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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库] 冯嘉《奇侠司马洛系列》(8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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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书名 奇侠司马洛之黑蝉会所 神秘女杀手
作者 冯嘉
目录
第一章 扑朔迷离
第二章 “炸弹”之死
第三章 别墅枪声
第四章 连环暗杀
第五章 神秘女人
第六章 带刺玫瑰
第七章 天网恢恢

第一章 扑朔迷离
1
香港的夜生活充满着强烈的刺激。无数的高楼大厦同时闪烁着光怪陆离的眼睛。酒吧和夜总会疯狂着,溢着性的潮水。车水马龙,珠光宝器,西装革履,华语英语,粤语普通话,所有一切混杂在一起,沸沸扬扬,有如一鼎滚开的水。即使在偏僻的小街路口,也有浓涂艳抹、打情骂俏、大胆挑逗行人、拉客过夜的女郎睡暖的卖弄声和放肆的浪笑声。整个夜,就像春情荡漾的妖媚妇人,吸引着那些渴望发泄精力的男人;也像雄性勃勃的朗朗男子,挑逗着那些寻求精神刺激的少女少妇。
红灯,绿灯。一辆灰黑色的尼桑车穿过轩尼诗道、纽约戏院、国货公司,在灯火辉煌的皇家夜总会门前缓缓停下来。车上下来两个人,为首的是一个大胖子,约摸五十岁光景,秃顶,啤酒桶似的身子上,穿着一套过时的旧西服,面色显得很疲惫,只是那双细小,深邃的眼睛间或一转,发出炯炯的光彩,才给人以警觉,干练的印象,他就是警察局探长赵家驹。紧跟在赵家驹身后留“矢村式”头发的矮个子,是侦探刘作敏,赵家驹的心腹,今天他们是应皇家夜总会经理之约,来维护秩序的。因为近几天来,总有些不明身份的人在这里捣乱。
皇家夜总会是一家英国人办的据说耗资几亿美元的特大夜间游乐场。经理是个中国人,和探长赵家驹交往颇深,他见赵家驹他们进来,忙迎上去,安排他们在舞厅的电子音乐喷泉边坐下来。身穿宇宙色镶边侍者服的女招待送上咖啡。赵家驹一边喝着咖啡,一边欣赏喷泉水柱。随着摇滚乐喧喊的音响,水柱神奇地变幻出千姿百态。或高或矮,或粗或细,或红或蓝,忽而如球形,忽而像菱角,煞是好看,赵家驹正看得入神,手肘被刘作敏撞了一下,原来演出开始了。
皇家夜总会经理深谙赚钱之道。他不惜重金从南洋请来著名的桑巴舞星,从美国聘来摇滚乐、霹雳舞好手,从巴黎请来世界第一流的时装模特儿,用他们招来那些喜欢强刺激的现代派青年。今晚演出的是专门从澳门邀来的“脱衣舞”表演名家。
随着台下观众的掌声,欢呼声和尖叫声,摇滚乐变成了小夜曲,轻松,活泼,和谐,灯光也渐渐暗了下来,只剩下台上粉红色的柔和的顶光和脚光,两个表演“脱衣舞”的姑娘停止了疯狂的扭摆,略带着羞涩地开始宽衣解带,她们其实是久经沙场的老手了,故作娇羞之态是为了表演得更自然,更有魅力。这一招果然叫座,观众被迷得如痴如醉,睁圆了眼睛,屏住了呼吸。整个大厅除了悠扬舒缓的乐曲声外,没有一点嘈杂的声音,显得格外的安静。当演员把衣服一件一件慢慢地脱下,在一大堆带着女性温馨气息的衣物上,旋转着身子,向所有观众裸露出她们漂亮而有弹性的胸体时,整个舞厅沸腾起来,掌声,口哨声和放浪的欢呼声重新淹没了所有音响。
一个留长发的青年突然跳上台去,紧紧抱住一个姑娘狂吻,手却粗野、地滑到姑娘丰满的臀部上,用力捏抓。姑娘又痛又怕,吓得杀猪似地尖叫起来。台下一片骚乱。
探长赵家驹悄悄掏出手枪,朝刘作敏一努嘴,刘作敏会意地点点头,一跃跨上舞台。乘长发青年不备,他迅速转身,背紧抵住长发青年的背,反转双手抓紧长发青年的肩胛,略一运气,用柔道功夫把长发青年翻了个个儿,仰面朝天倒在地上。这一下,像是在鲜蹦活跳的泥鳅里撒了一把盐,观众被吓得跑的跑,逃的逃,呼天抢地,只恨爹娘没给多生两只脚。混乱中,几个穿体恤的小伙子大声怪叫,推开人群,冲到刘作敏身边,把他团团围住。一个戴蛤蟆镜的家伙狞笑着,从腰间抽出匕首,亮晃晃地向刘作敏逼近……
好个刘作敏!只见他一个鱼跃,双手着地,伸直腰身,腿脚,滴溜溜一个三百六十度旋转。在一片“哎哟”声中,早有几个闹事的家伙被他的铁腿扫倒。赵家驹趁机朝天举起手枪,向观众大喊:“我们是警察!大家不要惊慌,请协助我们!”
闹事青年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很快被制服了,长发青年和“蛤蟆镜”被戴上手铐。
舞厅渐渐安定下来,赵家驹喘口气,掏出剑牌香烟叼上,正待点火,司机从外面跑来,看到司机惊慌失措的神色,赵家驹意识到又出什么事了。他愤愤地吐掉香烟,心里暗暗骂了一句:“他妈的,真是多事的夏季!”
司机跑到赵家驹的跟前,小心地看看四周,把手围成喇叭状附在探长耳朵上小声地说了几句。赵家驹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查的惊讶和疑惑。跟着,他招手叫来刘作敏,让他料理一下舞厅的事,然后腆着肚子,以一种令人发笑的姿势和司机向外跑去。
在一阵轻微的震颤后,尼桑车像一只离弦的箭向前飞驰,红得扎眼的尾灯很快就消失在苍茫夜色中。
2
玉佛山远离市区,人迹稀少,林木参天,空气清凉,很有几分野趣。山凹中,矗立着一排庞大的建筑物,造型呆板,色调灰暗,圈着长蛇似的围墙。在一间装修得极华丽的房子里,有一对青年男女躺在席梦思上,正在做着一件被许多人认为是人生最快活的事情,这事情自然就是造爱。
天气特别炎热。不过这里是山区,窗外又有一座那么大的花园,晚间根本不用开冷气机,只要推开窗子,凉风就灌进来,比冷气更舒服,两个男女由于刚才那番销魂的剧烈运动后所出的汗,经凉风一吹就干了,感觉得十分惬意。
习习的凉风很快就使他们的体力恢复了。他轻轻推开她的手,半坐起来,点上香烟,烟头一暗一明地眨着眼。她的手滑到他的敏感部位,觉得粘腻腻的,于是叹了口气,说:“我真想去游泳。”“哈哈,好主意!”他兴奋起来:“游泳比冲澡更好,反正我们自己有游泳池。”说完,他跳下床,叉开赤裸健壮的双腿叫她:”我们去比赛,看谁先下水,快点!”
她压低噪门“吃,吃”笑着说:“你疯了,还没有穿上游泳衣呢!”
他望着她起伏的线条怔了一怔,马上又把她拉起来,说:“怕什么呢?现在一定不会有人偷看我们的。别犯傻了。快走!”
他是个壮实的汉子,跑得很快。她跑到距游泳池还有二、三十步远的地方,就在月光下看见他借着跑步的惯性,在深水区那头的池边“腾”地跃起,紧跟着一个漂亮的转体,笔直地向池中直插下去。
就在这一瞬间,她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因为夜是这样的静,任何声响都容易分辩出来。而她现在听到的不是人体射向水中的声音,却是一声沉闷的、像两件硬物撞击的响声。
她揉着紧张得有些气闷的胸部,快步跑到池边向下望。
奇怪,池里根本没有水!白天灌满的水到哪里去了?!
他刚才跳下去,就是跌在坚硬的水泥地上。因为他一边跑一边回头用手势招呼落在后面的她,月光极微弱,又没有灯光,更重要的是他根本没想到游泳池里没有水,他们下午还在这里游过泳。
现在,这个可怜的人跌在池底,缩成一团,痛苦地蠕动着。
“救命啦!”女郎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声划破了黑夜的静寂,传得很远很远。
3
“有人暗中把水放掉了,”一个留八字胡的大汉瞪着双眼,像要把她吞下去似的:“这并不是一件难事,放水是听不到响声的。”
她被夹在八、九个大汉中间,将双臂交叉护着丰腴的双乳:“我没有放水,”她呜咽着说,“从下午我们一起游泳过后,我一直跟他在一起,即使要放水也没有机会。”
另一个大汉冷冷一笑,有意无意地撞了她一下,一个趔趄,她交叉的双手自然松开了,露出两只迷人的乳房。“哼,你才说了,是你建议游的泳。否则,就不会发生这件事了。”大汉咽下口水,气势汹汹地说。
“假如我要害他,”她气愤地说:“我也不会承认是我建议游泳的。”此时,她也顾不得遮掩自己的身体了,双手叉腰,乳头一点一点的。
“也许你是在装傻,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是不会认帐的。”话音刚落,一只肥大的手掌飞过来,狠狠在她脸上一掴,她整个人向后面跌倒,身子张成大字形,什么都不能遮掩了。不过,她早已忘记遮掩了。在这种时候,恐惧感早就战胜了廉耻心。
“你们,你们怀疑是我干的,”她无力地呻吟着:“可以把我拘捕,立案检查,为什么在这里打我?让我到警察局去,我认识一位律师,我是有权通知他的!”
“哼哼,你有权?当然有权,”其中一个人说:“但我们不是警方,我们没有必要跟律师打交道。”
“那……你们是什么人?”她费劲地爬起来,极力澄清眼前直冒的金星,环视他们。
“朋友!他的朋友!”
“我,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件事。”她呐呐地说。
留八字胡的大汉托起她的下巴,与她对视了一会,说:“我们现在就是想知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这,这是没有道理的,”她双手掩面,抽泣着说:“我真的没有……我只不过……我跟他……他不过是付钱带我出来玩玩,再说……再说……我也喜欢他……健壮……你们知道我是在什么地方工作的!”
“还用猜!海宫夜总会。”
“我不是那种女人,”她伸出手,这是经过长期水泡搓揉的手,关节也变粗大了。她说:“我是在衣帽漂洗间工作的。他约我出去玩,我对他也有相当好感,而且他还……”
“出得起钱。”一人淫荡的声音把话接过去。
“是的。”她点点头。他太富有了,每次完事后,都要给她大把大把的钱。
“那么,也许有一个更出得起钱的人用更多的钱收买了你,让你去勾引他?”
“不,不,没有。我没有勾引他呀!我没有害他呀!”她绝望地叫起来。
一只拳头在半空中划个弧形,重重地落在她胸脯上,她又跌翻在地。这次,她连爬起来的力气也没有了。
“那个出得起更多钱的人是谁?”有人扯着她的头发问。
她觉得头皮要炸裂开来,哭泣着说:“你们……既然怀疑我,就把我抓到警察局去好了。”
“抓到警察局?当然也可以。不过,我们不喜欢用那种方式做事。”留八字胡的壮汉咬紧牙关说:“有什么问题,我们自己来解决,这样简单些。”
“他……现在怎样呢?”她胆怯地问:“伤得很重吗?”她突然冒出这句话,连她自己也感到奇怪。眼下她已经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却还会想到他。
“送医院了,伤得很重。”其中一个面孔说:“万一有什么不测,我们决不会放过你。不过,你还是有解脱的机会,只要你供出幕后暖使你的人,”
她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雪白柔嫩的肌肤上,沾满了灰尘。直到屁股上被人狠狠踢了一脚,她才停止了哭泣,嗫嚅着说:“我怎样才说得清楚呢,没有人唆使我,我没有干坏事!
叮铃铃、叮铃铃……屋外过道上响起了急促的电话铃声。这铃声,像是预示着什么似的,屋子里顿时静了下来,死一般的沉默。这沉默和刚才的打骂声、申诉声形成鲜明的对比,压得满屋的人透不过气来。
叮铃铃、叮铃铃……电话还在急促地响着,留八字胡的大汉从梦中惊醒,猛地推了身边一个小个子一掌,那小个子便像机器人般地转过身,向过道跑去。
不一会,小个子脸色苍白地冲进来,紧张得上下牙齿打架,说不出话来。八字胡走过去,在他背上一阵猛捶,小个子“哇”地吐出口痰:“他……他,死了!”
那个女郎正在饮泣之中,一听这话,顿时呆住了,只觉得脑壳中一片空白。过了许久许久,她觉得有种灼热感,那一定是那些大汉们恶毒的眼光射在她身上引起的,她没有抬头,也不敢抬头,但她觉察到他们在看着她。那些眼光并不是正在要剥下她的衣服那样,因为她本来就一丝不挂。
在那些简直像要剥下她的皮的眼光中,她感到自己越来越烫,仿佛要燃烧起来。她轻轻地叹了口气,颤抖着声音说:“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最明智的办法,就是把真相说出来,”八字胡嘶哑的噪音中充满着焦躁:“那样,我们就会放过你,找到我们真正应该报复的目标。这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们,都是有好处的。”
“但是……”她一开口,又饮泣起来。
八字胡不耐烦地挥挥手,四个大汉如狼似虎地扑上来,把她掀翻在地,按手的按手,压腿的压腿,使她半点儿也动弹不得。她默默地闭上眼睛,准备承受那难堪的暴力。这是她早就意识到的一幕,也是她希望发生的事。因为这种事后,男人们要好对付些。虽然,作为一个女人忍受这些是痛苦的。
有什么东西碰到乳头上了,引起她一阵震颤。要来就早来吧,反正逃不过这一关。她在心里呼喊着。
可是这一次她错了。那碰在她乳头上的东西又滑到乳沟中,冰凉冰凉,有锋利感。她惊恐地睁开眼,吓得几乎晕了过去。这是一把刀,一把发着寒光的、屠夫的尖刀。
“我马上就要为你开刀了。给你两分钟,假如你是教徒,就好好地为自己祈祷吧。如果不是教徒,就想点过去快活的事。”八字胡毫无表情地直视着她的眼睛:“然后,我就从这里开始,”他用刀尖轻轻地触着她的乳头说:“是的,就从这里开始,把你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每割一片,就帮助你下次决心,讲出真相!”
“不,不要!”她想挣扎,身子却被钳制得紧紧的,只有头能够不断扭动。
八字胡不再理睬她的尖叫,一只手牵起她红喷喷的乳头,一只手握紧刀,放在那崩紧的皮肤上。
她觉得自己被割破了,血如喷泉射出来。她的耳边响起了教堂的圣钟声,庄严,肃穆,悠远。她知道自己就要进入极乐世界了,脸上不禁露出了微笑。
其实,尖刀并未戳伤她。
看着她脸上古怪的微笑,八字胡恼怒了,略一用力,刀锋真的割破了她的皮肤,鲜血汩汩地淌下来。
看着她流出来的血,八字胡突然产生令他震颤的快感,获得了远远超过造爱的满足。他像一个赢了大笔钱的贿徒,把刀一扔,仰面朝天,快活地笑起来。
笑着笑着,他的身子奇异地震了一震,脸上出现了滑稽的怪相,本来朝女郎跪着的身子,此刻向她直仆过去,倒在她身上,然后沿着她的身上迅速滑倒在地上。
其余的人都惊呆了!这个女郎也挺着滴血的乳房惊愕地看着仆倒在地的八字胡。
八字胡的背上有一个子弹洞,正慢慢地渗出乌黑的血珠,把子弹洞周围的布料浸湿。
小个子跳过去,把八字胡翻个身,用手一探鼻息,没气了。
八字胡莫名其妙地死去,满房的人都在发愣。
他们像呆子似地扭头望去。此时他们是在屋子的大厅之中,三面都有窗,而且窗扇很多。假如有人从窗外放枪,他们没有办法知道枪弹是从哪个窗扇射进来的,再加上刚才那个女郎在尖叫,八字胡在狂笑,他们没有听到枪声,也可能那枪手用的装了灭音器的枪。
这伙大汉毕竟是训练有索的帮闲,经过瞬间的呆滞,慌乱,便马上反应过来了,他们遇到了劲敌。
山中无老虎,猴子充太王。小个子取代了八字胡的地位,拔出手枪喊了声:“弟兄们……”话没喊完,便挨了一枪,仆倒在地。
外面放枪的人,不仅枪法如神,而且枪法奇怪。那几个大汉拔枪有快有慢,先拔出来的先挨枪,后拔出来的后挨枪,眨眼功夫,便倒下几个。
按着女郎的四个大汉意识到应该首先对付窗外的枪手时,他们自己却纷纷饮弹身亡,连“哎哟”也不曾喊出。
那个女郎两手撑着身子坐起来,被折磨得毫无血色的脸上,绽开了笑容。这次她是发自内心的笑,腮边起了两个可爱的酒涡,虽然神色仍有些凄惨,但显得很动人。
这时候,那个神秘的枪手出现了,他就坐在其中一扇窗子的窗沿上,手中有两把枪。他有……张英俊的面孔,很潇洒地把两把枪在手中抛来抛去。
那女郎说:“我们——成功了!”
“是的,”枪手说:“不过,你知道得太多。”
“但……”那女郎表示惊愕时,“噗”,她也中了一枪,缓缓地向后跌倒。这次她没有感受到教堂圣钟、礼拜什么的。因为在她变形的面孔上,只留下了深深的恐怖和惊疑。
……
半个小时之后,房外过道上的电话又响起来了。叮铃铃、叮铃铃……,电话固执地响着,屋子里却一片静寂。
电话声终于被一个仆人听到。他抓起话筒:“是,是。我马上去喊。”
他跑到屋子门口,马上惊呆了,眼睛奇怪地瞪着,舌头难以控制地伸出,半天缩不回来。
屋子里尸横满地,主人那伙帮闲,那个女郎,全死了!
那个仆人眨眨眼,使劲掐了自己一把,觉得发痛,才知道不是梦,于是,撒腿向屋外奔去。
这下,仆人们可犯了愁,报不报警呢?少主人摔在游泳池中死了,老主人不在家。不管是老主人、少主人,或者是主人的那伙帮闲,遇事都不肯报警的,因为他们都有黑社会底子。上半夜,其实是仆人们先听到那个女郎的呼救声,发现少主人跌到游泳池中去了,再去通知主人那伙帮闲的。但八字胡他们赶到现场,首先关心的就是仆人们有没有报警,当知道未报警时,就给了他们每人一份赏金,吩咐他们不许报警,也不要向外界透露此事。后来。少主人被送到一家私人医院抢救,显然也是不愿张扬此事。
但是,现在不报警不行了。死了这么多人,无论如何也遮掩不过去。万一事情再扩大,连仆人们也摆脱不了干系。知情不报有罪呀!
警察局来人了。赵家驹喘着粗气,腆着啤酒桶肚子走在前面,后面跟着侦探、法医、摄影师。司机呆在车里没动,用无线电话机与总部保持联系。
赵家驹简短地问了仆人几个问题,吩咐摄影师拍照。一阵镁光灯闪过,摄影师从各个不同角度拍完了需要的照片。法医仔细检查了每个死者的弹洞,心里暗暗称奇,那枪手真是太神了,每一枪都打在致命的位置。
末了,探长赵家驹吩咐仆人找来一块白布。盖在那个女郎身上。他嘱咐仆人们处理好后事,严禁向社会张扬。
仆人们按命令做了,但心里好生疑团。主人家遇事不愿报警方,警方知道了。也不愿意让外面的任何人知道主人家的事。
更令人不解的是,香港乃弹丸之地,不用说凶杀案件,桃色新闻,就连富豪人家正常的男婚女嫁,报刊上,电台上,电视上都要大事渲染,唯恐大家不知道,可是这一件枪杀了十来个人的凶杀案,报刊,电台,电视却只字不提。
难道,警方与黑社会有什么勾当?看来又不像。
警方捣什么鬼?目的是什么?
仆人们心里有许多疑团,但他们是没有资格要求解答的。
4
探长赵家驹在打着地蜡的楼板上踱来踱去。他虽然按总部的指令做好了一切保密工作,但心里很纳闷,为什么要保密?
他愤愤地在摆满了尸体照片的办公桌上重重一拍,有几张照片被震飞,落到地上。“不可理解,”他说:“我们的责任就是破案,死了这么多人,怎么可以把消息封锁住?”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瘦削、精干,穿着黑色拉链茄克衫。探长赵家驹很不喜欢他那张脸。小巧而白皙,眼睛挺有光彩,像个奶油小生。
来客不管探长喜欢不喜欢他的脸,弯腰拣起地上的照片,像欣赏塞尚、梵高的艺术品,举得远远的,眯缝起眼睛仔细观察,
探长气得牙痒痒的。他真想拿刮胡刀把来客的眼睛割开些。那眼睛虽然像鹰隼一般锐利,却由于眯成一条缝,看起来使人生厌。
来客也感觉出了探长的焦躁,说:“保密是总部的要求。再说,社会上既然不知道发生了这件凶杀案,就不会有人指责你不能破案了,你的压力还小些。”
“假如事件披露出去,”探长双手插在西裤带里,眼睛极力不望那张他讨厌的脸,却盯着墙边一盆苍翠欲滴的龟背竹,说:“破案的机会就大得多。我们通过悬赏,可以得到知情人提供情报,甚至可能有人为了重赏,或为了复仇什么的,会打匿名电话告密。这样,事情就好办了。我认为,这种明显的黑社会仇杀的案件,就应该用这种方式去办的。”
来客放下照片,淡淡一笑;“探长,总部没有逼你破案,你不是更舒服吗?本来,发生了这样的重大案件,头可能会咆哮如雷,限令你在一个星期之内破案,那起码你就会有一个星期吃不下,睡不好了。而且,期限到了,案件没有新的进展,等待你的是什么呢?但是现在则不必有这许多烦恼。”
“但……但……”探长呐呐地说不出话来,这是在他的经历中从未听到过的话,因此他一时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
那对小眼睛安详地盯着探长。探长觉得脑门上沁出了汗珠,赶紧掏出手巾措脸。
来客竟哼起了《莫斯科之夜》。
探长赵家驹实在不能忍受,气恼地问:“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不过是一个小人物,”来客不客气地拿起桌上的金属烟盒,抽出一支烟,横放在鼻孔下嗅嗅,然后点燃,说:“我只是来告诉你总部的意见是对的,这件事情不能宜扬。”
“但是——为什么?”探长脸胀得通红,声音提高了几分贝。
来客鼓起腮帮,吐出一个个烟圈,然后再吐出一条烟线,把这些烟圈串起来。
探长忍无可忍,大声咆哮:“我是探长,我会把凶手捉回来,即使不张扬我也会捉回来,你们瞧着吧!”
“这就对了,”来客脾气甚佳地微笑着说:“你很重视自己的工作,是一位令人钦佩的探长,你会达到自己的目的的。不过……”
“不过什么?”现在,赵家驹对来客的语调也产生了反感。
“不过,只怕你找不到这个凶手了。”来客一反轻佻的态度,严肃地说:“凶手现在可能已经在千里之外了。”
“这么远?”探长有点怀疑。
“这样利落的手法,”来客说:“全是意气用事吗?这是职业刽子手的手法。这种人办事很有心计,而一做完了事情就不会留在原地等你去捉他。你又不能够离开你这座城市去追他,因为你怕中调虎离山之计,造成这座城市更多的案件。”
“那么你——”探长问:“你又是到这里来干什么的?”探长赵家驹认为有总部压下来命令己经够了,这个人再来似乎是多余的,难道是来负责监视自己,不让把事情张,扬出去的吗?那就更加岂有此理了!
“我是来给你解释这件事情的。”来客说:“这件凶杀案,目的不是在那家的少主人,而是在他的父亲。‘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嘛。不妨来一个简单的推理,凶手找少主人的父亲,没有达到目的。于是陷害了少主人,想要引出他父亲。但是父亲没有出现,只是来了一伙帮闲,于是帮闲们也遭到了暗算。看来,少主人的父亲是不会轻易出现的。”
“这个分析还有点道理,”探长对来客有些好感了,“对了,少主人的父亲,不管在什么地方,也该赶回来呀,这是人之常情嘛,即使赶不回来,也该有一个消息。也许,少主人的父亲不知道这件事?假如是这样,那更应该公开这件凶杀案了。”
“少主人的父亲知道这件事。”来客说:“据那家的仆人讲,那伙拷问女郎的帮闲当即就用电话通知了他,以后,他不时打电话来问情况。在那些帮闲死光了后,他还来过电话的。”
“但是他始终没回来,”探长赵家驹弹着啤酒桶肚皮说:“也没有跟我们联系。他应该跟我们联系,这是他应该做的情呀。难宜他儿子死了,他一点也不着急,也不需要警方的帮助吗?”
来客沉默着。
探长又说:“据那家的仆人讲,他们怀疑是那个死去的女郎陷害的少主人。因为少主人从来没有晚上游泳的习惯。后来,我找到了与那个女郎同住的另一个女人,在她们的房子里找到了死去的女郎的银行存折,发现死者在一个星期之前存进了五万元现金。这是来历不明的钱。与死者同住的女人说她是不可能有这么多钱的。因此,我觉得那家仆人的怀疑是有道理的。可能有人给了那个女郎一大笔钱,叫她勾引少主人,在晚间,有人把游泳池中的水偷偷放掉之后,她故意提议游泳,请少主人跳下了没有水的池中。”
“这并不奇怪,”来客说:“情形应该是如此的。
探长起身倒了两杯威士忌,递一杯给来客,然后呷了一口说:“可惜,那个同住的女人不知道是谁给死者这笔钱的,死者没有给她提过这件事,她也没有见过那个人。”
“这是很自然的,”来客说:“那个出钱的人当然尽可能避免有人见到他。”
“出钱的那个人是很残酷的,”探长说:“事情成功以后,他觉得那个女郎已经没有用处了,于是把她一起杀掉灭口。”
来客晃动着酒杯说:“这是很合理的推测。”
“但是,”探长说:“既然他可以把这许多人杀掉,又何必要采用放干游泳池水那么复杂的方法呢?”
“假如这位少主人不是遭到了这样的意外,而是被枪杀的,”来客说:“那么你以为那些帮闲会这样愚蠢地聚集在一起而被一网打尽的吗?”
“这个——”探长显然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惊愕地看着来客说:“我不明白,这些死者,除了那个少主人外,肯定都不是善男信女,然而他们在本地却没有犯罪记录,就连常见的骚扰事件他们也没干过。”
“他们的任务是在此地保护好少主人,因而不敢轻举妄动。”来客说。
“我还是不明白,”探长说:“这些究竟是什么人?他们与此地的黑社会没有冲突,为什么要保护他们的少主人呢?而且据我所知,他们这位少主人也没有做过什么不规距的事,只是风流胡闹一些,他父亲有钱,这是难免的。不过讲起来,他父亲到底是谁?”
来客没来得及回答,探长又拿起一叠记录:“这个少主人的身世有许多不清楚的地方,我总觉得他的证件是伪造的。但是这些证件又确实是从人口登记局取来的。难道有人神通广大到可以把假身份证放到各个官方部门?”
“有人可以的。”来客说。
探长睁大眼睛看着他。
“少主人的父亲,如果你根据官方部门的资料去查,那根本是不存在的。”来客说。
“我真不明白你的意思。”探长如坠入五里雾中。
“这都是那个少主人父亲的过错。他还养着过去那伙帮闲,保护着自己的儿子。”
“我简直被你弄糊涂了,”探长赵家驹摊开双手:“我希望得到一个更清楚的解释。”
来客按着桌沿站起来:“其实这是极简单的事情。大概你也知道,有些特大案件,被告是可以转为原告的证人而得到特赦的。但是当他供出了一切真相而被释放后,他就成为了原集团憎恨的人,欲置之于死地而后快。因此在这种情况下,官方部门就会给他一个新的身份,让他到另一个地方。去,做另一个人,过新的生活。”
“哦,”探长明白了:“怪不得,少主人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人。”
“是的,”来客说:“不过,他似乎不太愿意按我们的安排,做另一个人,仍眷恋过去的生活。同时,又担心他的儿子行为不检点,会惹出杀身之祸,因此仍然利用过去的帮闲照看着。但是这样一来,目标反而更大,容易被人找到,以至于真的给他儿子带来了杀身之祸。”
“不过,”探长说:“这个人还是挺机敏的,死了那么多人,偏偏他自己能够逃脱。”
“我们倒是希望他能逃脱,”来客略带忧虑地说:“这就要看他的造化了。从游泳池案件来看,那个杀手的计划是出人意料的,也是很高明的。也许,现在那个杀手又在想什么新办法,去寻找少主人父亲的踪迹。”
“这就是保密的原因?”探长问。
“不尽如此,”来客想了一想,说:“和少主人的父亲一起由被告转为控方证人,从而获得新身份的不止一人,如果这件事情传出去的话,其他人也会对自己的新身份不放心,引起恐慌。那样,会给我们的保护工作带来许多麻烦。这才是要求保密的主要原因。”
现在,探长赵家驹才算真正弄清楚了是怎么回事。一定是总部觉得警方难以处理好这件事,因而把它转交给了一个国际性的反罪恶组织了。虽然总部给来客的证明没有出具姓名,工作部门等等,但赵家驹却猜到了来客是这个反罪恶组织的成员,不禁对来客肃然起敬。这时候,他才觉得来客真是仪表堂堂,风度不凡,那张小白脸也显得极可爱了。
探长是个好奇的人,虽然案件不归他办了,他还是想多知道些情况,于是说:“我想,你应该是知道少主人父亲新身份以及他现在何处的。”
“我不知道,”来客摇摇头:“我说过了,我只是一个小人物。这种资料是秘密的,只有上头几个人知道,新身份者自己知道。即使是上头,对新身份现在何处也不一定知道。这些获得新身份的人,并不是在坐牢服役,他不一定要留在我们替他安排的地方。他可以搬家,也可以到处走,尤其是现在,少主人的父亲可能正在逃命,我们很难知道他会逃到什么地方去。也许,那个杀手会比我们先找到他。”
“少主人的父亲真怪。他不与我们警方合作倒罢了,为什么他宁肯自己亡命出逃也不向你们求救呢?难道他不知道你们有特殊保护手段吗?”探长问。
“有些人是这样的。”来客说:“他的儿子跌死后,他只是打了一个电话通知我们,以后就不再联系了。他是一个喜欢自己动手解决问题的人。不过,不知道他是否充分估计到了对手的力量。”顿了一顿,来客又说:“好了,我已经完成自己的任务,把事情给你解释清楚了。虽然这件事由我们去办,但我还是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帮助。”
“一定效力,一定效力。”探长高兴地说。
来客起身欲走,探长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几乎是恳求地说:“好兄弟,你可以告诉我吗,游泳池案到底跟哪一件事有关?”
来客思考了一下,似乎不愿意说,又似乎认为说出来也无妨,或者被探长诚恳的态度所感动,于是轻轻吐出四个字:“黑蝉会所。”
“啊!”探长呆住了。
来客给探长留下一张名片,转身走了。
5
那个给探长留下名片的人,果然是一个国际反罪恶组织的成员。他的名字叫司马洛。
司马洛大步流星跨出警察局,立即登上汽车。一边开,一边接通无线电话机,问道:“那个人有消息吗?”
“躲起来了,”无线电中一个声音说:“不过总算找到了他。”紧接着,那个声音告诉了一个地址。
“太好了,”司马洛兴奋地说:“我现在就去找他。”
“你要小心一点,”无线电中的声音传出来:“这是很微妙、很复杂的接触,不容易控制的。”
“知道了,”司马洛说:“我会尽量小心的。现在我需要一个警察,一部警车。刚才我和探长说好了,他答应帮助我们。请你立即通知探长,派人和车到那个地方来。我得先赶去。”
“很好,”无线电中的声音说:“我马上去通知探长。”
司马洛加大车速,不一会就赶到了无线电报告的那个地方。
司马洛放眼望去,这里果然是一个好去处。四周是浅丘,连绵起伏的丘陵上,长满了低矮的灌木丛,郁郁葱葱。生机旺盛。有几个星暗红色的荒坡上,开满了如火如荼的杜鹃花,十分壮观,浅丘背后,远远地,有一条小溪好像从半空中飞泻下来,在缓坡处形成一个小小的瀑布,晶瑩的水珠在夕阳下放着金色的光芒。浅丘围着的,是一片开阔地,除了绿油油的草地外,几乎没有树木。开阔地中央,孤零零地立着一幢日本式小屋,屋外刷的油漆已经开始脱落,显出斑驳的色彩。从这间小屋的三角形窗口上,隔着窗帘透出粉红色的柔和灯光。
一看就知道,要想接近这间小屋,办好计划中的事情是有点困难的,司马洛只好暂时把车停在距这间小屋较远的一个山坡下。
他现在要找的人,就住在这间小木屋里。这个人是那伙著闲中唯一的幸存者。那天,少主人在没有水的游泳池中撞伤后,这个人把他送进了私人医院并留下来照看。少主人不治而死后,他打电话通知了八字胡他们,自己则溜了。
不用说,通知少主人的父亲关于他儿子死讯的,也是这个人。
司马洛抽了几支烟,终子等来了警车。警车上跳下一个矮个子,他就是我们熟悉的刘作敏。
司马洛和刘作敏寒暄后,马上制定方案,决定不开汽车过去,以免打草惊蛇。他们提着枪,弓着腰,分左右两路迂迴向小屋抄去。
这时,小木屋中那个人正搂着情妇昏睡。这些天来,他像惊弓之鸟,躲躲藏藏,一直处于恐慌之中。但是当他携带情妇躲到这间小木屋之后,他安定些了。他相信杀手不会找到这里来。
迷糊中,情妇的手碰到了他的胸膛,激起了他强烈的欲望。他猛地掀开被盖,在柔和的灯光下看到了她白嫩的躯体,丰满的乳房和斤页长结实的大腿。他颤抖着,在她身上折腾起来。那情妇也兴奋着……
司马洛觉得很奇怪,这木屋中的人是很警觉的,为什么却让他们毫无阻拦地接近了小屋?难道他又转移了?
他们摸到门前停了下来。屋中传出床板叽叽嘎嘎的叫声。他们终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砰!砰砰!”屋中的男女从温柔之乡惊醒,恐怖地听着外面的敲门声。
“什么事?”那个人推开情妇,翻身跳下床。
“李志祥,”司马洛说:“请打开门,我们想找你谈谈。”
“李谈什么?”李志祥恐惧地问。
“我们想知道你的主人现在在什么地方,”司马洛说:“希望能跟他取得联系。”
李志祥做梦也没想到有人这么快就找到了他,而且来人看样子很清楚他和主人的关系。他又怕又惊,又恨又恼,几乎是吼着说:“你别乱来!我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手里有把枪!”
司马洛和刘作敏交换了个眼色,朝屋中喊道:“李志祥,你不要紧张。我们是来帮助你的。你可以到窗口上看看,我特别找了警察一起来,就是怕你不相信我的身份。我可以带警察来,就足以证明我的身份了。我是反罪恶组织的。”
“假如你真是那种身份的人,”李志祥怀疑地说:“你还用得着找我吗?”
“但是,”司马洛说:“你的主人并没有给我们取得联系。他独自逃走,悄悄躲了起来,这是非常危险的事!假如他给我们联系上,由我们来保护他,就会安全得多。”
“你们以前也是说保证他的安全,”李志祥气愤地说:“结果又怎样呢?”
“这个,也不完全是我们的责任。”司马洛说:“不过,请你先开门,让我们谈清楚这个问题好不好?”
木屋里发出女人的声音,好像那情妇正与李志祥争执什么。
司马洛加紧攻势:“李志祥,快点开门吧,我们保证你们的安全!”
“不!”李志祥还是忻钉截铁地拒绝。
刘作敏有些不耐烦了:“哎,你究竟怕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真的是什么人?”李志祥说。
“你没有看见我穿的警服吗?”刘作敏生气了。
“警服,”李志祥说:“警察还不是可以伪装的。”
“我怕你怀疑这一点,”司马洛拦住想撞门的刘作敏说:“所以,我专门带了警车来,喏,警车就在那边山脚下,你是看得到的。”
“警车也是可以冒充的。”李志祥似乎对任何东西都是怀疑的。
“那么,你可以打个电话到警察局询问我们的身份。”司马洛显得很有耐心。
“我这里面没有电话。”李志祥回答。
“那我再多找几部警车来如何?”司马洛说。
“没有用!”李志祥气呼呼地说:“一部警车可以假冒,几部警车也可以假冒。”
“老天!”司马洛真是哭笑不得:“那么,怎样才能使你相信呢?”
“我现在是什么都不会相信的了,”李志祥说:“你最好就是走开,不要打扰我!
司马洛点燃一支烟,把打火机放到口袋里,又说:“我们是来帮助你的,请你合作。而且,你也不可能老是呆在里面不出来,我们就这样等着你!”
“你们捉不住我!”李志祥歇斯底地里喊叫起来。
“我们本来就不是来捉你的,否则,我们早就冲进来了。”刘作敏说:“李志祥,你慢慢想清楚好了,我们在外面等着你。”
“我已经想清楚了。”李志祥冷冷地答道。
司马洛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战栗,连忙喊道:“李志祥!你这是——什么意思?”
突然,随着女人刺耳的尖叫声,屋子里传出两声沉闷的枪声。
“老天!”司马洛绝望地叫道:“李志祥,你在干什么?”
没有回答。
刘作敏大声喊道:“李志祥,我们就要进来了!我们要撞开门冲进来了!喂,你听见没有?”
仍没有回音。
司马洛把刘作敏推开,迅速往地上一蹲。枪口尽可能倾斜向上,对着门锁一连发射了三枪,随即一脚踢开房门,持枪冲进去,刘作敏跟着闯进来。
正如他们预料的,李志祥和他的情妇仆倒在地上,已经死了。那女尸一脸惊恐,那男尸的神情倒比较坚毅。
“老天,”刘作敏说:“这李志祥疯了还是怎的?难道不可以好好地谈清楚吗?”
“笨!笨!”司马洛恨恨地说:“愚蠢的忠心,笨得要死!妈的,自己死了不打紧,还搭进这个无辜女人一条命!”
不管司马洛如何恼怒,反正李志祥是死了,最后一个与他主人联系的线索已经没有了。
6
司马洛停下车,正要走进公寓,却被一个女郎拉住:“先生,有兴趣吗?”
“什么兴趣?”司马洛明知故问。
女郎穿一身米色旗袍,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可能是在太阳下站久了,汗水在脸上冲出一条条浅沟,露出黧黑的本色。她低头一笑,说:“先生,你需要我吗?”
司马洛轻轻推开她:“不。不需要。”说完,丢下女郎,大步走进公寓。
他进了自己的房间,像个泄气的皮球往沙发上一倒,心里乱极了。刚刚理出的线索,因李志祥的自杀又被剪断了,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呢?
他懊丧地站起来,想去洗个澡,冲掉身上的晦气。
关好浴室的门,脱光衣裤,穿衣镜里映出他瘦健结实的身躯。看到手臂上圆滚滚的肌肉所显示的生命的活力,他的情绪好了些。
蓬头的水“哗、哗”流着,不一会,瓷砖地和穿衣镜上就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水雾。他开始揩擦身子,直到身上发烫发红。
房间里响起电话铃声,他光着身子跳出浴室。电话是上司莫先生打来的,要他马上去一趟。
他妈的,连舒舒服服洗个澡也没时间。他一边埋怨,一边驾车飞速向莫先生的办公地点赶去。
莫先生叼着雪茄,正心不在焉地翻报纸。见司马洛进来,招手叫他坐下。
司马洛讲完李志祥自杀的经过,叹了口气:“萝卜这一帮人,就是这么固执,所以会给人家可乘之机。”
萝卜是李志祥的主人,也就是跌在游泳池中的那个少主人的父亲。萝卜这个外号听起来是鲁鲁钝钝的,但实际上萝卜不是一个鲁钝的人。不然,他也不会牵涉到这样重要的一件事情之中,他手下的人也不会那么效忠于他了。
莫先生听完司马洛的汇报,皱着眉头说:“假如萝卜知道了李志祥的死讯,他更不会出现,更要断绝跟我们的联系。”
“我想是的。”司马洛说:“不过这样一来,他们危险就更大了。”
萝卜之所以受到莫先生他们那个国际性反罪恶组织的密切关注,因为他曾是“黑蝉会所”案件的首脑之一。萝卜等人曾经组织了一个巨大的贩毒集团,其联络地点是在一间称为“黑蝉会所”的俱乐部。破获这个贩毒集团的指挥者就是司马洛。司马洛和他们在“黑蝉会所”经过了一番惊心动魄的战斗之后,贩毒集团的首脑人物大部份落网,其中就有萝卜。在此之前,萝卜已经与这个贩毒集团的其他首脑有了分歧,他提出的很多主张被他们否决。因此,落网之后,萝卜认为失败得太无辜,于是愤而转作控方证人。
既然萝卜肯为首这样做,其他的人便上上下下纷纷开口。这样,剩下的那些准备顽固到底的人,即使有最好的律师,有地位很高的人暗中保护,也不攻自破了。
自然,漏网者还是有的,所以萝卜及其他的重要证人在结案后,就由莫先生的组织秘密安排,给予一个新的身份,在一些新的城市过新的生活。只要他们不再与过去的朋友,亲人联系,也不再犯事,那些漏网者向他们寻仇就不容易了。
但是萝卜没有做到这一点,仍然保留着过去的帮闲,使目标暴露了。
“妈的,”司马洛说:“我不知道萝卜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也许他正在打算另起炉灶,用他们的新身份再度称王称霸。”
“有这种可能,”莫先生说:“萝卜这人雄心勃勃,不甘雌伏,手下又有许多忠于他的亡命之徒,看来他是准备东山再起的。不过,目前他没有闲心考虑这个问题了,他需要的是想法躲开杀手,保存自己。”
“是的,不仅萝卜,所有的证人都面临这个问题。”司马洛看着莫先生办公桌上那叠厚厚的档案袋说。
这叠档案袋里记录着“黑蝉会所”案所有重要证人的资料。其中有的情况,如对这些证人新的安排,连司马洛也是不知道的。
而现在,他们必须保护这一叠档案中记录着的证人。因为动手杀死萝卜的儿子的人,显然是存心寻仇。既然他们能够向萝卜寻仇,当然也可能向其他的证人寻仇。
“唉,保护,保护,谈何容易,”莫先生叹口气,说:“这些证人都是自由人,有权搬迁,有权另谋他业,也有权四处周游……”
“更严重的是,”司马洛接过莫先生的话题,补充说:
“我们探明了这些人在哪里,派人去保护,也是不大方便的。搞得不好,会把那个凶手也引了去。”
事情就是这么复杂,保护不容易,不保护又不行。
莫先生把档案袋推到司马洛跟前,说:“你先翻翻,熟悉一下情况。”
这种档案袋是特制的,每个档案袋的封面上都附着证人的照片。司马洛接过档案袋,不是从第一份看起,而是下意识地先看每一份的照片,最后选出一份仔细读起来。
莫先生看见司马洛专注的样子,不禁打趣地说:“你这个人就是死性不改,又在想着女人了。”
“什么女人?”司马洛说。
莫先生一把抓住司马洛找出的那个档案袋说:“就是这个女人!”
“这个,这个,”司马洛不好意思了:“我不是,只是,只是……”那份档案袋的确是属于一个女人的。
其实,莫先生也没留心司马洛选的谁的档案来看,他只是开开玩笑而已。见司马洛那种尴尬的样子,他才注意到这份档案上,果然有一个美貌女郎的照片。
这个女郎和司马洛有过很深的交往,那是在她转为控方证人,协助司马洛结案后发生的。她很佩服司马洛的机敏和才华,司马洛也很欣赏她的美貌和端庄,两人越谈越热乎。很快就同居了。后来,这个女郎被莫先生安排到一个新的地方,司马洛就再没见到过她。
“这个女人叫什么名字?”莫先生问。虽然当时是由他安排的,但同时安排这么多人,又事隔这么久,莫先生自然记不得她的名字了。
“慧云。”词马洛回答。
“对了,”莫先生说:“慧云,她是认得你的,不会拒绝你的保护。”
“你的意思是……”司马洛不解地问。
“我们对每个记录在案的证人都要保护。你去保护慧云是最合适的。”
“但是,”司马洛说:“她在这件事情中并不是那么重要。”
“她对你是很重要的,”莫先生说:“不是吗?”
“但是——”司马洛说:“萝卜又怎么办?”
“我会尽量替他设法,”莫先生说:“不过,他对自己很有信心,即使他死掉了,也不能怪我们。”
“还有其他的人呢?”司马洛问。
“我们准备重新安置所有的证人并保护他们。”莫先生说:“在安置之前,我们要设法找到他们,给他们一个电话号码。假如他们认为自己有危险,就可以给我们来电话求助。”
司马洛对莫先生布置的工作,还是很犹豫。他不知道该怎样办。
“喂,你怎么了?”莫先生说:“这份档案是你自己找出来的,现在要你去保护她,你又不愿意了吗?”
司马洛笑笑,他也说不出来究竟愿不愿意。他感到相当矛盾,面临着鱼和熊掌间的选择。他虽然很希望和慧云在一起重温旧梦,但他同时又是一个爱热闹,爱管闲事,爱寻找强烈刺激的人,他认为他去守着慧云,慧云不一定会遭遇什么惊险,而他却要错过这边的一番热闹了。
“你应该为慧云的性命着想,”莫先生说:“她的危险性不能排除。”
“好吧,”司马洛终于下了决心:“什么时候起程?”
莫先生想了一想,说:“她所在的那个地方,交通不太方便,午夜才有飞机起飞。所以,我们还有时间先到一个地方去看看。”
7
他们去的那个地方,是一座监狱,关押着包括“黑蝉会所”案的顽固首犯在内的重要犯人。除了律师外,普通人员是不许探监的。就是律师要会见犯人,也要办理许多繁杂的手续。莫先生他们不是普通人,也不是律师,但他们有着比律师更大的权利,他们去见犯人不受任何限制。
监狱座落在深山老林之中,像一座古堡,坚固的围墙,高耸的瞭望台,密布的电网,墙外丈多深的壕沟,墙内持枪游弋的警卫,把监狱和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开来。
此时不是放风时间,监狱里很安静。但是这种出奇的安静,又像预示着什么骚乱似的,令人不安。这里面的犯人,或是江洋大盗,或是某凶杀案的主犯,或是犯罪集团的头子,杀人不眨眼,吸血不皱眉,全非等闲之辈。虽然现在被关起来了,天知道他们又在想着什么,筹划着什么!
典狱长陪莫先生、司马洛走进监狱,那些犯人见了,认为是政府要员来检查,马上嘈杂起来,大声乱叫:“改善生活!”“延长放风时间!”“妈的,给老子烟抽!”“放我出去!”“女人,老子要女人!”“长官,我冤枉哪……”“求求你们……”
警卫们跑到坝子中央,持枪对着犯人们大喊:“不许喧哗!安静!不许乱来!”
那些犯人根本不理睬这一套,闹得更起劲了。有的拉着铁拦杆猛摇,有的朝这处的警卫吐口水,有的还互相打斗起来,把警卫们气得双脚跳。
莫先生和司马洛相视一笑,这些场面真是见惯不惊了。他们目不斜视,和典狱长径直走进一间审讯室。后面传来人们恶毒的咒骂声。
不一会,警卫就把他们要找的犯人押来了。这是一个年近六十岁的老人,身体强壮,精神很好,只是关得比较久了,脸上有些苍白的菜色。
“范耀生,请坐。”莫先生招呼他。
范耀生的脸上冷若冰霜,他机械地在椅子上坐下,既不看莫先生也不看司马洛,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地上,好像那里有个宝贝。他穿的囚衣又脏又破,连号码也看不清了,但并不影响他的风度和气质,依然给人一种镇定和智慧的印象。
*范先生,你还认识我吧?”司马洛掏出烟盒,请他吸烟。
范耀生显然很久没吸烟了,他才吸一口,就大声咳嗽起来,呛得脸通红。他把烟往地上一扔,冷冷地说:“就是化成灰,我也认得你司马洛。”
“范耀生,你的年龄这么大,精神却比我还好,你很注意保养心?”莫先生有意岔开话题,尽量减少范耀生的对立情绪。
“当然。我经常保持运动,”范耀生有些得意了:“这样可以活得更久!”
“你判了十五年,”司马洛对范耀生可没有这么客气:“你六十多岁了,不管身体多好,十五年下来,可能命也该绝了。其实,你早点脱离苦海,多享几年天伦之乐,不更好吗?”
司马洛这番话虽然很刻薄,但对范耀生这种人来说,并不过度。因为范耀生的罪行只被查证了一部分,假如能完全查证,判他无期徒刑也不过分。
范耀生不理睬司马洛的嘲讽,自信地说:“我一直遵守监规,行为良好。我的律师说我在几年之后就可以假释出外。”
司马洛气得浑身发抖。他妈的,这是什么法律!一个无恶不作的人被关进监狱,只要不违犯监规,就可以大大减少刑期,假释出外。这些家伙出去后,难道不东山再起,继续作恶?司马洛越想越气愤,眼睛里像要冒出火来。他恨不得冲过去,把范耀生的脑袋扭下来!
莫先生瞥了词马洛一眼。司马洛自然不是真的要动手,因为他们的目的不是来向范耀生报复的。
莫先生和颜悦色对范耀生说:“也许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吧?范耀生?”
“我?”范耀生两手一摊:“我怎么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我关在这里,就像隐居似的,一点消息也没有。”
“你怎么知道我们问的是外面的事情?”司马洛抓住范耀生话中的漏洞问。
“要问里面的问题,监狱中肯告密的很多,你们何必来找我?”范耀生狡猾地说:“我过去在外面联系很广,所以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自然就会想到来找我了。不过,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里还有闲心管外面的事情哟。”
*别装憨了,”司马洛严肃地说:“在外面,有人企图杀死萝卜、他的儿子已经被害,他本人则正在逃命。我想,这个情况你不会不知道吧?”
范耀生耸耸肩:“我听了你的介绍,只是觉得萝卜应有此报:但是在此之前,我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杀萝卜也许不是你的主意……”莫先生说。
“当然不是我的主意,”范围生打断赵先生的话,说:“难道我能够逃出去组织了这次暗杀话动再问来吗?”
“也许是其他人的主意,”莫先生说:“他们征求了你的意见,你不赞成,但他们还是要做。”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范耀生断然否定谋害萝卜一事与他有关联。
既然范耀生是这种态度,司马洛只好摊牌了:“我劝你不要这么固执。即使你有最好的律师,自己又遵守监规,假释的事情也不一定就能办到。我们也可以采取一些手段,使你得不到假释。”
“难道你要找一些罪名嫁祸于我吗?”范渠生紧张地问。
“我们可以这样,”莫先生平静地说:“我们只要在假释研究委员会开会的时候呈交一份报告书———指出你的证人原因不明地一个一个死去,委员们就会认为把你这样一个人放出去对社会秩序和公众安全是有危险的。你也知道,委员们的决定是最有权威性的,你的律师根本没有能力与他们抗衡。”
这一下范耀生更紧张了,因为莫先生的话是很有道理的。他用手擦去额头上的汗珠,恐慌地说:“这不关我的事呀!你们不能这样害我。”
司马洛冷笑:“即使是我们害你,也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借刀杀人,不正是你最爱要的把戏吗?”
“但是……但是……”范耀生木讷着,讲不出一个更好的道理来。
司马洛一唱之后,莫先生又一和道:“而且我们根本没有存心害你,我们不过是把事实告诉你罢了。如果你肯合作,我们也会在报告中提出来,这对于你的假释是很有意义的。”
范耀生呆呆地看着他们。
·早几年出去,”司马洛说:“对你的确是很重要的,因为你剩下来的时间没有多少年了。为了你的女儿,你也应该珍借剩下的光阴。”
“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范耀生想了一阵之后说道。
“你考虑清楚,”莫先生看看表说:“有什么想法,什么要求,可以随时找我。现在,我们还要问别人。”不再看他一眼,就同司马洛离开了审讯室,狱警则把范耀生押回他的监房去了。
走在走廊中,司马洛恨恨地说道:“他是知道的,就是不说!”
“他当然是知道的,”莫先生说:“问题是我们如何施加压力。”
他们知道,范耀生这伙人能量是极大的。这些人虽然身陷囹圄,消息依然灵通。报刊上公开的事情,他们知道;报刊上未透露的事件,他们仍然知道,尤其是像谋害萝卜这样的事情,很可能就是他们中间的人筹划的,他们当然更应该知道。
“此外还要问谁呢?”司马洛问莫先生。
“不用了,”莫先生说:“其他的人,问也没用。假如是他们策划的,再问也不会讲什么。我之所以找范耀生来问,是因为他不赞成采用谋杀这种激烈的手段。在这一点上,他和萝卜相似,不过他没有像萝卜那样与激烈份子决裂罢了。而且相比之下,他的刑期最短,看他的样子,他的确希望几年之后能获得假释,所以我们可以利用他来做突破口。”
“你估计他与其他的大人物在谋杀萝卜这件事情上发生了分歧吗?”司马洛问。
“我估计是这样,也希望是这样,”莫先生说:“所以我只问他一个人。其余的人没受盘问,就会怀疑他已有所透露。而他又无法证明他到底对我们讲过些什么,没有讲过什么,这样,就对他形成压力。我过几天再来找他一次,他开不开口无所谓,只要我们能达到分裂他们的目的。”
“太精彩了,”司马洛说:“这本来就是他们惯用的手法,我们借用过来让他尝尝这种滋味。不过,会不会慢了一点呢?萝卜现在的处境是很危急的。”
“我虽然也担心萝卜,”莫先生说:“然而我并不同情他。不要忘记,萝卜也曾经是他们的中坚力量。他转为控方证人,虽然法律上赦免了他,但他仍然是他们一类,他干过些什么,我们都很清楚,他的作证永远也抵销不了他的罪恶。”
“对了,”司马洛说:“我差点忘记了他的过去。”
“相反,那些被迫卷入‘黑蝉会所’案的人才值得同情,如慧云等人。”莫先生说:“你赶快做好准备保护你那位小姐吧。”
他们离开了监狱。
司马洛作他的准备,以便到遥远的地方去陪伴他那位小姐。他的心情是舒畅的。而范耀生则相反,心情十分沮丧,他感到了强大的精神压力。
8
范耀生在阴暗潮湿的监房中走来走去,像一头呆在铁笼里的雄狮。“莫先生说得对,如果能完全查证我的罪行,判无期徒刑也是绰绰有余的。”他想,“但是,我曾经也是受害者啊!当年,我受害的时候,又有谁来关心我,帮助我,又有谁去惩罚作恶者呢?”
他双手深深地插在散乱的头发中,狠狠扯着,好像要从头发里面拖出一个干净的灵魂。
三十年前,他是恒昌米店的大伙计。因为聪明能干,腿脚勤快,很受老板赏识。老板有个女儿,叫玉莲,年方二十二岁,出落得花容月貌,风姿绰约。也许是受父亲的影响,也许是喜欢范耀生的殷勤,总之,她对范耀生很亲热,一口一个“耀生哥”,喊得范耀生心里甜滋滋的,日子一长,两人虽然没有明确儿女之情,但在说笑打闹中早有了那点意思。
过年放假,范耀生惦着玉莲,提早两天回到店里。碰巧老板访友出外,玉莲在家收拾房间。
玉莲擦完茶儿,刚想起身,不料撞翻搁在花架上的水盆,浑身淋得透湿,像只落汤鸡。那时天气寒冷,玉莲冻得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赶紧找出一套衣服换上。因为这事儿发生得突然,身上又冷,又不曾想到此时会有人来,玉莲忘了上门栓。
范耀生兴冲冲赶回店里,见房门虚掩,推开门就向玉莲住处跑去,刚要开口喊玉莲,嘴巴却张大了收不回去。原来玉莲脱得精光,正背向他准备穿衣服。玉莲背上微妙的旋涡,臀部优美的曲线,使范耀生这个童男呆如木鸡。
与此同时,王莲转过头来,正遇上他惊愕、发呆的目光,吓得大叫一声,跳上床,用被盖把全身从头到脚捂住,“呜呜”哭起来。
范耀生这才醒悟过来,回头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用拳头狠狠敲自己的脑袋。
这一来,范耀生又急,又怕,又想,大病了一场。他最害怕的事就是玉莲告诉她父亲,他就会被开除。因为老板不会管你有意无意,那女儿的玉体是不能随便看的。当然,凭着机敏和才干,范耀生即便被开除也不会饿饭,但从此就会失去玉莲。范耀生早就发过誓,非玉莲不娶。
谁知玉莲也是这个心思。她本身就爱上了范耀生,既然无意中让他看见了自己的身体,便也在心中暗暗发誓,非范耀生不嫁。因此,她不但对父亲守口如瓶,而且对范耀生更加亲热,嘘寒问暖,端茶熬药,真是无微不至。
这事情的结果自然就是有情人终成眷属。那是在老板死了半年之后。
小两口继承了老板的产业,日出而作,日没而息,日子过得挺和美。谁想好景不长。婚后半年,范耀生想起老板在世时,与外地一些客商还有帐要结,也想在收钱的同时从外地贩一批米回来,那边价格很便宜,于是告别玉莲,赶赴外地。原来与玉莲说好,十天半月就回来,不料那边帐目繁杂,一时理不出头绪,加之那边季节晚一些,新米未上市,只好耐下心来等待。不觉一晃两个月过去,事情也办得差不多了,范耀生赶忙启程。
及至到家,见门上落下大锁,贴上封条,一派人去楼空景象。范耀生大吃一惊,询问邻里,才知道他走后不久,玉莲即被镇长强奸了。那镇长横行乡里,无恶不作,尤好女色。他对玉莲早有觊觎之心,只是碍着范家也是镇上一个大户,范耀生亦有谋有勇,不便下手。如今见范耀生外出,料玉莲一个弱女子奈何他不得,便使出坏心肠来。
这位镇长得知:玉莲因范耀生走后,独自一人十分寂寞,每天晚饭后都要到离镇上二里远、她原来的奶妈家里去拉话,晚上九点左右才回家。而玉莲到奶妈家去,喜欢抄近路,必须经过一块茂密的芭茅地,于是决定在这块芭茅地里做文章。
这天晚上,天上没有月亮,十分阴沉。镇长喝酒喝得半醉,躲在人多高的芭茅地里。秋风吹得芭茅瑟瑟作响。
远远地,看到一个人影走来。那人影越走越近,渐渐分得清身体模样,果然是玉莲。那镇长色胆包天,呼吸急促,如恶狼般扑上去把玉莲拉到芭茅丛中按倒。
可怜玉莲一个弱女子,虽竭力反抗,但体力不支,被镇长施了强暴。
玉莲一路悲啼回到家里,把经过向邻居王大娘哭诉一遍。但王大娘又有什么办法?只好安慰、劝导一番便叹气走了。玉莲躺到床上,伤心不已,一会想到镇长实在可恶,该剐该杀;一会又想到对不起范耀生,被人强取了贞洁;一会又想到自己一生求神拜佛,笃信宗教,却得到如此下场。越想越气,越气越悲,内心无法得到解脱,终于爬起来,用一根绳子吊死了。
那镇长听到玉莲死了,也着实吃了一惊。他原来以为玉莲一个柔弱女子,遭遇了强暴一定只敢闷在心里,不好对旁人说及,更想不到玉莲如此刚烈,竟以一死洗去耻辱。
镇长发了会呆,传出谣言,说玉莲与一个外地客商勾搭上了,因被人发觉,感到没有脸面活下去,就自杀了。随即,镇长借口玉莲家现在没有亲人,派人去埋了玉莲的尸体,锁了房门并贴上封条。玉莲的左邻右舍都知道玉莲自杀是镇长一手造成的,但谁也奈何他不得。
范耀生听到这里,怒从心中生,恶向胆边来,顺手在街边小摊上抓了一把牛耳尖刀,扔下包袱,怪叫一声,找那镇长拼命去了。
镇长正倚在庭院中的躺椅上,眯缝着眼睛,听那画眉欢叫。猛听得身后脚步乱响,回头一看,范耀生血红着双眼,狂吼着杀来,急忙从躺椅上跳起就逃。
范耀生正是气冲牛斗之时,一个箭步跳上去把镇长绊倒,那手中的刀,如风车之轮,霍然作响。等镇长的家丁赶到,镇长已倒在一滩污血之中,身上中了七刀,早就一命呜呼。
后来,范耀生被五花大绑送往县上。也是他命不该绝,离县上还有十几里地时,一伙蒙面人冲出来,杀散了家丁,给范耀生松了绑,这伙蒙面人就是当时威镇南方的陈麻子部下。既然事已如此,范耀生狠了狠心,投奔了陈麻子。再后来,陈麻子被人暗杀,他的部下树倒猢狲散,一支人马就垮了架,范耀生生活无着落,就加入了一个犯罪集团。渐渐地,吃喝嫖赌,杀人越货,沾上了一身土匪习气。十来年后,范耀生的生活中又闯进一个中年女人,那女人长得和玉莲极像,范耀生真是如获至宝。那女人为他生了一个女孩,还规劝他脱离黑社会,但是为时已晚,范耀生陷在黑社会里哪能拔脚出来?那女人耐心等待了几年,见范耀生毫无悔改之意,便悄悄扔下他和孩子走了。这件事对范耀生震动很大,以后他虽然成了一个犯毒组织的头子,还参与了“黑蝉会所”案,但他性格温和多了,不再主张采取激烈的手段去达到某些目的。
范耀生躺在监房的角落边,回忆往事,不觉已近黄昏。
“嗯——喔喔!”哨子声把他拉回现实生活之中,原来放风时间到了。
铁门“咣o”作响,锁打开了,范耀生站起来,伸个懒腰,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屋外。
在散步时,他开始感觉到有怀疑的眼光射到他的身上。
“黑蝉会所”案的巨头们,是有意给关在同一监狱之中的。本来把他们分隔开来也未尝不是一个好主意,这样他们没有那么方便联络,也无法使用他们剩余下来的势力了。但是因为仍有漏网未获的人,所以当局决定还是把他们关在一起,这样,他们有什么计划,反而容易侦察到。当局就可以抓住这些蛛丝马迹,去发现漏网者的踪迹。如果把他们隔离开来,他们未必就没有办法联络,而那时就需要用更多的人力物力去监视了。
正如莫先生所料,因为只是问了范耀生而没有问其他的人,这就使其他的巨头们对范耀生产生了怀疑。他们不知道范耀生到底说了些什么,他们也不愿意直接了当地问范耀生,因为如果他确实说了一些重要情报,那么再问他也是没有意义的。
这些巨头们虽然已经被判了刑,但是还有很多密秘未曾透露出来。法庭可以判决他们坐牢,却无法逼他们招供。
慢慢地,范耀生已经可以感觉到那些人的冷漠。
没有人给他打招呼,没有人过来与他讲话,他借故赶过去,那些入却避开他。
范耀生很是敏感,也很有自尊心。虽然他现在被关在监狱里,他到底曾是一个显赫一时的大人物。他不能够作乞求状去叫人家听他的解释,因此他只好独自一人沉思。
隔膜已开始形成。
9
司马洛乘飞机到那遥远的城市去。
他坐在软椅上昏昏欲睡,脑子里浮现出慧云的倩影;光洁的额角,灰黑色的细眼睛,小巧的鼻子,性感的嘴唇。这张脸,如果分为各个细的部分,也许不是那么令入如意,但是现在它们聚集在一起,就组成了一个少妇生气勃勃的形象。尤其是她笑起来的时候,那腮边的酒窝,那银铃般的声音,使她显得既迷人又调皮。
她也确实够调皮的。有一次,司马洛白天办案已经累得够呛,晚上她却缠着司马洛讲故事。讲了“捉放曹”,又讲“唐僧西天取经”,还要讲张恨水这个名字的来历。直讲得司马洛头晕脑胀,开始打胡乱说为止。睡到半夜,她偷偷起床,端了杯凉水朝司马洛脖子上灌下去,司马洛正睡得香甜,被水一激,腾地跳起来,望着她发愣。
她却在一边拍着手哈哈大笑:“司马洛,你忘了什么事?*
这时候,司马洛才想起,昨天是她的生日。原来他们约定要好好庆祝一番的,司马洛还说了要给她买个生日蛋糕,但是事情一多,竟然忘了。
司马洛赶忙向她赔礼道赚。慧云笑着问:“你用什么赔我?”说着,用手在司马洛脸上一拧。
这一问,一拧,足以挑动司马洛的情欲。司马洛冲过去,把慧云抱到沙发上,这一夜,他们过得很快活……
“先生,飞机要着陆了,请系好保险带,“一个女郎俯在他身边说。
司马洛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感激地朝空中小姐点点头,系好保险带。
飞机在跑道上缓缓着陆。
司马洛一下飞机,看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就感到心里难受。他是为慧云难受。当然,这个地方本身是不错的,然而并不是她所选择的地方。假如是到这里旅行和观光,心情自然就不同,但她并不是这样。她是被迫到这里来生活,放弃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地方,放弃了以前熟悉的生活。到这里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连一个讲话的人都没有,就像刚刚从娘肚子里钻出来,一切都要自已寻找。
这本来就够痛苦的了,而且还要时时提防着被人找上门来行恶……
司马洛走出机场,取出一枚蓝色微章戴上。这是他们那个反罪恶组织的证章,当然,只有组织内部的人才知道。
一辆浅灰色的轿车朝他开来,缓缓停下。司马洛瞥见司机的衣服上,也别着同样的微章。他马上拉开车门,钻了进。去。车上的人向他点点头,示意他把窗帘拉上。
莫先生的反罪恶组织是国际性的,在世界各地都有自已的人。所以司马洛一下飞机,就被他们接走了。
“她怎么样了?”司马洛问。在他到来之前,莫先生已经通知了这边的人,要他们先把慧云保护起来。
司机没有做声,坐在司马洛旁边那一个也没有做声。司马洛觉得事情不对,带着恐惧的心情提高声音问道:“有什么情况不敢讲的吗?”
“她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回家。”旁边那个人说。
“为什么?”司马洛问。
“不太清楚,”那人说:“两天前,她突然从我们的监视中消失,便再也不见踪影。”
司马洛心中马上就有不妙的感觉。难怪刚才一下飞机就觉得不大舒服。这不是偶然的,事情确实有点麻烦。
“我们现在到哪里去?”司马洛问。
“到办公室。”那人说。
“不!马上赶到她家里去!”司马洛几乎是吼着说。
那人怔了一下,拍拍司机的肩膀:“照他说的办!”
轿车掉头向东疾驰。
车子在一座公寓门前停下来。这是一座很普通的公寓,没有任何豪华的气息。公寓的入口处,有一个管理员模样的老头,把报低捧到眼睛跟前仔细阅读,嘴唇蠕动着,却不发出一点声音。他对进来的人毫不感兴趣,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这也难怪,这公寓住的人很杂,就像一个小城镇,出入口也有好几个,管理人员不可能认得全部住客,看也是多余的。
司马洛乘电梯到了慧云住的房间门口,停下后。他正要掏出万能钥匙开门,不知从哪里钻出一个好事的妇人,好奇地看着他。
现在,司马洛明知屋里无人,也只好按电铃了。
“你是来找张小姐的吗?”那妇人问。
“是的,”司马洛友好地朝她点点头:“你认识她吗?”
张小姐就是慧云。她现在是以一个新的身份、一个新的名字在这里生活。
“我住在她隔壁,”那妇人说:“我已经好儿天没有见到她了。不过,我正在奇怪,她的屋子里传出来一股奇怪的气味。”
司马洛早已有强烈的呕吐感,他已经嗅到这气味了。那是一种肉类腐败了的臭味。他站到屋子门口时就可以明显地分辨出这气味不是来自走廊的垃圾桶,而是从门缝内洩出来的。
“让我开门看看吧!”他极力镇定着说。
他掏出万能钥匙,插到门锁里,试了几试,就把门打开了。而那个妇人由于急着想知道屋内的情形,竟忘了怀疑司马洛为什么会有这间屋子的钥匙。
门开了,那臭气更浓烈地朴鼻而来,司马洛的心提到了嗓门口。
“哦,”那如人叫起来:“原来是这样,年轻人真是一一”
他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屋中的餐桌上放着一些枯黄的蔬菜,旁边有一块肉和一条鱼,因为放久了开始发黑,发臭。
“让我来清扫一下吧。”那妇人热心地说。
“我来!”司马洛说。他随即跨入门内,反手把门关了。
那妇人被关在门外,突然想起:这个陌生人怎么会有张小姐房间的钥匙?她决心等在门口看个明白。
大约十分钟之后,司马洛出来了,拿着一张照片,那是一种不留底片,三秒钟成相的快速相机照的。
他把照片交给那个刘人,问道:“你认识这个人吗?*
这个妇人拿着照片仔细端详。照片比较模糊,经过了裁剪,身体部份已经去掉,只留下头部,看起来,面部有点浮肿,眼睛是闭上的,整个脸形给人一种不寒而慄的感觉。
“我没有见过这个人。”那妇人把头摇得像泼浪鼓。
“你对张小姐的生活情形很熟悉吗?”司马洛问:“你贵姓?”
那个妇人自称是许太太,她跟张小姐并不很熟悉,因为张小姐是一个不爱跟邻居打交道的人,跟她打招呼她也还以招呼,跟她搭讪,她却未必理睬,不过许太太有喜欢观察人的习惯,所以她注意到了很少有男人来找张小姐,只是偶尔有女朋友来找她,她并没有常常不回家的习惯。
“谢谢你。”司马洛说。
“不客气,”许太太说:“你是她的什么人呢?你怎会有她家的钥匙?我好像以前从来没看见过你。”
“我是一个警探。”司马洛说。
“噢!”许太太惊奇地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现在还不知道。”司马洛说:“迟一点我会告诉你的。也许还要请你回答一些有关的问题。”
“当然可以!”许太太热心地说:“我知道什么一定会给你讲。”
许太太更希望的是跟随进去看看张小姐的屋子,但她连这个意见都未曾表示出来,司马洛就已经进去又把门关上了。门几乎撞到她的鼻尖上,她只好悻悻地回到自己家里,一边切菜,一边猜想着隔壁发生的事情。
司马洛掏手帕抹去头上的汗,屋子里很闷热。那腐败的鱼和肉已经清除了,但是臭气还很浓,他走到一扇开着的窗子边,大口大口地吸着窗外吹进的那些虽然不算怎么清新,但比屋内好得多的空气。这样,他觉得心头好受多了。
隔壁传来急促的剁肉声,和许太太讲话的节奏差不多,好像在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司马洛苦笑着,掏出无线电通话器,发出指令:“你们快上来,这里有一具死尸!”
“老天!”对方回答:“要不要通知一辆灵车?”
“不要!”司马洛说。“就你们两个上来,用你们的车拉走。”
那人说:“好吧,但——尸体是谁?
“不是她。”司马洛说。
“我们马上就上来,”对方说:“请你等一下。”
司马洛离开窗口,转身看着那具尸体。没有错,房子里那股难闻的气味,主要是尸体发出来的。因为司马洛已经把腐败的肉和鱼从窗口上丢了出去。
这是一只男尸,正仰面朝天躺在地上,面部表情十分痛苦。他的心窝中插着一把大剪刀,流出来的血已经干涸了,变得乌黑发亮。他就是司马洛给许太太看的那张照片中的人。
如果许太太在现场看到这具男尸,她一定又会奇怪,怎么司马洛会有这具男尸的照片?实际上事情很简单,司马洛在屋中找到一架“一步成”摄影机,而且有胶片。他不想让许太太进屋辨认尸体,所以就拍了照片。由于这是一具死尸的照片,司马洛就把其他的部分剪掉,只是留下面部。又由于这个人已经死去了一段时间,不仅发臭且面部浮肿了,所以拍出的照片不会清晰,而给人以模糊”感。
司马洛叫的人,也就是刚才那辆汽车上的司机和另一个人,喘着气上来了。许太太听见脚步声,看到司马洛开门让他们进屋去,但她仍然没有机会进去,只好呆在门外猜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想,既然司马洛是警探,那么这两个刚来的人,显然也是警探了。
那两个人进去之前,司马洛已经把房间彻底搜查了一遍。
“我的天!”司机叫道:“她杀了一个人,怪不得她不回来了!”
另外一个人指着地上一件撕得破破烂烂的裙子说:“看来,她是正当防卫!”
他们仔细搜查那具尸体,在他身上发现了一支枪袋,却没有枪。这就是说,他被杀后,可能张小姐把枪取走了。因为一般说来,没有人会只带枪套不带枪的,尤其是要去猎取什么目标的时候。
他们分析,可能是张小姐买了鱼、肉和菜蔬回来,那个人已悄悄躲在屋中等待她了。因、邻居许太太是个爱观察的人,如果是那个男人用枪押着张小姐回来,一定瞒不过她的眼睛。张小姐进屋后,把鱼、肉和蔬菜放在桌子上,这时候,那男人从衣架后面冲出来,用枪威胁她,欲施强暴。张小姐在武力面前表示屈服。这时候,那男人放下手枪,扑向张小姐。因为那男人手中没有了枪,张小姐就胆大了,和他滚打起来,并趁机把他往放剪刀的地方引。扭打了一阵,毕竞女人力气小,张小姐的裙子被撕烂、拉脱,露出白嫩的大腿,这美色极大地分散了那男人的注意力。他们滚打到剪刀附近,张小姐趁那男人贪婪地盯着她的大腿发呆的机会,抓起剪刀,直插进他的心脏。然后,张小姐拿了他的枪逃掉了。
他们还注意到,那具男尸的衣服齐整,钮扣齐全,可能他劫色的目的并未达到。
“她的胆量有这么大吗?”其中一个人员问司马洛,因为司马洛是熟悉她的。
司马洛点点头:“张小姐是做得到这一点的人。但是,现在她逃到哪里去了呢?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又找不到她,真叫人着急。”
“现在我们怎么办呢?司机问。
司马洛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感情,以免情绪纷乱影响这件事的处理。他点燃烟,深深吸了一口说:“我有新的想法,这里发生的事暂时不要公开!”
“啊!”另一个人叫起来:“尸体不搬吗?”
“是的,”司马洛说:“你们去弄一些冰块来,防止尸体继续腐烂,并压压气味。”
“可是,”司机为难地说:“这能维持多久呢?”
司马洛冷静地说:“我估计死者劫色不是真正的目的,真正的目的是把张小姐杀掉。现在凶手被张小姐杀死了,无法回去报告情况,他的老板一定会叫第二个凶手出面的。我将在保密的情况下,弄清楚第二个凶手的来历,以便保护张小姐,你们放心,这不用多久的时间,有个一、两天就行了。
司机他们不再说什么,就按司马洛的要求干起来。先是用“一步成”摄影机从不同的角度,拍摄了一些照片,再取下死者的指纹,带回去交给总部调查——由于死者的身上没有证明身份的卡片,无从知道他是谁,假如总部有这个人的资料,那么很快就可以从电脑中查找出来。
他们对司马洛说,回来时就带些冰块,并准备在这里守护。
他们走后,司马洛敲开许太太的门,想问她一些情况。
也许许太太会知道张小姐有什么可以收留她的朋友?张小姐近来做的什么工作?因为反罪恶组织并没有安置她的工作,只是给了足够她生活一、两年的钱,她自己可以决定干什么工作。
许太太回答得很模糊,因为她虽然很好奇,却不想讲别人的坏话。经过司马洛的再三动员,她才开口说:“虽然她没有带男人回来过过夜,但看她的穿着,她夜出夜归的行为,有可能会在舞厅、夜总会之类的地方上班,但是我不能肯定,我不想乱讲别人的坏话……”
司马洛给她看一张贺年片:“会不会是这里?
那是一家叫松山的夜总会发给职工的贺年片。
“对了,”许太太说,“有人见过她从这里出来,不过并不是他亲眼所见,我是从来不去这些鬼地方的……

