以并没有什么人受伤,枪弹只是从另一边车窗穿出去了。
司马洛的车子已经开动了!
他这部机件优良的车子是很容易发动,很容易加速的。有些车子以高价出售,宣传自己可以在若干秒之内由静止而加速到每小时的若干里,这似乎并不实用,而只是一种玩的用途罢了,但是现在,这种性能则是正好大有用途。假如一部车子慢吞吞地行驶,就很容易给射中,但开得快,就很难射中,这个道理大概是没有多少人会不知道的。
这车子一发动了就速度甚高,好像一支火箭似的射出了那个停车位,沿着通道痴驰而去。
后面枪声密如串炮般响起来。车身及挡泥板给子弹射得乒乒乓乓地响着。那些人真的是穷凶极恶,不顾一切的亡命之徒。
司马洛不禁为其他停在这里的车子皱眉。明天,车主们来取车的时候,一定会发觉自己的车门已经遍体鳞伤了,而这件事情当然会引起警方的重视,因为给枪弹打破,这并不是一件小事,他们居然不怕乱射一通。
※※※
车子很快就远离,在后面,那些枪手们已跳出来,向司马洛的车子密集射击了。但没有用,司马洛的车子实在快,一转便转进了另一条通道,脱离了他们的射程。
司马洛以不羁的速度转来转去,终于到达了门口,离开了停车场,他才松了一口气,说:“好了,你可以坐起来了!”
“我?”那个女郎问。
“当然是你,”司马洛说:“难道还有别人吗?”
那个女郎战战兢兢地在他的身边坐起来了。
她四面望望,发觉他们已经到达了安全的地方,她的表情好像在做梦似的。她像觉得自己是已经死过了一次,又回到阳间来了。
“现在,”司马洛说:“你大概可以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吧?”
“唔……”那女郎沉吟着,忽然若有所悟地抬起头看着司马洛,充满了怀疑。她说:“你……你究竟是谁?”
“我只是经过的罢了,”司马洛说:“我看见你晕倒在那里,便把你救起来,却没有想到原来有这么大的麻烦跟着的!”
那女郎显然并不相信司马洛讲的这句话,虽然司马洛是救了她。这也是难怪的,他的确不会只是一个过路的人那么简单而已,这就是用普通的推理学也可以推出来,一个过路人会有枪在身上,又会有那么敏捷的身手?
“既然你是路过的,”那女郎说:“那你还是不要管这件事好了。你……你送我回家吧。”
“你住在什么地方?”司马洛问。
她讲了一条街名。
“怎么?”司马洛说:“没有门牌号码的吗?整条街都是你住的?”
“你把我在街口放下就行了。”那女郎说。
“你似乎是不想我知道你住在什么地方的。”司马洛说。
那女郎叹一口气:“知道得太多,对你实在并没有什么好处的,我已经对你讲过了,你最好就是不要知道这件事情!”
“现在叫我不管就比较难一点了,”司马洛说:“我的车子已经破了一块玻璃,车身又给枪弹打得凸一块凹一块的,这些全都是因你而起的,难道我没有权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
那女郎沉默着,咬着下唇。司马洛相信,她大概也知道司马洛是不会那么轻易把她放过的了。
司马洛吃吃地笑着说:“不如我把你送到警局去吧。这是一个良好公民应该做的事情。”
“不……不必了。”那女郎说。
“发生了枪击事件是应该报案的。”司马洛说。
“不,”那女郎恐惧地叫道:“不要报警!”
“哦,原来你是怕见警察的,”司马洛说:“那么你一定不是一个好人了。照我所知,好人是不会怕见警察的,只有坏人才怕的。”
他当然淌有说明,他自己实在也是不大方便与警察碰头的,而付出又并不算是一个坏人。
“我……我不是……”那女郎忽然急得掩着脸哭起来了。
司马洛把车子在,路边停下来,说:“现在你考虑一下吧,我们一是上警局去,一是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女郎还是哭了好一阵,然后才抬起头来凝视着他。
她小心地再打量了司马洛一遍,司马洛的外表,看上去像是一个花花公子型的人物,但其实他并不简单,而当他严肃下来的时候,就不难看出他是一个很能干的人。他现在就是严肃下来了。他正在尽量向她显示一个形象,使她相信他是可以依靠的。
“好吧,”那女郎终于止了哭,她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我们找一个可以谈话的地方吧。我……需要一杯酒!”
“我知道有一个好地方,”司马洛说:“那里是既可以谈话的也可以喝酒的。
司马洛也的确知道不少,这样的地方,他除了有花花公子的外表之外,亦是经常有花花公子的行径。
“我们走好了,”那女郎说:“既然你救了我,我相信你并不会把我带到一个比死更坏的地方了。”
“呀,”司马洛微笑:“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子,这也是一个聪明的选择!”
司马洛所选择的地方是一座高尚的酒吧夜总会,在一家大酒的顶楼,是通宵营业的,这里有美妙的音乐和幽暗的灯光。
那女郎果然是很需要酒的。她一连喝了两杯,才显得镇定一点了。
司马洛微笑:“让我来自我介绍吧,我叫司马洛。”
“司马洛先生。”她点点头,对他作了一个很勉强的微笑。
“你呢?”司马洛催促道:“我已经自己介绍过了,但是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即使你没有名字,也总有一个姓的吧?”
“我叫碧茜!”她说。
“唔,碧茜,”司马洛点头:“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这里是舒服又安全的。假如你想跳舞的话,我们也可以一面跳舞一面谈的。”
“我……我不跳舞,”碧茜呐呐着说:“但是,我可以去一趟洗手间吗?”
“当然可以了,”司马洛说:“你实也不需要问准我的,你又不是我的囚犯!”
碧茜离座到洗手间去了,司马洛便招手把侍者唤来。他给侍者一张钞票,说:“这是付帐的,剩下来就是你的。”
“多谢,先生,”那侍者说:“要我替你做一些什么事情呢?”那侍者也知道没有人会随便把那许多钱送给人家的,必然是有一个特别的目的了!
“刚才跟我一起那位小姐你看见吗?”司马洛问。
“她进了洗手间。”那侍者说。
“对了,”司马洛说:“你的观察力很可靠。她说是上洗手间去,她却未必真的需要用洗手间。我猜她是会乘机离开的,我不想在这里呆等着浪费时间,所以,我希望能够替我解决这个问题。”
“你不想她走?”那侍者问。
“不,不,”司马洛说:“她又不是囚犯,我只是想你替我留心着。假如你看见她走,你就通知我,如此而已!”
“那就很容易办了。”侍者答应了他,便走开了。
碧茜进入洗手间,果然一如司马洛所料,只是打了一个转,便又出来了。
她四面望望没有人注意她,便闪进后楼梯,拾级而下。由于升降机的门口是他们的座位那里可以望到的,也即是司马洛可以看到,她不能直接去乘升降机离开。她沿着后楼梯下了两层,到了酒店的部分。
然后,再进入走廊,走到前面去乘搭升降机。
升降机把她载下楼,她出了酒店,上了一部的干,才松了一口气,就像是刚刚从鬼门关里逃邮似的,瘫软地靠在那里。
“小姐要到哪里去呢?”的士司机问。
碧茜这才如梦初醒地抬头,告诉了司机一个地址。司机便载着她向这个地址驶去。不久,车子就在那个地址的门前停下来了。
碧茜付了车钱,下了车,站在行人路边,深吸了一口气。跟着她就听见司马洛的声音说:“碧茜,为什么要浪费车钱呢?你明知道我有车子送你的!”
“噢,”碧茜尖叫着一跳转身,想夺路而逃,但是一转念又知道她是逃不了的,只好叹口气,用两手叉着着腰,瞪着司马洛:“真不能摆脱你吗?”
“真的不能,”司马洛说:“我是一个固执的人,我不想放人,你就逃不掉!”
“好吧,”碧茜说:“你到我家来坐一会吧,我请你喝一杯酒。”当司马洛还迟疑着时,她又说:“不会有陷阱的!”
司马洛只好跟她上了楼。碧茜的家是一层小楼,布置得十分雅致,看样子显然是只有她一个人的。她招待司马洛坐下,便斟来一杯酒给他。很奇怪,居然是最合司马洛口味的那一种鸡尾酒,也就是刚才他在夜总会叫的那一种,显然这不是巧合,而是她记得。
“你的记性真好!”司马洛赞道。
“在我认为需要的时候,我是很会服侍男人的,”碧茜说:“但是,你又是怎么来的呢?你怎会比我先来。”
“在你晕过去了的时候,”司马洛说:“我已看过了你的一切证件。你的驾驶执照上就有你的名字和地址,所以我不怕你逃得掉,我只要到你的门口来等着就行了!”
“你是一个奇怪的人,”碧茜说,现在,在她自己的家里,她的态度就安详得多了:“我相信你对这件事是完全不知情的,这太巧合了!”
“也许我是有一点知情的,”司马洛说:“但只是一点,而我想知道得更多。我救了你的命,我总有权要你告诉我真相吧?”
碧茜叹口气:“我告诉你好了,司马洛先生。我看你也不像是会伤害我的人。我避开你,也只是不想你遇到什么危险罢了!”
司马洛笑起来:“难道我已经遭遇到了的还不算是危险的事情吗。这么多人对我开枪,假如运气差一点,我已经没有命坐在这里了。你也是的。”
“我是到那里去赴约的,”碧茜说:“我约了一位男朋友在那里见面。他是……算了,你不会认识他的。我约他在那停车场见面,但他没有来,却另有一个人来了,一些很凶的人!他们……”她犹有余悸地抖了一抖。
司马洛觉得她还是很乱,并没有把这件事讲得有条有理的,不过不要紧,既然已经开始了,他慢慢就可以把经过问出来了。
司马洛问道:“你认识这些人吗?”