第二章 “炸弹”之死
1
松山夜总会实际上是一家高级妓院。
进门是一个小天井,天井中央有一个花坛。此时正是盛夏,花坛中嫣红紫绿,很是热闹。一棵枝叶繁茂的白兰花,开满冰清玉洁般的花朵,散发出甜丝丝的幽香。从天井周围的房间中,不时传出男女打情骂俏的调笑声。
坐在花坛旁边的一个时髦女郎见司马洛走进来,忙起身相迎:“先生,你找我?走,到房间里去。”
“不,”司马洛浅浅一笑,露出好看的虎牙:“我想找莲黛。”莲黛就是与张小姐同住一个房间的女郎。
“哦——莲黛,”时髦女郎拈酸拿醋地拖长音调:“她——没在班上。”
“请告诉我,”司马洛把一小袋东西按到时髦女郎手上:“她在哪里?”
这是一袋话梅,女孩子家爱吃的。时髦小姐高兴了:“她们不住在院里。喏,出院门往西拐,约四十米,有一幢米黄色公寓,很打眼的。她们就住在这幢公寓的二楼十五号。”
司马洛告别时髦女郎,按她说的地址找到了莲黛家。
门上装着电铃和“猫儿眼”。司马洛按动门铃,房间里响起优美悦耳的乐曲声,有脚步走到门口。
“谁呀?”一个女人柔声问。
“莲黛小姐在家吗?”司马洛问。
“是谁找她?”那女人又问。
“我是张小兰的朋友。”司马洛答道。
“张小兰?哦,你是说丽丽?”那女人的声音说。
“是,是的。”司马洛有些迟疑地说。丽丽,也许就是张小兰在松山夜总会用的假名吧,那些地方的女孩子很少用真名的。其实,张小兰也是慧云的假名。既然可以用一个假名,当然也可以用多个假名了。
“你找她有什么事?”那个女人提高了声音问。
“哦,我找不到她。”司马洛扯谎说:“我约了儿位朋友出去玩,她给过我你的地址,也许你不记得,我也见过你的——假如你有空——”
莲黛终于开了门说:“怎么她给了你我的地址却不给你我的电话号码?”
司马洛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她是一个相当美丽的姑娘,高挑的身材,白皙的皮肤,端正的五官,冷峻的表情,漂亮得出奇,使人觉得她不好接近,更不敢与她谈情说爱。但是她半裸的两个乳房之间的阴影却显示出女性的热情和生动,容易引起男人们的联想。
她一副很随便的打扮。上边穿一件背心,下面穿一件短牛仔裤,显得很精神。司马洛注意到她手臂靠肩的地方有一块黑色的伤斑,于是问:“你的手臂怎么了?”
“哦,穿一件衣服就看不出来。”莲黛并不正面回答,笑着问:“怎么,你不满意吗?这没有什么影响呀!”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司马洛一边说,一边往门里走。
莲黛站在门口,伸手挡住他:“你的朋友呢?”
“哦,让他们等等好了,”司马洛故意装做嬉皮笑脸地说:“我可以进来坐坐吗?”
莲黛咭咭地笑起来:“好吧,不过,你的那些朋友还等着你呢。”
“等不了多久,”司马洛涎脸笑道:“你说是吗?”
女郎笑着在司马洛胳膊上拧了一把,让他进去,又关L门。
司马洛就有这个好处,他的英俊而温文的外表很容易得到女人的青睐,尤其是这一种职业的女人。
他们在沙发上坐下,莲黛把手插到司马洛头发中捋着,然后又滑到他的颈背上摩揉,但是司马洛神情呆滞,没有反应。
莲黛马上觉察到他不对劲,于是心存戒意地说:“你——我真看见过你?”以她的经验,她感觉到司马洛一进屋,就没有什么色心了。
“莲黛,”司马洛也不浪费时间,严肃地说:“我其实是想问你一些事情,你也许知道张小兰,丽丽……在什么地方。”
顿时,莲黛脸色大变,抓起一件粉红色尼龙睡袍披在身上,疾步向门边走去,手按到门锁开关上。
“你要逃?”司马洛哈哈笑起来,并不起身追赶。
莲黛浑身发抖,问:“你到底来干什么?”
司马洛从袋里掏出一叠钞票,放到茶几上,说:“不错,我确实不是为了寻欢作乐找你的。不过我愿意出钱买你的时间,你不会不同意吧?而且我也不会耽误你很久的。”
“这个——你似乎很慷慨!”莲黛的眼光从他的脸上移向那叠钞票,又移到他脸上。
“听我说,“司马洛说:“不仅仅是为了钱,假如你跟张小兰是好朋友——她已经好几天没有回家,我——这是有关她安全的事情。我需要尽快知道她的去向!”
“不管怎么说,你总算是肯出钱问这个问题的。”莲黛似乎消除了一些戒心,走到屋子中间。
“谁先来问过你这件事了?”司马洛警惕地问:“又是谁伤了你的手臂?”
莲黛伤伤心心地哭起来。昨天晚上,有个中年人来找她,说是慕名而来约她出去玩玩。车开到僻静处,那个人问她张小兰到什么地方去了,她不愿意讲。那个人就握着她的臂膀,用力一捏,痛得她死去活来。那人还用枪威胁她,她只好说了。
“他没有对你施强暴?”司马洛很关心这个细节。
“没有。”莲黛回答:“看样子,他对女人不感兴趣。
司马洛估计一定是他了。这个家伙,心地阴险,手段毒辣,绰号叫“炸弹。”据说他年青时候也结过婚,妻子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后来那女人和一个军官缠上了,恰逢他的一件贩毒案子发了,那女人翻脸不认人,向法庭作证揭发了他。坐了几年牢,刑满释放后,他去找那女人和军官算帐,谁知他们早已远走高飞,不见踪影。从此“炸弹”变得脾气乖僻,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睛,尤其喜欢欺侮女人,只是不肯与她们造爱。
“是这个人吗?”司马洛取出一张照片递上,但是仍然坐在沙发上,以免吓着她,让她自已走上前来看。
“是他!就是他!”莲黛惊恐地嚷起来,眼睛四下张望着。
“这个人——”司马洛说:“他是一个危险人物,他在寻找张小兰……”
“我知道她已经几天没有回家。”莲黛神色慌张地说。
司马洛为了消除莲黛的紧张,把她拉到沙发上坐下,轻轻地握着她的手说:“请你相信我,告诉我她在什么地方。这是关系到她生死的问题,我要尽快地和她联系上,才能保护她。”
“好吧,”莲黛想了想说:“我相信你不像昨天那个人,那个人来意不善,而你是好意的。不过,我相信丽丽不会有什么危险,她和梁家明在一起。”
“梁家明是什么人?”司马洛问。
“他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莲黛似乎认为这是很滑稽的,嘻嘻笑起来。不过司马洛并不眼着笑,她也就不笑了:“他是我们夜总会的老板。假如你问这个地方有什么恶人,人人都会告诉你是梁家明。丽丽跟他在一起,是很安全的。假如昨天那个人寻上门去,也是自找苦吃……”
司马洛不置可否地耸耸肩头。莲黛这个看法可以说是坐井观天。她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比梁家明更恶的人。梁家明只不过在这个小天地作恶,而有的人却可以在任何一个地方为所欲为,无恶不作。假若莲黛知道了萝卜家发生了什么事情、死了多少人,她的看法一定又不同了。
莲黛也许是被司马洛的英俊面孔迷住了,也许是为了寻找安慰,她把司马洛的手放到她半裸的胸脯上。
司马洛感觉到手心发热,一阵战僳。但是他很快克服了这种冲动,平静地说:“那么你替我挂个电话给张小兰好吗?——丽丽是认识我的。”
莲黛摇摇头:“打不通电话的。”
“她究竟在什么地方?”司马洛把手从她的胸脯上抽出来,放到她腿上说。
“在梁家明的游艇上。”莲黛看着司马洛的眼睛说:“他们要去游一个星期才回来。游艇上没有电话,只有无线电话机。”
司马洛舒了一口气,也许这样会好一点,游艇没有固定所在,“炸弹”就不容易找到她了。
莲黛思索了一会,又说:“我也猜到丽丽一定遇到什么麻烦事了。梁家明看上她很久了,但她对任何人都行,对梁家明却是一块冰。她对我说过,一看到梁家明,就引起一种生理上的厌恶,想呕吐。但这次她一反常态,主动提出要参加梁家明这次游海会,她也知道她在船上要做一些什么的,那是令她很为难的事情。”莲黛说着说着,忽然自怜起来;“唉,干我们这一行的,谁又能洁身自爱呢?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都得干……”
她正感叹着,司马洛已经走到门口。
“喂,”莲黛说:“你到哪里去?”
“我到——”司马洛欲言又止:“钱不是放在茶几上吗?”
“你这个人真是——”莲黛跳起来,拉住司马洛说:“你以为我们这种女人仅仅是为了钱吗?”
司马洛扶着她的肩膀,怜爱地看了一会,说:“原谅我……”
他们的嘴唇合到了一起。莲黛的嘴唇是滚烫的,司马洛的嘴唇却冰凉。
莲黛无力地叹了口气,推开司马洛,脱下衣服,露出半截雪白的身子来。
司马洛乘莲黛脱衣服的时候,拉开门锁,跑了出去,反手把门关上了。
莲黛望着房门发了一会呆,突然醒悟过来似的,穿上衣服,抓起茶几上的钞票,打开门追了出去。
司马洛却不见了踪迹。
2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秘密,特别是有特殊身份的人。
要了解清楚一个人的秘密是困难的。不必说一般人,就连莫先生的反罪恶组织,虽然有着一流的电脑,一流的侦探,一流的手段,对人的秘密的掌握,对人的认识也往往是肤浅的。
“炸弹”的情况就是如此。他并非像司马洛所知道的,是因为妻子在关键时刻背叛了他而引起他对人、尤其是女人的仇恨。实际上,他变态的心理和变态的行为,主要是生理方面的毛病引起的。婚后不久,他就意识到自已在性机能上出了问题,这使他感到苦恼和震惊。时间一长,这种压抑的情感就变成了一个古怪的愿望,迫切地想知道正常人是什么情形。于是他强迫妻子和他的朋友——一个年轻军官发生关系。或许是迫于他的压力,或许是妻子自己的需求,总之,他妻于和那个军官勾搭上了。但是这样一来,却又引起了他强烈的妒嫉,正如英国哲人培根所说:“有某种难以克服的缺陷的人……如……宦官……,是容易妒嫉别人的。由于自已的缺陷无法补偿,因此需要损伤别人求得补偿。”这种妒嫉,不仅仅是针对青年军官的,也针对他妻于,因为这两个人都是健康的人。就当时的情况来讲,他对军官的妒嫉一时难以表现出来,于是他把满腔妒嫉、满腔仇恨如倾盆大雨倒到妻于头上,不分白天黑夜地对她施以种种暴力。
正在这时候,他参与的一桩走私案被披露了,他妻子有了解脱的希望,作证揭发了他,然后和青年军官逃之夭天。
这样一来,生理的缺陷加上妻于的背叛、以及“囹圄”之苦等种种打击,使他的个性变得更加暴戾、凶狠。他喜欢杀人,尤其是杀年青漂亮的女人。每杀一次人,他就求得一次心理上的平衡。面且,他杀人的手段与众不同,擅长使用炸药,并因此得了“炸弹”的外号。要知道,在这个人口稠密的世界,炸药实在是很可怕的武器。
这次暗杀慧云——张小兰——丽丽的行动,就是他和助手主动要求的。
他的助手,就是张小兰房中那个死者。通常是助手先行而他尾随在后。假如助手完不成任务,就由“炸弹”来进行。
自然,“炸弹”和助手的资料都存入了莫先生那个国际反罪恶组织的电脑中。司马洛他们把张小兰房中那个死者的照片、指纹交回了总部,电脑很快反馈出死者就是“炸弹”的助手。由此,司马洛推断出“炸弹”已到这里来了。经过和莲黛小姐的会面,印证了这一推断的正确性。
因此,司马洛从莲黛家匆匆出走以及他的担心是有理由的。这不仅仅关系到他心爱的女人的生死,更为严重的是,“炸弹”为了达到自已杀人的目的而使用炸药,后果就难以估计了,必然要伤害许多无辜。
司马洛仿佛听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司马洛仿佛看到滚滚硝烟、累累弹坑!
司马洛仿佛看到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㘗——㘗!”无线电对话机尖锐刺耳的呼叫声,把司马洛从沉思中惊醒。
现在他在自已车里,一边掌着方向盘,一边抓起话机:“那么,他究竟在什么地方呢?”
“这很不好查,”对方回答:“他在这里没有朋友,也不需要朋友,他喜欢独往独来。正因为如此,我们断定他要亲自出马,去查询梁家明的游艇在什么地方。于是我们根据推测,在他可能去查的地方都派人去问,结果发现,他今天中午已租了一艘游艇出海了。”
“他打算怎么办呢?”司马洛说:“他不可能跑到梁家明的游艇上去放炸弹呀。”
“还没弄清楚他的办法,”无线电中那个声音说:“不过我们已经采取了一些防范措施,跟梁家明手下的人取得了联系。”
“太好了!”司马洛高兴地说:“这种事情,大家是熟人,就比较容易讲话。”
事实上假如用告密的方式也是行不通的。梁家明怎会相信有“炸弹”这样一个人来找他呢,除非他知道张小兰的事情。但是张小兰在家中用剪刀刺杀了‘炸弹’的助手后,连莫先生都不去联系,她又怎么会把真相告诉梁家明呢?并且,即使张小兰告诉了梁家明,他也不会轻易相信的,甚至怀疑张小兰搞讹诈。
“我们已经通知了他,”对方报告说:“幸好他是在海上,·‘炸弹要危害他,首先要接近他的游艇,只要他提防上船的陌生人就行了,这不难做到。”
“你没有给梁家明的手下提到张小兰的事情吧?”司马洛问。
“没有,”对方回答:“我们尽可能不提她。梁家明的手下跟我极熟,很相信我,不讲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们也会按我说的去办。”
不错,他是莫先生那个反罪恶组织在本地的常驻人员,熟悉这里三教九流的人。那些人也知道他是干什么的,对他提供的情报决不敢掉以轻心。这一点是常驻人员的优势,也是司马洛这个陌生人做不到的,试想,如果司马洛去找梁家明的手下,那么任凭他说破嘴皮,人家也不会相信。
“现在,”司马洛说:“梁家明的游艇在什么地方呢?”
“你把车子开到珍珠角去,你就可以看到。”对方说:“正好总部来了人,要你在那里碰头。”
3
珍珠角是浅海区。
金色的沙滩上,撑开了五彩缤纷的太阳伞,像一朵朵硕大鲜艳的蘑菇,把整个沙滩装点得十分动人。光着屁股的小孩子在沙滩上翻滚,又欢快地向大海扑去,溅起朵朵浪花。大人们呢,或在浅水区悠闲地漫游,或三五成群,舒适地躲在太阳伞下,陶醉地品着可口可乐,伸着懒腰,欣赏海滩迷人的风光。
一个穿着“三点式”泳衣的女郎,面对着大海,不停地踏着赤裸的双脚,像在焦急地寻找什么。暮地,她在人头攒动的海面上,发现了自已的情人,于是大声欢呼着,向他奔去。两个年青人在浅水区拥抱了,他们发烫的嘴唇胶合在一起,疯狂地亲吻着。一群光屁股小孩把他俩围起来,欢快地向他们身上泼水。一股股水柱在阳光下奇怪地变幻着赤橙黄绿青蓝紫的七色光,像一条条彩虹射向这对幸福的青年。在这彩虹的缠绕中,他们溶化了。
远处,有几条游艇在缓慢地蠕动。
人们尽情享受着和平、宁静的生活,暂时忘掉了物价飞涨、行凶抢劫、汽车肇事、吵架斗殴和老板瞪圆的牛眼睛等等不愉快的事情。
司马洛的心情却没有这样轻松。
他的车子没有开到海边,也不可能开到海边,那里没有公路。他的车在海边的一座小山坡上停下。司马洛戴上变色蛤蟆镜,别上他的组织微章,钻出车门。
山坡上有一家露天咖啡厅。在一棵棵绿得发青的棕榈树下,摆着发亮的镀铬餐桌和小餐椅,几个穿着“迷你裙”的女郎热情地招呼着来客,还不时对熟人抛着飞吻。
今天顾客不多,大多数餐桌空着。司马洛选了一张靠海滩方向的餐桌坐下,要了一杯强力可乐和几片蛋糕慢慢吃着。
突然,谁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司马洛掉过头去,哈,原来是探长赵家驹!很久不见,赵家驹还是老样子,衣冠不整,精神疲惫,只是啤酒桶肚子似乎又大了一圈。
“司马洛先生,”探长和司马洛握过手,靠近他坐下,说:“多日不见,事情还顺利吧?”
“这个,这个……”司马洛一时弄不清楚赵家驹的来意,所以回答有些迟疑。
“哈哈,哈哈!”探长笑起来,指着自已西服领上别的徽章说:“司马洛先生,你看这是什么?”
那是一枚反罪恶组织的徽章,和司马洛佩戴的一样。
司马洛不好意思地笑笑,举起右手,拇指和中指轻轻一捻,立刻走来一位女招待。
·先生,来点什么?”女招待殷勤地问。
“给这位先生来几瓶冰镇啤酒,几节红肠。另外,再给我几片三明治。”司马洛吩咐说。
“请稍候,马上就来。”女招待弯腰行礼,疾步退下。
不一会,东西端来了,他们就边吃边谈。
“探长先生,”司马洛不知道为什么,一见赵家驹就想开玩笑:“怎么,你在警察局没活干,跑到这里来抢饭碗?”
探长不卑不亢:“司马先生,我到这里来,想看你露一两手,也好学学。”
司马洛反唇相讥:“探长名闻遐迩,威镇四方,我乃无名小辈,无功无业,到底应该谁露一手,谁向谁学?不说别的,单看你的佛肚,就装了不少货。”
探长雍容大度,并不介意:“那是自然。要你成这个样子,仅三五年功夫是不行的。”说完,解嘲地笑起来。
两人玩笑一阵,司马洛正色道;“探长先生,你怎么加入了我们组织?”
“哦,事情是这样的,”探长赵家驹说:“自游泳池案发后,‘黑蝉会所’涉及到的证人受到威胁,人人自危,纷纷要求保护。莫先生手下的人本来就不多,这你是知道的。在人手告急的情况下,莫先生请求我们警察局派人帮助。局长同意了,指派我具体负责,配合你们行动。这一段时间你在外面,所以不了解这个情况。”、
“刚才我接到本地常驻人员报告,”司马洛说:“总部要来人与我碰头,那么来人就是你了?”
“正是。”探长嚼着红肠说。
“你的任务是……”司马洛问。
“一来,了解一下这边事态的进展,”探长说:“二来,把总部给你送的东西带来。”
司马洛思考了一会,简明扼要地把这边的情况作了介绍,然后说:“总部给我带来了什么东西?”
“一件武器。”探长瞥了一眼周围,见没有可疑的人。便小心拉开手提包的拉链,取出一把勃朗宁手枪。
“这是,这是,什么意思?”司马洛大惑不解,他已经有了两支枪,总部又送枪来干什么?
“哦,这是一件新式武器。”探长站起来,附在司马洛耳边悄悄说了几句。
司马洛感激地点点头,把手枪别在皮带上。
他们的桌子正对着海湾。司马洛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海面,常驻人员报告的“王子”号游艇——梁家明的游艇停泊在远远的海面上。探长也拿起望远镜,观察了一会海面,然后叹口气,点燃一支烟。
听见探长叹气,司马洛马上想起了另一个人,这个人是从来不叹气的。于是问道:“刘作敏呢,他怎么没来?”
探长怔怔地望着海湾,没有回答。
“探长,刘作敏呢?”司马洛提高声音问。他知道刘作敏是探长的心腹,经常跟随在探长身边,尤其是探长出远门的时间。
探长仍然没有回答,只是眼眶湿润了。
司马洛预感到出什么事了,抓着探长的手问:“告诉我,他怎么了?”
“死了!”探长悲怆地说。
“死了?”司马洛站起来,叫道:“不可能,不可能!探长,你承认你在骗人!是不是?你说,你说呀!”刘作敏和司马洛合作过多次,给司马洛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但是,不管司马洛如何震惊,不管司马洛相信不相信,刘作敏确实死了,而且死得不明不白。
探长颤抖着,从口袋中掏出一张报纸递给司马洛。
一行大字跳进司马洛眼中:《铁血警探刘作敏遇刺身亡》。
司马洛镇定了一下情绪,继续往下读:“本报讯:昨日(12日),警探刘作敏在所住公寓遇刺身亡,引起社会各界关注,现案件正在调查中。
“刘作敏是我地出色警探,有勇有谋,果敢机警,多次破获重大犯罪案件,颇受上司赏识和民众拥戴。且他为人正直,铁面无私,又被人誉为‘铁血警探’。昨日上午十时,刘作敏随探长赵家驹前往天府路某机关洽谈公务,约十二时返回公寓。下午三时,警察局见其未来上班,遂电话询问。公寓管理员刘海生到刘作敏所住的317号房间呼喊,没有回音。刘见其房门虚掩,插开进去,看到刘作敏仰卧在血泊之中,左手不自然地压在背后,右手无力地抓着绿色地毯,‘矢村式’头发散乱地搭在僵硬得像大理石般的额角上,赤裸的双腿痉挛地蜷起,呈挣扎状。胸口被刺了一刀,但死者身边没有发现凶器……”
“十二号,现在是二十号,”司马洛折起报纸,问:“凶手抓住了吗?”
“没有。”探长“咕噜咕噜”喝干一瓶啤酒,好像要以此压住心中的烦恼。
据探长所说,刘作敏被杀的情况是这样的;十二日上午,探长和刘作敏到天府路莫先生的办公室,洽谈警方与国际反罪恶组织协作一事。双方平时就互相通气,关系密切,有着协作的基础。加之莫先生和探长关系很好,算得上莫逆之交,所以很快达成了协议,并签了备忘录。从莫先生办公室出来,已是十一时半,没有必要再回警察局。于是探长把备忘录交给刘作敏,叫他保管好,下午上班带到警察局。下午上班时间是一点半,但直到三点钟仍不见刘作敏前来,于是探长打电话询问,方才知道刘作敏已遇害。
探长马上赶到刘作敏住的317号房间。他首先检查了门锁,没有撬过的迹象。进屋后,见刘作敏倒在血泊中,胸口上被深深扎了一刀,其状惨不忍睹。。探长仔细搜索房间,发现床铺零乱,似有人睡过。而且从刘作敏倒地的姿势来看,他是在床上被刺后,挣扎着滚到地上来的。床铺到刘作敏倒下的这一段距离,有血迹和滚动过的痕迹。后来在床上发现了其他一些东西,经化验,证明刘作敏死前发生过性关系。此外,浴室的门是开着的,淋浴蓬头开关也没拧紧,还在“滴滴哒哒”滴水。更为可怕的是,那份备忘录不见了……
“那么,”司马洛问:“刘作敏平时喜欢和女人混吗?”
“这是破天荒第一次,”探长赵家驹说;“我就是对此奇怪。刘作敏平时行为检点,不近女色,有时甚至达到了鲁男子坐怀不乱的程度。我们局里有位女警探,人长得很和神,对刘作敏很有好感,多次主动接触他,有时可以说是挑逗他,但他从不为情欲所动,始终和那个女警探保持相当距离。据知情人讲,有数次见女警探搂住刘作敏要求接吻,都被他推开……但是,这次他竟然和女人发生性关系后被杀,真是叫人难以理解。”
听完探长的叙述,司马洛脑子里出现了一个画面——
十一日,刘作敏办理一个棘手的案件,很晚才睡,十二日晨醒来,看到时钟已指到十点二十分。他想起十点半要和探长一起去莫先生处办事,于是赶紧起床、穿衣、漱口、洗脸,急急忙忙向警察局跑去。由于走得匆忙,忘了锁门。
忘记锁门是他经常发生的事,但这里好像还比较安全,没有出现过什么事。十一时半,刘作敏和探长走出莫先生办公室后分手,夹着文件袋匆匆赶回公寓。这个时候,实际上已有人跟踪他,并抢先赶到他的住处。当然,刘作敏自已是不知道的。在回家的路上,经过一家餐馆,他突然想起该吃午饭了。于是进去点了些简单的饭菜和几杯啤酒。吃完饭,赶回公寓,此时正好十二点。公寓的理管员刘海生正靠在收发室的桌子上小憩。刘作敏和他很熟,于是在他脖子上拧了一把,刘海生惊醒,和他开了两句玩笑。刘作敏看看表,说:“哟,十二点了,我还得抓紧时间睡午觉,今晚上又要加班。”说完,哼着小调上楼到317号房间。走到门口,发现房门虚掩,才想起自已忘了锁门。他推门进屋,走到客厅,听到浴室传出“哗,哗”的流水声,觉得很奇怪,用手推浴室门,发现里面上了锁。这个情况使他大吃一惊。
“谁?”他警惕地问。
“我。”一个女人娇柔的声音回答。
“你是谁?”刘作敏听到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放松了警惕。
那女人一定报了个名字。这名字可能是刘作敏十分熟悉的,甚至是铭刻在心的。最大的可能就是刘作敏和这个女人发生过感情纠葛,但是由于种种原因,他们没有达到结婚的目的,甚至没有同居过。这女人离开了刘作敏,他就把这段感情深深埋藏在心底,对别的女人也失去了兴趣。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有着对那个女人的无限思念和渴望。
面现在,那女人却主动来找他了!此时此刻,刘作敏的心境如何,是不难想象的……
“探长先生,请你回忆一下,”司马洛点燃一支烟,吸着说:“刘作敏这次和女人发生性关系,确实是破天荒吗?你对他以前在这方面的情况,了不了解?”
“他和女人发生性关系,确实是第一次,”探长说:“不过,两年以前,他和一个到这里探亲的外籍华裔女郎邂近相遇,一见钟情,交往了一段时间。但是据他自已说,他们没有突破最后的防线。他好像还为这一点后悔过。那女郎。在这里住了两个月,探亲假满,就赶回去了,以后再没来过。”
“你们知道那个女郎的姓名以及她在干什么吗?”司马格大口吸着烟说。
“不知道,”探长回答:“只是在闲聊中,刘作敏给我讲过有这么一回事。至于那个女郎是什么样,叫什么名字,属什么国籍,现在何处,做什么事情,统统不了解。
*我认为,”司马洛说:“你们应该抓紧调查那个女郎的身世,这是破案的唯一线索。”
“什么?你怀疑是那个外籍女郎干的?”探长摇摇头:“不可能,据刘作敏说,那个女郎对他是一往情深。而刘作敏对人的观察往往是惊人的准确。”
“一定是那个女郎干的。”司马洛肯定地说:“我并不否认刘作敏的观察力。但是再聪明、再机警的人,都不能保证绝对不出差错。何况,刘作敏对那个女人的观察是在热恋中进行的。任何一个人,在热恋中都不可能用理智去观察对方,反而经常按照自已的主观意愿,给对方加上些莫须有的光环。”
听了这话,探长似有所悟。

司马洛脑海中出现了另一个画面——
刘作敏背对着浴室门,眼睛盯着墙下的一幅现代派画家的油画——据说这幅画是一个青年画家精心制作的。画家先调好各色油彩,挤在地上,然后脱光衣服,在油彩地上打滚,等身上沾满了油彩,再跑到一张铺在地上的画布前躺下,辗转滚动。随着青年画家身体的律动,一幅具有时代特征的油画初具规模。画家爬起来,把画布钉在画架上,然后点燃一支烟,离画布远远地蹲下,眯缝着一只眼睛仔细地观察,进行补充构思。俄顷,画家像遭到电击一般,浑身筛糠不止,吐掉香烟,惊叫着,双手在地上用力抓一把油彩,歪、歪斜斜地跪到画布前,在那关键处“啪、啪”打上两把,再静止两分钟,提笔匆匆写明标题《二十一世纪》,最后署上画家大名及成稿时期,一幅惊世之作就顺利完成了。
《二十一世纪》标价二十万港币。
刘作敏当然买不起,这幅画是他在商界的一位朋友收藏的。
局长不止一次地向刘作敏暗示,他各方面能力都较强,提升的可能性较大,但必须克服一个缺点:现代意识差。于是,刘作敏向朋友借了这幅画来,挂在墙上,藉以启迪自已的现代思想。
现在,刘作敏看着这幅画,却开发不出任何一点现代意识。他的脑海里,充满了浴室中那位女郎的倩影:清秀的眉眼,挺直的鼻梁,丰润的嘴唇,柔嫩的肌肤,还有亲切可人的声调。一种深藏的情感和潜意识突然岩浆爆发般地涌上心头,使他不能把持自己。
这个时候,浴室的门开了,他掉头过去——
那个女郎从淋浴蓬头下钻出来,全身一丝不挂,光洁的肌肤闪烁着耀眼的白光。浴室中,飘出浓郁的香气。
他看着她的眼睛,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和他一样充满着渴望。
他什么也不想了,整个世界从视野中退出,眼睛里只有她。
他困难地喘着气,冲上去抱紧她赤裸的身子,急急忙忙甩到床铺上……
他在她温柔的爱抚中昏沉地睡去,睡得很香很甜。这时候,那个女郎举起早就准备好的匕首,向他致命的地方狠狠一刀。
也许她在这一瞬间没有犹豫,因为她和他只是萍水相逢,逢场作戏;也许她有过短暂的犹豫,因为她确实真心爱她。但她有她的苦衷,或是为了钱,或是被人强迫,总之,她杀了他。
这时候,刘作敏已经挣扎着滚到床下,痛苦地抽搐,不一会,停止了呼吸。那个女郎看他一眼,然后从容不迫地穿上衣服,擦净刀上的血迹,放进提包,再找出刘作敏带回来的备忘录,转身走了出去。
这时候,可能公寓管理员刘海生去小便,也可能无聊得继续打瞌睡。反正乘他不注意的当口,那个女郎走出了公寓大门,就像她进来时一样,没有遇到任何麻烦……
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司马洛心里想,不管她是谁,既然她杀死刘作敏的目的是为了那份备忘录,就说明她的出现和“黑蝉会所”案有关。
司马洛正在做着种种推测,探长一拉他的衣袖说:“你看,游艇开过来了。”
游艇向海湾缓缓驶来,越来越近。现在,凭肉眼都可以看清游艇的轮廓了,甚至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出船身的“王子”两个大字。司马洛举起望远镜,游艇甲板上那些人的面目清晰可辨。
探长着急地说:“梁家明这个混蛋,是不是得到了‘炸弹’要找他的消息,就往岸上躲?如果是这样,事情就难办了。”
“探长先生,不要着急,”司马洛胸有成竹地说:“据常驻人员讲,梁家明也是个很凶狠的人物,既然有人找上门来了,他一定不会躲的。他也知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还不如硬对硬碰一下,看谁的钢火好呢。况且,他也明白,现在的局势对他很有利,他做好准备埋伏在这里,只要‘炸弹’登上他的游艇,就会束手就擒的。”
“万一‘炸弹’看出梁家明的动静,”探长说:“他不炸游艇而躲起来,以后再伺机行动呢?”
“这个问题我们也考虑过了,”司马洛说:“即使他不炸梁家明的游艇,他总要去交还自已租的游艇,我们已经派人在游艇租赁处等着他了。”
“佩服,佩服,”探长向司马洛伸出拇指:“现在可以说是瓮中捉鳖,万无一失了。”
两人会心地笑起来。
4
司马洛和探长用望远镜看着海面。
海面上和风煦煦,万顷绿浪。偶尔,几只海鸥作滑翔状,垂直从空中落下来,身子刚触到水面,便“呼哧、呼哧”地拍打着翅膀,又飞开了去。
“王子”号游艇上仍然是一片欢乐疯狂的气氛。甲板上,挂满了彩带、彩球和彩灯。还是白天,这些彩灯便已点亮了,光怪陆离的色调使游艇犹如在过节一般。几对青年男女在轻快明朗的圆舞曲的伴奏下,翩翩起舞,如痴如醉。一个绅士模样的男人,叼着烟斗,倚靠在栏杆上,目光呆滞,也许在作诗,也许在算帐。
“炸弹”的事情只有梁家明和他在船上的一个手下知道,而他并不打算向客人们公开。
张小兰果然在这艘游艇上。由于梁家明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乃是张小兰而起,因此张小兰暂时不再吸引他的注意。假如他知道是她带来的灾祸,他一定会暴跳如雷。
因为张小兰早就得罪他了。几天来,张小兰对答应过的事情并不履行,虽然没有明言,但大家心里都是明白的,她上船来,就是要陪他睡觉。
昨天晚上,他叫手下去通知张小兰到他房间里来,而他却脱得只剩下裤衩躺在床上。张小兰进来,见他那模样暗暗好笑,却并不惊慌。这样的事,对她来说,早就见惯不惊了。
梁家明声称自已感冒了,要张小兰给他按摩。张小兰并不推辞,在他身上抓、捏、滚、揉、拍、打,弄得他十分舒畅。
一时他竟然忘了自己经理的身份,突然地跳下床来,跪在张小兰面前,双手抱着她的小腿说:“丽丽,丽丽,你就答应我吧!”
张小兰故意问他:“答应什么?
梁家明说:“丽丽,你真是急死人了。我看你对任何人都没有拒绝,为什么偏偏不同意我?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一片痴心?”
“哎哟,我的经理,”张小兰扶起梁家明,笑嘻嘻地说:“就这点小事?我上船时不是答应过你吗?”
“可是,”梁家明反而不知说什么好了:“可是,我们上船已经两天了,你却……”
“因为,“张小兰故意装得不好启齿:“因为,我的那个来了。”
梁家明知道她在撒谎,但是又不便发作。他想得到眼前这个女人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了,但他一直没有对她用过暴力。他知道,对张小兰这类女人,使用暴力只能得到她的肉体,得不到她的心。而没有她身心合一来参加性生活,是缺乏兴趣的,这就是俗话说的“强拧的瓜不甜”。所以,梁家明对张小兰一直采取等待态度。这次梁家明组织游海会,本来没有张小兰的,是她主动提出参加的,还向梁家明暗示了那层意思。但是到船上几天来,张小兰好像在迴避那件事,这自然引起了梁家明的不满。当然,梁家明并没失去信心,因为他们还要在船上过几天,也许张小兰会回心转意的。
这都是昨天以前的事了。眼下发生了“炸弹”要来破坏的事情,使梁家明皙时忘记了张小兰,而把精神集中在“炸弹”身上了。
现在,梁家明与他那个手下出现在船头的甲板上,他很有风度地向周围的人逐一招呼过,便和手下走到船弦边交谈起来。
梁家明说:“我还是不明白,这个人怎么会来炸我呢?”
手下说:“也许你过去得罪过他,后来你又忘了。”
“嗯,有可能,有可能。”梁家明说。因为他确实伤害过许多人,很多事情他自己忘了而人家可能还在记仇。想了一会,梁家明又问:“他会怎样来炸我呢?”
*他也租了一艘游艇,”那手下说:“他只要找个借口上船,把定时炸弹留下就行了。”
“但那是行不通的,”梁家明说:“他一上来,我们就把他捉住了。”
“现在当然是了。”他那个手下说:“因为我们知道了,假如我们不知道,他的确可以找个借口上船,然后留下炸弹走掉的,我们就是死了也不会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梁家明听到这里,皱起眉头,狠狠瞪了他一眼,那手下便尴尬地干咳起来。因为梁家明是相当迷信的,他不喜欢听到死字,特别是关于他自己的死亡。
他们沉默了一阵,那个手下忽然伸手一指:“看!”
一艘游艇正在向他们驶过来。
“拿望远镜!”梁家明说。
司马洛他们早已经从望远镜中看到了,来的就是他们要找的船。船都有船名漆在船身上的,在月色之下,他们首先就可以凭船名而辩认出这正是他们要找的船。
此时,那艘游艇正以最大速度向梁家明的船驶去。
“这一次他是自投罗网了!”探长说:“我想他不可能不上船就把人家的船炸掉了。”
“这是不可能的,”司马洛说:“除非他有火箭炮之类的军用武器。据我们所知,这种武器不是那么容易找到的。”
“这个人,”探长说:“老天,他可以为了杀一个人而把全船无辜的人杀掉,真令人难以置信。”
“这个人,可怕的地方就在这里,”司马洛说:“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幸好我们找到了他。”探长说。
“是的,幸好找到了他。”司马洛聚精会神地看着那艘游艇,说:“不然就要弄出大祸来了,这一船人,都可能被他炸死。”
那艘游艇已经靠近梁家明的船。那是一种小型游艇,一个人就可以控制了,“炸弹”显然不希望会有另一个人在他身边看着他做一些什么事。
一个人从小船的驾驶室里钻出来,面对大游艇高声叫道:“是不是梁家明先生的船?”
“是的,”梁家明那个手下走上前去回答:“什么事?”
“我可以上来跟梁家明先生讲一些话吗?”那人问。
“什么话呢?”那手下问。
“一些——很重要的事情,”那人说:“最好能够让我亲自对梁先生讲!”
梁家明与那个手下都大感迷惑,他们要提防的就是这个人会把一包什么东西带上船来,那时他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个人捉住,把东西抛进海里。或者这个人不带东西上来,但穿着很宽大的衣服,他们就定把这个人捉住,仔细搜查他的身上藏着一些什么。然而,现在这个要上来的人,赤着上身,下面也只穿了一条绷得紧紧的乒乓短裤,他的身上肯定不会藏着炸弹之类的东西。
怎么办?手下茫然地望着梁家明。
在岸上的司马洛和探长也感到惊异。
“还是让他上来吧!”梁家明考虑了一会之后说。
于是,梁家明的手下趴在栏杆上、居高临下地对小游艇上那人喊道:“喂,你的船上还有什么人吗?”
“你也看见的,”那人说:“只有我一个人!”
的确,那艘游艇是很小的,船舱是敞开的,驾驶室也没有盖于。船上的情形一目了然,没有其他的人。难道会有人潜水到梁家明的船下装炸弹?不可能,因为那艘小艇一出现,就在梁家明和岸上的司马洛他们监视之中,而且,假如要在船底装炸弹的话,那艘游艇根本用不着与梁家明的船接触了。
梁家明的手下抱起一团缆绳向小游艇抛去,那人接住缆绳,挂在船头铁栓上。手下顺手搅动转盘,两艘船靠在了一起。
司马洛他们困惑地在岸上用望远镜看着。现在,那个人从梁家明的大游艇旁的梯子上爬上去了。一级,两级,三级……当他爬完最后一级,翻身到甲板上的时候,梁家明的几个助手如老鹰抓小鸡般,飞身上去把他的两臂扭住,那人竭力挣扎,仰脸叫喊。这时,在游艇明亮的灯光之下,司马洛他们才有机会从远处看清这人的面目。
只见司马洛一把抓住探长的手腕,叫起来:“这个人不是‘炸弹’!”
但是他们来不及推测的这一点恐怖结果了——
“轰隆”一声,那艘游艇在一片刺眼的火光中爆炸了!
那爆炸声惊天动地,激起几丈高的水柱,一时之间,苍苍茫茫,两艘游艇都看不见了。当浪花平静之后,那艘小游艇早已不见踪影,梁家明的大游艇也船底朝天,快要沉没了。
那艘小游艇其实是一只装满了炸药的大炸弹,“炸弹”本人并不在船上。只是派了一个替死鬼去行事,那人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传达的话是毫无意义的。“炸弹”之所以要他去传话,目的是要小游艇接近目标,然后用遥控的方法引爆。
他不惜炸死一船人,就只是为了消灭张小兰一个人,这一点司马洛早已料到了,但没有料到他还找一个完全无辜的人去做他的替死鬼。其实多死一个人,对“炸弹”来说就如多踩死一只蚂蚁。“炸弹”这个人凶残无比,他的行动是很难预测的。
“这个刽子手!”探长气愤地在桌上狠狠一拍,酒瓶、酒杯、碟子“哗啦哗啦”跳起舞来,一个瓶盖震得挥起来,又落下去,滴溜溜转着,滚到桌子边沿,不动了。
司马洛阴沉着脸不说话,他们心里充满了哀思和仇恨。
5
海滩上,一片混乱。
人们惊慌失措地尖叫着,奔跑着,拥挤着,有如丧家之犬,不知道撞倒了多少人,踩烂了多少太阳伞。刚才还人头攒动的游泳区,现在显得空荡荡的,只剩下一片暗蓝的海水。
但是很快人们就安静下来了,意识到对他们并没有多大危险。他们只是好奇地踮起脚跟,傻眼望着刚才发生过爆炸的海面。这时候,从人缝中钻出一个虾腰驼背的瘦高个。他警惕地看看四周,掏出手帕擦去额角上的汗水,然后神情淡漠地向停在岸上的一辆小车走去。他,就是这场悲剧的制造者——“炸弹”。
“炸弹”是用装在口袋里的微型电子遥控器引爆那艘装满炸药的小艇的。本来,引爆了他就可以离开,但是他有个习惯,一定要看到亲自导演的悲剧的最终结果。他认为,这是一种无可比拟的享受。
其实,他观看爆炸的地方,与司马洛他们的距离很近,就在那座山坡下。但是他没有想到司马洛他们在附近,而司马洛他们当然也不知道他在这个地方,否则就不会放过他了。
“炸弹”离开的时候,救援工作刚刚开始。他觉得很可笑,因为他知道不会有人生还的。这些笨蛋,他想,让他们去打捞尸体吧。
他开车回到市区,打一个电话到夜总会找莲黛,那个接电话的人告诉他莲黛陪客人出去了,要很晚才会回家。
莲黛被一个银行家请到家里去了,她要在那里陪他过几个小时的放荡生活,然后才回去。她在这段时间之内不会有机会知道爆炸的新闻。因为在这种令人销魂的时刻,银行家决不会打开电视或广播的,这样,即使电视台、电台播送了这条消息,莲黛也不会知道。至于报纸,则更慢了,要明天才会登载。所以,“炸弹”想,如果今晚把莲黛干掉,她就永远不会知道张小兰遇难的事了,自然也不会泄露出“炸弹”来找过她的情况。不过,“炸弹”万万没有料到在他之后,司马洛也去找过莲黛了。
由于“炸弹”知道莲黛不会很快回来,所以他不慌不忙地去西餐馆饱餐了一顿牛排,又到咖啡厅去喝了杯饮料,才缓缓地开车到莲黛住所,慢吞吞地走上楼梯。
到了莲黛的居室门口,他摸出一把特制的钥匙打开房门,潜入屋中。
屋子是黑暗的,他像主人似地开亮客厅的灯,然后走进浴室,在水厕的水箱上拨弄着。这水厕的水箱是在马桶的后面那一种,而不是高悬在头上的,因此他干起来很方便,只是打开水箱的盖子,坐在厕板上就可以弄了。他工作得很迅速,几分钟之后就弄好了。然后,他把水箱盖好,走出浴室。
司马洛在浴室门口等待他,他一出浴室门,司马洛手中的勃朗宁枪就抵到了他肚子上。这支枪,就是探长专程给司马洛带来的。
“举起手来!”司马洛咬着牙,低声喝道。
“炸弹”小心地慢慢把手举起来。
“还有一个人要消灭,是吗?”司马洛说:“她回来,浴室一定要用的,一冲水,炸弹就爆炸了。很聪明!但是,邻居又有多少会遭殃呢?”
“我警告你!”“炸弹”说:“一身都是炸药,你乱动,我们就会同归子尽!”
“我知道!”司马洛说着把枪提起来,抵着他的鼻子。
炸弹还想说些威胁的话,突然觉得不大对劲,因为那枪口里喷出一些奇怪的气味。他连忙把头移开,还是太迟了,他已经吸入了一大口,紧接着,他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一黑就香倒了……
当他醒过来时,他已经不是在莲黛的家中,而是在荒凉的郊外,躺在草地上。他想坐起来,却觉得手脚发麻,定眼一看,原来被缚住了。
司马洛就坐在他身边,悠闲地抽着烟。见他醒来,司马洛冷冷一笑:“你果然一身都是炸药,假如我不是有迷魂枪,我真可能与你同归于尽了。”
“你是什么人?”“炸弹”咬牙切齿地问道。
“我是谁倒不用给你讲。不过,你用炸药实在太浪费,”司马洛说:“装在水箱中的炸药,可能会把那大厦炸去一截。难道你不可以少用一些吗?你看,我已经替你取出来了,变成了这个!”他伸手一指。
距离“炸弹”约两米远的草地上,有一支颇为简单的仪器。“炸弹”是内行,一眼就看出来是一枚定时炸弹,而且是用他携带的材料做的。
“这些都是你的东西,”司马洛说:“我不想吞没,还给你好了!”
司马洛说完,站起来转身走开。“炸弹”以为他去拿什么东西,没想到司马洛径直走上汽车,发动了马达。
“喂!喂!”“炸弹”惊慌地叫道,“等一等!”
司马洛根本不理睬他驾车疾驰而去,消失在月夜中。
现在,“炸弹”紧张地盯着那枚定时炸弹。萤光闪闪的计时针指出他还有四十五分钟时间可活了。
顿时,“炸弹”直冒冷汗,不一会,衣服就湿透了。
“喵———喵!”一只山猫大叫两声,“炸弹”吓得毛骨悚然,心怦怦乱跳,恐惧的凶浪一潮潮向他涌来。
他四面塑望,看不到一所房子,一点灯光,只有惨淡的月光照着这一片荒凉的山野。
他挣扎了一下,觉得身上的肌肉在撕裂,五脏六腑都要迸裂开来。缚住他的是一些细铁丝,深深嵌进他的肌肤。看来,司马洛捆好他后,又用钳子把铁丝扭了一遍。
他再也不敢乱动,只好试着轻轻挪动身子,稍为接近那枚定时炸弹。但是理智马上告诉他,这种努力是徒劳无益的。即使触到了定时炸弹又有什么用?别的东西还可以牙齿去咬,这个东西却万万咬不得。不用说咬,就是用手去拆卸,如果手指头不够灵活的话,也会引起爆炸。
“炸弹”完全绝望了。他双目紧闭,嘴唇微微翕动,身子却麻木得像失去了知觉……
山猫又叫起来,这怪吓人的叫声却激起了“炸弹”求生的本能。他像和山猫比赛似的,也大声吼叫起来:“救命啦!救命!”
他盼望有人经过这里,把他从死亡中拯救出来。他也清楚这种可能性极小,几乎等于零,但是现在别无他法,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
他吼了又吼,叫了又叫,默默地祈祷,默默地哀求。这是他一生从未做过的如此下气的事情。但是,事到如今,又有什么办法呢?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已过去了十五分钟,只剩下半个小时了。此时,也心头的恐惧变成了剧烈的疼痛,撕裂着他的胸膛……
突然,传来了轻斧二脚步声。他尖起耳朵听,可是又没有了。我可能疯了,他想,其实他没有疯这是司马洛在用心理战术溃击他的神经。
“喳、喳、喳啦,”传来脚踏落叶的声音,“炸弹”的心狂跳起来:“谁?救命!”
一个人影从树丛中钻出来,“炸弹”凭借月光认出就是刚才那个人。
“你现在很害怕了吧?”司马洛问。
“求求你,饶我一命!”“炸弹”像溺水的人抱住一根稻草:“让我们来谈谈条件。”
“我离开你身边,需要四分钟时间。”司马洛说:“此外我还要预算六分钟的安全系数,以防炸弹万一提早爆炸。所以虽然你看见计时器上还有二十五分钟,其实你只有十五分钟而已。”
“你——现在就把它制止吧!”“炸弹”哭丧着脸说。
“你只有十多分钟时间招供,”司马洛说:“所以你还是快点开口为好!我要知道的就是谁派你来的,以及为什么……”
“炸弹”思想上激烈地斗争着,一时沉默下来。他知道,不讲,这个人不会饶过他,讲了,老板一定要严惩他。
司马洛点燃烟,吸了一口,说:“你是在浪费你自己的时间!”
“你先把定时器拆掉我们再讲!”“炸弹”说。
“不行,”司马洛弹掉烟灰,说:“我也希望你不讲。假如我能够作主,我宁可让你被自己的炸弹炸死。我相信你不讲,我仍然可以用别的办法去查出来!”
炸弹再看看那计时器,一生从未有过的恐惧逼迫他开口,没有时间考虑,他匆匆忙忙把所知道的一切讲了出来,然后苦苦哀求司马洛放了他。
“还有一点时间,”司马洛说;“你还有什么可以补充的吗?”
“没有了,”“炸弹”说:“真的没有了,我都讲出来了。”
“很好,”司马洛微微一笑:“杀死你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啊!?”“炸弹”惊叫道。
司马洛哼着小夜曲走了,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炸弹”马上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他想大声呼喊,但不知道是紧张过度还是其他原因,他的嗓子嘶哑了,竟发不出一点声音。
一时间,除了计时器“哒、哒、哒”的响声,这荒郊上真是死一般寂静。
突然,像津话一般地,远处传来“轰隆、轰隆”的马达声,而且是往他的方向而来。“炸弹”心中升起一线生的希望,紧闭着嘴,舌尖在齿缝中乱搅,他想生出些津液来滋润咽喉,不然到时候喊不出话来。
一辆小车在距离他十米左右停下来。
一抹月光洒在小车上,“炸弹”认出竟是他自己的车。他觉得十分奇怪:这是怎么一回事呢?但是不容他多想,车门打开了,钻出一个大肚子男人。这个人,就是探长赵家驹。“炸弹”不认识他。
“救命哇!救命哇!”炸弹强忍住咽喉剧烈的疼痛,大声喊叫。
探长凝神往这边看了看,似乎要证实“炸弹”是否还在那里,然后,腆着啤酒桶肚子,撒腿往“炸弹”相反的方向跑去。
待他跑出几十步外,“炸弹”的小车“轰”一声着起火来。
“炸弹”一看那火就知道不是意外,而是有人用遥控的燃烧弹引燃。他绝望地叫道:“啊!不!不要!啊——”
但是汽车上的火势有增无减,更严重的是,风是往他这个方向吹的,一股股热浪向他迎面扑来。虽然目前火苗还没舐着他,但是那热浪带来的高温却可能把定时炸弹引爆,并且,他身上携带的其他炸药也被司马洛取下来,丢在了他周围的草地上。这些炸药都是烈性炸药,只要引爆一点点,余下的也会跟着炸起来。
那汽车,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火焰窜起几米高,发着“嘭嘭”的怪响。
那枚定时炸弹,还有草地上零散的烈性炸药,像一只只老虎,张牙舞爪地伺机向他扑来。
“炸弹”真正体会到了死的恐怖。
“喂——‘炸弹’,”远处有人叫喊,声音带着戏谑;“你那边好像着火了!”
“救命呀,救命!你们快来救我,我还有话要说!”“炸弹”的意志完全崩溃了。
“你开玩笑吗?”那个声音高喊着:“炸药一触即发,我怎么敢来救你?真对不起了,你的运气不大好!”
“炸弹”脖子一偏,连救命也不会叫了。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意识:炸药要爆了!炸药要爆了!炸药要爆了……
他是炸弹专家,最懂得炸药的特性。但是,他从来没有体验过炸药即将爆炸而又无法制止的恐惧。现在,他是充分地体验到了。
炸药的确是神秘莫测的东西,他以为在这种高温下一定会爆炸。那辆小车的火势由旺而衰,快要熄灭了,车子变成了一个烂乌龟。
看来热力的危险过去了,但是,那支计时器的危险却因时间过去而逼近。
“哒、哒、哒,”时间不是以小时,不是以分,而是以秒来计算。
现在,时间是以百分之一秒、千分之一秒、万分之一秒来计算。
“轰隆隆!”定时炸弹爆炸了!草地上的炸药爆炸了!在一阵天摇地动之中,在一射硝烟迷漆之中,在一派冲天火光之中,“炸弹”这个人不存在了,那辆车也不存在了。草地上出现一个游泳池般大的焦黑的土坑,坑中的泥沙像被龙卷风卷起一样,抛上天空,又哗啦啦落下来。“炸弹”和他的车子却没有落下来,当然,不是没有落下来,而是看不出,人和车子已经被炸得像泥沙一样碎了。
郊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探长拍着司马洛的肩头说:“现在,‘炸弹’这个人不存在了。”
“这是一个不应该存在于世界上的人,”司马洛解气地说:“我根本不喜欢杀人,但是这一次我却认为是一件快乐的事,我恨不得再做一次呢!”他望着远处黑糊糊的爆炸过的土坑,在心里说,慧云,安息吧,我已经替你复仇了!
天有不测风云,刚才还是皓月疏星,转眼之间,却乌云密布,雷声隆隆。不一会,天上下起飘泼大雨来。
“走吧,”探长说:“下大雨了!”
司马洛这才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发现身上已经湿透了,连忙拉着探长向车子跑去。
汽车低声吼着穿过郊野,向市区开去。车后,溅起股股泥浆。
车窗上,蒙满了细细的雨雾。司马洛打开雨刮,眼前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弧形。
探长掏出打火机,点燃两支烟,塞一支在司马洛嘴上。
司马洛一边吸烟,一边问:“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早晨,”探长说:“反正这里没有什么事了。”
“我把这里的善后工作处理一下,”司马洛说:“后天就回来,到时再到你府上喝酒,好吗?”
探长没有回答。司马洛掉头一看,嗬,已经睡着了。
怪不得长这么大个肚皮。司马洛好笑地想。

第三章 别墅枪声
1
罗卜充满了伤感和愤怒,站在窗前望着外面。这座别墅座落在郊外,窗外是一片生机盎然的田野。远处的稻田中,放着打谷子用的拌桶。几个农民干活累了,躺在茂密的树荫下歇凉。这本来是一片宁静而优美的景色,但在萝卜眼中,却变成了一派死气沉沉的荒凉。
他用拳头在窗沿上狠狠一捶,窗子微微颤动起来。
“砰、砰、砰!”有人敲门。
“进来!”萝卜说。
门是虚掩着的,一个手下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报告说:“外面有个人指名点姓要见你。”
“谁?”萝卜紧张地问。现在他已经成了惊弓之鸟。
“他不肯报名字,”手下说:“从眉眼看,是一个英俊青年。”
“什么意思?”萝卜问。
“因为他脸上蒙着黑布,”手下说“脸的下部分看不到。”
“啊!”萝卜失神地惊叫一声,马上又止住了。他觉得在手下面前惊慌失措,是很丢脸的。
“怎么办?”手下被萝卜的情绪感染,声音发颤地问。
“把他抓起来,!”萝卜狠狠一咬牙,说:“抓不住活的,就打死他!”
手下飞也似地冲了出去。萝卜想了想,从枕头下摸出手枪,躲到角柜后面。这个角柜很高大,两边的门采用防弹玻璃制造。这是萝卜最近特地从国外买回来的。角柜安在屋子大门的左边,门外进来的人看不到角柜后面,而他却能马上瞄准门外进来的人,杀死对方。
萝卜一边把子弹推上膛,一边想,蒙面来者是谁呢?我躲到这座别墅,是严格保密的,没有外人知道。可是他这么快就找到了这里,说明他有很高的手段。难道又是杀死儿子的那个杀手来了吗?不过,如果是那个杀手,他要刺杀我,照常理应该晚上偷偷溜进来,凭他的本事是做得到的。这一点,从游泳池那场血腥屠杀就看得出来。但是他偏偏晚上不来,并要手下先通知我,难道他没料到这座别墅是处处设防,森严壁垒的吗?即使他在和我见面时下了手,他也逃不了的呀。难道,他真是一个不顾后果的亡命之徒吗?想到这里,萝卜打了个寒噤。虽说他自己也是个很勇猛的人,但是面对强手也不能不紧张。
萝卜正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外面传来了激烈的打斗声。听得出,双方都没用枪,面是用拳头、用身体在肉博。萝卜知道自己手下人多势众,一定要抓活的,所以不用枪。但是为什么来者也不用枪弹呢?也许,他怕惊动太大,到时不好脱身吧?但是,不管怎么说,面对众多的对手,来者竟敢用拳头硬拼,想来也身手不凡了。
外面越打越热闹,“乒乒乓乓”,好像开始用刀棍一类的东西在交手了。他妈的:都是笨蛋!这么多人竟奈何不得一个来者。萝卜一头愤愤地咒骂,一头从角柜后面钻出来,提着枪,蹑手蹑脚地溜到门边,想出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的脚还没跨出门,又缩了回来,脑子里迅速转过一个念头:如果来者不止一个人,故意在外面打得闹热,引我出去,埋伏在一边的人就来杀我,那岂不中了人家调虎离山之计?嗯,不妥,不妥,萝卜这样想着,又溜回角柜后面,静观事态变化。
“哐哨!”屋中一声巨响,把萝卜吓了一大跳,背上马上冒出了毛毛汗。
“谁?”萝卜的声音打着抖。
没有人回答。
“谁?再不答应我就开枪了!”萝卜提高声音喊道:“老子也不是好惹的!”
还是没有人回答。
萝卜听到自己心脏跳得“嘭、嘭”直响,衣服被汗水湿透了……
“哗啦!”又是一声巨响,好像是玻璃杯一类的东西被摔在地上。
萝卜急中生智,抓起角柜后面的马桶盖子,往屋中扔去。这是江湖上常用的投石问路手法。这一着是比较厉害的,因为突然从暗处飞出一个东西来,屋中的人必然要躲避,或者是开枪射击,这时萝卜就可以根据脚步声或枪声判断方位,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去开枪。
这一招果然见效,屋中有反响了。不过,那只是一声微弱的猫叫。
萝卜快要蹦出的心松弛下来,这才发现外面早就没有了打斗之声。
可是,情况如何?为什么手下人不来报告?
萝卜预感大事不好,很可能手下被打死了。这一来,他不出面不行了。他想,事到如今,躲也躲不脱,逃也逃不掉,管他妈的,出去看看。想当年,老子杀人越货,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从来没装过肚皮痛。今天又怕什么?
萝卜使出浑身解数,像夜猫子一般,钻出房门,又贴着墙根,转弯抹角地绕到坝子旁边,往前一看,顿时毛骨悚然!他手下的人横七竖八倒了一地,一个个面如土色,像死猪一般。
这一来,萝卜也横了心,他抓起枪,朝着天空连发数响,大声吼道:“来者是谁?有胆量的出来,老子和你拼了!”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不知趣的黑蝉叫得欢。
萝卜四下搜索了一遍,哪里还有什么踪影。他觉得很奇怪,这个杀手明明是针对我而来,为什么没达到目的又走了呢?哦,很可能我出来时他乘机溜进了我的房间!这样一想,萝卜又紧张了。
他握着枪,弓着腰,十分警惕地摸到房间门口。房门还是和他出来时一样,是虚掩着的。他伸腿狠狠踢开房门,马上又缩回到门边。
但是里面没有射击。
萝卜不管三七二十一,端着枪,对屋中一阵乱扫,但没人回击。
萝卜冲进屋子。屋子里的摆设是一目了然的,除了床底和角柜后,不可能藏人。萝卜先摸到床边,小心地撩起床单搜索,没有人。他又转到角柜背后,也没有人。
萝卜松了口气,在沙发上坐下来,突然发现桌子上有一张纸条,纸条下面还压着一封信。刚才进屋时太紧张了,只注意搜寻人,没有注意到桌上。
他赶紧跳起来,抓起纸条就读。纸条上写着:“萝卜先生台鉴——我好心好意给你带信,你却如此对待我,真是太不够交情了!不过,你的手下们似乎太养尊处优,缺乏训练,技差一筹。我很担心他们如何保护得了你?因此,我帮你教了他们几手,请你不要介意。现在他们是中了我的迷魂枪了,一会就会醒来,不用担心。我给你带的信,望你务必重视……
萝卜哈哈大笑起来,笑弯了腰,笑痛了肚子。但是当他拆开信封,看了信上的秘密内容后,又锁紧了眉头,陷入冥思苦想之中。
这时候,他的手下们一个个两眼发直、嘴唇发颤,东倒西歪地走进来。
“混蛋!”萝卜一股无名之火升起,不分青红皂白地大骂起来:“你们这些混蛋,滚!滚出去!”
2
萝卜像头困兽般地在房间里冲来冲去,一个年轻美貌的女郎坐在沙发上紧张地望着他。
不知道是累了还是想起了什么,萝卜突然在窗前发起呆来。这时候,两条雪白丰腴的女性手臂从后面伸过来,抚着他的肩,说:“你心情不好,还是睡吧。”
他的身子一旋,把她推开了,吼道:“我就是心情不好,所以睡不着!”
女郎脸上掠过一阵不快,说:“你心情不好又不是我弄的!我不过想帮你罢了!”
“你帮不了我!”萝卜还是咆哮着:“我的儿子死了,你能还我一个儿子吗?”
“我可以生一个,”那女郎说:“你愿意吗?”
他又叫道:“那是不同的!”跟着又泄气地低下头说:“对不起!”
“我——也很抱歉!”那女人说。
“算了吧。”萝卜走过去,按着她的肩。
她也轻轻摸着他的手臂,说:“你的确是需要安静一些的。”
“我需要松弛一下。”萝卜说。他把她推倒在床,一只手摸在她的大腿上……
她感觉到他不行,他却要她在上面并发出声音来。面在这种狂风暴雨的声浪之中,房门悄悄推开了,一只黑色的裤脚踏进来。
因为角度的关系,外面的人进来,一开门时,门是遮着视线的,看不到床边,一定要把门开大,或者把头伸进来才看得到。但是这个来人只伸进一只脚,萝卜就放枪了。
他的手伸高,似乎正在享受,实际上是伸到枕头下面,握着放在那里的一把手枪。现在他就把这枪拿了出来,向门口发射。他虽然看不到人,但是已看到了脚,而门是木板的,虽然挡得住视线,却挡不住枪弹。
门上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弹洞。那个女郎的背是对着门口的,她看不见,只是知道开枪。她尖声大叫着从床上跳开。
她看见一个穿着黑衣的人踉跄着踏进门内,很奇怪,这个人就像是非常想退出去,而双脚却不听话似的,踏了进来。那是因为双脚已经失去控制,支持不住体重。他的身上已中了几枪,渗出斑斑血迹。
他摇晃着,像个醉汉,手中拿着的一把枪先落下去,跟着人也仆倒在地上不动了。
萝卜手中的枪仍对着门口,而且枪膛中还有子弹。
那个女人掩着嘴巴,尽量抑制了自己的尖叫,要爬起来,但萝卜一手扫过去一件她的衣服,说:“留在那里不要起来,安全一点!”
枪声的回响刚刚停止,火药的气味很刺鼻。
“还有人吗?”萝卜叫道:“进来吧!你以为我已经老了吗?我还没那么老!”他哈哈笑起来,“我还是会放枪,还是会使诡计!”
那个女郎这时也明白了这是苦肉计。当她在上面放出声浪时,来人就会以为这是萝卜最没有防备的一刻,便推门而入。但萝卜并不是没有防备,而是这样更有利于迎击。
这时,萝卜仍然趴在床上,这是一个好位置。外面的人,还是不容易射到他的,而假如冲进门的话,就很可能会被击中了。
不过她所在的地方却可以看到外而的厅中没有人了。那个黑衣人也许是单独一人来的,或者是与他同来的人见事不好先溜了。
“我说……”她呐呐地说:“你是……有人保护着你的呀!”
“我希望他们没有全部死掉!”萝卜苦笑着说。
手来他们并没有死掉,此时传来一阵吵嚷叫喊的声音,有人跑近屋子,叫道:“老板,老板你没事吧?”
“等一等!”萝卜吼叫道:“等一阵才进来!”
他又对那个女人做了个手势,说:“我们可以穿上衣服了!”既然他手下已经赶到,危险应该是大减了。
他们穿上衣服之后,那些手下们才获准进来,他们看见杀手倒在地上,既感到吃惊又感到惭愧。
“我们守得这么紧,他不可能潜入进来了而不被发觉呀!”一个手下说。
另一个手下说:“他总之是进来了,有尸为证,我们是饭桶。”
“也不全怪你们,”萝卜说:“看来这是个一流的高手。现在,来找我的人,必然都是一流高手!”
“那真是艺高人胆大了,”一个手下说:“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这样潜进来,也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我们杀掉了,但是他却没有这样做。”
“是呀,为什么他不这样做呢?”另一个手下奇怪地说。
“假如杀你们不成,”萝卜又好气又好笑,说:“就会惊动了我,他就不能达到目的了。他的目标是我,但是也不要庆幸他不杀你们,他只是进来时不杀,当他离开的时候,保证他会大开杀戒。不过,幸好现在他已经不能离开了。”
经老板这样一说,手下们联想起上次游泳池的大屠杀,神情便有些恐慌了。
萝卜抽着烟,问:“这是谁,你们认识吗?”
手下们便在灯光下细看那个神秘的刺客,但是没有谁认得他。在他身上也没搜出什么证件。
“我们一一可以查一查。”一个手下迟疑着说。
“怎样查?”萝卜半神经质,半讽刺,但却毫无喜悦地笑起来:“把他抬去给人家认认吗?”
这个情形的确是相当尴尬的,假如这个人逃走了而被认出样子来的话,那反而方便去查问:但是这个人已经死了,死在这里,假如追究起来的话,也会追究到这里来。虽然这。也是自卫而杀人,但是以萝卜目前的处境来说,他是有道理也不便讲道理的了;
“这个人叫鬼影李标,”萝卜说:“他最擅长闪来闪去,好像鬼影似的,所以他闪过了你们的身边,你们也不知道。”
“你——认识他?”
“我认识很多人,”萝卜说:“怎么了?难道你们也忘记了吗?我以前是干什么的?”
“唔——那我们现在应该如何处置这个人呢?”一个手下显得六神无主地问。
“就把他留在这里好了,”萝卜说:“你们回到外面去守着,这一次,可不要再把什么人放进来了!”
那些人还是迟疑着,萝卜挥手说:“出去吧,还等什么?难道还想等到再有人来袭击吗?”
他们只好出去了。萝卜揽着那女人的肩,说:“这里有一个死人,你还是不要留在这里了,我们到邻房去吧。
“但是——”她说:“为什么我们还要留在这屋子里呢?”
“我会找一个地方把你好好地安置的,”萝卜说:“你实在不适宜再留在我的身边了。这对你会很危险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说:“我是说,为什么还留在这里?这屋子已经不安全了。他们一个可以找到,第二个也会找来的。”
“我知道,”萝卜说:“不过暂时找不到比这屋子更好的地方。”
她看到地上那个人,抖一抖说,“我们——不应该把他盖起来吗?”
“不值得这样特别优待,”萝卜说:“他是来杀我的,而且假如我死了,你也不会幸免的。”他再看那人一阵,叹口气,“可惜没有机会向他问话。他可能就是杀死我的儿子的人——我希望他就是杀死我儿子的人!”他扶着她走到外面去,轻轻推推她,说:“你还是回到邻房去休息一下吧。”
“不,”她说:“我还是宁可与你在一起。”
她对他是很坦白的,她不会取巧地说要陪着他,现在是她希望有他伴在身边,而她也是这样说。他也明白,这个时·候,她是最不愿意独自一人的。一个女人,在发生了这样的恐怖事件之后,就需要一个人给她以精神上的依靠。
他扶着她过去,让她在沙发上坐下来。他则走到窗前去巡视--下,看看他的手下们在屋外的分布情形。然后他回来在她的身边坐下,她却站起来了,说:“我还是去煮一些咖啡来吧。”
“咖啡很好,”萝卜说:“我不想睡。”
她到里面的厨房中去,很快就把咖啡弄出来,而且她也分了一些给他在屋外的手下们。回来的时候,她又在他的身边坐下,说道:“你在等电话?”
“为什么你这样想呢?”萝卜问。
“因为你坐在电话旁边,”她说:“你平时会坐在那边,靠着,两脚搁在几上的。”
萝卜微笑:“你倒是很了解我的!”
“是的,”她叹一口气:“我与你已经相处了这许多年了。不过很可惜,我不会拿枪。”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萝卜说着摸摸她的头发:“拿枪不是你做的事情,你做的事情,拿枪的人也做不到……”叹一口气:“我只是害怕连累了你!”
“不要紧,”她说:“假如……”
就在这个时候,电话就响起来,萝卜马上拿起听筒。
那个女人听见他说:“喂喂……”然后说:“是的,我已经杀了他。多谢你……我看,我也是没有办法拒绝的……很好!”
他放下电话。那个女人看着他,说:“哦,原来你是已经得到了告密的,所以你知道,早有准备。”
“是的,”萝卜点点头:“许多事情,那是要靠情报的,不能够自已去胡猜乱想。”
“那个是谁?”那女人问。
“他——可以说是一位朋友。”萝卜说。
“他是有条件的,”那女人说:“你说你没有办法拒绝。”
“他是要来跟我谈谈。”萝卜说。
3
来人就是司马洛,他开一部车子来。萝卜的手下已经得到了通知,不会阻拦他,不过还是戒备着,司马洛小心地下车,萝卜看见他这人就放心了,因为他认得司马洛。在当年黑蝉会所那件事情之中,他们已经见过面了。萝卜对那些手下们做了一个手势,表示可以放心了,来的并不是一个冒充者。
司马洛踏入屋中,那个女人已经避进房门里了,萝卜并不打算介绍。这并不是应酬的场合,不需要讲究什么礼节,只是实际最重要。
萝卜把司马洛领到刚才的睡房中看那具尸体。他告诉司马洛:“这是鬼影李标。”
“果然没有猜错,”司马洛说:“你认得这个人,知道他的作风,所以他才失手。”
“是的,”萝卜说:“不过很抱歉,我不能给你活的,这个人要活捉并不容易。”
是司马洛告诉他会有这样一个人来的,不然,萝卜就可能难逃劫运了,不过萝卜虽然有准备,还是不能得到活口。在那种情形之下,他是别无他法的。
“这个人的尸体,”司马洛说:“我们可以帮你解决。”
“我因此又有把柄在你们的手上了,”萝卜说:“我杀了一个人,你们替我掩饰,但也随时可以揭发!”
司马洛耸耸肩,取出一根香烟来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说:“你似乎还是对我们大大缺乏好感,仍然深信我们是会陷害你的。”
“我们——”萝卜说:“实在也不算是朋友。”
“我虽然不能说爱上了你,”司马洛说:“但是我对你也不算讨厌,这是因为你的作风。你不像他们,在那件事情爆发之前,你已与黑蝉会所的其他成员差不多决裂了,因为你不赞成他们的作为,我也是不赞成他们的作风的,”他拿耸肩,“因此,我们才会接受你做控方证人,而你也肯做控方证人。你已经得到了特赦,而这之后,你又并没有做什么坏事,为什么我们要陷害你呢?假如我们要控制你,我们早就控制你了,然而我们一直都没有干涉你的行动。”
萝卜苦笑,他不能不承认司马洛是讲得很对。
司马洛又说:“我不过是要替你解决尸体罢了,你不方便做这件事情,而我们替你做则是方便得多的。”
“多谢你,他就是杀死我儿子的人吗?”萝卜问。
“照我所知正是他,”司马洛说:“他留下了一把枪,”他举举手中取自那个死者的手枪,“检验一下这把枪,就可以知道了。”
“那很好,”萝卜说:“我的儿子虽然不争气,但到底是我的儿子。现在,我总算为他做了最后一件事情!”
“也许你是为他做得太多……”司马洛说:“不过,已经过去了的,也就算了。”
“但是为什么呢?”萝卜说:“为什么要派一个人来杀我,为什么这样对付我?这是谁的主意?”
“这正是我要来问你的。”司马洛说,
“我还以为你知道,”萝卜说:“看来你知道得很多。你知道有一个人来杀我,又知道我在什么地方,还打电话来找我,你比我知道得多。”
“是‘炸弹’告诉我的。”司马洛说。
“炸弹?”萝卜说,“噢,那个‘炸弹’。”
“本来这工作是‘炸弹’做的,”司马洛说:“幸而他不能来!”
萝卜耸耸肩:“假如来的是‘炸弹’,那的确是很难对付的。我听说,在某一个地方炸毁了一艘船,死了一船人,那可能是他所作的好事!”
司马洛咬着牙:“是的,他是一个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人,不过,他已经不能再做什么了。”
“唔,”萝卜说:“听说那边发生一次神秘的爆炸,死去了一个不知道身份的人。”
“你倒是消息灵通。”司马洛说。
“是的,”萝卜说:“我还是尽量努力,不想给时代遗弃,尤其是在目前的情形之下,我更必须小心翼翼,注意一切。不过,是不是‘炸弹’死了?”
“是的,”司马洛说:“他死了,他太不小心,而给自己的炸药炸死了。”
“你知道?”萝卜说:“一个死去了的人,怎么可以告诉你这个呢?而且他是一个高手,他弄炸药不会如此大意的。”
“我知道他不小心,”司马洛说:“以及他是给自己的炸药炸死了。我并不是说他不小心弄自己的炸药而给自己的炸药炸死了。”
“哦,”萝卜说:“我明白了。”有些事情是不方便直接说明的,总之明白就是了。
“为什么会发生这一连串的事情呢?”司马洛问:“这是谁的主意?”
“我不知道。”萝卜说。
“目前,”司马洛说:“遭到开刀的都是当日黑蝉会所中作证的人,‘炸弹’要杀的,其实只是其中一个女人,你也是,假如你去主办你的儿子的葬礼,那你可能也活不到现在了。你是最清楚那些人的人,你还有许多事情没有告诉我们的,我以为你应该知道。”
“假如我知道,”萝卜说:“我也不会在这里等着了,有人杀了我的儿子,假如我知道这是谁的主意,我早已不顾一切而去复仇了!我还会在这里等着吗?”
司马洛沉吟着:“那么,你认为会不会是金马龙所主使的呢?”
“金马龙?”萝卜紧紧地皱着眉头:“金马龙现在正在监狱里呀。”金马龙也是那些因为黑蝉会所事件而入狱的巨头之一。
“他以及你们这一级的人,”司马洛说:“虽然是身在监狱中,还是有他们一定的势力的,他们可以通过各种途径把命令传达出去。”
“‘炸弹’——以前的确是替金马龙做事的,”萝卜说:“但是这种情形,可是‘炸弹’告诉你的?”
“是的。”司马洛说。
“但是——”萝卜说:“为什么等这样久呢?”
“也许,”司马洛说:“他们并不是等这样久,他们是现在才找到了人,证人都已改变了身份,隐姓埋名,这些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找到的!”
“但是他们在你们的手中,”萝卜说:“这样做未必就是聪明之举吧。”
“也许这正是聪明之举,”司马洛说:“他们身在监狱之中,就大可以振振有辞,说此事是与他们无关的了!他们在我们手中,跟别人在他们的手中不同。别人在他们手中,他们可以用各种手段去对付,但是他们在狱里,我们没有证据,是不能奈何他们的。”
“不错……”萝卜说:“但是你去问过金马龙吗?”
“别开玩笑吧,”司马洛说:“我去问他干什么?他当然是什么都不会承认的,他的反应,猜也可以猜得到了!‘炸弹’说的,是‘炸弹’一面之辞,他大可以不承认。”
“但你可以——”萝卜说。
司马洛挥挥手:“别忘记,我们跟他们是不同的,我们不能用私刑。”
“因为他是在监狱里,有许多人知道。”萝卜讽刺地说。
司马洛也有点难为情,也许萝卜是没有讲错的,司马洛就是因为没有别人看见,就把“炸弹”处决了。司马洛说:“我没有问金马龙,这样起码他暂时不知道我们知道。”
“这也是一个好办去!”萝卜说:“不过,我还有一个更好的办法,监狱里是可能发生打斗事件的,常常会有人在恶斗之中受伤而死,监犯是最不愿意作证的人,因为自已身在监狱之中,无路可逃,假如开罪了恶人,那么自已也会有可能遭到相同的命运。”
“不!”司马洛摇着头:“我们不能安排这种事情。”
“用不着你们安排,”萝卜说:“你希望这件事情发生,这件事情就会发生了。”
“你还有这种能力?”司马洛说。
“我仍然可以使他们全部死去,”萝卜说:“我有钱,他们虽然也有钱,但到底他们是身在监狱之中,他们用钱没有那么方便。而我在监狱之外,我是自由的,我的钱很容易运用,有钱,就许多事情都可以做到。”
“我就是不想你这样做。”司马洛说。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萝卜问。
“这种事情,”司马洛说:“假如我们能找到充分证据的话——”
“我可以告诉你这是金马龙于的,”萝卜说。
“但是你不能肯定。”司马洛说。
“你还要肯定什么?”萝卜说:“‘炸弹’不是已经对你招供了吗?假如他给你们捉住,现在仍然活着,他却未必肯招供的,你没有告诉我他是怎么死的,但我不是一个笨人,我知道,大概是怎样的,你不可能找到太多证据。上一次,你们也是找不到理想中那么多的证据,你虽然把他们抓起来了,但他们还是在监狱里生活得很舒服,只是失去了自由。”
“我还是希望能够肯定。”司马洛说。
“告诉你,”萝卜忽然显得沉不住气,声音也提高了:“我也是不赞成杀人的,但是有时却没有别的办法。你对付这种人,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把他杀掉,你居然要我来教你怎样做工作了。难道你要拿那些证人的生命来冒险,把他所派的凶手一个一个抓起来吗?”
“我——只是想肯定。”司马洛这样说着时,也略显得有点难为情。
“那我就帮不了你什么忙。”萝卜说:“你也不能叫我帮忙,我可以指证是金马龙,即使是冤枉的也不要紧了,反正对付这种人也不必太老实。”
“这不是我心目中的办法,”司马洛说。
“那你心目中的办法是什么呢?”萝卜没好气地道:“有什么办法是比这更好的呢?
“我——”司马洛深吸一口气:“我也不是比你更少仇恨之心的,我,这边也死了一个——很值得难过的人。”
“哦,那个女人。”萝卜说。
“对了,”司马洛说:“就是那个女人,唔……让我把‘炸弹’的录音放给你听一遍吧!”
他掏出一盒录音带,萝卜这里也是有录音机的。这个时代,卡式录音带最为方便,而且也最普遍。萝卜很容易就听到了“炸弹”在爆炸之前的招供。
“唔……”萝卜皱起眉头:“‘炸弹’说他相信这是金马龙的命令?”
“是的,”司马洛说:“这是一个有疑问的地方。‘炸弹’这个人一向是为金马龙所用的,他却似乎不能肯定。指挥他的人说是金马龙所指使,其实并不一定是的。假如‘炸弹’说他相信是,那可能不是了,只是因为这个人懂得与他联络,以及这个人出得起合理的钱,即使并非真正金马龙所主使,为了那些钱也一样肯做。他做这种事情绝对是为了钱,而不是为了义气的。”
“这个——”萝卜说:“金马龙身在监狱里,当然不能够亲自与‘炸弹’联络了,他是非要托另一个人不可的。”
“就是因为如此,”司马洛说:“找到这个人更重要,这个人知道得太多,他知道那些证人在什么地方,也知道你在什么地方,他居然比我们知道得更多。”
萝卜犹疑地看着他:“你的意思不会是说,你怀疑你们自己人之中也有内奸吧?”
“我没有这样说!”司马洛说:“我只是认为找到这个人是更重要的。”不过,虽然他在口头上不肯承认,却也等于是默认有这个可能性了。不错,这个人比他们自己知道得还要多!但这可能是因为这个是有心人。这个人假如有办法从记录中取得有关这些证人的资料,而早就进行调查工作,那自然就会比他们自己更快一步了。假如他们有多一些时间,他们一样是可以把每一个改名换姓的证人的下落都查出来的。
萝卜吸着香烟看看他。司马洛说:“你明白吗?假如是金马龙,那金马龙在外面是有一个人替他主持的,不单是受金马龙指挥那么简单而已。这个人是有组织能力,可以独当一面的。”
萝卜点点头:“也许你是讲得对的,即使把金马龙杀掉了,也未必能够制止这个人,而且,还要查出这个人的情报来源!”
司马洛咬着牙点点头,。这个情报来源,似乎只可能是莫先生那个组织的记录,但那些记录是秘密的,那么容易洩漏吗?萝卜说:“你要我怎样帮你呢?”
“对金马龙的底细,”司马洛说:“你是比我知道得更清楚的,这个代他主持的人是谁呢?”
萝卜想了一阵,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别跟我来这一套吧,”司马洛说:“你不可能连一点概念都没有的。你也不要忘记,这件事情对你也同样重要的,这个人的最重要目标之一就是杀死你,两次失败,还会有第三次,逃走和躲藏都不是好办法,唯一的办法就是反击!”
萝卜耸耸肩:“我是有一个概念的,金马龙入狱之后,在外面代替他照应一切的人应该就是郭英奇。你有没有听过这个人?”
“没有,”司马洛说:“但是很好,现在你总算肯告诉我一个名字了。”
“问题却是,”萝卜说:“郭英奇并不是有那样能力的人。他只是一个走狗式的人物,守秘密的本领倒是一流的,但是……”
“但是没有领导才能?”司马洛说。
“正是!”萝卜说:“刚才我也已经讲过了,郭英奇不是有领导才能的人,所以他才会听金马龙之命。有些人就是只能爬到这一级为止,做一个大人物的傀儡,就已经很满足了,不能够再进一步的。”
“也许主持的人不是郭英奇,”司马洛说:“而是另有其人。不过,郭英奇极可能知道这另一个人是谁。”
“不错!”萝卜点着头:“因此你是可以密切注意着他的,你们有的是人手。”
“对了,”司马洛说:“你告诉我什么地方可以找到这个郭英奇,以及你所知道的关于他的一切,让我们调查一下吧。”
萝卜到了这一个地步也不打算再守什么秘密了,他把所知道的都讲出来,讲得简略而扼要。司马洛就用那录音机及录音带录下来。这样做是方便得多了,用不着他再复述一次。他也问了一些问题,补充他认为萝卜讲得不够详细的地方。
跟着,司马洛又说:“我得打一个电话!”
他用的却不是厅中的电话,而是走向他的车子,用车上的无线电话,那是直接与莫先生的人员联络的电话。他讲出了他需要监视郭英奇这个人,并且把录音放了一遍。他们那边的人,自然很快就会着手办理。他们做事的效率的确是高得很的。
他回到屋子里时,萝卜那个女人已经替他们添了新鲜的热咖啡。两个人一起呷着咖啡,萝卜又说:“下一步,我又应该做一些什么呢?”
“你这里有一个女人……”司马洛说。
“不要把她牵涉在内!”萝卜勃然地说:“我不想她有什么危险!”
“这正是我的意思!”司马洛说:“我可以找个地方安置她。”
“用不着了,”萝卜说:“我自己有办法了。”
“你连自己都没有地方安置,”司马洛说:“还要安置她!”
“为什么要把她交给你?”萝卜说:“你还要把她拿在手中来威胁我吗?”
“我没有这样的意思,”司马洛说:“你还是太多疑了。我还需要威胁你吗?到目前为止,我都没有作过这样的表示。”
“那为什么呢?”萝卜说:“为什么要把我们分开?”
“她留在你身边,对你是很不利的。”司马洛说:“你要照顾着她,行动不能自由。”
萝卜沉默着。他显然是舍不得,因为这个女人已算是他最亲近的人,没有了这个女人,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司马洛说:“将来你是可以再与她聚头的。”
“将来?”萝卜狐疑地看着他。
“当我和你办好了这件事情之后。”司马洛说:“目前你是一个最大的目标,对方是不会放过你的。因此,我也不打算离开你。但是,与你在一起等着人家来杀,这也不是一个好办法。坐以待毙,不如主动进攻。我看你也并不太老,你把刚才那个杀手也解决了,这就是明证。”
“主动进攻?”萝卜说:“做一些什么呢?”
“我其实也很赞成你所讲的办法,”司马洛说:“对金马龙那一类人,我们是不能够不用骷髅的手段的。只是我不想做得像他那么骩髅。我们有我们的限度!”
“你心目中有一个怎样的计划呢?”萝卜狐疑地看着他。
“先把她安置好了,”司马说:“然后我再跟你好好地商量吧!”