碧茜摇摇头:“我不认识他们。”
“那么,”司马洛说:“你的男朋友又是为什么约你在那里见面呢?”
“这只是一个约会,”碧茜说:“我们是打算到夜总会去玩的!”
“但是在你的男朋友还未到来之前,这些人就出现了,”司马洛说:“他们就是这样把你击晕了?”
“不,”碧茜说:“他们只是要捉住我,我挣扎,他们就打我。跟着我的男朋友来了,他们都拔出枪来,其中一个人中了枪,有一件硬物把我击晕了,以后的事情,我就完全不知道了。当我醒过来时,我就看见了你!”
司马洛看着她,寻思着,分析着她的话,然后又问道:“你以为你的男朋友现在又是到哪里去了呢?”
“他一定逃脱了!”碧茜说。
“那地上有血,”司马洛说:“你以为那是他的血,还是谁的血呢?”
“我不知道,”碧茜呐呐着说:“对方有一个人中了枪,我猜那不是我的男朋友流的血。”
“你猜?”司马洛问道。
“当时的情形我没有看见呀,”碧茜说:“我怎么知道呢?”
“我认为你有一个很容易的办法可以知道,”司马洛说:“你打一个电话问问你的男朋友就可以知道了。事实上我认为你应该早就这样做了。”
“呃……他家里没有电话。”碧茜说。她说着也显得难为情起来了;也许她知道,她所讲的话是瞒不了司马洛的。而事实上,司马洛亦知道她是在说谎的。
碧茜呶着嘴唇看着司马洛:“为什么你觉得我是说谎的呢?”
“我是在想,”司马洛说:“假如你只是跟你的男朋友约会到夜总会去,那在停车场的尽头这样古怪的地方等他,这就已经是很不合逻辑的了;而且,你又想摆脱我。假如你不是在做着一件亏心事,那你是没有理由要摆脱我的,是不是?第三,假如你真的是约了男朋友在那里的,他为什么会弃你而去呢?这不是更不合逻辑了吗?”
碧茜耸耸肩:“他是个负心的人!”
“假如他是在的话。”司马洛冷笑。
“男人都是很难靠的!”碧茜委屈地说:“你不能要求他们十全十美呀!”
“这是也把我包括在内了。”司马洛笑说。
“我是很多谢你救了我的,”碧茜说:“不过原来你救我却是另有目的。假如你不有这个目的的话,你就不会救我了。”
司马洛正要说话的时候,门铃声就忽然大响起来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碧茜的眼睛闪动着。
那门铃声听得出是来意不善的,因为按门铃的手,显然是很重地按下去的。这与普通按门铃的声音的响度又有所不同了。
“也许,”司马洛说:“是你的男朋友来了,你去开门吧!”
碧茜的脸色明显地变了。她转过身去看着门口,就像门外是有着什么恶魔要来捕捉她似的。
门铃又响了,响得很不耐烦,这一次是一响就响个不停了。碧茜慌张地对司马洛摆摆手,低声说:“不要!不要管它!他们一会儿就会走的了!”
司马洛看着她,又望望门口,摇头叹一口气,“碧茜,”他说:“你这个主人是真无礼的!”
碧茜还在呐呐着说不出话来的时候,门就忽然开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弄开的。两个大汉拿着枪冲进来了。
司马洛一个筋斗便翻到了沙发后面。由于他认为拿着枪撞门而入的人,危险性是太高了。子弹是不认人的,谁挡着它的路,谁就要遭殃。而且事实上,司马洛也不相信这两个人对他们是会善意的,所以,司马洛也并不浪费时间,反应得非常之快。他一到了沙发面面时就发力一推,把面前那张单人的沙发推过去。那张沙发的脚下是有四个轮子的,一滑起来就好像一架小车子似的。
第一个首当其冲,简直还没有机会看到什么,就已经给那张沙发撞着了腿部。他大叫一声,打了一个筋斗,仆在地上,枪也砰然地响了一声,枪弹不知射到何处去了。
他还是不知道有司马洛这个人存在。他还不明白那张沙发是怎么会动的。
第二个枪手不知所以地四面望望,还未找到司马洛的存在,而司马洛已经跳出来了,一拳击在他的颔上。
这一拳是击得非常之重的,由于对着的是一个拿着枪的人,决不能留情。这一拳使那人整个都飞起来了,也跌在一张沙发上。他还没有机会应用他的枪,司马洛就跟着他到达,又一脚踢在他的手腕上。他杀猪一般叫起来,枪也从手中脱出而飞走了。
第一个枪手这时才能定一定神,忙要找回他掉在地上的枪,司马洛又一脚踏在那张小沙发上,一撑,那张小沙发又滑过去,第二闪撞在那人的身上。那人又仆在地上了,一时震得连动也不会动了。
司马洛也不等他们恢复过来了。他迅速地拾起了他们丢下来的两把枪,于是他们便受了司马洛的控制了。
司马洛微笑着:“好了,现在,大家都不要乱动了!”
其实动的是他自己而已,那两个人除了开门进来之外,也根本没有机会动过。他们只是被动不是主动,因此也不算是乱动的了。
但司马洛是拿着枪的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们也不敢与他辨驳了。
他们都秃丧地静待,暂时不敢动作,不想与一把枪闹意见。
“两位,”司马洛把枪一摆,说道:“请坐吧,不要浪费了沙发!”
两个人只好服从地在沙发上坐下来了。
“现在,”司马洛又宣布道:“我得搜一搜你们的身上,看看你们的身上有什么武器。我不希望有人受伤,所以你们也最好不要反抗!”
那两个人看来亦并没有反抗的打算。司马洛走过去,小心地把他们的身子搜了一遍,他们的身上是没有别的武器。他把他们身上的所有证件都搜出来,检视了一遍,然后才转身向碧茜,问道:“你认识他们吗?”
碧茜摇摇头,眼睛纯洁地睁大着。看她的表情,似乎这一次她是真的不知道的。于是司马洛转向那个枪手,又问道:“我起先还以为你是小姐的朋友,我动了手,还觉得抱歉呢,但现在小姐说不认识你们,我就放心一点了。你们最好对我讲清楚,你们到这里来,究竟想干什么?”
“我们……我们……”其中一人嗫嚅地说:“想发一点财罢了!”
这意思就是说,他们是来行劫了。
司马洛叹一口气,嘴巴发出啧啧的声音。他说:“现今的世界上,真难找肯讲真话的人!打劫的人,按门铃会按得那么响的吗?你们这样按门铃,人家肯开门才是奇事!”
那两个人难为情地低下头去,不敢再回答。
“好吧,”司马洛施施然地说:“既然你们是劫贼,我就把你们送上警局好了。”
“不!不要!”那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哀求。
“我们……又没有拿走什么,我们……只是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这位好汉,我们以后决不会再来了!”
奇怪的是,连碧茜也帮着他们求情。
碧茜也说:“让他们走好了。”她的态度又显得很不自然的了。
司马洛诧异地看着她:“这真是你所要的,碧茜?就这样放他们走?”
“是………是的!”碧茜呐呐着说:“我……不想跟他们过不去!”
司马洛耸耸肩:“你是这里的事主,他们是为了你而来的。既然你不想追究,我也只好算了,是不是?好了,你们走吧!”
那两个如获大赦,连忙站起身。
“等一等!”碧茜权威地挥手。
他们又服从地一住在那里了。
“你们两个,”碧茜说:“回去告诉你们的老板,我会再跟他们谈判的,不要再用粗鲁的手段了!我们不是好欺负的!”
“好吧。”那两个人答应。
“现在走吧!”碧茜命令。
那两个人留恋地看看司马洛手上的枪。这枪是他们的东西,不过,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也是难望可以把枪讨回来的了,所以他们只好走了。
碧茜舒了一口气,转对司马洛:“多谢你救了我!”
司马洛看着她微笑,说:“碧茜,你真是一个奇怪的人,你是任人欺负,都不愿意报复的!”他站起来,叹一口气:“好了,我还是走吧,既然你不愿意告诉我什么。”
“不,”碧茜捉住他的手臂,说:“不要走!我需要你的帮忙!”
“你需要我的帮忙?”司马洛说:“我的帮忙是很值钱的!”
“别跟我开笑!”碧茜的眼泪也流出来了,“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司马洛,但是我知道你是肯帮忙人家的。而且,只有你帮忙我……我……他们会杀死我的,你知道的,这已经是第二次的尝试了!”
她拖着司马洛,简直声泪俱下。
司马洛叹一口气,坐下来。“好吧,”他说:“你先告诉我你的故事,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值得帮忙的吧。”
※※※
她一开口,司马洛便知道她这一次讲的是真话了。因为她一开始便承认她的男朋友就是领事的儿子汤金。
她说:“我这位男朋友,他叫汤金,你认识汤金吗?”
“不。”司马洛摇头。他的确不认识汤金,不过他却并没有说他知道有这个人。
“你……也许听过一个叫巴脱尼亚的国家吧?”碧茜问。
“这个好像是听过的,”司马洛说:“一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国家。”
“巴脱尼亚在这里是有一间领事馆的。”碧茜说。
“噢,对的,”司马洛说:“我记得了。看来这件事情倒有一点点间谍案的味道呢!”