第四章 连环暗杀
1
那扇大铁门“格”的一声关上了,便与外间隔绝。这间特殊的探问室之中,就只有范耀生与莫先生两个人了。范耀生皱起眉头看着莫先生,莫先生淡淡地对他微笑:“这一次我没有把司马洛带来,我认为他对你的刺激太大了!”
上一次莫先生是与司马洛一起来探范耀生,但范耀生拒绝透露什么。他认为只要他行为良好,几年之后就可以出去。其实,最刺激他的还是莫先生,莫先生说可以使他得不到假释。
范耀生现在没有上次那么傲气高扬了,而且显得悴憔,也许并不是完全为了莫先生能使他得不到假释。他是为了莫先生又来找他,单单是找他,这对他就有很不良的影响。
“我……”他说:“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你的。”
他近来更加可以感觉得到其他的人那些特殊而又可怕的眼光,以及那种冰一般的冷淡。也许他还不知道外而的情形正在如何发展,假如知道的话,很可能他会更加恐惧,因为这是可能令他有生命危险的事情。
莫先生只是坐在那里看着他,没有做声。莫先生的沉默,比司马洛的嘲笑和讽刺更加使他难受。
“我……你来找我是没有用处的,”范耀生显得六神无主地挥着手:“我——我又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你的,为……为什么你要来麻烦我呢?!”
范耀生讲得很吃力,莫先生却还是没有反应,好像只是在看着他表演似的。
“这——这是真的,”范耀生又呐呐着,更加显得语无伦次:“我只是——我希望将来可以假释出外!”
“你想清楚好了,”莫先生说:“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下一次我再来找你!”
莫先生说着就随即站起身来,走到那铁门前面,用手敲敲,铁门上开了一只小窗子,外面的守卫向里面张望一下。
“等一等——”范耀生说:“你不能——”
但是他说不下去。他怎么能拒绝莫先生再来找他呢?这里又不是他的家。假如是他的亲人,也许他还可以做主说不要接见。但莫先生不是他的亲人,也不是他的朋友,莫先生要来就来,他是没有选择的。铁门打开,莫先生头也不回地走了。
范耀生又给狱卒押出去。他说:“我……我要见狱长。”
“是什么特别事情吗?”狱卒问。
“我想申请调到另一个地方去。”范耀生说。
“为什么呢?”狱卒问。
“我……”范耀生呐呐着,却说不出真正的理由,真正的理由就是他害怕与那些人继续相处下去会有危险,然而这个理由却是他不方便说出来的。“我……不喜欢这里!”
“你已经是远比别人活得风流快活了,”狱卒轻蔑地说:“你却还是不足满,难道你以为你现在是在住酒店吗?”
“我——”范耀生忍着心目中的愤怒,假如是在狱外时,就是高官他视作等闲,狱卒更不放在眼内,不过现在他的情形已不同了,不再是以前的他,眼前这个乃是管他的人,所以他只好仍以半哀求的态度说:
“我只是想申请,申请跟狱长谈谈,这也不行吗?”
“你在浪费时间,”狱卒说:“这里又不是酒店,谁能够天天替你换房间?你可以浪费时间,狱长却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他不会因为这样荒谬的理由而见你的。假如人人都这样,他岂不是连睡觉都没有时间了吗?你知道这监狱里有多少人?”
范耀生垂头丧气,他也明白狱卒讲的是实情。即使他是有所投诉,也不能够马上就可以见到狱长,除非是发生了严重事故,狱长亲自来视察吧。平时,投诉也是要轮候的,轮到了投诉时间,他才有开口的机会。
“我会找我的律师来。”范耀生说。
“这倒可以的!”狱卒说:“这就是你们有钱人的好处了。分分钟都可以找律师来出头讲话。不过,我劝你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你又没有充分的理由,即使用律师代替请申,也不会获准的。
范耀生也知道可能是如此。
他给押回监房之中,又是独自一人了。不过他知道他单独的时间也是不会很久的。当到了运动时间,他就非要出外不可,而那时,那些冷淡、那些怀疑和仇视的眼光……由于莫先生又来探了他一次,单单是来探他,外面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他也可以听到,他如何能够解释这是与他无关,他是什么都没有讲呢?
范耀生仍然尽他的努力,通知他的律师,申请给调走,自然这个要求是给监狱方面拒绝了。而事实上,他的申请也是没有充分的理由的。面且,他们给放在一起,本来就是莫先生这个组织的安排,他要脱离,当然是没有那么容易了。
他受到的冷酷对待以及怀疑的眼光,使他的精神受到更大的压力。
2
另一方面,在监狱之外,事情也正在继续发展。
那天晚上,那个相当美丽的少女正与一个青年男人在郊野中散步。他们所在的虽然是一个相当荒凉的地方,他们却认为是相当安全的。理由就是这里离开市区好远,距离任何居处也很远,平时都是没有人来的地方,只有开车才方便到达。这里不是一个容易碰到人的地方,因此在道理上而言,也就不应该会有什么歹徒在此出没了。假如在这里混饭吃,可能等上几天都等不到“客人”。
他们也是开车来的,他们下了车在附近散步。
车子是那个男人的车子,而到这里来也是那个男人的提议。这本来是一种追求女孩是的手段,“”如女孩是有意的,在黑暗之中,在僻静而优美的环境里,进一步加强感情的机会就大得多了。
但是只可惜这一次却是神女无心。
她只是敷衍一下他,免得他那么难堪,而散步了一阵之后,她便提议回家去。
这个男人也看得出这一次是不成功了,而他也是一个还是有风度的人,并不因为这里的环境对他相当有利就来实行霸王开硬弓的卑鄙手段。他陪着她向车子走回去,却发觉车中有一个人坐着。
两个人都吃惊地停了下来,在黑暗之中,他们看得不很清楚,只是看到车子中确有一个人的轮廓,而这个人是靠在司机位旁边的座位上,一动也不动,就像睡着了或者怎么似的。他们两个都迟疑起来。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接近车子似乎是不大安全的。然而,他们没有车子,步行也走不到什么地方去。
而那个男人到底是要面子的,假如就此走避,那对于他的男儿气概是大有损害。因此他说:“我过去看看好了,你留在这里!”
这里原是黑暗的荒野,本来是环境优美的。但是现在这样搅一搅,就显得并不优美,而是危机四伏了。因此那个女郎不想留在那里,认为无论如何,都是跟随在她的男伴身边比较安全一些。于是她也跟着他过去。
他们到了车子的旁旁,发觉那人一如所料,并不是瞪着了,面只是坐在车中等着他们而已。青年男人呐呐着说:“你——你在这里干什么?这——这是我的车子!”
那个不速之客的样子,还是未曾有机会看清楚,不过他开口时,声音则已经是不大好听了,好像有意找麻烦似地说:“我知道,借我用一下不行吗?”
这个车主并不是那种喜欢动武,习惯动武或者懂得动武的人,因此他无论如何都是选择以和为贵的宗旨。
他深吸一口气,极力镇静着说:“哦,我是可以载你一程的,没有问题。”
“我说,”那人说:“我要借你的车子。”
“这——”那个车主大感为难。
那个女郎说:“既然这样,那你为甚么又不把车子开走呢?”
车中那个怪人吃吃笑起来;“我要问准物主才行呀,现在物主答应,就没有问题了,不过,一个人开车没有味道,我还要借这位小姐一用。”
“你癫了。”那个车主的忍耐到了极限,愤怒地把车门拉开来。
但车中那个显然并非等闲人物,车门一开他就已经跳了出来,那个车主还没有机会采取什么行动,便发觉自己已经双脚离地,那是因为对方执住他的衣襟,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你……你究竟想干什么?”他慌忙地问。
那个人哈哈大笑,而那个女郎则反而是比较镇静,她冷冷地说:“朋友,你也许找错对象了,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你是什么人?”那人冷笑着:“算你是警察局长吧,现在也是拳头在近,山高皇帝远。”
“你也许听过范耀生这个名字吧!”那个女郎说。
“哦,范耀生,”那人说着,还是把她的男同伴提着。使之双脚离地,好像毫不费力似的:“这个人不是正在监狱里吗?”
“是的,”她说:“不过他在外面还是很有声望的,所以,既然你听过这个名字,那你就给我几分薄面好了。”
“你——?”那人说:“你是范耀生的什么人?”
“她是范耀生的女儿。”那个天不到地不到的男伴说道。
“哦?”那人忽然一放手。
那个男人跌回地上,却站不住脚,身子一软,便在地上倒下来,缩作一团,动也不动。
“你——”那个女郎尖声叫起来:“你杀了他?”
“没有,”那人说:“他不过是晕过去罢了,我看他是胆子太小了。”
“你——你——”那个女郎深呼吸着:“你既然知道我是什么人,那你还是不要麻烦我吧。即使你杀了我,我爸爸也是有办法查出是谁干的。假如你放了我,那我就不会讲出去,我是一向都不喜欢搅这种麻烦事情的。”
“多谢你。”那人说:“不过这一次,情形却是比较特别的,我来找你,就是因为你是范耀生的女儿!”他狞笑着,向她走前一步。
她尖声大叫起来,但是没有人会听见,她的男朋友也是听不见,他已经失去了知觉,陷入了昏迷状态。
当他醒过来时,天已经亮了,他就瘫在草地上,车子还是在那里,但是那个女郎已不知所踪。
他感到很迷惑。即使那个人打他一拳失会,他也不见得去知觉那么久的,而且他也记得那人并没有打他,他清楚记得他给放下来时就马上开始失去知觉。那人的手,则倒是曾经在他的鼻子前面经过,很可能是向他用过了一些迷药之类吧?
因为他不觉得有什么地方打痛,也记得那个人并没有打过他,他倒觉得像是昏睡过了一场,有点浑浑沌沌的。
他首先就是连忙开车回到他这位女朋友的家中,看看她的情形如何。因为假如她只是受了侮辱而活着回家去了的话,那么他相信她可能认为,而他也是认为,他们还是不要张扬丑事的好。
但是她并没有回家,而到了中午,仍然没有她的消息,他就逼得报警了。警方调查,而且,她家的人也运用范耀生仍然存在的潜力调查。
范耀生也是仍然有潜在的势力,尤其是这个女儿乃是范耀生老蚌生珠的掌上明珠,仍然效忠他的人,就更加尽力调查了。不过,一时之间还是没有什么线索。
3
另一方面,莫先生那个组织,也是正在作着高度的努力。他们由于组织方而人手多,所以他们的工作进度是比较好的,他们已经查出了大部份证人的所在。并不是全部都躲了起来,或失了踪,有很大部份都是接受他们自己的新的身份,而过着安静的新生活。他们也并没有听到萝卜及炸弹`那件事情,因为新闻是并没有公布的,免得引起恐慌,除非他们有内幕消息才会知道。但是因为他们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身份,过正常正当的生活,因而他们也没有了什么内幕消息了。
他们都受莫先生这个组织的人员保护着。
还有两个是不知去向的。
莫先生他们为两个不知去向的人担心:他们没有受到保护,生命的危险是更大的,而事实上很可能他们是已经死了。假如死了而尸体不出现,那就连知道都没有机会了。正在受着保护的那些人,则会比较好些。
然而他们这样的推测似乎还是不对的。
因为下一个受害的,就正是一个受着保护的人。
这个人叫阿尹,是一个高大的人,本来是在一家酒巴里做打手的,他这种打手,倒不是那种做犺鬰事情的打手,而是负责禁止那些醉酒闹事的人,以及把他们送交门口的打手。
阿尹在酒巴中任职,虽然并不做什么犺髅的事情,但是他工作的这间酒巴是属于其中一个巨头的,那些人经常到那个地方来见而开会之类,因此他对于那些骷髅的内幕知道得不少,也因此他后来可以成为控方证人之一。
他在黑蝉会所那件案子审结了之后也有一个新的身份,过新的生活,他是开设一间健康营。
他有的是强壮的身体和强大的气力,因此这也是一种最适合他的行业。
所谓“健康营”就是一个给到此的客人做健身运动、蒸汽浴之类的地方,主要的目的就是减肥。这个时代,有许多人都是患太肥,怕太瘦的人则是比较少的。
因为生意很好,所以本来只是为男性服务的,后来这个地方也加建了一个部份,是专为女性服务的。
这个地方之所以称为“营”,也有另一种原因,乃是因为是设在市郊。这里地方空旷,空气很好,而且地价很便宜,可以在屋外兼设网球场,哥尔夫球场,草地保龄球场等,只是在白天营业,入夜就关门,而通常只有阿尹一个人留下来,他是住在那里的。
这天深夜,阿尹忽然给一种奇怪的感觉从梦中惊醒了,可能是一种感觉,也可能是那种轻微的声音。
他并没有感到恐惧,而只是感到奇怪。由于他还不知道。自己是身处险境,而他正在接受保护,并没有人通知他,他所受到的乃是秘密的保护,因此他好奇地爬起身,走出屋外,就听到声音是来自女客的那个部份,那建筑物是单层的,夜间本来应该已经完全熄了灯,但现在却看见里而仍有灯光,而且听到有水声。
阿尹好奇而又愤怒地进入那里面。
水声是来自那旋涡浴池的,他一听就知道,那浴池的水,开动了机器时就是急转着。据说人在其中,就等于接受水流的按摩,很有减肥及健美之效。究竟是否属实就不知道,但总之不会有害,而既是流行的东西,就要设之以吸引顾客了。阿尹推开门踏入浴池室中时,就呆在那里了。
有一个美丽的裸女正在旋涡浴池之中。
池中水流正在急旋着,所以阿尹可以听到声音而闻声到来视察。而由于水流正在转着,本来是清的水,便也看不透了,只看到她的颈和肩是裸着的,而她的衣服搭在“岸上”的架于上,凭这些衣服看来,她的身子应该是一丝不挂的了。
果然,那急转着的水流的表面是不平的,有些地方升高也有些地方陷下去,当她胸前的水面陷下去时,乳房就一露,可以看见的确是毫无遮掩的。
她对他微笑,毫不因他闯入就以为忤。
阿尹呆呆地看着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似乎不应该在一个女人裸浴的时候闯进来的,不过这是他的地方,他是有权进来,而她则没有。
*对不起,尹先生,”那女郎说:“我一定把你从梦中吵醒了。”
“我——认识你吗?”阿尹呐呐着问。
“你可能不认识我,”那女郎说:“但我却认识你,我是这里的熟客。”
“对不起,”阿尹说:“女客的部份,不是由我管理的。”
“希望你不介意我在这里洗澡。”那女郎说,她的乳房又现了一现,尖端是玫瑰色的,而水流的动荡也使这双乳房摇摇摆摆。
“现在——”阿尹说:“已经不是营业时间。”
“只是非你的营业时间罢了,”那女郎轻轻地说:“却不是犯法的事情。假如你有一位女朋友要在这里洗一个澡,那你是会开给她的,是吗?”
“呃——这个——”
“朋友是认识而成的,”那女郎说:“我们刚才不认现在却已经认识了,所以我们就是朋友了。”
“但是————”阿尹又呐呐着,他是不善辞令的。
“你想对我认识得更深吗?”那女郎问。
“你——是谁?”阿尹问。
她咕地笑起来:“名字有什么重要?你下来了解我的身体吧。”
阿尹更加目瞪口呆,而且不由自主地起了邪念。他是一个健康的男人,虽然生意做得不错,但是不解温柔也不善辞令,一向得不到女人的欢心,在爱情方面,他是一个失败者,但是现在,却有一个如此可爱的美女自动送上门来。
“但是……”他又呐呐着说。
“我已经注意了你很久了,尹先生。”她倩笑着,开动了转换纽,那旋转着的水流好像配合她的诱惑似的,忽然降了一下,连腰都露出来,只是一晃眼间又再升上去了:“你有一具很健美的身体,我很欣赏你的身体,你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身体吗?”她说。
阿尹的心大跳起来。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弱点,阿尹的弱点就是认为自己唯一足以自豪的就是那具健硕的身躯,而他也常常觉得可惜,竟然没有人欣赏他这具健硕的身躯。现在这个女郎却是欣赏的,这正好抓到了他的弱点。他忘记了恐惧,面且,有什么好恐惧呢?她是一个女人,而他是一个男人,不会有什么吃亏的地方的。
“下来呀!”那女郎说:“脱了衣服下来,我欢喜你的身体,脱掉衣服下来吧。让我欣赏你的健美体形,我要你抱我上去!”
阿尹的心又跳又痒,不可能再作什么忍耐,便把身上的衣服都除下来了。他也不管这个女人是何来历、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他踏下池边的梯级,进入了水中,向她走过去。
她是在最深的那一头的。
那急旋着的水使他的身子摆动着。并不是他够气够力就一定可以站得更稳。他的身躯庞大,受力的面积也大,所以他更受到水力推动的。
他终于到达了她的面前,她说:“你一定有气力抱我上去!”
阿尹向她伸出两臂。她的手在那看得不大清楚的水底动了一下,阿尹就尖声大叫起来,连忙把两手伸下去按住自己的下身,那里一阵剧烈的刺痛,似乎有一件东西被割去了。
那急旋着的水马上就涌现了一片鲜红,是那些血喷出来而形成的颜色。而那个女郎在此时就迅速地扳住浴池的边缘,一腾身爬了上去。她的手中还握着一把锋利的刀子,刀锋寒光闪闪,而因为给那急流洗过,所以上面没有任何遗渍。她的身上果然是一丝不挂的,而离开了水中之后,可以看得更加清楚,线条也更加动人了。
不过阿尹现在则是没有心情去欣赏了,事实上他就是想看也看不清楚了。他还在那水池中打着转。那水是等于一个旋涡,假如人不站稳,就会给水推动了。阿尹此时就是没有站稳的力气,所以他这人也就在池中撞来撞去。
池水的红色程度继续增加,不过这颜色终于会淡下去的,因为并非老是同一些水在打转,而是一直在换水的,当血开始减少流出,以至后来没有血可流的时候,水就不会再是红色了。
阿尹的眼睛凸出,就像要跳出眼眶似的,而嘴虽然张开,也不能再作尖叫,只是能够发出一些哽塞的声音,而且由于他已不再是站直,有时也会有些水涌入他的嘴巴。
无论如何,他是没有气力爬出这个陷入地面之下的浴池了。
那个女郎看了他几秒钟就转身,走过去,不慌不忙地扳开一个开关,让一具暖风机放出暖风,吹干身上的水珠,然后又不慌不忙地穿上衣服。
当她穿好了衣服再回到池边时,阿尹已经不再挣扎了。他已经在那浴池之中随波逐流打着转,头部有时是沉入了水底,有时置出来。冒出来时眼睛是睁得圆圆大大的。看来即使他身上的伤口不使他死去,他也会在池中淹死了。
那把锋利而寒光逼人的刀子就给那个女郎弃在浴池旁边的地上。现在,她看了阿尹一阵之后,就轻轻一脚把刀子踢进了池中。
刀子沉下去了。在旋水之中,刀柄上也不会留下指纹。阿尹的头部又浮出来,那鬬睁看的眼睛好像十分痛恨地瞪着那个女郎,面那个女郎毫不动心地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阿尹在水中打着转。
她并没有熄灯,也没有把水池的旋涡开关关掉。因此阿尹在死了之后还是不停地在水中转动着。
直至第二天,在这里工作的人回来,发现了他。
阿尹死得很惨的,男性最重要的一个部份给利刀割去了。
但阿尹是受着保护的,负责保护他的人呢?
也已经死了。
那个莫先生手下的人员是坐在一部汽车中,远远监视着这个地方的。担任这工作的是两个人,一个是值夜班,一个是值日班,交替守候,因为一个人不能够二十四小时不停工作。而他们认为两个人轮班已经够了,再说阿尹是一个重要性不算太大的证人,他遭到毒手的机会应该不会如其他人那么大,但是又一次估计错误了。阿尹还是给杀掉了,而且他又是死得很惨,而值夜班的那个人员也是死得很不幸,很惨。
他就死在车子里,头部给轰了一枪,这一枪还是在近距离之内轰的。
4
而在同一天,范耀生那个女儿的尸体可能是出现了。有人在海中找到一具女性的尸体,身上所穿的衣服是与她失踪时一样的,不过不能绝对肯定。
“因为这具尸体的面目模糊不清,”莫先生说:“看来她是给卷到了一艘轮船的船浆那里,被螺旋浆击打过,而且手也找不到——”
“不要说!”范耀生掩着耳朵,嘶着声音叫起来。
莫先生停止不再说下去。
他们现在又是在那间特别的房间里,莫先生又来探他,向他解释这件事情。范耀生大概也用不着听他讲,他自己的线报已把可以知道的告诉了他了。
范耀生发抖了一阵,然后整个身子都像没有了骨头似的,变得很软似的。他颓丧地说:“你为什么来找我?你来找我,就发生这件事情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莫先生说。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范耀生说:“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来找我,我并没有对你讲什么,但你还是只来找我一个人,不找别人。你是存心害我!你使人以为我对你讲了很多事情,频频供应情报,所以你才会频频来找我,”
“假如你不是知道许多事情而不讲,”莫先生说:“那你有什么好怕呢?:
“我——我——”范耀生用两手抹着自己的脸。
“其实,”莫先生说:“假如你合作而招供的话,对你的假释是大有帮助的!”
范耀生忽然又激动地一跃而起,凶暴地叫道:“现在还谈假释?”
一时,他忘记了一切,而向莫先生扑过去,但是莫先生轻轻把他接住,向旁一甩,他便跌开了,撞到那扇铁门上,发出刺耳的“砰”一声。外面的狱卒闻声,马上开门冲入,但是莫先生挥挥手说:“不要紧,让我们一起就行了!”就这样,那些狱卒们便又退回外面去了。
莫先生还是安静地坐在那里。范耀生慢慢地、呆呆地爬起身来,诧异地看着他。范耀生没有想到像莫先生这样一个人也会有如此敏捷的身手。事实上,莫先生这个人虽然一向都不担任动武的工作,这却并不表示他是没有动武的能力。他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当然是文武双全的,只不过他却是甚少会有机会动武。
范耀生回到他的座位。莫先生仍然温和地说:“这样冲动,对你的假释是没有什么帮助的!”
“我……还谈那个?”范耀生说:“我的女儿已经死了:”
“那具尸体没有证实是你的女儿。”莫先生说:“这是还要等待各方面的科学分析才能够证实的!”但他则是在还没有肯定之前就来了。
“我用不着看科学方法,”范耀生说:“我知道,他们说没有做这件事,但我知道是他们:”
“谁?”莫先生问:“他们是谁?”
范罐生摇头:“现在还有什么好讲呢?现在讲还有什么用?”
“他们没有警告过你吗?”莫先生问。
“他们……他们应该先警告我的!”范耀生又咬牙切齿地说:“但是他们没有这样做。他们立即动手报复!”
“我还以为你们是义气儿女呢!”莫先生说。
范耀生又是露出凶狠的神情,咬牙切齿的。
“真对不起,”莫先生说:“我本来的打算,也只是离间你们罢了,却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现在,我看,你是不会跟我合作的了?”叹一口气:“我还是走吧,我也不会再来麻烦你的了!”他站起来。
“等一等!”范耀生叫住他:“等一等!
莫先生站住了,看着他。
“我告诉你好了,”范耀生说:“你想知道的事情,我告诉你好了。但是你得答应我,把我调开,独立囚禁。”
“不,”莫先生摇着头:“你还是留在这里!”
“但也们会杀我的!”范耀生说。
“假如把你隔开来,”莫先生说:“你死亡的机会可能更大,因为把你隔开了就等于说你是终于向我全部透露了。你没有告诉我什么,我才会把你放回去,对你不加保护,而且,假如他们知道你招供出来了,就会更加小心,那我们要制止这件事情又会困难得多了。你没有受到特别优待,他们就会以为你实在并未招供。“
范耀生再考虑了一会,然后长长地叹一口气,说:“好吧!”
5
司马洛与萝卜一起在那屋子里,这已经不是上次那屋子,而是另一间屋子了。他们一直都在移动,使任何人都是很难跟踪和监视,而这一次,却是司马洛烦躁不安地在屋中走来走去,就像快要爆炸似的。他在吸着的那根香烟也象并非在吸,而是在咬似的。他刚接过了一个电话。
“范耀生招供了!”他说:“但是却并没有供出什么来。他所招供的,都是我们已经知道了的事情。”
萝卜诧异地看着他:“范耀生供出了什么?”
“他说这件事情是金马龙的主意!”司马洛说。
“起码多一个人证实了。”萝卜说:“范耀生这样讲,应该不是假的!”
“他也说他知道金马龙最近与郭英奇的接触密切起来,”司马洛说:“这件事情显然是郭英奇在监狱外而代为主持,这个我们也知道了。我们也知道郭英奇这个人并没有做出这一切惊天动地的事情的才能,他只不过是一个傀儡,推一推动一动罢了,这是你讲的。”
“我仍然不改变我对郭英奇的看法。”萝卜说。
“范耀生也说,金马龙是通过他的律师向郭英奇发出指令。”司马洛说:“这一点我们也已经知道了,用不着证明,猜也可以猜得出来,律师可以常常进去看他及与他作秘密的谈话。由于案子已经审结了,我们更加不能制止律师常常探他以及秘密谈话了。”
“起码已经肯定了是金马龙做主的。”萝卜说。
“但是我们还是对那个代替郭英奇策划的人毫无所知。”司马洛说:“范耀生在这一点上也是完全没有什么可以提供的,他说想不出有这样一个人。而在这种情形之下,我们应该可以相信范耀生是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讲出来了。”
“这就是范耀生所讲的一切了?”萝卜也露出一个啼笑皆非的表情。
“是的,”司马洛又咬牙切齿地说:“讲了却等于没有讲。范耀生提议我们密切注意郭英奇,但是我们早就已经这样做了,我们并没有看出什么来。郭英奇只是代替金马龙处理外而的产业,以及维持着其他一切人事方而的联络!”
“那么,”萝卜说:“我们弄范耀生的女儿,是白费气力,毫无作用的了!”
司马洛惭愧地苦笑,因为范耀生的女儿那件事情,根本就不是金马龙的手下做的,而是司马洛与萝卜做的。这就是司马洛所讲的骩韝手段,而这也只是有限度的骩髆,因为范耀生的女儿根本并未死去,那死者只是另一个无人认领的女尸。他们刚好发现了有这样一具尸体出现,就向范耀生的女儿动手,借用她的衣服,她的人是仍然安好的。
她也是给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这就是莫先生为什么说未曾证实死者就是她了,因为死者根本就不是她,莫先生不能够对范耀生承认,而只是利用这个似是而非的情形迫使范耀生屈服。
范耀生是屈服了,却并没有什么用处。
“现在,”萝卜说:“你怎样把人还给范耀生呢?明明没有死,你却说死了。倒不是我同情范耀生,他这个人其实也是好事多为,应该有此报的,这样的报复,依我看来,也还是一点都不算太过份!”
“可以拖一拖的。”司马洛说:“下一步,科学方法鉴定死者并不是她,范耀生就可以放心一点了。不过他的女儿还是没有回来,生死未卜。”
“他的女儿也真可怜。”萝卜说:“她不是坏人,而且相当美丽。许多年以前我还打过她的屁股,现在却那么大了。不过,她要怪的话也是只能怪自己的老头好事多为了。其实这个方法很好,假如用在金马龙的女儿身上就更好,可惜金马龙没有女儿。”
金马龙这个人几乎是举目无亲的,他有一位老妻,多年前已经离婚,而并没有儿女。他可能已经忘记了他这位老妻了,所以在她的身上做手脚也是没有什么用处。假如能找到一个可以在感情上威胁金马龙的人,那是很有用处的,但是可惜并没有这样一个人。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司马洛说:“其实像范耀生那样打主意是适合的,规规矩矩过几年,希望假释出外,还可以享受一段日子,现在这样做,金马龙想假释出来就难了。他年纪也不很轻,他也未必就能活到坐满刑期的。”
“你不了解这个人,”萝卜说:“我就是了解他,所以才与他发生意见。他这个人太残忍,仇恨心也太重。他不肯原谅背叛他的人,总之非死不可。他也许不为将未打算,也许他认为他反正是不能够活着出去了。也许我们可以利用他这种性格而再想一个办法——”他然后注意到司马洛已经心不在焉似的,便问:“你在想什么?”
“开健康营的那个阿尹。”司马洛说。
“哦。”萝卜说:“他是死得无辜一点了,其实他是没有选择的,警方传他做证人,他也非要作证不可。他们又没有给他什么特别的好处,不过是给他一份打手的职位,待遇普普通通,他到别处去也一样可以得到同样的待遇,如此他是更加没有理由为他们说谎了。但金马龙就是这样不讲道理的……”
但是,司马洛仍是显得心不在焉的。
萝卜不说下去了,他看着司马洛把没有吸完的香烟丢掉;而烦躁地坐下来。他说:“你跟这个阿尹有什么特别交情吗?”
“没有。”司马洛说:“我连他的本人都没有见过。”
“你不必为了他的死而烦恼,”萝卜说:“虽然他这样被杀,任何人都是应该感到愤怒的——呀,我明白了,你是因为你们有一个人员也被杀。你跟那个人交情很好吗?”
“普普通通罢了。”司马洛说。
“看来你这个人的感情作用似乎特别强。”萝卜说:“其实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被无辜杀掉,我们是不能够为那么多人伤心的,我们只能够为那些与自己有密切关系的人伤心。这样讲也许是自私一点,不过这却是人之常情——”跟着他又似乎因为司马洛的反应呆滞而不满,愤然地说:“妈的,你有什么心事,不可以说出来吗?”
“有许多关于我们组织的秘密,是不适宜向你透露的。”司马洛说。
萝卜猛地站了起来,轮到他烦躁地在那里走来走去了。
他说:“现在不单是你在帮我而已,也是我在帮你。许多地方你也是需要我的帮忙的!假如你有什么地方是可以让我帮忙的话,你大可以坦白讲出来,怕什么呢?难道我还有空把你们的秘密加以宣传吗?”
司马洛如梦初醒似地抬起头来看着萝卜,似乎也认为萝卜是讲得很对的。他说:“就是关于这个阿尹,他死得很离奇。”“是呀。”萝卜说:“不过,你要管多少事情呢?阿尹那件事情,你们不是已经有人在处理了吗?”
*是的。”司马洛说:“但是这并不是另一件事情,这许多事情,如警探刘作敏遇刺一案,合起来都是一件事情,都是金马龙做的。我们不能够完全分开来处理,而是必须要综合起来加以分析的,对吗?”
“唔。”萝卜点点头:“这也许讲得不错的。综合起来分析,你又想到了一些什么呢?”
“阿尹是一个强壮的人,他是做打手的,没有人能够把他的衣服脱下来,割下那件东西,丢进浴池里,而身上没有留下搏斗的痕迹。但他却正是如此。”司马洛说。
“那里是女室的部份。”萝卜说:“假如他要洗这种澡的话,他在男室那边也一样可以洗的。但他是在女室的那个部份,照这样看来,就应该是有一个女人在场了。一个女人,就可以使一个男人很愿意自动把衣服脱下来了。”
“但是阿尹并没有女朋友。”司马洛说。
“用不着女朋友。”萝卜说:“只要是一个够美丽的女人,只要自动送上门来,即使是我,在那样的情形之下,很可能也是会受不住诱惑的。两个人一起在水里,这个女人只要用刀—割——这种事情,也是只有一个女人用肉诱的方法才能够做到。”
“我们的推测也是这样,”司马洛说:“但我们是有一个人员监视着那个地方的。我们那个人员决不会让这样一件事情发生。”
“事情可以发生在你那个人员死了之后。”萝卜说:“你们那个人员不是被杀了吗?为什么你认为阿尹的事情不能发生在他人被杀之后呢?”
“我们也认为事情是发生在他人被杀之后。”司马洛说:“但是他怎可能被杀?开枪的人是在近距离发射的,他怎可以让凶手走得那么近?”
“也许你们对你们自己的人是有偏袒的感情作用的。”萝卜说:“但我不认识他,我只是照事论事,我认为这件事情有一个很简单的解释,那就是,凶手是他认识的人。”
司马洛一咬牙齿,脸颊两旁的肌肉便动了一动。
“当然。”萝卜说:“假如这样讲的话,等于又提起了这个你一直想避免的疑问了:“你们自己的人之中是不是有些问题?”
司马洛还是咬着牙没有做声。
萝卜说:“当然是一个认识你们这个人员的人走上前去他才会不提防的。而这个人忽然拔枪轰死了他。本来暗杀在远处放枪也是可以的,但是他却是在近处中枪。不管你如何否认,这个开枪的人,一定是认识他的。你们自己的人,是与凶手认识的!”
司马洛确实并不打算否认,而且事实上,萝卜所知道的秘密,他可能会不知道,但是,萝卜能够猜到的事情,他则是很少会猜不到的。他说:“我就是正在想着这件事情。”
“假如你问我的意见。”萝卜说:“我认为你是应该查清楚这个死去了的同事!”
“我们正是在这样做。”司马洛说:“这个死去了的人员叫何德,他也是一个比较特别的人。何德,你似乎应该认识他的。”
“何德?”萝卜说:“就是那个何德?”
“是的。”司马洛说:“就是那个何德?”
“这个何德就是负责安排萝卜在那件黑蝉会所事件之后有一个新的生活与新的身份的人员,萝卜当然是认识他了。不过在此之前,萝卜只是知道有一个人员死了,而不知道这个人员叫什么名字,也没有到现场去看过。现在他听到了名字,才知道是谁。
“唔。”萝卜紧皱着眉头:“也许我是多疑一点,不过,他安排我的事情,他知道关于我的身份的细节,而我也是第一个被开刀的人。”
“是的。”司马洛说:“这只是你知道的部份而已。另一个部份——我不是对你提过一个女人吗?那个被炸弹炸死了的女人,也是由何德安排的。”
萝卜的眼睛突了出来。
他慢慢地说:“她是何德安排的,而她是第二个遭殃的人。那么,难道这个阿尹也是何德安排的吗?”
“不是,”司马洛说:“但是,也是与他有关的,他死在阿尹遇害的现场!”
司马洛脸上的表情已很明显地表示,他的心情是已经因为这件事情而很坏了,因此萝卜认为是应该小心一点说话的。萝卜说:“现在,我并不是指控什么,而只是根据很简单的人类本性来推理罢了。在表面上看来,似乎是何德浊露了我与你那位女朋友的资料,所以我与她都先后遭殃了。而现在,何德负责保护阿尹,因此虽然阿尹的安置不是由他负责的,他也可以洩露阿尹的所在,那个凶手又可以来杀阿尹了。但是杀死了阿尹之后,何德是很难作出一个圆满的解释的,因此何德也要死了。也许凶手根本没有告诉何德要做这件事情,因为知道何德是必然反对的,故而就索性把何德也解决了。何德已经没有利用价值,而且也对安全有威胁。”
“表面上看来是如此,”司马洛说:“而且我也认为正是如此。”
“但——”萝卜说:“假如是这样的话,这就是很严重的内奸事件了,你还敢信任谁?”
“人到底不是机器,”司马洛说:“人都是有缺点的,找到缺点就可以乘虚面入。这种事情,是间或会发生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萝卜问。
*我们正在密切调查关于何德生前的一切。”司马洛说:“我们只能够如此。”
“那么,”萝卜说:“目前的情形就是,我们有了一个叛徒,也有了一个女杀手,可能是很美丽的,而无论如何是心狠手辣的。”
*是的,”司马洛浅浅地苦笑着说:“看来我们面临的困难是相当之多的!”
“我仍然可以对付金马龙的。”萝卜说。
司马洛固执地摇摇头:“不要!”
“妈的!”萝卜又暴躁地叫道:“难道你不明白目前的事情如何吗?”
“你告诉我目前的情形如何吧。”司马洛说。
“你拖下去可能使这些证人全部死掉了。”萝卜说:“以前何德并不知道全部证人的新身份及他们的所在,现在他已经知道了——”
“他并不知道,”司马洛说:“只有莫先生全部知道以及那些个别去负责保护的人知道自己所保护的证人们的所在,连我也不是全部知道。”
“假如你去查问一下呢?”萝卜问。
“那是可以问得出来的。”司马洛说:“我身份不同,何德不能回去问这个。”
“你怎么知道何德没有设法调查呢?”萝卜说:“我不知道你们的内部组织是如何的,但我认为,在此之前,要查出并不容易。但是发生了我的事情之后,你们要保护每一个人,所有的资料都拿出来集中在一起了,而你们并没有提防内部的人会去调查,在这种情形之下何德要调查未必会很难。也许他已经查出来了,对方已经得到了一份详细的资料,就不需要何德了,所以何德首先死掉!”
司马洛呆呆地看着他。
“你认为我这个推测怎么样?”萝卜问。
“我认为,”司马洛慢慢地说:“你果然是想到了一件我并没有想到的事情!”
“我认为这是一个阴谋,”萝卜说:“在此之前,何德只是知道我和你那个女朋友的所在,但是事情一发生,你们把每一个人的资料都翻出来,何德就有机会查出一切了。假如你们没有采取什么行动,那对方只是能够对付两个而已,其他的还是无从入手的。
“也许你是讲得对的,”司马洛说:“假如这是真的,那我们是已经中计了。现在收回已经太迟了!”
“我们对付金马龙并不太迟!”萝卜说。
“不,”司马洛摇头:“我们已经中计了,对付金马龙也是没有用的。外面还有一个比金马龙危险得多的人,这个人才是最重要的。金马龙本人的手段也没有这样毒辣!”
萝卜咬牙切齿地看看司马洛:“假如金马龙不存在,这个人也会收手了。”
“你只是想他收手,而不想找到他吗?”司马洛问:“他杀死了你的儿子!”
“但是,”萝卜说:“你宁可用那些人的性命来作饵,捕捉这个人?”
司马洛淡淡地微笑着:“真奇怪,我们两个人,好像倒转过来了。我说了你应该说的话,而你说的却是我应该说的话!不过,我看问题不是这样简单,我们也不能够肯定这个人会收手。也许金马龙不存在的话,这个人会采取更激烈的手段来行事呢!”
萝卜也不能反对这个推测,这个人的手段根本就是难测的,假如金马龙不存在,这个人就更不容易找了。而到时这个人会做一些什么事情,也的确是难以预料。他说:“但是我们也总不能够就这样袖手旁观的,难道什么也不做吗?”
“并不是什么也不做,”司马洛说:“我们不是一直在想办法吗?我们只是找不到什么可以做的事情,我们已经做了范耀生的女儿那件事情,但是,效果却是不如理想!”
“我们再找一件事情做做吧,”萝卜说:“也许我们的毛病是在于我的行藏太秘密了,也许连你也忘记了你找我的本来目的,你是为了近着我,希望那个人来找我,或者再派人来找我,这样就可以找到进一步的线索。换句话说,你是打算拿我做饵的。你也用不着否认,这是我心甘情愿的事情。但是鱼饵放得密密的,却放在鱼找不到的水中,那又有什么用处呢?”
“那你认为什么地方才是鱼找得到的地方呢?”司马洛问。
“我们做一些比较接近那人的事情,”萝卜说:“金马龙目前在外面的联络人,乃是郭英奇这个我和你都认为是庸才的人。你们是有人监视着他的,但是监视不出什么线索来,这却不就是表示这个人是没有古怪的。我们找他谈谈。不,不是要你把他请回去谈谈。我们既然把范耀生也这样请去了,为什么不能也请一请他?”
司马洛皱眉看了萝卜一阵。
萝卜说:“我们去碰他,也等于是在那个人的面前露出行藏。让他来好了,而且,把郭英奇请走了之后,没有了一个居间联络的人,他们的阵脚也会大乱起来了。”顿一顿,又说:“即使你不愿意参加,这件事情我也要做的了。”
“好吧。”司马洛说:“那我们就设法去碰碰这个郭英奇好了。我想不出为什么我们不能够去碰他!”
6
郭英奇既然是金马龙这样一个人的亲信,虽然他并没有什么领导才能,但这并不表示他是不会享受的。他住得很豪华,也许因为他是喜欢交通方便的,所以他是住在一座高价的大厦里。一个人住一个宽大的单院,没有妻子,只有白天里有女佣人来打扫收拾一下,晚上则通常是一个人的。有时会有一个女人来陪他,但并不是天天晚上都有这种事情,这天晚上则是有的。
本来司马洛与萝卜也是决定选择这样一个晚上才来的,刚好这天晚上有个女人来陪,那就更好了。在那个女人走了之后,司马洛与萝卜便进入那座大厦,那里既然是一座高级的大厦,设备当然也是不普通的,门口有一度大铁闸挡驾,一个穿了制服的管理员在里面用电掣遥控这度大门。那女人走了大约一小时,让楼上的郭英奇有机会倦极睡着,司马洛与萝卜便进去了。他们是跟随一个夜归者,一起进入这道有着防窃设备的大门的。
因为司马洛与萝卜打扮得很讲究,不像是普通的歹徒,那个住客也没有怀疑,面让他们一起进入。不过,那个管理员则认得他们不是住在这里的人,那个住客乘升降机上去了,他则连忙上前截住问道:“你们找谁?”
“我们是找十九楼九号。”司马洛道。
“这里只有十六楼,”那管理员说:“也没有你们找的九号——”
萝卜此时让他看看手中的枪。
那人的眼球也几乎跳了出来,他做这件工作已经有不少日子了,还没有经历过有人拿枪指着他的场面。
萝卜说:“当我手里有这件宝贝说有十九楼和九号时,这里就是有十九楼和九号。我这件宝贝是不喜欢人家反对的。”
“呃——十九楼——九号!”那人的手不由自主地举起来,这是学自电影和电视的动作。他的眼睛向闸外望望,然面钢外没有什么人可以救他的。萝卜是背部对着阔外,身体把枪遮住,没有人看到。
他当然不知道,实在是有人看到的,外而一直都有莫先生的人远远地监视着,这些人当然可以看到。不过这些人都不会救他。
司马洛说:“你要叫喊,你就叫喊好了!”
“我——我不会叫喊,”那人呐呐着说:“你们……你们要什么,我给你们好了,请你们……不要伤害在这里出入的人。”他倒是相当重视她在这里的职责,他现在是担心万一有大厦中住的人出现,就会阖出事来,似乎他宁可牺牲自己。
“既然你这样合作,”萝卜说:“那很好,我们上十九楼去,九号。”
“但是——”那人说。
词马洛与萝卜却不由分说,把他推进了升降机中。那边,刚才那个住客乘上楼的升降机现在也降下来了,门打开,里面没有人。刚才那个住客已经回到家中,一点都没有怀疑。楼下的麻烦,他认为那个管理员是会解决的。在这大厦里住了多年,一直都是平安无事。
司马洛与萝卜挟着那个管理员乘升降机升到了顶楼,那里也就是十六楼。升降机的门打开了,管理员说:“这里真的是没有十九楼呀,这里是最高的一层了!”
萝卜微笑:“既然这里是最高的一层,那我们就要这一层好了。”她押着管理员走出去。
他们到了十六楼六号,郭英奇就是住在十六楼六号的。
司马洛的手中此时也有一把枪,抵住管理员的腰后。
“这是——郭先生的家,”管理员低声说:“你们也许不知道——”
“告诉我吧,”萝卜微笑:“我不知道。”
管理员没有再做声了,他知道郭英奇是什么人,而这两个怪异的来客显然也是知道的,这样的两个人到这个地方来,实在也只可能是为了找郭英奇而来的。
把这个人吓得不断地流大汗,司马洛也很抱歉,因为这人不过是一个无辜的第三者罢了,但是目前的情形之下他们却是非要牵连这个第三者不可的。司马洛说:“我告诉你我们打算干什么吧,我打算开了这扇门,进入那里而去,把郭英奇请出来,不过我首先声明,假如门开了,之后有人放枪,你就会跟我们一起遭殃了。”
“他——他没有别人,”那管理员说:“他只是一个人在家。”
其实司马洛他们也知道这一点,郭英奇这个人身边是没有保镳的,因为不需要。以前,金马龙还没有被关入监牢中之前,已经把情形弄到只有他们找人打别人,而没有人敢来打他们了,而在金马龙关入了监狱中之后,这个情形还是保持。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也不妨问问这个管理员,这人对大厦中的情形最清楚,他应该知道的,而他也是说没有,那就是没有了。
司马洛与萝卜押着那管理员一起走近门前,司马洛弯下身去弄那门上的锁。管理员起先以为他是用门匙,但看清楚就发觉并不是,司马洛所用的是一件他不明白是什么东西的工具,这件工具似乎很容易,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就把门弄开了。自然,假如这工具是在别人的手中应用的话,就没有那么神效了。
他们一起踏入了黑暗的屋中,而由于门外的走廊是铺了地席的,门内的厅中也是铺了地毯的,他们走起路来,脚步声是不存在的。
萝卜走进走廊中去,司马洛与那个管理员则留在厅中,可以望进走廊内的地方。萝卜小心地开了睡房的门,一只手拿着枪,一只手伸进去摸到灯掣,开了房中的电灯。
房中的灯光亮起来,萝卜的脸给照亮了,那个管理员看见萝卜呆在那里,但在同一秒钟之伪,视察力强得多的司马洛也比那个管理员看到得更多,他立即就看出了情形是有点不对了。
跟着萝卜就发出一声咒骂。
他的样子,就像房中并没有郭英奇存在似的。
司马洛马上把那个管理员推在前面,说:“我们过去看看!”他以为他们会看见一间空的房间,但并不是如此,郭英奇是在房中的,不过,已经死去了。他成为大字形躺在床上,眼睛大大地睁着,身上有三个弹洞。
那管理员的喉咙间发出近乎呻吟的声音,腿子抖个不停,看来很快就会支持不住自己的体重,他是从来没有机会看到过这种事情。
“我们来迟了一点。”萝卜说。
“没有枪声,”司马洛说:“那枪上一定是装了灭音器的。”
“衣服都脱去了,”萝卜说:“看来他一点也没有怀疑,连打算抵抗的机会也没有。”
“那女人!”词马洛说。
因为最后一个与郭英奇在一起的就是那个与他自会的女人,郭英奇脱去了衣服,显然就是为了这个女人,而这既然是一个女人,忽然拿出枪来发射,他当然不会提防,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但是,这个女人却不是那么容易找回来的。因为每一次来陪郭英奇的女人都不是同一人,郭英奇并没有一个固定的情妇,他只是有兴趣的时候就把一个出卖肉体的女人叫回来。
“我看,”萝卜说:“那个女杀手又来了。”
他们两个人在房中视察了一遍,找不到任何线索留下来。这也是可以预料的了,一个能够用这种手段杀人的凶手,怎会有什么明显的线索留下来呢?
那个管理员并不是在寻找线索,他只是想呕吐或倒下来,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只是看着司马洛和萝卜在房中定来定去,后来,枪们就出去了,那管理员忽然想起他们是走了。
他们走了,却把他留在这里负责任。
那个管理员还是双脚发软,从房中定出来,司马洛与萝卜果然是已经不在。他还是不知所措,由于从来未曾经历过这种场面,他也不知道面个人是否还躲在屋中一个他看不见的地方,于是他颤着声音叫道:“喂!喂!……我要打电话叫警察来了,我可以打电话叫警察来吗?”
没有人应,也没有人反对他此举,这似乎表示他是可以这样做了,于是他才软弱地把电话简拿了起来。
7
在监狱里,黄昏的时分,是囚犯们晚饭之后散步的一小段时间。
范耀生独自在广场的一个角落里。他近来一直都是这样孤零零的,没有人愿意接近他,他所到的地方,那里的人自动会走开,空了下来,留下他一个人。不过现在的范耀生倒是不介意的,以他现时的心情,他也欢迎人家不骚扰他,让他独自一人。他也是并没兴趣与任何人交谈的。
但是在他不介意人们离弃他时,却有一个人向他走过来了。
这个人走近了之后,范耀生才注意到,而侧过头去看看。
他看见这过来者就是会马龙。
金马龙走到他的身边,范耀生退后一步,打量了金马龙一遍,忽然格格地笑起来,这使金马龙也有点迷惑,金马龙低声说:“你笑什么?”
“你最近照过镜子吗?”范耀生问。
“什么——照镜子?”金马龙说:“没有。”
镜子在监狱里是不设之物,因为那是大片的玻璃,打碎了可以用以自杀的,或者能作为杀人的武器。
“你看看我,就知道你的样子是多么滑稽了。”范耀生说:“我们以前不是都十分讲究衣着的吗?裁缝给骂得狗血淋头,鞋子每天要刷几次,但是现在——我们穿这样难看的衣服,人人相同,头发怎样剪也不由自主,哈哈!”
“你疯了!”金马龙低声说。
“我不是疯了,”范耀生说:“我只是看到你有这种感觉,你看到我,相信也一样是有这样的感觉!”
很可能金马龙没有心情感觉这些。金马龙说:“我要跟你谈谈。”
*这很好,”范耀生说道:“很久没有人肯跟我谈了,现在你来跟我谈。是个最想不到会跟我谈的人来跟我谈!”
“老范!”金马龙严肃地说:“你冷静点!”
“我现在很冷静,”范耀生冷笑着:“我现在已经再没有什么可以损失的了,还不冷静吗?我知道你要跟我讲什么,是郭英奇的事情。”
“是的,”金马龙说:“郭英奇已经死了,我猜你也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
“明白,”范耀生还是冷笑着:“郭英奇死了,你用不着问我,我可以告诉你,是我叫人杀死他的,也许你要杀死我,但是我是不怕死的。我叫人杀死你,会比你叫人杀死我更容易,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出得起钱,我可以用我的全部财产奖给杀死你的人,你却舍不得这样。因此,我能够出的条件,是比你能够出的优厚得多了。”
“你讲完了没有?”金马龙问。
“很好,”范耀生说:“轮到你讲了,你看来不会亲自动手杀死我的。你有什么话要讲,你就讲吧!”
“我知道郭英奇这件事不是你做的!”金马龙说。
“呀,很有趣,”范耀生说:“这句话,就是我对你讲,你也不肯相信的,但是现在却是你对我讲,还像生怕我不会相信似的,究竟你的葫芦里卖什么药?”
“你听我说,”金马龙说:“你的女儿的事也不是我干的,你得相信我。”
“为什么我要相信你?”范耀生说。
“你知道郭英奇那件事情不是你干的,”金马龙说:“你也知道当然不会是我自己叫人去杀他的。那么是谁干的?为什么?”顿一顿,“一件事情发生,总是有一个原因或者一个目的的。我在想,这个目的可能是为了让我们之间互相猜疑,自相残杀起来。”
“自相残杀?”范耀生说:“我们不是老早就自相残杀了吗?”
“你女儿的事情,不是我干的!”金马龙说:“你想一想,我会做这样的傻事吗?杀死你的女儿有什么好处?我假如要警告你,我就会警告你,杀你的女儿并不是警告的办法,而是一种跟你捣蛋、也是跟我自己捣蛋的办法。这不能够制止你做什么,只会逼你做你本来不愿意做的事情。”
“现在你明白了!”范耀生说。
“我一直都明白,”金马龙说:“假如我要使你不与他们合作,我会告诉你,假如你乱来,我就碰你的女儿。你即使把女儿收起来,也不是保证安全的,而你也不会拿你女儿的幸福和生命来冒险的。再说我也不认为对你需要发出如此严重的警告,我只是用沉默做警告,也没有人愿意跟你谈话。”
范耀生皱眉看着他。
“你不明白吗?”金马龙焦急地说:“有人看出了我们之间的矛盾,也利用我们的矛盾,杀你的女儿,然后杀我的郭英奇,假如你以为是我干的,我也以为是你干的,那我们就要闹个两败俱伤了,但我不想上当。”
“我女儿的事情不是你干的?”范耀生问。
“不是我,”金马龙摇摇头:“理智一点,想清楚。”
“我——我也并没有透露什么,”范耀生说:“他们只找我一个人,是一种手段,使你以为我已透露了什么。”
“自然你的女儿出事之后,你就什么都透露了,”金马龙说:“但是不要紧,这是人之常情,你根本也没有什么值得向他们透露的。”
“是他们安排的?”范耀生说:“他们先使我们矛盾起来,然后——”
“不是,”金马龙又摇头:“也不是他们,他们虽然有一些令我们很讨厌的手段,但是用暗杀来达到一个目的,这却不是他们会用的手段。”
这个“他们”所指的就是莫先生他们,而范耀生也同意这看法。
金马龙又说:“当然他们的目的也是离间我们之间的感情,不问其他的人而问你,造成是单单你与他们合作的样子,现在我们都明白了。但是,另外还有人看出了这情形。这个人认为是值得利用的,于是就大开杀戒。想清楚吧,范耀生!”
范耀生凝视着地而。
其实金马龙这个推测又不是对,又不是错,范耀生女儿的事情就是司马洛他们弄的。不过,他猜得没有错的就是:司马洛果然也不会只是为了达到一个目的就杀死一个无辜的女人,只是暂时摆布成死去了的局面。
范耀生拾起头来看着金马龙:“谁?谁会这样做?为了什么?”
“呀,现在你也想通了,”金马龙说:“因此我们要团结,我们要合作!
“你告诉我是谁这样做的?”范耀生说。
“你得先答应我,”金马龙说:“我们要团结,我们要合作!”
范耀生凝视了他一阵,忽然摇摇头退后。“不,”他说:“我不要跟你合作!为什么我要跟你合作?”
他转身走开了,金马龙焦急地低声说:“等一等!等一等!”他显然不好提高声音,也不好急急地追在范耀生的后面,因为有许多人看着的。
而此时,散步的时间已经结束,他们又要回到监房里去。金马龙不论多么有势力,多么有办法,此时他也还是要依规矩回到监房里去的。

第五章 神秘女人
1
香烟的烟雾升在空中成为淡淡的蓝色,在黑暗之中,放映着电影的时候,这香烟的烟雾飘进放映机的光线中,是特别显眼的。
司马洛操纵着放映机,把那段短短的片段放了一遍又一遍。他与萝卜都正在深深地吸着香烟,全神贯注地看着这影片的内容。这影片就是那个来陪郭英奇的女郎来时和离去时所拍的。郭英奇的活动,都有英先生的人用摄影机拍摄下来。
这是很周密的监视,不过就可惜不能断定哪一些人是应该特别注意的。这个女人,他们是更加不注意了。所以,只是有这些纪录电影可以再放出来,可以看到她来去时的情形,也可以看到她的样子。这已经算是幸运的了,假如是别的监视,要把时光倒转过来,根本是不可能的。
这个女人显然是在杀死了郭英奇之后,还在屋子里逗留了一段看来合理、不长不短的时间,使监视的人也以为她在,这段时间之内是已经陪过了郭英奇的。
摄影器材是精良的,已尽可能利用了那不大充足的光线了。他们可以把画面凝住,也可以把那个女人的面部放大,但这并不就表示一定能够看清楚。
“妈的!女人!”萝卜咒骂道。
司马洛也明白他的意思。萝卜这一句话,并不是表示他是对女性有什么歧视,而只是表示他在对自己处境的不幸愤怒而已,偏偏来者是一个女人。假如来者是一个男人,也许会容易得多。因为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男人用不着戴帽,也不会穿上大衣,面部就没有什么可以遮住的了,但女人就不同了,女人有头发,还有化妆品。这个女人有一把不算很长的头发,不过是长到下颚罢了,但是她的发型却是特别的,一绺头发在旁边垂下来,已经把脸遮去了差不多半边,而另外一边也是斜斜的,前额也差不多完全给遮去了。
还有长长的、显然是假的睫毛,还有很浓的脂粉。
而且,这头发也可能是一副假发,假如把这假发脱去了,换另一副,作另一种不同的化妆,或甚至只是改变发型,不施脂粉,那就在同一个地方出现也不容易看出是同一个人。
“你知道吗?”萝卜说:“女人,许多时候都像小丑。看着小丑,你不知道他的本来面目,而他把那些装扮除去了之后,你也不知道这人就是曾经扮演小丑的人!”
“那你是不认得这个女人了?”司马洛问。
萝卜摇摇头:“起码不会是我认识的人,不然的话,虽然化了妆,也应该看得出一个谱模!”
司马洛关了那放映机,说:“那么给你看也是没有用了?”
“你们呢?”萝卜又问,“你们的情报来源其实应该比我好得多的。我看不出是谁的人,你们未必就会看不出呀,有许多我不认识的人,你们是认识的。”
“我们那里也没有人认得这个女人,”司马洛说:“本来女性的危险人物我们也是知道得不少的。因为危险的女性为数是比危险的男人少得多的,所以范围应该较窄,但我们的资料上并没有这个女人。”“
“也许是新入行的,”萝卜说:“或者是自己训练出来专用的,那你们的资料上就不会有。”
“很可能,”司马洛说:“不过,我们的人也正在用着科学化的分析。”
“什么叫科学化分析?”萝卜问。
“把这个女人的脸相晒成许多照片,”司马洛说:“首先把她的脂粉及头发除去——”
“脂粉怎样除去?”萝卜问。
“不论怎样化妆,”司马洛说:“都是不能够与解剖学违背的。假如脸上某些部份太厚了些,我们就将之涂薄之类,得出了这个人的真正轮廊,那也差不多等于是她不经装扮时的样子了。然后我们再在这照片上加上各种程度的化妆和发型,再认一认,”
“唔,”萝卜点点头:“这倒是一个聪明的办法,不过,就是需要一点时间。”
“是的,”司马洛说:“需要一点时间。”他点上了一根新的香烟,也替萝卜点上了一根,深深地吸了一口,喷出来,又说:“我们那个死去了的人员何德,他果然是有古怪的。一如你所猜,在你的事发生了后,我们翻出了所有被保护的证人的纪录,而他到资料部门去要求查阅过。由于他是其中一个负责保护的人,资料部门的人员并没有觉得他这样做有什么不对,所以没有报告。”
*唔,”萝卜说:“那么他是有机会把资料抄下来了?”
“这是不难的,”司马洛说:“他受过特别的训练,有很好的记忆力,他可以回家去再慢慢从记忆中写下来!”
“真可惜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萝卜说:“但是为什么他要这样做呢?”
“不是为了钱,”司马洛说;“他的经济情况并不差,而且我们的人,也总是不会怎样担心钱的问题的,假如有经济上的困难,组织很快就会知道,而且通常是能够帮助解决的。”
“感情上的问题?”萝卜问道:“女人?”
“是有一个女人,”司马洛说:“他有一位神秘的女友,他死了,这女朋友也不知所踪了。”
“我猜你们连她的名字都没有,”萝卜说:“自然也没有照片。”
“没有,”司马洛说:“当然,假如是一位早有预谋的女朋友,那更加不会有照片了!”
“唔,”萝卜说:“这个女人,手段一定很了不起了。受到训练的人员也会上当,而且如此切底地上当。他似乎应该知道,他是不可能合作而希望活下去的。当他的利用价值完了的时候,他就一定会被消灭了!”
“是的,”司马洛说:“但人都有弱点,他最大的弱点就是在感情方面。他加入我们的组织,主要也是为一个女人。一个他爱的女人死去了!”
萝卜点点头:“我明白,加入你们组织工作的人都不会是为了那份薪金的。”
“他寂寞;”司马洛说,“他需要另一个女人,不过不是随便找一个女人就能够满足他的需要。一个聪明的女人假如能够掌握他的弱点,就也能够在感情上控制他了。”
“我不能够批评他是不是一个傻瓜,”萝卜说:“我和你都脱离不了这种感情上的影响。事实上除非不是人,否则也是难免的。”
“他已经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司马洛说。
“这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萝卜说:“我们不难猜想,他就是给这个女人所杀的。只因这个女人接近他的车子他不会提防。因此她可以把他枪杀!”
“这是一个很合理的推测。”司马洛耸耸肩。
“又是女人:”萝卜说:“似乎要找这许多心狠手辣的女人是不容易的。三个男人都是被女人所杀。也许,是同一个女人,杀了三个男人。”
“找三个女人一起干这种事情,”司马洛说,“那的确是难一点的。反正都是同一路人做的事情,所以不如用同一个女人了!”
“事实上三件凶案所用的手法也是差不多。”萝卜说。
“是的,”司马洛说:“应该是同一个女人做的。真可惜,这个女人一连出现了三次,我们都还没有办法可以捉到她,甚至没有任何线索可以知道她是谁!
萝卜沉吟着:“一个女人,又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不是随随便便任何一个女人,而是一个很特别的女人,这个女人应该不会是完全找不到的,一定什么地方会有一些线索。”
2这个时候,他们的前面,那张小几下面忽然响起了一阵“轧轧”的声音,似乎有一只隐藏起来的什么电器正在发出声音。这的确是一件电器正在发出声音,而且这也并不是他们不知道的电器。
司马洛与萝卜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个人忽然离开了椅子,向地上一扑。这是因为这屋子是有一个窗口的,虽然窗口已经下了窗帘遮着。他们这样也要扑到地上去,显然这只电器所发出来的乃是一个相当严重的警告。萝卜与司马洛此时也已经从身上拔出了枪来。
房中还是黑暗的,由于刚才放电影没有亮灯。
“来了吗?”萝卜问道。
“应该是来了,”司马洛说:“我们这样一只精密的仪器,假如也会发出假的警告,那就真是太岂有此理了!”
他们扑到地下乃是一种本能的反应,乃是一时吃了一惊,先扑到地上去避过初步的危险。初步的危险,就是枪弹穿进屋中来,但是现在没有发生这件事情,他们便再爬起身,半蹲着身子,走出门外。
外面的厅中也是没有亮灯的,也没有人在那儿,而厅中的窗子是开着的,可以望向外面。外面的人也可以通过窗口望进屋中来。萝卜抓了副望远镜到窗前,司马洛则拿起另一副仪器。
这另一副仪器,则是拨到厅中的电视机上的,就像电子电视游戏似的。他开了掣,电视机的荧光屏便亮起来了。好象什么电视球赛似的,绿色的“场地”上分布着许多粉红色的十字。在萤光幕的左面有一些橙色的圆点一隐一现,一隐一现的,并且发出轻微的“乒乓”之声,以吸引人的眼耳的注意。这颜色的对比,再加上那声音,的确是清清楚楚的,很难会不注意到。
司马洛说:“西北第七号与第八号之间。”
那些十字显然就是代表方位的,圆点的所在就是西北方的第七只十字与第八只十字之间,而萝卜也知道第七号与第八号是在何处。他拿了望远镜爬到另一只窗口前面,把望远镜举到眼前,一面低声说:“这还是在很远的距离之外呢!”
“是的,”司马洛说:“也许还是太远了,你会看不见的。不过这是一个好现象,假如太近时才发觉,那就不很妙了!”
“我们等一等好了,”萝卜举着望远镜望着说:“就只有一个人吗?”
“总之是只有这一个方向有人,”司马洛说:“假如是不只一个人,那么这些人就很可能是手拉着手的了。”
•那个圆点就是表示一个人,这是电子微波感应探测出来的。仪器没有眼睛,分辩的方式也与人眼不同,是凭一个人身上放射的热力而探测的,一个热力来源就是一个圆点,两个热力来源就是两个圆点了。但是假如这两个人是手牵着手,或者身体贴着,就会变成同一个热力来源,也就只有一个圆点显示,那感应是可以用这个办法欺骗的,不过骗到了也没有什么用处,因为屋中人只要知道有人在什么位置出现就行了。人数多少还是次要问题,反正也是预计会有人来的。”
他们现在是完全靠着电子仪器替他们守望。这间屋子周围很大一片面积都设了暗藏的电子探测仪器,有人进入范围之内就会被测出来,而屋中人也会接到警告。
这是一座荒僻的屋子,然而并不是一间很难找到的屋子,假如普通人,那是不容易找到的,但假如是与死去了的何德有过密切关系,暗中合作的人,就可能知道有这屋子。因为这屋子是莫先生的组织用以给一些特殊人物躲藏的屋子之一,何德是知道它的存在的,假如何德是已把一切秘密都向对手透露了的话,那么对手就会找到这间屋子来,而看来,对方也果然是因此而能够找到这间屋子的了。
这是一个陷阱,司马洛他们就是希望给找到面躲到这间屋子来的。屋子周围那些电子探测设备则是后来安装的,并不是标准的设备,以前也没有,而是司马洛想出来的,因此何德不可能透露有这种在他死亡之前并不知道存在的设备。这个对手,也就不会提防了。这是司马洛经过一番苦心思索之后才设计出来的设备。先安装好了,然后他们才躲到这屋子来,这样,对方没有机会事先在屋子的附近布防及进行调查,于是也不可能查出有这些设备了。
躲在这样一间屋子里有两个好处,第一个好处就是,由子没有人在附近防守着,对方就会放心接近了。对方是不会因为没有人防守而怀疑的,由于这间屋子的优点乃是所在的地点偏僻,而所在的地点也是保密的。假如太多人在附近防守着,反而容易洩漏秘密了;另一个好处是没有人防守。没有人防守,那么这个手段高强而毒辣的对手来时也用不着要动手把所有防守的人都消灭掉,这也是可以节省不少人命的。
司马洛一面看着电视机上的指示,下面把收藏在沙发下而的一把长距离步枪推过去给萝卜,这枪是早已装嵌好了的,萝卜把望远镜放下而举起枪,枪上的望远瞄准镜便可以代替了望远镜。
“别杀死他!”司马洛说:“我们要活的!”
“还没有看见,”萝卜说:“现在在什么地方?”
“北面——五与四号之间,”司马洛说:“近一点了,还是不易看到的,不过——”惊诧地低叫。“怎会这样的?”
因为他此时看到,电视上那个圆点有了一些不寻常的变化,那圆点本来是规则地一隐一现的,但是此时,一隐一现之间的时间却变得很不规则,面且那个圆点也不完整,有时是缺的,有时只有那“乒”的一声而圆点不出现。
“怎样?”萝卜问道。
因为他是正在用望远镜向窗外望着,所以没有空跑到这边来看看。
“好像……是电波受到了干扰!”司马洛说。
“会不会是坏了?”萝卜问。
“不大——可能,”司马洛说:“假如一用就坏,那是太儿戏也太巧合了……应该是——照我看是电波受到了某种射线的干扰。”他对这些仪器的原理也是颇有所知的,未曾有机会详细检验,他当然不能完全肯定,不过他相信应该是这样的。
“了不起,”萝卜说:“居然有本领干扰,不过不要紧,我还是可以看见的,来人可以干扰电波,却不能够干扰我的眼睛!”
“奇怪,”司马洛狐疑地说着:“干扰也没有用呀。我们发现受到干扰,也必然提高警惕的。也许——来的人是带着一些有辐射性的东西,或者是有一只强力电波发射器的东西吧!”
萝卜洛格地笑起来:“难道他是带来了一只原子弹?”
“现在他已到了东二南六,”司马洛说:“你应该可以看见他了!”
“假如不是有树林,”萝卜说:“就可以看见了……”
远处是有些或疏或密的树林把视线遮挡着的,不过,假如没有这些树林存在,他们的仪器就没有地方可以隐藏了。仪器藏在树上,那是最理想的地方。
“他正在过来……停下来了,”司马洛说:“看得见吗?”
“看得见,”萝卜:“是个女的……”
“尽可能不要开枪!”司马洛说。
“她躲起来了,”萝卜说:“她是带着——”忽然把枪一丢,叫起来:“逃,快逃!”他慌张地向司马洛直扑过去。
3
原来萝卜从望远镜中看到的那个果然是一个女人,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女人,而这个女人的手上,却是捧着一件相当古怪的武器,几乎像是一只小型的大炮似的。她在萝卜的望远镜的视线范围之中现了一现之后便又隐去了,躲进了几块在树丛中的石头后面,不再出来。
萝卜想了几秒钟之后,才明白她带着的那件是什么武器。恰好萝卜以前是当过兵的,虽然久已离开,而且当日所用的军火,与今日所用的也相差得很远。不过,他对这种事情却一直都是留心着,而这是一种基于兴趣的留心,因而他看得出来。他知道那是一种手提的发飞弹的武器,本来是步兵用以对抗坦克的,还在一里之外也可以击中,这种东西还不大有机会真正在战场上使用,因为这多年来还没有过这样大规模的战争,这个女人如何能弄到手,那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很明显地,这东西的目标就是这间屋子,等于把屋子当作是坦克,这是不由他不大吃一惊的。
那个女人也果然正是如此做。
她那只新颖的发射器上,还有电子测位瞄准器等精良设奋,也是靠着电波测出目标而瞄准。用电波乃是因为她要射击的目标很可能是在她的肉眼视线范围之外。就是这一些电波,干扰了屋中那只电视机。
萝卜到那块大石的后面,也是为了取得一个有利的地点,居高,发射器可以在大石上搁放而有稳定之效。萝卜可以看见她乃是因为通过望远镜,她则是还看不见屋子的。她又是用电子测位器瞄准。她这东西的上面也有一个类似屋中的那样的测位器,上面的荧光屏显示出一个闪着的光点,也有一个正在移动着的交叉,她把发射器的方向摆动,那只交叉便移动。主要就是那交叉与光点重叠,因为交叉代表炸弹会击中的地方,而光点就是测出的屋子的所在。她这光点也同时受到干扰,时隐时现,她不大明白,不过暂时管不了那许多了。交叉移动,在光点的旁边掠过,再回头向左一些,与光点重叠,发射器就受了感应而自动发射。“蓬”的一声响,炸弹从炮口飞出。
这只炸弹乃是有电子感应导向的,由她那只小型电视机似的东西指导飞行的方向,所以不必瞄准,自然就会击中目标。
炸弹就是如此飞来了,击中了那间屋子。“轰隆”一声,火烟四射,那边的天空也亮了一亮。
这个女人爬到了石头的上面,举起一副望远镜来望过去。这一次,她可以看到屋子了。她却几乎看不见目标,因为屋子经过这一炸,已经差不多不存在了。大致上已经给炸成了平地,只有边缘的地方还留下一些矮矮的断垣。这个女郎得意地吃吃笑着,她显然是一个很有决断能力的人,也不浪费时间,既然工作已经完成了,她便马上带着那只火箭发射器离开。
她显然有相当强大的气力,那东西虽然是给一个人携带,应用的,会有轻便的优点,但是到底还是有相当的重量,普通女人,甚至普通文皱皱的男人也是不容易携带的,但她拿起来则是显得毫不费力,轻而易举的。
她通过山野,进入树林,滑下了一片斜坡,到了停在那下面的一部小型汽车前,把那东西放进了车尾的行李箱之内,然后就回到车上,把车开动。
一上了车子,她的行动就快得多了。她的车子驶到了公路边,转到公路上,沿着公路行驶,迅速远去,很快就不知所踪了。
4
范耀生又在那间特别的房间里,与莫先生相对着。
莫先生说:“你必须努力,你要为我们多探出一些线索,你要合作一些!”
范耀生呆呆地麻木地说:“我没有什么线索!”
“金马龙不是跟你谈过了吗?”莫先生说。
范耀生抬起一边眉毛,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难道狱卒看不见吗?”莫先生说:“狱卒之中也有我们的人的,金马龙说要你合作,你们应该团结!”
范耀生更诧异得眼晴也突出来了。他说:“是谁告诉你这些的?”
“我不是讲过了吗?”莫先生说:“我们是有人看着的!”
“看着——?”范耀生莫名其妙:“看着是可以看到我们讲话的,但是也不会听到我们讲什么呀。我们又不是大声叫喊——难道你在每一个地方都装了偷听的仪器?”
莫先生淡淡地微笑着,似乎不大愿意透露,不过终于还是透露出来了。他说:“这个看的人是有一种比较特别的本领的,他可以凭着口型而辩别出一个人讲些什么,这当然并不是人人都会做的事情!”
“哦!”范耀生耸耸肩:“既然这样,我倒不必浪费那么多时间去否认了,既然你知道我们讲的是什么,那你也知道,我并没有接受他这个合作的提议,也因此,我是并没有什么线索可以供应你的!”
“他要合作,”莫先生说:“他要你先答应团结,他的意思就是要守秘密,他显然是有一些重要的秘密打算告诉你的。你答应合作和团结,就可以把他的秘密刺探出来了1”
范耀生凝视了莫先生一会,然后说:“我不要做这件事情!”
“但是——”莫先生说。
范耀生忽然愤怒地提高声音,叫起来:“你听我说,我的女儿已经死了,不论我做什么,也是不能使她活转来的了。是你们使用挑拨离间的手法,才造成了我的女儿这件事,你大概知道金马龙对我提过这一点的。他说得有道理,我的女儿虽然不是你杀的,但是因为你先行挑拨,有人看出了有机可乘,所以我的女儿才会发生这件事情。你是要负一部份责任的,你间接杀了我的女儿,我为什么还要帮你?”
莫先生把随身带着的公文袋打开,取出一叠文件,推过去给范耀生,说:“你看看这个吧。”
“我不识很多字。”范耀生说:“你告诉我这是什么吧。”
“验尸报告。”莫先生说:“那死者不是你的女儿!”
范耀生张大着嘴巴,呆呆地看着他。
莫先生说:“我们找到了关于你的女儿的一切资料,她去看过牙医,牙医那里存有照过X光的牙骨底片,而她的医生曾为她作过全身检验,照过肺,肺片上是有脊骨和肋骨的形状的。你大概也知道,牙齿和骨头是很难变的,与尸体的对一对,就分得出来了。你女儿与死者完全不是一个人!”
范旋生的上颚垂了下来,闭上嘴巴,叹一口气,说:
“为什么你不早告诉我?
“我们还是今天才查出来的呀!”莫先生说。
“我是说,”范耀生说:“为什么你一进来时不对我讲,现在才讲出来呢?”
“现在已经讲了。”莫先生说。
范耀生伏在桌上,软软地托着腮,这是因为他所坐的椅子是没有靠背的,不然他就会软软地靠在椅背上了,他的全身,也忽然湿透了汗水,汗在脸上流着。
范耀生这也是一种正常的反应。他一直都深信他的女儿是已经死了,,现在证实死者并不是她,这种刺激,也不下于他第一次知道发现了尸体的时候。
莫先生让他有机会再安静下来,然后才说:“现在,情形不同了,想法也该不同了。”
“是的。”范耀生说:“但是,我的女儿还是没有找到。”
“我们正在找,”莫先生说:“我们是已经尽了我们的能力在找的。假如我们找不到,别人也找不到了!”
范耀生的手在发抖。
莫先生又说:“因此,你还是应该与金马龙合作,刺探一下,他有些什么秘密!”
“为什么……为什么郭英奇也死去了呢?”范耀生说:“郭英奇是金马龙的亲信呀。你说金马龙是在外面有一个不明身份的人物在主持这件事,这也是他自己的人,这个人,难道不会保护郭英奇吗?”
“我的看法就是正是这个人杀了郭英奇。”莫先生说,
“为什么呢?”范耀生问。
“我们正在密切监视郭英奇,”莫先生说:“郭英奇什么也不能做,金马龙看来是不能够利用郭英奇联络了,而且郭英奇亦可能洩露所知的秘密而坏事。一个已经没有了用处,而对安全又有威胁的人,就可能是需要消灭的。”
“但是,”范耀生说:“金马龙并不是对我这样讲。他说,杀死郭英奇的人,也是杀死我的女儿的人。”
“金马龙不一定是讲真话的,”司马洛说:“假如你答应跟他合作,那么也许他就会告诉你真话了。”
“我不想跟他合作。”范耀生说。
“为什么?”莫先生问。
“因为,”范耀生说:“我的女儿还活着!”
他的表情是奇特的,而他的眼睛也正在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彩。
“但是,”莫先生说:“你的女儿还话着,这不正是一个你更应该努力的理由吗?”
“是的,”范耀生说:“我应该努力使她活着。把她捉到手的人,一定不高兴我乱采取行动。我太急进的话,他们就真会杀她了。”
这倒把莫先生给难倒了,他又不能够说,范耀生的女儿其实是很安全,是在他的手中。莫先生说:“但这也只是苟且偷安的办法,你以为你的女儿又能活多久呢?”
“这世界上,”范耀生说:“人人都是苟且偷安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是一定有死亡的一天的,但是每一个人都RF
“请形实在已经作清楚了,我跟你合作也是为了金马龙杀死了我的女儿罢了。但是现在看来不是他杀的,我的女儿没有死。也许他是说慌,我的女儿实在在他的手中,这更是一个我不能对付他的理由,投鼠忌器呀!
莫先生甚少会有啼笑皆非的情形,但现在就是如此了。
莫先生说:“假如我把你的女儿救回来呢?”
范耀生耸耸肩:“那我当然是很感激你了。”
·感激到会跟我合作?”莫先生问。
“这个——”范耀生说:“假如你能把我的女儿救回来,那你当然就是已经捉到了捉她的人,那时,你也不需要我的合作了。”
“这也不一定的,”莫先生说:“我们现在已经知道这件事情是金马龙所主持的,而金马龙就在我的手中,我们却无法奈何他。我们知道郭英奇是可能知道一些秘密的——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使他把秘密讲出来。”
“到时再讲吧。”范耀生说:“不过,我还是不大相信你能够把我的女儿找回来。”
“我相信我们已经有了一些可靠的线索,”莫先生说:“当然,不能肯定,但成数相当高。”他不能说他马上就可以放出范耀生的女儿,因为范耀生也不是苯人,说行就行,范耀生也是会怀疑的。虽然马上把人放出来,就可以使范耀生合作,而且最好尽快,但是为了免使范耀生怀疑,却是不能够不多等两三天。
“那么到时再看吧,”范耀生说:“假如你再没有什么话讲的话,就让我回去好不好?”他显然一点都不相信莫先生是可以救他的女儿的。
“好吧,”莫先生说:“不过,也许你是不能等的。金马龙要跟你谈判,一次不成,会再有第二次,你结果还是要跟他谈的。他要跟你谈的时候如何应付,那你自己得先考虑清楚了。”
莫先生起来走了。范耀生也给狱卒送回去,他一面走,一面仍在考虑着莫先生所讲的话,心里当然是矛盾得很的,因而他这人也是浑浑噩噩的了。
直至午饭时间,他与其他的囚犯一起排着队去轮接食物。在他后面那个囚犯说:“你要去洗一个澡!”
“什么?”范耀生愕然问。
“一会儿洗澡的时间,你到浴室去,”那人说:“那时不会有别人在的,金马龙老板要跟你谈一谈!”
范耀生回头看着那人,那人却已望向别处,毫无表情地,似乎刚才那句话,根本就不是他所讲的,而范耀生也不问什么了。他也是这一类人,“他知道问是没有用的。这个人不过是负责传话而已,传了话之后,他的任务就已完,通常他是不会知道什么其他的事情的,因此问他也是多余之事。面范耀生答应赴会与否,他也是不管的。这一点,范耀生也是不必向他作答的。假如范耀生决定赴会,那范耀生就去赴会,不去也是范耀生的事。
范耀生在吃着饭的时候,默默地考虑着。莫先生果然是讲得没有错的,金马龙要跟他谈,一次不成功,又来第二次了,他要不要去呢?
他的想法,也是正如他对莫先生所讲的一样。他的女儿还活着,他就不宜与莫先生合作,以免危及他的女儿的生命。但是他却是需要与金马龙合作的,因为金马龙这个人,说的未必就是真话,金马龙一向都是一个狡诈凶残的人,不错,金马龙是讲得有道理的,杀死他的女儿并没有好处,只是会逼使他与莫先生他们合作罢了。不过,他的女儿并没有死去,那又不同了。也许乃是在金马龙的手中呢?金马龙拿着他的女儿,就可以威胁他就范,要他合作了。
但是金马龙要他合作什么呢?他对金马龙有什么用处呢?这要问金马龙才能知道了。
因此,范耀生决定赴这个约会。
5
一小时之后,在洗澡的时间,果然浴室里的情形很不寻常。那里有一格一格没有门的淋浴间,本来应该许多人都在里面洗澡的,但今天似乎人人都失去了洗澡的兴趣,只有其中的一格开了水,一个人正在淋浴。
那个人是唯一在此洗澡的人,却又并不是唯一在此的人。一个角落里,另有一个秃头的大汉悄悄地走出来。这个强壮的大汉,手上拿着一根磨尖了的铁棍。他悄悄地向这一格浴间接近,蹲低着身子,可以看得见间格之下露出来的脚和半截小腿。他一闪就闪进了隔邻的一格。正在淋浴的人听到了,低声问:“你来了吗?”
这个秃头的大汉并没有回答,只是在隔邻的那一格的地上蹲了下来。那洗澡的人关了水掣,水声停住了,在静寂之中再低声问道:“你来了吗?”
那个秃头的人还是没有作答,面只是以行动作为答复,手中那根铁棍,当然就是带来作行动之用的,他此时就用这根铁棍狠狠地横扫几下。隔邻那一格之中的人给扫中了脚胫,呱呱大叫着,跪倒下来,由于脚胫被打中之后剧痛难忍,很难站得稳了。假如他不是竭力用手扶住墙壁,他就会倒下来了,他已叫不出声,软弱地呻吟着。
但那个秃头的大汉仍凶悍地继续用铁棍横扫猛击,他连扶住墙壁的气力也失去,而滑得更低。这个秃头的大汉可以通过那间格下面的空位看到他的腹部,而跟着,胸部的下半部也能看到了。这时,这个秃头的大汉就不再敲击,而是把那根铁棍拉后,再向前猛地一刺。
铁棍的一端是已经磨尖了的,这样就有着矛的效力,并非人的皮肉可以抵挡得住。铁棍刺中了那人的心窝,那人发出半声惨叫,困难地挣扎着。他企图站起身,但是铁棍的另一头是伸过邻格的,有那间隔的下端阻住,他就是站不起来。虽然那个大汉已不再是执着这铁棍。这个大汉已经放弃了铁棍而逃掉了。
忽然之间,花洒的水又如雨似地洒下来,虽然乃是这个被刺中了的人在痛苦之中双手乱抓,抓到了花洒的水掣而再度把花洒扭开了。
花洒的水落在他的身上再流在地上,一直都是红色的,因为水已混了血,而又因为一直有水洒着,这人流出来的血便转为淡色,一直被水冲进沟渠中。
这个被刺的人却不是范耀生。
范耀生是在十分钟之后才走进来,那时浴室之中还是没有别人,水声仍在响着。范耀生走到很近仍未觉得有异,由于此时已经没有多少血流出来,而先前已经流出来的血也已经冲得很淡,血水流在暗色的沟中就看不到红色。范耀生一直走到那个间格的前面才看见。
那个间格里面的人就是金马龙,他已经死去了。
那根铁棍从他的心窝进入,而尖端则从他的背上出来,就是因为有这铁棍撑着,所以他也不能倒下来,死了之后人还是半跪在那里。
范耀生虽然对于恐怖及暴力的事情也不陌生,但是看到了这情形也不由得两膝发软。
浴室外面的人看见范耀生是从门口爬着出来的,他一面以沙哑的声音叫喊着。大家连忙跑过去把他扶起来。
跟着,人们也涌进去看,而狱卒也赶到了。
在监狱里,假如只是有一个人给打了一顿,那还可以守着秘密,只要不张扬就行,但是一个人被杀了,则是不可能守着秘密的。金马龙的被杀,是必然会被发现的事情了。
同样理由,在监狱里的人没有地方可躲,也没有地方可以逃,因此那个行凶的秃头大汉也是给发现了。
虽然没有人看见他是在什么时候进去的,但是却有很多人看见他在范耀生进去之前出来。由于没有别人在浴室里,进出的就只有这三个人,其中一个死了,第三个是范耀生,范耀生一进去就出来的,计算时间就可以知道范耀生不是凶手,因此凶手只可能是第二个人,也就是这一个秃头的大汉了。
他被捉到的时候也不否认,也并没有抗拒。而且他只是呆呆地站在广场的一个角落里,束手就擒。
6
司马洛说:“你大概怎样猜也猜不到的,竟会是金马龙给杀掉了!”
“老天!”萝卜说:“真莫名其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连目标都失掉了!”
司马洛小心地把脸颊上的一块药棉胶布撕了下来,露出脸上那皱了皮的伤口,涂上一些消毒碘酒,准备再换上一块新的。他的脸上只有这一处伤口,萝卜则是有四处。这就是那个女杀手放射飞行炸弹所造成的伤害。他们并没有死去,只是受了这些皮肉创伤。这也简直可以说是奇迹般的大难不死了。
也可以说是萝卜救了司马洛的性命,及时拉着司马洛逃走。不过,假如倒转过来,是司马洛在用望远镜去看的话,司马洛也是可能看出来而作出同样反应的。总之功劳最大的还是那间屋子的结构,那屋子有一条隧道通入地底,以便必要时跑进隧道逃走,而从这间屋子的另一个洞口出来。萝卜也就是拉着司马洛逃进了这隧道之中。他们进入了隧道之后,走了一段,炸弹就来了,屋子给炸掉了,由于那时他们在屋子的地底,所以总算没有遭殃。隧道受震。顶上跌下来一些碎块,把他们的头脸打伤,如此而已。
现在他们又在另一间屋子里,这一间屋子则是真正秘密的了,并不是一间可以凭着死去的人员们从供应的情报而找得到的屋子,他们暂时是不敢以身作盾了,由于对方用了如此犀利的武器。
这等于用太细的鱼丝去钓大鱼,鱼虽然是吞下了钩子,但是会连鱼丝也扯断。
萝卜说:“连金马龙也死了,我实在不明白谁是我们的目标了!”
“金马龙的亲信郭英奇被杀了,”司马洛说:“然后,金马龙也被杀了。郭英奇的被杀虽然是因为他是知道一些秘密的,对方担心郭英奇泄露出来,所以把他消灭。我们去得迟了一些。”
“金马龙跟着也被杀了,”萝卜说:“他当然是知道得更多的人。但是难道他会自己叫人把自己杀掉灭口?”
“他死之前约了范耀生谈话,”司马洛说:“他在广场上第一次与范耀生谈话时说过,有人乘机害他们,因此他与范耀生必须团结。看来,他自己也知道情形不好,知道自己也有危险,所以才会对范耀生提出这个要求。假如范耀生早跟他谈,我们可能就会知道更多的秘密了!”
“假如:假如!”萝卜烦躁地说:“我们什么都是慢了一步的!”顿一顿:“但是那个杀死金马龙的凶手已经找到了。他说什么呢?”
司马洛摇摇头:“这个人没有用,这只是一只受利用的小卒,假如他知道什么秘密,主使的人也不会让他活着了。”
那个秃头的凶手是捉到了的。有人看见他从浴室中出来,而他也是直认不讳,他承认他是受聘来行凶的,为什么肯在一个无路可逃,也很难赖得掉的地方行凶呢?因为他是一个因谋杀而入狱的犯人,判终生监禁,也很难有希望出去的了。假如这个地方是有死刑的话,他已经被处决了,但这里是废除了死刑的,因此他会受到的最高刑罚也只是终生监禁而已。再杀一个人,他也还是终生监禁,并不会得到更高的刑罚,他可以说是不会有损失的,而他却会有相当大的得益。
他的得益就是他的家人会得到一笔很大的钱,钱已交到了他的家人手中了,是一个陌生人交去的。这个陌生人向一个与这凶手有交情的人提出这个提议,交下了钱,叫他做这件事情,做了他没有什么损失而会有得益,假如不做,那他却会有很大的损失——他的家人会给全部杀掉。
这个凶手家境贫困,很需要这些钱,而他又不是那种讲什么仁义道德的人,假如有利益,他就什么都愿意做。
至于那个出钱的人是已经无法找到了,也不会再出现,不知是什么来龙去脉。
司马洛后来又说:“金马龙这一个人,最后终究死于一个与他差不多作风的人手上,也可以说是应有此报!”
“那是另一件事情,”萝卜苦恼地说:“目前的问题就是。金马龙已经死去了,情形变得更复杂!”
“并不怎样复杂,”司马洛说:“我们要找到这个女凶手从她的身上一直查下去就行了!*
“很有趣,”萝卜说:“找到她:我们不知道何日才可以找到她,而另一方面,她却是可以到处走,去随意杀死那些难以抵抗的证人,她已经有了一份详细的资料。”
“我们也有。”司马洛说。
“那又如何?”萝卜说:“以她的手段,下一次她不知道会拿些什么武器来用了,有你们的人在保护着,也许反而会陪葬了!”
*不会的,”司马洛说:“她已经再碰不到他们了!”
“这又是什么意思呢?”萝卜十分奇异地看着司马洛问道。
“这是很简单的。”司马洛说:“既然我们已经肯定何德把资料都抄下来了。供给了对方,那也是等于证实了对方是打算把那些证人们全部都一一杀掉的。要保护这些证人,最好的是用什么方法呢?”
“你们已经派了很多人在保护着了。”萝卜说。
“这并不是好办法,”司马洛说:“对方穷凶极恶,什么手段都敢使用。派多少人去保护都是没有把握的。所以我们索性把他们全部请回总部去,暂时休养。除非对方是找一架轰炸机来炸我们的总部吧。”
“这样,”萝卜说:“也是不能长久的呀。难道你把这些人永远软禁?”
“不,”司马洛说:“还剩下了你。现在你是唯一仍然逍遥自在的目标,你拒绝给关起来,因此,箭头就是集中在你的身上了。对方先找到你,或者我和你先找到对方,就是这样简单。”
*唔,”萝卜点点头:“这倒是很好的办法。别的人已经不能碰了,就只有来碰我。”
“所以我们现在应该要考虑的只是,你应该再出现一下,让对方找来,抑或是你不再露脸,而是秘密行事去把对方找出来。”
“我是比较赞成后一种方式的。”萝卜说。
“我也是一样的。”司马洛说。
“但我还是不明白,”萝卜说:“连金马龙也给杀掉了。这怎么可能呢?也许,这件事根本不是由金马龙主使,而金马龙也不过只是一个代罪羔羊?”
“‘炸弹’说是金马龙主使的。”司马洛说。
“‘炸弹’的话并不是很可靠的。”萝卜说。
“我知道,”司马洛说:“但是金马龙自己的话却可靠。在广场上,他最后一次与范耀生谈话时,他说莫先生的离间计使范耀生把知道的一切都对莫先生说出来了,但是他不是说范耀生没有什么值得讲的秘密吗?他虽然是自知有危险才找范耀生,但为什么他不干脆指出此事是与他无关的呢?”
萝卜没有做声。
“假如这件事是与他无关的话,”司马洛说:“那就是小孩子也懂得首先声明了,因为范耀生是会转告我们,信不信是一件事情,但是必须否认,假如不否认的话,那就是等于默认了。”
萝卜还是没有做声。
“因此,”司马洛说:“金马龙仍然是这件事的重心,我们不宜把目标转到另一个人身上。
“但是金马龙的确是已经死了,”萝卜说:“这一件事情却是千真万确,一点也不假的。”
“问问这个女杀手就知道内幕了,”司马洛说:“这个女杀手并不是一个容易找的人,而看她的手段,她也似乎不只是一个受聘的杀乎那么简单,她的身份一定很重要,她一定知道内幕的。”
“假如我们找得到她就好了。”萝卜说。
“看看电影好了。”司马洛说。
他走过去把厅中的电视机扭开来,这电视机也可以作放映之用。上次他们是用活动摄影机放映的,这一次,他们则是用电视机。电影的影片是很容易用科学方法转为电视录映带的,而现在他们所用的乃是一只反射式的五十吋大荧屏电视机。这只是就地取材,因利乘便,因为他们现在躲藏的地方乃是一位富豪的屋子,这里就有现成的一副这样的电视机。
而他们这一次看的,也并不是上次郭英奇被杀死后,从屋中出来的那个女杀手,这一次所看的乃是那个放炸弹的女杀手,以及她放炸弹的前后情形。
原来那里的树上除了装有电波探测器之外,并且装上了精密的微形录映机,可以把触动警钟的东西拍摄下来。既然装了那个,没有理由不顺便装这个的,所差的就是拍下的不能够直接转播到当时那间屋子的电视机,因为这需要很长的电线,或者是需要使朋发射塔,这会保不住秘密而现形的。
现在,电视机的巨大荧屏上映出当时那个女杀手的情形。
他们这一次,是看得比前一次拍摄郭英奇门口时清楚得多了,因为拍摄的镜头一直都是跟随着她,而且又是用高度敏感的磁带,用本身发出的特殊射线发出去的反射而感光,所以就像不是在黑夜,而是在白昼。
他们可以看到她穿着一身全黑的紧身衣,充分显露出一副健美的身段,幸而她并不是蒙面的,因而面部也是可以看得很清楚。
她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美丽之中隐含杀气和邪气。
他们从那巨大的荧光屏上看着她在那荒野之中蛇行鼠伏地走来走去,携带着那只发射炸弹的武器,那不过像是一条粗如大腿的水管似的,有五尺长左右,其上附着一些方形盒子般的仪器,她这东西不会太重,但也是决轻不到什么程度,也因而她带着行走时就是拖动的——那东西的下端装有轮子,就像那些新型的行李袋下而有轮子一样,可以拖动或推动而不必提起来那么费力。
后来,他们又看见她躲到那堆大石的后面,看着她发射。然后,她就是带着那件东西离开,走到一部车子前,把那东西放到了车上。
那是一部客货两用的车,车厢里有不少装货的空位,所以装下那件武器是不成问题的,车子开走,于是这一幕“戏”就结束了。
司马洛似乎感到不能过瘾,再把她开车走时的那段结局放了几次。
“妈的,”萝卜说:“偏偏就是得不到车牌号码,”
她那车子所停的地方已是摄影眼的边缘处,开动之后,行驶了短短一段路就看不见了,而车停的角度刚好是横在最后一只摄影眼的前面,映不到车头或车尾的号码,车子一转时,已消失在镜头之外。
“但样子看清楚了,”萝卜说:“这一次是不假的了!”他拿起一只文件夹,从里面取出一叠照片,就是这个女人的照片,有一部份是从这段录像上截下来晒出的,另有一部份则是以前那个杀死郭英奇的女人的照片,用科学方法处理过的,“除去”化妆而加上各种发型后拍摄的。
这种科学方法果然是有效的,其中有一帧照片,就是与这个放炸弹的女人一模一样。这当然不会是巧合,果然是同一个女杀手,她也是去杀死了郭英奇的人。
“看来,”萝卜说:“她也是在健康营的浴池行凶的人,亦是杀死了你们的人员何德的人。”
“好一个女人……”司马洛说:“手段了不起,可软可硬,何德不是容易上当的,她一定可以发挥出很丰富的女人味,十分之温柔,何德才肯为了她而甘冒大不韪。”
“那么她究竟是谁?”萝卜问。
“我就是想问你,”司马洛说:“莫先生总部里,所有的女杀手及危险女性的资料都已翻出来了,全部不是,就可惜得不到她的指纹,否则就容易了,单单有照片还是不够。这照片不便公开,不便在报纸上刊登出来,不然的话可能又有很多人要死了,以她这样的作风,凡是对她稍为有所知的人都要死掉,幸而目前她不知道我们已经有了她的照片!”
萝卜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他叹一口气:“假如我是以前的我,以我的势力,我相信我是可以用我的方法查出来的,现在,则是比较难了。”顿一顿,“公开她的照片是一个办法,不过这是会连累许多人命,而由于她现在已没有办法再杀那些证人,所以我们也用不着那么急了,我们可以等,我是可以出现去做饵。”
“让我先试一试另一个办法吧。”司马洛道。
7
那间屋子里的人如狼似虎的,人人都有权,四个男人,都是枪不离身,而且除了身上的手枪之外,床底下还藏着轻机关枪以及弹药。
四个人,正在屋子的厅中玩纸牌,四个人刚好成一局,许多种赌都适合。香烟蒂在烟灰缸里堆得满满的,而他们还是在继续吸着,蓝蓝的香烟烟雾在空气中弥漫着。纸牌还不及打麻雀那么吵,只是偶然间其中一人因为拿到不好的牌而吐出一连串粗鲁凶毒的咒骂,其余的时间都是相当静的,但是他们仍然没有察觉到有人接近,而且潜入屋中。
这是一个黑衣蒙面的人,好像一个飞贼似的,从楼上浴室的气窗爬了进来,其他的窗子都是有铁栅栏住,人不能爬进的,而大门口又是当着那四个人的面前,所以气窗是唯一可以进入的途径。而气窗的窗门乃是向上托起,乍看似乎不能容得一个人钻入,其实是可以的,不过也的确是要一个身材特别矮小的人才能够钻进来,而且那个角度也是很困难,不过这个人还是钻了进来。
这个黑衣人进了浴室之后就在黑暗之中摸索着前行,从浴室中出来,到了走廊之中,又再摸索着视察楼上的几间房间。
房间里都是没有人的,证实屋中的人全部是在楼下,而屋中的全部人显然也就是只有那四个,正在厅中赌着纸牌。
楼下这四个人完全不知道有人正在楼上活动,他们只是在几分钟之后才知道警察来了。
警察是来得很吵的,呜呜的警号声忽然在屋子的周围响了起来,声音来自四面八方。这四个人像触电似地跳了起来,手中的纸牌都丢下,而桌子上的赌款也不管了。他们都拔出了手枪,其中一人连忙扑过去把灯熄掉了,使屋子陷于黑暗之中。不过,屋子一黑暗下来,随即就给屋外一盏探射灯射过来的灯光照亮了。在这不同的亮光之中,可以看到另一入正从沙发的下面而把一挺轻机枪拉了出来,抛给另一个人。
那探射灯的方向也传来一个经过扩音机扩大的声音,叫道:“你们举着手出来,我们是警察,我们已经把这屋子包围了。”
四个人都吐出恶毒的咒骂,各自扑到一扇窗子的前面,他们完全没有举着手出来的打算。
拿了轻机枪的那一个凶恶地向窗外一连串地扫射,那探射灯熄灭了,是机关枪弹把灯射破了。
但是随即又有另一盏探射灯亮了起来,又向他们照过来,这人又举枪向这另一盏探射灯扫射过去,但这一次则是没有那么容易,警方的枪弹也来了,窗子的玻璃纷纷破碎。
“妈的,”那人叫道:“还火!”
他们纷纷把放在厅中各隐蔽处的弹药搬出来,不断从窗口射击,使警方无法接近。
警方一面在开火,一面仍用扩音器劝喻着:他们反抗是没有用的,他们已经被包围了,没有了逃路,他们的弹药是终于会用完的。
警方这种劝喻实在很有道理,除非是有路可逃,那还值得反抗,把警方挡住乘机逃走。但是没有逃路,反抗也是徒然,即使他们能够杀死一些包围的警察,也是只能使更多警察到来增援,因此就只会引致更严重的后果。
但有些人就是亡命之徒,并不会这样想,他们总之是要抵抗到底,到了无可抵抗的时候给捉住再算。那样,即使给捉住了,还算是英雄的。
警方也是明白有些人是这样的,劝喻也是无效。但是,警方的政策总是尽量避免杀人的,因此他们的枪弹,主要是向窗门的高处射击,而那个高度是不会有人的。
此时警方也再进一步,就是准备发射催泪弹,把这些人从屋中逼出来。
此时,新闻记者也已经赶到了。这个时代的新闻记者办事很机警,他们的报馆都有一副特别收音机,专门去听警方的无线电联络,警方有什么重要的行动,他们很快就可以知道,便马上赶去采访了。
警方虽然是在百忙之中,也不得不分出一个公共关系人员来对他们解释。警方对他们说,这是一帮凶悍的匪帮,是职业劫匪,也是职业绑匪,刚刚接到情报,知道他们躲在这里,并且怀疑屋中可能藏着一条肉票,是一个女的,对不起,在事情未解决前,这个女肉票的身份也是不便公布。
跟着,催泪弹就发出去了,一只一只罐头似的东西射上空中,在屋前落下来,有些射得远,有些射得近,一落地便开始发出催泪性的气体,而风则把这些催泪气体发散开去。
其中一个匪徒说:“妈的,我到楼上去!”
他就是拿着轻机枪的一个,
他到楼上去是有两个好处的:第一就是由于风势不强,比空气较重的催泪气体对楼上的人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其次就是他居高临下,可以有较好的射击机会。他是带着一挺轻机枪的,这是一件非常犀利的武器,假如让他有机会应用的话,对警方真是不妙之至。
但是楼上有这个黑衣人在等着,他并不知道。
在黑暗之中,他忙着向窗口冲去,而一心以为屋中是没有别人的,所以就连提防都没有提防。这个黑衣人的脚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伸出来,在他的脚上一勾,他便翻了一个跟斗,然后又像一架车似地沿着地板向前面直滑去。
他的头在墙脚上一撞,才停止下来,已经给撞得昏昏然的了,还没有机会爬起来回头去看看那个袭击他的是什么人,那黑衣人就已经冲上前来,拾起了他丢下来的那轻机枪的枪柄在他的后脑上一敲,他便晕了过去。
这个黑衣人携着轻机枪再跑回头,到了楼梯口,从身上摘下几只圆罐子丢下去,这些也是催泪弹。催泪弹在屋中爆发,那些气体收效更快了,楼下的人呱呱大叫,一面打喷嚏咳嗽着。楼上这个黑衣人则已经替自已戴上了一只小型防毒面罩,可以不受那催泪气体的影响。跟着这个黑衣人又举起轻机枪,向楼下放射了一排枪弹。
楼下的人更呱呱大叫起来。有一个人叫道:“阿雄!你的枪怎么乱射?”
“我不是阿雄,”黑衣人说:“你们的阿雄已经被制服了,你们丢下枪投降!”
跟着,楼下的灯已给黑衣人开亮了。黑衣人身在暗处,居高临下,手上有轻机枪,又有催泪气体之助,可以说真是估尽了优势。
“一个女人!”其中一个匪徒诧异地叫道。
因为他们听见的乃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我说把枪丢下,听见没有?”黑衣人喝道。
黑衣人说着又向下扫射了一排枪弹。她并不打算射中什么人,因而这排枪弹都是射在较高的地方的。
这个情形又不同了。警察在屋外,这三个匪徒还可以作很长时间的负隅顽抗,但是现在有人在屋中拿着轻机枪对着他们,随时都可以把他们射死,根本无可抵抗,他们就只好把枪丢下。
“好了!”那个黑衣女郎说:“现在把大门打开!”
这时由于他们暂停射击,警方的射击便也是暂时停止了。三个人咳嗽着爬过去打开大门。
警方的扩音器正在继续劝告他们投降:举着手出去。楼上那个黑衣的女人也是这样说。她说:“你们举着手出去吧!”
那三个人无法不听从命令,举着双手,踉跄地出了大门之外。警方当然没有向他们射击。
有一队身份特殊的人员冲上前来把他们捉住了,其中三个把这三个匪徒押走,而余下来的几个则向屋子走进来,进入屋中。
此时楼上那个黑衣女郎则已经放下了轻机枪,而且迅速把身上那黑衣以及罩着头脸的黑罩也脱下来。她从黑衣服的一只袋子里取出一套简单的女性T恤和短裤穿到身上。
那几个特种部队人员到了楼上来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个可怜的女郎在那里缩着。不过他们并没有被骗,因为他们根本就是参加“行骗”的。其中一人把那个女郎脱下来的那套轻、薄而软的黑色衣服拾起来,塞进了裤袋!然后他们分出两个人来把这个女郎扶下楼。余下的则把那个给她击晕了的机关枪手拾下去。
当他们从门口出现时,这个女郎的头上已经罩上了一只枕头套,以使人们不能够看清楚她的而貌。而她也似乎已经是属于半昏迷状态,不能够行动,要那两个人把她托起来。
新闻记者拍照片,也只能拍到她的身体。
而警方发言人表示暂时还不方便透露这“肉票”的身份。
这个女郎很快就给送走了。
而范耀生的女儿就是这样给“救”了出来。
那四个劫匪没有机会辩护这件事情,因为人的确是从他们的屋子里带出来的,许多人都看见,而假如在他们的身上多加绑票的罪名,对他们也是无所谓的了,这种事情他们也曾做过,而且他们也有几条人命在身,正在受着通缉,那是会致他们于死的。
即使他们否认,也不会有人相信。他们曾经做过这种事,又是职业凶手,他们这一次,也是可能受聘做这种事。
自然,他们是受到了利用,也是刚好查到了他们的所在,莫先生便实行了这个计划。
即使范耀生的女儿自己,也是不知道有这件事。因为她在被囚禁的期间一直没有机会见到囚禁她的人,也不知道自己是给囚禁在什么地方,她在喝一些牛奶之后就陷入了迷迷糊糊的状态,隐约觉得自己给扶走了,而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救”了。她被带去探视范耀生。
范耀生此时已经给放在特种保安设备的囚室之中,其他的各巨头也是如此的。自从金马龙死去之后,他们就很有理由给如此做,而且,如此一来,也有理由使他们与外间完全隔绝,通消息也不可能。
这也是一种有利的情形,假如万一主脑人也是其中一个巨头,也是没有可能指挥外间了。
范耀生见到了他的女儿安安好好,完完整整的,那种心情真是难以形容。也许这也是他一生第一次知道,原来生命是如此可贵的。
莫先生让范耀生与他的女儿在一间特别的房间里相处了一段很长的时间。莫先生显然是相当抱歉的,因为这件事情与这个女孩子根本没有关系,却要她受这种无辜的痛苦。
当她离开之后,莫先生进入房中与范耀生见面,莫先生说:“她暂时留在我们这里,我们会加以保护!”
“这算是抓住我的把柄吗?”范耀生问。
莫先生耸耸肩,也懒得否认,只是说:“我可以把她交还给你的!”
“我——没有能力保护她,”范耀生叹一口气:“对不起,我是太多疑了,难道你还会危害我的女儿吗?”
莫先生是一个不轻易微笑,也不轻易脸红的人,不然的话,他的脸恐怕早已红起来。
范耀生又说:“很可惜,金马龙已经死了,不然我是会跟你合作的。不过——那几个捉我的女儿的人,他们能供出什么线索吗?”
“他们不承认与这件事情有关,”莫先生说,“不过,人是从他们那里找出来的,照情形看,他们是以此为业的,一个人只要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出得起钱,那就是不透露自己的身份,也一样可以聘用他们做这件工作的,一个电话,就可以叫他们放人——或者撕票!”
“现在,”范耀生说:“我的女儿总算是找回来了,我——很感激你!”
“这是我们的责任,”莫先生说:“就是我不是想得到你的帮助,我也还是要出力的,不过,现在我的确是需要你的帮助。”
“我也想不出我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忙的。”范耀生又泄气地摇摇头。
“金马龙死了,”莫先生说:“这是一步很特殊的发展。这个,你又有什么猜想呢?”
“我——不明白,”范耀生摇着头;“这件事情,变得没头没脑的,莫名其妙!”
“用你们的头脑来想一想又如何呢?”莫先生说:“你也是跟金马龙差不多的人,而且你们本来还是合作的人,也许你的猜想,会比我的猜想接近得多!”
“这个——”范耀生皱着眉头想了一会:“金马龙是一个很有钱的人,看看他死了之后得益的人是谁吧。假如这件事情本来是他发起的,但是他却被人所杀,那他很可能就是所托非人,这个人认为可以乘机把他也吞了,在监狱外可以信任一个人,进了监里就未必能够信任了!”
到了这个程度,范耀生就会猜了。他是那种人,他的头脑所猜的,当然不是比莫先生所猜的要接近得多的,但是,他也猜不到这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这个人是谁。”范耀生播摇头说:“这必然是一个很能干的人,而金马龙显然是把能干的人收起来自用,不让我们知道。”
“唔,”莫先生说:“也许,我再供给你一些额外的资料,又会不同的,你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即使是你们也不会知道的事情。”
莫先生所指的,就是司马洛与萝卜的遭遇,也及他那个手下出卖自己的组织,而结果难免一死等等事情。自然,司马洛在范耀生身上所施的计谋,他则是不能够提起来的。
范耀生呆呆地摇着头:“这真是一个很能干,而且又凶又狠的人,就是叫我——我们这许多人都不愿意在你们身上打主意的。怎么斗得过你们呢?我们——我是说除了金马龙之外,金马龙却是有这胆量的,他这个人的作风特别狠。不过,金马龙已经死了。”
“你也很久没有看过电视了吧?”莫先生露出一个接近微笑的表情:“现在,就让我来招待你看一下电视吧!”
范耀生无可不可地耸耸肩,他也想得到,莫先生要招待他看的,当然也不会是那种娱乐性的电视节目了。而他现在也明白了为什么这房间里会放着这样一架大荧屏电视机,这并不是监狱长自己欣赏用的。
莫先生放出来的,就是那个女杀手两次行凶的纪录片,范耀生全神贯注地看着。
这时莫先生也觉得,司马洛利用范耀生的女儿,这手段虽然是无赖一点,却并不是没有用处。范耀生为了他的女儿将来的安全,也是会尽他的能力提供情报。假如没有这件事的话,范耀生就不会这样落力了。
范耀生看了一遍之后又请莫先生再放一遍,然后再放一遍,然后又再放一遍,总共看了七遍。莫先生相信范耀生一定是看出了一些什么来,不然就不会有兴趣看那么多遍了。
后来,看了第七遍之后,范耀生就没有要求再放了。
莫先生问道:“怎么样,要不要再看?”其实他要再放是很容易的,不过按一个键纽就行了。
范耀生寻思着摇摇头,并且拿起桌上的香烟,点上了一根。香烟也是范耀生已戒掉了相当久的东西。
“怎么了?”莫先生问:“你看出什么来吗?”
“假如,”范耀生说:“能够看到裸体的就好了!”
“什么?”莫先生错愣地说。
“假如没有穿衣服,”范耀生说,“我就可以看到这个女人的屁股!”
“你在开玩笑!”莫先生说。
“我依稀认得这面孔,”范耀生说:“但是,十多二十年,一张面孔,会有很大的改变。”
“十多二十年前?”莫先生说:“这个女人并不是年纪很大,她岂不是——”
“最后看见她时她还是一个几岁的小孩子,”范耀生说:“我看过她洗澡,打过她的屁股,她的屁股上有一块天生的蝴蝶形的印。”
“但——”莫先生说:“一个大人,你不能够看到她这个地方呀!”
“假如你捉到她,”范耀生说:“那你就看什么地方都可以,不过其实,到了那个时候,也根本不需要看了。但是——就是因为我看见的是一个几岁的女孩子,现在看见的是一个大人——一个孩子长大了之后可能完全不像小的时候,可能只有几分相像,也可能一模一样。这一个假如是的话,就是只有几分相像。”
“这个孩子是谁?”莫先生问。
“金马龙的侄女。”范耀生说。
“金马龙的侄女?”莫先生说:“怎么我们不知有这个人?我们也不知道他有一个弟弟!”
“金马龙没有弟弟,”范耀生说:“那只是一个拜把的弟弟。那一年死去了,留下这个女儿,金马龙收养了她,负担她的生活费。”
“那以后怎么样?”莫先生问。
“就是这样了,”范耀生说:“在收养她的时候,金马龙还摆过酒席庆祝。不过,我们都知道他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因为金马龙自己根本就不喜欢孩子,不然的话,他自己也已娶妻了。他只是让人家相信他是有义气的,会照顾他的弟兄。”
“那么这个女孩子后来呢?”莫先生问。
“他留她在身边一年就送走了,”范耀生说:“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去。照我记得,好像有人说是送到东南亚去了。不知道是泰国抑或是越南之类,因为这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所以我并不怎样记在心里。”
“以后就没有听见过她了?”莫先生问。
范耀生摇头:“没有。我自己一个女儿也是差不多年纪,所以我才会比较有印象。我看电视上放出来的这个女人的脸,才记起了这个女孩子,脸是有几分相像的。”
“假如现在就是这个女孩子回来了呢?”莫先生问道。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范耀生说:“我不过是指出有这个可能性吧。但是——那个女孩子,现在回来干这样的事情?”
“这就要看她在那边干的是什么了。”莫先生说:“金马龙在那边有了不少联络的人,而养一个女孩子,又不需要花很多钱。他只要讲一声就行了。假如她是在某些人中间长大,受那种训练,那么回来干这种事情,就是相当之适合了!金马龙是救她一命的人,她回来替他做事是很合理的,也没有人会知道。”
“她杀了金马龙——会不会是她呢?”
“假如不是她而是别人,”莫先生说:“那么出这个主意的人处境就不很妙了,有人有胆量这样做?”
“但她又没有理由杀她的恩人。”范耀生说。
“让我们找到这个女人再说吧,”莫先生说:“这个女孩子的事情你对我讲清楚一点,让我们追查一下,起码可以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很好。”范耀生点点头。
在以后的半个小时之内,范耀生就搜索自己的记忆,尽可能详细地讲述这一件他并不大重视的往事。