“也许是的,”碧茜说:“总之,汤金就是巴脱尼亚的领事的儿子。”
“唔,很有趣,”司马洛说:“说下去吧。”
“我也不想浪费时间了,”碧茜说:“我就简简单单地对你讲一遍吧。事情的起因都是为了我不好,我是很浪费的,我很会花钱,汤金却是没有那许多钱给我花。他知道我需要一大笔钱用,因此他便答应了一个集团,替他们找寻一件东西,就是一些微粒菲林。这个集团知道菲林是在领事馆的其中一个职员的手中,等着脱手的,但是又不能肯定是哪一个职员。汤金其实也是不知道的,但是为了收到那笔钱,他硬着头皮答应了,而且他还声言很有把握。结果,汤金至今还是做不到这件事情,而这个集团追得很急。他们说假如汤金做不到的话,就得还钱了。既然汤金事情既做不到,而钱也还不出来,于是那个集团逼他摊牌了。他们在今天晚上的停车场约会,彼此谈判,汤金和我去赴约,结果当然是谈不拢的。汤金事情做不到,钱又还不出,人家当然是不肯的……
“他们冲突起来,汤金拔出枪来,对方没有准备,其中一个给他打伤了,跟着我也被击晕了。以后的事情我便不知情了。当我醒过来的时候,看不见汤金在场,才放心一点。我相信汤金一定是已经逃回到家了。”
不过,比较令碧茜反感一点的就是,汤金竟然会弃下了她,不顾而去。
“事实就是这样了,”碧茜可怜地说:“真的,我没有骗你。”
司马洛却还是不敢相信她的。一个屡次说谎的人,即使开始说真话,也是令人半信半疑了。而且,碧茜即使是在说真话,她所讲的也未必就全部是真话,谁知道她有没有把部分真相保留着呢?
司马洛说:“你们也是真大胆的。那些国际间谍集团也可以惹的吗?他们可以随时把你们切开成几段,装进胶袋里,沉下海底的!”
碧茜吓得抖一抖:“别……别说得那么可怕!”
“这是真的,”司马洛说:“而且我相信,即使你们肯还钱,他们也未必肯就此作罢。你还是必须替他们找到那些菲林。
“但……但……”碧茜十分焦急地:“我们的确不知道菲林是在何处。我们实在找不到的。”
司马洛又皱着眉头想了一想。假如他们是真找不到,那他们对他是没有什么用处了,只是徒然惹上一身麻烦罢了,并不能帮助他把菲林拿到手。不过,碧茜讲的又未必全是真话,也许他们其实知道菲林是在何处也说不定的。而且,司马洛这个人,又是一个爱好强出头的人。司马洛终于说:“好吧,我替你出头好了。他们是谁?”
“他们就是葛利佛集团,”碧茜说:“有听过这个集团吗?”
“没有,”司马洛说:“不过有了这个名堂,我就可以查一查了。你们有钱还给他们吗?”
碧茜可怜地摇摇头:“没有,我们实在很穷,假如有的话,事情也不会弄到这个地步了。”
“那么我们只好去把菲林找出来了,”司马洛说:“这一点我是可以帮你的。首先,你叫汤金来吧。让我们一起商量一下!”
“这个时间?”碧茜迟疑着。。
“救命也是选择时间的吗?”司马洛严肃地说。
“好……好吧。”碧茜说着走过去拨了电话,对听筒里低声说话,似乎在恳求着,游说着。好一会,她才终于放下电话,松了一口气。
“他答应现在就来!”碧茜说。
“他究竟遭遇了什么呢?”司马洛问:“他怎会走掉了的呢?”
“那个受了伤的人开车逃走,他去追了,”碧茜说:“他怕那人回去请救兵,结果没有追着他便先回家去拿子弹,因为他不够子弹用,他怕对方会有很多人。”
“真有趣!”司马洛冷笑:“他一回到家之后就忘记了你了,也不来找你。我看他对你一定很有信心,知道你是有保护自己的能力的。”
“不,不是这样的,”碧茜辩护道:“他回家之后,原来有个人躲在他的房间里搜索,他一进去就给那人击晕。他醒过来之后马上动身到停车场去找我,却找不到,于是他只好又回家去了。”
“原来如此!”司马洛说。
看来她是的确正在说真话了,汤金的确是给击晕过,她不会把这个编出来的。当然,她也无法想象司马洛是可能知道这件事情。
“现在,”碧茜说:“我们等汤金来?”
“是的,”司马洛说:“你给我一杯酒如何?你自己也是需要一杯的。”
碧茜点点头,走过去为司马洛斟酒,而当她在斟酒的时候,司马洛则为她把屋中那些翻动了的家私移好。
※※※
汤金在十五分钟之后就到达了。他的神态是慌慌失失的。他怀疑地看着司马洛,显然对司马洛一点也不信任。不过,司马洛是救了他的女朋友的,这又使他不能够对司马洛表示过度的敌意了。
他对司马洛解释,他开车追那些人,一直追到郊外才失去了,那里头的路上经过他的家,他就索性回家一趟,多拿一些子弹,以防再有需要枪战的场面,想不到他一回家就给击晕。
还好碧茜是安全的,不然他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这一男一女假如还是在说谎的话,他们也只好有部分的隐瞒而已。汤金假如要说谎的话,似乎不需要把他被击晕的这一节也说出来的。
“汤金先生,”司马洛微笑着说:“你们的领事馆里真可以算得是潜龙伏虎了。你可知道是谁把你击晕的吗?”
汤金摇头:“我还没有机会看见是谁就已晕过去。”
“心目中有可疑的人吗?”司马洛问。
“没有,”汤金摇头,“唔----除非是那个新来的女仆人吧,她是比较值得怀疑的。有一次,我看见她的行动是鬼鬼崇崇的。但我不相信她会这样做。她是那么温柔,美丽而可爱。”
碧茜瞪了汤金一眼,因为汤金是正在称赞另一个女人。汤金连忙补充的说:“我的意思是,她似乎不像能够做出这种暴力的事情。”
司马洛微笑。假如汤金真是相信如此的话,那汤金是大错了。贝丝是有很充分的能力把一个普通男人击晕的。他说:“女人是很难讲的,愈是美丽的女人,就愈能够做出残忍的事情!”
“也许吧,”汤金说:“但是,司马洛先生,你可以告诉我们,你跟这件事情是有什么关系的吗?我不是不相信你,不过,假如你说你只是刚巧路过的,这却似乎是太巧合一点了。”
“好吧,”司马洛说:“我也不骗你们了。我老实告诉你们吧。我也是很想找到那些菲林的。我一直在注意着葛利佛的集团,我以为从他们那里可以得到那些菲林,这就是为什么我会找到你们的身上来。我是一直在留心着他们的行动。”
他这一番谎话,倒算是合情合理的,他们也似乎相信了。当然,知道了他们的底细之后再编造谎话,那是比较容易的。
“那么,司马洛先生,”汤金说:“你打算怎么帮助我们呢?”
“我打算取到那些菲林,”司马洛说:“另一方面,我也会替你们应付着葛利佛的集团,成功了之后你们是也会有好处的,不过现在,我要你们替我做一件事。”
“替你做什么事呢?”汤金问。
“第一件事就是,”司马洛说:“你得把我也弄进领事馆里。”
“把你弄进领事馆?”汤金愕然看着他:“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要住进领事馆里,”司马洛说:“你是领事的儿子,你应该有权招待一位从远方来的朋友吧?我能够混入领事馆里,做起事来就方便得多了。”
汤金迟疑地搔着头,他的踌躇是可以理解的,他怕事情愈弄愈大。
“你是没有选择余地的,”司马洛说:“葛利佛的集团使你无法退出去了。”
“好吧,”汤金终于答应:“我想想办法安排一下这件事情吧,不过今天晚上是不行了,起码也是明天。”
“明天也可以,”司马洛耸耸肩:“我们是还有一点时间的!”
“葛利佛的集团那方面,”碧茜提醒司马洛道:“你会替我们解决了吧?”
“我不能够答应替你杀死他,”司马洛说:“但是,我可以使他们暂时没有空麻烦你。”
“这样最好了。”汤金说。
“好了,”司马洛说:“就是这样吧,我们明天再见。”
“但,司马洛先生,”碧茜说:“我们怎样可以找到你呢?”
“你们用不着找我,”司马洛说:“我找你们好了,我看,在明天之前,你们也没有需要再找我的。”
“我……我留在这里保护你好了。”汤金英勇地对着碧茜说。
“对了,”司马洛说:“有他在,你就用不着害怕了。明天再见吧!”


假扮贵宾
司马洛离开了碧茜的屋子,而在半个钟头之后,司马洛已经与麦高在一起,在一家小小的咖啡馆里谈着,这一次,司马洛坦白地告诉麦高发生了什么。
“唔,”麦高说:“这件事情是复杂起来了,超过我所预料的。”
司马洛说:“我要你做一件事,我要你对付葛利佛集团,把他们全都抓起来,你做得到吗?”
麦高点头;“我也打算这样做,既然他要跟我竞争,我就不能够不对付他们了。”
“你什么时候可以办妥呢?”司马洛急说。
“我马上就可以动手,”麦高说:“事实上我也一直想找到葛利佛,不过,就是不知道他在那里,你给我这个地址,是肯定的吗?”
“我不知道,”司马洛说:“是汤金给我的,你可以去试试。”
“而你呢?”麦离说:“你真的要住进领事馆吗?”
“是的,”司马洛说:“我看,领事馆里对我不会有太大的危险,而这可以方便我的工作。”
“似乎他们大家都弄错了,”麦高说:“显然,由于汤金答应过替葛利佛的集团做这件事,就有人以为菲林是在汤金那里,所以才会有人去搜汤金的房间。”
司马洛呷了一口咖啡:“然而,菲林到底是在谁的手中,却还是没有人知道。”
麦高寻思地抚着下颔说:“葛利佛集团是一个很厉害的集团,这一次,我们是逢到敌手了。”
“在我看来不见得高明,假如是高明的人,那根本就不会信任汤金这糊涂虫了。”
“但是我是可以解决葛利佛的,”麦高满有把握地说:“这件事情,就放在我的身上好了。”
司马洛站起来:“我们也应该分手了,我需要睡觉,明天我得去做贵宾。
麦高点点头,他们就分手了。
第二天,司马洛果然出现在领事馆里,作为汤金的上宾了,汤金把他招待到一间房间里,这件事在他是不难安排的,正如司马洛所说,他既是领事的儿子,总不致于连招待一位自己的朋友也没有权的。汤金把司马洛招待进了房中之后,看看门外没有人,便低声说:“你还有什么需要吗?”