第六章 带刺玫瑰
1
司马洛小心地在那屋子的天台上走着,抚摸着那天台的栏河。虽然这是一座落成了并不太久的楼宇,但是越新的楼宇,似乎偷工减料的可能性也就越大,所以他对于这栏河的坚固程度是不大放心的。
摸过了之后,他认为这一座楼宇的材料和结构还算是合水准的,便从腰间拉出一件奇怪的工具。那是一条曲尺形的金属,就像中文字的一个弓宇。他把那大的地方在栏河的边缘上一搭便扣紧了。这件工具的另一头,则是有一根绳子系住他腰间的。他执住这绳子,跨出了栏河之外,下面,就是三十层楼下的街道,街上停着的车子看来小如火柴盒。
这时他就单靠这绳子以及那弓字形的工具支持体重了,而实在也是靠弓字形工具扣住的那一块栏河支持体重。假如那地方崩碎,他就要掉到三十层楼下而会粉身碎骨,但那栏河总算没有使他失望。他不断从腰间拉出绳子,他身子下降。原来这绳子在他的腰间就像那些弹性的金属软尺,可以拉出来也可以缩进去。
他经过了顶楼,只是一个黑影在窗外闪过,在黑夜之中,屋里并没有人注意到。跟着他就到了再下一层,而立足在窗缘上。
床上,一个女人尖声叫了起来,拥着被子坐了起身。司马洛一跳就跳到了床的前面,腰间已不再是连着绳子,因为绳子是扣在一条宽阔的腰带上的,他跳前已把腰带解掉了。
那个女人一滚身滚到床的另一边去,拉开床头几的抽屉抓出一把手枪。司马洛要扑过去已经太迟了,他就索性执着床单的这边,猛地一扯。那个女人是压住床单的,给这样一扯,就身不由主地打了两个转,而狼狽地跌到了床的另一边的地上。不过枪仍是在手中。
她手上有枪就是仍然占着相当优势的,除非司马洛身上也有枪,而司马洛向她放枪,那则是司马洛赢定了。
看来司马洛也是应该携带着武器的,因为这显然不是适宜赤手空拳的场合。不过无论如何,司马洛则显然并不打算采用开枪这一步骤。
他只是又把床上的一切,被褥枕头床单都丢过去,压到这个女人的身上,这个女人简直是被埋葬似的。虽然这些并不是什么重的东西,但一罩到身上来就使她很狼狈,手上的枪无法自由摆动,而同时也无法找到射击的目标。
她在呱呱叫着,尽可能快地把这些东西推开,钻出来,跪起身,却已不见了司马洛。
原来司马洛已利用这段时间绕过了那张床而到了她的身边,她看见他时已太迟了,实在慢了一步。枪一摆过来,司马洛已一拳劈过去。手掌的边缘与她的手腕一撞,一篾之下她那把枪便从手中脱出来而飞走了,
跟着司马洛的手掌再回头,“拍”的一声掴在她的脸上,使她打着转跌到了房间的另一角落。
司马洛微笑着拾起那把枪,退出弹夹,弹夹丢向右面而枪丢向左。这样她就需要很多时间拾回弹夹,又要拾回枪,再把弹夹纳入才能应用了。她也知道向枪打主意是没有用了,爬起身来便拿出她的天然武器,就是十只尖尖的指甲。她脸上露着一个狰狞的表情对着司马洛,一面说:“来呀!有种的就把我打倒!刚才我没有提防不算数!”
她是一个相当美丽的女人。现在,在暗淡的床头灯光下,可以见到她那件大致透明的睡袍里面有着一具线条还很优美的身体,而睡袍之下则只有一条面积很小很小的内裤。只有年纪大一点,超过三十岁。
不过年纪大不一定就表示这个女人会喜欢武功,显然武功也是她的擅长之一,所以她才会作此挑战。
司马洛笑着走过去,她也迎上来。她一只手向司马洛脸上抓去,司马洛一手执向她的手腕,却执了一个空,而她的脚则在此时一踢过来,踢向司马洛两腿之间,那个男人最要命的地方。司马洛忙把盘骨一侧,用大腿挡了这一脚。
果然她的本领是不差的,司马洛中了这一脚,也不得不退了一步。假如真的给她踢中她要踢的目标,那就很不好玩了。而且,这也只是她的攻势的初步。下一步她又紧逼过来,而且并不单单是用她的指甲而已,还用拳头和手掌迅速地向司马洛袭击。
司马洛并没有被她击中,但他有时的连推带打动作,也是并没有击中她。他现在并不是因为她是一个女人就只是退让和闪避,而是真的当她是一个大敌手似地击打的。但一时却谁也占不了谁的便宜。
也许继续打下去,还是会给司马洛打赢的,因为只有极少数具有特别条件的人,司马洛打会一对一而打不赢。但是司马洛并不想浪费时间,而他也看出了利用她的弱点,那就是她的衣服。
当她一掌伸直向他的眼睛插过来时,司马洛并没有闪避,却是一手捉住了她那宽阔的衣袖,向旁一扯,就把她的手掌扯歪了,使她并不是对准目标,这也使她略为失去了分寸,司马洛另一只拳头就直击出去,“蓬”的一声击中了她的腋下。
这使她痛得身子一侧,而司马洛仍没有放掉那睡袍的衣袖,还是发力一扯。这样一扯,使她整个人打了一个转,那件睡袍就给撕破了而拉了下来。
她倒退了几步方能站稳,而气愤地叫道:“唏,这是不公平的!”
*是吗?”司马洛狰狞地微笑着:“我倒不知道是有规矩的!”
他又一跳而前,一拳向她颈部击去。她连忙提起手臂去挡架,因为已没有多少退却的空位。然而司马洛这一拳原来却是虚招,另一拳才是实招,又“蓬”的一声击中她。这一次是击中了她的一只乳房。
女人的这个地方也是一个弱点,给击一拳是非常之痛的。她就是因为腋下给击了一拳仍在痛,所以才闪避不及。现在又着了一下,她是更痛了。
司马洛的拳头再一挥,她再闪,但司马洛这一次却实在是用脚。
他踢中她,她就狼狈地倒了下来。
司马洛扭住她的手臂,她极力挣扎,结果还是给司马洛按倒,制服了,再也脱不了身。
“现在可以谈了吗?”司马洛问。
“不,”她喘着气摇着头:“现在……不是谈的时候,我要的是你……你先放手。”
司马洛苦笑着,她又完全不抵抗,放松了下来。
他只有依她,因为钱又不能诱惑她,只有如此才可以把她打动。而且,她仍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名叫黑玫瑰,诱惑性很强。……
后来,在动极而静之后,他们终于谈起来了。
黑玫瑰在几年前也有过一段辉煌的日子。她亲手杀了一个犯罪组织的全部首脑。她是一个特别的人,在学校里时已是一流的运动好手,再加上她自动去接受了几年训练,回来时就有能力把逼害她的人一一解决,好像一队只有一个人的游击队。
之后她成了职业杀手,但她选择的对象都是害她的那一类人,所以莫先生和司马洛知道有她此人也不去理她了。
但她也退休得很早,她不想老了之后反应退化而死去,而且她也很富有。
不过司马洛来,她也只好供应情报。
司马洛把那个女杀手两次行事的录像带放出来,也大略讲出经过。
“很抱歉。”黑玫瑰说,她不认识这个人。
“你认为杀死金马龙也是她的指使吗?”黑玫瑰问。
“很有可能,”司马洛说:“凭范耀生所提供的资料,以及我们的调查,谭笑英的父亲——刚才说过,她的父亲在她出世之后就被杀掉了,而金马龙把她收养。照我和范耀生的看法,加上萝卜的看法——别忘记,萝卜也是他们一帮的——她父亲的死,颇有可疑,他很可能是金马龙处决的,而收养女儿的做法只是一幕猫哭老鼠的戏。范耀生他们都不去研究,因为这个死去的人是金马龙的手下,金马龙如何处置,与他们是无关的。”
“唔,”黑玫瑰说:“因此她回来是很有理由把金马龙杀死了?”
“是的,”司马洛说:“似乎只有这个可能性是较接近的。”
“但是,”黑玫瑰说:“她却在替金马龙做着复仇的工作呀,她要把证人一个一个都杀掉。”
“我们的推测是这样的,”司马洛说:“金马龙是一个仇恨心重的人,还是记恨于心,要向那些把他送进监狱的人报复,找谁来做好呢?最好就是找一直不在他身边的谭笑英了!”
“唔,”黑玫瑰说:“既然金马龙是谭笑英的恩人,她当然会为他尽力了。而这个人的身份是查不到的!”
“差不多是这样吧,”司马洛说:“不过这个时代的人,对于仇的记忆力总是强过对恩的记忆的。谭笑英来这里做这些事情,对她本身当然也有某些好处。譬如,金马龙在监狱还有好多年才出来,因此金马龙的生意也会由她接收了。”
“所以金马龙这个最亲信的郭英奇也要死了。”黑玫瑰说。
“他是一个障碍。”司马洛说,“不过我猜更重要的理由就是,当年是郭英奇亲自动手处决谭笑英的父亲,这些事情总是由郭英奇执行的。金马龙虽然低估了谭笑英的能力,很可能她在活动了一番之后就查出了她的父亲死亡的真相。正如我所说,人多是记仇不记恩的,尤其是这件事情是真仇假恩。金马龙发觉不妙时,谭笑英已经控制不住了。所以金马龙要求范耀生与他合作,首先消除范耀生的敌意,以免两面受敌。但他还是迟了一点,他自己也死掉了。”
“那么这变成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黑玫瑰说:“你们大可以不管。这个谭笑英不会再继续杀你们这些证人的。”
“但是她杀过了两个证人。”司马洛说:“又杀了莫先生手下一个要员,而且她还会继续把金马龙那帮人全部都消灭的。这就是为什么她在知道了真相之后还是要继续去杀萝卜。萝卜也是金马龙那一帮人,也许她认为萝卜用不着坐牢是最不公平的。”
司马洛沉默下来,黑玫瑰也沉默了好一阵。然后说,“那么,这个谭笑英的事情,倒是很像我当日的情形。”
“所以我要找你。”司马洛说。
“但是像我并不就是表示我会认识她呀。”黑玫瑰说。
“但她与你也是同一来源,”司马洛说:“她也是从泰国回来的,你也是从泰国回来的。你的本领是那边学回来的,而她的本领显然也是从泰国那边学回来的。”
“我是她的前辈,”黑玫瑰说,“我比她早了许多年。而且,我也已经老了!”
“你还未至于那么老!”司马洛在她的身边吸着香烟说着。
“而且,”黑玫瑰说:“即使我是与她来源相同,也未必就是说我会跟她在一起的。”
司马洛没有做声,只是在那里吸着香烟,而黑玫瑰则把脸枕在他的胸膛上,就像是已经睡着,或者是已经忘记了这件事情似的。
后来,司马洛另点上另一根香烟,深吸了一口,喷出来,说:“你在害怕!”
“我并不是害怕!”黑玫瑰勃然地说着,就一坐坐了起来。
司马洛又喷出了一口烟,说:“你究竟能不能帮我的忙,你只要讲一句就够了!”
“但是你终究会捉到她的,”黑玫瑰说:“她会接收金马龙的一切,她会主持,那时她就不能够老是躲起来!”
“对于这一点我们也已经调查过了,”司马洛说:“金马龙一死,他的一切就大部份都由泰国集团接收。谭笑英可能是跟泰国的集团取得了协议之后才动手的。也许她不需要出门,只是在幕后指挥,也很可能她是只担任做杀手的工作!”
“但是我已经老了。”黑玫瑰说。
“你果然是害怕了,”司马洛说:“但是不要紧,我不是叫你一定要出手,你用不着做什么,你只是供提一些情报,也许你是会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黑玫瑰一滚身从床上起来,抓了同马洛那包香烟自己点了一根,在房中走来走去,抽吸着。司马洛知道她是一个不抽烟的人,她现在这样的表现显出她是在烦躁和矛盾。显然她果然是知道一些什么的,而她所知道的,是需要她自己行动的,但她没有胆量做。于是司马洛不做声,只是等着她自己决走。她这样的人是逼不来的,而且逼也没有用处。
终于她把香烟放下,说:“好,我出手吧!”
司马洛微笑:“我早就说你还是未老的!”
“我的血液里还有冒险精神。”黑玫瑰说:“其实我还是跃跃欲试的,不过我认为其他人的聘请都不值得我去做。但是为了你而做,那则又是不同的。”
“很好,”司马洛说:“我可以帮你什么忙呢?”
“两三天之内我打电话给你好了。”黑玫瑰说。
“我不可以跟你一起出动吗?”司马洛问。
“不可以,”黑玫瑰摇摇头:“我是习惯了一个人做事的,不需要什么人帮助。”
“我也不够资格?”司马洛说:“我对你一定不会碍手碍脚的。”
“你也不行,”黑玫瑰说:“我的独行习惯,比你更加厉害。而且你可能还是她的目标,你跟我一起,会牵累我!”
“那么你现在就出动?”司马洛问。
“不,”黑玫瑰摇头:“你别逼得我那么紧吧。明天早上一早起来动手也不行吗?”
“无所谓,”司马洛说:“你有你的特殊本领,这种事情当然是由你决定。我只不过以为,这一类工作,不一定是要办公时间做的。”
“不错,”黑玫瑰说:“不过我得想清楚一点。你要我帮忙的话,你就留在我的身边。”顿一顿,瞥了他一眼:“怎么?你认为这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吗?陪我一夜也不行?”
“不,并没有,”司马洛说:“我今天晚上并没有什么地方要去,只是明天早上会有些事情要做的。”
“那就行了,”黑玫瑰说:“我明天早上也是有事情要做。”
于是司马洛就留在她的家中过了这一夜,他们并没有再进一步的肉体接触。黑玫瑰这个女人倒像一只母老虎,与她亲近一次不是简单的事情,需要许多激烈的动作。
2
另一方面,萝卜则是感到相当纳闷,到了这个地方。他觉得他似乎已经失去了重要性了。他给安放在另一间屋子中,作用就是做饵。除此之外他就没有什么工作可以担任的了,而这间屋子的安全措施当然是更胜过上次的一间。然而萝卜却并不认为那个女杀手还会上当。
上次都无效了,这一次还会来吗?尤其是她已经明知这一次防范必然会更加严密,而且可能还会有一个特别为她面设的陷阱存在。看来他就只有坐在这间屋子里,等着司马洛自己去办好这件事情了。当然,萝卜也并不是为了这样而埋怨司马洛放弃他,因为司马洛在做的事情,并不一定适合带着他一起去。假如带着他一起去并无帮助,就没有必要和他一起去了。
但无论如何,萝卜还是有着一种自己用途已经完了的冰凉感觉,而且他本来是打算自己把这件事情彻底解决的。与司马洛会合之后,他以为这样做到的可能性更高。然而结果,半路中途,他却要停下来,变成废人。萝卜站在那黑夜的窗前,抽吸着香烟,就是在想着这个问题。
后来,他走到大门口,打开门,走出去,步行着离开屋子。
他在荒野之中走了一段路之后,就有一部汽车出现,驶到他的身边来。汽车上的是两个莫先生的手下,是他认得的,而这两个也就是负责保护他的人。
那个坐在司机位旁边的人推开车门下来,以相当尊敬的态度问道:“你要到什么地方去吗?”
“我在这里是一个囚犯吗?”萝卜问。
“我们的责任是保护你,”那人说:“假如你离开屋子太远,那你是不安全的。希望你不要令我们太为难了,可以吗?”
“我在想,”萝卜说:“我在这里是浪费的,那个女杀手不会到这里来上当。假如我自己出去走走,也许她还会出现。”
“这是很危险的事情!”那人说。
“妈的!”萝卜不耐烦地吼道:“我不怕危险,性命是我的,我就是自杀也有权,你们别管我那许多,就让我出去好了;我有我自己的本事和办法!”
“这个一一”那人迟疑着说:“我们得请示一下总部!”
“请示吧!”萝卜还是大不满意地吼叫道:“我又不是囚犯,你们不要忘记!”他拉开车门,就登上了那车子。
3
那架飞机是一架私人飞机,是停放在一座私人飞机库中的。而飞机库的旁边也是一片私人的空地,并有一条私人用的小跑道。这里自然是荒野地方,否则就不能够有那么多的空位让它升降了。
这飞机库里也有一个人在担任着守卫之职,因为飞机到底是很贵重的东西,不能够像汽车那样随便停放着而不加看守的。不过又不是守卫得很周密紧严,因为这个地方也不是闲人会到的,除非是专诚开车子来。汽车还会有很多人偷,但这种只有四座位的私家飞机固然不会被劫机份子看中,而假如是要偷去卖的话,也根本卖不出手。所以看守人的主要作用只表示有一个人在这里,那样就可以避免闲人好奇走来动手动脚而把飞机弄坏;但是今天晚上就是有人来劫机,也因此这一个单独的看守人是不足以抵抗的。
他在飞机库后部那间房子里,正在梦中时侯,隐约听到有汽车驶来的声音。起先还以为是梦中的一部份,因为飞机的主人要用飞机的话,一定先打电话来吩咐准备好的。而且,也从来未曾在夜间需要开飞机。
直至有人扭门进入房间来,他才一惊而醒,伸手要拉亮床头几的灯,但是用不着了,来人手上亮起了一只电筒,射着他的眼睛,使他看不清楚来人的面目,但是却可以看到伸在电筒旁边的另一只手,看见那只手上拿着一把手枪。而两只手都是戴着手套,因此他也看不出这个人是男或是女,虽然他并没有去怀疑这点。这样闯进来的人,他下意识地就以为是一个男人了,其实是女人。
“晞!”他说:“这是怎么回事?你想干什么?”
那把枪和电筒一直递到他脸上来,枪伸前一些,抵住他的身后,发力,他就只好跟随着枪的力度转动身子。拿枪人的指示就是要他在床上伏下来,于是他就伏了下来。
跟着有一只脚踏住了他的腰背,而一只手执着他的发。
头发被执,背部受压,那是更进一步受制了。
那人恐惧地抬起头说:“究竟……你想怎样?……”
不过就是他不自动抬头,那只手也是执住他的头发把他的头拉高了。而且对方也还是没有回答他,只是把一条有着一种特殊气味的手帕伸到他的脸前来。这手帕之所以散发着特殊气味,乃是因为其上放了一块长方形的棉花,棉花上吸了某种药液——那绝对是一种药的气味。拉住头发的手只是轻轻向下一按,这个人头部的重量使他的脸很容易就压向手帕上。强烈的药味袭入口鼻之内,他马上就一阵昏昏然,就是想屏住呼吸也没有用,跟着他就失去了知觉。
那个女性的不速之客还是很谨慎,找来绳子,把他的手脚结结实实地缚好了。
然后她才出去,走进飞机库中,独自一人把那架小飞机检查了一遍。她显然对这件事情也是很在行的,否则就是检查亦没有用。
她验过飞机并无不妥,而油箱中已装了充足的汽油,便跑到车中去,打开车尾的行李箱,取出一只沉重的大皮箱搬到了飞机上。跟着她就把飞机库的门打开了,又移走了机轮前面搁着的障碍物。
此时,那个看守的人已开始醒过来了。把他缚起来是对的,因为麻醉的药力不甚可靠,一个人可能会给迷得很久,甚至永远不醒,亦可能很快就醒过来,人的体质是一个一个不同的。这个人在朦胧之中听到飞机引擎发动的声音,大为焦急,连忙挣扎,但并没有用处。他心里在自叹倒霉,却不知道他其实已经是运气奇佳的了,他只是被缚而没有被杀。
那架蓝白二色的小飞机已缓缓驶进了外面的草地上,天上有很好的月光,而且又是天朗气清,因此夜间升降,也不需要用灯了。自然,假如不是这样的一个夜晚,这个女人亦不会到这里来,假如视线不佳,她所计划的事情也是不能够实行的。
飞机转到了跑道上,加速,引擎声更响,向前滑行,最后升空而起。
在月光之下,飞机很快就远去了。
那个被缚的看守人仍然不知道自己的运气是多么好,还是在拼命挣扎着,听到飞机的声音消逝了就更为担心。他相信飞机一定是一去不回了。而他是负责看守的,飞机失去了,就是他的责任,真倒霉。
他还不知道,有人比他更倒霉的。这就是那间让萝卜躲着的屋子附近的人,那些人是在周围保护着的。
他们忽然看到这架飞机飞来,飞得很低,知道情形不大妙,然而一时却没有办法对付,因为他们并没有对付飞机的武器,而且,也不能因为一架飞机飞来就将之击落的,虽然他们也知道这飞机不会是来得偶然的了。
他们在各个守卫的地点抓起望远镜看。
他们可以看见飞机是向屋子直飞而去,而且快要到达时,飞机的门就推出了一只大箱子。这只箱子跟随着飞行的冲力,斜斜地飞前,跌进了屋子的小花园之内,也许不是靠眼力,而只是靠运气,箱子刚刚撞中了窗子,重量和冲力使整只窗子的木框都碎了,而箱子飞入了屋内。
飞机在屋中是不能停的,迅即飞还。
这件事情,只是在短短几秒钟时间内发生。
虽然飞机已丢下了东西,这些人就有理由放枪了。不过已经来不及。飞机在飞行之中速度再慢也是有限的,很快就已消失在他们的视线外。这之后,飞机忽然一抬头,向上升起,而向右兜转。
“老天!”其中一个作保护的人说:“一定是投下炸弹来!”
“谁想得到会用飞机来投另一个炸弹呢?”
这样说着时,屋子就爆炸了。整间屋子化成了碎石泥尘,和着浓烟向各方面飞散,那爆炸声震得人的耳膜也快要破裂了。跟着,风把烟吹散,就可以看见屋子本来所在的地方。屋子不存在了,那里的地面上留下了一个大洞。
“飞机——是可以追查的,”其中一个保护人呐呐着:“这里——我的摄影机已经拍了下来了!”
“我记得飞机的编号!”另一个人说:“用不着等把胶片冲出来了!”
他们马上就用无线电与总部联络,报告他们所见到的这飞机的编号,让总部尽快把这飞机的一切查出来。
这是不很难查的,因为飞机不如汽车那么普遍。飞机的主人很快就受到了监视,跟着就是一大队军警赶到停放飞机的地方去。
他们是很够快了,但是无论如何,都不及飞机飞得那么快。当他们到达的时候,他们看见飞机已经给弃在飞机库的前面。
他们也救出了那个看守飞机库的人。
那个看守的人供述经过的情形。他听见飞机飞走了,不久之后又听见飞机飞回来,跟着听见汽车开走。那个神秘人不知把飞机盗去作什么用途,用完了之后又送回来,开车走了。他根本没有机会看见那个人,因而对那个人也是一无所知了。根本不知道这个人是高矮肥瘦。
但他仍没有想到,他也不知道这个人是男是女。
4
“幸而萝卜坚持要自己离开,”司马洛说:“否则他现在已经给炸成肉酱了!”
飞机这一炸,的确是一个很巧妙的办法。开飞机的又不是飞机的主人,根本无从追查,那些保护的人与莫先生联络过了,莫先生游说萝卜留下来,萝卜却不答应,只好由一部车子把他送到市区,也因此萝卜逃过了大难。也许萝卜是说得对的,他出去就可以引诱到那个女杀手。与其在那里呆等,不如一拼,他也不是头一次拼了。
莫先生说:“这个人是疯狂的,再下一步,她会偷架轰炸机来炸我们的总部了,这个人必须迅速抓获!”
“我们现在就是正在寻找她呀!”司马洛说。
“黑玫瑰有些什么成绩呢?”莫先生问。
“她自己说过要几天时间,”司马洛说:“现在才不过是第一天早晨。你不能够说她没有成绩,她还是刚刚开始!”
“她现在正在干什么呢?”莫先生问。
“我不知道,”司马洛说:“她不要我跟在一起,这也未尝是没有道理的。而且她又不是正式为你工作,她只是帮我一个忙,你不能够规定她用什么方式去办事的。”
莫先生耸耸肩:“我希望她可以帮到我们吧。不过,这个女杀手也有一些古怪的习惯,用火箭炮,开飞机投炸弹,这些都不是寻常的手法。”
“就像在战场上似的,是吗?”司马洛问。”
“是的,”莫先生说,“我就是有这感觉。”
5
黑玫瑰第一件事情就是到电话公司去打一个长途电话。
跟着她就好像没有事情好做似地在街上走来走去。她仍然是一个很美丽的女郎,许多男人会用眼睛跟着她,这是难免的了,也有些男人甚至跟在她的后面。不过黑玫瑰还是知道什么人并不是为了她的美丽而跟着她的,她的脚步忽然从悠闲变为急促,匆匆转过了街口,又越过了马路,而在她过去了之后交通灯便由红转绿,马路上那些车子开动了,使继后的人难再经过,而跟在她后面过来了的人有几个,她是可以数得出来的,一个也没有。
她再在街上急速地走着,兜着圈子,结果又是回到了她曾经经过的地方。
那个跟踪过她的男人正站在行人路边,吸着根香烟,似乎显得迷惑,也许是因为已失去了她的踪跡。
黑玫瑰从后面接近,那人刚刚发现后而有人来的时候,她已用一只手指戳住那人的背脊,说:“不要动!”
那人看不见背后是什么,不敢不相信是刀子或枪之类,只好僵住不动。黑玫瑰另一只手执住他的衣领,把他推前,跟着一拖,就拖进了一个门口。
“这——这里是女厕!”那人吃惊地说。
“难道我应该带你迸男厕吗?”黑玫瑰说:“你大概很少机会参观这种地方,乘机参观一下好了!”她把那人推了进去。
那里是一间街头的公用女厕,设备是简陋的,那人大为尴尬,但是又没有办法,幸而此时厕内并无“顾客”,他可以把几乎要闭上了的眼睛张开,发觉这个地方与男性那边也是一样的。黑玫瑰把他推进了其中一格厕间之内,那里面只有一条公用的大沟渠,上面有两块踏脚的水泥钢板,而用两块不能锁上,以上下皆通的黑色铁门遮住而已。这个人站在里面也是相当之尴尬,因为随时都可能一脚踩进沟渠中,除非他不是背朝着黑玫瑰,面是侧而。
而他的手仍举着,黑玫瑰从他的身上把枪搜了出来,就用这枪指着他,说:“现在,朋友,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跟踪我吧!”
“请不要乱来!”那人哀叫地说:“我是朋友,不是敌人。”
“哪一路的朋友!”黑玫瑰问。
“是司马洛先生叫我来的!”那人说。
“但司马洛先生并没有对我提过有这件事情!”黑玫瑰说道。
“那只是——呃——他也是知道的,”那人说:“其实是我们的老板,他跟司马洛是朋友,是莫先生,你大概也听说过他的了!”
“你有证件吗!”黑玫瑰问。
黑玫瑰此时又从他的身后找出了一匣金属的烟盒。这个人提不出证件来证明他的身份,她反而相信,因为莫先生的手下的确都没有证件的,而且还喜欢用这种金属烟盒作为无线电通话器。她认识司马洛,所以对这种习惯颇知一二。
她说:“莫先生叫你跟踪我作什么呢?”
“只是保护着你!”那人说。
“多谢,”黑玫瑰没好气地说:“你告诉他算了吧,你自己都不能保护自己,怎么保护我呢?跟着我反而累了我的事。不要再跟,明白吗?”她转身就走。
“唏,”那人说:“我的东西——”
此时却有几个女孩子进来了,那人连忙停声缩回,关上铁门。
黑玫瑰说:“就在门口左手边第一格里面。”
“什么?”其中一个进来的女孩子问。
“哦。”黑玫瑰说:“我是跟里面一位朋友谈话!”
她把东西放好,出去了。
那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有讲有笑。那个莫先生手下的人员大为焦急。他留在那铁门内,就不会有人知道他是男人,他只要等那几个女孩子出去了之后再出去就是了。不过那几个女孩子却是慢条斯理,似乎不急于出去。
跟着又听见有人进来了,为什么刚才没有人在这里面,现在却是有这多人进来呢?
他的枪和无线电不能够就这样放着,假如有人看见,假如有人占据了那一格厕所,假如给人拿走了……
又有人进来了,似乎进来的人越来越多了。
这人硬着头皮拉开铁门冲出来。
那几个女孩子正在水龙头那边洗手,看见他就呆了一呆,然后就咭咭地笑起来。一个已经在里面的妇人大声喊叫,一个刚刚踏进来的女人连忙回身就走,这人红着脸冲到门口左手边的第一格,那里幸而并无人在,他把他的东西抓回了,就在叫声和骂声之中冲出门口。
他出了门之后亦是引起混乱,因为他手中拿着枪。
看见他的枪的人连忙慌张地四散逃走。他这时才醒觉过来,连忙把枪收好了,转了街口,混入了人丛之中。
他在一个比较人少的地方停下来,取出烟匣通话器,对里面说:“我在这边碰了钉!”
“我们听见了,”他的同伴的声音传出来,也在笑着:“你去了一个我们难得一去的地方!”
“你告诉莫先生,这个任务我做不下去!”那人没好气地说:“要就找个女的来做!”
莫先生的声音插进来说:“算了,你回来吧,既然你跟踪不住她,她显然是还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了!”
“多谢!”这人说。
那边莫先生倒头瞥了一眼司马洛,说:“你这位女朋友,原来很喜欢开玩笑!”
“这是一个好现象,”司马洛淡淡地微笑着:“证明她实在是还未老的,而且也证明她是休息得太久,技痒起来了。”他看看腕表:“好了,我也要出去了。”
6
黑玫瑰好像很悠闲地过了一个上午,中午自己在餐厅中吃了一顿午饭,然后在下午又到电话公司去再打一个长途电话。其实长途电话用家中的电话也是可以打的,不过到电话公司去打则是安全一些,几乎没有可能给人偷听到,除非偷听的人偷听对方那只电话。
她打完了这个电话之后便回到自己的家中,又是悠悠闲闲,若无其事地过了一个下午,然后到入黑之后,她又出外了,又是去打了一个长途电话。当她打完这个长途电话,从电话间中出来时,她又马上去用本地线的电话打出去。
这个电话仍然不是打给司马洛的,接电话的是一个声音陌生的男人。黑玫瑰说:“我是一位泰国商人介绍的,想向你问一些行情,他说他已经给你电话提过了的!”
那人并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说:“你要问些什么呢?”
“那些特种的泰国军火,”黑玫瑰说:“不知道有没有运气和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
那人静了一阵,似乎是在考虑着,也可能是在分辨真伪。他终终讲出了一个人名和一个地址,又说:“你可以去看看,不过,你必须非常小心,因为这东西随时可能爆炸的。”
“很好,”黑玫瑰说:“谢谢你!”
她离开了电话公司,便截了一部街车离开。她自己是有汽车的,不过做她这种工作,有时用自己的车子未必就是方便的,容易给注意她的人认出,而当她放下车子的时侯,她又等于是留下一个记号,表示自己的人也是在附近,街车则不会如此。
她坐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下了车,又截了另一部街车,向相反的方向驶回去。而她最后不是在她的目的地下车。
她还是步行了十分钟之久。
这样,那间屋子中所住的人,就不会注意到是有不速之客光临了——至少不会那么显眼。
而黑玫瑰在步行的时侯又是在阴影之中,她身上所穿的一套暗色花的套装,平时看来时髦而美观,原来在黑夜里却是完全不反光,变成了暗淡颜色,她把手袋的带子作为皮带用,在腰间一束,而手袋也变成挂在腰间,好像警察的枪袋一样,不必提在手中。她走进那座屋子的时候,从手袋里取出一把手枪,拿在手中。
那间屋子并非住宅,而是一间在树林边缘的厂房之类,看来是经营小型工业,或是家庭式手工业的。现在已经关上了门,里面没有灯光。
这个时间,很难断定那里面究竟有没有人,抑或是里面有人而睡着了的,而且也很可能里面是有人而没有开灯。
但黑玫瑰是有她的一套办法的。她在树林中穿过,绕到屋后,在尽可能接近屋子的地上一躺,就像在那里席地而睡似的。其实她是在那里听,把耳朵贴在地上听声音。这是一个古老而原始的方法,却是很有效的。屋中假如有人,总会走动,走动时,即使站在屋外也未必可以听到,但声音则一定通过地面传到屋外来,尤其是夜间这样静,而附近又并没有其他屋子,没有其他的声音传来造成混淆。她听了十五分钟,并没有听到声音。
假如屋中有人,那屋中人就是十五分钟没有动过。
睡着了?也有可能。她还要弄清楚的就是这一点。
她爬近屋子,贴着墙壁站起来,又把耳朵贴在墙壁上听。由于屋子在树林的旁边,树林中是有唧唧的虫声传来,吵着耳朵的,所以她要把另一只耳朵掩住。
一只耳朵贴着墙壁,她就可以听得清楚屋中的声音。或者,以她那么灵敏的听觉,她可以听得更清楚。
她绕着屋子听遍了,都没有听到声音。就是连呼吸声都没有。假如有人,一定要呼吸的。没有呼吸的声音,就是没有人在屋中了。
黑玫瑰并没有听到呼吸的声音。
这是她的特殊本领之一,很可能别人是不能够用耳朵来肯定一间屋子里有没有人的。
她也有另一种特殊本领,就是爬高。屋后的一片空地上弃着不少各种的材料,其中有好几支竹竿。她拿了一支最长的,在屋后一搁。这竹竿可以伸达屋顶,她就这样沿着竹竿爬上屋顶。到了屋顶上之后,她把竹竿一推,竹竿便倒回下面去,跌回空地上,这样就不会有人看出什么不对了。她回来也不需要用这竹竿,她只要跳下来就行了,况且目前她还认为她不需要跳下来。屋顶上开着一个天窗,天窗的门是给一根木棍撑起的,屋中人大概认为天窗是普遍人不会到达的,所以并没有把它关上。
黑玫瑰就钻进这天窗,跃入了窗内那一座矮的阁楼中,她马上就发觉她也弄错了。这屋中并不是没有人的,这阁楼中就有一个人躺着。
一时,她吃了一惊,连忙举枪对着这个人。但是这个人没有动,而且,这个人又是躺在地板上的。地板并不是睡觉的理想地方。
黑玫瑰走上前去看清楚,就发觉这是一具死尸。死尸是不会动的,也没有呼吸,当然她的耳朵听不出来了。
黑玫瑰在这阁楼中小心地观察了一遍,看见这里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只是一个用以堆放杂物的地方罢了。
于是她再沿着楼梯到下面去。
下面果然是没有人的。黑玫瑰在那下面开亮了一只电筒,小心地视察和搜索了一遍,然后再回到楼上去,再细细检验一下那个死者。
看不出那人是为什么死的,身上并没有可能见到的伤痕。这人的外表看来像是南洋地方的人,皮肤的颜色特别深,就像一个泰国人。而他身上的证件之类是还在的。她拿出来看看,果然是一个从泰国来了不久的人。
“老天!”黑玫瑰自言自语地说:“我已经找到了我的泰国军火,可惜已没有用处,失灵了,已经死去了。”
她再沿着楼梯走到楼下去。
她走到窗前向外望望,可以看到远远那条通到这里来的路还是空空的,没有人来。
她又动手搜索起来,这一次则是更为小心了。
7
另一方面,萝卜也是正在黑夜里活动着。
他仍然没有机会知道,他所离开的那间屋子已经给炸掉了,否则的话,他也许就不会那么镇定了。他此时是正在一家夜总会中,拥着美人,喝着酒。外表看来他就像是在那间屋子里给闲得不耐烦,便出来松弛一下,其实则并不是如此。
这个地方有他所认识的人,就是连莫先生他们也不知道的。这里是那种有舞小姐供应的夜总会。他认识的就是这里的一个女大班。这是一个刚脱离小姐生涯不太久的女人,虽徐娘半老,但风韵犹存。
陪他喝酒的一位小姐走了,女大班又坐到他的身边,亲热地搭着他的肩,在他耳边或低声或大声地说笑起来。这是她们对客人的一贯手法,用一些口才使客人多捧一下自己旗下的小姐的场,或者就通过她而替小姐谈某些条件。不过现在她与萝卜外表是如此,实则并不是。她的脸上露着一个风情的微笑,但声音则是严肃的。她说:“有人正在监视你!”
“我知道,”萝卜说:“这就是讨厌的地方。这些人实际是保护我的,因此我不能发作。”莫先生的人仍是暗暗在跟着他,使他感到不是味道,很难发挥自己的本领。
“哦,保护你的?”她说;“我还在替你想办法摆脱他们。”
“有摆脱的办法,”萝卜说:“告诉我也好呀!”
她拥得他更紧,在他的声边低声讲了一阵,然后咭咭地笑起来。萝卜也在笑。他说:“这个安排也不坏呀,我会用得着的!”
“是吗?”她说:“你什么时侯用就告诉我好了。”
“你有什么情报可以提供的吗?”萝卜说:“刚刚是这座城市,刚刚你在这里,也许你会听到一些什么。”
她咭咭地笑着没有做声,其实是皮笑肉不笑,正在考虑。萝卜又说:“我也得先对你讲清楚,你帮助我,对你的安全可能有威胁,因此假如你不管,我也是不能够怪你的!”
“假如我怕,”她说:“我也不会替你安排逃走之路了。而且,你来找过我,即使你真的是找女人,人家也不会相信,我要死就是已经死定了。”
“很好,”萝卜说:“在这里,你有某方面的消息很灵通。你知道有没有一级的杀手来了?”
“从泰国来的,”她说:“这一类人,不知道会不会明天就死,所以尽量享受人生是难免的,尤其是到了这里,我们这里的女人皮肤嫩白得多,也时髦得多,他们很难忍得住不动手,多数要试一试。”
“你说男的?”萝卜问。
“有女的吗?”她说:“假如真有女的,那我就不知道了。难道女的到了这个地方,会来做小姐吗?”
“你既然知道有男的从泰国来了,”萝卜说:“那你告诉我吧!”
“不是来我这里,而是去另一间,”她说:“醉后打起架来,一位小姐给打得进了医院。这个人到了街上之后,四个打手追上去惩戒他,把他当沙包似地打。跟着再来六个,二十只拳头对两只拳头,结果这人给打得在沟渠边躺倒了。一支软皮棍在脑后一击才使他倒下来,那十个人却似乎比他更辛苦。他们现在还在害怕,这个人一定很有来头,他在被包围时说他还有朋友,会来把他们都杀掉!”
“知道什么地方找得到此人吗?”萝卜问。
“不知道,”她摇摇头:“打过了这一场之后,那些人都要查他的底细,以便将来再找他,但不是本地人,没有什么好查的。与他一起喝酒的小姐说他曾经夸口在泰国杀过不少人!”
*但是不知道他现在在何处?”萝卜说。
“我相信他会再在这些地方出现的,也许还把他的朋友也带来。”
“因此我们要等,”萝卜说:“而且不知道等到什么时侯?”
“我有他们的消息就通知你好了!”她说:“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你呢?”
“你是很难找我的,”萝卜说:“不过不要紧,我每天给你一个电话:”
几分钟之后,萝卜进入洗手间。洗手间里没有别人,而他进入其中一格厕间之内,看见那里面放着一把铝梯。这在别人看来不觉得特别,也许是这里要作一些小装修之类,而这把铝梯无处可放便放在这里罢了。但萝卜则知道这梯子是为了他而放在这里的,他把梯子伸出窗外,通过外面那窄小的通天,一搭就搭到了对面的天台的栏河上,因为对面那座屋子的屋顶还高不过这边的洗手间。
他就以这梯子作为桥梁,爬到对面去,落在对面的天台上,又把那梯子也搬过去放在地上了。这样,有人找进洗手间里来的话,也不会知道他是如何失踪了的。
莫先生手下那些人一定因为他的失踪而大感尴尬,这也难怪他们,他们是奉命的。莫先生不放心他的安全,就派人暗中跟着,而且跟到了这夜总会来。萝卜总觉得让他们跟着是浑身不舒服的,于是他就用这方法摆脱。一如黑玫瑰,她也是认为有人跟踪着是很难做什么的。
他从那间屋子的天台门口进去,下了几层楼梯,便到了街上,不过一脚踏在街上,他就在心中呻吟一声。因为对而路边停着一部汽车,车上是有人坐着的,这部车显然是正在那里有所等待。看来,他结果也还是无法摆脱了,他只好若无其事,沿路慢慢步行。
那部车移动了,萝卜的眼角注意着这车子,因而忘记了注意另一边。当他经过一条小巷的巷口时,巷内忽然有一只手一伸出来,把他拖了进去。这个人的动作快而气力又大,就是萝卜也全无抗抵,也许他是真的老了。
这人把萝卜拖了进去,一拳击在萝卜的右臂上,使他整条右臂发麻。这是拔枪的手,发麻就不能拔枪。跟着一把利刀搁在他的喉咙上,一只手伸到他的腰间把他的枪取出去。
萝卜一动也不敢动,既然这把刀子是搁在他的颈间也并没有割下来,那就应该是暂时不会割下来了。
那是一张皮肤黧黑的而孔,一个南洋口音的声音低声说:“不要动,跟我走!”
*好……”萝卜低声说道:“有什么事,可以好好商量……”
他是在想着,那部车子上的人一定看到这件事情的,那部车子自会赶来救他,而这个人是在一条窄巷中,很难逃得脱的……
果然,那部车子就在巷口停下来了。但是那人的反应并不如萝卜所料的那么慌乱,他轻轻推一下萝卜,说:“我们上那车子!
于是就变成是萝卜大为慌张了,原来那部车子也是他们的,而并不是莫先生那些手下。
这时,萝卜就把另一把手枪也拔出来。这一把是较小的手枪;是装在腰后的,给外衣遮住,假如有人搜他的身,搜到了腿间侧面那把枪时,多数就不会怀疑这个不寻常的地方还有另一把了。这是莫先生的人员交给他的装备,他们对他实在不大放心,而他们的担心也果然是对的。
萝卜的右臂仍是处于半麻痹状态,只好用左手拔枪。
那个拿刀的人完全没有猜到,也感觉不到萝卜会有另一把枪,而由于刀子架颈,萝卜也并不认为适宜告诉他。
枪声响了两次,那人的身子进了两颗枪弹,震了一震,萝卜趁着他未能发力的时侯就把颈子向后一移,避开了刀锋,并且用肩一撞,使那人跌开了,萝卜又立即转向车子,车上已经有一个人下来了。
这个人的手挥动了一下,一把刀子刺中萝卜握枪的手臂,萝卜痛苦地大川一声,把枪丢下来。跟着又一刀飞来,把也不知道是刺中他的什么地方,只知道是刺中他的身子。他的腿子一轮,也倒在地上,他看见刚才给他用枪射中的人上满在地上不动了。
下五分钟之后,莫先生的平下们才匆匆赶到这巷口来,他们因为萝卜不见了而大为恐慌,在街上找寻。
找到这附近,听见路人说这边似乎有枪声传出,也有人说这个巷口的附近似乎发生了一些不寻常的事情,便连忙赶来,果然看见巷内有些可怖的东西遗留下来。
萝卜丢下来的一把枪,一把不知是属于何人的刀子,而地上有很多血,流血的人却不见了,看那些血的分布情形,可以看出流血的人是给拖出巷外了,而留下来的那条血路则是到达行人路边便停止了。
“这表示连尸体——也可能是他受了伤之后给运走了!”一个人员通过无线电向莫先生报告。
“运走了!”莫先生发出罕有的咆哮:“运到什么地方去?”
“我们正在调查!”那些人员说。
“正在调查!”贾先生说:“我要你们保护和监视着一个人,你们却把这个人丢失了,然后才再去监视和调查!”
“我们会把他找回来的!”那人说。
莫先生对这一点的信心并不大,而那人自己说着的时侯,也是不大有信心。即使找回来也是已经损失甚大了,看地上那些血就可以知道,只能够希望萝卜并没有死去,但是受了相当严重的伤那是无可避免了!
8
萝卜给运去的地方,果然是不容易找的。假如莫先生的人可以找得到这个地方的话,那他们老早就已经找到了。
这里就是黑玫瑰潜入了的那间厂房屋子。
那部车子载着萝卜以及被萝卜用枪击中了的人回来。车上除了那个被枪击中了的人之外,另外还有两个泰国人。其中一个下车把门打开了,另一个就把车子开进了厂房之内。而下车的那一个,随即又把车门关上了,两个人合力把车上的另两个人搬下来。
“妈的!”其中一人说:“死掉了!”
另一人也恶毒地咒骂起来,死去的是那个被萝卜枪击的同伴。萝卜则是活着,他拿过枪的左手虽然给用一条手巾裹住,还是在流血,而第二把飞刀是刺中了他的臂部,还未拔出。
萝卜给拖了出来,一推,就扑倒在地上。
“一动也不要动!”其中一人命令道:“就伏在那里好了!
在这种情形之下,萝卜是完全没有抵抗之力的,也只好就这样伏在那里了。
另一人说:“妈的,又死了一个,也放到阁楼上再说吧!”他把那个死去的人抱起,搭到自己的肩上,到楼上去了。看来他们是用这个阁楼暂时储放死去了的同伴,显然是由于那些尸体不便被警方发现,说不定尸体到了警方之手时,身份就完全暴露而牵连许多人的。
余下来的一个看着萝卜,冷酷地说:“有一天,我们会把你们这里的夜总会都全部炸平!你知道吗,接近你们这些夜总会都是不祥的。上次死了一个,今天晚上又死了一个!”
“上次?”萝卜咬着牙齿忍住痛苦:“上次是谁杀你们的人的?”
“妈的!”那人说:“上次就死得很不值了。我们一个人在夜总会里打了一个女人,这种女人算得什么?但是你们的人都跟着他,在街上把他打了一顿,有人用软棍在他的头上击了一记,当时没有什么,但回来之后脑血管爆裂死掉了!”
现在,萝卜知道那个女大班口中所讲的那个人果然就是他们的人了。他说:“那不关我的事,不是我做的。”
“不错!”上楼那个人走下来说着:“这笔帐,有空的时侯我们会再跟他们算,但是现在先跟你算帐!”
“你——们想怎样?”萝卜问:“我跟你们是无怨无仇的呀!”
那人哈哈笑起来,抓起一条绳子缚住萝卜没有受伤那只手的手腕,绳子的另一头搭到一副不知什么机器上缚住了。另一个人也同样做,用绳缚住萝卜那只没有受伤的脚,缚到另一副机器上,这样萝卜就伸长了手脚伏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了。跟着后面一人忽然把仍插在萝卜身上那把刀子轻推了一下,萝卜痛得大声尖叫起来。
绳子牵制着手脚,使他的动作更不灵活,于是痛苦的程度也就更高了。他的身上汗出得多到好像淋了水似的。
“开口!”那人喝道。
“讲——甚么!”萝卜呻吟着问。
“你这个人很有本事!”那人说:“炸也炸你不死。不过,你结果还是落在我们手中了。你告诉我,是谁通知你有飞机来,让你事先避开的?”
萝卜咬着下唇。他相信在这些人的手中,就是讲实话也一样活不下去的,那就不如讲一些令他们困扰的话了。他说:“是他们叫我的。”
“他们对我们知道多少?”那人问。
“不知道,”萝卜说:“他们没有对我讲……呀!”他这样讲了半句便又痛苦地尖叫起来,因为那人的手一挥,又触动了刀柄,这一次却是把刀子硬拔了出来。
萝卜陷入了半昏迷状态中好一阵,当他的视线及听觉稍为恢复时,他看见那个人举起一把大刀准备要劈下来似的,而那人的声音在说:“你不讲,你就会流血过多而死。不单是这两个伤口,我还要把你这只手也斩去!”
他那把刀子就是举在萝卜那只被缚的手腕上,而那是一把非常锐利的大刀,是用来切肉的,也可以把牛骨猪骨砍开的那一种,假如斩下来,萝卜这只手就要失去了。而这只手因为给绳子拉住,所以是不能够闪缩开的。
“不!不要!”萝卜哀求着叫起来。即使是一个铁汉,在这种情形之下也无法不显软弱的表现了。
“我由一数到二十,”那人说:“你再不开口,我就斩下来了,你还有一只手两只脚!一……二……三……”
“不要!”萝卜叫着:“我没有什么可以讲的!”
他叫得很响,也不知道那人数到多少,相信是已接近二十了,因为有一只木箱飞开了,躲在木箱中的黑玫瑰现出身子,举着手枪喝道:“好了!不要动。”两个人之中的一个返身向车子那边一扑,而拿大刀的这一个不顾一切,向萝卜的手腕砍下来!
黑玫瑰放了一枪,那人的手腕变得血肉模糊,枪弹的撞力使他这只手猛地向后一挥,刀子飞走了。
他虽然不是重要器官受了伤,但是这样中了一枪所受的震动及痛苦,足以使他暂时失去采取任何行动的能力了。
但另一个人则有时间采取行动,黑玫瑰未及向他放枪,他已钻进车子里面,从另一边车门出来而下了车,手上已经拿着一把手枪。
但是他却看不见黑玫瑰了。
跟着黑玫瑰就从车顶上他背后的方向跳下来。他在最后的一刻连忙转身,但已是太迟了。黑玫瑰在半空踢出一脚,首先击中了他握枪的那条手臂,然后另一脚又踢中他的嘴巴。他握枪的手挥开了,撞到车门上,枪也掉到地上,而头的侧面则是撞着车顶的边缘,痛不可当。
他呆呆地在地上坐倒下来。
黑玫瑰已在他的面前落地,而蹲了下来,手中的枪向前一伸,枪嘴便抵住了他的额。
“好了,”黑玫瑰喝道:“你们都不要动了!我们还会有人来的,这里已经给包围住了。你,上车坐着!你也一起来!”
她随手拾起了地上的一条绳子,把这个人的手拉到背后,在这人的抵抗能力还未恢复之前就被她的手在背后缚住了。跟着她把这人推在前面,推到中了枪那一个的身边。
萝卜在地上呆呆地看着她把这两个人都推上了车子,塞进车子的前座。然后她自己也上了车子的后座,悄悄地把车门掩上了,并且把车窗的玻璃也绞起来,这样,他们在车子里谈话,声音就不会透到车子的外面去。
“好了,”黑玫瑰说:“你们还有几个人?在甚么地方?都招出来!”
那两个人都不做声。
黑玫瑰说:“我知道你们还有一个女的,这个女的,本领比你们更加高强!”
那两个人还是不做声。
要迫他们开口供招想来并不容易,也要很长的时间。黑玫瑰淡淡地微笑道:“也许我也可以用你们的方法,用绳子缚住,假如我数到二十不讲就劈下一只手。”
“试试吧!”那个没有中枪的人不屑地说,他那个手腕已中了枪的同伴,则是显然不如他那么有信心了。
“我不想用这方法!”黑玫瑰说:“我之所以关上车门说话,是因为我不想我们讲的话被别人听到!”
“谁?”那人不由得惊异地问,因为看来黑玫瑰不像是不想让萝卜听到的。
黑玫瑰伸手把车头灯开亮了,照着前面这杂乱的厂房的其中一个部份。她说:“我看这里有些设备是即使你们也不知道存在的。你们答应不乱做声,我就让你们看看!”那两个人又表示迷惑,而黑玫瑰又说:“这都是为了你们好!”
她悄悄打开车门,下了车,向两个人招招手。这两个人也只好依她的命令下了车。
黑玫瑰走过去把一片斜靠在那里的木板搬开了,那木板是遮着另一只木箱的,现在把木板搬开了,就可以看到箱内的东西。那里面装着一些奇怪的仪器,两个人把头伸前去看看,眼睛也张得大大的了。
萝卜在呻吟,黑玫瑰对他说:“你放心好了,你伤得并不重,快有人来救你了。”
那两个人则在看了一阵之后,又回转头来看着黑玫瑰,眼中表示疑问。黑玫瑰招招手,他们又回到车上,黑玫瑰又把车门掩上了,低声说:“一只无线电传音器,假如我们不是在车中,我们所讲的话就传到某处,某一个人的耳朵里。而那旁边有一只无线电控制的计时炸弹,那个人只要一按纽,这个地方就会炸得只剩下一个大洞。当然这些东西可能是我装在这里来骗你们的,但是你们看是不是呢?是我装的,抑或是某一个人的手法?”
“老天!”那手腕受了伤的人恐怖地说:“这炸弹随时都可能爆炸的!”
另一个说:“这炸弹不是为我们而设的!”
“不是为你们是为了谁?”黑玫瑰问:“假如不是为你们而设的,你们会不知道他的存在吗?我很明白你们的作风,你们的一切都是不择手段的。你们不是做主的人,做主的人只是把你们作为工具,你们把萝卜活捉回来,为甚么?就是为了向他问口供。为甚么要问口供?,就是怀疑司马洛他们对你们的存在已有所知,你们想知道他们知道多少。有了怀疑,就要有后路,这炸弹就是后路。你们把萝卜捉回来是很危险的,很可能会被反跟踪到来,假如是如此,那就等听到资料够了时便一炸炸个乾净,甚么都不留了。难道会为了顾全你们的性命就不炸?”
那两个人目瞪口呆,虽然不想相信,但是眼前有真凭实据,他们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知道这炸弹并非黑玫瑰所装的,因此他们果然已经被预谋作为牺牲品了。
那人低声而恶毒地咒骂起来,用的是泰国国语,用不着听得懂,也可以凭他的表情而猜得到他是在骂甚么了。那个伤了手腕的人又哀叫说:“这炸弹随时会爆炸的!”
“现在不会了,”黑玫瑰说:“我作了一些变动。本来那上面的那支针只要一摆过去,触着电线,电路一通,就会爆炸,由于这支针是无线电遥远操纵的,不过我已经把一条电线截断了,这针仍会接受无线电操纵而移动,但是,炸药则不会爆炸。”
那个手腕受伤的人舒了一口气,他的同伴又继续咒骂着。黑玫瑰说:“你们反正是逃不脱了,而且我也可以说是救了你们一命。所以,你们也应该合作了。”
“怎么合作?”手腕受伤的一个问,他显然是愿意合作了。
黑玫瑰对另一个说:“你的意思又如何呢?”
这另一个人把头低下来,前额搁在方向盘上,深呼吸着。他虽然并没有答应合作,但是也显然是并不反对的。黑玫瑰说:“除了你们之外还有多少人?”
“只有一个。”手腕受了伤的人说:“装炸弹的人,”
“这个人是谁?”黑玫瑰又问。
“谭笑英!”那人说。
“唔!”黑玫瑰说:“本来是金马龙收养为干女儿的,现在却回来杀死金马龙了。为甚么呢?”
那人摇摇头叹口气:“本来金马龙是把她叫回来进行复仇的,她在那边也受过训练,有很高强的本领,而且面孔在这边是陌生的,没有人认得。但是她查出了她的父亲以前实际是金马龙下令处决的,因此半路中途,金马龙便成为了仇人而不是恩人了。她一面替金马龙做这件事,也一面要吞没金马龙的一切。金马龙知道情形不妙时已经太迟了,她把金马龙也杀掉了。”
“她这样做,”黑玫瑰说:“将来她又如何露面接管金马龙的一切呢?”
“她在泰国有很好的联络,”那人说:“而泰国那边的人与这里的人也有很好的联络。由这里的人接管,她回到泰国去做幕后操纵。”
“唔,”黑玫瑰说:“很好的计划,可惜不会成功了。”
“你怎么到找到我们的?”那人问道:“有人出卖我们吗?”
“我也是泰国那边出身的!”黑玫瑰说:“我可以说是你们的前辈。我对那边的情形仍是很清楚,我也还有相当广的联络。”
“是谁出卖我们的?”那个未受伤的人咬牙切齿地问道。
“现在这边有甚么关系呢?”黑玫瑰说:“你们也不会有空找麻烦了,而且也不算是出卖。我有我的朋友,我的朋友告诉我要知道的事情:他们又不是你们的朋友!”顿一顿,“事实上我奇怪为甚么会把你们几个也找来了。谭笑英应该是喜欢单独一人行动的。”
“她在这里人手不够,”那人说:“可以用的杀手没有,她一个人做不了那许多事情!”
“其实金马龙都已经死了,”黑玫瑰说:“而金马龙既然已不是她的恩人,她也不需要替金马龙杀死那些作证的人了。她还做一些甚么事情呢?”
“杀死金马龙那些同党们。”那人说。
“唔,”黑玫瑰说:“除了萝卜之外,其他的人都是在监狱中,所以你们就专向萝卜开刀了,但这本来是金马龙一人的责任,与其他这些人何干呢?”
“他们都是同党,”那人说:“他们应该可以制止金马龙处决谭笑英的父亲的,但是他们却并没有如此做!”
黑玫瑰耸耸肩叹一口气:“这个讲法是近乎强蛮了,这件事情本来与其他人无关,他们不便越权制止,而且就是想制止也制止不了的,何况,他们也根本不知道,到事后才是有所怀疑,也不能肯定。”
“这只是谭笑英的看法罢了。”那人说:“我们不过是做工作,至于有没有道理,我们是管不着的!”
“唔,”黑玫瑰说:“谭笑英这个女人,恨得真厉害,我嘛,差不多可以说等于是她的同门师姐,我的遭遇也与她很相近,但是我却不会去碰那些无辜的人,我也从来没有乱杀一通。”
这两个人没有做声,黑玫瑰的事情,他们是更不关心的,他们目前最关心的是自己的事情。
“那么,”黑玫瑰又问道:“谭笑英现在正在什么地方呢?”
“我们多数是在这里集合和计划,”那人说:“我们住在这里,她则并不是住在这里。我们不知道她住在什么地方,但是我相信她不会再回来了。”
“但是她现在一定仍是在这附近的某处地方,”黑玫瑰说:“用无线电收听着这里的情形,看看我们对你们又竟究知道多少,以及准备按纽引爆。”
“很可能是这样,”那人说:“但我们是没有办法找到她了,你们设法吧!
“我们会尽我们的能力设法。”黑玫瑰说。
一分钟之后,黑玫瑰打开车门下来,大声喝道:“很好,你们不肯讲,不要紧,我们会把你带到一个地方去,你们在那里一定会讲出来的!”她又取出一只无线通话器来,对里面说:
“唏,怎么了,你们还不来?”
她那只无线电里传出来人声,说:“我们正在赶来,地方太远了,而且要找一部救伤车也是并不容易!”
“快一点好吗?”黑玫瑰说:“我们的萝卜流了很多血,得要快些送进医院,而这两位朋友,我们也是应该尽快送去问话的。”
“行了!”无线电中的声音回答道:“我们正在来了!”
黑玫瑰与那两个泰国杀手此时都全神贯注地看着那计时炸弹上的引爆针,引爆针并没有动。
在地上的萝卜已经因痛苦及流血多了而变得神智不清,也不大清楚他们是在弄什么,他只是知道把他捉来的人给黑玫瑰制服了而已,因而他也放心了。
这时,黑玫瑰才走到他身边来,动手替他把手脚上绑着的绳子割断了,萝卜呻吟一声,黑玫瑰说:“你放心好了!我已经捉到了他们,而且司马洛现在也正在赶来。”
萝卜点点头,闭上了眼睛。
黑玫瑰动手替他作临时的止血包扎,但当然在这样做着的时侯,也并没有放弃监视那两个人,由于其中一人是仍然有抵抗的可能性的。
而与她通电话的人却是来得真慢的。那两个泰国杀手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但觉得实在太久了,难道是步行而来的吗?假如是开车,那几乎是从这城市的任何部份来也应该到达了,也许是找一部救伤车不容易。
终于,他们可以听到汽车声了。黑玫瑰通过窗口可以看到有两部车正在驶来,无线电中的声音说:“别担心,是我们来了!”
“你们的司马洛先生是久闻大名了,”没有受枪伤的那一个泰国人说:“可惜是在这种情形之下见面!”
“假如不是在这种情形下见面,”黑玫瑰说:“你们会死得很快。”
她走过去打开大门,那两部车子驶进来了!好几个人下车,黑玫瑰说:“你要见司马洛先生,这就是司马洛先生了。”
那泰国人皱起眉头,他相信黑玫瑰所指的人并非司马洛。但此时黑玫瑰做了一个手势,再指指计时炸弹的引爆针。
这时那爆炸针已经移动了位置,搭住了计时炸弹的另一个部份。在原理上,电流是接通了,炸药就会爆炸,不过因为黑玫瑰已经把连接炸药的电线截断了,所以爆炸才没有发生。
黑玫瑰走过去把旁边的那只传音的麦克风扯下来,丢入一桶水内!使它不可能传递什么声音,然后说:“你看她只是等司马洛来就爆了,她并不担心你们的死活!