“那个女仆,”司马洛说:“既然你认为她可疑,你安排她跟我见面,让我看看她好了。”
“好的,”汤金点点头:“这也很容易办到的,呃……葛利佛那边又如何呢?”
“照我所知,”司马洛微笑:“他的手下已有五个被抓起来了,而他本人正在逃走,他是不会有空麻烦你的。”
汤金舒了一口气,就像放下了一块心头大石似的,他离开司马洛出去了,一会儿,贝丝便出现在司马洛的房门口。她瞪大眼睛看着司马洛:“你!”
“我有什么不好?”司马洛微笑。
“你在这里干什么?”贝丝低声叫道,因为司马洛是并未通知她他要到这里来作客的事情。
“你以为我像是来干什么的呢?”司马洛吃吃笑着问。
“你……汤金少爷说有一位客人来了,”贝丝呐呐着说:“但是……”
“我正是这个客人,我就是到这里来看看,那个你喜欢的家伙到底是不是真的英俊?”
“你……你在开玩笑。”贝丝呐呐着说。司马洛的确是正在以开玩笑的口吻跟她说话,她想说他不是开玩笑也不行,虽然这个玩笑开得太奇特了,司马洛出现在这里?
“我当然是开玩笑的。”司马洛说。贝丝站在那里,上下打量着他,就像怀疑他并不是一个真实的人,但司马洛是一个真实的人。
“你看,”司马洛说:“我这个人是多么神通广大,我要到那里去,就要到那里去,连这里我也一样可以进来。”
“玩笑已经开完了,”贝丝不悦地说:“现在请你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可以吗?”
“好的,”司马洛说:“我的好小姐,你别急吧!”他把他的经过情形,告诉了贝丝。
贝丝皱起眉头:“你认为你住进这里来是聪明的吗?司马洛?”
“我认为这是一个求之不得的机会,”司马洛说:“这使我能够更加接近那些菲林,和那些将会运到的钻石,而且,当你分身无术的时候,我也可以替你出动,这不是一个非常好的安排吗?”
“为什么你不早一点通知我你会来呢?”贝丝说。
“我是要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呀。”司马洛说。
“我们又不是在玩游戏,”贝丝说:“你还是要这样对我卖关子?不过,既然你来了,也算了吧,现在,第一步,你打算做什么呢?”
“第一步,我打算跟这里的人交际一下,”司马洛微笑着说:“对他们认识得深一点,在这一方面,我是会做得比你好的,因为我在这里的身份是一位贵宾呢。”
“今天晚上,你就很有机会和他们交际了,”贝丝说:“因为今晚这里会举行一个舞会。”
“我知道,”司马洛说:“汤金已邀请我参加,他就是用这个藉口把我邀到这里来的。”
“可惜我不能作你的舞伴,”贝丝酸溜溜地说:“在这里,你是一位上宾,而我不过是一个下人罢了。”
“不要紧,”司马洛耸耸肩:“我已经对汤金讲过了,我是没有女朋友的,而他已经答应了为我找一个。”
贝丝有点醋意地瞪了他一眼,随即改变话题:“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你的吗?”
“目前,”司马洛说:“你只要替我好好的把行李打开放好就行了。”
贝丝只好动手替他把行李打开。
“我相信,”司马洛微笑:“今天晚上一定会有一点事情发生的,既然有一个舞会举行。”
“你以为会发生什么呢?”贝丝问。
“当舞会举行的时候,”司马洛说:“楼下是热闹的,但是楼上却没有人了,这不正是最适合窃贼出动的时候吗?因此,我有一个计划……”
那天晚上,领事馆里果然举行了一个盛大的舞会,而且一如司马洛所料,楼下很热闹,楼上却是静悄无人的。
夜深的时候,楼上的其中一间房间的门给打开了,一个黑影闪进门内,随即又把门关上了,这个黑影开亮了一只小电筒,这个人是十足的窃贼的型格了,他手中的电筒四面照射着,他既然是一副窃贼的打扮,他到这里来要做的,当然也是窃贼要做的事情。
他在黑暗之中悄悄地移动着。
电筒是小的,而这个人很小心,光是射着不高过窗沿地方,因此光线也就不会透过窗外了。
就藉着这电筒的光线,这个人动手搜索起来了。
楼下,舞会正在进行得很高兴,柔和的音乐飘上来,没有人注意楼上正在发生什么事。
这人很小心地翻箱倒柜,搜过了之后又放回原位。
过了一阵之后,房门忽然给推开,贝丝出现在门口。那只电筒马上熄灭了。
“谁……谁在里面?”贝丝颤着声音问道。
那个黑影立即向门口冲出去,而贝丝则是正在向房里踏进来,于是两个人在门口相撞。
贝丝一手抓住这个人的衣服,高声大叫,那人猛力把她一推,使她飞跌回房里,倒在地毯上,他便走掉了。
员丝继续尖声大叫,她叫起来的声音真是响极了,也许乔奇是对她的叫声有最深印象的,就是连楼下的音乐声都掩盖不住她的叫声。
客人们抬头向上面望,乐队也迟疑着,音乐变成不合节拍,也只好停下来了。
贝丝还是不停地尖叫,既然有人在楼上叫,那必然是有事发生了,因此也理所当然地有人跑上楼去看。
首先跑上楼来的当然就是管事乔奇了,与他一起的还有好几个穿着晚礼服的宾各,和几个见义勇为的人。
他们循着声音到了那房间,看见了贝丝,贝丝这时就由叫喊变成哭泣了。
“发生了什么?”乔奇问。
贝丝没有回答,而大家把她扶起来,安慰地扶着她,她哭得更加伤心。
乔奇亮了灯,看看房间里,看见一片凌乱,不禁皱起眉头说:“咦,有贼来过。”
“是的。”贝丝哭着点头。
跟着,她就叙述她是怎样从花园中注意到有一个人鬼鬼崇崇地进屋,她上来看,就给那人击倒了。
贝丝说:“他好像从佣人宿舍那边出来的。”
这时,那个“贼”已经再出现了。他当然就是司马洛,假如不是司马洛的话,一个贼碰着了贝丝,而能够逃脱,可不是容易的事,还能够把贝丝撞倒在地上,那才是笑话呢。
司马洛与贝丝串演那一幕挣扎战之后,便逃进了洗手间,现在又若无其事地出来了,在纷乱之中,没有准备,很难有人注意到他刚才是并不在舞会之中的,现在,他又站在人群后面,冷眼旁观。
“那贼是从佣人宿舍那边来的?”乔奇问贝丝,他似乎很重视这一点,贝丝又把她的故事对乔奇再讲了一遍。
司马洛在人丛的后面观看着,注意着每一个人的动静和反应,现在,他忽然感觉反应得最强烈的人竟是管事乔奇。
“我们应该报警吗?”乔奇问领事。
但是领事说,既然没有损失什么,那就算了吧,他不想破坏高兴的气氛,跟着他便劝大家回到下面去玩,就当没有发生这件事情好了。
领事这个安排也是适当的,因为贝丝又说不认得那个贼的样子,而又没有失去什么东西,无脏无证,就是找也是落得一个闹字而已。一闹,就很扫兴了。
于是,客人们也陆续退回下面的舞会中了,音乐又响起来,娱乐继续下去,只有领事、乔奇及几个领事馆中的人员仍然留下来,围着贝丝。
“你真的没事了吗?”领事关心地问着她。
“没有,”贝丝摇摇头:“他没有打我,他不过是把我推开,使我跌在地上罢了。”跟着她又奇怪地皱起眉头:“我不明白,这个人,他不是来偷东西的。”
“这样还说不是来偷东西的?”乔奇说:“我看,这是幸好及时把他吓走了吧。”
“但是,”贝丝说:“桌子上就有一只金表呀,他也没有动过。”
“那他是来干什么的?”乔奇迷惑地叫道。
“我不知道,”贝丝摇摇头:“我没有机会问他。”
他们讨论了一阵,都不得要领,领事虽然没有讲出来,其实,他亦是在担心是不是有人到这里来偷--些文件之类的。到领事馆里来偷财物的人,到底是为数不多,不过,问了一阵都不得要领,他们也就散开了。
司马洛则是仍然在冷眼旁观着这些人,他是汤金的朋友,汤金跟他们一起,他就有理由陪着汤金了。
其实这件事情是由司马洛一手安排的,而司马洛的目的,就是要制造恐慌。现在,通过贝丝,他已经给了大家一个印象,那就是有一神秘人物进来搜索过,而且可能不止有一间房间被搜过了,可能有很多房间被搜索过,任何一间房间都可能被搜索过,而这人要找的东西,又并不是金钱财物。
贝丝又说这个人是从佣人宿舍那边来的,直觉上来说,似乎表示这个人是佣人之一,或者是从那边爬墙进来的。不过有些人却会从另一边角度去看,而这另一个角度也就是说,这个人在佣人宿舍那边也已经搜过。
这会引起一个必然的心理反应,那就是假如谁的房间是有一些重要东西收藏着,这个人就会马上回到房间里去检查一下,看看他那些东西有没有给人动过了。
※※※
现在,司马洛就是在冷眼旁观着,看看谁会匆匆回房。
很意外,人人都是若无其事地回到舞会中,只有那个管事乔奇,则是闪闪缩缩的,匆匆地离开舞会,向佣人宿舍的方面跑去。
一面走,乔奇一面四面张望着,似乎很害怕会有人看见。司马洛并没有直接去跟踪他,反正他知道乔奇是会到何处去的,乔奇必然是要回到自己所住地方去看个清楚了。
于是,司马洛等乔奇进入佣人宿舍内之后,才离开他所藏身的黑暗处,绕到宿舍后面去,乔奇的房间就是在后面的一个角落。
司马洛闪到窗外,望进去就看见乔奇正在打开书房中的一只书柜,正在很小心地视察着书柜内的书,似乎要看出那里面有什么异状。
司马洛咬着牙齿,心里在咒骂着自己和贝丝都是蠢才,聪明笨伯。为什么他们早不怀疑乔奇也是一个可疑的人物呢?现在事实就证明他是的,似乎乔奇扮演的那副色迷迷的模样把他们都骗倒了。这个老狐狸,倒是真会演戏的。
现在乔奇只是看着那些书之间的空位。
司马洛在窗外也小心地看着他。
东西似乎就是藏在书柜里,乔奇也许会拿出来看看是否存在。假如乔奇拿出来,那他就是正正中计了。
然而乔奇并没有碰,这个人也并不太笨。他似乎是把那些书的位置以一种他自己才清楚的特殊方式摆放的,假如有人动过,那些书的角度就很难维持正确,而他也很容易就看出来。然而司马洛是实在没有动过那些书的,因此那些书的位置和角度也并没有改变了。
乔奇没有作再进一步的行动了。他只是把书柜的门关上,便熄了灯,离开那房间,又回到舞会中去,继续他的工作了。
司马洛也悄悄地回到舞会,打了一个转,后来走到外面的园中去散步。
不久,贝丝也出现了。司马洛在她经过的时候她把截住,慰问地说:“你现在可没有什么事了吧?”
“我现在很好了。”贝丝说。
“有一点意外,”司马洛说:“原来我们要找的人就是乔奇呢!”
“乔奇?”贝丝大为诧异:“是他?”
“他是唯一有反应的一个。”司马洛说:“你有办法把他拖住半个钟头吗?”
“有办法的。”贝丝点着头:“我可以告诉他我很害怕,他一定会陪我的!”
于是贝丝进屋去了。司马洛在树下吸着香烟,等着。不久,贝丝果然和乔奇挽着臂膀,离开了屋子,回到佣人宿舍去了。司马洛也不浪费时间,紧接着就到乔奇的房间去。乔奇的房间的门已经锁上了,但这普通的锁是难不倒的司马洛的。他拿出几条门匙,在锁上试了两条,便把那度门打开。
他知道乔奇暂时是不会离开贝丝的房间的,而贝丝的房间又是在宿舍的另一边,望不到这里的,所以他也不怕开亮电筒照射了。
他也学着乔奇的一样,打开那书柜,小心地观察乔奇看过的地方。后来他小心地把几本收拨开,轻轻敲敲书柜的背后,就发觉后面是空的。书柜的后面一定是有一个暗格存在了。
司马洛很容易就找到了暗格的掣,扳动了,便有一度活门松了,可以让他推动。
那暗格是很小的,里面只放着两件东西,就是一把手枪,和一只小小的木盒子,就是那种音乐盒子。
司马洛小心地把盒子打开,悦耳的音乐声就响起来了,是贝多奇的“伊丽丝”。当然司马洛现在是不觉得悦耳的,最好就是没有什么声响了。不过这盒子打开了就是会有音乐声发出来的。
现在使他最困扰的问题则是,他看不到这只盒子里有那些菲林。
菲林一定就藏在盒子的某处。会不会是藏在那些机件之间呢?这只箱子之所以会发出音乐声,乃是因为里面有一些机件,这些机件主要就是一只轮子,上面有许多突出来的刺,分布在不同的位置。这只轮子转动,那些刺推动一条金属条,使那金属条弹动。因为推动的部分不同,发出来的声音也不同,于是就可以组成一首乐曲,就像弹琴时按在不同的琴键上似的。
既然外面没有菲林,眼见也没有可以收藏菲林的缝隙,因此,菲林大概是收藏在这些机件的部分了。
一定是这只盒子,这一点是没有疑问的,因为贝丝看过的那张图样上面,绘着的就是这样一只盒子了。
司马洛研究了一会,终于把盒子的底层打开。
忽然,一只小小的动物跳了出来,闪进了衣柜下面的黑暗中。
司马洛吃了一惊。那是什么?
接着,书柜底下传来“悉悉”的声音,于是司马洛就明白了,那是一只蟋蟀。刚才他已经听过有蟋蟀的声音了,但也没有怀疑是从这只音乐盒子里出来的。
这真是一个大玩笑。
※※※
他小心地把那只音乐盒子检验了一遍。那是一只构造十分精密的盒子,几乎没有任务缝隙的,就是一只蚂蚁,要钻进这盒子里来也并不容易,更何况是偌大一只蟋蟀!
于是司马洛有所领悟了。
这蟋蟀是乔奇放进去的,刚才乔奇打开书柜其实不是看,而是听。假如他听不到蟋蟀的叫声的话,就表示这只盒子是给人打开过了,因为盒子一打开,蟋蟀就会跳出来的了。
很聪明!他再小心地看看盒内的机件部分。不错,在那些齿轮旁边,就有一只小小的蜡纸,给用胶纸粘在那里,而蜡纸袋的里面就是一些黑色的微粒菲林。现在,菲林已经找到了,余下来的问题是把蟋蟀放回去,因为司马洛暂时是不能够把这些菲林拿走的,他得等那些钻石运来。
于是他蹲下来找寻蟋蟀。
这真是一件苦事。叫他捉一个人倒还易,叫他捉一只蟋蟀———有许多地方是蟋蟀可以逃进去而他追不进去的。而且屋外就是花园,那只蟋蟀一定会赶着逃到花园中去了。
乔奇会不会提早回来呢?他们并没有把捉蟋蟀的时间预算在内,他只希望贝丝能够把乔奇拖得久一点了。
而在贝丝的房间那边,乔奇正在鼓其如簧之舌,安慰贝丝。但贝丝则继续表示恐惧,而且撒娇起来。
“你得替我抓那小偷!”她说。
乔奇急得抓耳搔腮:“我怎能这样做呢?我又不是警探,我是不习惯做这一种工作的!”
“我一定要!”贝丝用手绢擦着眼角,表示她已在流泪了。
“不……不要哭吧。”乔奇摸着她的肩,安慰着。由于这并不算是男女之间的接触,而是一个长辈对一个后辈的安慰式的接触,所以贝丝的那种接触敏感叫喊症就不会发作了。乔奇很留恋这种接触,变得简直心不在焉起来了,所以,假如贝丝的演技有什么地方是不大好的话,也是比较容易瞒过了。
“不行!”贝丝饮泣着说:“他欺负我,他是这里的人,除了你之外,再没有人能替我出一口气了!”
“他是这里的人?”乔奇莫明其妙地看着贝丝。
“他是从这里出来的呀!”贝丝说:“他一定是其中一个仆人了!”
“我不相信!”乔奇摇着头。他否定得太快一点了。
“你怎么知道?”贝丝问:“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这里的男性仆人都是已经工作了很久的!”乔奇说:“假如他们有古怪的话,也不会等到现在了。这里早就会不断丢失东西的。”
贝丝又不敢讲下去了。乔奇这样说,即是表示是新来的人有古怪,司马洛就是最新来的人。她只是继续饮泣。
“今天正在开舞会。”乔奇说:“有许多人从外面来,说不定是一个从外面来的客人。”
贝丝还是继续饮泣。
“这样吧,”乔奇说:“我为你安排一天假期吧————明天,好不好?”
“假期?”贝丝表示感兴趣了。一天假期,在目前的情形之下敢许是有用处的,尤其是假如乔奇是与她一起度过。乔奇与她一起,就不能够在屋里,那就更方便司马洛行事了。
“好不好?”乔奇问。
“我放假,也没有什么地方去呀。”贝丝说:“难道你又和我去划艇?”
乔奇显得非常矛盾:“这个……我不能够常常不在的!”
“你就是陪我都办不到。”贝丝说:“还讲什么替我出一口气呢?”
“好吧,好吧。”乔奇说:“我明天陪你,现在你既然没有心情做事,那么你休息一下吧,外面的工作你用不着管,现在我也得走了!”他看看表,贝丝也看看他的表。不过把乔奇拖了二十分钟罢了,司马洛很可能还不能做完他的工作。最好拖得久一些。
“不要走!”她拉住他的手:“留在这里陪我,我害怕!”
“不行。”乔奇相当坚决地说:“没有什么好怕的。而且,我不能够不去指挥一下那些人做事。假如领事看不见我在,他会很不高兴的。我过一会儿再来。”
贝丝无法制止他,他出去了。他连忙取出那只粉盒,与司马洛联络,但是按了好多次掣,都没有回答。
这时,乔奇已经回到他的房间门口,太近了,根本不需要什么时间。他掏出钥匙插进匙孔。他把门打开了,门里却没有人。他开了灯,房间里一点异状都没有,司马洛已经不在这里了,他也看不出有人来过。
※※※
乔奇进他自己的住处,也并不是要回来察看有没有人来过,他是打开床头柜的抽屉,取出一瓶药丸来,吞了两颗,今天晚上工作烦重,又出了意外的事情,大概他的精神也支持不住了。
然后,乔奇又熄了灯,离开他的房间。
这个时候,在贝丝的房间里,贝丝才是刚刚弄到她那只粉盒有了回音。司马洛的声音问道:“什么事?”
“我拖不住他。”贝丝急促地说:“他已经走了!”