第七章 天网恢恢
1
由于那麦克风浸入了水中,谭笑英就完全听不到无线电中传来的声音了。一时之间,她也并不怀疑,因为爆炸之后,麦克风自然就给炸掉了,她再不会听到那边的声音了。
然而她却并没有听到爆炸声,她狐疑地皱起了眉头。
不错,她距离那地方是很远的,不过她也知道,那炸药的力度是很强的,爆炸声即使是不刺耳,她也应该可以隐约听到,起码可以看到天边红光一闪,这就像行雷闪电一样,虽然发生在很远,也是可以听到和看到的,只是光及声音看响度会打若干折扣罢了。但是她却并没有听到,也没有看到,她知道情形不妙了,马上开动车子,退出树林,退回公路上,开动车准备逃走,但是已经迟了。前头的路面上有一部汽车打横着挡在那里,司马洛从车窗中伸出头来叫道:“喂,你要到什么地方去?”
谭笑英马上煞停了车子,一手抓起一把手枪,以迅速而连贯的动作伸出车窗外,连续地向司马洛放完了枪中的枪弹。
司马洛在她放枪之前把头一低,枪弹有两颗射进了车窗之内而射不中人,其他的则是射在车门及后一点的车窗玻璃上。手枪的枪弹,也不能有穿过车子的钢板而射中车中人的威力,然而她看见她这些枪弹在车门及玻璃上弹开了,车身却毫无所伤。
车子是避弹的,司马洛是有备而来的。
她连忙扭动驾驶盘,再把车子开动,路是有两头的,司马洛虽然把这一头挡住了,她还是可以向另一头逃走。
她的车子就是向路的另一头风驰。
但是司马洛也是有车子的,因此司马洛的车子也是紧追在后面。
司马洛用很困难的方法才找到了她的所在。当黑玫瑰查出了这间货仓屋子的情形之后,她就马上与司马洛联络了。她看见屋内有无线电及炸弹传音的设备,就知道谭笑英是以这个地方作为基地,而谭笑英或者她的帮手是会到这个地方来的。她从泰国方面得到的情报并没有错误,不过她倒没有想到萝卜会给捉来,既然萝卜捉来了,她与司马洛知道会发生什么了,而她用不着与司马洛商量,她就知道司马洛会怎样做。司马洛知道自己是应该怎样做的,司马洛也从黑玫瑰身上的一只无线电听到了情形,他马上就由莫先生供应一副探测电波的精密仪器,在附近傲探测工作。
幸而这里是荒凉的地区,并无人烟,假如有人居住就很难了。有人居的地方就总有电器,就是一只收音机,也会把他的目标扰乱了,使他无所适从。但这里是一片荒山,有一件电器存在的地方,也就是他的目标所在——谭笑英的身边当然有无线电收音机及操纵炸弹的无线电仪器,而且司马洛观察形势,设身处地,也猜得出谭笑英大概会躲藏在什么地方。
他果然找到了她。
谭笑英还不明白司马洛他们是怎么找来的,但她知道她非要做不可的一件事情就是逃走。
不过逃走并不容易。
她的驾驶术也很高超,相信不比司马洛差多少,然而她这部车子的性能却是差得多的。司马洛的车子一直紧随在后,而她知道司马洛也不一定要追上她,与司马洛合作的人多的是,只要在前头来拦住,她就完了。
她这个办法多多的人,此时也不由得感到技穷。
司马洛的车子在后面苦苦相逼,她一面开车一面在那把空了的枪中再纳入子弹。
然后她就把车子的速度放慢了。
司马洛的车子很快就追上,开始过头,不过在过头之前是有一段时间要与她的车子并排的。
谭笑英就在此时举起手枪,再向司马洛放尽了枪中的子弹,但是对着司马洛这样一个人,她的诡计实在不易施展,因为你有半斤我也有八两,枪弹又从车窗的玻璃上弹开了。
没有错,刚才第一次放枪的时侯,车窗的玻璃是绞低了的,但是这一次原来司马洛是早已把玻璃绞高了,又不是全部绞高,而是升起了一大半,上面虽然有一条缝隙开着,但谭笑英的枪弹除非是从上向下而射的,否则就是钻入了这缝隙之内也伤不了司马洛。
而因为谭笑英这样慢了一下,司马洛的车子便过了头而拦在她的前面了。
她连忙加速,在司马洛未能够完全拦住她的去路之前冲上去,但那里剩下来的空位不够她窜过去,她就来一下硬碰。“隆”的一声响,两车撞了一下,震得很厉害。
就是说,谭笑英的车子震得很厉害。
她凭这感觉可以知道司马洛那部车是特制的,特别结实也特别沉重,防震力特强,而她这部不过是普通的车子。司马洛是有机会找到一部特佳的车子的,她则还没有这种方便,她来到这里做事主要还是靠本身的机智与身手,但现在是机械与机械硬碰的时侯,她就不免大为吃亏了。
她撞不开司马洛的车子,而司马洛的车子也不肯相让,就这样把她压在路边,比她先了半个车位,而车不时碰撞一下地前进着,谭笑英的一边车轮已经跨上了路边,也因此她的车子跳动得特别厉害。
她咬紧牙齿,尽了她的能力控制着。
司马洛在几尺之后则显得相当轻松。微笑着叫道:“你还是停车投降吧!”
谭笑英不理睬他,仍然竭力挣扎着。
他看到前头路边有一排大树。假如她继续跨着路走,她就会撞到大树上了,然而司马洛的车子,犹在一边压着,使她不能回到路而上去。
大树相阻,她只好索性一扭驾驶盘,完全离开了路上。但那边原来是悬崖。
她的车子要再转回来已经来不及了。
另一边的车轮已经悬空,车子失去了重心,把崖边的一些部份压得崩塌了,车子便直坠下去。
两秒钟之后,车子便跌在崖底下的岩石边,“隆”的一声,司马洛急忙把车煞住,跳下来,跑到崖边去,扶住一棵树,向下面张望。
他看见那车子的残骸就躺在一座小湖旁边的岩石上,车壳的大部份已经碎开而与车身分离了。一只车轮飞到很远。车子却并没有着火,而且也没有爆炸。司马洛舒了一口气。他一直都担心车中会收藏着一些爆炸品,谭笑英的心一狠的时候,可能会决定与他同归于尽。但现在,车子从这样高的地方跌下去都没有爆炸,就是没有了。
他再望清楚一点,看见这崖壁几乎是垂直的,不可能从这里的崖边爬下去。于是他便再回到车上,把车子开走了。
2
但谭笑英的本领是特别高强的,而她的生存能力也是特别高强的。她并没有与车子一同坠毁而死去。
在车子跌到那些岩石之前,那短短的两秒钟之内,她已经跳出了车子的外面。这是必须当机立断才能成功的。在车子一侧时她已经知道无可避免,于是当车子开始下跌的时侯,她便已经推开了车门。她本来是打算跳出去而扳住崖边的一些可以扶持之物的,但是找不到,而她看见下面是一座小湖,便决定跳进水中。这都是在短短的一瞬之间就需要决定以及实行的事,而她也做到了,因此她就与车子分开,车子是跌在崖边的岩石上,而她则是投进了湖中的水里。
跌进水中就与跌在硬地上不同了,很幸运,湖中的水够深,她并未因为从高处跌下来就撞着湖底的石头,而她坠进了水中之后,又尽可能留在水底,以几乎是与水面平行的路线游着,直至肺中的空气已经用完了,她才到达水面。此时她也并没有浮出去,只是仰着身子,把嘴巴伸出了水面,吸了一口空气,便又潜下去,继续游。这样,人从上面望下来,就不会看见有人在湖的中心浮起来。晚间,虽光线很不佳,她仍是非常小心的。
她就这样游到了这座小湖的边缘,在黑暗的树林的阴影中冒出来,爬到岸上。
她立即就观察周围的情形,以及动起脑筋来了。假如是别的女人,很可能会哭起来;面一般男人在这种情形之下也许会先松一口气,庆幸自己是还活着的。但是她则并不是如此。照她的看法,她活下来是应该的。
而且,危险也还未曾过去,庆幸是太早一些了。
她看着对面那部车子,断定她是没有时间也没有气力做手脚了。对方很快就会下来察看,而一看车中没有尸体,就知道她是还没有死去了。假如车子是沉进了湖底,那倒可以瞒上一段时间,对方要用潜水员下去看过才知道没有尸体被困在车中。然而她此时是没有可能把车子弄进湖底的。
因此,她相信她很快就会成为被追捕的对象了。
此刻她身上又没有武器。她立即决定了如何行动,首先把身上的衣服及鞋子都脱了下来,带在手上,走进林中,一面走就一面把这些衣服扭干。
后来,到了一块小小的空地上,她就把那些已经扭去了大部份水份的湿衣服在树枝上晾起来,逃走虽然重要,但是一个湿淋淋的人是逃不到哪里去,很容易给认出来的。衣服干了,机会会高得多,不是穿着湿衣服,就没有那么惹人注意了。
夜风是清爽的,她赤裸地站在一块大石上,摸着自己的头发,拉松了又放下,拉松了又放下,使头发能快点干起来。假如有人看着她,那就会觉得是大饱眼福了,因为她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
不过,假如有人看到她,那这个人却并不是幸运的,因为这是一个美丽的死亡女神。
清爽的夜风很快就把衣服和头发都吹干了。天然风的力量是出乎通常之所料那么好的。只是鞋子很难在一时之间干透,不过鞋子是穿在脚上的,没有那么当眼。
她就动手把衣服穿上了。
当她扣好了最后一颗钮子的时侯,她就听到一点不对的声音,她连忙转身,发觉司马洛已出现在她后面的树林边。司马洛的手上是没有枪的,不过这却不是表示他的身上没有武器。他的衣服里是可能藏着不少武器。
“你——你是谁?”谭笑英表示恐惧地掩着自己的胸,呐呐着问。
“别假装了,谭小姐,”司马洛说:“我们刚才在车子里也打过一个照面,我们认得你的!你很幸运,没有跌死!”
“你——你想怎样?”谭笑英呐呐着问。
“跟我走吧,”司马洛说:“这件事情闹到这个程度,到现在也是应该告一段落了。”
“你——一个人来吗?”她问。
司马洛笑:“我不会告诉你的,假如我说出来,你又会有许多诡计了!”
“我们——为什么不好好地谈谈呢?”她问。
“正是要跟你好好地谈谈,”司马洛说:“你没有死,也许正是你的不幸,因为假如你是死掉了,我用不着握受这一番谈论之苦了,不过这里不是谈话之所,让我请你到一个有录音设备的地方再慢慢地谈吧!”
“我认为这里好一点,”她说:“我们私人谈会方便一些,你还没有机会听到我提出的条件。譬如,我是可以使你致富的!”
司马洛又哈哈地笑起来:“一个美丽的女人,对我提出的条件却是可以使我致富,这真新鲜,以前好像没有过!”
“你认为我是一个美丽的女人,”谭笑英说:“那么我的身体又如何呢?”
“多谢了,”司马洛说:“你的身体,似乎看过的人都有很高的可能性死于非命,更别说是碰过的了。”他拔出枪来,指着她,“现在,你乖乖地跟我走吧。你的本事看来也已经发挥得七七八八了。不过,在走之前,我还是得搜一搜你的身!”
“你也知道我身上是没有什么的,”谭笑英说:“我不过是刚刚才穿上衣服罢了。你也完全看见的!”
“很可惜,”司马洛说:“我就是刚才不能及时赶到,失去了眼福。”
“唔,”谭笑英说:“你就是搜也未必会搜得很彻底的,不如我再脱下来给你看看,那就清清楚楚了!”
“哈,”司马洛说:“这算是垂死挣扎吗?女人的最后一种伎俩,最基本的本钱都搬出来了。不过没有用的!”
但是谭笑英已经动手把刚刚穿上的衣服再脱下来了。她一定是学习过舞蹈的,因此脱起衣服来时,姿态十分诱惑动人,虽然这里不是睡房,也不是在舞台上。
而且她有那么美丽的一具身体。
司马洛看着,发觉也难怪一个莫先生的人员也会让她所迷惑,而那个开设健康营的人也会给她引进旋转水池之中,而致命根也给割掉了。
她脱起来能够使人幻想到正有音乐在伴奏着。
她终于全部脱光了,她身上的确是没有武器的,而那些衣服里也并没有藏着武器。就是因为如此,她才要使出正如司马洛所讲的,女人的最后一种伎俩。
谭笑英发觉司马洛正在困难地咽着口涎。
“你要我吗?”她问着,声音也变得非常具有诱惑性。这个女人,果真有本领在几乎任何情形之下诱惑几乎任何男人。
“你——要交换的代价太大了!”司马洛呐呐着说:“我……未必可以做主!”
“假如你有时间,”谭笑英说:“你不妨试一试我可以给你一些什么,然后再作决定!”
这个眼前亏,谭笑英是不怕吃的,因为她知道男人试过一次之后必定依依不舍,要得到更多。虽然她的确不轻易动用这最后的本钱。
司马洛一步一步走近她,枪仍拿在手中对着她。她则退后两步,在较为光亮处的一块大石上躺下来,张着腿子,半闭着眼睛。
“转……过来,”司马洛说:“我要……后面……”
“哦……这也可以!”她娇婉地说着,就转过身来,变姿伏在那块大石上。
她心中暗喜。只要是肯要她就行了,也许司马洛认为从后面,不是面对着她,她就不容易有什么作为,但是用背对着也是一样有办法的,当一个男人在欲仙欲死的时侯,就会浑忘一切而失去了抵抗力。
她只要等着那一刻来临就行了。
他尽量削弱她的抵抗能力,但是,他总会有那销魂的一刻。
司马洛说道:“唔,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这样特别的女人,这一块记印,是生下来就有的,是吗?”
“许多男人认为这才是更加具有诱惑性的,”谭笑英说:“太完美并不一定就是好的,有一小块地方有点不同,那就更富刺激性的。”
“是呀。”司马洛说着,在那饱满浑圆的肌肉上重重地拍了一掌,“拍”的一声响。
谭笑英心中震怒,几乎就要转过来杀了他,但他手上有的是枪,她必须等待时机,于是她呻吟着说:“这——很舒服,假如你是喜欢这样玩的——你——尽情吧,我——很久没有人跟我这样玩过——不是每个男人都有这种能力的——”她的身子扭动起来。
黑玫瑰是喜欢这一套,但黑玫瑰是真的;而她则是假的,而同样地,司马洛也是假的,他说:“我要玩的一套,恐怕你要受不起了。”
“试……一试。”她嘤咛地说。
司马洛的手再一动,她的臀部忽然感到一阵刺痛,她尖叫一声。那是因为恐惧多于痛苦,她觉得是有一支针刺进了那丰满的肌肉中,跟着一阵胀痛感,似乎是有什么药液急急地注射进去了,跟着针又拔出去。
她连忙扭转身子,果然看见司马洛的另一只手上正拿着一管注射针,对她微笑着。他已经完成了注射。她连忙用两腿夹住他的腿,企图把他整个提起而抛开,但是并不成功。
司马洛并不是普通人,她这样做,司马洛是不动分毫的,而且她给打了这一针之后,就软了下来,也使不出力气来了。
司马洛哈哈笑着:“这是一针麻醉针,既然已经验明正身,这一针就可以打下去了。对付你这种诡计多端、凶残无比的人,讲什么都没有用处,用枪指住也不是办法,最可靠就是使你睡着。”
谭笑英又一跳起来,向司马洛扑过去。事实上她在司马洛讲着这句话时,已经两次企图扑向他了,但是那一针的药力发作得实在很快,她第一次跳不起来,第二次只是能够成功地离开了那块石头,但是随即便又一扑倒在地上,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她躺在地上看着司马洛,眼前一阵朦胧一阵清晰,隐约可以看到司马洛正在讲话,但是讲些什么则是听不到了。
跟着,她就再也张不开眼皮,失去了知觉。
果然,她的诡计再多却再也使不出来了。
3
萝卜醒过来的时侯,司马洛已经坐在他的床边了。
萝卜的脑中一时之间是一片空白,什么都记不起来。不过看见了司马洛这个他认识的人,则是可以帮助他的记忆的。他记起了他在昏迷之前,医生要为他的伤口动手术。他立即看看自己的手脚,伤了的手及腿子都是包扎住了,而且是给吊着,动弹不得。
“腿子没有事。”司马洛说:“手则是比较麻烦的,骨头和筋络受了损害。医生说,在痊癒之后也不会那么灵活了,起码再不能开枪。”
萝卜叹一口气:“死不去也算是好了。你捉到了她?”
“是的,”司马洛说:“而且已经死了。”
“但,”萝卜说:“我听说你是活捉她的,打了一针!”
“不错,”司马洛说:“但她扣押在监狱中时给杀掉了。同房的女犯人,趁她睡着时干的。女犯人的家人得到了钱……与她杀死金马龙的方式一样。很可能是泰国方面的人怕她招供,也有可能是那两个没有给她炸死的泰国杀手。”
萝卜摇摇头:“天理循环,以她这样的本事,结果也一样为人所算!”
“这样也是好的,”司马洛说:“这样一个女人,活着一天就担心一天,假如她的后台决定让她活下去而设法把她救走,那才麻烦呢!现在威胁已经解除了,就是连范耀生的女儿也可以自由安全地出面活动了!”他站起来:“我也不阻拦你了。”
“你——不再多坐一会吗?”萝卜问。
“不了,”司马洛说:“有人正急着见你。”
在司马洛出去了之后,萝卜那个女人便进来了,现在既然威胁已经解除,那么这个女人也是可以安全活动了。司马洛到医院的楼下,正要走向他的车子的时候,一个女护士就追出来,说:“司马洛先生,你的电话。’
司马洛回到里面去接电话,这个电话是黑玫瑰打来的,她说:“你现在很空闲了,今晚到我家里来?”
司马洛苦笑,他并不欣赏她那种游戏,因为玩起来实在太吃力,而他又是没有那种癖好的。
她似乎猜得出他的心里在想什么,她说:“我替你这样落力,你难道不应该报答我吗?”
“等我回来时好吗?”司马洛说:“我还有一些事未曾办好的,马上就要起程了。”
“什么时侯回来?”她问。
司马洛吃吃笑起来:“当我回来的时候就是回来了,以你的作风,知道我什么时侯来反而没有趣味,我来的时侯就是来,我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侯来,在你意想不到的时侯出现!”
“很好,”她说:“但假如你忘记了这件事情,我会杀死你的!”
“我不会忘记,”司马洛说。他挂了电话,出去拿车子。他的确是马上要起程,不过不是去工作,而是去找那个张小兰的朋友莲黛。她几乎给装在马桶水箱中的炸弹炸死了,她很可能以为司马洛也死了。他要去澄清一下,相信她也欢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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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侠司马洛之火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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犀利武器
死因可疑
声东击西
恐怖势力

犀利武器
司马洛觉得莫先生有时很讨厌,他知道这个人是不大有幽默感的,且有时还是令人太难受,似乎太过铁石心肠了。
也许莫先生的工作是使他需要如此的。
莫先生主持着一个世界性的反罪恶组织,他所对付的人,都是需要用很硬的心肠的。
莫先生也是认为司马洛许多时候是心肠太软,以致使他陷入不必要的险境。
但也许他们正是最佳拍档。他们的软与硬,许多时候刚好能够互补不足。
这时莫先生从抽屉中抽出一件东西来,丢在桌上,亮闪闪的,是一粒金属珠;不过不是浑圆,而且距圆形仍远,只是略为呈圆形罢了。
莫先生说:“认得这个吗?”
司马洛拿起来看看,说道:“我连这个是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白金!”莫先生说。
“我看又不像是白金。”司马洛说。
莫先生说:“世界上骗人的事很多,说是白金,其实中间只有少量的白金。一只白金合金牙齿。”
“这不是一只白金牙齿!”司马洛说。
“熔掉了再凝固起来,就不像牙齿了。”莫先生说。
“你问我认不认得?”
“这是菲腊的牙齿!”莫先生说。
“哦!”司马洛说:“那一次菲腊的假牙,白金成份果然很少……但怎会在你手上?”
“菲腊已经死了!”莫先生说。
司马洛马上把那粒金属丢下,脸也青了。
莫先生说:“这就是菲腊剩下来的东西之一!”
“菲腊……死了……你把他的牙齿拿来……”司马洛愤怒地说。
菲腊是一个能人,与司马洛的感情也相当好,因此他就为了这而震怒。菲腊也是莫先生的好朋友之一,而莫先生拿着菲腊遗下不断的牙齿,却像是一件玩具。
莫先生拿起那牙齿,在手中把玩着,说道:“菲腊是死于烈火,没有什么剩下来。等于一个人火葬,就只剩下一大堆骨头和牙齿。”
“为什么……”司马洛心中立即有非常多的问题。
“有些大骨头是烧不掉的,”莫先生说:“但最难烧掉的还是牙齿,这一次的火非常之烈,几乎只烧剩牙齿。
莫先生接着又说:“而这只是金属的牙齿,金属是很难毁灭的,假如要加热到使它化成气体而消散,那不知要多高的热度,科学目前还是不易做到的,所以这牙齿只是熔掉了。看这牙齿,就知道热度大概有多高!”
“这应该是不锈钢,混有一些白金,”司马洛说:“除非是火葬。”
“火葬的热度也是未必能把这牙齿熔掉,”莫先生说:“而且这不是火葬,菲腊是给烧死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司马洛咬着牙问。
他对菲腊的遭遇更重视过烧掉这牙齿的热度。
莫先生按亮了那可作为大萤幕用的墙壁,其上就出现了画面。一片泥地,其上有一些残缺的头骨及牙齿。
莫先生说:“他的尸体就是在这里发现的,或者应该说是没有尸体。”
司马洛看着,心中一阵阵冰凉。
不论菲腊是如何死的,总之他是死了,他半生做正义的工作,也仍然是为了这个而死了。
司马洛也是差不多的人,他未必是本领比菲腊高很多,他认为他只是运气够好而仍然活着。
莫先生也许是看着太多的手下来了又死去了,他不能伤心,正如医生不能为每一个死去的病人而伤心。
司马洛用不着出声,只是看下去。
莫先生亦在旁边加一些旁白。
莫先生说:“我是派他去调查火蛇事件,他没有成功,这就是行动失败留下来的东西!”
火蛇事件?那萤幕上亦有把这个资料显映出来。
火蛇是一种机密的军事研究的代号,怀疑其中有人泄露情报,菲腊就是负责监视一个叫史特加的科学家。史特加很可能是把情报出售。
司马洛说:“史特加又如何呢?”
莫先生说:“这里是他的牙齿!”
萤幕上显现另一些牙床骨及牙齿的放大图。
人的牙齿没有人相同,不能顶包,虽然是整个人都不见了,牙齿仍是可以辨认。
但是史特加的牙齿则是散开了的。
萤幕上又出现了另一个镜头,乃是碎裂了的牙床骨加上一些塑料再砌好,然后把这些牙齿再插回。
司马洛说:“他的牙床……”
“史特加被人猛力打过,牙床骨碎掉了,牙齿也脱飞,也许他在起火之前已经死掉了,但即使他未死掉,他也是会给烧死了。”
“这样猛烈的火?”司马洛问。
“来源不明,”莫先生说:“你看这些……”
萤幕上又出现一些特写镜头,乃是那里地上的泥土。有些泥土已经结了块,乃是烧熔了之后冷凝了的。泥土之中有大量的矽,矽也就是制玻璃的主要原料,矽的熔点并不高,所以就会有如玻璃那样烧熔而又再冷凝成块。可以把不锈钢亦烧熔的热度,泥土当然亦可以烧熔的了。
但是那里是一片荒地——
“这样高的热度,”莫先生说:“在一个炉里当然不难做到,但是在一片荒地上?我们只是相信,他们是被某一种武器烧掉的,应该是一喷就喷出高热,把两个人都只烧剩下了这些。总之是就地烧掉,不是事后才挪来的!”
“他俩在那里干什么?”司马洛问。
“很可能是在死前打架,”莫先生说:“史特加是一个非常强壮的人,孔武有力,假如打起来,菲腊也未必是一定赢的,也许菲腊拿一件武器把他的牙床打成这样。”
“例如什么武器?”司马洛问。
“一块石头就可以了。”莫先生说:“你知道,人是很脆弱的!”
“是第三者做的。”司马洛说。
莫先生不出声,他有时如此是因为尊重司马洛的意见,有时是因为司马洛所讲的他早已知道。
司马洛说下去道:“菲腊用不着打那么多下,只要打一下,人就失去抵抗力,他用不着打第二下。史特加的牙床骨是碎得一塌糊涂的!”
这个道理乃是,菲腊不是一个杀手,假如他需要用到这个方法的话,那只要一下就够了,而且菲腊是正在调查,他杀死了史特加最没有用。假如他需要与史特加打起来,那一定是因为他已查出了史特加有些古怪,那就更不能让史特加死掉了。
莫先生没有出声。
司马洛又说:“是怎么找到他们的呢?”
萤幕上出现了两部汽车。
这是因为两人都已失踪了,便展开搜查,警方发现了他们的两部车停在荒郊。
莫先生说:“看来他们是在那里会面,有人把他们烧掉了。”
“或者另有两个可能性!”司马洛说:“第一个就是史特加去那里与某些人相会,菲腊跟来了,发现了一些秘密,两人就被一齐毁灭了。第二就是史特加到那里去会某一些人,他被这些人打得死去活来,菲腊插手。他也被消灭了。我比较相信最后一种情形。”
那也是因为他不认为菲腊会这样杀死史特加。
莫先生说:“无论如何,杀菲腊与史特加的凶手的手上是有一件非常摩利的武器,可以把人烧掉,只剩下这些!”
这是相当明显的,这件武器也许很轻便,也许很沉重,但是一定是能搬动的,这个地点,不可能筑起一座高温焚化炉,用完之后又拆掉而不剩下任何痕迹。
莫先生又说:“无论如何,我们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弄清楚!”
“我来接手?”司马洛问。
“你是一位朋友,不是我的手下!”莫先生说:“况且你是一个一流高手!这件事情,你来接手最好。我找你来当然也是为了这个!”
“什么是火蛇?”司马洛问。
莫先生指指萤幕,那上面也是有所显示,但是非常简单,只是“最高机密”。
“岂有此理!”司马洛说:“这个我们早已知道了,那是什么?”
莫先生摇头:“你不能知道!”
司马洛说:“菲腊却能知道?”
“菲腊也是不知道!”莫先生说:“史特加当然知道,但史特加不是我们的人。”
“这是什么意思?”司马洛说:“我们为他们做事,我们却不能知道?”
“他们也不是很热必要我们做这事,”莫先生说:“现在是我们热心,我们死了一个人。”
“你是说在此之前他们是很热心要我们的帮忙,所以派去了菲腊,现在又不热心了?”
“是的,”莫先生说:“就是这样的情形!”
“那么,”司马洛说:“这就是太不正常了。现在出了事,应是更急的。”
“也许他们对我们失了信心,”莫先生说:“他们要自己来!”
“他们有人吗?”司马洛问。
“他们有人、”莫先生说:“但是他们的人不及我们。”
“他们应该知道。”司马洛说:“这事他们仍是需要我们,而且更加需要。因为史特加可能已出卖了一些很重要的秘密,人家才会把他灭口。”
“是呀!”莫先生说:“但这是你的工作!”
那个地方的外面有个招牌,上面写着的是李安纳食品公司。这里就是史特加工作的地方。
那里的闸门口却有武装的守卫。
司马洛的车子在那闸门口的前面停下来。
这是铁丝网的闸门,门内的旁边有一座守卫事。
本来一个地方要保密是应该用封密的铁门的,铁丝网的闸门,就可以望得见里面;不过,这里的铁丝网闸门之设,却是为了方便其内的人可以望出来。
因为在门外向内望,只是看得见围墙一边的草地,以及草地尽头的另一度高高的围墙。
其他什么都看不见。
人与车进去,都要转一个大弯,绕过守卫亭后面的一座建筑物(看来是护卫员的休息室)。换句话说,这里的进口是在围墙的角落处,即使站到一边去斜看,仍是看不见中央的部份。
守卫的人则是老远就看见司马洛的车子来。
司马洛按响号叫开门。
一个护卫员走到铁丝网闸门的前面,问道:“什么事?”
“我是卫生局派来的,”司马洛说:“我要来检查一下这里的卫生设备。这只是循例公事!”
“我们不知道有这件事。”那人说。
“知道就没有意思了!”司马洛说:“你们会把一切都弄得干干净净,那我就来了也等于没有来!”
那人说:“你有证件吗?”
司马洛拿出钱包打开来扬一扬,里面有许多信用咭和各种证件。
那人做了一个手势,退后,闸门便开了。
司马洛把车子开进去,沿着当中的汽车路开到那里的一座两层建筑物的门口。
那里也有一个招牌,有玻璃门,旁边有停车的地方。司马洛把车子停好了。
他下车,推开玻璃门进去,里面有一个柜台,后面坐着一个美丽的女接待员。
她对他作一个甜蜜的微笑,从后面走出来说:“请跟我来!”
她领他进入走廊,到了一个门口,说道:“这里就是了,你自己进去,他们会招待你!”
司马洛看着她:“你不能带我去吗?”
她笑笑地说:“那不是我的工作范围,我是不方便进去的。”
司马洛耸耸肩:“出来时跟你谈!”
她还是微笑:“我五点钟下班,不要太迟!”
司马洛推门进去,那里面是一间会客厅,尽头又有一扇门,却不是玻璃门。
会客厅里面已有两个人坐着。他们放下手上的报纸,手上的枪就现出来,指住他。
司马洛道:“噢,对不起,看来是我摸错了房间!”
那两人毫无表情。
司马洛要退回去,但是他进来的那扇门已不能打开了。
那边另一扇门打开,有第三个人走进来,走到他的身边,伸手在他的身上摸索了一遍,摸不到他有怀着武器。
那人把他的证件搜了出来,看了一遍,说:“你没有卫生局的证件!”
“我呃……”司马洛说:“只是开玩笑。”
那人说:“你坐下来,告诉我们你是谁好吗?”
“我是……来找霍利先生的。”司马洛说。
“你有约会他吗?”那人说。
“没有。”司马洛说。
“那么你应该先打电话来,”那人说:“让他拒绝。”
“你肯定他会拒绝?”司马洛苦笑着问。
“假如他是肯见你的,”那人说:“你就用不着这样混进来了!”
“很好!”司马洛说:“我现在就走。”
“你既然进来了,就没有走得那么容易。”那人说。
司马洛说:“你想怎样呢?”
“你要回答一些问题,”那人说:“例如你是要干什么?是谁派你来的?”
司马洛说:“我不是已经回答了吗?”
“你要给我们满意的答案!”那人说。
司马洛苦笑:“我只是要见霍利先生。”
另一人说:“我们是不喜欢动粗的,不过你也不要逼人太甚!”
这时某处一个米高峰却传来一把声音,说道:“让他走吧!”
那三个人都显得有些尴尬。
司马洛说:“那是霍利先生吗?”
那三个人都不回答这问题,但那把声音说:“是!”
司马洛说:“我可以跟你谈谈吗?”
“你现在就是正在跟我谈。”
“我是说见面!”司马洛说:“我是菲腊的同事,我是为了————你知道是什么事的。”
“我不想跟你谈!”霍利先生说。
“但是……这事并不是就此便结束的了,”司马洛说:“我还要工作下去。”
“我不需要你!”霍利先生说。
“你……这是合作的问题!”司马洛说:“我们死了一个人,那是我的朋友。”
“我也死了一个朋友!”崔利先生说。
“如此我们不是敌人。”司马洛说。
“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霍利先生说:“我们不需要你!”
“但是……”司马洛说。
“现在,请你离开吧!”霍利先生说。
那三个人已推着他送向门口。
司马洛耸耸肩,只好出去,这时那扇门又能开了。
霍利先生的声音忽然又说:“等一等,告诉我,为什么你不先来一个电话呢?”
“我想看看混进这里来有多容易。”司马洛说。
“唔!”霍利先生说:“现在你已经看到有多容易了!”
“是呀!”司马洛说:“你们这里的保安工作做得不错,但是在外面,你还是需要我!”
“这个以后再讲吧!”霍利先生说:“目前,你是已经浪费了我很多时间。”
司马洛只好走了。
他又经过外面那个女接待员的位子,她对他微笑说:“再见!”
司马洛说:“真的是再见吗?”
“我刚刚是这样说了!”她说。
“那我什么时候再见到你呢?”司马洛问。
“你下一次再来时就可以见到我了!”她对他甜蜜地微笑着。
“这太久了!”司马洛说:“而且这里情调也不好,你什么时间下班?”
“你不能在这里等我下班!”她说。
“这里情调不好!”司马洛说:“我在别处等不是更好吗?几点钟?什么地方?”
她说:“我恐怕这是不大可能了,我有很多约会,也许要一个月之后!”她仍是甜美地微笑,但是语气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司马洛却不放弃道:“那么我迟些再打电话给你!”
“很好。”她说。
“我可以得到你的电话号码吗?”他递上他的一张名片。
她说:“我白天都是在这里,打到这里来就可以了!”
司马洛叹一口气:“你对我印象不好?”
“我没有说不好。”她说。
“我希望你不要把我的名片丢掉!”司马洛说。
“我从不丢掉别人的名片!”她说:“我这里有一个抽屉可以放,我家里也有一个手袋是放这个的!”
司马洛苦笑地出去了。
他回到停车场,拿了他的车子,开到闸口。
闸门打开了。
就在此时,隆然一声爆炸,他看到那屋子的门口有火烟喷出。
他立即停车。
一个守卫提起枪来对他,司马洛觉得不妙,连忙低下头再开车。
车窗给射穿了一个洞,子弹经过他的头部附近的地方。
他叫道:“不关我事!”
但他知道这时是有理说不清的,因此在闸门关上之前,他的车子就冲了出去。
枪弹一阵阵射出来。
跟着,他就远去了,车身吃了好几颗枪弹而没有大碍,已脱离了射程;但是他从望后镜中看到有两部车从那闸门内追出来。
司马洛加速逃走。
他是领先了一大段路的,而且他的车很快,所以那两部车没有追上他。

他回到了市区,把车子在路边停好,就下车召了一部的士。他要放弃那车子,因为找他的人会先找他这部车子的。
他乘着的士,一面取出无线电话与莫先生通话。
莫先生知道发生了这件事情,由于他有手下在附近监视着,但是他不知道实在发生了什么。
莫先生说:“我还以为是你做的!”
“就是不是我做的!”司马洛说:“你有对霍利讲吗?”
“他并没有对我投诉!”莫先生说。
“我看是门口的地方发生爆炸!”司马洛说:“那位接待处的小姐可能是首当其冲。”
莫先生吃吃笑道:“你还是骑士作风,最关心美丽的女人。”
“妈的!”司马洛说:“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莫先生没有幽默感,有的时候确实令人很讨厌。
莫先生说:“这是人命关天,但是他们没有召救伤车,所以她应该是没事了!”
“他们那里面……也许有好些设备!”司马洛说:“也许他们自己能够……”
“总是不及一座医院那么好的,”莫先生说:“所以假如是严重,他们还是要召救伤车来把伤车送到医院去。”
“唔!”司马洛说:“这倒是真的。”
莫先生说:“这件事情倒是发生得很奇怪!”
“是呀!”司马洛说:“不是我做的,就是那里面的人做的了。那地方外人是不容易进去的。”
“那是霍利的问题了!”莫先生说。
“他以为是我做的,”司马洛说:“这不应该澄清一下吗?”
“假如他认为是你做的,那他就是一个大傻瓜!”莫先生说:“解释也没有用,这一次解释了,又有下次,又有再下一次!”
“我还是要知道那个女的有没有受伤!”司马洛说:“你替我留意一下吧!”
“这没有问题。”莫先生说。

那位接待小姐有没有受伤,是很快会知道的,正如莫先生所说,假如是重伤,一定会有救伤车去,但是没有救伤车到。假如只是受了轻伤,那则是肯定里面有人有能力治理的,因此这就要她下班时才知道。
假如她到下班时间还未出来,就可能有问题。
而在同一时间,莫先生的手下亦监视着司马洛弃下的车子,看看有什么人接近。
那位接待小姐在过了下班时间之后一小时还是没有出来。
似乎是有些问题了。
但这时却有人接近司马洛的车子。
那是一个年轻男人,他的车子就在旁边停下。
他的车子已经过了两次,看不到附近有可疑之处,那是因为他不容易看到莫先生的人员在这里埋伏。
他也是本领相当高强的了。
他一开门下车就关上车门,随即蹲下,便在司马洛那车子的车门上动手,很快就把车门弄开了,跟着便坐进了司马洛的车中。
他在车中弄了一阵,就下车,关上车门,回到自己的车上,开走了。
司马洛虽然不在那里,亦得到了报告。
莫先生与他联络。
莫先生说:“看来那个人是在你的车子上装了炸弹,你回去拿车子,一开就爆炸!”
司马洛说:“这会是霍利的人吗?”
“我不知道、”莫先生说:“不过照正常情形看,霍利是不会这样做的。”
“照表面的情形看,”司马洛说:“假如我也炸死了,我就没有机会否认那里面的爆炸是我做的了。那样,他们的内奸就不会现形!”
“也许是的,”莫先生说:“不过,假如我是这个内奸,如此做却是冒险一些!”
“是呀,”司马洛说:“不过他们看来也是不想我活下去,所以要这样做。”
“跟这个装炸弹的人谈谈就知道了。”莫先生说。
“让我跟他谈!”司马洛说。
“很好……呀……你的梦中情人出现了!”莫先生说道。
“她怎样了?”司马洛问。
“她开车出来,那不会有事。”莫先生说:“她只是下班迟了一些而已!”
“那么我先跟她谈。”司马洛说。
“那个装炸弹的人呢?”莫先生问。
“那个人让他走吧,”司马洛说:“看看他到什么地方去,与什么人联络更好!”
“对了,欲擒先纵,”莫先生说:“我也并无异议!”
那个女接待员叫费碧芝,她是自己一个人住在市区的,而正如莫先生所说,她当然是无恙,才能够自己驾车出来了。
她回到了她所住的大厦,回到她的单位,开门进去。
此时天已经黑了。
她开了灯,把手袋向沙发上一丢,就伸手拉落了衣服背后的拉链,看来她是很急于洗一个澡。
这时司马洛从厨房中踏出来,她“哇”的叫了起来,呆在那里。
“我是一个君子,”司马洛说:“我本来可以等你多脱一些衣服才出来的。”
她把衣服的拉链拉回。
“我已等了你好久了!”他又说。
“我问你是怎么进来的?”她说。
司马洛微笑,走近她的身边,说:“你是说怎么我进来了而你也不知道,是吗?”
他把她的长头发一摸,摸到了一根脱下了而未跌落的。用两手拉着,说:“把这个粘在门口近地面的地方,假如有人开过门,头发就断掉或是跌落了,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但对手是我就不那么有效,因为我也用过这方法许多次、进来之后叫人在外面粘回就行了!”
她说:“你想怎样?”
“我?”司马洛老实不客气地在沙发上一坐:“假如你是急于洗澡,你可以洗了再出来。”
她并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她只好在他的身边坐下。
司马洛把她的手袋拿到另一边,这表面是为了让她可以有更多地方坐,实在却是为了使她远离那手袋,正如她坐过来,表面是友善一些,实在却可能是为了接近她的手袋。女人的东西多数是放在手袋内,包括武器。
她身上现在穿着的那套衣服,看来不像是可以内藏武器的。
一个有头发粘在门口提防别人的女人,也是一个值得提防的女人。
费碧芝说:“你要谈些什么呢?”
司马洛说:“我一直都在担心你给炸伤了!”
“担心?”费碧芝冷笑。
“我不是对你印象很好吗?”:司马洛说:“难道你忘记了吗?我在你的面前赖着不走,可惜你对我毫无好感!”
“你也在那里用了特别多时间。”她说。
“你相信那爆炸是我弄的?”司马洛问。
“你是一个外来的人!”她说。
“霍利先生的看法又是如何呢?”
“我只是一个小职员罢了,”她说:“他不会跟我商量这些事情的。”
“你不是一个小职员,”可马洛说:“你看着我进去,我很可能永不出来。你能知道这种事,你就不是小职员,而且你家门口又粘有一条头发!”
她耸耸肩:“我们也不认为是你做的,但假如不是你做的。就是一个我们里面的人做的了,这就问题很严重!”
“现在问题就是很严重,”司马洛说:“因为那件事情的确不是我做的。”
费碧芝不出声。
司马洛说:“究竟发生了什么呢?我只知道爆炸,我以为你会有危险!”
费碧芝说:“我的对面有一盆铁树,你也看见的,那铁树的盆里藏着爆炸品。”
“你仍能活着,”司马洛说:“那却是大奇迹了!”
“我那时刚好走开了。”她说。
“那不是非常之巧合吗?”司马洛说。
“我走到那边窗子看你走,”她说:“墙角刚好遮挡住。”
“我仍认为你是运气太好了!”司马洛说。
“我认为那炸弹是为你而设的,”她说:“但是炸得迟了一些。假如我要炸死你,那你怎可以活着走出去?我那柜台是炸弹炸不动的,我只要伏下就行。”
“但是门口的守卫差点把我枪杀了,”司马洛说:“就是为了那爆炸。”
“也许不是炸得太迟,而是为了刺激那些守卫!”她说。
“对了,”司马洛说:“你放炸弹,你的柜台也是可以保护你的。你说你走到窗前看我,你看着我到了闸门口就引爆。不错,假如你当场炸死我,你也难逃责任,假如我是被枪杀,那就表示炸弹是我放的!”
“我没有这样做!”她仍然非常冷静。
司马洛看了她一阵,耸耸肩道:“也许是的,那是入口,一定有电视眼看着,把一切也录影了下来,你不能做任何不对的事!”
“对了,”她说:“你现在聪明起来了,而且你也应该知道,霍利先生亦是不笨的。”
司马洛说:“那么,就正如我刚才讲过,不是我放的炸弹,你们就有很大的问题。”
“真的不是你放的吗?”她说。
“那炸弹的杀伤力如何呢?”司马洛问。
她凝视着他:“我那柜台没有炸坏,因为它构造特殊,但是我的上身在柜台之上,假如当时我是坐在那里,那么我的头也会给炸掉了!”
司马洛说:“假如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你就明白我不会要杀你。也许我会放一个很响的炸弹,制造混乱,但是我不会放一个杀伤力强的炸弹!”
“我也是这样想,”费碧芝说:“你要杀我的话有许多方法,但重要的是你没有动机。”
“因此,”司马洛说:“你们有一个很大的问题。有人在那里放炸弹,是你们里面的人。”
“但是看不出是谁放的。”费碧芝说。
“你下班之后就没有人了。”司马洛说。
“电视眼是日夜不停的,”费碧芝说:“也有录影。我迟了下班就是研究那些录影带!”
“与霍利先生一起?”司马洛问。
她不出声,这就是默认了,她果然是霍利先生手下的一个重要人物,她却是坐在一个似乎不重要的地方。
司马洛说:“电视眼不是全部时间都可以看到每一个地方的。”
“尤其是花盆那边。”费碧芝说:“一天有许多人出入都经过那里,其中一个人可以乘电视眼不朝着这边时一手把炸弹放进去!”
“究竟要杀的是你还是我呢?”司马洛问。
费碧芝不出声。
“也许是要杀你而嫁祸在我的身上,”司马洛说:“那么你就是知道一些你不应该知道的事情了!”
费碧芝还是不出声。
司马洛说:“我不是救了你一命的人吗?”
“那是巧合!”费碧芝说。
“那是我的运气好,”司马洛说:“你与我合作一些,对你没有坏处,我的好运气会沾一些在你的身上!”
“我们不需要你。”费碧芝说。
“为什么你们总是这样说呢?”司马洛说:“史特加死了,你们反而更不紧张。你们不知史特加出卖了一些什么。”
费碧芝想了一阵才说道:“就是因为史特加死了,所以才不紧张,因为……既然你救了我一命,我就不妨告诉你:我们这里所作的研究,霍利先生知道一半,史特加知道一半,史特加死了,研究就做不下去。史特加所知的一半卖掉也没有用,还要有霍利先生知道的一半。史特加活着,我们怕他会查出霍利先生所知的一半而出卖,但他死了就不能!”
“那么,”司马洛说:“霍利先生不是很危险吗?假设史特加把他所知的一半卖掉了,那么只要把霍利先生捉去……”
费碧芝摇着头:“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你以为只是要一些文件或图样就行吗?这事还要人的脑筋。史特加活着才有用,否则我们大可以用他留下的文件图样研究下去!”
“哦。”司马洛说:“那么火蛇就是这样完了?”
“是的。”费碧芝说:“因此霍利先生很烦恼,这整个地方都是作研究用的,现在却是没有工作可做了!”
“火蛇究竟是什么呢?”司马洛问。
她耸耸肩不出声。
司马洛说:“难道让我知道也不行吗?杀死我的朋友和史特加的人显然是已经知道了。”
“我也是不清楚。”费碧芝说:“这是真的,有许多事情,我是不需要知道的。”
“但是,”司马洛说:“你知道史特加和菲腊是怎么死的吗?”
她点点头。
“他们给烧掉了。”司马洛说:“用什么武器可以做到如此呢?”
“照我所知,世界上没有这样的武器!”
“也许火蛇就是一件武器!”司马洛说:“而他们就是给火蛇杀了。”
“那不是火蛇!”费碧芝甚为肯定地说。
“但是无论如何!”司马洛说:“我们的敌人的手上已经有了一件非常犀利的武器了!”
费碧芝不出声。
“你们也显然并不是没有事做。”司马洛说:“炸弹爆炸是一定有原因的。而且,刚才也有人在我的车子里装了炸弹!”
“有这样的事?”费碧芝说:“你们已经捉到了人?”
“正在跟踪,看看他到何处去,我一会儿就去跟这人谈谈!”
费碧芝说:“我也去。”
司马洛微笑看着她:“你不是说你们的事与我无关的吗?”
费碧芝咬着牙,一时之间,眼睛里像要喷出火来似的。她说:“这个人是要炸死你!”
“那又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司马洛问。
“这也是可能想把我炸死的人!”费碧芝说。
“看来你的口才不太好!”司马洛说。
费碧芝叹一口气说:“刚才你说过要我合作,为什么又不让我们合作呢?你是不是要我这样讲?”
司马洛说:“这话有什么难讲吗?”
“我还没有得到霍利先生准许与你合作。”她说。
“那你就不要去好了。”
“但是,”她有些娇媚地说:“有些事情,我也是可以自动决定的!”
“先斩后奏?”司马洛微笑:“我没有猜错,坐在门口的人,未必就是地位很低的人,还要看看是一个什么地方!”
“是呀!”她说:“我们一起去。”
“你能做些什么呢?”司马洛问。
“你到时就会知道。”她说:“一个人能在门口粘一条头发,也不是一个太普通的人。”
“这倒是真的!”司马洛拿起无线电话,与莫先生联络,讲了一阵之后,他说:“你还是洗一个澡吧,还没有到时间!”
她看着他。她是个美丽女人,有一双美丽的眼睛,而这双眼睛不但美丽,还会提出问题。
他说:“随便你吧,我不会趁你洗澡的时候走掉,我还需要你!”
“很好。”她说着就伸手去把拉链再拉下。
她又不是在他的面前表演脱衣服,只是不当他存在,或是当他是一位很熟的同性朋友似的。
她一面拉一面进入睡房,亦没有关门,出来时她只有内衣裤穿在身上,手拿着另一套干净的用以替换。
她进入了浴室。
司马洛可以看到她有非常好的身材。这是一如他所预料的,虽然她身上还有内衣裤,也是瞒不了太多的。
她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出来。她又走回睡房中,再出来时已换了一套衣服,这一次是T恤牛仔裤。
那是方便行动的打扮。
她已经让他看过了,她有很好的天赋本钱,这显然是她半裸而走来走去的用意。
他说:“你没有武器?”
她说:“你在这里已不少时间,当然也已经搜过我的一切?”
“很对不起!”司马洛说:“不速之客多数会做这样无聊的事情。”
“我不用武器!”她说。
“哦。”司马洛说:“防不胜防,也许这更可怕。”
她微笑道:“我给你的印象就是可怕吗?”
“这是对别人而言!”司马洛说:“我却不怕你!”
“我也不怕你!”费碧芝说:“虽然我知道你是一个可怕的人,但只是对别人而言。”
“我们走吧。”司马洛说。
那个放炸弹的人已经回到了家中。
他并没有去与什么人联络,他只是回到了家中,躺在床上,头上戴了耳筒听音乐。
这是现代年轻人的习惯,有些人认为是不太好的习惯,因为跟他讲话他听不到,有什么危险他也是听不到。
不过,也许他没有戴那个亦是听不到的。
他住的是一个相当特别的地方,乃是在天台上加建的一个较小的单位。
这屋顶上还有一个天窗。
这人躺在床上,就刚好能看到这天窗。这天窗没有铁栅,其他的窗子有铁栅,不能爬入,门可是关上了。要未经他同意而进来,那天窗就是唯一的入口。
这人欣赏着他的音乐,有时闭上眼睛,有时睁开眼睛。
在一次闭上眼睛时,天窗就有一双脚伸了进来。
他再张开眼睛时。那双脚的主人亦已进来。
这人就是费碧芝。
那人大吃一惊,然而在他能做什么之前,费碧芝已经坠落下来了。
费碧芝实在是跳下来的,不过这样的跳用不着实力,只要让身子坠下来就行了。
事实上她还要减少堕力。
她踏在那人的身上一弹,就跳到地上。
这样重的人从高处落下而踏在身上,那人的肋骨很可能会全部碎掉,也因此费碧芝是一只脚踏在他有胸部而一只脚踏在床上,主要受力的还是床,她是减少了踏在那人身上之力。她不想这人死掉。
这样的给踏一下,那人虽然是实在没受什么伤,但却也觉得有如给大货车撞中了似的,肺内空气都挤出去了,眼前一黑,全身也是一时之间麻痹了。
他躺在那里看不见什么,也不能动。费碧芝就趁这个机会过去开了大门让司马洛进来。
费碧芝果然证明了,她是能做什么的,而且她也果然是比有武器的人更危险,有武器的人失去了武器就威力大减,她的威力却不会失去。假如知道有武器,也可以防范,看不见有武器,就不知道她会做一些什么事情,那就更是防不胜防了。
司马洛一入到屋子去,就在屋中走来走去,拿着一只仪器探测着,那是探测爆炸品的仪器。
费碧芝则是搜那人的身。
那人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司马洛则是找到了很多。他在一只箱子里找到了一大块塑胶炸药。
司马洛说:“住在这下面的人,不知道他们有多幸运!”
他却不是说这东西随时可能爆炸而把这屋子炸掉了,他是说现在用的炸药也进步得多了,这些狂徒们也使用各种形式的塑胶炸药。塑胶炸药的好处就是安全得多,而自己不会爆炸,要装上讯管引爆才爆炸,假如没有引爆,它就只是像粘土一样,掷出去也不怕。
费碧芝说:“这人的身上没有什么!”
司马洛也搜出了信管及其他装引爆的零件。
这个人是一个对爆炸相当有研究的人。
毫无疑问,司马洛那车子是已经给他装了炸弹。
这个人终于从痛苦之中恢复过来,就看见了费碧芝与司马洛在房内。
他很生气,但是亦有些佩服,对方能用这办法入屋制服他。那天窗在屋顶,而他那屋顶是很危险的地方,不易攀上去,又是斜的,一失足就会直滚下街上去了。假如对方是来敲门搜查之类,他可以拿着他的炸药抗拒,现在则是什么都没有了。
他仍是作最后一击,他便一跳跳了起来。
他一跳起来,费碧芝就把他一拉,他在空中打了两个转,又仆回床上,这一次是面部向下。
床虽然是软的,但他转了两转,也感到天旋地转,而伏到了床上,他的口鼻亦被枕头挡住了,一时不能呼吸。
费碧芝说:“你不要想抵抗,我空手也可以把你杀掉!”
司马洛不怀疑这一点,那人亦是不怀疑这一点。
那人慢慢地转过来仰躺着说:“我可以坐起来吗?”
费碧芝摸摸他的脸:“躺着不是更舒服吗?”
一个美女摸自己的脸,在目前这情形之下,却是一点也不好受。
这个美女的手随时可以化温柔为刚劲。
司马洛说:“朋友、你是认得我的!”
“我不认得你!”那人说。
“但是你在我的车上装了一只炸弹。”司马洛说。
那人不出声。
司马洛说:“你是不准备回答吗?”
那人说:“我不知道那是你的车子,我只知道某处有一部车子,我去弄!”
司马洛相信他讲的是真话。这个人的专长不是跟踪,所以跟踪的事情应该是由别人做,而通知他去装。
费碧芝说:“那么是谁叫你去弄的?”
那人又不出声。
司马洛说:“你知道你现在是已经完蛋了吗?你合作,那对你也许有好处!”
那人说:“你不能逼我,你们这些走狗!”
“什么走狗?”司马洛说:“我替谁做走狗?你根本不认识我。”
“你当然是那些野心家的走狗!你们制造战争和恐怖,破坏和平。”
“是吗?”司马洛说:“你的语气我很熟悉,以前也听过了。我们破坏和平?那你装一个炸弹又算是什么?我们并没有装炸弹炸无辜的人。”
“你们的炸弹一炸,就整个世界毁灭了!”那人说:“你们这种人一定要用这种手段对付,这是用你们的手段,只是小模规而已。”
司马洛与费碧芝交换了一个眼色。
他们都可以看出这人忽然又无畏地狂热起来了。
司马洛听这口气就毛骨悚然。这人是属于那些反战份子、反核分子、和平份子之类,他们自称是如此。司马洛则是称他们为恐怖份子或者城市游击队之类。
司马洛一见到这种人总是十分头痛,他们什么都反,实在也不知道自己反些什么。他们也常常会参加什么和平示威之类的游行,而这总是多数演变为打斗流血,要得到的是和平,但结果是混乱和暴力。
他们总是没有想到,他们根本没有证明到什么。
他们也是没有想到他们是受利用的人,幕后的指挥者并没有那么崇高的理想,而是别有用心。
当然,这些小卒们并未必是真的有那么崇高的理想,他们做这些事情多数是为了个人的遭遇,也是在自己骗自己,他们多数都是出身环境复杂,各有不同,但差不多都有共同的原因,就是要找一个藉口发泄他们个人的恨意。
司马洛说:“现在,假如你不招供,我们只好用你们的手段了!”
“你可以杀我!”那人说:“但是你不能够使我出卖我的朋友。”
费碧芝一动手,那人便离开了床上,转了一个身,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一坐,把他痛得呆住了。
司马洛说:“你看,你们的手段!”
那人却是固执地闭着嘴巴。
费碧芝用强是可以使他不敢抵抗,但那并不等于说能使他招供。
费碧芝说:“我再给你一个机会,是谁叫你做这件事情的?”
“实在是你们!”那人说:“世界上没有你们这种人,就不会那么乱了!”
费碧芝看看司马洛,那是要征求司马洛的意见,看看他认为应该怎样做。
司马洛说:“我们让他考虑一下吧!”
费碧芝于是就退开,但她仍是站着,不坐下来,如此她就随时都可以行动。
那人感到迷惘,不知如何是好,而他亦怀疑对方是有诡计的。司马洛则是拿起手提电话与莫先生通话。后来,他听了一阵之后就把电话关了,看着那人。
那人也看着他,有时看看费碧芝。
司马洛说:“沙洛思,今年三十二岁,十二岁父母死去了,是死在工厂大火之中,得不到赔偿。你很聪明,自己考到奖学金读书,在大学化学系毕业,也许这就是你学到弄炸弹的地方。”
“电脑?”沙洛思说:“你们有每一个人的资料,监视、控制和威胁每一个人!”
司马洛看过他的证件,莫先生就可以从那边用电脑找出他的资料了。
“电脑也告诉我,你的反叛性很强!”司马洛又说:“你几乎什么都反,没有什么事情是你赞成的,你只赞成反!”
“这个世界,”沙洛思说:“太多不公平的事!”
“是呀!”司马洛说:“你是不敢照镜子的人,世界全错,只有你对,你不敢抚心自问,问自己有没有做过错的事。”
“我只是……”
“为了你的原则,”司马洛说:“不用你告诉我,那一套我告诉你,我可以背得出来。你这种傻瓜我见过不少了,你不愿去想的一件事,就是你的父母死去而得不到赔偿,你也失去了幸福!”
“那些人……用各种藉口逃避责任……”
“你指的那些人应该是保险公司,”司马洛说:“但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人都有错,现在已经不容许这种错了,你却向现在的人报复二十年前的事!”
“这个世界……”
“你不满这个世界,”司马洛喝道:“你可有另一个快速的方法,就是把自己杀掉,就与此脱离了!”
“我要杀死所有的人!”沙洛思吼道。
“你所讲的和平何去了?”司马洛说:“你炸死过的人,他们有没有得到赔偿?他们有儿女,他们的儿女将来又要杀谁?”
“你不明白!”沙洛思说:“你藉口很多!”
“我问你,你杀的人有没有儿女,他们是不是与你一样?他们做错了什么?”
“我不想跟你讲!”沙洛思说。
司马洛转对费碧芝说:“这个人,你认为我们应该用什么方法处置呢?”
他很希望她能说出他所想的,而她也是果然能够。她说:“就是把他带回去,他从此失踪,我们设法使他招供,但这办法收效不大,到他招供出来时,他的同党们都已逃了!”
“这就是你们的典型手段!”沙洛思说。
司马洛并没有看他,而只是看着费碧芝。
费碧芝说:“另一个办法就是把他的宝贝工具拿走,这就像把一条毒蛇的牙拔去,他暂时是没有用的!”
司马洛说:“那么你又赞成用哪一种办法呢?”
费碧芝说:“后一种,反正前一种也没有用处!”
“很好!”司马洛说:“你的想法也是跟我一样的,我们把他的东西带走。”
他立即就动手收拾沙洛思的炸药及讯管等物。
沙洛思说:“我呢?我怎样?”
“你是你的事情!”司马洛说:“我们可不是要把你带走,我不用你们的手段!难道我把你杀掉了才走吗?这事我做不到!”
“你们……”沙洛思几乎是哀鸣似地说:“你们不能够就这样把我丢下!”
“那你想怎样?”司马洛说:“跟我们走吗?”
“他们……他们会杀我!”沙洛思说。
“为什么呢?”费碧芝说:“他们是你的朋友呀!”
其实他们都知道为什么!就是因为沙洛思失败了,沙洛思在车上装了炸弹,而炸弹没有爆炸,沙洛思又失去了炸药,假如沙洛思对那些人报告,那些人就会认为他是一个大威胁,非杀他灭口不可。假如他不提这事,他又是瞒骗那些人,那些人也是会杀他。这种事情,沙洛思应该是最清楚的,因为他是内幕人士,他亦一定看见这种事情发生过。他是一个已经完蛋的人。
沙洛思也说:“我对他们的安全有威胁。”
费碧芝说:“为了和平,你可以牺牲性命!”
司马洛说:“你也可以自杀!你用不着用这些炸弹,我可以教你几个自杀的方法。”
“我不想死!”沙洛思说。
“呀!”费碧芝说:“你不想死,别人死多少都不要紧,你却为了和平而死都不行,你不想做烈士?”
“这个……”沙洛思说:“我不想死!”
他简直要哭起来似的。
说他是一个智者也可以,说他是自私也可以。有些人是可以为他们的“理想”而舍身成仁的,那些却是最傻的傻瓜,也是给驱在最前头作牺牲的人,而沙洛思显然并不属于这一类傻瓜。
“那你想怎办呢?”司马洛问。
“我需要保护!”沙洛思说。
“我们保护你?”司马洛说:“那是要有条件的,你要跟我们合作才行。”
“好吧!”沙洛思说:“我合作!”
司马洛说:“很好,你大概也知道,你首先是要对我们提供一些人名。”
沙洛思说:“你会保护我?”
“是的,”司马洛说:“我们不会带你回去,我们只会派两个人在这里陪着你,你合作下去,随机应变,你大概也明白的吧?”
“我明白了!”沙洛思低着头,用两手掩着脸。
司马洛把两个莫先生手下的人叫来了,跟着就和费碧芝一起离开。
司马洛回到了车中,对她说:“你知道我们有的是什么敌人?”
“是和平份子,”费碧芝说:“好战的和平份子,我一听就头痛!怎么世界上有这许多傻瓜!”
“我已经把他分析得很清楚了,”司马洛说:“自以为是最伟大的人往往也是最小器的人,和平之道就是宽恕,他们不愿意去接受这方法。能分析清楚这些人的也不只我,利用他们的人亦是能够如此,所以有这许多人有利用他们。总之,现在问题就是,我们的对手就是这样的人,那么火蛇一定是一件武器,而他们要反对的就是武器!”
“幕后人的真正目的就是把火蛇夺过去!”费碧芝说。
“有外人知道了,”司马洛说:“霍利先生为什么要守秘密呢?连你也是不能知道真相!”
“我也许是不需要知道。”费碧芝说。
“你现在知道了,”司马洛说:“你也知道那是没有用的了,史特加已经死去了,火蛇已经制造不成了,那些人还是不肯放手,他们究想要什么呢?”
“要的是你,”费碧芝说:“你来查,他们就要杀你了。”
“我奇怪为什么用这方法?”司马洛说:“这是很冒险的方法,会暴露秘密,暴露你公司里还有内奸。现在就是已经暴露了。”
“我猜公司里又会有人死了!”费碧芝说。
司马洛叹一口气:“你们选人,似乎选得太糟了,保安严密,却不会选人!”
“人的心有时会变,”费碧芝说:“而且,科学方面的人才难找,有许多人亦是很怪,性格不易捉摸,需要用这个人的才能,就只好将就一些了!”
“这样说,”司马洛说:“你似乎认为有问题的就是其中的科学家,而不是那些保安人员。”
“应该是的,”费碧芝说:“保安人员较为易找,他们的资格当然也是经过很严格的审查了!”
“这倒是真的!”司马洛说。
“而且史特加也是一个科学家!”费碧芝说。
“我倒没有想到原来他在你们那里的地位是如此重要的,”司马洛说:“没有他就不行,没有他就没有火蛇,他却要把这些秘密出卖给一些人。为了什么呢?为了钱?他在你们那里的待遇也不差。而且,假如火蛇是一件武器,他忽然有这许多钱,你以为他是不是很可疑呢?假如他把钱收起来不用,那他就不需要这些钱了!”
“我不知道。”费碧芝说。
“你们有保安人员,却懵然不觉?”司马洛说。
“我们是有保安人员,”费碧芝说:“但是他们通常不调查像史特加这样重要的人物,等于不去调查霍利先生。”
“现在调查霍利先生吗?”司马洛问。
“霍利先生是无可怀疑的!”费碧芝说。
“在此之前史特加也是的。”司马洛说。
“但是……你总得信任一些人,”费碧芝说:“我现在信任你,你也信任我。”
“我对你也只是作有限度的信任而已!”司马洛说:“我仍然有人在调查着你。”
费碧芝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总之,我们发觉有不对时已很迟了!”
“你们查出了什么?”司马洛问。
“那是你们的工作。”费碧芝说:“你们的人,你的朋友菲腊,发现了什么?”
“他没有机会报告!”司马洛说:“你们这边最初又是发觉有什么不对呢?”
“那是霍利先生说的,”费碧芝说:“霍利先生有一种感觉!”
“只是感觉?”司马洛说。
“你要知道,”费碧芝说:“史特加是火蛇的重要设计人,他是不必把什么东西偷出去的,他知道的一切都在他有脑中。他要偷的是霍利先生那一部份,那一部份亦是在霍利先生的脑中。他要刺探,霍利先生自然就会有所感觉了!”
“卖给哪些人?”司马洛说:“史特加应该知道那些是什么人。也许他不是为钱,而是受到了某种威胁?”
“我不知道,”费碧芝说:“那是菲腊的工作。”
“菲腊又没有报告,”司马洛说:“也许我们的调查又要从头开始了。”
“看来是如此,”费碧芝说:“不过目前先解决这些手头的事情吧!”
司马洛把车子停下来。他说:“这一次还是由你来动手吗?”
“这一次,”费碧芝说:“谁动手也不要紧了!”


死因可疑
司马洛和费碧芝已经来到了一间屋子的附近。
那是一间郊外的屋子,是孤立的,邻居在比较远的地方。爱清静的人会住在这样的屋子;而不想人家管自己的事情的人也是会住在这样的屋子。
屋中的人也并不预算他们会受到攻击。
此时,他们接到沙洛思打来的电话。
沙洛思仍在他的寓所里,由那两个莫先生的手下看管着。那两个人虽然有无线电话,但是目前却正在使用无线电,乃是把听掣插进耳朵里的小型无线电。
沙洛思听不到他们听到的。
因此,命令来的时候,也只是他们听到。他们的其中一人对沙洛思说:“现在打那个电话吧!”
沙洛思苦恼地拿起电话。
那人又说:“演技发挥得好一些呀!”
沙洛思说:“有些事情我是会做的了!”
那人看着沙洛思拨了电话。
这件事情,沙洛思倒是果然很会做的,电话接通了,他便像整个人活了起来似的。
他七情上面地说:“是我……我现在不敢回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到过我家……那车子……我不知道有没有爆炸,不过你们小心一些,我看见有许多地方设起了路障搜车……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一定是有人泄漏了秘密!我……我现在得走了!”
他又立即把电话挂上了。
那两个人是一直都在监视着他的,现在其中一人欣赏地点头道:“很好,做得还不错!”
沙洛思耸耸肩,又托着腮。虽然他是可以在床上躺下来,他此时却没有心情这样做,他是正在担心自己的前程命运。
而那边,接电话的人就是司马洛与费碧芝监视着的屋中的人。
那是两个年轻男人,都是东方人,看来还是中东人,这座城市里各种族的人都有,而事实上世界上许多城市都是如此,由于交通发达,文化交流,都有外地的人来求学、做生意或是移民,也不是太突出。只有住在荒僻遥远的乡村中才会是受人注意的。
其中接电话的那个还在“喂喂喂”了一阵才舍得把电话放下,虽然他也明知电话一挂就接不回的。
他对他的同伴说:“那是沙洛思,他出了事!有人到过他家,他不敢回去。”
“出了什么事?”
“他没有时间讲,他叫我们快走。”
“走?走到什么地方去?”
“总之是离开这里。既然找得到他的家去,也找得到我们这里来。我们还是先离开!”
另一人立即拔出手枪来,向窗外张望。在黑夜之中他看不到有什么特别。
他说:“有人来,我们就反抗!”
接电话的人说:“别傻吧!我们不及离开时才反抗,有时间逃走就不要等!”
“好吧,我们走?拿什么?”
“不要拿什么,只是证件和钱,就像我们只是出外而已,他们以为我们会回来,就会等,那我们就可以多一些时间逃走!”
另一人跑过去从床褥下拉出一挺小型轻机枪和几个弹夹。
接电话的人说:“不能带这个,连枪都不要带在身上。”
“你疯了吗?没有枪?”
“沙洛思说各处都设了路障搜车,我们有枪就会给搜出来。”
“没有枪就不能抵抗!”
“也许我们不需要抵抗,我们没有带什么犯法的东西,我们又不是受通缉的人,我们可以通过路障!”
另一人显然特别好战的,他还是把枪拿着,依依不舍,不过他也明白他的同伴讲得有道理。他说:“好吧,不带!”
但接电话的人又说:“先带走,假如有人来搜这屋子,我们也是没有什么不对!”
两个人把枪带着,匆匆跑出屋子,登上后面停着的一部汽车。这车开动了,绕了一圈到了路上。
他们之所以带走那些枪,就是为了要让枪离开屋子,车子经过路边一处树林茂密的地方就停一停,其中一人下阵,把枪拿进去放下。
如此,他们身上没有枪,车子没有枪,屋中也没有枪。但假如要用枪,还可以回这里来拿。
那人藏好了枪,又回到车子上。
车子继续开行,行了一段路之后,一个车轮就泄了气。车子失去控制已冲进了路边一条泥沟中。
两个人咒骂着爬出来。
其中一人说:“偏偏在这急忙的时候,还要换车轮。”
另一人说:“换也没有用,车子开不回上面。”
汽车通常只是为了在平地上行驶而设计的,冲下崎岖的地方容易,再驶回来就不是那么随心所欲,假如路面凹凸太多,就走不动了。
“那怎么办?我们走路吗?”
“这也没有不可以,不过,试试看有没有车子经过,顺搭一程吧!”
“我们?我们不是女人,谁肯载我们?”
“试试有什么关系?”
“没有什么关系,到现在还有什么关系?”
他们倒是可以一试的,而且一试就成功了。
有一部汽车顺方向驶来,其中一人走到路中心挥手求救,又指着他们冲下了路边的车子示意。
这部车却没有慢而直驶过去。
那人连忙跳开,大声咒骂起来。
不过那车子却在前头煞住了,跟着退回来。
另一人说:“车上一男一女,男的不肯停车,女的骂他,他就停了!”
他这推测也未必是全错,不过这一次则是错了。那车子上的人就是司马洛和费碧芝。
那两个人的车轮泄气,也是他们弄的。
弄的方法也是很特别,先把车轮刺破,随即在破洞处涂一些胶封住了。这胶只是暂时可以把破孔塞住,行了若干距离之后就支持不住了。
那车退回来了。司马洛伸出头来说:“有什么不对吗?”
两人一看,立即拔脚就跑。
司马洛对费碧芝叫道:“追!他们认得我,他们一定是负责跟踪我的!”
那两个人已经逃进树林中不见了。
司马洛与费碧芝亦下车,他们也是进入了树林中。

在黑夜里,树林中捉人并不容易,但是假如是高手,则并不是很难的事。
那两个人逃进了树林之后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就是要把弃掉的枪找回。
他们知道枪在何处,这是不难的。
不过,司马洛和费碧芝也知道这件事,而且早已到达,在等待着了。
他们好像野兽似的从黑暗中扑出来。
那两个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倒下来了。
他们只是觉得很重要的地方被击中,而麻痹了倒下。
司马洛与费碧芝每人制服了一个。
司马洛说:“我很失望!”
他失望的乃是,这两个人太容易制服,也许仍不是重要的人物。他们是游击队员,却没有受过较好的游击队训练,所以几乎没有抵抗。
司马洛是希望捉到较为重要的人物。
费碧芝说:“沙洛思说得不大对,他说这些人很厉害,我又不觉得,也许他们不是重要的人物,杀掉算了!”
“不要,”两个人都是几乎一齐叫起来道:“有事可以慢慢讲!”他们也是不愿做烈士的人。
“沙洛思都讲够了!”司马洛说。
其中一人说:“他不及我们重要,他还是要听我们的命令的!”
“唔,可以试试,”司马洛说:“你们认得我了,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你是……”
那两个人都很急,却说不出来。他们都希望抢先说出来而立功,但是竟然说不出司马洛的名字。
费碧芝说:“只是有人对你们指出这个人,叫你们监视着,后来又叫你们放炸弹炸车子,你们就叫沙洛思去放,你们也是不知道多少。”
那两个人期期艾艾,想不出什么话可以再把他们的重要性提高。
“你们这些人真岂有此理,”司马洛说:“竟不知道我是什么来头的!”
“你是什么来头的?”其中一人问。
“我是BCA的!”司马洛说。
“什么是BCA?”两人一齐问。
司马洛笑说:“你们没有听过,那就告诉你们也没有用了,总之不是一间航空公司。”
其实他自己也是不知道,这是他临时作出来的。这些人总有一些英文字母作为代号,而这又要他们自己把全字讲出来才能知道是什么意思。
其中一人说:“我们是SPO!”
司马洛一时亦不知道这又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相信也许可以查。他说:“那你们为什么要和我作对?我也是和平的战士。”
“你也是?”另一人说:“你进那地方,你不可能是的。”
“你对那地方可知道些什么?”司马洛问。
“那里制造火蛇。”
“你也知道火蛇?”司马洛说:“什么是火蛇?”
“火蛇是一种武器,可以威胁世界和平。”
司马洛看一眼费碧芝,费碧芝也有些惭愧感。她不知道的事,外面却似乎不少人知道。
“是什么武器?”司马洛问。
“这是一个秘密,我们还不知道。”
另一人也说:“我们还未知道。”
“妈的,”司马洛说:“那我们就应该是同路人了,你们却要杀我!”
“也许只是误会,可以好好地谈,把它弄清楚!”
“这种事情是没有误会的!”司马洛瞪着他:“你们是想把我杀掉!这事你们做了。”
“这个……我实在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另一个说:“我们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你们!”司马洛说:“你们是认出我的,有人对你们指出我,你们才跟踪我,对不对?”
“这个……是呀,我们是奉命行事罢了!”
“这个指出的人是谁?”司马洛问。
“这……这让我们跟他谈谈,也许可以澄清误会,不需要那么动气!”
“让我跟他谈!”司马洛说。
“不可以,我们找不到他!”两个人都是一齐这样说:“我们要在家等他的电话,他可以找到我们,我们找不到他的!”。
费碧芝冷笑道:“那就不如放他们回家等电话算了,这样,我们要做的事就有人代做。”
“什么人代做?”
另一个人则是立即明白这意思,他说:“不会的!不会这样!”
司马洛说:“对了,你们回去吧!”
他与费碧芝都放了他们。
他们却是呆在那里。
司马洛说:“回去呀!”
“我们……不能回去!”
“你刚才说让你们回去等电话,澄清这个误会的,”司马洛说:“现在我让你们回去了,你们却不回去。”
“我们不能回去。”
是费碧芝那句“代做”使他们知道不能。
司马洛说:“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能吧!”
“也许……我们会给杀掉。”
“为了一个理想而牺牲,这不是很值得吗?”司马洛说。
这话他们也会说,假如用在别人身上,就很有道理,假如叫他们把沙洛思杀掉灭口,那他们亦是会这样说,但这话是不用在自己身上的。
“我们……我们不想被杀掉!”
“那你们就不要回去好了,”司马洛说:“你们可以逃到别的地方去!”
“我们没有地方好去。”
“那是你们的事情!”司马洛说。
“我们走吧!”费碧芝说。
“等一等,我们可以跟你们!”
另一人说:“既然你们也是为了和平而努力的,那我们也可以跟你们!”
司马洛笑起来道:“你们是两个饭桶,你们能够做些什么呢?”
“我们……我们……”
“也许他们是有些用处的,”费碧芝说:“他们虽然找不到他们上头那人,但是见过这人,也认得这人的样子。你们告诉我,这人叫什么名字?”
“只是一个代号——鸽子!”
司马洛很想笑,鸽子是和平的象征。
费碧芝说:“代号没有什么用处,乱讲一通也是可以的。”
司马洛说:“见过样子就认得了,我们可以带他们回去,拼图把这人的样子拼出来!”
“你们……你们是警察?”其中一人说。他们的思想,就是不喜欢与警察友善的。
“我们有那种设备,”司马洛说:“现在走吧!”
他们好像赶鸭子似的把那两个人赶在前头。那两个人也不敢逃走。一方面,他们固然知道他们是逃不了的,司马洛有枪,也拿出来给他们看过了。而另一方面,他们亦知道他们是没有地方可逃的,事实上他们也是因为知道没有地方可逃才会屈服。
他们给赶到了司马洛的车子,由司马洛开车,费碧芝则与他们一起坐在后座,控制着他们。
他们回到了莫先生的总部。
莫先生的确有非常多的现代化设备,而拼图设备是一定有的。
那两个人虽然合作,却也是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够把图形拼好的。
司马洛坐在另一房间里与费碧芝谈话。
他说:“没有鸽子这个人的资料,也没有他们那个什么组织的资料!”
“这通常都是没有的,”费碧芝说:“他们利用这些小人物,胡乱创作出一个组织来,如此而已。这个组织的名字只是给那些小人物一个好印象,让他们觉得威风!”
“可怜虫。”司马洛说。
费碧芝说:“希望快一些,假如太久,那鸽子知道他们出事,就会失踪了!”
“这又不是那么要紧,”司马洛说:“鸽子现在本来就是已经失踪了的,只要知道他是谁就行了。我们有两个可以找的人!”
“两个?”费碧芝诧异地看着他。
“沙洛思也多供出了一些,”司马洛说:“我们的人问他供应过多少炸弹以及给什么人。他最近把一个特别的炸弹交给了一个人,这炸弹很像是在你公司里爆炸的那一种,也很可能在你的公司里爆炸的那一个!”
“这真妙,”费碧芝说:“也许这正是我们公司里的一个人。”
“你要向你的上级霍利报告吗?”司马洛问。
费碧芝摇头:“用不着,现在是我的下班时间,而他会做他自己的事情。”
“霍利先生还是不肯与我们合作,也许你跟他一讲,他会改变主意。”
“他不会改变主意!”
“你告诉他现在的情形是怎样的,”司马洛说:“也许就不同了。你不知道他的危险性很大吗?我们不能肯定对方得到了什么。也许他们会把霍利先生捉去!”
“他早想到这个,”费碧芝说:“所以他躲在那里面不出来,吃在里面住在里面。”
“哦,”司马洛说:“原来如此!”
费碧芝拿出笔来,在一本记事簿上写字。
司马洛问道:“你在写什么,我可以看吗?”
“你已经在看了,”费碧芝说:“你只是看不懂才问我罢了!”
司马洛苦笑耸耸肩,又问道:“你正在写一些什么我看不懂的东西呢?”
“名单,”费碧芝说:“我们这公司,只有这些人是用不着搜身就可以进出的,因此,那里面爆炸的炸弹,假如是沙洛思制的,那就一定是交给这其中一个人带进去的!”
“唔!”司马洛说:“即使只有三四个人,也是很难肯定。”
“这之中我却是嫌疑最大的人。”费碧芝说。
“你只是其中一人罢了。”司马洛说。
“我每天都进出,”费碧芝说:“但是这些人,他们有时几天不回家或是不出来----有些是住在里面的,他们只是埋头埋脑做他们的研究。”
“哦,”司马洛这时明白她的意思了:“假如沙洛思交那炸弹之前到今仍未过来过的人就没有嫌疑,在那天之后才出来的嫌疑又少一些。”
“对了!”她说着把几个名字划去了。
“但是你又怎么这样清楚呢?”司马洛问。
“我坐在门口,谁出入我都记得,而且他们又是要签名的,进也要签名,出亦要签名。”
“你下班之后呢?”
“我下班之后就是不适宜出外的时间,除非要紧事,他们在下班之后出去,那些守卫也会记得,他们亦是要签名,我第二天上班时,就会知道。而且这会给我更深的印象了!”
“我不以为那些都是你们信任的人!”
“我的工作的一部份就是不信任任何人!”她说。
她又划去了两个名字。
“你却忘记了一件事。”司马洛说。
“什么呢?”她问。
“这些人是科学家,”司马洛说:“他们用不着别人供应炸弹,你那公司里面有制造炸弹的原料,也有机会!”
“对了!”费碧芝说。她又划去了几个名字。
“这是什么?”司马洛问。
“懂得制炸弹的人。”费碧芝说:“有些人不是作那方面的研究的,他们应该不懂!”
“但是懂制炸弹的人用不着出来拿、”司马洛说:“因此你的名单是没有用了。”
“事实就是沙洛思供应了这炸弹,”她说:“所以我把懂制炸弹的人的名字也划去,他们自己能制,就不必沙洛思供应!”
“我说懂制炸弹的人不必出来拿,”司马洛说:“他们可以自制,而沙洛思供应的炸弹,又未肯定是那个爆了的炸弹!”
“还有联络的问题。”费碧芝说:“他们要得到通知,才制和用这炸弹。”
“打电话出来或电话进去,我猜都是录了音的?”司马洛问。
“是的。”
“假如自己有无线电呢?”
费碧芝摇头:“无线电不可以,我们那里有无线电罩干扰电波,无线电也打不出去,只有霍利先生一个人可以这样做。在必要时,他可以把无线电罩暂停而使用无线电话!”
“唔!”司马洛说:“你都算好了。一个不会制炸弹的人,需要在某一段时间出去过,接受沙洛思所供应的炸弹!”
“这两个!”费碧芝把纸递了过去:“不出他们两个!”
“这两个……”司马洛耸耸肩:“我对他们毫无印象。你们很秘密,我也没有你们的名单。”
“我知道他们是谁。”费碧芝皱着眉头。
“他们现在是在何处呢?”司马洛问。
“都回家去了。”费碧芝说。
“有了两个可疑人,”司马洛说:“现在你需要打电话回去给霍利先生了吗?”
“他们不是在公司里。”费碧芝说。
“因此雀利暂时还没有危险?”司马洛说:“但是假如他们之一现在忽然回去呢?”
“我不担心。”费碧芝说:“霍利先生是一个能干的人,他会照顾自己。”
司马洛不出声了。
他不出声,她又似乎嫌他太静,她问道:“你正在想着什么呢?”
“一个你不会答应的要求,”司马洛说:“我想跟霍利先生谈谈!”
“你已经跟他谈过了!”她说。
“我不知道火蛇是什么,”司马洛说:“但是我们已知的那件武器已经够厉害了。什么是可以把人一下子烧得连骨头也只剩下一点的呢?”
“我不知道,”费碧芝说:“我不是科学家。”
“我就是想跟霍利先生研究一下这个问题。”司马洛说。
“他是一定研究过了的。”费碧芝说。
“难道你不担心吗?”司马洛说:“你跟我一起,我们也随时可能给烧掉。菲腊就是遭遇了这命运,而菲腊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情而遭遇了这命运,我们也是正在调查这事!”
“你的朋友莫先生,”费碧芝说:“他有一个这么大的组织,他们的科学家没有一些概念吗?”
“他们的科学家显然不及你们的科学家,”司马洛说:“他们说这事是不可能的。”
费碧芝一摊两手:“这个我可真要跟霍利先生谈谈了!”
这时,第一张图像拼出来了;是鸽子的模样。
他们房中也有一架电视机,这图像就在电视机上显现出来,并且也有了这人的资料。
这人有许多外号,鸽子却只是其中之一。这人通常是被称为“魔鬼鱼”。一个职业间谍,也是职业刺客,亦是组织煽动恐怖事件的能手。下落当然不明,目前是为谁工作亦不知道。
但他一定是为一些人工作的。
费碧芝说:“你认识这个人吗?”
“不认识。”司马洛说:“不过相信有见面的机会。莫先生的人已经正在调查了,这样一个人是不容易躲得久的,他需要活动,他不活动就会受淘汰!”
费碧芝说:“这样一个人,也是为和平努力的人?”
司马洛说:“你也知道,和平不过只是藉口罢了。”
费碧芝摇着头:“这真是莫明其妙,史特加会跟这样的人交易?他不是一个傻瓜,他应该知道这些人是会杀他的!”
“是呀,”司马洛抚着下颔:“这的确是一个耐人寻味的问题。即使那边的人不杀他,也是不能瞒住你们这边的人的,他却还是去做了。”
“他也死掉了。”费碧芝说。
“可惜菲腊也要陪他走。”司马洛说。
“我也很抱歉!”费碧芝说。
“你应该对这个人知道得很多,”司马洛说:“可以提供一些资料吗?我们没有。”
“迟一些。”
这个时候,第二张图像就出来了。
司马洛说:“这就是你的名单上那两个可疑的其中之一吗?”
“不知!”费碧芝咬着牙皱眉。
“这些图像不单是线条,还经过画家的加工,画到描述的人认为满意,因此一定很像本人!”司马洛提醒她。
“我知道。”她说。
“也许炸弹是由图中这人转交?”
“也许是的,”费碧芝说:“但是何必要如此转折呢?炸弹不是好拿的东西。我要打电话给霍利先生!”
“需要保证不录音吗?”司马洛问。
“用不着,”费碧芝说:“我只是要两张照片!”
她要的就是那两个她名单上认为最可疑的两个人的照片。这两张照片很快就到了,那是因为今日也有图文传真机这东西。霍利先生在那边把照片放入机中,照片的副本便通过电话线从这边的传真机出来。
司马洛说:“这机不是很容易用以泄漏秘密吗?”
“这是霍利先生专用的,”费碧芝说:“有人想用,就先要得到他的准许!”她一面说一面看着手中的两张照片。
司马洛说:“看来不像是我们图像中的人!”
“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他们本人,”她说:“照片往往是不很像本人的,尤其是证件的存照,又是好些日子之前拍的。你们这些图像则是像得很。这张!”她把其中一张交给司马洛。
司马洛刚才已在旁边看着,现在拿到了手中,仍然不觉得像同一个人。他说:“这又如何呢?”
“化装,”费碧芝说:“交给你们的专家分析一下!”
这也有道理,司马洛没有看过照片中人的本人,就未必能看得出与图像有相似之处,费碧芝则是看得出来的。
这照片也交给图像专家去分析。
二十分钟之后,结果就来了。在电视机上显现出来,首先是原来的照片,然后逐步改变,就化成了与那图像一样了。
专家亦有逐步解释。
他们是用电脑分析过,这样的轮廓的人,是可以化装成这个样子的,而最重要的是眼睛,女人化装眼睛容易,因为她们可以用很浓的化妆的,男人则是很难的。两个图像的眼睛是一样的,沙洛思看过了照片,亦是说照片中的眼睛更像。
人的眼神很重要,见过一个人的真人就会认得,主要也是认得眼神。
“那么就是他了,”司马洛说“这个人叫……”
“屈臣。”费碧芝说。
“他现在是否在家里?”司马洛问。
“他是下了班回家。”费碧芝说。
“我们去找他谈谈?”司马洛说。
“谈还是监视呢?”费碧芝说:“我们已经找过三个人谈,他们都是不能够告诉我们什么!”
“是呀,”司马洛说:“也许这一次先观察一下!”
“也看看他回公司还做些什么。”费碧芝说:“他明天还是要上班的!”
“我们连他住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司马洛说。
“我知道,”费碧芝说:“我再打一个电话。”
她再打了一个电话,霍利先生就用图文传真机把这人的资料输送过来了。
费碧芝拿着一份与司马洛一齐看。她也是第一次看清楚,她对屈臣的资料也是知得并不多。
“他有一位美丽的妻子,”费碧芝说:“一个儿子刚刚进大学,还有一个四岁的女儿。这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原因是有许多的。”司马洛说。
“他这样做,失去的会比得到的更多,他不是有不良嗜好的人,他不会在经济上有问题。”
“就是因为失去的会很多。”司马洛说:“史加特是独身一人,失去的也只是自己,屈臣则是有家室,这正是他的弱点。”
“也许有人威胁,假如他不合作就对他的家人不利?”
“这是一个可能性,”司马洛说:“而且是一个很高的可能性!”
费碧芝叹一口气:“可怜的人!”
“让我们先观察一下吧!”司马洛说。
“保安工作真不易做。”她说:“一般而言,独身的人在保安上会是危险得多的,因为他更容易为酒色嫖赌所迷;但是有家室的人,又会给别人拿他的家室来威胁,我们究竟可以信任谁呢?”
“我们现在还有什么好做呢?”司马洛问。
“等。”她说:“我也要回家了。”
“你需要一个人护送你回家。”司马洛说。
“我不需要别人护送我回家。”她说:“我只是喜欢一个人护送我回家!”
“我好不好?”他问。
“假如你不送我,”她说:“我会把你杀掉!”