“不要紧。”司马洛说:“我已经回到我的房间了。”
“你找到了什么了吗?”贝丝问。
“已经找到了菲林。”司马洛说:“而且还捉到了一只蟋蟀。在二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内做这许多事情,是真不容易的。”
“你捉到一只什么?”贝丝诧异地问。
“一只蟋蟀!”司马洛笑起来:“你也许不会相信的!”他把他的发现详细地告诉了贝丝。
贝丝亦把她与乔奇之间的谈话经过告诉了司马洛。司马洛说:“唔,你明天那一天假期,是值得接受的。”
“哦!”贝丝表示高兴了:“你跟我去玩一天吗?”
“当然不是。”司马洛说:“我们现在是在工作着,你要跟乔奇去玩一天!”
“这真讨厌!”贝丝埋怨地说:“跟他去并不是玩,而是受刑。我若是要推开他的手,又要记着应该尖叫的时候尖叫起来。”
“你需要这一天假期。”说:“就只有这个办法可以把乔奇调开一整天。”
“好吧。”贝丝说:“但是为什么你要把他调开一整天呢?”
“因为我要拿走那些菲林了。”司马洛说。
“你不能的。”贝丝吃惊地道:“我们还得等那些钻石运来。假如乔奇发现失去了……”
“他不会发现的。”司马洛说:“请你信任我好吗?”
“好吧!”贝丝只好答应。她不大高兴司马洛这个总是守着一点秘密的习惯,不过也无可奈何了。司马洛这个人就是这样的了。
果然,第二天,贝丝就与乔奇到郊外旅行去了。她坚持要乔奇跟她一起去,乔奇还是拗不过她的。
这一次,他们是去爬山。
这是贝丝想出来的办法。爬山是一种很消耗体力的运动,乔奇爬到气也喘不过来,就没有心情向她动手脚了。
这个办法果然是行得通的。
乔奇到底是一个年纪已经不轻的人,爬不到半山,他便要停下来了。
“来呀。”贝丝对他招手说:“我们爬!”
“不。”乔奇喘着气,摇着头:“还是让我们休息一下,先吃点东西吧!”
“好呀!”贝丝活泼地吃吃笑着。她不但是充满着活力,而且还是特别充满青春活力。她是一个特殊的女人。
他们坐下来吃东西。乔奇大概在后悔不带贝丝去划艇了,划艇是他的气力应付得来的事情。不过他以为郊外荒野之中僻静的地方多着,比较容易入手,不像空空的小艇上,连接近都不能够。但是现在已经爬得他精疲力尽了,那就连动手的兴趣都没有了。
※※※
而在这个时候,司马洛则已经进入了乔奇的房间里了。
乔奇既然已经远离了屋子,他当然是从容不迫了。
他小心地打开了那书柜的暗格,取出了那只音乐盒子,并且又从袋里掏出一只女人用的尼龙丝袜,把音乐盒子放进了丝袜内。
然后,他才把盒子打开。
那只蟋蟀又跳出来了,不过却给尼龙袜子困住。逃不掉了,司马洛隔着袜子把蟋蟀捉住,然后把盒子取了出来,蟋蟀则困在袜子的里面。这样,他就用不着像上一次那样,要把蟋蟀捉回那么狼狈了。
音乐盒子之内,那些用蜡纸包裹着的菲林是仍然粘在那里的。司马洛小心地把它们拿下来,打开蜡纸包,取出了菲林,迎着窗口的光,照照那菲林。他只是看到---片黑色。但他知道这是微粒菲林,放大了之后,菲林上面拍摄着的文件或者方程式就会显露出来了。
当然,这是要放大许多倍才行的。总之,现在拿在手中,就只是几张黑色的菲林罢了,什么都看不出来的。
司马洛再取出自己身上的一只香烟匣,打开来,把这些菲林小心地放在香烟匣的下面,夹在那里,同时,他又把香烟匣里准备的另一张较大的菲林取出来,借用乔奇案头的剪刀,剪成小小的几张。
剪成跟音乐盒里那几张一模一样,大小也相同的。自然经过放大了之后,内容就不同了,不过就这样看则是看不出来的。
司马洛把这几张冒充的小菲林放回蜡纸包裹里,小心地再在音乐盒里放好,然后他便进行最微妙的一个部分的工作,就是把那只蟋蟀关回音乐盒子里面。
这一次做起来是容易得多了,蟋蟀就给困在丝袜之内可以手到拿来。
当司马洛终于离开乔奇的房间时,音乐盒已经放回原处,一切也都已经恢复原状了,唯一的分别就是菲林已经不是原来的菲林。
在这个时候,在郊外的乔奇和贝丝是已经吃完了他们的野餐了,不过还是未有归意,既然是请了一天假,不到天黑,何必回去呢?
当天晚上,司马洛又和麦高在一间小咖啡馆会面了。
“你的本领真不坏。”麦高说:“我们已经检验过了那些菲林,这正是我们要找寻的。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你真是一个第一流的人才!”
“只是你的任务完成了。”司马洛提醒他:“未得到那些钻石,我的任务是还未完成的。”
“那么,”麦高说:“你打算怎样取得那些钻石呢?”
“这应该不是一件难事,”司马洛说:“只要等那个人把钻石运来就行了。乔奇还不知道菲林是已经给调换了,他以为他仍然有把握可以交货,那么他就自然不会提出把这一项交易取消了。”
“唔,”麦高点了点头说:“这个送钻石的人,他会在下星期一到达的。这就是我们得到的情报!”。
“很好,”司马洛说:“麦高,你必须继续和我合作,供应关于这个携带钻石的人的情报。你不能因为得到了菲林就认为任务已完的!”
“当然了,”麦高点头:“在道义上,我也是必须如此的!”
“可以给我一些关于这个人的资料吗?”司马洛说:“你知道,找寻钻石,到底还是我最感兴趣的部分!”
“恐怕不能了,”麦高说:“因为究竟派来的是谁都还未曾决定。但我会尽快和尽可能帮助你的!”
“好吧!”司马洛说:“我倚靠你!”
于是他们付帐离开,暂时分手了。司马洛又回到领事馆里去作客人,与汤金谈天说地。
晚间,乔奇与贝丝亦已兴尽回来了,虽然对于乔奇来说,兴尽又不算是太适合的讲法,他是玩得太吃力了,他那把老骨头也痛得要命。
但乔奇是一个非常小心的人,当他回到家的时候,他第一件事情就是到那书柜的面前去倾听一阵。
当他听到蟋蟀正在鸣叫的时候,他便又放下心来了,认为他的宝藏是还未曾失去的。
※※※
三天之后,贝丝是遭遇到一点困难了。那个她认为面目并不算可憎,而司马洛则强调她认为是面目可爱职员在她收拾房间的时候把她截住,低声说:“现在,我用得着你了,小姐!”
“你想我干什么呢?”贝丝略为表示恐惧地问。
“我要的东西,我已经证实是在汤金的房间里!”那人认真地说。
这真使贝丝差点笑出来了。这样的情报来源,不是太落后一点了吗?现在才查出是与汤金有关的?
而事实上,汤金也只是有关而已,菲林根本不是在汤金那里。也许他查出了汤金是曾经扬言菲林可以拿到手中,就以为是在汤金那里吧?他还不知道汤金是因为这件事情而被逼得多么狼狈呢!这两个人可真糊涂,他以为是在他那里,他又以为是在他那里,其实却是没有一个猜得对。贝丝相信,这很可能就是那天晚上在房中击晕了汤金的人。
“但是,”贝丝面有难色;“这是少爷的房间呀,而且又不是我负责收拾的。”
“你可以想办法的,”那人看着她,脸上露着一种狡滑的神情:“你是一个有办法的人,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贝丝一时不由得吃了一惊。她说:“我有什么办法?”
“那个管事乔奇,他是喜欢你的,你不会不知道吧?你大可以叫乔奇在这方面替你想想办法的。”
贝丝考虑着:“也许……也许我是可以这样做的。但是,你要我做的究竟是什么呢?”
那人想了一想,好像不大愿意说出来似的。
贝丝等着他。她猜是一只木盒吧?
那人挥手说:“是一只木的音乐盒子,里面有一些微粒菲林,很细小的。”
“你的意思是———这是一件间谍事件?”贝丝表示恐惧了:“我不敢……”
“呀,不是那种占士邦式的间谍案,”那人挥手说:“你不会有生命危险的。你替你找到那些菲林,我就再送一只钻石指环,你到珠宝店里去看看,喜欢那一只,我就买给你好了!”
贝丝又表示意动了。
她说:“你真会买给我?”
“我有骗过你吗?”那人微笑着:“你还未替我做过工作,我就已经送过一件东西给你了!”
“好吧!”贝丝点头:“我试试吧。但我不是答应你什么的。我只能够试一试,假如对我有危险,我就不干了。”
“我知道你干得来的。”他亲热地握着她的手,露着一个俊秀的微笑,也许是要向贝丝放射他的魅力。可惜这在贝丝的身上却是没有什么作用的。贝丝把手抽回来了。
“对不起,先生,”她严肃地说:“请别忘记,我只是答应替你找那件东西罢了!此外我并没有答应你什么!”
那人有点惭愧地放了她,贝丝翩然地走了,他才醒起贝丝并未替他收拾过房间。
贝丝本来就是为了收拾而到他的房间里来的,现在都根本没有收拾过。
他叹一口气,觉得女人真是一种很难对付的动物。
当然,几天之后,贝丝在那个面目可憎的人的房间里又遭遇到同样的情形了。
那个人又追问她工作成绩如何。
贝丝说,她已经找过了,但是并没有找到。
这个人是更糊涂一点了,他还以为菲林是在那个面目可爱的人的房间里呢!
“你得快一点!”那人表示焦急:“因为照我所知,在最近期内,会有人来接收这些菲林的。譬如刚刚进来的这个叫司马洛的人,他就是很可疑的。新来的人,就是可疑的人!”