他们又回到了费碧芝的家。
她没有留下头发提防有人闯入,但是有莫先生的手下在附近看守着,所以知道没有危险。
她把手袋在沙发上一丢,说:“这里面有没有装电视眼?”
“没有,”司马洛说:“只是有人保护着而已。这会使你觉得不安吗?”
“我没有觉得不安,”她说:“你忘了我工作的是什么地方吗?那里连洗手间都有电视眼!”
“你在开玩笑!”司马洛说。
“这是真的,”费碧芝说:“女人的洗手间有,他们男人的洗手间也有,不过男人是由男人看,女人是由女人看,这就是在高度保安的机构里工作的苦处,一定要受得住这种压力!”
“所以回家就很松弛了?”司马洛说。
“是呀!”她说:“最好有人帮助我松弛!”
司马洛微笑上前:“你一直没有人帮你吗?”
“不容易找,”她说:“我做这工作,交往的人都要小心,又要调查,又要怕给人家利用,麻烦得很!”
“我是一个不麻烦的人。”
“你也是一个刺激的人。”她说:“你今天晚上给我带来了很多刺激!”
“现在,”司马洛说:“你要我做什么呢?”
“拉开拉链!”她说。
她的T恤背后有一条短短的拉链,她当然是可以自己拉开的,但是由他拉,气氛就会好些。
他替她拉开了,轻吻她的颈子。
她说:“现在我身体很难闻,我出了许多汗!”
他说:“你没有用香水。”
“我不喜欢用香水,”她说:“所以更不好闻了!”
“有些人一身是汗也很好闻,我猜这大部分都是心理作用,若对一个人好感,就觉得好闻了!”
她按住了他放在她的腰上的手,说道:“不要急,我还要洗第二次澡!”
“我呢?”他说:“我连第一次都还未洗!”
“来吧!”她说:“跟我一起。”
她已不是小孩子,而她对这件事也很大方,这当然亦是因人而异,对一个人印象好,就可以大方,不会是对任何人都作这种邀请的。
他们不慌不忙,洗干净了之后进入她的房中。
他们也不慌不忙地拥在一起。
她显然是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件事情了。
他也能够给她很高度的享受。
她应该算是很幸运的,她遇到一个能力又强又能够体贴她的人。
这对他来说则是另一次收获。
一个很特别,很难得的女人,但以他的身份,在这特殊的情况之下,他却可以得到。
后来,他们懒洋洋地躺着。
她说:“你觉得我美丽吗?”
“当然美丽,所以我一见到你就已经在缠你!”
“那是不算的,”她说:“你那是是另有目的!”
“你排第二!”他说。
“那么谁是第一?”
“世界上没有第一,因为没有人是完美的。”
她轻轻咬他一口,说道:“你真会讲话!”
“我只是用比较技巧的方式讲真话,”司马洛说:“使真话更加好听!”
“也许你能够讲一些我的缺点?”她说。
“通常人都不喜欢人家提缺点的。”
“我不是常人,而且我也不是小孩子了!”她说:“我是不想受骗的人,我也是希望知道一些我自己没有想到的缺点的!”
“我想到你的缺点就是力气太大一些!”
这也是真的,她每在热情到达最高峰的时候就会把他抱得很紧,就像随时要把他的肋骨也挤断似的,而抱的时间又很长,这后者则一个特点,她的高峰的时间也是特别长的。他知道许多女人都是如此,高峰并不是如男性那样是一个尖峰,倒像是高山顶上的山岭,升上去之后就停留一阵,经历完那才慢慢降下来。
她说:“我也不会太用力,不过这也的确是一个缺点,我的力气能够杀死人。好在我遇到一个同样的对手,你也是能够杀死我的!”
“你是不是要睡觉了?”他说:“你明天早上还要上班!”
“我是要上班,”她说:“但是我不一定要早睡,有时我可以两三天不睡,当然我不是常常这样,长期也不可以,只是需要的时候才这样,现在就是我需要的时候。”
“我们谈谈史特加。”司马洛说。
“对了,”她说:“这本来就是你跟我回来的目的。”
“目的之一。”司马洛说。
“还是这些事情更重要!”
“工作至上的人!”司马洛说。
“除非不是在这些地方工作!”她说:“否则就一定是工作至上,即使冒生命的危险也是为了工作!”
“是呀!”司马洛说:“连私人娱乐的时间都没有了!”
“我们是在谈史特加,”她说:“你对史特加又知道一些什么呢?”
“你们的霍利先生给我们的资料很少,连他是你们之中最重要的科学家之一也不知道。他只是说这个人有可能出卖火蛇的秘密,我们派菲腊去调查,菲腊还没有查出什么,就已被烧死了,两个人一齐。也许菲腊是查出了一些什么,但是未有机会报告。”
“我们那里要高度守秘密,”她说:“所以霍利先生也不能够告诉你什么了。但是我对史特加知道得比较多,因为他是重要的人。”
“有什么有用的资料吗?”
“一个怪人!”费碧芝说:“我与他同事了已经一年,他还是未跟我讲过什么,只是点头招呼。他多数时间都是留在公司里不出外。”
“他是有住所在外面的。”
“他工作忙时就嫌麻烦,索性在里面睡,”她说:“间中才回一次家。”
“为什么你们认为他是有可能出卖秘密呢?”
“我不知道,”费碧芝说:“这是霍利先生讲的,霍利先生一定有他的理由!”
“一个没有理由也没有需要出卖秘密的人,”司马洛说:“理由何在呢?”
“事实都是在了,”费碧芝说:“他死了,菲腊也死了,显然他确是有做这事。菲腊并没有报告说这个人没有可疑的地方。”
司马洛说:“霍利先生虽然知道有一个理由,那我们大可以大家倾谈一下的。到了目前这个地步,霍利先生应该肯跟我谈了吧?”
“我跟他通电话时他还是不肯谈!”
“老天,这人真岂有此理,他究竟在搞什么鬼?要解决一件事情,最重要的就是合作,他却连谈都不肯谈,假如我们左手不知道右手在做什么事情,那我们怎么可以把事情办好呢?”
“我对霍利先生很有信心,”费碧芝说:“他每次做一件事情,是一定有他的理由的。”
司马洛不出声。他觉得这是一件非常不合理的事情。
费碧芝又说:“用不着霍利先生合作,我们已经查出了这许多,我们继续合作,就一定可以查出更多!”
“是呀,”司马洛说:“我们继续研究一下史特加的事情吧!”
费碧芝继续把史特加的资料告诉司马洛。
司马洛知道了一个大概。
“他是没有妻子,没有不良嗜好,也不像是一个很重视金钱的人。他以前参加过不少物理学的研究,看来他是为了兴趣而做这工作的。”
“应该最大的原因是为了兴趣!”她说。
“女朋友呢?”
“这样一个人也会有女朋友?”
“任何人都可能有异性朋友,”司马洛接着说:“各人对异性的看法不同,而且我亦是比较相信缘份这件事!”
“这个就没有记录了。”费碧芝说:“假如他有妻子,那就会有纪录,但是假如只是女朋友……我们不知道。不过目前,即是进我们公司做事之后就没有,事实上他也没有时间。”
“这个我是可以去调查一下的,”司马洛说:“他以前工作过的地方,一定有一些资料可以提供的!”
“你?你一个人去?”
“我是习惯了一个人做事的,”司马洛说:“我也不见得会有危险。”
“我呢?”
“你不是要上班吗?”
“唔……假如我忽然不上班又是不好,”她说:“不过我在下班之后……”
“到时再讲吧,”司马洛说:“有些事情可以等你,有些事情却不能够等。这是没有硬性规定的。”
“好吧,”她说:“明天下班之后我们再联络,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的问题也是你不能回答的。”司马洛说。
她一滚身把他弹住,轻吻起来。他知道她需要的是什么,而他也是可以给她的。
他仍然做得很好。
后来,她很快就入睡了。
司马洛只是慵倦地躺在她的身边,松弛着,思索着,在想象这个霍利先生究竟是怎么样一个人。那么神秘。连样子都没有见过。

霍利先生是一个有两撇胡须在上唇的人,一个强壮的人。他在上唇留胡须,却又没有时间去修饰,也许只是很久的时候才去剪一剪,所以看来就像是乱草。
霍利先生本来就甚少离开他的“公司”,此时他更不离开,这里就像是他私人的保垒。
霍利先生正在那里面走动着,腰间佩了一把手枪。
那里有严密的保护,他显然仍是认为不够安全,所以就在这里面也携带着手枪。他似乎用不着睡觉,当司马洛与费碧芝都已睡了的时候,他还是在那里巡来巡去。那里面有许多房间,许多走廊,许多部门,从外表看不出这样大。即使司马洛进过里面,也看不出那里面如此之大,那是因为有些部份是建在地底的。
就像一座冰山,冒出水面的只是十分之一。
霍利先生巡过有些已没有人的部门,也巡过有些仍然有人在工作着的部门,后来巡到了一间黑暗房间,开了灯,细细地搜索起来。
这里就是屈臣的房间,把沙洛思的炸弹接过来的屈臣。
霍利先生显然也是要对屈臣重新估价了,虽然他一直以为他对他所用的人很清楚。
他喃喃着说:“人会变,今日的一个人不一定是和两年前的人一样。你能够信任谁呢?”
霍利先生好像一个老人似的,不断喃喃自语着,一面在翻看屈臣的东西。
他当然是非常小心,不会把东西翻乱而留下翻过的痕迹。这件事情他亦是很会做和做得很好。
后来,他放弃了。他找不到什么。
也许屈臣并没有在这里留下什么可疑的东西,亦可能已经拿走了。
霍利先生又出来,到了另一个部份。
那里则是一条走廊,两边及上下都是嵌钢板的,而走廊的末端有一扇钢门。
这门上没有锁,也没有扶手,只是门上面有一个电眼似的东西。
霍利先生把手掌按住了电眼,门就打开了。
看来这门很容易打开,只要用手掌按住电眼就打开了。
但实在并不是那么简单,并不是任何人的手掌都可以如此,需要特别的人,特别的手。那电眼能连电脑,电脑能辨认掌纹及指纹,适合的掌纹及指纵给电脑看过了,门才打开。
掌纹与指纹是不能冒充的。
霍利先生在这里面仍有好些严密的设备,保安工作的确是做得很不错的了。
而这也当然是一个重要的地方,不是人人都可以进去的,否则就不必有这设备。
霍利先生进入门内,乘升降机再降下一层。

那下面是一座宽大的“露台”。
他走到这一座露台似的地方,不过露台却是有玻璃挡住,不能就这样跳下去,只是可以从这里观察下面。
那下面有许多古古怪怪的仪器和设备,也有许多电线搭着。做任何科学研究,电力都是不可以缺少的。
霍利先生到“露台”的中央,那里是一座控制台,有许多按钮。
他的手掌又在一只电眼上按了一下,这就是开启控制台之匙。
只有他或是掌纹认可的人才能按动那些按钮,别人按是没有反应的。
控制台上也有红红绿绿的灯亮了起来。
霍利先生按了一个按钮,下面就有一副机器移动,移到了他所需要的位置。
一个机械人,并不是真有“人”的样子,只是它能够走动,又有可以移动的机械。
霍利先生再按一个按钮,就出现了半只牛。
真的是半只牛,大概是从屠房里拿到的,是一只牛的上半身,牛头被一只钢钩挂住,沿着一条轨道滑了出来,显然是来自一个冷藏库,因为牛身还有结冰的霜。
这半只牛停了下来,机械人则是略为移动,向它瞄准。
机械人用以瞄准的乃是一只机械臂,而这机械臂有如一把半透明的机关枪的枪管。
内行的人就会看出这是发射激光之类的仪器。
霍利先生用不着再按钮,这机械人自动会做。它发出轻微的“呜呜”之声,略为退后,调整好了距离,忽然枪管就射出蓝色的光
这果然是激光。
应该是激光,因为在目前,这个时候,还没有比激光更犀利的射线。
激光乃是一种很集中的光线,它可以用以制造视觉效果,射到人物的身上也只是有光而没有任何杀伤力,但亦可以调校到有非常强大的力量。譬如很厚的钢板,就可用激光切开,非常整齐,亦非常容易。
现在机械人所用的并不是视觉的激光。
这光射到牛头上,牛头就立即冒烟而穿了一个洞,激光已经透过了它,连皮肉和骨都透过了。
这样犀利的射线,本来后面是什么,都是也要给射穿的了。但激光却又不是这样的,它与原子弹并不相同,距离很重要,要烧的地方先决定距离,超过了距离就没有杀伤力,因此激光可用到微细的手术上,代替手术刀子。眼睛上一条小血管那么细的东西,亦可以用激光割开,它可以精密到只割开血管的这一边,而不会割开血管的另一边,因此不会因为割一条血管就把眼球射穿或是甚至连头骨亦射穿。
现在就是这样,这激光射穿了牛头,就不能射穿再远的物体。
霍利先生说:“把它消灭!”
这机器的身上显然亦是有精密的电脑,能感应声音而且演绎字句,因此不必按钮,只要开口命令它做一件事情,它就会做。
它的激光,于是一再发射,那半只牛不断冒烟,后来就几乎完全不见了,只剩下了挂在钩子上的一小块。
激光要把这一小块周围的先消灭,否则,那牛就吊不住而跌到地上,那时又要复杂得多了。
机械人停了一停,再继续下去。这一次它是把最后的一小块都烧掉了。
完全烧掉了,但钩则还是完整,就是因为那激光可以精密地使用,不必把这铁钩烧掉,只把其中的皮肉组织烧掉。
烧完了,机械人就停了下来。
“看!”霍利先生说。
他的声音显然又令到另一些机械感应声音而有反应,有一个很大的电视萤光幕在他面前的仪器上亮了起来,就是重映出刚才把牛烧掉的情形,这显然是录影的。而霍利先生则一面在说话,他说了日期和时间,又说:“我用激光把牛烧掉了,但是什么都没有剩下来,连骨头都没有剩下来。这是应有的情形,激光不是火,但是可以把任何东西烧掉。这个实验是失败的,不能解释史特加与菲腊的死,他们不是给激光烧掉,因为他们有骨和牙齿剩下来,是某种热力。”
他叹了一口气,停一停。他乃是在纪录他做过的实验,他的声音会配到那录影上,如此就会成为一份完整的纪录,不必用笔记。
他又说:“这样高的热力,只可以在焚化炉之中做到,但是他们出事的地方是在郊外,没有焚化的设备,亦没有电力供应。他们用的是什么呢?”
他问了一个问题,却不能供应答案。
他摇摇头说:“停!”
录影定住了。
他要小心观察这一个片段。
这个片段是牛的牙齿正在被烧掉。
牛的牙齿,与人类的牙齿,硬度也是不会有很大的差别。这牛的牙齿被激光射着,就不见了。
他又说:“继续。”
那录影又继续放,他又说:“史特加是一个天才,他不应该死掉,他做到了我做不到的事情!让我看看SF二OE!”
他讲的乃是另一些录影的编号,他这样一讲,萤幕上便出现了另一些镜头,与刚才那些并无关连。这些则是司马洛也看过的,就是莫先生最初给他看的那些,史特加与菲腊死去的现场,只剩下了一些骨头和一些牙齿。
霍利先生是一定已经看过不少次的了,他现在仍然是在看着。一个谜未解开,他就要一看再看。
他这里还有一些特别的设备,放出来的录影与司马洛所见的不同,那是另外加进一些东西,由这里的放映机处理过的。
一个特写,放大,然后其上出现了许多科学方程式之类,分析那里的化学成份之类,等等的数字。
这可以使霍利先生对现场更加清楚。
他放完了,又叹一口气,说道:“我不明白,这事可能是史特加在别人身上做的事,不应该是别人在他身上做的事。假如有人能拥有一件这样的武器,他就已经很吃香了。不必插电,只是手提,而且又不重。这样的高热需要用很多电力,我还不知道世界上有如此强力的电池!”
目前,在霍利先生这个时代,电力虽然已有很多用途,但是却无法把电力浓缩,因此不能够制造出实用的电力汽车,用电力代替汽油。电力的汽车上要载很重的电池才能够把汽车开动,还不能开得快,也开得不远。
霍利先生这机械人的激光是非常之犀利,但是要消耗的电力却是非常之大,它拖着电线,有电源,就可能不断发射,但假如离开了电源,就无效了。电池根本不能供应这么强的电力。
所以,这机械人就只能在这实验室里用。
“我看科学家从来就是没有向这方面落力研究,”霍利先生说:“就是因为发电容易,容易得到来源,没有燃油的时候也可以用水力及风力发电,不需要浓缩。浓缩——这个应该是向史特加求教的问题,但是史特加已经死掉了。”
霍利先生有一种寂寞的苍凉感。
正如费碧芝所讲。这里的研究,霍利先生是一半,史特加是另一半,没有了史特加,就只剩下另一半了。
霍利先生在一张椅子上坐下,转来转去,显得甚为无聊而寂寞。
后来,他又站起来,走到另一个部份。
那里是另一间房间,里面有的主要是文件柜,都是钢的,墙壁地板也全是钢的。他在这里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说道:“芝麻开门!”
若有人听见他的话,会以为他是作无聊的自言自语。
但是他却像阿拉伯神话中的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说芝麻开门,门就打开了。
一座文件柜移动,墙壁亦移动。看来这里应该是没有什么去路的;但是移动了之后就露出了一条隧道口。
这隧道之内一片昏黑,显然很长,也不知道通到何处去的。但这隧道的门口,灯光照得到的地方仍可以见到甚为粗陋的墙壁,只是人工开凿出来,而没有铺上钢板。
霍利先生看着这隧道口,又摇头叹一口气说:“现在是只有我一个人了。”
他仍然在痛惜失去了的另一半,就是失去了史特加。
那黑暗的隧道口就像是一条大嘴巴张开来对着他,既没有声音,亦没有动静。
后来,霍利先生又说:“芝麻开门。”
那门又自动移动而关上了,还是原样,好像什么都没有动过,假如有外人来,也很难或是根本看不出这里有一扇门,而且刚刚开过。这里却不是外人能轻易进来的地方,这里已经是秘密了,却还有更秘密的地方。秘密中之秘密,一座要用声音开启的门,显然只有霍利先生的声音才能够使它打开。也许这是霍利先生的一个躲藏的地方?万一有人攻进这个部份,霍利先生可以躲进那里面。
霍利先生又说:“芝麻开门!”
门又打开了,这一次霍利先生则是以迅速的手法拔出枪来,对着那隧道口。
但是那里又没有敌人。
霍利先生又哈哈笑起来道:“芝麻开门!”
门又关上了。
霍利先生在椅子上一靠,闭上了眼睛。
他显得很疲累,而他就坐在那里睡着了。
即使有人跟着他进来,看着他做这些事,看到这里的一切设备,还是不能够肯定他是在这里作一种什么研究,亦不知道他的“火蛇”究竟是什么。
第二天下午,费碧芝仍然很迟才从那里面下班出来。
她开着车子驶回家去,入门就看见司马洛正坐在她的厅中沙发上,显然是懒洋洋的。
司马洛说:“刚刚睡醒。”
“你真幸福,”她说:“我撑着眼皮做事,你却是在睡觉!”
“我也有做事,”司马洛说:“已经做完了!”
“做完即是说已经把事情解决了?”她说。
“做完了一部份。”司马洛改口道。
她坐他的旁边,靠在他的身上,她到底是一个女人,难得有发挥女性的机会,她就不能错过。
她说:“你做了一件什么事呢?”
“到史特加的家里看了一遍。”
“假如有新发生,那就是很重要的发现了!”她:“史特加死了,就应该没有人会到他的家里去!”
“主要是看看!”司马洛说:“各人的观察力不同,也许以前的人看漏了的线索,给我看出来!”
“你看出了什么呢?”她问。
“现在还是不能肯定,”司马洛说:“只是看,也许将来会有所醒悟!”
“我不知道史特加的家里会不会有什么线索留下来。”费碧芝说。
“是有人去翻过了。”司马洛说:“他死了之后有人去翻过。我们对他的死亡是知道得较迟的,杀他的人当然最先知道。”
“我也明白。”费碧芝说:“你到他的家里找的时候,已经是太迟了。有什么线索都给拿走了!”
“有时候,”司马洛说:“知道缺去什么东西也是线索,为什么有人拿走某些东西?他们又不可以不拿走,但拿走了又留下一些可以给人推测的线索!”
“那你推测出什么呢?”
“还没有。”司马洛说。
“屈臣又如何呢?”费碧芝问。
屈臣就是他们怀疑他把炸弹从沙洛思手上拿到,而拿进去引爆的人。
“我知道,”费碧芝说:“但是你们监视着他的一切!”
“是呀,”司马洛说:“他的家庭很正常,没有什么异状。他回到了公司又如何呢?”
“他也没有什么不对的行为。”费碧芝说:“不过,他今晚又不回家了。”
“他又要忙了?”司马洛说:“他还有什么可忙的呢?我希望他不是回去对付霍利先生!”
“霍利先生有他的办法防范,”费碧芝说:“这个用不着担心!”
“还是那么努力工作?”司马洛说:“做些什么呢?史特加死了,火蛇的研究不是要停顿了吗?”
“我对研究的工作一无所知!”费碧芝说。
“但是你是在里面工作的!”司马洛说:“你总有一些推测吧?”
“我能推测使我恐惧!”费碧芝说:“你也知道的,国防的研究,一定是武器,这一定是很犀利的武器。武器可以作防卫的用途,但也可以作攻击的作用,攻击就是杀人!”
“你的口气,”司马洛说:“倒是开始近似和平份子了!”
“我是一个正常的人,”费碧芝说:“我也是喜欢和平的。我是能杀人,但是我即使是杀人也是被逼,只是为了自卫。武器是不同的,尤其是犀利的武器,在使用的时候,就会有很多人死,也不能分谁是无辜谁不是了!”
“这倒是真的!”司马洛说:“霍利先生对你讲过什么呢?”
“他叫我继续。”费碧芝说。
“看来他是用你作代表了,”司马洛说:“为了某种理由,他还是不要跟我接触?”
她耸耸肩:“他是一个怪人,但他也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他有他的想法。现在,我们等屈臣的发展,和找那个自称鸽子的人。”
“莫先生的人正在查他的下落!”司马洛说:“这个人不容易找,更不容易一下子就找到!”
“那么还剩下什么呢?”费碧芝问。
“还有菲腊。”司马洛说。
“菲腊……菲腊已经死了,”费碧芝说:“所以你才来,你是来替他的。”
“菲腊是有一个住的地方的。”司马洛说。
“这个我们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费碧芝说:“但你们当然知道,你们一定也已经……”。
“当然了!”司马洛说:“但也当然是已经被杀他的人捷足先登!”
“那么呢?”费碧芝说。
“菲腊和史特加的死亡都不是有很多人知道,”司马洛说:“尤其是菲腊,他是一个好手,但他并不是什么著名的大人物,即使报纸上刊出死讯,也没有多少人会注意,包括他的朋友!”
“他的朋友也得不到通知吗?”费碧芝问。
“我们是指他在此地的朋友,”司马洛说:“此地新交的,我们也不认识的。”
“唔,”费碧芝说:“也许他的朋友会来找他,也许他的朋友能提供一些什么。”
“希望是如此!”司马洛说:“但是这也是需要等,我们不能去找!”
“等!”费碧芝说:“又是等!”
“这不好吗?”司马洛说:“我们有多些时间在一起!”
“唔……”她说:“你的手!”
“我的手在这里!”他说。
“不应该放在这里!”她说:“昨晚你才……”
“我不知道明天晚上会不会也在这里!”司马洛说:“也许明天晚上就要出动,也许又去很远。你可以出动,但你不能去很远!”
他的意思就是尽量珍惜现在的。
她深呼吸起来,仍说:“你的手!”
“应该放在什么地方呢?”
“应该让我去洗一个澡!”她说。
“很好的主意!”他说:“我们去!”
后来,他们又平静地躺在一起。
费碧芝说:“你说调查以前史特加工作过的地方,他的同事……”
“我很希望知道火蛇究竟是什么。”司马洛说。
“我已经对你讲过了!”费碧芝说:“我可以说的我都说了。”
“应该是一件非常可怕的武器。”
“假如你不要知道细节,这就是我可以给你的答案。”
“那么你们就可能用错人了!”司马洛说:“照史特加以前的同事所讲,史特加是一个醉心科学的人,基本上他是一个和平主义者,他反对杀伤力强的武器!”
“他也不会跟那种人来往吧?”费碧芝说:“他不会笨到不明白那些是什么人。”
“但是他不会为了需要钱而出卖!”司马洛说:“不为钱就是为了原则!”
“刀子本身是不会杀人的,要看是拿在谁的手中。”
“你去对史特加讲吧!”
费碧芝沉默了一阵,耸耸肩:“科学家的头脑有时确是很奇怪的!”
“但是,”司马洛说:“你和我都仍是很难相信,史特加真会为了这种原则而出卖一种国防的秘密!”
“也许关键就是在国防的秘密,”费碧芝说:“这是一件他非做不可的工作,科学家不容易找,本领适合的,性格和为人未必适合;但是一个人假如在科学上有杰出的成就,就会录用,性格和行为上的缺点就在其他方面设法补救和迁就了。以前有一位科学家喜欢乱搞女人,搞着了一个未成年的少女,她的家人吵起来,我们的保安部门只好威逼利诱为他平息了这事!”
“那么,”司马洛说:“你们是知道史特加有什么缺点的了?”
“这个却是不知道的,”费碧芝说:“我们并没有发现他有这种强烈倾向。所以我说关键就是在国防的秘密,他有兴趣做,起初他可能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后来他明白了,他已不能退出,非做不可。这不是像商业机构,辞职就算数。他的精神压力越来越大,他就可能设法暗中破坏!”
“很可能是如此,”司马洛说:“所以他明知那些是什么人也自己撞上去;不过他似乎也出卖了一些相当重要的秘密呢!他死得那么离奇,有一件武器,可以把人一下子就烧剩几颗牙齿!”
“霍利先生担心的倒不是那件武器!”费碧芝说:“他说他奇怪为什么把牙齿和一些骨头剩下来。杀他们的人可以把牙齿和骨头都拿走,那么,史特加和菲腊两个人就只是失踪,我们连他们死了也不会知道。”
“霍利先生叫你告诉我这个?”
“他对我这样说,”费碧芝说:“但我猜他是想我转告你!”
“他还要你转告我一些什么呢?”司马洛问。
“留下牙齿和骨头一定有一些意义,可能是一种示威!”
“还未知道对手是谁,”司马洛说:“有什么示威之效呢?”
“我不知道,”费碧芝说:“但可以拿走而不拿走,那就不是疏忽,而是有某种作用的了。”
司马洛说:“是呀!这是值得思考的!”
“查下去总会水落石出的,”费碧芝说:“现在我们睡吧!”
他们很快就睡着了。


声东击西
在那“公司”之内,霍利先生仍是在那密室之中睡着。忽然,一阵轧轧的声音把他吵醒了。
那是来自他的腕表上的,是一种警告的声音。
霍利先生立即坐了起来,开了桌上的电视机。
这机可以通电脑,亦可以作闭路电视用,现在则是后者。
他看见楼上的办公室。
屈臣正在门外。
霍利先生说:“什么事?”
屈臣的神色显得很沮丧。他说:“霍利先生,我要跟你谈谈!”
霍利先生说:“讲吧!”
“我不可以见到你吗?”屈臣问。
“没有别人,”霍利先生说:“我们这样也可以谈。”
“我要见你,”屈臣说:“那炸弹是我放的!”
“唔!”霍利先生说:“你等一等!”
屈臣在那里等着,过了一阵,就有两个保安人员出现,把他捉住,搜了一遍身。
屈臣并不反抗,他说他没有武器,那些保安人员也果然搜不出什么危险的物品。
跟着,霍利先生的房间门就打开了,霍利先生已经坐在里面。这里并不是闲人不能进去的部份。
屈臣进去,门又关上了。
霍利先生说:“我早知道是你,但是为什么?你不像是那种人!”
“他们威胁我,”屈臣说:“我的儿子在外国留学,他们可以伤害他,还有我在这里的家人!”
霍利先生挥挥手。
“发生过了史特加的事情,”屈臣说:“我就不能不相信了,而且我的儿子打长途电话告诉我,有人在他的车子放了一包毒品,然后打电话通知他,他果然找出来,连忙弃掉。他跟着又接到神秘电话,叫他向我报告这件事情,那就以后不会再发生了。伤害人有许多办法,假如那些人放了毒品之后报警……”
“势力很大的人?”霍利先生说。
“是呀,”屈臣说:“所以我不能不屈服。我的儿子报告了后,他们就有电话来了,叫我去拿炸弹,回来这里见机行事!”
“你为了这事,不惜把费碧芝炸死吗?”霍利先生问。
“不是,你也知道我是不会这样做的,”屈臣说:“他们也知道。我是等费碧芝走开了之后才引爆!”
“这样做的目的何在呢?”
“我猜就是要嫁祸在那个来调查的人的身上。”
“你不知道那人叫什么名字?”霍利先生问。
“不知道。”屈臣说。
“那些‘他们’又是谁呢?”霍利先生问。
“我也不知道,”屈臣说:“我并不是跟他们勾结,他们只是利用我!”
“你为什么又要招供呢?”霍利先生问:“也许你知道我已经查出了?”
“我不知道你已经查出了,”屈臣说:“我只是考虑过,这些人,他们用过我一次,还会再来,下一次也许叫我杀人,我是做不到的。即使我做到了,我还是最后会给他们杀掉!”
“这是真的。”霍利先生说。
“我向你自首,”屈臣说:“他们就不会伤害我的家人。我反正是完了!”
“你向我自首,他们就不伤害你的家人?”
“我的意思是,要当是你查出了———事实你也是真的查出了———你把我送上警局。那是你们赢了,他们不能够怪我!”
“这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做法。”
“就是这样了!”屈臣说。
“你没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告诉我的吗?”霍利先生问。
“没有了。”
“你肯定你对那些人一无所知?”霍利先生问。
“我知道的都已讲出来了!”屈臣说。
“唔。”霍利先生说。
“你不相信我吗?”屈臣说。
“我相信你。”霍利先生说。
“我很抱歉,”屈臣说:“在这件事情上帮不了什么忙!”
“你已经帮了忙,”霍利先生说:“你为我们节省了不少时间!”
“什么节省了时间?”屈臣莫明其妙。

费碧芝对司马洛说:“霍利先生的意思就是,屈臣是对方用以放烟幕的!”
“唔,”司马洛说:“屈臣放那个炸弹,的确是一件不大合理的事情,嫁祸于我,我多数是不会给当场打死的,是一个很没有把握的计划。这计划不成功,就会猜到是有内鬼,不久就会查到屈臣的身上。我们的注意力就会转移到屈臣的身上,我们会暗中监视他,看看他和那些人究竟有什么联络,但他根本是没有联络的,对方不再理他,我们就要在他的身上浪费很多时间。
“即使到了后来,我们盘问屈臣,屈臣否认,我们也是不能肯定。现在屈臣已经承认了,那又不同了。我们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霍利先生就是这个意思,”费碧芝说:“所以他叫屈臣继续工作下去,他不会把屈臣送上警局,他也可以保证那些人不会再麻烦屈臣。”
“放烟幕,”司马洛说:“这也是要有一个目的的!”
“对方不想我们知道一些事情!”费碧芝说:“这已经是第二次放烟幕了。第一次就是留下那些牙齿和骨头。”
“让我们知道史特加与菲腊确实是已经死去了,这也是烟幕吗?”
“也许他们所得到的比我们料想的多。”费碧芝说:“他们故意让我们知道史特加死了,使我们肯定他们所得的是没有用了!”
“这不是霍利先生肯定的事情吗?”司马洛说。
“火蛇的研究,霍利先生是半个灵魂,史特加是半个灵魂,但这只是在那公司里而言,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杰出的科学家,假如那些人找到了另一个杰出的科学家,能代替霍利先生而配合史特加身上所得到的情报————既然他们可以收买到史特加,那他们就亦可以诱动别的科学家!”
“他们已经在进行研究,却让我们在烟幕里团团转?沙洛思等人都是烟幕?”
“起码我们知道沙洛思并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而控制沙洛思的那两个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他们是只可以利用,而不能委以重任的人,他们也是随时可以牺牲的人,就像那些塑胶须刨,用完就丢掉!”
她用手轻抚他的下颔,须脚又再生出来了。
司马洛说:“连那个自称鸽子的人也可能是‘塑胶须刨’?”
“这又很难讲,”她说:“一层一层的调查,总有一个是重要人物。”
“但是我们还是找不到重要人物。”司马洛说。
“这是时间问题,”她说:“不过当然,方法也是非常重要的!”

司马洛沉默下来,不断用脑。
他是在想着烟幕,霍利先生说烟幕,他亦是有同感,既然知道有烟幕,他就要企图绕过烟幕。这烟幕亦是等于声东击西,声在东,他就要向西想。道理上是如此,但是要捉摸却不是那么容易,他知道得还是太少了。
费碧芝也是沉默着,她也是正在同样地动脑筋。
他们没有心情亲热,不过这个地方也是不方便,因为他们此时是在菲腊的住处。
这是他们的另一个计划。
监视菲腊的住处没有什么成绩,他们就住进来看看。也许住进来情形又会有不同。
他们猜得对了。
司马洛身边的小型无线电对讲机忽然响起来,一把声音说:“不速之客来了!”
这无线电对讲机有时用起来比无线电话好,因为节省了拨号和接听的时间。
“很好,”司马洛说:“是危险的吗?”
“看来是,不过他不像是携带着武器。”
那是莫先生的人,他们在附近监视着,有不速之客来,他们就会看到。
司马洛和费碧芝在厅中等着。
两分钟之后,门钟就响起来了。
司马洛走过去从门眼看看,就明白没有携带武器而又危险是什么意思了。
门外站着一个非常高大而强壮的大汉。
他的样子看来不是很聪明,这可以减少他的危险性。
司马洛开门,先看见的是那人的下颔。
门洞的圆镜可以折光,使门内人能看到整个人,打开门看,没有圆镜就大有不同。司马洛比那人矮,那人的下颔在他眼睛的高度,所以他先看见的是下颔。
司马洛抬着头才看到这巨人的面貌。
这巨人并不难看,不过也不会好看。司马洛已经是相当高大的人,他比司马洛更高,走在街上就很“突出”。
他说:“你是菲腊吗?”
“这要看是谁问!”司马洛说。
“我问你这个问题!”巨人说。
“我已经回答了你!”
“你是不是菲腊?”巨人再问。
“我已经说过,这要看是谁问。”
巨人手擘一挥,就把门撞开。
好在司马洛早有准备,立即跳后。他知道他不及这人力大,门一撞进来,撞在他身上就是他吃亏。
他跳后,巨人踏进来,门撞在墙上又弹回来了,司马洛乘机再加一脚,那门便撞在巨人身上。但是巨人却不受影响,门撞在他的身上,就像是轻木造的,又弹开了。
司马洛看见他那香蕉般大的手指向他伸过来。
这里地方不是那么宽大,不易再闪避。
他再退已经不大有空位,于是他就用两手合并夸为铲状,向巨人的肋骨一插。
这应该是很有劲的一下,但是司马洛插下去时已经觉得不妙,因为巨人的肋部竟是坚如铁石。
这巨人也是因这一插而略慢了一下,但是他仍能把司马洛的颈子一捏捏住。司马洛预料他会缩手,他却没有缩手,因此就闪避不及,就这样给他提离了地面。
这真是十分之狼狈。司马洛用脚踢他,用拳头打他,都是无效。本来也许是会有些作用,不过人离开了地面就不易发力,而且还是给执住颈子而提离地面。他每一次发力,他的颈子就更加辛苦,更不容易发力了。
他眼前发黑,连声音也发不出来。
他是想向费碧芝求救。
不过,这件事情,则是他不开口费碧芝亦是会动手的了。
忽然,颈子上的双手松开了,司马洛跌到地上。
他好一阵才恢复过来,看见这巨人已蹲在地上呻吟着,显得甚为可怜。费碧芝则是显得颇为轻松地交抱着两臂站在旁边。
司马洛说:“发生了什么事?”
“这样的对手,就必然攻其弱点。”费碧芝说着拿起放在几上的一只小铜像,她说:“在他的脚颈上敲一下,又在他的脚趾上敲一下,然后用手指在他的眼睛上一插!”
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不过费碧芝是旁边的第三者,做起来就会容易得多。
这个巨人并没有受什么重伤,只是一时不能动。
他把眼睛揉了一阵,又开始恢复了。
费碧芝把灯一拉,电线缠在他的颈上,说道:“你不要动,一动我就插电。”
巨人的眼睛还是不那么清楚,亦看不清楚缠在自己颈上的电线是否没有包着胶皮的,他就不敢动了。他哀鸣道:“不要!不要!”
怎么巨大的一个人,也是不能抗拒电力的。
司马洛说:“你坐在那里不要动,我们跟你谈谈!”
巨人只好捧着台灯坐在那里。
司马洛还是给捏得声音有些嘶哑。他说:“你来干什么?”
巨人说:“你是不是菲腊?”
司马洛说:“我们又要从头再来一遍吗?”
“我只是要找回我的妹妹!”巨人说。
“你的妹妹是谁?”
“你难道不知道吗?”巨人说。
“你凭什么认为你的妹妹在这里?”司马洛问。
“她不见了,一直没有了消息,”巨人说:“她是跟你好的。”
司马洛说:“跟我好的女人很多,我不知道你的妹妹是谁。”
巨人这一次连电线都不怕了,又一跳起身向司马洛冲过去。司马洛一掌挥出也是完全挡不住,又没有空位闪避,终给他抱住了,直撞到墙壁上,撞到几乎气绝。他极力挣扎,巨人只是抱着他不放,整间屋子的家私都给撞得七零八落。
司马洛大叫:“有话慢慢讲。”
但是巨人就是不听。
后来,巨人尖叫一声,又放了司马洛,两手掩住耳朵,又蹲了下来。
司马洛拔出枪来叫道:“你这蛮牛,你再动手,我就开枪把你的头轰掉!”
费碧芝说:“他暂时听不到!”
司马洛:“他也看得到这是一把枪!”
费碧芝所做的事就是两手向巨人的耳一扳,不过她并不是普通的一扳,而是紧合手指,手背也略为弯曲,手掌便成了两只小碗似的。她主要是不打痛他,而是把空气一下子向耳朵内压进去。巨人有许多地方也是如常人一样敏感的,耳朵亦是,这样一拍,他的耳膜受压,就痛不可当。
过了一阵,巨人痛完了,又瞪着司马洛说:“我的妹妹!”
司马洛也不敢再来刚才的一套了,他看巨人的神情就知道他很可能连枪都不放在眼内。
他连忙说:“你来找菲腊,你却连谁是菲腊都不知道?”
“我没有见过他!”巨人说。
“我不是菲腊!”司马洛说。
“那你在他家里干什么?”
“菲腊已经死了!”司马洛说:“我是他的朋友,我想知道是谁杀了他。我猜是你吧?”
“假如我见到他,也许我会。你说他死了?那我的妹妹呢?”
费碧芝插嘴道:“我恐怕这是不容易回答的问题,不过我们也许可以和平地谈谈!”
“我要找回我的妹妹!”巨人叫道。
“我们在这里,就是想知道菲腊生前在这里交过一些什么朋友,做过一些什么事情,”她说:“我们见到的第一个有关的人就是你!”
巨人呆呆地看着她。
司马洛说:“我是手里拿着枪的人,我们用不着对你说谎。”
“那么,”巨人说:“我的妹妹呢?”
“我看你得告诉我们你的妹妹是谁,以及她与菲腊是什么关系。”费碧芝说:“我们也许能够互相帮助!”
“我的妹妹是……是他的女朋友!”
“菲腊对你说的?”
“是芬妮说的。”
芬妮就是巨人的妹妹的一位女朋友,巨人就是从芬妮那里知道他妹妹与菲腊来往,他就找来了。
他是刚刚从监狱出来的。
他是因为打架而入狱,这似乎是意料中事。
巨人说:“我不是很好,但是我从来都照顾我的妹妹,我一出来就找她!”
“我看也许她并不认为她需要你的照顾。”费碧芝说。
“她……不懂事,”巨人说:“你看,她现在失踪了很久;假如我在,就不会……”
“我看,”司马洛说:“你对这事也似乎知道得不多,还是找芬妮谈谈好些!”
“菲腊……死了?”巨人说:“那我的妹妹……”
“我们对你的妹妹知道得更少,”费碧芝说:“现在知道得最多的就是芬妮。我们找芬妮如何?”
巨人还是迟疑,不过他别无选择。
他迟疑也是有他的理由的,因为他的妹妹也不是那么正当的女人。
去找芬妮,就知道了。芬妮在一间夜总会做小姐,而巨人的妹妹小兰与芬妮是同事,菲腊就是在夜总会里与小兰结识的。
他们把芬妮找出来,就在车子里谈话。
芬妮说:“我什么都不知道,这个菲腊,跟小兰似乎感情很好,他们认识不久之后她就没有再上班,她也不再与我同住。假如她喜欢住在菲腊家,那是她的事,不过她是应该对我讲一声的。”
巨人去找她,她告诉巨人,巨人就去菲腊的家附近监视着。他怕直接摸上门会使小兰反感,他也想先看清楚菲腊是一个怎样的人,对小兰有没有占便宜的意思。
但是他两个人都没有看见,这就使他觉得事情不对。
今天晚上他看见司马洛与一个女人在屋子里,他以为是菲腊带了另一个女人回来,而他的妹妹小兰却不知道去向,他便找上门去。
菲腊死去了,小兰却失踪了。
巨人说:“那么小兰呢?”
“我看她不是死了,”司马洛说:“菲腊的……尸体发现,没有她的尸体!”他不想说死状如何。
芬妮说:“但是小兰是没有什么地方可去的!”
司马洛说:“我们就是想你告诉我们一切有关的线索!”
“我就是只知道她住到菲腊那里去。”芬妮说。
“你去探过他们吗?”司马洛问。
“我不会去探他们!”芬妮说:“我自己有我自己的事情!”
“但是,”费碧芝说:“菲腊的屋子里也并没有留下什么女人的东西,假如有,我们是一定找到的。我们在此之前都看不出有女人住在那里的迹象。”
“他是一个人住吗?”芬妮问。
“看来是的。”
“那他就没有理由另租地方给小兰,”芬妮说:“小兰也不会自己另租地方住!”
司马洛与费碧芝都觉得小兰的情况不妙。正如司马洛所讲,有时不是要看留下什么线索,而是不留下什么线索。看来对方是把小兰的东西都拿走了,使人不知道有此人存在过。那么小兰也可能是不存在了。
除非小兰是负有特殊任务,但是听芬妮讲,小兰就不是那种人,她只是爱吃爱玩,游戏人间。巨人对妹妹的说法亦是如此。
巨人说:“也许小兰离开了菲腊,跟了别人呢?”
“那她应该会通知我一声,”芬妮说:“我们一直是朋友,有些小事她会告诉我,这个她是会告诉我的!”
“这个……”巨人瞪着芬妮:“都是你!假如你不是……”
芬妮并不动怒,只是叹了一口气:“你总是不明白!你以为是我把她带坏的吗?她需要你时你又在什么地方呢?你忽然不知所踪,忽然又出现,拿一些钱来给她……她从来都是不要的,假如真靠你养,她已经饿死了!”
“我……我只是希望她能好好嫁人!”巨人非常惭愧地说。
“现在的问题就是小兰不见了,”费碧芝说:“她可能到什么地方去了么?”
“她不可能到什么地方去,”芬妮说:“她没有什么地方好去。”
“但她就是不见了!”巨人说。
“我不知道!”芬妮说:“但我知道假如她去别的地方,她一定会通知我。”
“是呀!”巨人说:“她也不想我找不到她的!”
“现在你们两个都听我讲,”费碧芝说:“这是一件大事,菲腊是牵涉在一件严重的间谍案中,小兰有可能参与这种事情吗?”
芬妮与巨人都立即摇头。
巨人说:“她不会做这种事情的,我不会让她做的!”
芬妮说:“她太笨!”
巨人说:“她很单纯,对世界知道得很少。”
费碧芝说:“有没有别人认识他们两个的呢?”
芬妮想了一阵,摇摇头道:“认识菲腊的人,就没有了,认识小兰的当然有,我可以问问她们,或者由你们问?”
“我去问!”巨人说。
“没有人敢跟你讲话,”芬妮说:“还是让我打些电话问问吧!”
这也是一个好办法,认识她们的人也不少,逐个去找是很浪费时间的,有些人也只是泛泛之交,不过她们这些人经常口不择言,说不定小兰没有对芬妮讲过什么,曾有对别人讲过一些有用的话。
芬妮是小兰的好朋友,她也很认真办这件事,她也懂得怎样跟那些女人讲话。
没有人知道小兰到何处去了,有几个也是只知小兰跟了菲腊,但是有一个女人知道得更多。那是说,她自己并不知道自己所知的是很重要。
她显然比芬妮更迟见过小兰,即是芬妮最后一次见过小兰之后,这个女人还是再见过。这却不是小兰去找她,而是她在街上碰到小兰。那一天她要去看牙医,小兰就说认识一个很好的牙医,小兰自己也是去看这牙医。
小兰就把她带去,那牙医把她认为太黄的牙齿洗白了。
一个很好的牙医。
司马洛与费碧芝也不知道此事的重要性。
巨人也不知道。
芬妮知道。她说:“小兰看牙医?她不需要看牙医,她有很好的牙齿!”
芬妮知道,就是因为自己的牙齿不好。在小兰跟了菲腊不久之前,芬妮去看牙医,小兰陪她去,小兰也叫牙医替她检验一下牙齿。牙医说过小兰的牙齿非常之好,他很少见到这样好的牙齿。
一个人的牙齿不会在这样短的时间之内坏得那么快,除非是碰坏了之类。
“牙医!”司马洛说:“菲腊的家里就是少了一些牙医的资料。他的牙齿不好,他也需要看牙医,他在这里也应该会去看牙医,那他家里就应该有牙医的资料,或是牙医给他吃的药,没有吃完就会留下药袋,上面印了牙医的名字之类!”
“拿走了!”费碧芝说。
“也许小兰是陪他去看这牙医!”芬妮说:“跟着又介绍这个女朋友?”
“我们要找这牙医谈谈!”巨人说。他并不是那么笨,他也立即想到应该如此做。
那个小兰的朋友去看过那牙医,那牙医的名字及地址,那女朋友都讲出来了。
芬妮说:“现在不是牙医应诊的时间!”
巨人说:“牙医有家,他会回家的!”
这个司马洛他们是立即可以查出来的。

不过,这牙医却不在家。
这牙医的家里有一个老仆人,他是单身的人,没有家室。老仆人说他去度假,一个星期回来,那即是说,应该已经回来了,但至今还没有回来,他也在担心。
牙医的诊所当然没有人应门,但他们自己开门进去。
他们看见这里面的情形也是不大对劲,里面的病人记录完全没有了。
其他的用具却留下来。
看来这牙医是匆匆离去,以后也不回来了。
可以提供一些线索的就是牙医的护士。
她给半夜吵醒了。
她也不知道什么,只是知道情形不大对。
她已经给牙医辞退了。
没有什么理由,他是老板,他说不要用她,就不要用她,他只要补足了薪金给她,就可以叫她走。
不过她在走之前却是看到了一些事情。
她看见菲腊来过,跟着是小兰,菲腊把小兰带来了。她这牙医老板是对小兰的牙齿很感兴趣,他为小兰检验过,他说她的牙齿非常之好。
这都是从照片中认出来的,假如只是讲名字,她就不知道。
司马洛再给她看两张照片,一张是屈臣,一张是史特加的。他问:“这两个人有没有见过?”
史特加就是把菲腊介绍来的人。
司马洛与费碧芝面面相觑,一时也呆住了。
菲腊是史特加介绍来的,那菲腊即是史特加的朋友。
然而菲腊与史特加应是敌人。
这件事情开始,本来就因为怀疑史特加出卖情报,而菲腊去调查的。
费碧芝低声说:“也许菲腊是用亲近的方法,他找个藉口与史特加交上了朋友。史特加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可以这样做。”
“史特加还有时间交这样的朋友?”司马洛问。
“他应该没有时间,”费碧芝说:“除非菲腊是有一个很好的藉口,也许菲腊也冒充是有意购买那些情报的人!”
“可能是如此。”司马洛说。
“关于这个史特加,”费碧芝指着照片对那女护士说:“你能告诉我一些什么吗?”
“他只是一个病人。”
“但是史特加不需要去看这牙医!”费碧芝对司马洛说:“我们有医生,也包括牙医在内。而且他也曾去看我们的牙医。”
但是那女护士说史特加去过好几次,亦曾一星期去两次,都是牙医自己处理,不要她在场。通常病人医牙,总是她在旁帮助的。
“那么,”司马洛说:“假如他们只是谈话而不是弄牙齿,你也不知道了?”
“可能是这样。”
她也不知道太多,因为她给辞退是在史特加死前的事情。而照她所知,这牙医并没有另聘他人。
这一点则是那诊所所在的大厦的看更人也证实了的,他知道有些什么人出入,虽然他目前当夜班,但他是一星期当日班一星期当夜班的,他与目前当日班的看更人说有联络,他知道这牙医并没有另聘护士。
这是司马洛他们再回那诊所去时他所说的。
他们已不能从护士身上问出什么,便又去问那看更人。
看更人说:“我们都在讲笑,以前那女护士不好看,希望他聘来了个好看的,但是他却没有再聘一个来。”
这看更人地却可能注意有些什么人来找牙医,因为大厦中还有许多其他的公司,出入的人很多。不过他知道有些病人很不满,因为牙医不见了。
他们有些是牙医整理了一半,还差一半没有整理好,牙医却不见了,他们自然向看更的人查问和埋怨。最近几天已经没有了,他们显然已经去找别的牙医,而他们亦不会再来光顾了。
司马洛说:“牙医神秘失踪,纪录也带走了。这牙医在这件事情上显然也是有很重要的关连,出事了之后他不想人知道与他有关,但是他也怕守不住秘密,就走掉了!”
他们此时是开着车子兜来兜去,一时之间找不到另一个目的地。
费碧芝说:“他却毁掉了他的事业。一位很好的牙医,就这样放弃了一切!”
他们知道这是一位很好的牙医,他的纪录良好,这个莫先生的组织是可以即时去查的,而且也派人去问过他的同业————半夜三更去问。
同业也说他是一流的牙医,但那是指医术方面,在性格方面,则是另一回事。他的同业是知道的,通常总有同业的朋友。
其中一个与他颇有交谊的同业说,这个人脾气相当怪,他是很有研究精神,在牙医方面,许多难做的事情他都可以做到;但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的性格偏激,对现实不满。他也讨厌战争,他的论调就是,超级大国都是嘴巴说要和平,实在都想侵略;而弱小的国家也不见得是那么好,假如强大起来,也是一样。
费碧芝说:“我猜他是不喜欢政客,什么国家不是问题。侵略和战争是政客的主意,人民都不希望战争!”
“是呀!”司马洛说:“也许他的看法也不无道理!”
“他是对人类失望的人,”费碧芝说:“这样偏激是很危险的,这种人可以做出任何事情。”
“可惜他的同业对于他的其他活动一无所知,”司马洛说:“他显然与我们的对手有很密切的关系!”
“是呀!”费碧芝说。
“我的妹妹如何了?”巨人说。
巨人是比较简单,他只是要找回他的妹妹。
司马洛说:“你要找回你的妹妹,你就要去找!”
“到什么地方去找?”巨人问:“我只知道她是跟了菲腊,菲腊却死了!”
“你去到处问,”司马洛说:“找菲腊,找你的妹妹,凡是可以问的人都去问,制造麻烦!”
芬妮说:“假如我猜得不错,他这样做很容易招杀身之祸!”
“我不是那么容易被杀死的!”巨人说。
“你很容易被杀死,”费碧芝说:“看看是什么人杀你。今天晚上,我们已经可以把你杀死几次了!”
巨人不出声,他虽不服气,也不能否认。
司马洛说:“我叫你去制造麻烦的目的就是希望有人要杀你!”
费碧芝说:“我们会有人把你监视着,暗中保护,有人要杀你,我们会
捉住,捉到就可以问出多些线索。你不知如何找对方,就引对方来找你,这乃是很冒险的事!”
“我做!”巨人说。
“很好!”司马洛说:“我叫车子来接你!”
他用无线电联络莫先生,很快就有一部车来会合。
巨人下了车,到那来会合的车上去。
车上的人自会对他指示怎么样做的。
芬妮说:“我可以做些什么呢?”
“你用不着做什么!”司马洛说:“你回去过你自己的生活,今天晚上的事情没有发生过,你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来!”
“我不会对人提起的,”芬妮说:“谢天谢地,我用不着冒生命危险。”
“没有人喜欢冒生命危险,”司马洛说:“所以这也是你不要提的原因。”
他们开车送芬妮回去。在途中,沉默了一阵之后,芬妮说:“我在想,小兰也许是凶多吉少了!”
司马洛和费碧芝也都是在想这个问题。
费碧芝说:“还没有找到尸体,一个人就不算是死掉了。”
“我知道她死了!”芬妮忽然哭了起来。
费碧芝握住她的手:“你不要太冲动,我们是会好好解决这件事情的。”
其实凭迹象来看,小兰的确是情形不好的,她这样一个人,会这样失踪了,最可能就是已经死了。
“她的哥哥,”芬妮饮泣着说:“他实在是一个好人,这事怎么向他交代呢?”
“我们会尽我们的力量去办好,”费碧芝说:“不过目前最好不要对他乱讲!”
“我就是希望你们不要对他讲,”芬妮呜咽着说:“不过他还是终于会知道的。”
“到时再算吧!”司马洛也感到很难过。
“我有什么可以做的吗?”芬妮问。
“你说过你不想冒生命危险!”
“我不是不想!”她说:“但是……我不知道。”
“你也有些事情可以做的!”司马洛说:“你也去做巨人同样的事情,但是他是明做,你是暗做。你替我们留心着,你尽量不要对什么人问什么问题,假如你听到什么,你就打电话向我们报告。”
他给她一张名片,名片上就有一个号码。打这个电话号码通常未必直接可以找到司马洛,但是有莫先生的组织的人代接,他们知道如何可以联络到,也懂得紧急时候需要做一些什么事情。
芬妮拿了这名片,又觉得好过一些,她有一些事情可以做。小兰到底是她的好朋友。
芬妮给送到家,下了车。
时间已经很晚,费碧芝对司马洛说:“我不想睡觉,我们可以多谈一阵。”
“你明天仍要上班。”
“我已经讲过,需要的时候我是可以支持的。”
“我也没有所谓。”司马洛说。
他们又回到了费碧芝的家中。
菲腊留下来的家已经破毁不堪,而且也不可能再有访客了。
他们躺在一起,司马洛感到头脑混乱,而他相信她也是差不多的。
这件事情有太多的谜。
菲腊、史特加、小兰、那牙医。
看来前三者都是已经死掉了,菲腊与史特加是肯定已经死了;但是小兰呢,看来已经凶多吉少。
那牙医,却也不一定是还活着。
既然史特加这样重要的人物都可以死掉,那牙医为什么不能死呢?利用价值完了,就可以杀掉灭口了,世界上有些事就是如此的。
司马洛说:“假如连牙医都找不到,那我们就几乎没有什么人好问的了。”
“我们可以猜,”费碧芝说:“你对菲腊比我了解得多,菲腊是那样糟的人吗?他是一个好手。”
“他是一个好手,”司马洛说:“他是个一流好手!”
“那么他就犯了两个不应该犯的错误,”费碧芝说:“第一,他不应该还有时间去搞一个女人。第二,他不应该让史特加介绍的牙医为他医牙。以他的处境,看牙医是很危险的,看普通的医生还好些,医生给你吃药,你可以不吃,医生为你打针,你可以不打,但是张开嘴巴给牙医弄,牙医就随时可以把你杀掉。”
“这两个是他不应该会犯的错误。”司马洛说。
“那他就是有目的而这样做的了。”费碧芝说。
“应该是的。”
“这牙医,”费碧芝说:“既然他有这样的背景,他在这件事情中显然是占一个很重要的地位,他也是帮助对方企图得到火蛇的秘密的。”
“看来是的,”司马洛说:“牙医也是科学家,科学家知识总是比普通人好,而且他的同事们亦称赞他是一位很好的医生,肯研究,那亦即是说他会是一个很有兴趣吸收科学知识的人!”
“小兰却不大懂得这事,”司马洛说:“她帮不了什么忙。”
“她是一个美丽的女人,”费碧芝说:“男人需要女人,而她又是男人所需要的那种女人!”
“我就是不大相信菲腊会有空交一个女朋友,”司马洛说:“他应该开始发现他这件事情是相当严重的,容不下一个女人,除非是一个可以帮他的女人!”
“问题就是在这里了,”费碧芝说:“小兰可能就是一个可以帮他的女人。”
“帮他什么呢?”司马洛问。
“美人计,”费碧芝说:“一个美丽而没有什么其他本领的女人,她最大的本领就是美丽,也因此利用她施美人计就是相当适合的人选!”
“唔,”司马洛说:“菲腊在夜总会里邂逅了一个美丽的女人,这个美丽的女人对他很好,他与她做起朋友来,而她也为他行使美人计,用她去引诱史特加和那个牙医。”
“也可能是这样,”费碧芝说:“但是照我们手头的纪录,牙医与史特加都是对女人兴趣不大的人。”
“也许碰到合眼缘的又不同,也许史特加没有时间去找,自动送上门又作别论;至于那牙医,小兰有一个很吸引他的条件,就是有美丽的牙齿。”
“倒转过来呢?”费碧芝问。
“倒转过来……”司马洛说:“这个可能性就似乎更高一些!”
倒转过来,那即是说对方用小兰向菲腊行使美人计。小兰这个无辜的女人乃是对方所选择的,既然送上来,他就敷衍着,以便做他的工作。
“假如需要美人计,”费碧芝说:“菲腊可以叫他的组织派一个女人来,莫先生的手下不是有很多女的人员吗?”
“这就要看情形,”司马洛说:“真要与对方上床而又是能干的女人就很难。”
“那你猜是怎样呢?”
“我比较倾向相信后一种可能性,”司马洛说:“他们用小兰去引诱菲腊,菲腊是一个单身男人,他又不是那种对女人不感兴趣的男人。”
“我也是取这个可能性。”费碧芝说。
“仍然只是推测,”司马洛说:“我们还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情形。”
“你去洗澡,”费碧芝说:“我要向霍利先生报告!”
她显然不想让司马洛听到她与霍利先生讲些什么,所以她就叫司马洛去洗澡。司马洛无可无不可,也就去了。
巨人果然去做他的工作。
他是一个蛮人,许多时候蛮不讲理,他也用不着扮演别人。第二天晚上,他就在一条小巷出现。先出现的是他的巨手,他的巨手忽然伸出,把一个经过的年轻人的手臂执住。
那人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已经离地飞进了小巷中。
他就撞入了巨人的怀抱。
巨人把他捉住,他就不易脱身。巨人这股蛮力实在是很难对付,还有如一个柔道有好手,对着一部汽车撞来,力气重量都差得太远,想借力使力也是办不到了。
这年轻人当然企图挣扎,他也是懂一些技击的,但是使出来都没有用,巨人略发力一箍,他的肋骨便像都要断掉似的,连呼吸都停顿了。
他痛苦地哀鸣道:“不要……”
只说了两个字已说不下去。巨人把他放下了,他靠在墙壁上喘着气,肺就像正在给火烧似的。
巨人一手搭着他的肩,对他微笑着。这人好一阵才能说得出话来,他说:“老哥,你有什么贵干,可以好好地讲,有话可以慢慢讲!”
他知道巨人是可以随时随地取他的性命的,这就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巨人说:“我是小兰的哥哥!”
“小兰?哦!那个小兰!”
小兰是一个很普通的名字,但是有这样一个巨人哥哥则是并不普通,他就是听过小兰有这样一个哥哥,所以知道所指的是哪一个小兰。
“对了。”巨人说。
“那我们是自己人!”他连忙说:“你有事就讲好了,我跟小兰是好朋友!”
他却也不是益友,他带小兰到那些秘密赌场去赌过几次钱。
巨人说:“小兰在什么地方?”
那人说:“这个……最近好像没有见过她!”
他跟小兰实在又不是那么好朋友,所以他也要想一想才能回答这问题。
巨人说:“你对我老实一点,否则我不会给你好过!”
“你到她家去找她不是好些吗?”那人说。
“假如她在家,我就用不着找你!”
“你可以等她回家,”那人说:“你有那么急的事,等她回家都等不及吗?”
“她已经有二十天没有回家!”巨人说。
“这个……我也不知道,”那人说:“她是……她是跟一个……一个叫什么名字的女孩子住在一起!”
“那个芬妮!”巨人说:“芬妮也不知道她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个……”那人说:“我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她终于会回家的。”
他不敢对巨人说出他认为的可能性,譬如小兰跟了一个男人住在一起,或者跟一个男人到外埠去一游之类。这些虽然是真相,却不宜对她的哥哥这样讲。那人与很多这类女人交游,他也知道她们往往会失踪又再出现,的确没有什么大不了。
“我觉得事情不寻常!”巨人说:“我要马上就找到她!”
那人苦着脸:“这不关我事,我也不能够马上把她交出来的,不过我可以替你去打听一下。”
“很好,”巨人说:“你去打听一下,你帮过我,我也不会忘记你。”
“我现在就去!”那人很急于脱离巨人。
巨人却还是不放他。巨人说:“你最后看见她是跟谁在一起?”
这人大感为难,假如他说了,巨人找去,说是他讲的,他就会很麻烦,所以即使他知道,他也不愿意讲,而他事实上亦是不知道。
他说:“那已经是两个月前,我跟她一起在赌钱,现在那赌档都停开了。我会为你找她的,假如有她的消息我就告诉你,假如我见到她我就叫她来找你,真的!”
这人也是很有诚意,他不希望与巨人有什么过不去,太麻烦了,而他仍是相信小兰不会有什么大不了,他还猜小兰是不愿见她的哥哥,他见到小兰的时候就可以对小兰讲一声。他听不到小兰有什么麻烦,应该不是躲了起来。
“明天晚上再找你。”巨人说。
这人又大感苦恼,他有他的事情,给巨人控制着就很麻烦;但是他又不敢拒绝,只说:“好吧!”
巨人这一逼,使他决定真要落力打听出小兰的下落,以便快些脱身。
巨人让他走了,又去逼另一个差不多的人。
巨人果然可以做到使许多人都知道以及传出他是正在找寻小兰。
也许这会招来杀身之祸,但他却相信(也许是希望)小兰听到了消息会出现。
但是与小兰有关的人都是不知道小兰何在。
最可靠的消息就是小兰跟了菲腊,但这却是一个已无用的消息。
人们是希望这消息有用,也希望小兰出现,以免巨人找麻烦。但是小兰就是不出现。

霍利先生却是一直都不离开他的公司。
他就像一个生活在地下的人,常常在他那地下的实验室中走来走去,做他的研究工作。
这天晚上,霍利先生又是在做他的研究工作。
仍然是与上次一样,他弄来了半只牛,连同牛头。
不过他处理的方法则是略有不同。
这一次,他不单是使用他的机械人及激光了。
他是把一些粉末在那半只牛的身上洒遍。
那牛给钩子吊到一处地面,上面就洒下来一些绿色的粉末。这只牛转动着,还翻转了几次,因而那些粉末就落在它的每一个部份。
后来,还有一条管子伸下来,向牛的嘴巴里灌了一些,因此这只牛就变成内外都有那些粉末了。
终于,洒粉末的过程停止了,那只牛已经变成全身都是绿色。
霍利先生说:“射!”
他的声音,仍然是能够指挥机械人的动作。机械人的机械臂,也即是激光枪,指着那半只牛,对准。
激光射出去,激光并不是一定可以看见的,可以使它有颜色,以制造视觉效果;亦可以使它完全看不见。作研究用时,亦多数制造视觉效果,使它能够见到,那就可以知道进行的情形。
激光射中了那半只牛,那半只牛就立即化成了一团耀眼的光芒。这实在即是那些绿色的粉末燃烧起来。
这光刺眼,根本不可能看清楚。
但是霍利先生则是可以看清楚的,因为霍利先生的面前,现在有一片玻璃垂了下来。这就像一片黑色完全不透明的玻璃,那是因为它的颜色够深。这就可以滤光,有如太阳眼镜,强光透过这黑色的玻璃,就不是那么强,霍利先生就可以看到那半只牛的情况。
他可以看到这半只牛燃烧了起来。
这也只是一瞬之间的燃烧,非常之快。
一眨眼间,那半只牛已经不见了。
霍利先生也是不大能够在这短短的一刹间看得清燃烧的过程,但是他可以不受那些光炫他的眼睛,因此他在燃烧完毕之后就马上看到了。
连那钢的地面也不再是光滑,而是凹凸不平的了。那牛已经连骨头都没有了。那是因为高热,使那钢的表面也熔掉了一些,所以就变成凹凸不平。
连牛的骨头也一下子都烧掉了的高热,钢也会熔掉,是不足为奇的。
霍利先生在“露台”之上隔着玻璃望下去是相当远,不过他随即就有电视的帮助。电视的萤幕上映出那个燃烧的地方,并且加以放大,逐个部份放大,让他可以好好地看清楚,并且萤幕上还有数字及方程式跳动出来,把化学成份分析显示。
这些分析对霍利先生当然不是必须的,因为这是他安排的事,他早已心中有数。
霍利先生说:“我相信我已经做成了那些人所做的事情,这一下高热的燃烧,可以把骨头都烧掉了,剩下牙齿!”
牙齿是比骨头更难烧掉的东西,它的大部分成份是钙,而这是比钢更耐热的,不易烧到熔的东西。现在,就是只剩下了一些牛的牙齿。
这些牙齿用激光可以将之毁掉,用高热则不是那么容易。皮和肉,在一下高热之中就化成了水气及遗下少许的碳灰,因为那根本就是一种碳水化合物,基本上,有机物全部都是碳水化合物,一加高热之后就化回了原形,变回了碳和水,所以烧之总是“焦”了,就是因为留下了碳。
“是太热了一些,”霍利先生说:“所以连一点牙床骨都没有留下来。不过,也许是他们操纵的热度不够。这到底是不容易操纵的东西,又很贵,也是只有史特加能操纵得好,甚至连我也是……真可惜,史特加自己发明的东西,却是给用在他自己身上。这是MX一二O,是史特加研究出来的方程式,他没有完全对我透露,因为他也未研究完善,不过我也可以把他未完成的小部份弄好。这还是我第一次试制及试用MX一二O,甚为成功,这是史特加的发明,不是我的,但是他却显然是交给了对方,而对方就用来把他毁灭了。这真可惜!”
他摇摇头。他讲的话,都是由录音设备配到录影片段上的,以便纪录所做的研究。
霍利先生又再开口,命令道:“清洁!”
那机械人上前去,身上伸出了另一手臂。
人多了一条额外的手臂就看来很怪异,机械人则是没有所谓。机械人反正也不是那么像人,而且它们是用而不是看的,多一条手臂,就是多了一种用途。
这机械人的这一条手臂却是吸尘机的用途。
它上前走在那半只牛烧过的地方吸,那里其实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剩下来,是有剩下一些牙齿和一些灰。机械臂把这些吸掉了。
霍利先生叹一口气道:“这实验很成功,但是,火蛇能不能成功呢?”
这个问题,他自己也不能提供答案,他只是转身就走。
他又走到那走廊尽头那房间里。
那里有一条秘密隧道,不知通往何处;但这一次他并没有把暗门打开来。
他只是拔出手枪,拿在手中玩弄着。
霍利先生的行为实在是非常这怪异,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是正在做一些什么。
他就坐在那里玩弄着枪,后来睡着了。

司马洛与芬妮在通电话。
芬妮告诉他她所听到的。
芬妮说:“巨人果然闹得人人都知道,许多人在谈小兰,不过没有人知道小兰在什么地方。我今天晚上倒听到了,有两个人讲起来,原来是那牙医最先认识小兰的!”
“那两个人……”司马洛问。
“你找那两个人也没有用,”芬妮说:“他们也只是从小兰口中听到的!”
那是两个夜总会的客人,他们也是开夜总会的人,是同行而来捧场,他们也认识小兰,他们也是因为是干这一行的人,所以也听到小兰的事情。
他们说有一个牙医来,看到小兰特别欣赏,就是因为小兰有很好的牙齿。
“这不是新闻,”芬妮说:“我们都知道小兰的牙齿很好,只不过现在我知道,原来是那牙医认识小兰在先的!”
“小兰牙齿真是那么动人吗?”司马洛问。
“我又不觉得,”芬妮说:“我跟她在一起那么久我就知道,她只是牙齿很健康,又并不是特别有人赞她的牙齿美丽。也许是在牙医的眼中来看,她的牙齿是很好罢了。”
“唔,”司马洛说:“这也使我们知道得多了一些。当然我知道得迟了一些,已经找不到那牙医了!”
“我若有什么新的消息再告诉你。”芬妮说:“巨人的方面……”
“似乎没有人要碰他,”司马洛说:“但是对方亦并没有把小兰交出来。。”
司马洛挂了电话。他此时正在车子里,车子停在黑夜里一个僻静的地方。
他再打一个电话给费碧芝。
他没有与费碧芝在一起,因为这里是另一座城市,费碧芝不能够离开而跟他来。
费碧芝还没有睡,司马洛把芬妮所讲的话告诉她。
费碧芝说:“那又如何呢?”
“我正在想,”司马洛说:“史特加的牙齿的状况是如何的呢?”
“你也看见过了,”费碧芝说:“有他的牙齿和牙床留下来的录影。”
“你们的牙医也有他的牙齿的纪录?”司马洛说。
“当然了,”费碧芝说:“你要看吗?”
“只是问问,”司马洛说:“在你的印象中,史特加的牙齿状况如何呢?”
“大致还好,”费碧芝说:“有一只牙烂了补过!”
“牙医有说他有完美的牙齿吗?”司马洛问。
“我没有问牙医这个,”费碧芝说:“不过我虽然不是牙医,我也认为牙医是不会那样想的!他的牙齿应该算是普普通通的牙齿而已。你在想什么呢?”
“我是在想,”司马洛说:“小兰,牙医,史特加死了又留下了牙齿,那是放烟幕……”
“你是认为他们拿小兰冒充史特加,”费碧芝说:“留下来的实在是小兰的牙齿?”
“我是有这样想过。”司马洛说:“似乎小兰就是只有这个用途!”
“这是不可能的,”费碧芝说:“牙齿就像指纹一样,没有人能够冒充。尤其是我们的牙医有清楚的纪录,不能弄错。那是史特加的牙齿!”
“算了吧,”司马洛说:“这只是一个想法罢了!”
“那边情形如何?”费碧芝问。
“我正在等。”司马洛说:“好了,我也不是那么有空。你也去睡吧!”
他把电话挂断了。


恐怖势力
司马洛这时又望着前头。
前头是一间关了灯的屋子。
司马洛现在是正在这里守候着一个人,就是鸽子。
鸽子是一个躲藏不久的人,他是终于要出现的。情报网会使他不久就无所遁形。
他不能永远隐居,脱离他平时的世界。他一回来,情报网就自然会发现他了。
鸽子会出现在这间屋子,因为这里乃是他居住的地方。
那是他暂时居住的地方。鸽子这种人、通常是不会长居在一个地方的。
而鸽子也是一个级数较高的人,不是如司马洛他们在此之前捉到的那几个饭桶级的人物。
鸽子是指挥饭桶级人物的人。
也因此,鸽子这个人就需要用较少的人去对付他。
较少而较精,所以司马洛一个人来了。
人太多,鸽子会知道,或者会感觉得出来,那他就可能根本不会出现了。
司马洛一个人,就没有那么容易感觉到。而司马洛许多时总是一个人做几个人的事情的。
他的眼睛半闭着,那是在养着神,把精神留起来在最需要的时候使用,然而他又不是睡着,仍然是在看。很少事情能够逃过他的注意,虽然是在黑夜之中。
他有时亦会拿起望远镜来,向那屋子望望。
他选择黑夜,就是因为对方在黑夜里比较难察觉他;但是同样地,在黑夜里,也是有些东西是他不容易察觉的。
这个鸽子,假如是一个高手,那就有些事情,是司马洛也察觉不到的了。
司马洛知道这也是一个很不差的人。
果然,司马洛再举起望远镜时,就看见屋中已经有人。
他几乎看不出,假如不是用望远镜,他也是看不出来的。那屋子仍然是黑暗,原来是下了厚厚的窗帘,灯光透不出来。远远看,就好像还未开灯,但是用强力的望远镜望过去,那就看得出这黑暗是有些不同的。
司马洛咒骂一声,他知道鸽子是回来了。
他却看不见,本来他是在一个最佳的位置看着的。这是一座独立在荒郊的屋子,有一条公路在较远的地方经过,有一条私家的泥路通到屋子的前面。假如有人开车回来或是步行回来,都逃不过司马洛的眼睛。
但是鸽子回来了,他却没有看见。
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鸽子知道何处是最佳监视方向,他就从监视方向看不到的方向回来。
那即是说他是从屋后回来的。
司马洛一个人在监视,总有一个盲点,就是屋后,也即是与他正对着的屋子的后面,有屋子遮住。
司马洛看不见的方向,鸽子就从这方向回来。
鸽子如此多疑,为什么还要回来呢?也许他是不肯定有人监视,这只是他的习惯,也许是他有些东西在屋里,需要回来拿的。
司马洛为免打草惊蛇,并未进去搜过屋子。
司马洛对自己说:“我派一个车先行!”
他按了自己所坐的车上一个掣,车上装着的一副电视机就亮了起来,其上的画面,乃是一个正驾车的人应该看到的画面,就如镜头放在驾车人的肩上而拍的。
这画面显出一号车正向鸽子这屋子驶去,但很不稳定。
相当接近了,司马洛更忙于按钮。他是正在用无线电遥控着一部车。
终于,车子到了屋了的门口,就刹停了。
司马洛立即又举起望远镜望过去。
他可以见到他控制的车子已停在鸽子的屋前。
刹车的声音很响,只是司马洛这距离听不到,屋中人则是一定听到的。
楼上的窗帘动了一动,漏出一些灯光。
司马洛伸手按了另一掣。
那车子的车窗之内火光闪闪,这一次,司马洛这样远的地方也可以听到枪声。
跟着楼上的窗帘拉开了一些,一只手伸出把一件什么东西丢了下来。
两秒钟后,那车子就炸成了一个火球。
“好狠!”司马洛说:“好在没有人!”
他是指那车。那车中并没有人,只是一部旧车,用无线电遥控使之冲到屋前,亦是用无线电遥控使之发出枪声。这对屋内人来说,就以为是有一部车冲到,而车中人向屋子放枪。
这是快速的突袭。
鸽子的反应则是丢一只炸弹下去把这车炸掉。
这是非常凶悍的反应,也是亡命之徒的反应。
举手投降不在考虑之列。
这反应也使司马洛感到诧异。司马洛也知道鸽子不是一个善男信女,却想不到凶悍如此。
但爆炸了之后又如何呢?顽抗到底?直至死掉?
司马洛说:“第二号车!”
他仍有一部无线电遥控的车可以应用。这些车子摆在路边也只是空车,即使鸽子经过,也是没有怀疑,由于车中又不是有人坐着在等。
这个时候,司马洛却看见屋内忽然爆炸了。
一个大火球,炸去了屋子的一半。
“老天!”司马洛不由自主地叫了起来。
就这样完了?不过爆炸是有火光的,火光一照,就照出有些东西在移动。
司马洛立即举起另一副望远镜。
那是一副黑光望远镜,即使在漆黑之中也可以看到。这自然是非常昂贵的设备,用以找寻偷渡者就是用这一类。但以莫先生的组织,在这件事情之中,用品的方面可以说是不计成本的。
司马洛看见了那是一部车子,正在屋后从荒野中疾驰,也没有开车头灯。
看来这就是鸽子回来时开的车子。
鸽子不循正路,而是从屋子的后面开车回来。
他就是这样回来,又离开,临走还要把屋子炸掉了。
很决断也很凶悍的做法,但是对着司马洛,却还是逃不掉的。
司马洛有太好的设备。
第二号车子不能用以去追,亦不是准备作这用途的。
司马洛拿出了一把长枪,也跳出了车子外面。
他把枪搁在自己的车顶上瞄准。
这枪上也是装有黑光瞄准镜,可以让他作这用途的。
他瞄准了车轮,跟着车子移动。
他这时等于是在一个圆圈的中心,而车是沿圆周行走,车动很多,枪却只要动很少就可以跟上。
假如车子是正背着他而行,情形又不同。
他的手在枪机上一扳,枪嘴便一连串地射出了几十颗枪弹。这是自动式的发射,一弹一弹地射。要射中一个移动的目标并不容易,但子弹像雨似地洒过去,那就容易得多了。
他也不知道是第几弹射中,总之那车子的车轮泄了气,急行之中的车子就失了平衡,而那里又是很不平的地方,车子就打了两个滚,然后四轮朝天就停在那里。
司马洛等着。
没有人逃出来,而车子亦没有着火。
那里连草丛都没有,没有可以躲的地方。
司马洛此时就开动了第二部车子,用无线电遥控,开到了对方的车子旁边。
还是没有动静。
两车都是一动不动。鸽子假如还活着困在车中,精神就会受到很大威胁。
一部车子,只是车头灯亮着(这部遥控车是开了车头灯照着而来的),又不见人下来,也没有声音。
车头灯照着,司马洛就可以从望远镜中看得较为清楚了。
鸽子那车乃是用暗色的玻璃,因而望过去就看不进车子里面,因此就看不到车中人的情况如何的了。
不过,车子翻转了,车中人也是不好受的,即使不出来投降,也是要出来逃走的。尤其是以鸽子是这样凶悍作风的人。
不过,车子有一边窗子已经破裂了,司马洛看见后厢有一只手把碎玻璃推开而伸出来。
这只手显得很软弱,伸出来动着而做不了什么。
司马洛说:“出来!”
他这声音也可以从无线电传过去,而从扬声器中发出来,因此对方可以听到。
司马洛听到一把声音传回来,说道:“我……我出不来!”
“你不要假装!”司马洛说。
“我真的……出不来……”
一部车子翻转了,车子的门锁门键就会有问题,除非是一部非常优良的车子,否则就可能推不开车门了。
“出来!”司马洛说:“否则我就开枪!”
“等一等……”那声音说。
那手缩回去了,司马洛看见车门给摇动。果然,车门就是因为车子这一翻而开不了,门框稍为歪曲,一是车门打不开,一就是已经弹开了。
司马洛仍是不打算过去帮忙。
司马洛只是看着。
不过那人也是真想出来的,车门推不开,他就另想办法。司马洛看见一只拳头把那些玻璃打开。
这一次手是用一件上装包住了,就不怕给那些碎玻璃割伤了。
这手把车窗的碎玻璃都清除了,人就爬出来。
现代的汽车都有一个好处,就是窗框很细,因而空洞的部份也是特别阔大,一个人爬出来通常都是没有困难的。
司马洛看见这人拖着一条腿子爬出来,显然车子一翻,他的腿子就扭伤了。
这人却不是鸽子!
司马洛说:“你!起来,举手!”
那人举起双手,但是站不起来。他说:“我的腿子……。
“那你祈祷吧!”司马洛显得甚为冷酷地说。
那人哀叫起来道:“不要!我真的……”
他连忙企图站起身,但站了一半就仆倒了。
他果然是伤了腿子,实在爬不起身。
司马洛相信他再没有炸弹,否则此时就已经抛出来了。
司马洛说:“好吧,还有谁?”
因为这人是从车子的后座爬出来的,那即是还有人开车。
“他……晕去了!”那人说。
司马洛说:“那他就要烧死了。”
“看来不会,”那人说:“我已经把引擎关了。”
车子翻转,假如引擎开着,由于汽油流出,那是很有可能着火燃烧起来的,但引擎关了就没有火源,刚才没有起火,现在就也不会。这个人在受了伤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尽力先把引擎关掉,那是明智之举。
司马洛说:“你把他弄出来。”
“唏!”那人说:“你人不是在车子里,你是用扩音机。”他也终于听出来了。而且,假如司马洛是在车中,也会下来过去看看的。
司马洛说:“这有什么分别吗?”
“分别不大。”那人无可奈何地说。
“那就做吧!”司马洛说。
那人只好勉强照做,他也不考虑逃走,他可以看到车轮旁边的弹孔,知道对方仍是随时可以向他开枪的,所以他就不敢妄动了。
他再爬回车子旁边,到司机位的部份,试试把车子门拉开。这一次倒是运气好些,司机位的车门可以拉开。
可以开门的一边,人却不能动,人能动的地方,车门却不能开。
那人企图把开车的人拉出来,但拉了两下就放弃。他报告道:“他已经死了。”
“他是谁?”司马洛问。
那人报告,就是鸽子,只是他们两个人,鸽子负责开车,但是车子一翻,鸽子却死掉了。他相信是颈子撞断了而死去的。
司马洛不由得在心中咒骂起来。
这个鸽子死去了,就失去了很重要的情报来源。他只能希望这另一个人是更重要的。
司马洛又命令道:“那你上我的车吧!”
那人爬到威胁着他的车子,拉开车门,看到车中果然是没有人的。
他说:“我这腿,不能开车,假如你是要我把车子开到你那里去。”
司马洛说:“不要紧了,你上车,我载你走。”
那人只好上车,关上车门。
司马洛又用无线电遥控开车。
那人叫起来道:“你小心些。”
他不能开车,车子自己动,他实在很缺乏信心,而且车子走在那凹凸不平的路上,震动着,他受了伤的腿子亦是不会舒服。
司马洛也不管他了。这人不会死,痛一些不要紧。
司马洛就像玩玩具车似的把这车开到他的附近。
他又命令:“下车吧!”
“老天,”那人叫道:“假如你要我到什么地方去,还是快叫人开车来,我受不住。”
车子虽然开到了平地上,但因为无人操纵,还是摇摆不定的,实在令人胆战心惊。他不想又坐一部这样的车。
司马洛说:“你走过来。”
那人没有办法,也只好下车走过去。
他走到司马洛的车子,又是看见车中没有人。
他说:“现在又如何了?”
司马洛说:“现在你过来。”
声音乃是来自那人的背后。
司马洛在他到达之时就已下车离开了,此时才在那人的背后出现。
那人转身,看见司马洛的影子在树林中。
他只好又向司马洛走过去,他是走得很辛苦的;但是他也非走不可。司马洛相信现在是安全了,因为假如那人有炸弹的话,经过这一番颠簸,也很难会不爆炸,而那人亦会恐惧爆炸而丢掉的。
这时,司马洛已经从无线电中知道,鸽子果然是已经死了,莫先生的人已经赶到翻车现场那里去看,他们是在很远处等候,现在既然已经开始了行动,那他们就躲起来也是没有用处了。
鸽子已死了,希望可以从这人身上得回一些情报。
这人到了身边,司马洛把他的身子搜一遍,他说:“我把武器丢下了,没有带来。”
司马洛也是搜不到武器。
司马洛说:“那我们谈谈吧。”
那人说:“我可以坐下来吗?我站不了多久,你一定要我站,我结果还是会仆倒。”
他是进步了一些,能够一跳一跳地行走,但他也只是能够单着一条腿站立。
司马洛说:“很好,坐下。”
那人长叹一声坐了下来。司马洛也坐下,却是坐在他的后面,如此,那人更加难反抗。
司马洛先问道:“你是谁?”
那人叹气道:“我们不要浪费这些时间好吗?”
司马洛说:“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回答我。”
那人的意思显然是,假如不知道他是谁,也不会来捉他。
但司马洛既这样命令,他也只好说:“我的证件你也搜到了手上了,我不是有很多名字的。我就是庄冲,我是有一个别名叫傻蛋。”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别名,不过有些人外号是傻,却未必是真傻,这人亦是如此。
司马洛说:“那死了的一个呢?”
“他有很多名字,”庄冲说:“对我,他是用张三。”
庄冲也许以为司马洛是对照自己所得的情报是否准确,才有这些问题,他就只好回答。
司马洛又问:“你们一起在干什么?”
庄冲说:“我们要干的事情,也是干不来了。”
“你回答我的问题。”司马洛说。
“你是谁?”庄冲问。
“你不要问我。”司马洛说:“现在是我在问你。”
“你不像是越南帮的人。”庄冲说。
“为什么我应该是越南帮的人?”司马洛问。
庄冲答非所问。不过却又能提供多一些:“假如是,你已经杀了我,你不会问问题!”
“那你答吧!”司马洛说。
“我就是找了张三帮忙,去与他们摊牌。”庄冲说:“你是帮他们的吗?”
“越南帮?”司马洛说。
司马洛也知道有越南帮这样的集团存在,但是这都不是单单一个,许多地方都有,那是因为越战结束之后,逃出越南的人非常之多,这些人散布在世界各地。每个国家的人都是有良莠不齐的,而越南则较为特别,经过多年战火,其中有许多本来是军人或是在战争中用暴力谋生的人,而他们也是只有那些本领。在外地久居之后,他们又联络起来,做违法或是法律边缘的勾当。
庄冲说:“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司马洛说。
“这里的越南帮逼得我们太紧!”庄冲说:“我们须去与他们摊牌。今夜我们有一个机会,但现在机会已经错过了。”
“你们还做些什么?”司马洛问。
庄冲说:“你也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
“你们是做什么的?”司马洛再问。他现在是感到奇怪,庄冲的事情与火蛇似乎没有关系。
“我们就是……”庄冲忽然生气起来:“你究竟是谁?你又究竟是帮谁的?”
“你等一等!”司马洛说。他走开一些,低声用无线电话与莫先生联络。他要知道庄冲的底子,既然有了这个人,又有了证件,就可以查。
几分钟之后,司马洛又回来,说:“你去跟越南帮摊牌,你的老头子知道吗?”
庄冲扭头瞪着他:“是他……他叫你来的?”
“不是,”司马洛说:“不过看来也很难瞒他了。”
庄冲说:“我只是做一件他没有胆量做的事!”
司马洛说:“你跟我走吧!”
“带我去见老头子?”
“不是!”司马洛说:“只是要问你一些问题。”

庄冲的老头子叫庄六。庄六是一个势力很大的人,在这一区内做运输生意。早年庄六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现在年纪大,已经收敛了。他本事的地方就是在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有没有杀过人,他在正道邪道都是吃得开,也有过好一番功业。他树立起了势力,这里的运输生意全部都是由他的工会控制。
他的身份又甚为微妙。
有些工会一如黑社会,需要缴交不合理的会费,不入会的人得不到保护,会被人留难破坏甚至殴打谋杀,入会就可以得到保护。所谓保护,也只是工会那些打手们不去对付他们而已。
庄六却又不是这样,他做得很公平,所以货车司机与运输工人都是自动入会而拥护他。
后来就来了越南帮,他们不加入庄六的工会,庄六也不去理会;但是越南帮却在扩张势力,要吸收庄六的会员,这就引起了双方不少摩擦。
庄六仍然主张忍让,不过他的手下很多,有些忍不住,尤其是他自己的儿子庄冲。
庄冲这个人好勇斗狠,也不是没有本事,只是碰到了司马洛这些人,就发挥不出来了。
第二天早上司马洛就见到庄六。
一个仍然很精壮的老人,神情很严肃。
他说:“我,来讨回我的儿子,是一件很没面子的事情!”
司马洛说:“你知道儿子在谁的手上,已经是很了不起。”
庄六说:“也许是你救了他一命。他是斗不过那些人的。
庄六又接着说:“我犯了一次错误,我叫他不要鲁莽,我以为他会听我的话,他却不听。”
“在目前的情形之下,你打算如何呢?”司马洛问:“那些人在逼你,你的儿子虽然鲁莽,在原则上却似乎是对的,受了压逼,不能老是退步。你退一步,人家就进一步了。”
“我不论打算什么,”庄六说:“我也不会聘用张三那样的人。”
张三,也即是鸽子在此地用的名字。
司马洛说:“令郎似乎比张三更凶!”
“这就是头痛的地方,”庄六说:“对方这些人,不能与他们硬斗,他们很多都有丰富的杀人经验,而且他们很亡命,他们根本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了,性命是拾回来的。我们即使以一对一,损失还是比他们大,我当然亦不会永远忍下去,我只是等他们闹出大事,那时法律就会对付他们。我们可以用法律,我们缴许多税,法律是应该保护我们的!”
“这是一个好办法。”司马洛说。
“但你们显然不是来插手我们这件事的。”庄六说。
“不是。”司马洛说。
庄六说:“那你们似乎就不需要把我的儿子留住了。”
“你的儿子与张三在一起!”司马洛说:“张三才是我们感兴趣的人,可惜张三却死掉了!”
庄六虽然是深藏不露,此时眼睛也忽然一闪,说:“那时死的也可能是我的儿子!”
“是呀!”司马洛说:“但是人是有运气的,你的儿子命中注定不会死就不会死。”
庄六说:“张三的事,与我的儿子并没有关系。”
司马洛说:“我就是想研究有没有关系。张三已经死了,不能问,只有你的儿子可以告诉我。”
“是吗?”庄六说:“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你应该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你也应该知道我有没有参与某种事情,我亦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事情,但是我知道我现在是没有做什么大事。”
“你却不能肯定你的儿子没有做。”司马洛说。
庄六由于并未制止他的儿子与张三为伍,所以他也不能够太肯定回答这个问题了。
他说:“我的儿子怎么讲?”
“他说他不知道张三以前的事情。”司马洛说:“张三是他刚刚找回来的!”
“张三是一个职业杀手!”庄六说:“他为一个老板做完了一件事情,又再为另一个做,假如他以前的事情做完了,那就与我们无关了。”
司马洛耸耸肩。
庄六说:“你不相信我的讲的话吗?”
司马洛说:“我相信,看来情形是会这样的。”
“情形的确是这样!”庄六说:“但是现在我们很难分得清楚。你让我问我的儿子好不好?他不敢对我说谎的!”
“是呀!”司马洛说:“这很好。”
庄六于是就给带进了一间房间里。
莫先生的地方,当然是有很多设备的,包括闭路电视以及传声器,可以监视着亦可以偷听,不过这一次却没有使用,他信任庄六。在莫先生的纪录之中,庄六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庄六与他的儿子谈了半小时之后出来。他说:“我的儿子不知道张三在此之前做过一些什么事情,张三亦应该不会对他讲,因为他们这种人通常是不会乱讲的,除非是已经事隔很久。”
司马洛不出声。
庄六说:“但是他总要通过人介绍的,他应该不是直接认识张三,不然他就会知道张三的事了。介绍的人也许会知道一些。我会替你找!”
“我们已经在找了。”司马洛说。因为庄冲也招出来了。
“很好!”庄六说:“还有什么事情我可以为你们做的呢?”
司马洛说:“这个——你对张三的事情也颇有所知,也许你可以查出他在此之前是为谁工作的?”
“我可以试试。你们出动,这一定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也很危险。”司马洛说。
庄六说:“我不那么害怕危险的事情,我只是不愿冒不必要之险。这件事,我也不是保证可以帮你的忙,我只是可帮则帮。”
“很好,”司马洛说:“你把儿子带回去,假如有消息、你就跟我们联络吧!”
司马洛也明白庄六这个人的为人,他认为对他大方些就会好些。这个人也不能轻视,有些莫先生的组织查不出的事情,他查得出来。
庄六说:“谢谢你!”
他与司马洛一握手。
费碧芝叹一口气道:“花了那么大的努力,费了那许多精神,却什么都查不出来!”
“也算好了,”司马洛说:“这件事情仍然在发展中,本来史特加死了,就应该告一段落,但是仍然有事发生,就可见是有某些事情是仍然在发展中,只是我们不知道。这就胜过事情完全停顿下来,而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也越找就越难找!”
“也许是的,”费碧芝说:“不过我却是正在担心霍利先生,他很不正常。”
“他给我的印象本来就是一个不那么正常的人!”司马洛说。
“他本来就是怪的,”费碧芝说:“现在却更怪了,我一直没有再见到他,只是听到他的声音,他完全不离开,不见天日。他在我们不能擅进的部份!”
“那不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吗?”司马洛说。
“这个吗,”费碧芝说:“也许是的,他在那里很安全,连我们都不能进去!”
“有人要捉他的话,就无从入手了。”司马洛说。
“只有这个解释是比较合理的。”费碧芝说。
“也许他亦是仍在继续研究工作,”司马洛说:“史特加能够做的,他未必不能做。给他足够的时间,他也许可以做到。”
“希望正是如此吧!”费碧芝说。
“我们却仍不知道火蛇是什么!”司马洛说。
“别问我。”费碧芝说。
司马洛轻轻拥着她:“不问了,我们不要谈了!”
他与她分手了好几天,现在又亲热起来了。
这就是不宜多讲话的时间。
后来,他们就睡着了。
他们是可以不睡,但目前又没有什么事做,不需要硬撑下去。

第二天,费碧芝去上班,司马洛仍留在她的家中。
庄六的消息来了。
庄六的人也已经来了,他说要跟司马洛谈谈,在一个偏僻的地方。
司马洛开车去,途中有一部巨大的汽车追上来,要越过他。这车子的车头插着的旗子显示车中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玻璃当然是暗色的,望不进车子,车中人望出来则是可以看得很清楚。
这时庄六的电话又来了。他说:“我就在那车中,你在前头停车!”
司马洛如言在前头停下来了。
庄六说:“你过来吧!”
那部大汽车在他的旁边停下,车门打开,庄六对他招手。
司马洛下车走过去,坐进车中,那部大汽车又开动了。
这车子的后座即使坐四个人也是非常之宽敞,现在连司马洛也只坐三个人。
除了庄六之外,还有另一个相貌威严的老人。
庄六介绍道:“薛德域将军,司马洛先生。”
司马洛与薛德域将军握手。
他知道有薛德域将军这个人,只是并不认识,他倒没有想到庄六与这个大人物是如此相熟。
薛德域将军说:“我们需要谈谈,这里是一个好地方!”
这车中也确是一个好地方,没有别人看得到他们,也没有别人可以听到他们的讲话。
庄六说:“司机也看不到我们,他那边是不透明的。”他所指的乃是车子前后座隔住的玻璃,他们可以很清楚看到司机。假如不讲,司马洛就不会知道司机在前面望回来是不透明的。
薛德域将军说:“你对火蛇的事情知道多少?”
“不多。”司马洛说。
“我可能知道一些,”薛德域将军说:“国防武器是我管的事,我必须知道!”
“唔!”司马洛说:“我总算可以找到一个知道得比较多的人。”
“当然,”薛德域将军说:“将军很多,很少人知道是我管的事,有些将军也还不知道这事!”
庄六补充道:“薛德域将军是我多年的朋友,我去问他,刚好问对了人!”
“我对你的事情也知道,”薛德域将军说:“我也同样担心,担心的是霍利先生的古怪表现,他躲起来,我们都不能和他沟通,我们又不能够奈何他。我们也有一个情报组,他不提供足够资料,那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进行调查。”
“假如你问我,”司马洛说:“我恐怕也不能告诉你多少。我也是连火蛇是什么都不知道!”
司马洛仍是很小心,他不知道薛德域将军是什么身份,这些事情有时是很难讲的,大人物亦可能争权夺利而耍出不寻常的招数来。
薛德域将军从袋里取出一件东西来,放进司马洛的手中,说:“你看看这件玩具!”
司马洛看见那是一件动物的模型似的,大约有五吋长,身子是一节一节的,可以上下左右前后扭动,像一条蛇也像一条龙,有一个老鼠似的尖头。本身虽然是硬的,但是因它是有一节一节,所以是软的了。
司马洛看见那东西的侧面有一个轮子,可以作上链用的,便把它推动,推尽了之后就将之放在汽车地毡上,一碰壁就回头,后来却窜进了司马洛的裤管里。他忙用手去拍,也拍不掉,只好把它按住,再捉出来。
薛德域说:“这就是火蛇!”
“这就是火蛇?”司马洛拿着那仍在手中蜒动着的东西,“这只是一件玩具!”
“这是一个模型,”薛德域将军说:“把它加大五倍看看!”
“那就是一件大五倍的玩具!”司马洛说。
“那东西也能游泳,”薛德域说:“不过这模型就不能。制成的火蛇可以遥控,亦可以在其中输入电脑程序,使它去人不能去的地方。想一想它的可能性,这眼睛是电视摄影机,可以把所见的传出来,假设我要它进入一个守卫森严的地方,人是不能潜进去的,它却可以。它可以闯入,也可以潜入。假设它从地底水渠潜入,电视眼可以看到应该走什么路,可以到达要到的地方,而它的体内可以装进任何武器!”
“这是一件可怕的谋杀工具!”司马洛说。
“也是一件可怕的爆破工具!”薛德域说。
“这倒爆不了什么,”司马洛说:“这东西里面装不下什么强力炸弹!”
“这就是史特加的工作,”薛德域将军说:“他可以制造很浓缩的爆炸品。他正在研究一种火力非常之猛烈的化学物。”
“就是一下子把人烧剩骨头的?”司马洛说。
“是的。”薛德域将军说:“——和小型的核子弹!”
“那是不需要的!”司马洛说。“他也是一个反战的人,这个也是他所反对的。”
“这是一种可能性!”薛德域将军说:“核子武器,只是拥有而不去使用,因为爆一个就没有赢家!”
这也是反核人的理由。
他们反对有这种武器存在世上,因为一使用就是没有人能赢。甲方炸了乙方一座城市,乙方不必有能力还击,那些核子尘也许会吹回去降落在甲方的头上,也可能引起全球天气大变,他们得不到什么。
司马洛说:“你知道就好了!”
“我知道,”薛德域将军说:“你以为我是不懂这个的人吗?但这是我的工作!”
“但假如这东西落入一些狂热份子的手上……”司马洛说。
“这是我们对每一种新武器都担心的事,”薛德域将军说:“但是我们所担心的事似乎正在发生!”
“史特加是研究爆炸的,”司马洛说:“而霍利先生呢?”
“动力和电脑操纵部份,”薛德域将军说:“如何可以肯定火蛇一定会到达目的地!”
“那么,即使没有史特加,”司马洛说:“这仍是一件可怕的武器,普通炸药装进去也是不得了!”
“是的,”薛德域将军说:“假如钻进某些政要的府邸下面,一爆……”
“老天!”司马洛说:“这不是好玩的事!”
“想出这主意的人也许最可恨!”薛德域将军说。
“那是谁?”司马洛问。
“霍利先生。”薛德域将军说。
“他就不想到那危险性?”
“你还是不明白科学家!”
司马洛耸耸肩:“也许我是明白的,研究和发明是他们的工作,而且这种工作是有兴趣才能够做的,他们不能够不做出一些成绩来,满足自己。”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薛德域将军说:“可以说是我们在利用他们,但是他们也是利用我们的资源去满足自己!”
司马洛说:“那么你又想我为你做些什么呢?”
“我很担心霍利先生。”薛德域将军说。
“假如你也不能与他沟通……”司马洛说:“不过我可以为你做这个推测,他是在躲起来,他害怕会有人把他捉起来。既然有这样的武器在研究中,那就更有理由了。那些人杀死了史特加,但若把霍利先生能够捉到的话,仍然是有用的,这火蛇里面可以装上普通的炸弹,也是能够做很多事情。”
“是的。”薛德域说。
“这就是我唯一能告诉你的了。”司马洛说。
“无论如何,”薛德域将军说:“我们假如能够消灭对手,我也可以不必为霍利先生担心了。”
“对手是谁呢?”司马洛问。
“我们所知的是RX集团。”薛德域将军说。
“没有听过,”司马洛说:“我还以为这应该是你们的对立国家!”
"RX集团是中立的,”薛德域将军说:“他们实在只有一个主义,就是赚钱。他们有我们国家的人,也有敌国的人,他们的其中一种大生意就是卖军火。没有战争,就没有人需要军火,他们必须制造战争。什么和平示威,许多亦是他们煽动的,示威下去又是变成战争。知道什么时候发生战争,他们也可以知道应把其他生意在何时何地撤走而改为投资到何处。他们拿到火蛇,又是对他们作乱有利的。”
“那是非常巨大的集团,”司马洛说:“而且也是无形的集团,有时是这几派人一起,有时又会分开。我们不能将之消灭,这实在不是人也不是物,是一股势力。”
“但财团的首脑是不会亲自动手的。”薛德域将军说。
庄六这时才发言:“这有如一个冤鬼,无影无形,但它需要可用的爪牙,RX集团就是它的爪牙,它的行动组。”
薛德域将军把火蛇模型收回,说:“庄六可以帮我们斩掉它的爪牙,你和庄六合作下去。”
他拿起电话跟司机通话,说:“回到刚才那里!”
司马洛看看庄六,说道:“你替我找到了人吗?”
“是的。”庄六说。
车子把司马洛载回原处,庄六跟司马洛下车而上了司马洛的车,他说:“现在就是我们谈了。RX集团是我查出来的。”
“找到了人?”司马洛问。
“几个,”庄六说:“我们还没有去碰。”
“你仍是不愿出手?”
“我想你带我的儿子去!”
司马洛看着他。
庄六说:“他的腿子没有大碍,已经好了。”
“你的儿子……”司马洛说。
“他是一个太鲁莽的人!”庄六说:“也因此,我希望让他跟随高手学习一下,不是以命搏命就是做事的好办法!”
“这个……”司马洛说。
“他会对你绝对服从,”庄六说:“我对他讲过了,他不敢不听我的命令!”
司马洛说:“你的儿子是从来都服从你的命令的吗?”
“除了最近给你捉到的一次。”庄六说:“我觉得应该好好训练他一下。”
“你要训练他,”司马洛说:“你可以让我参加一些意见吗?”
“我是很尊重你的意见的。”庄六说。
司马洛说:“那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有过多少次是让你的儿子全权做主做事情的呢?”
庄六不出声,他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永远是奉你的命,”司马洛说:“他就学不会做主。你自己年轻时也碰过钉,你就是从碰钉而学会了某些事情如何做主的!”
“是的,”庄六说:“并很感激你这个意见。把自己的儿子管得太严,他反而学不会什么!”
“有时给他太多,就等于是什么都没有给他。”司马洛说:“一定要有一天放他自己做主!”
“但是,”庄六说:“他跟你,可不能够让他乱搞,你也不会答应!”
“重要的是他愿不愿来,”司马洛说:“以及他愿不愿意对我服从,我相信你是已经对他下了这个命令的;但是你仍可以再问他意见如何,假如他认为不满意,他可以不来!”
“我看他一定会来!”庄六说:“不过,问一下又的确是大有不同的。”
“不错。”司马洛说:“我希望你这样做。”
“是呀!”庄六伸出手与他相握:“很多谢你这个意见,无论如何,你已经是帮了我一个很大的忙了!”
“事实上。”司马洛说:“假如他不真正合作,我也是很难做事的!”

庄六的儿子庄冲果然来了。
庄冲是已经与司马洛很“相熟”了。
司马洛说:“我知道你很会杀人。”
“我……我不是那么喜欢杀人。”庄冲说:“事实上我根本没有杀过人!”
“那就最好了。”
司马洛说:“我也是不赞成杀人的,一件事情,不需要杀人就不要杀死人!”
庄冲张开嘴巴又闭上。
司马洛说:“你有话讲,为什么不讲呢?”
“我是服从命令的。”
“提相反意见讨论并不要紧!”司马洛说:“在行动的时候擅作主张就不妙。”
“我是想说,我们的对手并不是那种可以给予时间让我们讨论的人。”
“对了,”司马洛说:“但是我也说过,我们的原则是不需要的时候不开杀戒,需要的时候又当别论,这不能硬性规定。”
“我总之是不要自作主张。”庄冲说。
“也不是绝对,”司马洛说:“当有危急的时候,你非要自己决定不可的,你就要勇于决定。”
庄冲立即显得惭愧起来,他说:“似乎我第一次勇于决定的时候,就作了错误的决定!”
“是呀,”司马洛说:“但是你能够明白自己作过错误的决定,就已经是上了一课。总之,你是跟在我的身边,你会比较不容易出错。”
庄冲又是欲言又止。
司马洛说:“怎么了?想我派给你一个刺激一些的任务吗?”
“不是,”庄冲说:“我相信你的决定是对的,你说怎样做就怎样做。”
车子已停了。
他们在黑夜的掩护之下望向一座郊外的巨宅。
那里就是他们的目标,RX集团的总部。
司马洛说:“我们就是要进那里面去。”
“我和你两个人?”庄冲说。
“围攻就要死许多人。”司马洛说。
“这个……”庄冲说:“我对屋子的情形一无所知!”
“我也是一无所知。”司马洛说。
“但是你……”
“我们不想打草惊蛇,”司马洛说:“假如先找人来探,那可能有问题,RX集团是情报来源很广的,有什么人有异动,他们可能很早就醒觉!”
这屋子的所在是庄冲的父亲庄六所讲的,而庄六就是根据一个认识张三(也是鸽子)的人所提供。介绍张三给庄冲的人是找到了,但是对火蛇的事一无所知;这另一个人倒是知道张三在死之前是替RX集团做事,而张三来过这屋子两次。
庄冲沉默。
司马洛说:“害怕?”
庄冲说:“我是在想,也许他们的武力防卫未必是那么严,他们都不喜欢明目张胆,也许他们有怀疑就逃掉,而不是加强防守。”
“这就是动脑筋了。”司马洛说。
他们下车,检验过了武器,就在脸上漆了一层黑油。他们已经穿上了黑色的衣服,此时就连浅色的面部都没有反光,成为了黑夜的一部份了。
他们就向那间屋子步行而去。
这要步行一段距离。
几乎像上一次司马洛去捉张三时一样,不过这一次不用无线电遥控的车子。
他们小心地前进,却看得很清楚,因为他们也有黑光的夜视眼罩,这已占了很大的优势。
他们差一百呎到达屋子时,就听见屋中有一把男声在高声唱歌。
他们停了下来。
庄冲说:“那是什么?”
“有人在唱歌。”司马洛说。
庄冲不出声,这当然是有人在唱歌,司马洛答了也等于未答。
司马洛又说:“幸而这人唱得太差,我们用不着考虑,就可以肯定不是唱片或录音带。”
庄冲说:“为什么在唱歌呢?”
司马洛说:“他是正在洗澡。”
有些人是喜欢在洗澡的时候唱歌的人,不过这人也实在唱得大声。
庄冲说:“这可能表示这屋中人不是很多。”
“所以不怕有人抗议他唱得难听。”司马洛说:“但是,也可能表示唱歌的是一个权威的人,他明知道不会有人敢抗议。”
“也许是的!”庄冲说。
“我们走!”司马洛说。
他们又急急而沉默地向屋子前进,那歌声时响时歇,这就破坏了他们听的方面,未太接近屋子之前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但是这亦会使屋内的人听不到他们可能发出来的微细声音。
他们终于到达了屋子。
这屋子对他们的好处是没有花园,没有花园就即是没有围墙阻拦。这个地方是不需要用围墙围住一座花园的,因为这里反正不是普通人会来的地方,附近没有屋子,距离公路也很远,没有围墙,屋外就等于是有一座无限大的花园。
司马洛伸手一指。
他们是先到屋旁的车房去看看。
车房的门是关上了的,又没有灯光,此外屋子则是每个窗口都有灯光。
他们到了这样接近的地方,就可以从侧面的小窗子窥进车房去。
虽然昏黑,他们通过夜视眼罩则仍可视物的。
庄冲说:“一部车子。那即是说他们并不是人很多,一部车子载不了多少人。”
“那就是动脑筋。”司马洛说。
虽然一部车子也可以由一位司机来回多次而载回来许多人,但那是太费时了。而且这车房很大,可以容四部车,假如多人在此,就应该多几部车。
虽然,那部车是仍可坐五个人的。
司马洛领着庄冲在屋外再走一圈,这一次是向窗子里面窥望了。
这时他们则是把黑光眼罩托起了。有正常的灯光时,用那眼罩反而看不清楚,起码颜色的方面是分不清楚的。
他们只看到楼下,也只看到楼下有两个人,一个男一个女,两人正在沙发上相拥情,饮着啤酒。
楼上那人则显然确是在洗澡,他们可以听到水声。
他们看不到楼上还有多少人。楼下是容易看的,只有大厅、书房及厨房。楼上除了太高之外,还是会有许多房间。
司马洛与庄冲小心地看着,一时之间不采取行动。
他们还是担心两个可能性。
第一就是这屋里的不是重要人物。
第二就是这屋里的根本不是他们要找的人。张三是来过这屋子两次,但是屋子里可能已经换了人,说不定是换了与RX集团完全无关的人。
假如是后一种可能性的话,那他们扰及良民,就不大好了。
也因此他们就要先看清楚。
庄冲说:“即使看不出什么苗头,我们还是不能放弃的呀!”
司马洛说:“看出了苗头,就容易办事,起码他们对我们说谎也是没有那么容易!”
这一男一女在沙发上调情和饮酒,看上去倒是甚为正常的。假如他们只是普通男女呢?假如是那样,就会把他们吓怕。即使男的不是普通男人,还是会吓着女的。
庄冲的想法也是与司马洛一样。他说:“这女的是我们的难题!”
司马洛说:“那只好算她运气不好!”
楼上忽然除了歌声之外还传来一把女人的咭咭笑声。
司马洛说:“还有一个女人!”
庄冲说:“这会很棘手!”
司马洛说:“看下去吧!”
庄冲不出声。
这时,沙发上的女人说:“你的身上有一件东西令人很不舒服,你知道吗?”
那男的说:“我的第二生命!”
那女的伸手在他的身上摸,摸出来了一把手枪。
庄冲在窗外低声说:“他不应该让她碰他的枪!手枪怎可以让女人碰?”
“这应该是一个错误!”司马洛说。
庄冲和司马洛都是猜错了。
那个女郎拿着枪,虽然嘴巴也是在吻着那个男人的脸,她却把枪一抛抛起来,这枪在空中打了一个转,又落回她的手上。
庄冲说:“她是懂的!”
司马洛说:“而且很懂!”
“那么可怕的女人!”庄冲说。
司马洛说:“我猜你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用枪的女人的!”
“我只是听见过。”庄冲说。
这时枪却忽然响了两声。
司马洛与庄冲都僵住了。
这枪是向窗口射来,枪弹从他们的头上飞过去了;但那个女人又不是看着窗口,似乎不是有意对他们放枪。
楼上的歌声也立即停了。
那唱歌的人叫道:“楼下发生了什么?”
那放枪的女人哈哈笑道:“你的歌声太好听,把枪也震响起来了!”
楼上的女人说:“两个疯子!”
楼下的女人又放了两枪。
楼上的男人叫道:“好了,好了,你不喜欢听,我不唱好了!”
楼下两个男女又格格地笑起来。
起先司马洛与庄冲都觉得是楼上那个洗澡时唱歌的男人甚狂,现在才知道,楼下这两个更狂。
他们放枪,显然是因为这里并无接近的邻居,而且他们会这样做,也显示他们毫不担心有人来找他们。
他们既有枪,就不是善男信女了。
庄冲低声说:“两个女的都是不会被枪吓着!”
“这就是动脑筋!”司马洛说。
楼上那个女人,他们虽未看见,但是也显然不是带回来玩玩的女朋友而已。假如是,她听到枪声就一定很慌,而且假如是外人,这些人亦不会让她听到枪声而知道有枪,失去保密之利。这个楼上的女人听见枪声而作这样的评语,也是大概可以知道她是什么人了。
庄冲说:“也许屋里只有他们四个人,我猜也不会大错。”
“应该是的。”司马洛说。
这样枪声一响,就应该是全部屋中人都惊动了,而他们是应该有所说话的。
庄冲说:“两男两女,女的是可软可硬的人,她们也许比男人更好用,就因为通常人们对女人是较少怀疑的。”
“是呀!”司马洛说:“我看我们是找对了地方,而且亦找对了人了。”
庄冲说:“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司马洛说:“你有什么提议?”
“再等,”庄冲说:“他们应该是不久就会上床睡觉的。”
“对,”司马洛说:“我们应该等!”
他们小心地在窗外伏伺着。
他们虽然是有相当多以及用途特别的武器,但是由于楼上有人,楼下也有人,他们还是不便行动。
他们在窗外等是相当闷的事,司马洛有时也会小心观察一下庄冲,就看出他是颇不耐烦。庄冲还是需要训练,不过等也是他提出的,他是会等下去的。
楼下那两个男女似乎因这一放枪而更热情起来,他们就像要把对方都吞下似的。
后来,那个女的说:“我们上楼!”
他们匆匆起来。
庄冲舒了一口气,他不想看他们表演;但假如他们在厅中表演的话,他却又是非看不可的。现在他们既要到楼上去,那就是最好了。
他们仍然是在等。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他们才动身进屋。此时,楼上的人都已静了下来。
他们看见有两间房已熄了灯。
看来熄灯的房间才是其中有人的房间,熄灯是因为房中的人需要睡觉。
没有熄灯的应该是其中无人的房间。
他们上去是在第二间房熄灯五分钟之后,那应该是楼下那双男女所在的地方。
熄了灯五分钟,他们应该睡着了。也听不见洗澡的声音,显然是因为已太疲倦,洗澡也懒得。
司马洛与庄冲是从后面的厨房进入,悄悄摸上楼去。
他们是一先一后,而不是一齐上去。司马洛先行,庄冲在后面掩护着。
庄冲用枪指着可能有人出现的地方,司马洛就方便行动。司马洛上一段楼梯,停一停,他跟着上来,司马洛便又再上另一段楼梯。
他们就是这样一先一后到了二楼。
二楼的楼梯口处就是另一间厅子,当然不及楼下的大厅那么大。一条走廊通进去,走廊两边就是房门口。
正对着他们,走廊的尽头也有一个房门口,门是开着的,房中亮着灯而没有人,那是浴室。
走廊口头,左边的第一间房间也是开着门和亮着灯而没有人,右边的第一间房间则是关上门而熄了灯。
左边第一间房间也是关上了门而熄了灯。
右边的第二间房间也是开着门而亮了灯,不过他们还未有机会看到这房中有没有人。
总括而言,就是楼上有四间房间,房门口各在走廊的两边。
两对男女看来就是在熄了灯的房中入睡了。
司马洛挥挥手。
他们各自上前推开熄了灯的房门。
以这两双男女的作风,以及这里的环境,应该是关了门而不锁的。
他们果然可以把门推开。
门一推开,房中就有人叫起来。
他们各向房中放了一枪,又把门关上。
房中的男女果然不同凡响,立即有了反应。
枪声响了起来,子弹射穿房门出来。
但司马洛与庄冲已离开了射击范围。
他们贴住了墙壁。
然而连司马洛亦估计错误了。
那余下一间,他们还未看清楚的亮了灯的房间门口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身上只穿着内衣。
枪先伸出来,然后是伸出半边脸。
庄冲立即换枪而向她放了一枪。
换枪是因为他们有两种枪,向黑暗房中射是的化学烟的枪,会使人有时麻痹的。另一种枪则是用以射人的枪。
庄冲也很快,而且不能不自己解决,因为他若不杀人就要被杀了。
但是这女的角度占优,有墙壁护住,而只伸出半边脸和少许身子。庄冲的枪弹射中了门框。
庄冲射了第一枪就没有机会射第二枪了,他只是快了少许。跟着就轮到对方。
但司马洛大喝一声。
那女人不由得一窒,下意识地把枪转向司马洛。
但司马洛却是同样难被射中,因为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在地上一滚,一个躺在地上的比站着更难射中的。
那女人的枪摆向他也是由于他较接近。
司马洛比她快,他的枪从地上轰然而响,一连几枪,那女人不见了,但是有血溅到墙上。
司马洛一跳起来,跳前去,却不是到房门口,而是经过房门口。如此他可以看到房中,而因为他一闪而过,房中人就很难射中他。
这也是战术之一,适合当时的情况。
司马洛一闪而过,就已经看清楚了。
那个女人仰天躺在地上,手中的枪已经丢掉。
司马洛也没有看到房中有别人。
于是他再回到房门口。
他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不是美丽的,她的脸孔已经不见了半边,另半边是血。
庄冲也走过来,一看就叫道:“老天,你杀了她!”
他直扑向前,冲进了走廊尽头的浴室里,向马桶中呕吐起来。
司马洛等着他。
庄冲呕完之后,还开水喉把脸冲过,才再出来。
司马洛说:“你似乎不是杀人的材料,杀一个人呕吐,假如有两个人,你杀一个,另一个要乘你呕吐时杀你了!”
“我……我没有杀她。”庄冲呐呐着说。
“不过你也是开了枪,”司马洛说:“我看你还是需要经验。假如你不敢杀人,你也不会及时开枪!”
“我……我没有时间问你!”庄冲说。
“这是应该你自己决定,”司马洛说:“她要杀我们,我们没有时间等。不过我也判断错误了,楼上有一男一女,男的洗澡,并不等于他们会睡在一起,事实上他们只是一起工作,分占两房是应该的。已经有两个睡在一起,已经是很例外,假如楼上这两个也睡在一起就是更例外。”
庄冲说:“但我们总算成功了。”
司马洛说:“成绩还算理想。”
庄冲说:“这里有四间房,四个人,似乎应该是每人占一个。全部都在了。”
“大概应该是嗖,”司马洛说:“现在先让我进去看看这位小姐的房间!”
他进入这女人的房中,细细搜索一下。
其余两房中的人,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让他们受到更深的麻醉。
他没有搜出什么对他们有用的资料;但是有一份对那些人有用的资料。那是一个鸡皮纸的大信封,其内装着好几张放大的照片,都是一个中年男人的,以及一些资料,是关于这人的每日行踪及习惯的。
庄冲说:“假如我没有猜错,这是一个他们要刺杀的人。”
“对了,”司马洛说:“这个人死掉了,他的国家的经济就会有一阵混乱!”
“他很幸运,”庄冲说:“这些人还没有机会动手。”
“我不知道,”司马洛说:“这些人也不过只是被利用的工具,他们的上头要独立核算一个人,还是可以另派一些人!”
“我们……你们不能通知这人戒备吗?”
“这人自己也知道会有这可能性,”司马洛说:“他只是防不胜防。”
“这真可惜!”庄冲说。
“不要紧,”司马洛说:“我会为他尽人事,通知他一声了。目前,我们先办好我们的事。”
他把相片放下。

那熄了灯的房中的二男一女,是被司马洛与庄冲所放的麻醉烟弹弄晕了。他们虽然未关窗子,但是那烟一散就整间房间都是,他们便抵受不住而失去了知觉。
司马洛他们只要开了房门,让烟给风吹散了,进去便无事。
这三个人却是有风吹也吹不醒,冷水则是可以把他们淋醒。
他们醒过来时就是给冷水淋醒的。
三个人给绑在浴缸里面,冷水从花洒射出,迎头洒下去。
浴缸的塞子是塞了的,射出来的水就聚在浴缸里面,把他们浸住。这冷水一浸,他们就更加容易醒了。
他们醒过来却不能动弹,因为他们是给缚在浴缸里的。
他们的眼睛给水射着张不开来,不过也知道情形是很不妙了。
虽然挣扎没有用,他们也是要挣扎,因为水正在浸上来。
司马洛说:“上面的水停!”
庄冲伸手去把掣一按,水便不再由上面洒下,而改为由水龙头出来,仍然是有水放入浴缸中。
三个人头上没有水淋,就渐渐可以张开眼睛,看得到司马洛与庄冲了。
但是这时浴缸的水位却已升得很高,三个人挤在浴缸里,浴缸的容水量就实在并不多,所以就升得很快。
“不……不要!”其中一人哀求道。
这就是在洗澡时唱歌的人,他早已洗得很干净了,此时却要再洗一次。
水已满了,他们这时不怕水再上升了,但是这都不是问题所在,而是他们沉得很低,手脚又被缚住不能动,要很吃力才能够把头抬高。
他们假如力尽,头就会沉下去,随时被水淹。人遇到了水,就显出了人类是多么脆弱,在水中浸一两分钟,性命就没有了。
司马洛把那信封中找出来的照片递在他们的前面,说:“要不要谈谈这个?”
那个女的说:“把我们弄出来再谈!”
与那个女人亲热过的男人说:“他派你们来了?他的情报那么灵通?”
“这是废话!”司马洛说。
唱歌的一个说:“这也没有什么好谈的,你们都知道了,我们是要去杀他!现在这工作我们不能做了!”
“这倒是坦白和爽快!”司马洛说。
那男人说:“你们杀我们也是没有用,这只是一件工作,我们不做,别人做!”
唱歌的一个说:“要杀就开枪吧!我们只是做工作,没有私人恩怨,也用不着把我们淹死吧?”
司马洛说:“假如我们不要杀你们呢?”
“那才是废话!”唱歌的一个说。
在他们心目中,这是对方派来的杀手,他们是应该难逃一死了。
司马洛说:“我们需要一些情报!”
那个女的说:“你想知道是谁主使我们的话,这就很难,你也明白,我们是不知道的。我们所知道的你们也知道,这是一个很大的集团,我们只是小卒,上面一层再上面又一层,再上面又有另一层!”
她的男伴说:“我们也不会知道我们失手了之后下一个计划是如何的,你只可以叫这人自己小心!”
唱歌的一个说:“你要问,我们可以回答,用不着把我们浸在水中!到了这个地步,我们知道什么就讲什么,也不必瞒了!”
他们七嘴八舌都没有说出什么有用的话,但这仍是一个好现象,这表示他们肯开口。
司马洛说:“张三呢?鸽子呢?”
“他?”那唱歌的人说:“他不是跟我们合作的!”
“但是他来过这里两次!”司马洛说。
三个人都咒骂起来,他们知道原来是张三暴露了秘密。他们并不知道张三已死去,而司马洛他们亦是把张三之死保密着。
司马洛说:“你们认识这人就好了!”
“但我们不知道他到什么地方去了,”那女的说:“他不是来找我们,他干的是另一件事。他走了之后我们才来的!”
唱歌的人说:“他是在做一件煽动和平份子示威的工作,所以那次他自称鸽子!”
女的说:“听说他已做完了,就离开了!”
“是谁跟他在这里联络?”司马洛问。
三个人几乎一齐说:“哥托夫!”
庄冲望望司马洛,由于他不知道这名字;但司马洛则是知道的,他不由得心里一凉。
司马洛说:“哥托夫也是为你们这集团做事的?”
“但不是和我们合作,”唱歌的人说:“他做的是另一件事!”
“你们对那件事有所知吗?”司马洛问。
唱歌的人说:“他那事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呢?”他们仍都以为司马洛是照片中那个暗杀目标派来的人。
司马洛说:“你们怎么知道没有关系呢?”
“这个……”唱歌的人又不能肯定,他的确不知道是否有关,说不定是分头进行。
那个女的说:“他们是在搞煽动示威,我们不是!”
“我需要的是情报!”司马洛说:“你们多讲一些好了!”
他用脚踢庄冲,庄冲呆了一呆,随即醒觉起来,不耐烦地咆哮道:“算了,他们是无关的,把他们杀掉吧!”
这是一个做好一个做恶而施压力方法,三个浴缸中人又吓得魂飞魄散了。
司马洛说:“做人要公平一些,他们和我们一样,只是混一口饭吃。假如他们帮得了我们,我们也应该放他们一马!”虽然他心中对这些人是毫无好感的。
“是呀!”唱歌的人说:“山水有相逢,而且也许你们亦会败在别人手中!”
“我想知道多些关于哥托夫和张三那件事!”司马洛重申。
那唱歌的人说:“我们的确不知道他们搞一些什么,不过,他们是可能有一个人受了伤。我们初来这里的时候,这里留下一些血迹和许多染血的绷带,还有一些止痛药的瓶子,我们都丢掉了!”
“谁受了伤?”司马洛说:“他们做过一些什么?”
“我们看不见,”那女的说:“我们是在他们走了之后才来的。我还要负责打扫,就因为我是女人!”
“你们不是还有另一个女人吗?”庄冲插嘴问。
“她不会做那些事情……她呢?”她这时才醒起,他们本来有四人,现在只有三个。
司马洛说:“她很不幸,她死了。我们还以为她是与歌王睡在一房!”
三个人都愕着静下来。
司马洛又说:“我讲过就是,我是不会杀你们的,只要你们肯合作!”
“我们正在合作!”那男人说:“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也不能创作出来呀!”
“哥托夫现在什么地方呢?”司马洛问。
“这个却是很难回答了,”唱歌的人说:“他可能是在任何地方!他不会告诉我们,我们也不会去问。他有他的事情,我们有我们的事情!”
“但他有一个伤者,”司马洛说:“你们说的。你们没有看见留下尸体,伤者不是死去了!”
“这很难讲,”唱歌的人说:“也许是死去了,死去也不会把尸体留下给我们解决,他们当然是会带走。”
“伤的也是要带走,”司马洛说:“一个受伤的人,可以藏身的地方也是有限。假如能进医院,那早就进了医院,是不是?”
三个人都不出声。
司马洛又说:“假如你们有一个人受了伤而又不方便进医院,你们会把人藏在什么地方呢?也许你们的组织另有一个这样的地方?”
唱歌的一个说:“我们不能肯定,不过是有一间这样的屋子……”
那间屋子亦是在一个荒凉的地方。
要把一个伤者带进去,放在里面休养而不被闲人看到,那当然是要一间没有邻居的屋子。
事实上这屋子的环境与前一间屋子也很相似。
司马洛与庄冲第二天晚间就已经在看着这屋子了。
这已是最快的时间,他们需要时间赶路,而且也要利用黑夜行事。
前一间屋子中的四个人,一死三生,都已运走了。也许RX组织已发觉不见了人,也许还未,不过假如已发觉的话,亦未必能联想到是与哥托夫有关,因为那四个人做的事根本就是与哥托夫无关。
这一次,行事的就不只司马洛与庄冲两人了。
庄冲只是跟着来学习一下。
那三个杀手,司马洛答应过不杀他们,就是没有杀他们。司马洛根本亦不想杀没有抵抗的人。那三个杀手就交给了莫先生的组织,让莫先生去头痛。莫先生也是不能把他们处决的。
莫先生的组织会尽量从他们的身上得到情报,假如可以用的,就收为己用。他们是杀手,本来应该受法律的制裁,但是法律亦有让罪犯转作控方证人而不起诉的。这事实在很难讲,假如一定要讲法律,莫先生这个组织是太多“灰色境界”了。
他们在黑暗中小心地看着,仍然是两个黑色的人,有如两个黑影。
司马洛的面前有一只奇异的仪器,像是望远镜也像是长距离的射击武器,由于它的末端像一个长大的灭声器;但那实在是收音器,可以收到很远的声音,将之扩大。这乃是声音的望远镜,可以听到远远的屋子内的声音。在某种情形之下,这是可行的,假如附近不太吵,又不大风,就可以用。吵亦可以,不过就不易听得那么清楚。
他们一直只是听到无声。
似乎屋中人不大说话,或是没有人。
但屋中应该有人,屋外停着两部汽车,而且屋内也是亮着灯。不过窗子都拉上了窗帘,望远镜也望不进去。而这屋子,也是经过小心选择的,屋子附近没有较高的地方可用,那就用望远镜望过去亦是不容易看到窗内的情形。
他们要凭声音而清楚屋内有些什么人或是正在进行一些什么。然后,他们才能够决定采取什么行动。
他们等了许久,忽然,就听到一阵恐怖的尖叫声。
这声音由收音器收到而扩大了,他们一时为之汗毛直竖。
这声音是极其痛苦的叫声。
跟着就是一阵呻吟及呢喃声。
这也是令人听得心中相当难受的声音,就像有一个人处于非常痛苦的境地,但是又不可能讲得出话。
“一个伤者!”庄冲说。
司马洛点点头,看来伤者就是藏在那里面,情报无误,哥托夫也可能是在其中。
这时他们又听见有人声。
有一个男人说:“又在吵了!”
另一个男人说:“真讨厌!我们又帮不了他!”
第一个男人说:“我们也不是要帮他,他只是在等死!谁能救他?”
一个伤者,却显然不是他们的同党,只是收藏在屋里,假如会死掉就算了。
另一个男人说:“别管了,我们睡我们的!”
尖叫声又来了。
第一个男人说:“妈的,我真想上去把他打死,这声音真难听。”
另一个男人说:“我们却不能够这样做,这不是我们的工作。”
“那好吧,当听不到好了!”
这样一开声说话,就可以让司马洛他们对屋子的情形知道得很多了。
有两个人看守着伤者,但是没有另外的人。假如有,他们亦是不这样讲话。
“人太少了,”司马洛说:“哥托夫不在!”
“有一个人快要死去!”庄冲说。
那两个人也是说伤者是在等死,而且其中一人还提议上去把他打死,那么这个伤者的处境就是相当可悲。
这个伤者是那些人的敌人,那么对司马洛他们就可能是有用处的了。
司马洛说:“我们得进去!”
他挥挥手。他们是应该出动了。
那屋内是有两个人在守着的。
这两个人正在睡觉,他们却是睡在厅中的沙发上。
他们其实是应该在当值的,他们却偷懒而睡觉。他们是不应该睡的,也因此他们就要睡在厅中的沙发上,也许他们的想法亦是相同,就是这屋子实在无险可守,假如秘密泄露了,那就守也没有用了,所以还是睡觉好,不要浪费时间。
楼上那个伤者不叫之后又睡着了。
他们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然醒过来,乃是因为听到楼上那伤者发出唔唔的声音而醒过来的。
一张开眼睛,就看见敌人已到了。
两个涂黑了脸的人默默在站在面前,用枪指住他们。
使他们吓得魂飞魄散的倒不是那两把枪,而是那两张脸。
人在梦中醒来忽然看到这个,就像是看到了地狱来客似的,那真是十分震惊。
他们惊魂甫定下来才看到枪,他们就不敢动了。
那枪告诉他们,假如叫喊就会没命。
敌人早已进来了。
司马洛与庄冲也是这样两个人,他们则是已到楼上。还有两人与他们一起,则是散开去巡查,肯定没有其他人在。
司马洛带着庄冲一起进入了伤者所在的房间。
这个伤者实在难看之至。
他身上根本没有衣服,身上有很多伤口流着血水,地上也弃着很多棉花绷带等,都染了血。看来那些人已放弃了对他护理。
这人身上那些伤口主要被烟火灼伤的。
但这人的头部则不是,而是某种伤使他的头比平常肿了一倍。
这人是被逼供过的,现在他显然已经供出了,逼供的人就放弃对他护理,不再为他抹那些血水了。
司马洛说:“老天,你是史特加!”
他并没有见过史特加本人,只是看过照片,也好在看过许多照片,否则就不易认出来,尤其是史特加的面部已肿了许多。
应该是已经死去了,烧成了只剩下牙齿及一些牙床骨的史特加,却活在这里!
司马洛说了这话,史特加那无神的眼睛就看着他,嘴巴动着,发出着没有意义的声音。他是能发出声音,但是为了某种原因,他不能成言。
司马洛说:“发生了什么?”
他说着把一支笔塞进史特加手中。
床边就有那些文具,乃是逼供的人所用的,史特加不能讲话,就有笔和簿子在旁边,让史特加用笔回答。史特加的右手及手臂并没有伤,这是为了方便写字。
史特加在纸上写了一个歪斜的字:“牙”。
司马洛看看他的嘴巴。史特加的嘴巴企图张开来,但是肿胀使他的口不容易动。司马洛用手把他的口一扳扳开。
史特加尖叫起来。
没有人碰他都已痛得尖叫,这样一弄是更痛了。
司马洛望进他的嘴巴里,果然没有猜错,史特加的嘴巴里面一颗牙齿都没有。
他的牙齿拔掉了,也是因此他的头肿了起来。
拔去牙齿而不好好处理伤口,就会肿成这个样子,痛也容易令人逼供。
他的牙齿拔去,拿去烧掉了,人则是活着的。
司马洛说:“你……被烧剩的牙齿,果然是故意遗在那里的,使人以为你已经死了。”
史特加做了一个手势,实在只是把手动了一下,但他的眼神也能显示,他是说司马洛猜对了。
“所以就要留下牙齿,也要弄炸弹等等,故布疑阵,转移我们的注意力,浪费我们的时间。”司马洛说。
史特加只是失神地看着他。
“菲腊呢?”司马洛几乎大叫起来问。
史特加的手又动了一动,菲腊是真死了。
“那么……”司马洛的汗毛直竖:“替你死的人是谁?除了牙齿之外还有牙床骨,那是别人的牙床骨,另一个人!”
史特加的手又动,这则是一个复杂得多的回答,他的手势不容易代替,不过司马洛也是猜得到的。司马洛说:“小兰,你们看中了小兰的牙齿和牙床!你们就是拿她去做替身!”
小兰的命运如何,现在是可以知道了,她是已经死掉了。她是因为给看中了牙床骨,她显然是牙床骨很近似史特加,就用以冒充。
有那个牙医,改装一下,再打碎了,而且又残缺不全,又烧过了,那就可以砌成冒充史特加的牙床,再装上史特加的真牙齿,就没有怀疑。一个人虽然牙齿留下来,牙床骨也烧剩小部份,就应该肯定是死去了。
司马洛也怀疑过史特加是没有死,但是想不出怎么可能没有死。现在他才明白是真的没有死,以及如何没有死。
他又叫起来道:“这事你是知道的,你同意的,你参加的!”
他非常愤激,也全不为刚才扳开他的嘴巴而有歉意了。
他为了小兰而愤怒,他倒不怎么为菲腊愤激,因为菲腊是知道自己冒什么险的,他的工作,生命有危险是意料中事,然而小兰却是无辜地被利用,她还要给取去牙齿,打碎牙床骨——希望那是死后才弄的吧!
但他仍不知如何向巨人交代。
史特加的手又动起来,这一次是在找笔。
庄冲把笔放进入他的手中。
史特加写道:“追!”
“哥托夫吗?”司马洛问。
史特加用手势表示是的,跟着他继续写道:“问楼下人。”
楼下的两人显然可以代替史特加回答问题。
跟着史特加也闭上眼睛,他的精力支持不下去。
司马洛叫道:“找医生来!”
医生找来料理史特加,尽可能使他不痛,但又不要他休息睡着,主要是使他更容易讲话。
另一面,司马洛则对那两个在楼下的人问话。
那两个人是知道一些经过情形的,他们曾帮忙对史特加施刑。
他们说哥托夫一直在向史特加逼供,问的却不是他们听得懂的事情,他们只是两个普通的打手。后来在昨天,哥托夫似乎满意了,就带同两个同伴出动了。
怎样的同伴?
是参加逼供的人,是两个科学家,或至少是听得懂得科学家讲什么的人。
不是那个牙医。牙医何在?照他们所知,那牙医已死去了,他们记得哥托夫有提起过牙医,也提过牙医死去了。
已经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就被杀掉了。
至于小兰的事,他们则是一无所知,也许那是他们还未来的事。
张三却能置身事外,也许是他聪明,不要知道太多,只是帮助把史特加搬来,以及很可能是他动手把小兰与菲腊杀掉。
也许他工作做得好,以后还可以再用。
哥托夫何在,这两个打手却说不出,哥托夫临走时只是说史特加的用处已不大。
不过其余的部份,史特加则可以供述。
医生为史特加用药止痛,并且为他提神,史特加就可以好好地写字。
他说哥托夫是要去捉霍利先生。
如何捉霍利先生?
原来那研究所有一条秘密的隧道通出去,这只有史特加和霍利先生知道。
史特加一直都没有提起来,但哥托夫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他感觉到史特加有一些秘密守着,一直在逼,就给他逼出来了。
这件事情的发展也是史特加料不到的,史特加不愿意这个研究成功,他就勾结了那个牙医,想出这个消失的方法,用小兰去替他死。他如何能对小兰如此忍心,也没有机会解释,也许他认为他有一个崇高的目的,他可以赔上牙齿,小兰就值得赔上性命。
他与那牙医利用小兰把菲腊谋杀了,把他的牙齿拔去,而他已经制成了一种燃烧力非常强的化学物,是一种粉末,一烧起来就发出极高温度,尸体一下子烧掉,什么都不剩,剩下了的牙齿及牙床骨其实是烟幕。
史特加牙齿给一下子都拔去,就成为了一个伤者,卧床不能动。
那牙医也是料不到事情发展成如此,牙医招收的助手就是哥托夫,他心目中的哥托夫是一个小人物,但实在却正是一个很大的人物。哥托夫现形而杀了牙医,接手向史特加逼供。
史特加那高度燃烧性的粉末对他们原来并不那么重要,他们重视的是火蛇。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们最重视的还是火蛇。
因为火蛇的秘密用途很大,一如司马洛所想的,火蛇没有特别强烈或是浓缩的炸药或燃烧性的化学物,也已经是很可怕的武器了。
他们利用了史特加,主要的目的还是想得到火蛇的秘密———那属于霍利先生的一半的秘密。
他们以为史特加知道,或者能刺探出来,但是史特加的确不知道。史特加不能为他们把火蛇制造出来,就没有什么大用处了。他们需要捉到霍利先生,或是由研究所中得到一件火蛇样板,就可以照样制造。
怪不得霍利先生要躲着不出来,看来霍利先生也是猜到几分的。
以霍利先生的地位,虽然可以躲的地方很多,但是实在似乎没有比他那地下室更好躲的了。那里保安严密,而且近着他的发明。
但是,那个秘密的逃走出口是在何处呢?
史特加说不出来。他知道里面的门口是在何处,但是他并未逃过出去,所以他就说不出来。这是准备万一之用的地方,而史特加并未用过。
不过霍利先生是知道的,而霍利先生还活着,而且还是留在那里面,只要通知霍利先生就行。
莫先生一知道了这事,就与霍利先生联络。
司马洛说:“什么狗?”
史特加的招供说有一只狗。
他很害怕那只狗。
这事则是要问那两个打手了。
他们亦是知道有那只狗。
那只狗乃是哥托夫养的一只恶狗,非常听哥托夫的话,有时,那只狗会听哥托夫命令去舐史特加身上流的血水,因而使史特加甚为恐慌。那狗的粗糙舌头揩过伤口会很痛,而且也害怕它忽发狂性,一口咬下去。
那只狗在哥托夫离开之前放走了。
司马洛说:“那只狗……放走了,那即是说哥托夫不会回来了吗?”
那两个打手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庄冲说:“无论如何,现在可以肯定哥托夫是不会回来的了。”
司马洛看看史特加,史特加又呻吟起来,无神的眼睛现出哀恳的神情。
“你!”司马洛说:“为什么你有勇气搞这许多事情,却没有勇气自杀呢?你不想这件武器研究成功,那你大可一死了之,你有这样崇高的理想,却拿别人的性命去牺牲!”
史特加的眼睛流出泪来。他不能说话,若有什么辩驳,他也是说不出来的。也许现在他也是想死多过想生了。
一个医疗人员碰碰司马洛,司马洛跟他走到一边。
这医疗人员说:“这个人要快些送进医院,不过我不知道能不能救他,他拖得太久,有血中毒的现象!”
“送吧!”司马洛说:“现在他对我们也没有什么用处了。”
另一个莫先生手下的人员进来。他说:“我们联络不到霍利先生。”
司马洛吼道:“什么联络不到?”
“他不肯跟我们讲话。”
“我们已经通知了费碧芝,她正在企图与霍利先生讲,她还在那里面。”
“我来!”司马洛说。
他拿过无线电话与费碧芝通话。
费碧芝说:“他在下面不应,我猜是出了事。”
“我们现在就赶来,”司马洛说:“我猜我们这一次可以进来了吧!”
“他不应,就只好由我做主了,”费碧芝说:“你们来吧!”
霍利先生这一次则不是固执了。
他不应,是因为他失去了知觉。
正如司马洛所猜,霍利先生认为那里是他最安全的藏身之所,因为他操纵了一切。
他也知道有那个出口。
这个出口是由不同的承建商承建的,承建的人也不知道是作这用途,而研究所并无此纪录,因此司马洛他们想查也查不出来。
假如霍利先生肯讲一句,司马洛他们去守住那出口,或是由那出口潜进去,事情就好办得多。但霍利先生不讲,就不知道,也很难找。
哥托夫又是如何找到呢?史特加说不出那出口的所在,哥托夫却似乎很有把握,因为哥托夫出发去了,假如他没有一些把握就不会出发。
哥托夫如何有这把握就不知道了,起码是暂时不知道。
霍利先生刚刚醒过来。
他的手剧痛,他正伏在地上。
他看到他流了很多血,他的右手就在地上,却不是与手腕连接。
他的右手已经断了下来。
他呻吟一声,转身就看见那只巨大的恶狗。
他这时才隐约记起,是这只狗袭击他的。
他不时巡逻那个秘密的出口,认为史特加会从那个出口进来。
他不认为史特加已死去了,这想法也是与司马洛一样。他知道史特加会设法从这个秘密的入口回来——也许是被那些人利用而那些人从这个秘密的入口进来。
他猜对了。
就在他巡逻着时,密室的警告系统响了起来,他知道有人进入,就跑到那出口处。
那出口自动打开了。
霍利先生立即拔枪一连串地发射。
但是前面不见人,是只这恶狗。这狗没有被他射中,好像炮弹似的一冲过来,就把他扑倒。
霍利先生剧痛,失去知觉。
这只狗把他的手咬断了下来。
这是一只受过特别训练的狗,那些人就是把这狗先放进来,使他措手不及。
但是他记得他在失去知觉之前是已经作了反击的———他已经喊出了一句命令。
这里有许多设备是用他的声音控制的,只有他的声音可以控制。他记得他叫出了一个最紧急使用的命令。
在痛苦之中,他极力集中眼神看看那只已不属于他的手腕上的表。
他晕去了只是大约五分钟。
他叫道:“史特加!”
那只狗一扑而前,但是霍利先生此时已置生死于度外。那只狗也显然奉命不能杀他,只是恫吓。恫吓无效,就发出愤怒的咆哮。
“史特加!”霍利先生说:“我知道你来了。”
这应该是史特加的主意。
史特中知道只有霍利先生一个人能进出这个地方,因此他就派狗来把霍利先生的手咬下来了。
霍利先生回到上面去,要叫出命令,还要伸手去给那电脑辨认,电脑手把门打开。霍利先生的手没有了,门就打不开。他也逃不出去,也不能放人下来。
如此,史特加就可以在这里搜掠,找寻火蛇而抢走。
“史特加!进来吧!”霍利先生说:“现在你也不能出去了。”
他的声音在那隧道中回响着。
后来,终于有脚步声走进来。
来人走到了光亮的地方。
三个人,拿着枪戒备着,当中的一个是一个头光如镜,而眼睛深陷的大汉。另外两个是样子比较斯文的人,不过现在他们的表情与他们手中拿着的武器,都使他们显得并不斯文了。
霍利先生看见史特加不在其中。
他说:“史特加呢?”
那头光如镜的人说:“他没有来,他也不会活很久了。我叫哥托夫。”
“我听过你这个人。”霍利先生说。
哥托夫是一个甚为出名,而且手段残酷的职业间谍,他是很出名,但是有机会见到他的人并不多,通常是三种,一是聘请他的人,二是与他合作的人,三就是会被他杀掉的人。
即使不认得他的人也不是常见他,因为他不喜欢出现,而且他通常是戴上了各种不同的假发及眼镜才出现。
“那你就知道我要什么了。”哥托夫说。
“你拿不走,”霍利先生说:“你没有路出去。”
“一定有路可以出去!”哥托夫说:“你来想办法,不然我把你的头轰掉!”
霍利先生哈哈笑了起来。
他刚才那句话只是试试,现在就试出来了。他是想肯定在晕去之前有没有叫出那命令,现在他知道有了。他那命令就是使出口处(也即是对方的入口处)发生爆炸,就塌下来封掉了。
那个出口,要用铲泥机动工几天,也未必能够再挖开。
霍利先生总算已把对方困住了。
哥托夫仍是离得霍利先生远远的,对霍利先生颇有戒心,因为他明知道这里机关甚多。不过,离得远又未必安全,这只是自我安慰式的远离。
霍利先生说:“KX2!”
“不要!”哥托夫叫了起来,放了一枪,枪弹射中霍利先生的身边,在那钢板的地面弹开。
他与他的两个同伴也立即背对着背,惶恐地看着周围。他们知道霍利先生是命令一些设备开动了,但不知道是什么。
“那是什么?”哥托夫喝道。
“延时!”霍利先生说。
“什么延时?”哥托夫又喝问。
“我们还有四个小时!”霍利先生说。
“四个小时什么?”哥托夫问。
“四个小时的毁灭,”霍利先生说:“那出口塌下来之后,自动毁灭掣也开了,这里在两个小时之内就会爆炸掉,我命令延迟两小时,那即是说我们大约还有四个小时时间!”
“我不相信你!”哥托夫吼道。
“你看看那个!”霍利先生用余下来的一只手一指。
他们看见他指着的地方的墙壁移动,跟着其他的墙壁也移动。这里本来是一间资料室,但现在墙壁移走了,就要变成实验场的一部份,大大空旷。
墙壁的移动也使哥托夫等三人非常恐惧,墙壁移近他们一些时他们又多一些恐惧,但是他们就是放枪也没有用,墙壁是打不死的,它们也根本就不是活东西。
墙壁移动停了,哥托夫才松了一口气。
他们看见霍利先生所指的方向有一个数字窗口,那是倒数用的,上面的红色跳宇钟,秒的部份正在很快变动,果然是三个小时多,而正在减下去。
哥托夫对他那两个同伴命令:“把它拆掉!”
那只狗此时正疯狂地跑来跑去,墙壁的移动使它非常恐惧,而忘记了主人的训练。墙壁停了它仍是在乱跑乱吠。狗吠就是恐惧的表示,不吠的狗更,可怕。
哥托夫的那两个手下看着那倒数钟。
哥托夫喝道:“拆掉!我说拆掉!”
“没有用,”霍利先生说:“这钟只是告诉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并不是控制爆炸,拆掉了,就连剩多少时间也不知道了!”
那两个人点点头,他们是科学家,他们也明白这是真的。
哥托夫又对霍利先生喝道:“制止这个!”
“没有办法制止!”霍利先生说。
“我说过,”哥托夫说:“你不听我的话,我就要把你的头轰掉!”
“这有什么用?”霍利先生说:“我本就是打算与你们同归于尽的了。”
“你……”哥托夫深吸一口气:“你也是想活的,不然你也不会延迟两小时!”
“没有人想死,”霍利先生说:“不过死也要死得有价值!我不能让你得到我的东西。”
“你还不知道有痛苦这回事吗?”哥托夫说:“人还有一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境界!”
“我知道你是很会用刑,”霍利先生说:“但你没有时间,我亦没有办法。假如我有办法制止,那就不算是自动毁灭系统了。”
“既然我已没有损失,”哥托夫说:“那我也可以试试了。”
“你只有一条路,”霍利先生说:“那就是等我设法打开门,带你上去,上面的人可以带着你一起逃走,逃过这一炸!”
哥托夫的人倒像是要爆炸了,也许他从来没有想到,他竟然也会陷入毫无帮法的境地。
他转对那两手下:“你们想办法!”
那两个手下摇头,异口同声地说:“我看我们也是没有什么办法的。”
霍利先生叫起来道:“彼得!过来!”
三人一阵慌张,又连忙背对着背,用枪指着各个方向。他们没有想到原来还有一个彼得,亦奇怪这个彼得是谁。
原来彼得就是那机械人,机械人正滑过来。
其中一个手下对哥托夫低声说:“你看,这里全是声音触动的设备,我们是弄不动的!”
“别老是告诉我你们做不到,”哥托夫咬牙切齿地说道:“告诉我一些你们做得到的事!”
“我们……假如向电线开枪,可以制止这机械人!”
“你们不要这样做!”霍利先生说:“这机械人可以延长我的生命!我若晕去或死掉,你们就连最后一条路也没有了!”
“你……要干什么?”哥托夫问。
“你怕什么?”霍利先生说:“它不够灵活,你是一定跑赢它的!”
这话又颇有说服力。
不过那狗却不会听,它疯狂地向机械人袭击起来。
霍利先生说:“我要替你把它杀掉!”
哥托夫喝那狗走开,但那狗此时已失去理智,不会服从这命令了。
霍利先生忽然又喝道:“火蛇二号!”
他们看见火蛇出来了。
就是司马洛看过的那种小模型,但不是上链的,无疑这也是由霍利先生操纵。
那火蛇向狗直窜过去。
那狗立即回身迎过去袭击。
它一口把火蛇咬诠了,却咬不坏,那是金属的。火蛇在它的嘴巴间扭动着。
霍利先生说:“钻进去!”
火蛇忽然猛的一扭,就钻入狗的嘴巴。那狗本来也想把它咬断吞下,但它自己钻进来又不想了,不过不想也不能拒绝,那火蛇就是钻。而它不是那狗吞得下的东西,即使吞得下亦不能消化。
那狗哀鸣着在地上打滚起来,它极力要把火蛇吐掉,假如火蛇是不动的话,它还可以吐掉,但是有能力钻的,它就不可能吐掉。
它的喉咙也不够大把火蛇吞下,火蛇却一定要向里面钻,钻了两下,那狗就已经窒息了,倒在地上抽搐起来。
火蛇是有进无退,狗那喉咙虽小,但是有弹性,就硬撑开而钻进去。
狗已不动了,肚子还在动,是那火蛇在里面动。
霍利先生说:“我对狗不大恶感,不过也不大好感。自己养是很好的,别人养的,只听别人的话,一句命令就可以来杀我!”
这一类的狗也尤其是只有它的主人觉得可爱。
忽然,火蛇出来了。
而就在狗最软弱的腹部穿破了而出来,带着血直向哥托夫等三人窜过去。
哥托夫恐怖地叫着放枪,枪弹在地上没有射中那东西。他连忙逃走,火蛇却拣中了哥托夫而钻进了他的裤脚之内。
这也与司马洛那一次同样狼狈,但那狗血使哥托夫恐怖感大增。
哥托夫倒在地上狂叫着打滚,却是毫无办法。
后来火蛇撞裂他的裤裆,又穿了出来,窜到远处,停住了,仍然似乎充满了威胁性。
哥托夫就像要哭出来似的。他用枪对着霍利先生,叫道:“我要杀你!杀你!”
霍利先生也不理会他。
哥托夫已不是初见世面的人,虽然非常激动,他还是不会妄动。
人总是不想死的,能活得久一些,就活得久一些,而目前,哥托夫要生存下去,就要依靠霍利先生。
霍利先生说:“彼得,来!”
哥托夫跪在地上,枪指着霍利先生,看着那机械人的机械臂移动,激光射管指住了霍利先生的手腕。激光射出来了,射在霍利先生的手腕的断口上。
有些蒸气发出来。
那激光正在烧那伤口。
这是一种权宜的疗法,霍利先生的伤口烧过就封闭了,不再流血,可以说是暂时的痊愈。
医学上也有用激光射伤口而代替缝线的,用火烧不可以,用激光却是可以。
霍利先生是正在延长自己的生命。
机械人很快就烧好了,而又伸出另一手臂把霍利先生扶了起来。
而这样做是毫不费力的。
霍利先生无力行走,机械人也可以把他带着行走。
霍利先生对哥托夫说:“你要火蛇,现在你看到了!”
“这是一个模型!”哥托夫说:“是二号!一号呢?”
“你是不是要看呢?”霍利先生冷笑道:“你有能力把它带走吗?”
哥托夫不出声了。
假如火蛇一出来,更大,就不好对付,也许能向他们袭击呢?
他的枪仍指住霍利先生。
虽然他这枪的威胁性已经不大。
霍利先生说:“你要不要我帮助你设法逃出这里呢?”
“你不是说不能出去吗?”哥托夫说。
“我是说不能够制止自动毁灭系统。”霍利先生说:“我可以设法与上头的人联络,也许他们可以下来把我们救出去!”
“可以这样吗?”哥托夫说。
“这并不容易,”霍利先生说:“我们时间太少,但是仍可以试试,不过要你合作。他们下来,假如还要和你枪战,那就要同归于尽!”
“那他们就不要惹我!”哥托夫说:“我带你走,也把火蛇带走!”
他的枪指住霍利先生。
“这就不可以,”霍利先生说:“我的意思就是你投降,把枪丢掉!”
“没有可能!不要做梦!”哥托夫说。
“那我就得放弃了,同归于尽!”霍利先生说:“你假如明白我的为人,你就会知道我是不会屈服的!”
哥托夫的其中一个手下说:“我们还是活下去好些!死掉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行!”哥托夫叫道。
忽然之间,情形就有了变化,哥托夫向后一翻,翻了一个跟斗而在地上一滚。
他这是非常敏捷的身手,也是死亡与生存的分别。他这一翻,那其中一个手下对他放的枪就落空了,而哥托夫一落地就放枪,这人只叫一声,把枪丢掉,跌倒在地上,死去了。
但哥托夫虽然快,也是不能同时对两个。
另一个手下已逃掉了。
他逃到了一架机器的后面。
哥托夫一滚,就是在霍利先生与他的中间。
那机器是一件障碍物,使那人不能放枪射中哥托夫。
哥托夫说:“出来吧!我们合作!”
“不!”那人说:“你会杀死我!”
“我不会!”哥托夫说:“我需要帮手。”
“我不会再信任你。”
“你这傻瓜!”哥托夫说:“你不知道这家伙在骗你吗?他一直没有提到爆炸起来上面也会死很多人,他显然已经通知了上面的人,上面的人不能下来,但声音通传应该没有问题,这家伙许多时间在这下面工作,一定有传声设备对上面的人发号施令,他不能每下一个命令就跑上去一次的。上面的人已经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这家伙在我们手中就是人质,他们会设法下来救我们!”
哥托夫果然猜对了。
上面的人已听到此事,而且可以看到。司马洛已经来了,他与费碧芝就是正从许多闭路电视中看着。霍利先生在醒来时所喊的就是开了传声及电视联络的命令,这是平时不用的。
紧急的时候才会采用。
司马洛也是刚刚赶到。
他们都不知道霍利先生所讲,那自动毁灭系统的事是不是真的,假如是真的话,他们就是在一个巨大的计时炸弹的上面了。
他们的声音其实显然也是可以传到下面的,他们却暂时不出声,以免影响。假如他们可出击,霍利先生会暗示的。
爆炸这个问题不大,既然霍利先生说了出来,而他们又有时间可以计算,那他们就大可以在最后一分钟离开。
问题只是不能把霍利先生带走。
虽然霍利先生是已经预算同归于尽,但是在司马洛的立场而言,则当然是要尽可能保存霍利先生的性命了。
哥托夫现在正在与他余下的一个手下对峙,司马洛却只是能通过电视看着,一时之间并没有什么办法。
哥托夫的提议并没有说服那手下。
那手下显然明白哥托夫的为人,哥托夫这个人是没有宽恕的,有人背叛,他就终于要把那人杀掉。
那人说:“只有一个办法合作,就是投降!”
“我们有这家伙作人质!”哥托夫叫道:“难道你不明白吗?”
“我们是逃不到什么地方去的。”那人说。
他的立场与哥托夫是大不相同的,哥托夫即使投降,恐怕也是难逃一死,但是那人投降则有生望。
他们有这个矛盾,表面上就很难合作。
霍利先生说:“哥托夫,你已经没有很多时间,你还是放下枪好些!”
哥托夫是不肯接受这个的,因为他还有选择。他忽然向前一扑,好像跳水似的,他这一跳,就跳离那架机器的掩护。他那个手下立即一连串地放枪。
哥托夫这个做法似是很鲁莽,其实也很聪明,因为他看出那里的地板是滑的,他一落地就向前滑,那个手下放枪就迟了一些,枪弹没有射中他。
哥托夫滑到了另一架机器后面。那是一架什么机器,哥托夫也不知道,总之这机器可以保护他不中枪;但这个角度,他那个手下则是变成没有了保护。
大家又是一阵乱放枪,枪弹乱飞。
哥托夫到达了有利地位,就是他赢了。
他那个手下丢掉了手中的枪,颓然倒下来,死去了。
哥托夫就是哥托夫,这些事情,他多数是赢的。那是说,至今为止他仍是赢,假如输过一次,他已不是活着的人了。
他已没有了敌人,但枪中也没有了子弹。他小心地抽出弹夹,换进了一枚新的,走过去看看,肯定那个手下果然是已经死了,才再走到霍利先生的面前。
他立即凶恶地咒骂起来。
因为霍利先生也中了一枪,在纷乱之中,子弹没有眼睛,有一颗射中了他,霍利先生的眼睛正无神地半闭着。
“妈的!”哥托夫叫道:“你不能死!”
“我……我不知道……可以活多久!”
哥托夫检验一下,看见霍利先生是胁部中了一枪,这很难讲,也许伤及重要器官,也许没有。
哥托夫说:“叫你的机械人止血!”
“子弹藏在里面……”
“你想很快就死吗?”哥托夫说。
霍利先生狡猾地微笑着:“我死了对你就没有用!”
“止血!”哥托夫吼道。
霍利先生说:“彼得!”
机械人把霍利先生放回地上。
而那放射激光的机械人又再射激光,把霍利先生被枪伤的伤口封住了。
子弹是不能取出,但是止了血则暂时时好些。流血多,人会更快死。
“我……还是不行了……”霍利先生有气无力地说:“你看我的腿!”
哥托夫扭头看他的腿,看不到什么。哥托夫却反应甚快,立即想到这是诡计,就一跳跳开。
果然,机械人的手臂就是乘他扭头看的时候挥过来。哥托夫本来是会被击中头部,但是他一跳,被击了肩部。假如击中了头部,他会死去或是晕倒,但是击中肩部,他就只是整个飞开了。
哥托夫在地上滚了几滚,枪也离开了手中。
但霍利先生与机械人都是不能及时追上去对他袭击的。
哥托夫呆了一呆,就好像一只野兽似的大声吼叫着,再一打滚,又把他的枪拾起来。
他伏在那里指住霍利先生。
他是不是在狂怒之中要杀死霍利先生呢?
抑或他需想一想明白,他是不是可以杀霍利先生的呢?
这两个问题永远没有答案,因为这时司马洛按了一个掣。
在司马洛所看到的闭路电视中有一个圈,圈子中央有一个小交叉,就有如玩电视游戏,这圈子可以按掣移动,哥托夫进入了圈中,司马洛就移动圈子,使交叉移到哥托夫的背部中央——按掣。
一条激光从地库的天花板上射下去,射中哥托夫的背,那里冒起烟来。哥托夫的眼一睁,跟着身子一软,就伏在那里不动。
他的身子穿了一个拳头大的洞,他已死了。
霍利先生说:“我还以为你们不知道有这个!”
“早知道,”司马洛的声音第一次传来:“只是未用得着!”
霍利先生的命令不但通了传音系统,亦打开了上面一扇门,使他们进入这“露台”闭路电视监察室,看到下面的情形。那一红一绿的按钮以及萤光幕上的圈子使司马洛早已猜到是什么用,但哥托夫一直都在移动,停下来时又不是理想角度,由于人是站着,从上射下去,目标很小,随时移动,更没有把握。
哥托夫伏在地上,目标就大了,而且他又很难会再忽然移开,司马洛便有把握。
“你……你来得很好!”霍利先生说。
“你说那毁灭系统,是不是真的?”司马洛问。
“是真的……”霍利先生说:“你们……知道有多少时间……撤退……”
“你又如何?”司马洛说。
“我会……死在这里……”霍利先生说。
“你能制止吗?”
“不能……假如能……就不算是……也没有真正用途……”霍利先生已开始支持不住。
“你可以上来!离开!”
“我没有手,”霍利先生说:“我要手……开门……”
司马洛说:“也许我们可以下来救你!”
“不能……”霍利先生说。
“图则!”司马洛叫道:“给我图则!”
“没有用,不要冒险!”
“你不想知道更多关于史特加发生了什么吗?”司马洛说。
“告诉……我……”霍利先生对这个果然有反应,精神力量为振奋。
“图则!”司马洛说:“我把你救了上来时才告诉你好了!”
“我……AK三四O!”霍利先生说。
这个命令就使另一个大萤幕出现了图则,显示这地下室的结构。电脑中是有的,但假如霍利先生不说出这个电脑的密码,图则就不会出现。
“现在,”司马洛说:“我们可研究下来的办法,但你也可以设法出来。你用左手拾起右手,可以用吗?”
“可以!”
“那就用吧!”司马洛说:“你自己可以出来!”
“为什么我没想到?”霍利先生说。
他只是让电眼照照罢了,是他的手掌就行,虽然已经断了下来,仍是他的手掌,配合他的声音,就可以开门。
费碧芝焦急地说:“快些呀!振作一些!”
“彼得……”霍利先生说。
彼得再把他扶起来,也为他拾起手掌,把他送走。
然而彼得只能在一个有限的范围活动,它不能升上一层楼。
它把霍利先生带到楼梯边就放下。
霍利先生拿回了自己的手掌,咳嗽一声,咳出来了一些血。
“你觉得怎样?”费碧芝问。
“很槽……假如不中那一枪……”霍利先生吃力地说着,开始向上爬。
司马洛则是按着电脑研究图则,找寻一条下去的路。
霍利先生很吃力地爬上了两级。
他的手一松,那只手掌离开了,滚回下面去。
霍利先生叹息一声:“我做不到……”
“做呀!做!”费碧芝叫道:“努力!”
霍利先生咬着牙一滚,也滚回下面去。
他没有力气爬下楼梯。
这一滚使他非常之痛,紧闭着眼睛。
他伸手把断手抓回,就不动了。
费碧芝不断叫,他只是没有反应。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
司马洛说:“只有升降机槽可以下去!”
图则显示,唯一能下去的通路就是升降机。地下室在下,当然路是由上而下,有些地下室可以设很多楼梯,但这是一座保安措施严密的地下室,下去就一定要通过升降机,连楼梯都没有。
费碧芝说:“升降机可能是在下面!”
“这应该不成问题,”司马洛说:“爬下去就可以了,我们炸开这门,就可以到达升降机的入口,再把入口的门炸开。”
“可以炸开吗?”费碧芝问。
司马洛苦笑不出声,因为这正是他跟着就想的问题,费碧芝却提出了。他不能回答,他想问费碧芝,但费碧芝也问他,那就即是说她亦不能回答。
炸开似乎没有那么简单,说不定会触动其他毁灭系统的反应,但图则没有显示出来。
霍利先生又开声了,他是一时清醒一时昏迷。他说:“可以炸开……不能爬下下……激光!”
“可以制止吗?”
“我……也不能……让我死……”
“我要下来!”司马洛说。
“没有时间……一炸……我延长的两小时就没有了……”霍利先生说。
“我还是要试!”司马洛说。
“激光……槽里会射……”
霍利先生又晕去了。
他的意思,大致也明白了。
原则是可以不用升队机,而沿着升降机槽爬下去,但是那下面显然有提防这个的设备,有人爬下来,激光就射这人。
激光不比枪弹,没有什么可以挡得住。
“走,”司马洛说:“看看,没有损失!”
“我们够时间吗?”费碧芝问。
“希望够吧!”司马洛说:“我们仍然可以在最后几分钟离开!”
他立即动身。
他找到了炸药。在这里,有许多化学原料都可以用以自制炸药,所以是不成问题的。
他把炸药装在一处走廊的墙边。
那里看来并不是门的所在,假如不是看到图则,就不知道应该炸的是这里。
炸药爆炸了,走廊里充满了烟,但很快就被抽气系统抽去。
司马洛与费碧芝在那电视室中看着。墙上的金属破开了一个大洞,里面有灯光。
“你看!”
费碧芝一指另一个电视萤幕。
这萤幕显示的是那倒数的跳宇钟,果然一炸就减了两小时了。
“我们只有四十五分钟时间!”
“那算是很多了!”司马洛说。
他与费碧芝匆匆奔出去,到了那破洞的前面,望进去,就看见了关着的升降机门。
司马洛也匆匆在这里装了炸药。
四十五分钟时间,其实并不多,他们此时是分秒必争的了。
这里的炸药一炸,那升降机门也给炸开了。
破口有些部份是弯成扭曲的金属,而伸入了升降机槽之内。
司马洛与费碧芝是躲到了外面那混凝土的墙壁后面以避那一炸,炸完了之后他们便匆匆过去。
他们在那开口处就停住,发呆着望着那里面。
他们看着那门的扭曲的部份正在消失。
那是扭曲伸入了槽内部份。
很快就变成平的了。伸出去的部份就像给看不见的非常之锋利的刀子切去了似的。
那就是下面射上来的激光。
进入槽内的东西就要被激光射中而消灭掉。
“我们不能进去!”费碧芝说。
司马洛把地上的一块铜片拾起来丢进去。
这铜片并没有跌下去,它只是在空中化成一团火,就消失了。
“好厉害的激光!”司马洛说。
“我们不能进去!”费碧芝说:“但是激光是要用电的。”
“电脑操纵的电眼亦是要用电的,”司马洛说:“电的来源一定是独立的电池,否则我们把电关掉,电眼就会失去作用,激光也会失去作用,原则上,我们可以多丢一些东西进去,就可以把这电池的电用完,因为激光很耗电!”
费碧芝说:“也因此我们没有时间,自动毁灭系统是真的,为了提防这一着!”
“叫他们都疏散,”司马洛说:“离开这里。我们留下来!”
费碧芝下了这个命令,人们纷纷离开。有许多人都不肯走,但莫先生的手下与保安人员合力把他们赶走。
莫先生的手下仍留下来支援。
他们这样做,费碧芝又说:“丢下去一个炸弹,把电眼毁掉。”
“不能!”司马洛说:“炸弹会在半空中被射掉。假如是一射就可炸的炸药,我们也会把这槽炸塌,也还是不能够下去!”
“那么怎办?”费碧芝说。
“闭上那些电眼。”司马洛说。
“如何可以这样做?”费碧芝问。
“镜子!”司马洛说。
他们找来了一面大镜子,是从外面的墙壁上拆下来的,不要框而只是要玻璃。
一个胶吸盆吸住镜面,镜子竖直伸进去,吸盆有很幼的柄。
那些激光显然仍是从升降机的顶部射上来的,电脑使它们有如非常灵敏的眼睛,一看见有东西进去就射,但是司马洛知道电眼必须对付一个问题,就是蚊子之类。假如蚊子进去也射,激光就会很忙,所以它们一定会分辨,就是不射太细的东西,也许小过拳头的东西就不射。一个人不能缩小到过拳头那么小。镜片竖直,电眼望上来就只有看见它的边缘,那是很细的一线,而吸盆也是很小的,吸盆的柄也是很细的。果然这三样东西都没有触动电眼,能安然进入。
镜子伸到了对面的升降机槽的内壁,就粘在那里。由于镜子的背面已涂上了一层很强力的胶。
胶吸盆的柄扭动,吸盆就收了气,也离开了镜子,缩回来。
一盏烟在较高的地方射下,射在镜子上。
如此,就等于槽的里面亦有灯,反射下去,槽内就相当亮了。
而且望向镜中也可以看到不能伸头进去看的这边。
司马洛把一把长枪慢慢地伸了进去,枪管亦是不太粗的,亦没有触动那激光。
连瞄准镜亦进去了,也仍是安全的。
这样的距离,本来用不着长枪,但是重要的是,不能伸头进去望,一伸进去就会被激光所射。
枪伸进去就不怕,瞄准镜亦伸了进去,由于瞄准镜的一半是在外面,司马洛的眼睛凑上去,可以望入槽内。枪向倾斜,他就可以望下去。
他可以看到升降机的顶。
这升降机是没有按钮使之升上来的,只能由霍利先生伸手及命令而操纵,否则就好办了,只要使它升上来,然后下去就可以。
激光虽然就是来自升降机的顶,电眼亦是在那里。
升降机下去了之后,假如有人企图从升降机槽爬下,就会被激光射着。
司马洛说:“丢一件东西!”
费碧芝把一条手帕捏成一团丢了进去。
手帕到了差不多下面才散开。一散开就是一件大东西,电眼看见的面积大。
手帕轻而软,反而要比实物用更多时间。
激光立即直射上来,一连串地使手帕消灭了。
激光是看不见的,但司马洛则可以从瞄准镜中看到下面有几个圆点亮起来。
那就是激光放射的出口,也是电眼。
他说:“拼命的时间。”
他扳动了几次枪机,射中了几个他见到的圆点所在。
这是赌搏,他的枪弹是会把电眼射毁,但他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很可能电眼射毁,就爆炸起来,这事霍利先生没有说有没有,他们也没有机会问。
爆炸没有发生。
电视监察室中传来声音说:“倒数时间还是一样。”
看来他们是可以这样做了。
司马洛说:“再丢一些东西!”
费碧芝再丢进去一条手帕,仍是丢在原来的地方。
这一次手帕并没有立即被射掉,因为那下面的电眼已被射毁了,就看不见它。而这手帕飘到未毁的电眼范围之内,才被射毁了。
这一射,却就不分大小,司马洛那枪的枪管刚好在射围之内,就忽然不见了一截,他连忙抽回来。
“这枪不能用了!”费碧芝说。
“换一把好了!”司马洛说。
他这一次则是换了一挺轻机枪。
是那种新型的轻机枪,枪管也是很细的,却可以一连串射出很多枪弹。
司马洛看对面的镜子把枪管的角度移好。
他随即就扳动枪机,向下面狂射。
这是一个较快的方法。
把那些电眼一一瞄准而射掉会慢得多,由于这槽内的空位并不多,轻机枪是很易射遍的。
下面有时会闪出电光、但是并没有爆炸。
最接近的电眼反而是最难射的,由于正正在下面,枪管要垂直才能射中,而枪管要垂正,枪身就要全部伸出去,这又会是太大了,会触动电眼,电眼会把枪毁掉。所以对这一部份的电眼,司马洛就采用反弹的方法。斜射对面槽的墙壁,使子弹反弹过去,在那局限的空位之内,子弹飞到不别处去,终于还是会弹回而射中升降机顶的。
司马洛射完了几匣枪弹之后,又说:“丢一件东西出去!”
费碧芝把一条毛巾丢出去。
毛巾散开而飘落下去,激光没有射出。
“再来!”司马洛说。
这一次,他们是拿来了一条木板,伸了进去。
这木板有相当阔度,是一件电眼看来是大的东西。
这木板伸尽了之后仍没有激光。
于是伸木板的人就开始把木板移动,由左边移向右边,移过的地方没有激光射上来,就是电眼已经被破坏了。
移了一半,木板“扑”的一声着火而断掉,另一端跌了下去。还有一个或几个剩余的电眼未坏。司马洛也很佩服这设计,每个电眼都是独立的,不会因其他的被射破就全部坏掉。
他的轻机枪又再射了一阵。
另一条木板再伸出去,作“扫描”试探。
扫了好多次,每一个电眼可能看到的地方都经过了,激光都没有再射。
司马洛说:“我们已把这一关解决了!”
费碧芝说:“霍利先生知道了一定不大开心,本来是保险的方法却并不保险!”
“但假如他不出声,”司马洛说:“我们也不能到这里来,亦没有想到要这样做。现在我要下去了!”
“我也去!”费碧芝说。
“一个先下去!”司马洛说:“冒险的事,不适宜两个人一齐做!”
她也不反对。
他就拉着绳子先行下去。
他已穿上了护身的胶衣服,起码不怕触电。
他降落在升降机顶上,那里已经给破坏得一塌糊涂。
这升降机并没有缆索通上来,看来操作方式不同,很可能是底下有柱子顶住,把它推上来以及放下去,因此他们过了激光的一关仍是不能把它弄上来。
“这里还是很结实。”司马洛说:“我们要在这里开一个洞!”
“激光枪来了!”一个莫先生的手下说。
他们也拿来了激光枪,这是手提的,就只能在近距离使用,还要插电,也很笨重。激光要射远而仍能有毁灭能力,就需要很强的电力及很大堆的设备。
所以在工厂里,激光可以把厚厚的钢板切开,但是要把激光当作死光使用而射远的东西还是未能办到。
那升降机槽内有固定的空位和距离,也有强大的电力供应,才能够如此。
司马洛能用激光把哥托夫杀掉,也是如此。
现在他们要把升降机顶切开,所用的激光枪就是如工厂所用的差不多,需要强大的电力,还只能用于近距离。一两呎的范围之内有效,再远就不行,这是不可以当武器用的东西。
不过除非升降机顶不只两呎厚,否则就没有问题了。
司马洛开动激光枪,蓝色的激光把那金属切开。
他很快就切开了一个大圆洞。
激光射在金属上,有如热刀切在牛油上。
那圆圆的一大块跌了下去,就开了一个大圆洞。
那圆块跌下去也无事,司马洛下去应该是无事了。
司马洛急急地拉着绳子爬下去,进入了升降机中。升降机的门口是开着的,他可以跑进那地下实验室中。
他跑到了霍利先生的身边,把霍利先生抱起来。
费碧芝也跟着来了。司马洛没有叫她来,她亦用不着问准他,她就是跟着来了。
司马洛说:“你把手带走!”
费碧芝咬着下唇把那只断了下来的人手拾了起来,这不是一件容易做的事,虽然那只手已不会动,是霍利先生的手;但是这是一只断了下来的人手,就难免使费碧芝心里觉得有点那个。假如仍是留在霍利先生的手腕上,那她把它握住也是绝无问题。
但费碧芝还是把它拿住。
霍利先生此时又睁开眼睛,看见了他们。
他说:“你们怎么下来的?这是不可能的事。”
“我是一个专做不可能的事的人,霍利先生。”司马洛说:“现在,制止爆炸有可能吗?”
“我要……能够回到上面去……还有多少时间?”
“十分钟。”司马洛说。
“这只够你们……逃走!逃!”
“我们带着你上去!”司马洛说。
“这只是你的手!”费碧芝说。
“我未必……能支持……”
“试试吧!”司马洛说。
十分钟时间,实在不是很多,因为他们还需要逃出去,要在爆炸之前远离。
霍利先生说得对,假如他支持不下去而又昏迷,就不能制止爆炸,那他们就只好弃他逃走了。
但是仍有一秒钟可用,司马洛亦不要放弃。
他把霍利先生抱回升降机中,一张急救病床放下来,他把霍利先生在上面扣好,霍利先生就被拉上去。
跟着费碧芝也上去,司马洛也上去。
那倒数的钟仍在不断变动着数字,时间越来越少,没有人能使它慢下来,也没有人能使它快些。
霍利先生可以使它停下来,但他们必须在上面。
这也是另一个保险的方式。
司马洛也上去了,说:“现在如何?”
“电视监察室……费碧芝一定要来!”
“为什么我一定要来?”费碧芝问。
不过其实,即使叫她不去,她也是要去的了。
霍利先生给拖到电视监察室,他软弱地说:“按四号掣,我的手……放到那里……”
他作了适当的指示。
到了此时,他则是暂时不会失去知觉了,因为有医疗人员在场,可以用药物为他支持着。
那只手给放到了适当的位置,上面的干血也已经抹去了,那还是他的手。也许再久已腐烂了就无效,但目前电眼则仍是能辨认。
“费碧芝……”霍利先生说:“念口令。”
“什么?”费碧芝问。但她随即就记起,而把一首童谣念出来。
司马洛后来才知道,这是霍利先生很早之前已教她念的,他说万一在有紧急事故发生时,出入的人就要用这童谣的其中一句作口令才能放行,证件和电眼都没有用,而口令每天不同一句。
原来实在用途是在此。
在把自我毁灭系统解除的时候,要他的手,还要用费碧芝的声音念这个才能成功。
司马洛说:“我们只剩三分钟。”
“这就是了。”霍利先生叹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爆炸!”费碧芝忽然恐惧地叫起来。
他们从闭路电视中看到地下实验室中有几个地方爆炸起来。
“那不要紧。”霍利先生说:“只是火蛇,我失去了控制,不可能让火蛇还存在!”
事实上,那一个火蛇的模型亦是炸掉了。
大家都舒了一口气。
费碧芝说:“现在安全了吗?”
“安全了!”霍利先生说:“这下面已经没有什么重要东西,没有人看守也没有所谓了。”
“那么你现在就到医院去。”司马洛说。