贝丝又差点笑出来了。这一点上,这个人倒是猜对了司马洛的确是接收了菲林,不过不是以那种方式去接收而已。
“好吧,”贝丝答应:“我尽力而为好了!”
那人又微笑着:“我知道你是一个很乖巧的女孩子,你会干得来的。我告诉你,假如你真的替我做成功这件事情的话,我很可能还会给你一些额外的奖金,说不定你也用不着再干这女佣的工作了!”
“还有一个新来的人叫司马洛,”贝丝故意行险地提议:“你要不要我去搜他的房间呢?”
“不必了,”那人说:“这个人,我们还是不要去碰他为妙。我们要找的东西本来就是在这屋子里的,为什么会由一个新来的人带来?也许他也是一个竞争者,不过这一点则是暂时不容易肯定的。”这倒是这个人讲出来的第一句十分明智的话。
“唔,一只音乐盒子,一些菲林,”贝丝喃喃自语地说:“真是难以置信。我竟然成为了一个女间谍!”
“你最好别老是这样喃喃自语,”那人警告她道:“若是让别人听到,就不大好了!”
“我会替你守着秘密的,”贝丝说:“你别担心好了,我不是一个笨的人。你看我像是一个很笨的人吗?”
“唔……”那人苦笑:“你当然不像是一个很笨的人了,不然我会选中你吗?”

交易成功
几天后,那个运送钻石的人就从欧洲到达了。他是一个肥肥胖胖矮矮的斯拉夫人,有一把浓浓的大胡子。
司马洛从自己房间窗口看着这人到达。
当然,司马洛在事先是已经得到了麦高的情报通知的。他看着那人下车,由领事亲自接待。当然,这人在表面上是有另一种重要的公务的,他不能够毫无藉口地到这个地方来。
看着他们进入了屋中之后,司马洛才离开窗口。
他知道这个人就会由乔奇接待到另一间房间里去居住的了,而以后,就会由贝丝负责收拾他的房间。
暂时,司马洛还没有采取行动之必要。
麦高的情报告诉司马洛,这个人并未去过银行,那亦即是说,钻石是还未曾从保险箱里拿出来了。
果然,一如他之所料,那个人就是由乔奇领到其中一间客房去,安顿下来。
乔奇对那人讲过了他需要什么就可以叫谁,以及吃饭等等的生活细节之后,就应该离开的了,但是乔奇却还是留在房中。他咳嗽起来。
那人抬头看着乔奇,知道乔奇这干咳就是表示他是有些话要讲的。
“卡诺夫先生,”乔奇说:“今天天气真冷,不是吗?”
天气实在一点不冷,这当然是一句暗话了。
卡诺夫说:“你有这样的感觉吗?”
“我可惜不知道会不会结冰。”乔奇说。“冰”也是一种暗语,卡诺夫是西方人,西方人是把钻石称为“冰”的。乔奇现在就是在提起钻石了。
卡诺夫亦暗示地说:“假如结冰而有菲林的话,把雪景拍下来倒是很不错的。”他是暗示要菲林。
但乔奇却没有机会回答了,因为这时贝丝出现了。她也是很有理由出现的,由于她是这里的女仆。
她问卡诺夫有什么需要,乔奇则叫她先退下,卡诺夫有需要自会叫她。
贝丝出去了,乔奇说:“菲林我是有办法替你找几张来的。”
“唔,”卡诺夫连忙说:“原来你就是我要找的人,看样子倒不很像。我猜你早已预备好菲林了?”
“早就预备好了,”乔奇低声说:“事实上我已经等得太久,再久的话,我恐怕就不能继续保存它了。”
“可以给我看看菲林吗?”卡诺夫问。
“假如你给我看钻石,”乔奇说:“一手交一手。”
“好,”卡诺夫说:“当钻石一来时,我就通知你好了!”
第二天一早,卡诺夫果然就到银行拿钻石去了。但他这行动却是有人监视着的。两个人。这两个人当然就是麦高的手下了。他们看着卡诺夫进了银行,看着他到保险箱的部门去取出了一些东西来,便报告司马洛。
司马洛马上用无线电与贝丝联络,说:“你一定得和乔奇去度假一天。”
“又度假?”贝丝说:“那我在这里,岂不是放假的时间多过上班的时间?”
但她是必须这样做的,钻石到时不能让乔奇在旁,免得落在乔奇之手。
卡诺夫吃过了午饭之后才回来,领事马上就迎着他不知在跟他谈些什么。司马洛心里咒骂了一声。
卡诺夫身上携着一批钻石,难道不该先藏好吗?但领事要跟他讲话,他是不能推辞的,于是他跟领事走了。
司马洛转身走到床边,开始弄他的一些奇怪用具。这些用具主要是一只小型的电视机,电视机的周围还堆着好一些古怪的仪器。这显然不是一架用以收看普通电视节目的电视机,至于它究竟是作什么用途的,就只有司马洛自己知道了。
另一方面,在同一个时间,贝丝则是正与乔奇手拖着手,在市中心逛着公司。乔奇是给贝丝半软半硬地逼着跟她一起出去的。现在,乔奇难免对贝丝的用心有点怀疑。
他说:“你真是一个奇怪的女孩子,我倒有点怀疑你是在跟我开玩笑的。”
贝丝委屈地停下来:“既然你这样看不起我,那么,乔奇,你回去吧,让我一个人好了。”她甩开他的手,乔奇马上便软化下来了。能执着他的手,已经是一个重大的发展,他可不能在这个时间再来激怒她的,于是乔奇对她道歉,也不得不对她千依百顺。
※※※
卡诺夫终于跟领事谈完了,便回到房间里,小心地关上了房门。
他以为就不会有人看见他,其实司马洛却是从那副电视机之中看得很清楚的。
司马洛这副就是专为卡诺夫而设的闭路电视机,可以偷看到卡诺夫在房中的行动。他看到卡诺夫从袋里掏出一只小小的绒布袋,把袋内的东西小心地倾出来。布袋内有很多用软纸包裹着的小粒,不用说,这些就是从银行里拿回来的钻石了。卡诺夫把这些钻石都从软纸中取出,并排列在桌上,小心检验着,也许是对它们依依不舍,或者是很羡慕会得到它们的人吧?
后来,卡诺夫就把钻石收起来了。他收藏的地方,却使司马洛差点笑出来了。原来卡诺夫是从行李中取出一只鞋子,而这只鞋子的鞋底是中空的,内有一个暗格,可以作为秘密的储物之所。卡诺夫就是把这些钻石一颗一颗地再包好,而放进鞋底的暗格之内,把鞋底再合上了,然后把鞋子放进衣柜的下层。在外表看来,这不过是一只穿着相当旧的鞋子而已,很难看得出它
原来是另有如此重大的价值的。
放好了这些钻石,卡诺夫便叹一口气,靠在沙发上,睡着了。肥胖的人总是喜欢睡午觉的。现在他知道他的钻石是完全安全的,他就可以睡得安心了。
看见他睡着了,知道他暂时不会再作进一步的行动,司马洛便扭开电视机的背面,从其中取出一卷菲林。他把菲林拿进浴室里,原来浴室已经给他用窗帘遮得密不透光,而临时改装为一间黑房子。司马洛就在这间临时黑房中把那卷菲林加以冲晒及放大。这菲林上摄下的就是刚才卡诺夫刚才工作时的情形,而他所冲晒的主要是那些钻石的特写。从这些照片中,他可以看清楚那些钻石的样子。他可以看到那是还未经未认真雕琢的钻石。
司马洛所做的第二件事情就是携着那些照片匆匆离开领事馆。半小时之后,他已经到达了一间珠宝工场,找到了一个老工匠。
这老人所做的工作就是专门把贼赃珠宝改头换面。
“这一次,”司马洛说:“我是想向你买一点东西,”他把那些照片放在老人的面前。老人眯着眼睛,把那些照片仔细地看了好一阵,最后抬头微笑:“你的意思是要买一批和这些一样的玻璃石?”
“你真聪明。”司马洛说。
“你要的东西就在那边。第三只抽屉里,你自己拿吧,这些是不值钱的东西,我不能开价。”
司马洛直过去打开抽屉,果然那里面是装满钻石,不过这些钻石的色泽却似乎差一点。当然,因为这些全部是玻璃。
“你要多少就拿多少好了。”老人说。
于是司马洛对着照片,在那抽屉中选择大小相同的假钻石。这工作倒不是很难做的,钻石每一颗形状都不同,很容易以假乱真,卡诺夫也认不出每一颗的,所以大致相同就行。司马洛很快选中了一批,放进衣袋。
他在老人面前放下一张钞票,老人也没有拒绝,只是说:“谢谢!”
司马洛带着那些钻石,又匆匆赶回领事馆去。
※※※
当司马洛回到他自己的房间里时,再通过闭路电视机向卡诺夫的房间里窥看一下,看见卡诺夫还在睡。他也知道贝丝与乔奇是要在吃过了晚饭之后才回来的,因此他还有时间可以做他要做的事情,于是他打开抽屉,取出一
支金色的自来水笔,拿在手中,悄悄走到卡诺夫的房门外,门当然锁着的,但在开锁的方面,司马洛也是一位专家,所以毫无困难地便开了锁,进去了。卡诺夫还是在鼾声大作,并未发觉有人进来。
司马洛镇定地走到卡诺夫的身边,那支金笔递至卡诺夫的鼻子旁边,轻轻把笔身扭了一下。那笔发出轻微的“嗤”一声、一股无色无臭的气体射进了卡诺夫的鼻孔里。卡诺夫完全没有反应,司马洛把他轻轻地一推,卡诺夫还是在鼾声大作,那笔里喷出来的麻醉性气体是已经使卡诺夫晕了过去。于是司马洛走到衣柜前面,蹲下来,打开柜门,取出卡诺夫那只鞋子,略一研究,便把暗格弄开了,那些钻石当然是还在那里面的。跟着就是一重简易的手续,就是用袋里的玻璃石把这些真的钻石掉换了。
做好了这一步工作之后,司马洛便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更衣出外。他认为那些钻石实在不适宜于再留在他的身边。
那天黄昏,贝丝便和乔奇一起回来了。她一回来就表现出良好的工作态度,那就是马上去收拾房间。但她这样做是另有目的,那就是去向那两个委托她办事的人供应一些情报。她首先就是到那个面目可憎的人的房间去。她神秘地低声说:“已经查出!”
“东西已经拿到手?”那人惊喜地问。
“还没有,”贝丝说:“但是我发现了一件事情……”她四面望,吞吞吐吐地说:“关于一桩交易,关于一些菲林的……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
“对了!对了!”那人兴奋地道:“就是这个。怎样呢?说得详细一点!”
贝丝告诉他,她是无意中偷听到卡诺夫与乔奇谈话的,谈的就是以钻石交换一些菲林的事。”
“乔奇?”那人难以置信地说:“原来是他!”
“我不知道是不是的,”贝丝说:“我只是这样听到罢了。”
“他们什么时候交易?”那人问。
“今天晚上,”贝丝说:“好像是今天晚上!”
员丝作了一些收拾的工作,又到那另一个人的房间里,也是作了同样的报告。
“乔奇?”那人也大为诧异:“原来是他!”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的,我只是这样听到……”
这天晚上,这两个人都不敢睡觉了。他们都把门开了一线,向走廊中监视着,手中拿着枪。走廊是到卡诺夫的房间去的必经之路,乔奇到卡诺夫的房间去交货,一定要给他们看见的。可惜他们的房间都是同在走廊的一边的,所以彼此没有机会见面,并不知道,近在咫尺之处就有一个同道中人在着。
另一方面,在天黑之前,司马洛也去找过汤金,与汤金作了一项密谈,向汤金面授一些机宜。听完了司马洛的吩咐之后,汤金不断地点头,而在司马洛走了之后,他便跑去找他的父亲了。
深夜时候,卡诺夫终于醒过来,看看表,吓了一跳,想不到自己睡得那么久。他连忙拿起内线电话,接通了乔奇的房间。乔奇亲自接听了。乔奇是很重视这件事情的,当然老早就在电话旁边等着了。
“上来吧!”卡诺夫说:“你要的东西我已经拿回来了。”
五分钟后,乔奇果然就出现在卡诺夫门外的走廊了。他偷偷摸摸地走到卡诺夫的房门前,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其实至少有四只眼睛看着他来的。
他进入了卡诺夫的房间。
卡诺夫松了一口气:“唔,你来了。你把东西带来了吗?”
乔奇把那只音乐盒子从衣服里面取出来,放在桌上,不过还是用手按着,说:“现在,你的东西呢?”
卡诺夫走过去打开衣柜,把他那只特制的鞋子取出来,放在桌子,而且还相当爽快地首先打开了鞋底的暗格,把里面那些秀软纸包着的钻石取出来,放在桌上。
乔奇微笑:“很别致,现在让我也来介绍一下我这机关吧!”他把音乐盒子的盖掀开了,然后小心打开了机件的部分。那只蟋蟀便“靈”的一声跳出来,由于回复了自由,发出得意的叫声。
“你看,”乔奇解释:“这蟋蟀是菲林的卫士,假如有人开过这盒子,我是会知道的。”
他把那蜡纸包着的菲林取出来,放在卡诺夫的手上。
“唔。”卡诺夫点着头,接过了,就马上从他的行李之中取出了一盒小型幻灯放大机,把底片纳进去,开了掣,而另一方面,乔奇也开始检验钻石。
自然,两个人都发现得到的是假东西。
他们一齐抬起头,看着对方,眼中充满了怀疑。
“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他们一齐说。
“妈的,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又是一齐叫起来。
“你自己看吧!”他们各自把对方的东西推回去。
各自检验了一遍后,他们更加怀疑了。
“这是不可能的!”乔奇说:“蟋蟀还在里面!”
“这钻石是真的!”卡诺夫说。他虽然不大会鉴别钻石,但他认为,那些钻石没有理由会是假的。他的上级不可能跟他开这个玩笑。
“你最好找个比较强力的放大机。”乔奇说。
“是放大八十倍的,”卡诺夫说:“还不够大吗?”
乔奇再看清楚,果然,那些菲林已放大了许多倍,甚至上面一些微粒空洞也可以看到了,但是并没有什么方程式或者任何文字在上面,他红着脸拿了两颗钻石放在地上,举起卡诺夫那只鞋子,在卡诺夫能制止他之前,鞋子已经敲下去,两颗钻石都碎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着,正在互相怀疑着的时候,门就打开了。那个面目可憎的人走进来,手中的枪指着他们。
“好了!”他低声喝:“不要动!”
卡诺夫和乔奇都呆在那里了。那人慢慢地踏步上前,冷笑道:“很有趣,很有趣,用钻石交换菲林是吗?很有趣,但是对不起,菲林给我吧!”他把那只幻灯放大机拿过来,眼睛仍然监视着卡诺夫和乔奇,而从其中把菲林退了出来,放回了那只小小的蜡纸包之中,他仍然当这菲林是十分珍贵的东西。而在他未能把蜡纸包放进自己的袋里之前,门又打开了,这一次,进来的当然就是那个面目比较可爱的职员了。他的手中亦是拿着枪的。
他以后来居上的姿态说:“对不起,请你把枪放下来吧!”
那个面目并不可爱的人,他的背是朝着门口的,没有机会反抗,只好乖乖地放手,让枪掉落在地上。
那个面目可爱的人踏步上前,从他的手中抢去了那蜡纸包着的菲林。他的脸上露出着一个胜利的微笑,说:“很对不起,这个让我拿走吧!必要的话,你可以要了那些钻石,不过,这个恐怕却是很难脱手的!”
那个面目不可爱的人的嘴唇在颤动着,作着无声的咒骂。
“你……你逃不了的!”他终于透过咬紧着的牙缝说道。
这时,司马洛正在房中对着电视机哈哈大笑。这一幕由他一手导演出来的好戏,现在是正在进入高潮了。
“你喜欢的那家伙现在正在占着上风!”他好像讲述球赛似的,通过烟匣对贝丝讲述他在电视机中所看到的情形:“很可惜你没有看到,不然你一定会为你的情人感到光荣了!”
“他不是我的情人!”贝丝生气地说。
“总之,他的上风是不会维持很久的,”司马洛说:“因为还有比他重要的角色要出场呢!”
这样说着时,门又推开了,这一次进来的则是领事本人。他的手中也是握着一把手枪。
“好了,”他雷呜似地吼道:“全都举起手来,你们在搞什么鬼?”
大家都说不出话来了。因为领事到底是这里的主人,而且又是三个人的老板,即使他的手上没有枪,他们也是不敢反抗的。
“我听你们说有什么菲林,”领事喝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是得到他的儿子汤金报告而在适合的时间赶到的,而汤金的报告当然是由司马洛所指使的。
他踏步上前,从那个面目颇有吸引力的人的手上把菲林夺过来。那人的最后胜利的果实给拿走了,脸色不由得变成了死灰般。
“这……这……”他呐呐着说:“这是我的!”
“连菲林也是假的,”卡诺夫指出:“这些……这些钻石也是。我跟乔奇……只是在玩游戏罢了!”
“玩游戏?”领事哼一声:“那么这两个人又是干什么?”他指指他那两个职员。
“我不知道,”卡诺夫说:“我没有请他们来的,他们是你的职员!”他忽然觉得在这一点上是理直气壮的,于是态度也强硬起来了:“因此,你最好还是问他们!”
这使领事的脸亦不禁微红起来了。他转向那两个职员,愤怒地指责道:“看情形你们显然是来这里意图行劫了,你们似乎忘记了,卡诺夫先生是我的贵宾。你们这样对待我的贵宾,我还有面子吗?”
“这……只是一场误会罢了,”英俊的那一个到底是圆滑一点的:“我们不过是在玩游戏!”
“是呀!”另一个也连忙乘机附和:“我们只是在开玩笑罢了。”
“唔,开玩笑!”领事点点头:“这个玩笑,我们还是明天再谈吧!现在你们出去,明天到我的写字间来谈谈。假如你们另有高就,那不妨今天晚上就开始考虑!”
两个人垂头丧气地走了。领事再转向卡诺夫和乔奇。
“你最好问清楚你的管事,”卡诺夫继续提出要求:“他给我这些假菲林,而且还把我的钻石换掉了!”
“你说谎!”乔奇暴跳如雷:“你在胡说八道!”
他们两个人,就像两个泼妇似地对骂起来,连领事也无法排解,而在房中司马洛微笑着把电视扭熄了。
第二天,当他起床时,卡诺夫已走了,乔奇也走了,那两个持枪行劫的职员亦已走了。后三个人当然是被撤职的。菲林和钻石的事情大概是不了了之,他们之中没有一个知道真正发生了什么。
“可怜我还要捱下去,”贝丝替司马洛收拾房间时说:“假如我也马上辞职的话,他们就会怀疑是我有古怪了!”
“不要紧!”司马洛说:“有我陪你呀,而且,想一想,有那么多的钻石!”
“是呀,”贝丝说:“我是这样想!”
事实上,司马洛除此之外,还完成了一个任务,就是关于麦高。他根本就是麦高的上级,一位莫先生派来,制造这飞人的形象,使麦高聘用他而试探麦高的可靠性的,因此对麦高颇有怀疑,但现在试出麦高是忠心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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