霍利先生进入医院,他被救活了。
他断了一只手是不会致命的,可虑的还是那一枪,但那一枪并没有射中什么重要的器官,就没有危险了。
他活过来,史特加却是死掉了。
史特加也不是受到致命的伤,但是他得不到好好的治疗,拖得太久,血中毒,没有人能够救他。
史特加算是含恨而死,死了也不知道这件事情有没有得到圆满的解决。
“但是,我们还要对另一个人交代,就是巨人。我们能告诉他什么呢?”费碧芝说。
“我们不能告诉他真相。”司马洛说:“但是又不能不告诉他。”
他们的车子停下来。
他们上楼去找芬妮,他们不能把这事的真相告诉巨人,但是也应该告诉芬妮。
芬妮是小兰的好朋友,应该知道。
他们上楼,芬妮已经开门等着。
他们是已经给了芬妮电话,约好了她的,这事却不好在电话中说,所以他们要亲自上门,这样会显得诚意一些。
他们知道这件事情已经结束,芬妮则是仍不知道。
实验室里发生的事情是不会在报纸上刊登出来的,除非是爆炸掉了,就很难掩盖;但既然是在内部自己解决掉了,就不会透露出去了。
芬妮还以为他们又有一些什么要求。
费碧芝把这事告诉了芬妮。
她要说得很技巧,主要是有些事情不便让芬妮知道的就不提,那主要是关于火蛇的事情。
总之她是让芬妮知道了小兰的命运如何,以及让她知道,小兰是不会回来了。
芬妮呆了好久,都没有出声。
后来她就哭了起来。
费碧芝过去抱着她,这事由费碧芝来做是适合得多了,司马洛与芬妮关系不同,就不适宜做这个。
后来,芬妮哭完了。她说:“也许他们没有令她痛苦而死。”
“想象中是不会的。”司马洛说:“他们不会让她挣扎求饶之类,也许给她吃一些药使她失去知觉,也许一枪把她打死了,她还不知道。”
“也许是的。”芬妮说:“像我们这样的女人,死又算得是一回什么事呢?我们活着,对世界反正也是没有什么贡献的!”
“这又不一定。”
“而且人总有死的一天。”
“这倒是真的。”
“现在巨人就用不着再担心了。”芬妮说。
“我们就是想着不知怎么对他讲……”
“小兰活着时使他很烦恼,他也使小兰很烦恼,现在大家就没有烦恼了。”
“我们不可能这样对他讲。”
“我能,”芬妮说:“让我对他讲。”
司马洛与费碧芝看着她,他们仍然不赞成她所提议的那个讲的方式。
芬妮说:“你们看不出巨人对我有意思的吗?我可以对他讲,我可以安慰他。”
“噢!”司马洛说。
芬妮说:“这是我做得到而你们做不到的事,交给我好了。”

司马洛与费碧芝离开了之后就开着车在街上兜圈子,他们似乎什么地方都不愿去。
后来,费碧芝说:“我可能要另找一份工作。”
“到我们这里来吧!”司马洛说。
“考虑一下吧!”她说。
“你这人也需要一些游说和一些安慰。”司马洛说:“这个就要由我来做。”
“很好。”她说:“回我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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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侠司马洛之霸王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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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重托
着手调查
将计就计
风扫落叶

霸王重托
司马洛踏入了那间屋子,屋中的人都是对他没有好感,他也是对这些人没有好感的。这些都是面目狰狞,神态凶恶的人,是保镖。
保镖之中当然也是有比较正当的,不过,他们的老板并非正当的人,他们便也不是正当人了。
事实上,司马洛认识其中一人。
当他走到走廊尽头时,那人就在那里把守最后一关。
司马洛认得他是混号叫小无忌的打手。小无忌身材矮小,不过认识他的人就知道他身材虽然矮小,反应却胜过许多比他高大的人。
小无忌靠在门框上,另一只手则扶住门框的另一边,如此,司马洛就被他的手臂横阻着不能过去。小无忌对司马洛不屑地微笑着。
他起码在外貌方面就对司马洛难有好感,因为司马洛高大英俊,他却是矮小而其貌不扬,给司马洛一比就比了下去。而且,司马洛还是一个本领比他高强的人。
司马洛说:“小无忌,滚开!”
小无忌的另一只手指在耳孔中挖着,一面说:“我这耳朵就是有些问题,没有礼貌的话总听不清楚。”
司马洛的手很快移动,就在他这挖耳朵的手指上一拍,于是小无忌这只挖耳的手指就猛的向耳孔一插;这虽然不会插穿他的耳膜,却痛得他“哇”的一声叫了起来。他拦门的手立即握拳向司马洛击过来,但因为他矮,就不易击中面部,司马洛只是用肩一挡,就使他的拳弹开了。
但小无忌的反应仍很快,同时右膝向他的两腿之间顶上来。
司马洛仍能及时一侧身,不过膝盖骨也被他撞了一下,相当之痛。
司马洛的下一步就是用身子向小无忌猛撞过去。小无忌“隆”的一声给撞在门上,而司马洛又再撞一下。这是在体重方面占了优势,小无忌身轻,亦没有转动的空位,虽然他企图伸手从衣服内拔出枪来,也是办不到。
外面的打手都看见这事,但他们只是看着而没有采取什么行动。这件事他们有理由不便插手。
司马洛此时看来是占尽了优势,他再第三次向小无忌撞过去,小无忌又被撞在门上。
这一次,门却忽然大开,开进了里面,小无忌就跌了进去。他跌在厚厚的地毡上,而虽然甚为狼狈,反应却还是很快,枪拔出来了,对着司马洛。
司马洛却甚为镇静,说道:“假如你不是打算用枪的,就不要把枪拿出来。”
小无忌果然拿着枪对着司马洛而不敢放枪。
房内一把低沉的声音说:“妈的!小无忌,你放肆什么?把枪收起来,滚出去。”
这把声音甚为权威,无疑乃是老板的声音,而小无忌也果然毫不迟疑,把枪收起来,爬起身,经过司马洛的身边,走出去了,看也没有再看司马洛一眼。
司马洛踏入房中,门又自动关上了。这门是用电控制按钮开关的。
房中是一间宽大而豪华的书房,没有摆家私的地毡范围也大到几乎可以在上面打保龄球,背窗的一张大写字桌后面的皮椅上,坐着一个瘦削的老人,头发灰白,颜容憔悴,就像非常疲倦的。
假如有人与他打架,很可能一个极普通的男人用一只手就可以把他击倒。
但是很难有人有这个机会,要碰他,就要过他手下的许多关,最后还要过小无忌那一关。
他就是霸王。他已许多年不必用自己的拳头,他只开口一声,就可以使一个人死掉或者永远失踪。
霸王在这个地方以及一些其他地方的势力都是很大的。他这张大皮椅,就有如一个王位。
霸王挥挥手对司马洛说:“坐下吧!”
这里有许多椅子,但是每张椅子所放的位置似乎都是经过特别设计的,坐下去总是显得身份低微,有如是正在朝圣似的。因此司马洛没有坐那些椅子,而是坐在霸王那桌子一个角落上。
如此,他就是居高临下,霸王就要抬起头来望他。
霸王说:“司马洛,你犯不着跟小无忌这样的人过不去。”
“我还以为你是很重视他的。”司马洛说。
“对我而言是的,”霸王说:“但对你而言就是一种浪费了。”
司马洛说:“你在房间里,没有看到门外的情形。”
霸王说:“我可以猜到,不过真正的原因是你的朋友给他弄进了医院,是不是?”
“对了,”司马洛说:“这帐我是要算的。”
“给我一个面子好不好?”霸王说:“我需要小无忌保护我,你把他也弄至要进医院,就没有人保护我了。我已经把你的朋友还你,你总可给我些面子吧?”
司马洛冷酷地看着霸王,说道:“我的朋友,你反正是要还给我的,你不还,我也会找来。”
霸王说:“你不会找到他的,他可以永远失踪。”
司马洛又无法否定这句话。
他有这样一位正邪之间的好朋友,失踪了他亦不知道,直到后来这人躺在医院里,说是给车子撞倒了,他要求见司马洛。当司马洛见到了他的时候,他就告诉司马洛他在一桩交易上开罪了霸王,他是不知道的,但霸王则不调查清楚,总之开罪了他就不行,便把他捉来了。
小无忌是有虐待狂的,是小无忌动手把他打到像给汽车撞过了似的,两腿都残废了。
司马洛却是不畏惧霸王,这位朋友是帮过他一个很大的忙,所以司马洛认为必须为他算这笔帐。
这位朋友说霸王要找他。
司马洛今天就来了。
司马洛说:“你找我来干什么?”
“我不是找你来,”霸王说:“我是请你来。”
司马洛说:“没有分别,我是来了。”
霸王说:“我知道他是你的朋友,我就把他放了。”
司马洛说:“我应该感激你吗?”
“我用不着什么人感激我,”霸王说:“这只是一种尊敬的表示。”
司马洛说:“你要表示尊敬一个人?”
霸王咳嗽起来,咳了好长一段时间,脸都变成红如猪肝。咳声稍止,他就打开抽屉,拿出药丸和药水来送服。他吃的药丸,起码有十种之多,颜色都不同。
司马洛说:“你有病?”
他在此之前已听出霸王的声线不妥,喉音沙哑而无力。
霸王说:“我已经老了!”
司马洛说:“你看,你成为了霸王又如何?还是免不了衰老。”
“人人都是有死的一天,”霸王说:“一个人一生下来就已经是死定的了,每个人都知道是如此,难道我们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吗?”
“大可以少做一些,”司马洛说道:“尤其是你那种事情。”
“我却正想做一件最重要的事情,”霸王说:“我要你替我做。”
“你在开玩笑,”司马洛说:“我不是为你这种人工作的,而且,你的手下又有许多可用的人。”
霸王叹一口气道:“我有那许多手下,但是,当我要找一个真正可以信任的人,想来想去,竟然是想到你,一个对我没有好感,而且交情不深的人。”
“也许这也是尊敬的表示,”司马洛说:“但是你的小无忌如何了?他以性命相托,你却不信任他?”
“他只是可以得到某种程度的信任,”霸王说道:“这个人,叫他杀人打人是可以的,叫他去做正经事就不可以了。”
“你也要做一件正经事?”司马洛说:“但是别告诉我,反正我也是不会替你做的。”
“你不会拒绝一个垂死的人的要求吧?”霸王说。
司马洛笑起来:“每一个人都是死定的人。”
霸王摇头:“我只有不到一年可活。”
司马洛怔怔地看着他,霸王对他,是没有理由开这玩笑的。
霸王说:“我已经是一个那么老的人,很可能我明天就有意外而死去,活不到我病死,但那是每一个人都要冒的险,但自己知道一定不会活过什么时间,心情是又不同的。”他伸手玩弄一下桌上那许多药,苦笑道:“你看,这许多药丸,最贵的医生,又有什么用?不能够让我活得久一些,只是能够使我活得没有那么辛苦而已。”
“你肯定吗?”司马洛问。
“我这把年纪,”霸王说:“最怕的就是提一个死字。”
这一句话就解释了很多,的确是如此的。霸王就是用什么苦肉计,都不会用这个方法的。他会认为这是一件非常不详的事。
司马洛说:“医生可靠吗?”
“我的医生当然是可靠,”霸王说道:“而且医生是有义务守秘密的。况且,我常常都看医生,没事也检验一下,没有理由每一次都有人问他我是不是快要死的。”
司马洛离开了桌面上坐的地方,在地毡上走来走去,一时之间也甚为迷惘。他终于停下来说道:“你知道这件事情传出去了的话,会发生什么吗?”
霸王点点头:“我无儿无女,没有继承人,我的手下会争得很厉害,也许有人会提早把我杀死。”
“而你……”司马洛说:“你却告诉我。”
“这就是对你尊敬的表示,”霸王说:“我知道你是一个君子,你是会替我守秘密的,只要你肯答应。你会答应我吗?”
司马洛大感困惑,说道:“你先告诉了我,然后叫我答应你,这是逼我了。”
“假如我不先告诉你而要求你答应,”霸王说:“你又会要先问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司马洛耸耸肩,无可奈何地道:“好吧!我答应你。”
“这样我就安心了,”霸王说:“你答应过的事情,你是一定不会反口的。”
司马洛说:“你究竟想我替你做一件什么事情呢?这个我却是要知道的,而且我也未必会答应你的。”
霸王说:“当然是适合你做,而不适合小无忌那些人做的事情。你知道我的历史吗?我年轻时是非常穷困的,我很辛苦才打下这江山。”
“我也听过,”司马洛说:“但是你爬了起来,也有不少人因而倒了下去。”
“人生如战场,”霸王说:“别人不倒下去,就会是我倒下去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司马洛说:“你不会是要我为你写一部奋斗史吧?”
“没有什么可写的,”霸王说:“但是我想你看看这个。”
他又打开另一只抽屉,取出一只鸡皮纸袋来,从那里面取出一份用一只透明胶袋装着,非常之陈旧的文件。他把这文件交给司马洛。
司马洛打开来看看,原来是一张结婚证书,两张出生证明书的影印本,那影印本则是摄影机拍的,因为那是很多年前的文件,那时还没有影印机那样方便的东西。
司马洛看清楚了,大为讶异地说:“你原来有一子一女?你?有一子一女?”
霸王说:“我不能够有吗?”
司马洛说:“这倒是新闻,我从来没有听过。”
“这也是一个秘密,”霸王说:“所以你从来没有听过。”
“那么,”司马洛说:“我应不应该问你,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呢?”
“这正是我想你查出来的事。”霸王说。
司马洛又是呆看着他:“你的子女,而你不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
“你肯为我做这件事情吗?”霸王问。
“我不能马上答复,”司马洛说:“我认为这件事的细节我们是需要先讨论一下的。”
“这很公平,”霸王说:“我刚才已经说过,我年轻时环境很差,那时也是乱世,夫妇两个人,连自己吃饭都成问题。我们两年之内生下了这一子一女,假如环境好,当然很理想的,但自己吃饭都成问题,那就很惨了,孩子都喂不饱,只好送到教会的孤儿院,让别人认领。”
“而你不知道是谁领走了?”司马洛说。
“他们当然不肯告诉我,以免影响孩子的将来,”霸王说:“而过了两年,我的妻子也死了。我一直没有再娶。我告诉你,我实在是一个感情很丰富的人,我是很念旧的。”
“你不是有一个干女儿在这里吗?”
“那是我的干女儿,”霸王说:“干女儿就是干女儿,真正是干女儿,不是上床的那种。我可以发誓,我没有碰过她,而我也没有这样的企图。为什么我现在才想找儿女?就因为我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在这个时候,整个世界都变了,心情亦改变了。”
司马洛点点头:“我明白你的心情。”
霸王说:“到了这个时候,我就想做一些平时没有想去做的事情。这件事就是其中之一。”
司马洛说:“为什么你不早去找呢?”
霸王耸耸肩:“我认为江山稳定了之后才慢慢做这件事情也不迟。但我永远都有敌人,没有了旧的敌人,又有新的敌人。现在,忽然,我就发觉已经很迟了。”
“这件事情,”司马洛说:“以你的势力,不能够派别人去找吗?”
“别的事情我的人可以办,这一件则不能!”霸王说:“第一,我要找人,通常都是为寻仇的,被找的人会逃走。其次,我派我的人去找,可能找到就杀掉,而告诉我找不到,因为我的子女就是我的继承人!忽然出来了继承人,会有许多人很不高兴,而我不想发生这种事情。”
司马洛燃点了一根香烟,深深地吸着,在屋中踱来踱去。
霸王忽然笑起来道:“吸烟危害健康!”
司马洛说:“我吸得不多,只是在需要深思的时候才吸罢了。”
“我知道,”霸王说:“其实生死有命。我从来不吸烟,我却要死了!”
司马洛把香烟在烟灰盅里捺熄了,说道:“这件事情,我有两个问题需要提醒你的。第一,你知道,你年纪也不轻了。”
“我明白,”霸王说:“我的儿女比我年轻不过十几年,不到二十年,他们也是年纪不轻了,他们可能比我更短寿,可能已经死掉了;但是我要知道,我要查出他们的一切。”
“另一个问题,”司马洛说:“你怎么知道,你的子女一定高兴你找到他们呢?你不是一个名誉很好的人,也许他们不希望知道自己的父亲原来是这样的一个人!”
“是我想知道,”霸王说:“不是我想他们知道。我希望他们过得很好。假如他们有自己的家庭和事业,我就不会去骚扰他们。我只是想知道,我想看看他们,我不要他们知道。”
司马洛说:“以你这个人的作风,你真的做得到吗?人家称你为霸王并不是没有理由的,你这个人做事一贯很霸道!”
“那是以前的我,”霸王说:“还没有知道自己是快要死的。现在就不同了,而且这件事也不同,我只是把他们生下来罢了,并没有把他们养大,他们不会明白我当时的环境,也许不原谅我。也很可能他们不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对我自己的骨肉,我不能够用霸道的手段。”
司马洛点点头:“你现在变得很有人情味。”
“另一方面,”霸王说:“假如他们是环境不好而又潦倒的————我不希望他们是这样,但假如他们是这样的话,我会帮助他们。在这种情形之下,他们一定会乐意接受我的帮忙。”
“在这种情形之下,”司马洛说:“他们就会成为你的继承人了吗?”
“在这种情形之下,”霸王说:“情形又分两种了。例如他们是长进而运气不好的,他们会成为我的继承人;但假如他们是不长进的,我也不想让他们知道我是他们的生父,我就只是送他们一点钱算了。”
“唔!”司马洛说:“这很有道理!”
霸王说:“那你即是肯为我做这件事了?”
司马洛说:“这就有另一个问题……”
霸王立即从抽屉取出一张支票,说:“钱是不成问题的,这支票签了名而未填上银码,你自己填上去好了。”
司马洛把支票接过来放进袋里。霸王的钱,他是拿了也无愧于心的!他总不能替霸王无代价服务,霸王不是一个他喜欢的人,也甚至不是一位朋友。
他说:“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
霸王说:“你的问题真多,刚才是有两个问题,现在又多了两个。”
“你的情形不是也很多吗?”司马洛说:“在这种情形之下,又有两种情形。”
霸王微笑:“好吧!你说,是什么问题?有问题,我们最好是一次谈清楚。”
“这个问题就是,你找我来干什么,”司马洛说:“你的手下不会觉得奇怪吗?”
“他们不过问我的事情!”霸王说。
“我是特别的,”司马洛说:“我跟你没有交情,也差不多是对头,我来,他们总会怀疑的。”
“我是叫你来谈你那个在医院里的朋友的问题!”霸王说:“本来就是他不对的,而我已经还了他一命,这就应该一笔勾销,你也不要再跟小无忌过不去。这个解释你满意吗?”
“还好!”司马洛说:“不过这岂非表示你怕我?”
“我什么人都不怕!”霸王说:“我只是怕麻烦。跟你这样一个人纠缠很麻烦,我不想麻烦。我做事,许多时候也是避重就轻的。”
司马洛说:“这很好,理由充分。”
“那么就一言为定了。”霸王说。
“但是我不能每一步都向你报告,”司马洛说:“这不是我做事的原则。而且我常和你接触就很难解释了。”
“这也有道理,”霸王说:“你可以在事成之后才向我报告。不过不要超过一年,我活不了那么久。”
“这个也很难保证,”司马洛说:“我就只能够尽力而为了。”
他与霸王一握手,就离开了。他是一个喜欢爽快的人,而霸王也是喜欢爽快的人。
步出霸王的房间司马洛在走廊中见到小无忌及其他保镖们,但是他都视若无睹,而小无忌亦是不睬他。
小无忌其实也不是很想与司马洛过不去,主要是因为他没有赢的把握。刚才他故意留难,则是有恃无恐,明知司马洛到了霸王的屋子来是不敢杀霸王的。这也正如司马洛知小无忌拿枪对着他也不敢开枪。
刚才小无忌却是吃了亏,他这个人当然是必定怀恨在心的,不过他还是不敢妄动。时机成熟的时候,他就自然会做他要做的事情。
到了花园,司马洛登上他开来的车子。
但是司马洛发觉车子开不动。
他下车打开车头盖看看,就看出了是什么毛病。他叫道:“小无忌!”
小无忌出来了。
司马洛说:“小无忌,你一定知道我的车子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小无忌冷冷地说:“难道你是指我弄坏你的车子吗?你的车子走不动,又关我的事?”
司马洛说:“让我这样说吧,在我的车子取去了一件零件的人是乌龟!”
“对了!”小无忌说:“取去你车子零件的人就是乌龟。”
一把清脆悦耳的声音哈哈笑起来,说道:“我不怕做乌龟,我是女人!”
司马洛转身一看,看到假山的后面走出来的一个打扮相当新潮的年轻女郎,她很美丽。
说她相当新潮而不是十分新潮乃是颇为恰当的,因为假如是最新潮的话,就只是怪而未必是美丽。譬如最新潮的打扮乃是流行怪的,头发染成五颜六色,还要竖起来——一个美丽的女人,这样弄过之后也会变成不美丽了。
起码在司马洛的心目中是如此。
司马洛知道这个女郎是霸王的干女儿苏珊娜,他以前在社交场合里也见过她。
苏珊娜的手从背后伸到面前来,手上就是那件缺少了的零件。她说:“是我拿走了的!”
司马洛看着她苦笑。
小无忌则是哈哈笑起来,说道:“这个人,你却是不能碰的。”
他这话有双重意义,第一就是司马洛不能打她;第二就是司马洛不能够在她身上打不轨主意。而小无忌指的应该是后一种意思居多。他也明知道司马洛这个人是不会打一个女人的。
司马洛说:“请你还给我好不好?”
苏珊娜又把零件收在背后,说道:“有一个条件,那就是你要载我一程。我要出去!”
司马洛说:“你自己没有车子吗?”
“我喜欢跟你一起出去。”苏珊娜说。
“这个……”司马洛大感为难。
小无忌笑起来道:“你看你这个人,去到什么地方就勾搭到什么地方,我看你将来一定会因此而死!”
苏珊娜圆睁着眼睛瞪着他,喝道:“小无忌,你敢管我的事?马上给我滚进屋里!”
小无忌这是自讨没趣了,霸王的干女儿命令,他可不能够不听,于是他只好走回屋子里去。
苏珊娜说:“哼!这种卑鄙小人,就是要这样对付的,一天不骂过他,他都像不舒服。”
司马洛耸耸肩,不置可否。
苏珊娜说:“怎么样?你送我出去?”
司马洛说:“这有什么办法?你拿了零件在手,没有这零件,我的车子就开不动。”
“好呀!”苏珊娜说:“一言为定,不准反悔。”
她把零件丢回给司马洛,司马洛接住了,她则坐上了车子。
司马洛把零件装上去,回到车子,便开动了,驶出了霸王的花园。
苏珊娜说:“你这个人果然有胆有色,霸王的干女儿你也不怕!”
司马洛淡淡地微笑道:“我不过是送你一程罢了,霸王也不见得就会因此杀我吧?而且,这又是你逼我的。”
苏珊娜在他的脸上轻吻了一下。
司马洛说:“这个却不大好了。”
苏珊娜说:“原来你的胆子也不见得是那么大。”
其实司马洛也根本不想载她,不过刚才他望向苏珊娜的背后,看见霸王出现在窗前,点点头表示同意,他才肯载罢了。
司马洛说:“我在开车,你规矩一些,不然就不安全了。你这样美丽,假如撞车影响了你的花容月貌,你也是不想的吧?”
苏珊娜咭咭笑着:“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你以为我跟霸王有什么,是不是?”
“这件事与我无关,”司马洛说:“我不以为什么。”
“我告诉你,”苏珊娜说:“我跟他不是那样的,他是真正当我干女儿!”
这个霸王也说过了,霸王说,司马洛是相信的,因为现在苏珊娜说,他亦相信。不过,苏珊娜大概不知道,霸王对她很失望。
霸王对她失望,相信乃是因为她任性不羁,假如她是情人,这当然是失望的;作为女儿,也是失望的。她常常在社交场合中出现凑热闹。司马洛当然也不会告诉她这个,他只是说:“现在我知道了!”
“这真气死人!”苏珊娜说:“你知道吗?人人都以为我是他的情妇,这使我交不到男朋友。霸王的情妇,谁敢碰?但是又没有人敢直接对我说,我就没有机会否认,而这种事情,又不能够登报澄清。”
“我很同情你的烦恼,”司马洛说:“不过我就是想帮你也无能为力!你究竟要去什么地方呢?我送你去吧!”
“我实在并不是要去什么地方,”苏珊娜说:“我不过是想跟着你罢了。”
“我有事情做,”司马洛说:“恐怕暂时没有空陪你。”
“我有一些要紧的事情跟你谈!”苏珊娜说。
“你现在可以说话呀!”司马洛说。
“我希望找一个较为好的地方。”苏珊娜说。
“这里就是一个很好的地方了,”司马洛说:“既然你说是要紧事,那在车子上说最好,没有人听见。”
苏珊娜在他的腿子上捶了一拳,娇嗔地说:“你这个人怎么了?你一点也不喜欢我吗?”
“我并不讨厌你,”司马洛说:“但你说你有要紧事跟我谈,我就当你是有要紧事了。”
苏珊娜说:“好吧。你来找霸王干什么?”
“你问的问题很难回答,”司马洛说:“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
“假如我问他,”苏珊娜说:“他反正也是会告诉我的。”
司马洛绝对不相信霸王会告诉她,不过他也是不置评,所以他只是说:“那么你问他好了。”
“你这人真胆小,”苏珊娜气急地说道:“怎么你什么事情都是畏首畏尾的?”
“这是信用问题,”司马洛说:“霸王没有叫我说出去,我就不应该说出去!”
苏珊娜说:“我可以问他,但这太浪费时间了,不如让我猜吧。假如我猜中了,那你就不必负责任了,因为不是你告诉我的。”
“好吧。”司马洛说。
“你是来跟他讲和的。”苏珊娜说:“你的朋友进了医院,是小无忌做的,霸王把你找来,跟你讲,叫你不要向小无忌找麻烦!人已经放了,事情就应该算了。”
“那你即是说霸王也要向人低头了?”司马洛说。
“霸王只是不想麻烦。”苏珊娜说。
司马洛说:“你对霸王的事情倒知道得相当多。”
苏珊娜说:“知道得相当多,也对他的性格很了解。你没有否认,那就即是说我猜对了?”
“是的,”司马洛说:“你猜得差不多。”
苏珊娜说:“你看,我是个很聪明的人,霸王实在不应该对我失望。”
“他说对你失望吗?”司马洛心中不由得微微吃了一惊。
“他没有对我说,”苏珊娜说:“但是我知道。其实也真冤枉,我已经念完了大学,我找工作做他又不赞成,又不许我管他的事,那我除了玩之外有什么好做呢?”
“你倒是说得有道理的,”司马洛说:“但是对我说没有用,为什么你自己不对他说呢?这种事情,我不方便代替你对他说,而且我也不大可能再有机会跟他谈话了。”
“我不是要你说。”苏珊娜说:“他对我失望,那就算了,我知道自己已经尽力做好,无愧于心就行了。我也不希罕他的遗产,假如他日他百年归老,我自己也有谋生的本领。”
“起码你懂得修理汽车。”司马洛笑道。
她又在他的腿子上捶了一拳,说道:“别开玩笑,我是说真的。”
“我很欣赏你的讲法,”司马洛说:“这是有志气的人的讲法。一个人做人,最要紧的就是有志气。你的重要话讲完了,我的批评也作过了。”
“不,”苏珊娜说:“我还没有开始讲。”
“讲吧!”司马洛说:“我这车子,是还可以兜一段很长时间的。”
苏珊娜却迟疑着,看来她要讲的话也是甚难启齿的。
司马洛也不出声,只是开着车子兜着圈。他最希望的是苏珊娜决定还是不要讲。他不想多事。
苏珊娜终于说:“你跟霸王,应该是敌人吧?”
司马洛说:“我也不能算是他的朋友。”
“他所做的一切事情,”苏珊娜说:“都是你反对的。”
司马洛没有出声。苏珊娜是说得不错,霸王是一个大恶之人。不错,霸王做的是非法生意,也可能杀过不少人,但他主要都是与那些同类,或者比他更差的人竞争,那是狗咬狗骨,就让他们去咬个够好了。
假如把霸王消灭了,就益了霸王的敌人,而且亦会有另一个霸王冒头,所以倒不如留着他,让他平衡着局面。
霸王虽然是霸王,但在司马洛的心目中并不是一个那么凶残的一级人物。司马洛常常对付的恶人,都是比霸王高了许多级的。
但这些事情,他也是不便对苏珊娜讲的。
苏珊娜见他不出声,就以为他是同意她的话,便又说:“假如我告诉你,你有一个机会把霸王消灭,而又有些有力的人与你合作呢?”
司马洛心中一凉,颈背上的汗毛也直竖了起来。
霸王曾说对苏珊娜失望,似乎是有理由的。
他再沉默了一阵,然后说:“苏珊娜,我忘记了你刚才讲过什么,现在,你告诉我你要到哪里去,我送你!”
苏珊娜忽然掩着脸大哭了起来。
也许苏珊娜是不知道司马洛的弱点,但她这一哭,就是刚好刺中了司马洛的弱点。
司马洛最怕女人对他哭,尤其是年轻美丽的女人。
司马洛一时不由得手忙脚乱起来,他把车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下来。
他说:“你不要哭,假如你哭个不停,我要撞车了!”
她还是在哭,现在车子既已停了,就不必怕撞了。
司马洛只能够坐在旁边等着。
苏珊娜终于哭完了,就拿出手绢来把眼泪抹干。
她说:“你找个地方放我下车,我自己乘的士回去好了。我知道你现在看不起我!”
司马洛叹一口气道:“刚才你讲的话,我是可以忘记的,但我却要给你一个忠告,你最好不要参加那种事情。”
“为什么?”
“为什么要参加呢?”司马洛说:“正如你所说,你不需要那么多钱,而且你有能力谋生。那是危险的事情,假如你参加,不论成败,可能你都会死掉。你不要忘记,你可能只是被利用的。”
“你关心我?”苏珊娜问。
“既然有机会,”司马洛说:“我就给你旁观者清的忠告,你自己考虑一下好了。”
“那么霸王呢?”苏珊娜问。
“这是他的事情,”司马洛说:“与我无关。他能够活到那么老,当然有他的生存本领。”
“但这一次他是很危险的,”苏珊娜说:“他会失败,假如没有人帮他,他会死!”
司马洛望着前面,说道:“你的讲法倒真奇怪的,刚才你是邀我加入,去合作消灭霸王,现在你却又在担心霸王的安全。”
“我没有邀你加入,”苏珊娜说:“事实上我自己都并没有加入!”
“我不明白你讲什么。”司马洛说。
“我在试试你对霸王有没有敌意。”苏珊娜说道。
司马洛说:“你已经试出来了,两者都不是。”
苏珊娜说:“我跟你出来了,主要都是为了希望你能够帮我们的忙,救救霸王。”
司马洛感到很难回答了。他是正在为霸王做事,假如霸王被人消灭了,那他做的事情就没有意思了。假如他所做的事情要有意思,那他似乎就非要帮霸王这忙不可。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如此复杂,现在他变成要牵涉入霸王的是非圈子里了。
但是他又不能对苏珊娜承认这些。
他说:“我不是已经讲过了吗?霸王有他的生存本领,所以他才能够活到现在。为什么要我帮忙呢?”
“但是,”苏珊娜说:“现在要消灭他的人是七婶!他不会提防的。”
苏珊娜这样说,司马洛也是不由得心中一震,因为他也知道,这个七婶乃是霸王的最亲信手下之一——一个女悍将。最信任的人要作反,当然是防不胜防了,否则的话,霸王就也不会信任这个人。
苏珊娜说:“我告诉霸王是没有用的,他不会相信,我必须证明这件事,而你要帮我!”
司马洛仍是望着前面。
似乎答应了霸王做那件事情不是一个好主意,答应了那件,又不能不惹上这一件。他似乎生来就是命运如此,总是容易惹事的,虽然他生存的运气是很好,在美丽的女人方面,运气也是很好。
司马洛说:“我能做些什么呢?如果把七婶杀掉,那就是向霸王挑战了。”
“你可以调查七婶,”苏珊娜说:“她是没有能力独立的,她一定是与另一些人勾结,这样她才能够抓住霸王的一切。”
“她跟谁勾结呢?”司马洛问。
“我不知道,”苏珊娜说:“我只是知道有这件事情,也肯定有这件事情。但我没有能力做这种事情,所以就要由你去查出来了。”
“但是我没有空,”司马洛说:“我目前正有一件事情要做,那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只有一个人,不能够化为两个”
苏珊娜说:“你是一个有办法的人,你一定能想出办法来的。”
她抱住他,把头搁在他的肩上。对于其他的男人而言,这动作是非常有说服力的,但对司马洛来说还是无效。明知是美人计,他就无动于衷了。假如她继续哭,那反而是有效的。
不过司马洛还是答应了,理由就是要保存霸王的性命。他说:“好吧!这件事我托别人去做。”
“你不亲自做吗?”苏珊娜说。
“调查的工作反正是要人多更好!”他说:“我初步找别人做吧!”
苏珊娜说:“你有什么其他的事情那么重要?”
“那是我的事情,”司马洛颇感狼狈地说道:“总之,你相信我,我就用我的方法。”
“好吧。”苏珊娜说:“我信你!”
“现在,司马洛说:“你可以回去了。”
“我不要回去,”苏珊娜说:“我要跟着你。”
“我恐怕没有时间陪你了。”司马洛说。
“但我一定要与你成为情人。”苏珊娜说。
“不要开玩笑。”司马洛啼笑皆非地说。
苏珊娜说:“我是说正经的,我们以后还需要联络,是不是?我发现了什么秘密,我要告诉你,但是我忽然去找你又不好,你找我更不好,假如我们是情人,我就可以随时找你。事实上,我在很久之前就想跟你联络,但是并无机会,今天你送上门来,我就不放过你了。”
司马洛在心中苦笑,觉得这也是一个不错的安排。他说:“我还以为我对你真是有吸引力的。”
“怎么样?”苏珊娜说:“你一定要带我走,起码我今天晚上不回家。”
“假装一下,”司马洛说:“你假装做情人吗?”
“这个你总可以做得到吧?”苏珊娜说。
“好吧!”司马洛说:“你赢了!”
他开动了车子。
苏珊娜咭咭地笑了起来:“你不怕霸王吗?”
司马洛说:“你说他当你是女儿,那就不怕了。”
“现在你带我到什么地方去?”苏珊娜问。
“回到我家去,”司马洛说:“你既然不回家,总不能够睡在酒店里的,是不是?”
苏珊娜甚为高兴,又拥着他一吻,这一次是深深的一吻,说:“你真好,那么周到。”
“不要再来,”司马洛叫道:“要撞车了!”
苏珊娜又咭咭笑着:“好吧,不要紧,我们有的是时间,我可以等。”
司马洛在很多地方都有寓所,而在此地,他的寓所乃是一座豪华大厦的其中一层。
他把苏珊娜安顿在家里,说要到街上买东西,很快回来。
苏珊娜说:“我知道你是去打电话。”
司马洛没好气地道:“有些事情,你虽然明知道,也大可以不提的。”
苏珊娜只是笑。
而司马洛也果然是下去打电话,他下楼去借用管理处的电话。他是怕万一他家的电话不安全,会有人偷听到,虽然这个可能性是不高的,但是以防万一也是好的。
他乃是向他的好朋友莫先生求助,莫先生当然是一个可以守秘密的人。
莫先生主持一个庞大的世界性反罪恶组织,司马洛也常常为他做事,他要莫先生为他做一件事情,当然是没有问题。
司马洛本来打算这件事自己做,但是分身乏术,就只有找莫先生了。莫先生对这件事也是颇感意外,也很感兴趣。
司马洛是托莫先生的人作初步调查,霸王那双儿女,究竟是送给了什么人。在这方面,莫先生的人是应该会做得更好的。

他回到楼上时,看不见苏珊娜,只是看见她的衣服。
那是苏珊娜的全部衣服,铺成一条路,通到浴室门口,最先是外套,然后是内衣,最后一件弃在浴室门口的地上,乃是一条比基尼式的内裤,鲜红色而是鱼网质地的。
浴室内传来水声,而浴室的门并没有关上。
苏珊娜在里面叫道:“我正在洗澡!”
司马洛在厅中的沙发上坐下来说:“随便吧,慢慢洗好了,我不用浴室!”
“我没有衣服替换!”苏珊娜叫道:“你得替我想想办法。”
“我刚才不是给了你吗?”司马洛说。
他刚才已经带她到过给她住的房间,那是一间客房,而衣柜里也有女人的衣服。
他这个风流人物,许多时候会有女客留宿,留下了替换的衣服而没有带走。
苏珊娜叫道:“尺码不合,口味不合,而且别人穿过的衣服我不要穿。”
“为什么你不早出声?”司马洛问。
“你赶着去打电话呀!”苏珊娜说。
“有干净的毛巾在浴室里,”司马洛说:“你可以穿回你自己的。”
“脱下来的就要洗,不能再穿。”她说。
司马洛说:“再穿一次不行吗?你不是那么固执的人吧?”
“内衣裤怎可以再穿,”她说:“再穿就不如不洗澡好了!”
“你可以不穿的。”司马洛说。
她咭咭笑起来道:“记着呀,这是你自己讲的。”
“里面不穿没有人知道,”司马洛说:“我可以跟你一起出去买新的。”
她格格笑起来,显然认为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主意。
司马洛说:“所以,衣服就不成问题了。”
他坐在那里吸着香烟,在想着起码这一两天他是不能做什么事情了,因为他需要与苏珊娜一起出入,演一下戏,显示他们已经建立了关系。
他躺在那里,渐渐的睡着了,后来在朦胧中醒过来,发觉苏珊娜已出来了。
苏珊娜这个澡实在洗得太久,否则他也不会睡着的。
司马洛张开眼睛,看见她站在面前。
她却只是穿上了一件他的短毛巾褛。他比苏珊娜高大,所以这毛巾褛在他来说是短的,但穿在苏珊娜的身上则是相当之长,毛巾褛的脚已垂到差不多膝盖。
长,但是也宽阔,所以,胸前领口就很大,虽然腰间束着带,但也随时都会张开来。
而她一弯下身子,就可以看到里面。
当然,用不着这样看也知道她在里面没穿衣服,因为她的衣服已弃在地上,乳罩和三角裤则是拿在手中。
她把这两件内衣裤递给他。
他可以嗅到这衣裤有女人的气味。这种气味,有些女人是很难闻的,但是她的则不是属于难闻的一种。
司马洛说:“你给我干什么。”
“我不出去了。”她说:“你拿这个去做样子替我买吧!”
“别开玩笑。”司马洛说:“你告诉我是什么码就行了。”
她把内衣裤丢在地上,人也在他的身边躺下来,笑不可仰。她说:“你不敢这样拿去吗?”
“没有人这样拿去的。”司马洛说:“尤其是没有洗干净的。”
这也是她笑的原因。
她说:“你自己看看尺码吧!”
司马洛只好拿起她的胸围看看,那上面是有尺码的。他说:“我每种替你买一打回来好么?”
“那个呢?”苏珊娜指着她的内裤问。
“这个用不着看。”司马洛说:“你这种是有弹性的,买那种一个码的就行了,你又不是特别肥胖的人。”
“噢!”苏珊娜说:“你对女人的事情知道得真多!”
“这个也应该不是意外啦!”司马洛说着站起来:“我现在就去买。”
“又不必那么急。”她说。这时她斜躺在沙发上,毛巾褛脚也滑开了,露出线条优美的腿子。
她是有意这样暴露的,不过她又并不暴露得太过份,最重要的部分并没有露出来。
这是品味的问题,她也明白,有时对有些人,不要完全暴露,就是最吸引的,若隐若现好些,如此就会更有情调。
她很明白司马洛就是那种较为欣赏情调的人。
司马洛说:“我们一会还要出去吃晚饭,那时你穿什么呢?”
“我不想出去吃了。”苏珊娜说:“既然你出去,那你就顺便买些吃的东西回来吧。我喜欢在家里吃。”
“这样也很好。”
司马洛说。他又匆匆出去了。
他其实是为了她的内衣问题而心急。一个女人在他的家中不穿内衣裤而跑来跑去,那总是不大方便的事情。
他很快就把东西都买好回来了。
这时苏珊娜则是换了另一件衣服,那却是一件司马洛的睡衣的上截,下面还是没有。
她看来很会选择服装,这里有女人的衣服她都不去选,却选一件司马洛的睡衣。
这个选择,当然是基于诱惑而言的。
一个女人穿上了男人的上截睡衣而不穿下截,那诱惑性是相当之强的。因为睡衣在她的身上很宽,因而胸前那个V领口开得很低。另一方面,睡衣的脚,遮到了大腿的中段,然而,睡衣的最下一端是没有钮子的,最下面的一粒钮子,与衣脚也有一段距离,因此衣脚时开时掩的。
他用不着猜,也知道她睡衣里面是什么都没有穿的,因为她要穿的,他还是刚刚买回来。
他也觉得这很诱惑,因为他到底是一个男人,而她则是一个美丽的女人。
他把她的衣服丢下来,而拿着食物说:“你自己试个够吧,我到厨房去弄些吃的东西。”
“不!”她说:“吃的东西让我来弄。”
“你不是要穿这个吗?”司马洛说。
“逐步来吧!”苏珊娜说:“我又不是很饿,先试试这个,看看你的品味如何?”
她走到沙发上跪了下来,把那几件包裹打开来了。司马洛买的东西是依她那两件穿过的式样而选择的,因此也是甚为香艳。
她起来,拿着其中一条与她脱下来的完全一样,说道:“这一条是最保险的了,因为跟我原来的一样,我不能够说不喜欢,让我试试吧!”
她忽然把睡衣一扯扯了起来,露出身子的下截。
司马洛的心大跳了,随即就大感意外。
他以为她在睡衣内面什么都没有穿,原来是有的。
她是穿上了一条他的三角内裤,那种是弹性的,其实也和女人的差不了很多,虽然尺码对她是太大了,但是因为有弹性,所以也未致于会松到跌下来,只是不太贴身而已。
她又笑倒在沙发上了。
她说:“你一定以为可以看到你希望看见的东西了!”
“游戏玩完了。”司马洛苦笑道:“现在你自己换吧,我到厨房去弄。”
“让我去弄。”她说:“你躺着等吃就行了。我平时没事做,什么都去学,家政我也学过了,烹调我也是会的。”
“这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司马洛说:“是现成的,只要弄热就行了。”
“让我去弄。”她说:“你躺下来,看电视。”
她过去把电视机开了,又指定他要坐在电视机前,司马洛也只好从命。他其实并没有兴趣看电视,不过看也可以。
苏珊娜把那些食物拿到厨房去,却把司马洛买回来的那些衣物留下来。
不久,她就把食物弄热捧出来了。
事实上此时也已经差不多是晚饭时间了。
司马洛说:“你不穿上衣服吗?”
“现在不是已经穿上了吗?”她说:“我发觉原来你的衣服更舒服。”
这个他又不便坚持,于是他们一起吃晚饭。吃完了之后她把碗碟收去了。这时司马洛才发觉另一件事。
那就是,屋子里已收拾得非常整齐干净。
他到底是男人,一个人住,就难免随便,总是懒得收拾,虽然不是太乱,也是马马虎虎,但现在则是收拾得份外整齐。
他知道是她收拾好的,因为他没有做,就是她做的了。
她倒是颇有女人美德。虽然女人多数是喜欢把地方收拾得整整齐齐,但亦有些女人比男人更乱。她能够如此,算是特别好的了。
她弄了一阵才出来,显然是把碗碟也洗干净了。这也是一个优点。有许多女人吃饱了之后,就懒得去洗碗碟,宁可放一夜而明天再洗。这些小地方,也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格。苏珊娜虽然玩起来很疯狂,但是在家里时却有这些优点。这些是不易假装的,多数不齐整的女人都没有想到需要假装这个。
苏珊娜出来之后,就在沙发上一坐,说:“现在我们干什么呢?”
“看电视。”司马洛说:“看到累了之后,你就回你的房间睡觉,我回我的房间睡觉。然后明天你回家。”
“好像老夫老妻那样吗?”苏珊娜说。
“差不多。”司马洛说:“我们是在演戏呀!”
“我们在这里做什么又没有人看见。”她说。
“所以我们就不必干什么了。”司马洛说:“人们已经相信我已搭上了你,你以后就有理由再来找我。”
“是你搭上我,不是我搭上你吗?”苏珊娜说。
“这又有什么大分别呢?”司马洛说。
“有。”她说着就转身跑回房间里。
司马洛可以听到她正在哭。
这又刺中了他的弱点,他自然地跟着进去。
苏珊娜果然正伏在床上哭着。
司马洛说:“现在又有什么不对吗?”
“自尊心。”苏珊娜说:“我用尽了女人的本事诱惑你,你竟然无动于衷。”
“我不是无动于衷。”司马洛说:“我不能跟你开这种玩笑,我会忍不住的。”
“你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吗?”她说。
“这个……”司马洛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认真的。”
“你现在知道了。”苏珊娜说。
“但是,”司马洛又说:“我们并没有认真的基础,我们不过是初次见面。”
“我们以前不是已经认识了吗?”她说:“我很喜欢你,但你是霸王的敌人,我没有机会与你接近。”
司马洛说:“这个……我们真的做似乎不大好吧?”
“我们不做,人家也当我们是做了。”苏珊娜说:“为什么要这样吃亏?唉!算了,你出去吧!”她挥挥手,不理他了。
司马洛轻轻按住她的背,她就抖了一抖。
他说:“现在轮到我来玩游戏了。”
“你得努力一些。”苏珊娜说:“我已经努力了这么多。”
司马洛的手只是轻轻移动,移到腰侧,她就忍不住笑,缩作一团,她又流泪又在笑。女人总是特别怕痒的。
司马洛说:“似乎不必太努力。”
她伸出脚来向他乱踢,他却把她的脚踝捉住,执紧了。
她忙坐起身挥拳打他,但他一提她的脚。她又倒下了,而且睡衣翻起,乳房都露了出来。她连忙用手一挡,遮住了。
司马洛笑道:“现在,我买的内衣,我拿来替你试试如何?”
“不要。”苏珊娜挣扎着又坐起来叫道:“你有虐待狂吗?”
司马洛还是笑着说:“我这叫热烈追求。”
他低头吻下去,只是吻在她的脸上,她又是浑身颤抖,整个软了下来,坐都坐不直了。
苏珊娜呻吟着说道:“不要。”
司马洛的吻又吻上了一些,她就完全放弃了抵抗。他放了她的脚,在她的身边伏下来,轻吻她的鬓边,说道:“这样就不算虐待狂了吧?”
“还是……不好。”她有气无力地说。
“那你你认为应该怎样呢?”司马洛问。
“你先洗一个澡。”她说:“那么肮脏,你今天又没有洗过澡。”
“这很容易,”司马洛说:“也是应该的。不过,你可不要把门锁上。”
“也许会的。”她娇弱地说。
不过她只是这样说罢了,当他洗完澡回来的时候,她并未把门锁上。
她还是原来的打扮,他则是已经变了。
他洗完了澡进来,知道自己要做的是什么事情,就也懒得穿上衣服,只是身上围着一条毛巾。
她则软软地躺在床上,已经闭上了眼睛,但并不是睡着了。她只是在等。她此时也是不需要做什么的。
司马洛轻吻她的脸,颈和脸都吻遍了。其实这是比吻嘴唇更有效的。吻嘴唇,在银幕上好看,但嘴唇不是脸上最敏感的地方。
其他的地方是更敏感的。不过,一个女人肯让嘴唇被一个男人捕捉到,这则是一种接受和降伏的表示。
后来,司马洛也终于吻她的嘴唇了,轻轻地。
紧吸也是并不享受的,只是一种热情的表示,若是要享受,就要用轻的动作。
后来,她就把他紧紧拥住了,而且紧吻他的嘴唇。
这则是热情的表示。
当她把他的嘴唇放开了之后,她幽幽地说:“我真的很喜欢你。我随便找一个男人,也未必找不到,但是要我喜欢的就不容易。”
“很久没有了吗?”司马洛问。
“很久很久了。”她说:“已经不知多久了。”
司马洛说:“我也很喜欢你,你不是如我印象中那样的一个人。许多时候,假如不是真正相处过,实在不容易知道一个人真正是怎样的?”
“不错。”她说:“我跟你相处过,才知道你比我想像中的更好。”
“多谢!”司马洛说。
他已经把她睡衣的钮子解开了,露出那小巧的、尖尖的乳房。
她也把身子挺起一些,让他替她脱下来。跟着就剩下那本来是属于司马洛的三角裤。
他也很容易地解下来了。淡淡的,三角形的部位,触在手上很滑很柔软。
司马洛轻轻地抚弄着她,后来,他们就贴住了。她可以感觉到被他进占,就吐出轻轻的“呀”一声。然后她就紧拥着他。
司马洛发觉她原来是窄小到仅可容纳而已。
他到了尽头的时候,她就把他捉住,娇憨地说:“先停一停,不要动!”
这些事情,却是人人反应不同的,也许她是因为太久没有得到了,喜欢先细细品味一下,然后才享受。司马洛也觉得这样是别有情趣的,便先停下来。他感觉到她很温暖,有时会抽搐一下,而她一直都很娇弱。
后来,她低声说:“可以了!”
她的意思就是说可以动了,于是司马洛就动起来了。以后的过程就是差不多了,每个女人都是大同小异人,但是每个女人又有那么大的不同。这主要是人的性格不同,心理上的感应就各有不同。
就是这样,他们就完成了最亲密的交情。这之后,他们小睡了一会,让那受到了高度刺激的神经松弛下来。
苏珊娜叹一口气道:“我真喜欢你,我真希望你要做的事情我也能跟着你去做,让我做你的助手!”
这个提议,司马洛当然是反对的。不过在他提出反对之前,她已经否定。
她又说:“可惜我是霸王的干女儿,我与你一起太触目了!”
司马洛在心里舒了一口气,说道:“是呀!”还好她是一个很明白道理的人,假如她像有些女人那样对他苦缠,那就很不好了。
她又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可以跟你在一起?我们在外表上是必须维持这种关系的。而且我也很想维持。”
“过两天打电话找我吧,”他说:“我不方便找你!”
“下次,”苏珊娜说:“你也会对我这样好吗?”
“其实我并不是对你好,”司马洛说:“是你对我很好才真。”
“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这样就是了!”苏珊娜打一个呵欠:“现在,洗一个澡!”
司马洛微笑道:“你真喜欢洗澡!”
“是的,”苏珊娜说:“你先去!”
一个男人,通常在事后都是懒洋洋,不愿意再做什么的,最好就是睡觉,睡到明天天亮起床才洗。当然,这只是对有感情的人而言,假若是交易行为者,就大家都要起床洗澡了。
男人与女人之间,就是如此奇妙的。
司马洛起身走到房门口,她又说:“你跟我一起睡好吗?我们这样亲密,分、开两间房间,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随便你喜欢吧!”司马洛说:“我这里有的是很够大的床呀!”
他还以为她是等他洗完了之后她才洗,但又不是如此。过了一阵,她也跟进来了。
这里也是有很大的浴缸,毫不挤逼,所以也是不成问题的。她很温柔而细心地为他刷背。他也是同样对她。
两个人一起就是有这种乐趣,可以互助,有些地方用自己的手很不方便,伸不到,用别人的手则是甚为方便了。
而且司马洛在这充足光线下,亦有机会欣赏她那非常美好的胴体。
这样弄着,他们又兴起了,就在浴室里疯狂起来。这之后,她就全身都软了,喘着气说道:“还好这里是浴室,不必再一次澡。”
司马洛微笑:“你爱干净,睡在这里就最干净了!”
“别开玩笑!”苏珊娜说:“这里怎能睡?你抱我到房里去吧。”
她娇憨地倚在他的怀中,司马洛就把她抱了起来。她是很娇小的,司马洛抱起她很容易。
他把她抱向他的房间,但她伸手指示方向,说:“我的房间!”
司马洛只好向她的房间走去。他要到他的房间是因为床没有用过,干净整齐一些。
不过,当他踏入她的房间时,他才发觉原来这里也收拾干净整齐了。
司马洛这才明白何以她迟一些才到浴室来。她是要先把床单换好,收拾干净整齐才来。
他笑道:“你真是爱干净的。”
苏珊娜娇笑道:“干净有什么不好吗?”
“没有什么不好。”司马洛说。
他把她放在床上,他自己亦躺了下来。
他不能不承认,床单换过了之后,新鲜整齐而干净,那是舒服得多,只不过他通常都懒得如此做,而他的对手通常也是懒得如此做的。
她伸了一个懒腰,叹一口气道:“我们真要睡觉了!”
他们这一次是真的睡了,一睡就睡到天明。

第二天,苏珊娜一起来就立刻跑进洗手间去梳洗。这时已经很晚,虽是天明,却不是黎明的天明,而是接近中午的天明了。她显然着急着回家,所以也不顾及罗曼蒂克了。
她叫司马洛不必送她,她自己会叫车子回家。
她匆匆打扮了之后,却又情意绵绵地拥着司马洛,吻了好一会才走。
她留下了司马洛为她买回来的内衣裤,只穿了其中一套走了,她穿来的一套则留下来,不过也已经洗干净了,连同他所换下来的,在浴室中挂着。
她果然是一个很爱整洁的人。
她也留下了一壶她所煮的咖啡。
司马洛坐在厅中,呷着这咖啡时,电话就响了。
一个男人的声音对他讲了一句暗号,然后说:“我现在可以上来了吗?”
“上来吧。”司马洛说。
那是莫先生手下的人,这人显然等到看见苏珊娜出门之后才来电话的。这使司马洛有点尴尬,那人当然知道(或者猜到)他昨夜做过什么,但是那人上来时并没有提,他只是交给司马洛几张文件。
司马洛托莫先生的人去作初步调查,现在这人就是把初步调查所得来交给司马洛。
他们是先查那一间接收了霸王的儿女的机构。
司马洛看着那些文件,皱起了眉头:“烧掉了?所以纪录都没有了?”
“没有了,”那人说:“这个儿童收容所失火,儿童都逃出去,就都没有再回来了。”
“这不是凑巧一点吗?”司马洛说。
“是凑巧一点。”那人说。
“教会方面有没有纪录呢?”司马洛问。
“这不是教会办的。”那人说。
司马洛说:“这是教会办的。”
“教会也有许多流派,”那人说:“还有些是冒充的,尤其是那个年代,大可以举出教会的招牌而开一间几童容所。”
“这又有什么好处呢?”司马洛问。
“可以常常筹款,”那人说:“筹到多少没有人查帐的,儿童的食用是如何也没有人去调查,不像今天。筹到了许多钱,儿童院就一把火烧掉。”
“你是说……”司马洛说:“不,你说儿童都逃出了,没有烧死吧?”
“没有,”那人说:“不是惨剧。只是儿童逃出了,没有一个回来。”
“总有一些回来呀!”司马洛说。
“一个都没有。”那人说。
“这是不可能的!”司马洛说。
“有些事情是可能的,”那人说:“譬如,起火的时候,里面根本没有一个儿童呢?”
“那是什么意思?”司马洛问:“儿童转到另一间儿童院去充数?”
“这也是一个可能性,”那人说:“不过看来应该是卖掉了。世界是很奇怪的,有些人生了孩子养不起,有些养得起却没有生育,这些养得起的人就肯出钱买。亦有些地方会把儿童买去做免费的劳工。别忘记,那是许多年之前。”
“只是因为失火,”司马洛说:“你就有这些推测?”
“太凑巧了,”那人说:“这个人主理好几间这样的儿童院,都是失火烧掉了的。”
“这真是太凑巧了,”司马洛说:“因此可以猜想,他是收容这些儿童,筹到了不少钱之后,自己用掉了,然后把儿童也卖掉,之后就放火烧了。”
那人说:“这是一个很合理的猜想。”
“是猜想还是有证据呢?”司马洛问道。
“这样久的事情,也很难证明了。”那人说。
司马洛的心中一阵狂怒,却不是为了霸王,而是为了他认为这是最卑鄙的罪行之一。他咬牙切齿地说:“这个人是谁?”跟着心中又忽然一惊,说道:“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
事实上霸王的儿女年纪都比司马洛还要大,而那个主持的人又比那些儿童大,那些是儿童,那人就一定已是成人,即使那人当时还是年轻人,现在也已经很老,假如那人当时已是年纪相当大,他就很可能已经老死了。
那个莫先生的手下说:“那个人年纪已经很老了,但是他却并没有死,他今天已经七十五岁。”
司马洛说:“他在什么地方?”
“老人院。”


着手调查
那个主持的人就在老人院里。
他叫曹达,他所住的老人院,却是教会所办的。这真是讽刺,这间是真正教会办的老人院,也真是为了热心公益而办的。
那个祥和的女管理员说:“曹先生的女儿,其实也应该自己来看看他呀。”
“他们没有空,”司马洛说:“所以托我来。我刚刚从外国回来,才知道曹先生进了这里。他是照顾过我的,我觉得我也是应该……”他耸耸肩。
那个女管理员拿起他带来的礼物,看了一遍,说:“你真好,带来这许多东西。”
“这只是……一点心意。”司马洛说。
那女管理员看着他,露出一个略带讽刺的微笑,说道:“先生,我认为不是曹先生的儿子托你来的。”
“呃……”司马洛大为尴尬,也不免心惊:“为什么你这样说呢?”
“他们不是这样关心和慷慨的人,”那女管理员说:“他们会买这许多东西托你来?他们把老头子在这里丢下就从来没有来看过他,老头子打电话回去他们也不接。”
“呃……我不知道。”司马洛说。
“我认为你是知道的,”那女管理员说:“这是你自己的心意,你是一个好人,你自己的心意,却让曹先生的女儿们沾光。”
她是一个慈祥的好人,但她也甚为精明。慈祥与精明并不一定对立,是可以共存的。
司马洛说:“这有什么分别吗?”
她说:“我只是想求你帮一个忙。是你买的东西,你就说是你买的,不要说他的儿女也有份。”
“为什么呢?”司马洛问。
“因为若他的儿女送礼物会使曹先生很高兴,”她说:“他会等待儿女下次也如此表达心意,但只此一次而已,却不会有下次,那他会多么失望,那是多么痛苦呢!你真要对他好,你就劝曹先生的儿女自己来,一年一次也是好的,劝不来也没办法。”
“我没想到这个,”司马洛说:“但我一定会这样做。”
那个女管理员点点头,说:“多谢你,现在请你先等一等,我把东西拿进去给曹先生,一会儿你就可以见到他。”
司马洛坐下来等,舒了一口气。他起初还以为这个女人是不肯让他见曹达。但她虽然是看出了破绽,却是向好的一面想。而司马洛也感到这真是讽刺。曹达坏事多为,结果自己的儿女也不要他了,他变成了一个老孤儿。这里实在也是等于孤儿院,不过收容的是老人。曹达在这里受到如此好的待遇,与他年轻时所办的儿童院一定有天渊之别,他又会有什么感想呢?
曹达也是应有此报,他活到这样老,并不见得就是幸福的,而且,他越老就会越凄凉。这样一个人,司马洛倒是希望他活下去的,让他多受一些苦。
司马洛是用另一个名字到这里来的,姓陈最普通。曹达活了那么多年,一定认识过不少姓陈的人,他不会记得是哪一个。不过即使他肯定不认识,他也不会出声,他一定会乘机占占便宜。
司马洛被领到了花园中,曹达就坐在一张椅子上,在阳光之下,微笑地看着他。
司马洛走过去,在他的身边坐下。
那个女管理员说:“你们慢慢谈吧,有一个钟头时间!”
曹达虽然已有这样的岁数,却还是很健康的,精神很好。他说:“哦,是你!已经那么久没有见你,我都差点不认得了,你已经长得那么大!”这个人果然是十分之狡猾的,可以乘机占便宜就占便宜。
司马洛与他一握手。
曹达对他微笑,说:“你已经结了婚没有?”
“没有。”司马洛说。
“年纪也差不多了。”曹达说:“应该有了对象吧?也许是事业心太重,告诉我,你现在是干哪一行?”
他还是热情地握着司马洛的手。这几句交谈,已使司马洛看出了他并不是一个老到昏了,或是老到返老返童的那种老人,他仍然是很精明的。司马洛奇怪,这家伙在这个地方有没有行骗,以及骗过多少人。
司马洛的手发力,把曹达的手抓紧,曹达痛得脸色也立时苍白起来,因为司马洛这一握是非常用力的一握,而并不是普普通通的,被他握着的人,就会感觉到骨头也快要碎掉似的。
司马洛在他忍不住要叫出声之前又放了手。
曹达恐惧地看着司马洛,现在他明白,这个来者是一个殊不寻常的人物了,他不能够占他的便宜。既然曹达占不到便宜,那么就应该是司马洛来占他的便宜了。
司马洛说:“曹先生,我不认识你,我也是现在才第一次见到你。”
曹达说:“我只要叫一声,他们就会赶你出去。”
司马洛冷笑道:“你仍然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我并不认为你会做那么笨的事情。这里不是一个防范很严密的地方,要杀你并不难。”
曹达很快又恢复镇定。他说:“我已经是一个那么老的人,还能活多久?少活几年也不要紧,反正我也活厌了。”
“但是你的儿孙却还没有活厌。”司马洛说:“他们很容易会有意外,他们可能会全家死掉。”
曹达立即有强烈反应,脸如土色,手也发抖起来。
司马洛又冷笑道:“你怎么了?他们把你丢在这里,连看都不来看你,你却那么紧张他们的死活。”
曹达颤着声音说:“他们到底是……是……而且,孩子是无辜的呀!”
这是老人的心态,也许儿女都已令他失望了,但是第三代还没有令他失望,总是视如命根。司马洛果然抓中了曹达的弱点。
司马洛说:“我们是不择手段的。我们不理什么人是无辜的,总之我们想得到的,我们就要得到。”
司马洛实在不会这样做,但是曹达是不知道。
司马洛并没有接受那女管理员的请求而对曹达讲什么好话,假如她听到了,一定会愤怒而又失望,但是她也不知道曹达这个人以前是干什么的。假如她知道,她会赞成原谅还是赞成惩治呢?但她对这件事情是不会有机会参加意见的。
曹达在担心完之后,又再变回镇定,而且很有信心。他说:“你究竟想要什么呢?我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这也是事实,他钱是肯定没有了,而来者似乎不能从他的身上得到什么,他还是不会损失什么的,来者要的,假如他可以给,那他给他也没有所谓。
司马洛说:“记得许多儿童院失火的事情吗?孩子逃掉,不见了!”
曹达仍然记得,而他并不担心,正如他所说,他已经那么老了。他说:“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一个人在年轻时做错了一些事情,老了也不能挽回的。”
“我不是来跟你算这些帐的!”司马洛说。
曹达说:“那么,你想怎样呢?”
“我要找两个失去的孩子。”司马洛说。
“多久以前?”曹达问。
司马洛对他说了准确的年份。曹达说:“但你那时还未曾出世。”
“这是可以调查的。”司马洛说:“一位朋友托我调查。”
“那么久之前的事情,我已经忘记了。”曹达说。
“你的记性很好。”司马洛说:“而且你最好不要忘记!”
“我可以得到什么好处呢?”曹达问。
他这样问,司马洛反而高兴,因为这表示他并不是完全忘记了的。
司马洛说:“你这个年纪,还想得到什么好处?”
“我要你保证不伤害我的家人。”曹达说。
“保证?”司马洛说:“难道要到律师楼去签合约吗?我们也不愿意做那些事情的,除非你不合作。”
“好吧!但我得想清楚。”曹达说:“你……告诉我你要找的是哪两个也没有用,我根本不会记得他们的名字。当然,你也用不着告诉我为什么找他们。这个我也不感兴趣。”
曹达也很聪明,他显然知道,这件事情他是知道得越少越有利的。
曹达的确是需要一些时间去想,因为,这已经是那么久之前的事情,在他来说,又不是值得记清楚的事情。在一桩交易已经完成,又没有记录可查,就不放在心上了。
曹达终于说:“那时跟我合作的人,多数都是已经死掉了的。”
“你还没有死!”司马洛说。
“这件事情,”曹达说:“我一个人也帮不了你什么忙。孩子是卖掉了,你要找孩子,你就要找到这个买孩子的人。我记得孩子是卖给谁,这个人最重要。”
“这个人已经死了吗?”司马洛问着,不由得紧张地咬着牙齿。假如这个人亦已死掉,事情就难办了。
“我不知道。”曹达说:“我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跟他联络过了,即使他在我进这里之前还是活着,也难保他现在不是已经死掉。虽然他比我年轻十多年,但是,有许多比我年轻的人都死掉了。”
“这个人是谁?”司马洛咬牙切齿地问。
“他叫方非。”曹达说。
曹达与方非那时就是合作做那种勾当,双重骗财,儿童卖掉,又把儿童院烧了,那些儿童,则都是由方非接手,有些是卖到外国去,因为有些西方人喜欢收养东方儿童;而有些则卖给开工厂的人做免费童工。当然,那些样子生得不好看的,就是卖去做童工了,那些孩子较难找到收养的人,也不值什么钱。
司马洛不知道霸王那双儿女是不是长得好看,假如问霸王,他一定不会说难看,因为自己的儿女,总是不会觉得太难看。事实上这也很难讲,孩子的样子变得很快,长大一些,样子就不同了,可能好看的长成难看,难看的又长成好看。霸王即使有孩子的照片也没有用,因为送出时实在太小了,人长大了之后就跟婴儿时代不同,很难辨认。
司马洛也不知道希望什么,长得好看,现在已在外国,很难找了;长得不好看,就是自小便受苦。
司马洛总有恻隐之心,他对霸王并没有太大的好感,霸王是否会失望伤心,他并不太重视,不过霸王的孩子是无辜的。
方非比曹达年轻十多年,也不算是那么老,而方非也幸而还未死,而且还是非常健康。
不过,方非这个人,却不是容易见到的——一个发达的人,就是不容易见到,方非就是一个发达的人。他已成为了地产业巨子,可以肯定,他现在是不再做那种贩卖人口的小勾当了。
一个发达的商人,你就是不容易见到他,因为求职的、求借的、兜生意的人太多了,没有充分的理由求见,就不会获得接见。
司马洛的理由虽然充分,但他却不便讲出来,而且讲出来方非也一定不会承认知道有这样一件事情,因此司马洛是用另一个理由求见。
这个理由,则能使得方非立即接见他,而且还是十分之客气。
司马洛是以银行总行的查帐员身份去求见的,方非当然打过许多电话求证是不是有这个人,而银行方面证实有的。有莫先生合作就是有这个好处,莫先生可以随时制造出“真正”的身份。
方非把许多约会都临时推掉而接见司马洛,因为他的公司是向这银行透支的。
一位美丽的女秘书送来一杯咖啡给司马洛,出去了。
方非说:“现在,我们可以好好地谈谈了……”
司马洛说:“我只是为了公事而来。据我所知,你向我们的银行透支了很多钱。”
方非奉承地微笑着:“做生意,当然要靠银行了,事实上银行也是要靠我们才有生意做。”
司马洛说:“这个我们都是明白的。银行接受存户的钱,需要付下利息,假如没有人向银行借钱,那银行怎么生存呢?”
“你明白就好了。”方非还是奉承地微笑着。
“但是你的透支量太大。”司马洛说:“已经远远超过了冒险的界限,这就是不寻常的事情了。”
“这是地产市道忽然欠佳,”方非说:“这是很难讲的,投机固然风险大,但是投资也一样是风险大,我手上有许多楼宇,在计划建筑的时候,计划是很多的,但是筑一幢大厦,不是三几天就可以完成的事,总要花三年,建好的时候,市道忽然变了,卖不出去,资金就被困住了。”
目前的情形的确是如此,他在建筑地产上是赚了许多钱,但是这一次最大的计划碰了钉、不但他自己的现金被困住了,而且向银行透支的钱也不能回笼。假如那些屋子都卖出去,他会赚很多钱,但是卖不出去,就很惨了。在帐面上,他是很富有的,因为他拥有那许多值钱的屋子,但是屋子卖不出去,他就是一个很穷的人,欠银行很多的钱,而屋子一直在跌价,他就越欠越多。
司马洛道:“那是你的冒险,银行借出去的钱是要收回来的。”
方非摇头:“我没有钱,你一定要清帐,就只有把我的房子都拿去,但你们还是卖不到钱的,那就大家都一齐垮了。”
司马洛说:“我们银行是世界性的,这钱我们蚀得起,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我们的银行怎会让你透支这许多钱呢?开始时已是太冒险了,根本不应该借出去。”
方非说:“这是观点与角度的问题罢了,也许是判断有些错误,但是,我也是判断错误。我自己的钱也是赔掉了,我拿着一大堆卖不出的房子,有什么好处呢?”、
司马洛说:“我现在来研究好处的问题。”
“呀!”方非说:“这才是谈生意之道,假如没有好处。那有什么好谈呢?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他起身走过去,推开墙壁上挂着的一幅油画,露出后面一个入墙保险箱的门,吃吃笑道:“这个也只是为了好看,假如有贼进来,也是骗不了他们的,时代已经进步了!”他扭动保险箱的号码锁,摆正了号码,就把保险箱的门打开了,门开了之后,司马洛可以看到里面装满现金。
方非说:“这里的钱,是方便我的朋友用的。有时朋友有急用,我就会来拿。我这个人对朋友很心软,朋友有急用,我很难拒绝,我又不喜欢叫人写借据,免伤感情。既然借的是现钱,假如朋友不愿还,我也不追了。”
“你是企图贿赂我吗?”司马洛问。
“呀!”方非狡猾地微笑道:“要算是我的朋友的人才可以拿到这里的钱,而既然是朋友,就不要提那两个不好听的字眼。”
“唔……”司马洛又说:“这也是方便你自己。人家拿了钱,由于是现钱,也不能证明是拿你的。”
“有些事情,”方非得意地说:“是心照不宣的。”
“现在,”司马洛说:“我们继续谈好处的问题吧!”
方非说:“你只要说一个数目!”
“你还是不明白,”司马洛说:“我们总行要追究这件事情的责任。”
方非说:“银行不是政府机关,是做生意的,一切都是利益为重,你们要追究,也不过是想把钱追回来罢了,但是既然钱追不回来,追究又有什么用处呢?”
司马洛说:“就是为了利益问题,我相信追究起来,我们公司是可以追回很多钱的。”
方非说:“你只是可以得到卖不出去的楼宇。”
“你以为我是没有调查清楚就会来吗?”司马洛说。
方非对这句话感到很难应付,因为不能肯定司马洛是有事实在手抑或只是空言恫吓而已。
因此他只好含糊地说道:“你打算怎样做呢?”
司马洛淡淡地微笑:“你贿赂我们此地公司的经理,也许你是付现钱,但是我们要他解释何来那么多钱,他还是会把你供出来的。不过这样还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就是为什么你会在明知地产市道会不好的时候来大兴土木。”
“谁都可以准确预测市道吗?”方非说。
“你的理由就是,第一,那块地是你的一位好朋友贱价买回来的,而你以高价买回来,在这里面,你当然已经得到了许多好处。其实,供应建筑材料的建筑公司也是你的、你的建筑材料卖给你的建筑公司、全部都是卖不出去的材料,也全部都是次货,你却收取比一流材料更高的价钱,建屋的有限公司,材料公司是你的私人公司,因此你等于把银行的钱放入自己的袋里。这样建成的屋子,一定订价很高,而且材料又不好,当然是卖不出去了。你是有钱的,只是你的有限公司没有钱。”
方非一摊两手:“那又如何?”
司马洛忽然一跳前去,执住他的衣襟,把他整个人从桌子后面提了出来。这使方非大惊,因为他被捉得悬空了。
方非不是一个懂得动武的人,他没有能力反抗,不过他亦知道假如他给司马洛这样一掷在地上,虽然有地毡,也是甚为辛苦的。
不过司马洛又没有把他掷在地上,而只是在差不多到地的时候才放手,使方非在一呎高之处跌下去。这样,方非还是给吓得呆在那里。
司马洛冷冷地说道:“你的嘴巴也不要太硬!我现在告诉你,我们是有办法把你私人公司的钱榨出来的,我们已经查出了许多证据,譬如,你建的屋子就是不合规格,甚至有些是危险的。”
方非苦着脸,觉得这真是祸不单行。目前的处境实在是不太好,他虽然在买地及建筑材料方面赚了许多钱,仍然是不能弥补建筑公司的损失。他说的估计错误是真的,他的计划是把屋子都卖出去,他预测地产会好转,而且即使不能转得太好,他的屋子仍是可以降价出售,都卖掉了就可以赚很多钱。但是想不到市道一差到此,他降价还是卖不出去,有许多材料比他更好,价钱更平的屋子亦是卖不出去。
方非说:“你就是要拿我的钱,也是需要用很多律师费,可能得不偿失。”
“但是你的损失可能更大,”司马洛说:“你可能会给抓进监狱!”
方非摇着头:“假如你要我自动把钱赔出来,可没有那么容易。我的钱被你吸干了,我干什么好?那还苦过坐牢了。”
司马洛冷酷地说:“我们对你作过详细的调查,原来你这个人很不可靠,很多年前,你是做贩卖人口的生意。”
方非心中大惊,因为这种事情,实在是很难查出来的,而且知道了也不容易证明,所以他就决定否认而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司马洛又一跳过去把他提起来。
方非连忙求饶:“不要!请你不要,我一身都是病,再跌一跌就不得了!”
司马洛又把他轻轻放回下来。他知道方非所讲是真的,这人有很多病,年纪是原因之一,而另一原因就是享受太好了,暴饮暴食。
司马洛说:“现在你明白,我们可以把你杀掉!”
“你们不干这个的,”方非说:“你们是做生意的人!”
“不干?”司马洛说:“我刚才不是示范过给你看了吗?”
“这个……这个……你杀了我,”方非说:“你们就一个钱也拿不到了。”
“我可不是要杀你,”司马洛说:“我们可以每天找个人来打你一顿,你知道自己理亏,你也不敢声张的。”
司马洛这却是说谎了,正当生意的公司也许亦会欺诈,但是甚少动用武力。但是对方非这个人说谎,也不会对不起良心。
“老天!”方非说:“你们变了包收烂帐公司吗?”
“现在你明白就好了,”司马洛说:“你不要否认,你从前和一个叫曹达的人合作过!”
“是曹达告诉你的?”方非说。
“我找不到曹达,”司马洛说:“不然我也不来找你了!”他并不是保护曹达,他只是不想张扬,假如万一方非向曹达找麻烦,那就会多一些人知道此事。
“曹达……”方非说:“我也可以替你查一查,也许可以找到他的。”
“找到你,就不必找曹达了。”司马洛说。
“曹达……曹达……”方非皱起眉道:“这事和银行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呢?”
“我们现在就是要谈好处的问题了。”司马洛说。
方非皱起眉头,说道:“你要这方面的好处?”
“这是一件私人的事情,”司马洛说:“我想找到当日的两个孩子。”
“你的孩子?”方非摇摇头:“不可能的,以你的年纪,这是不可能的。”
“一位朋友托我的,”司马洛说:“我这位朋友,当然是已经老到不能动了。”
“我替你找到孩子,”方非说:“那么钱的事又如何呢?”
“那个我可以不管。”司马洛说。他是说真话,他的确不会管,因为这根本不是他的工作,但是他并没有说,银行方面还是会管的,他们始终还是不会放过方非。
“一言为定吗?”方非问。
“这事可以签合同吗?”司马洛问。
方非苦笑摊摊两手。这件事情,他只好信任司马洛了,他有把柄在司马洛的手中,他没有选择。他说:“很好,我合作,不过我得先声明两点。第一,不一定可以找到,因为已经事隔很多年了。第二,假如找到了,闹起来,又是会牵连我的。”
“我也得先声明一点,”司马洛说:“第一,我的朋友也是不想丢面子的,谁希望人家知道自己把孩子送掉呢?”
方非点头道:“对了,但是假如找到了人,你们的反应也很难讲,也许还会向我寻仇呢!”
“找到了你,就应该把你杀掉才好,”司马洛说:“不过我还是给你将功赎罪的机会。找到了孩子,就不会追究你!”这时,他才对方非说一些真话,他说:“孩子现在已经很大了,他们的父母只是想知道他们今日是如何。假如是环境很好,那就私自看看算了,不让他们知道,因为这是没有什么好处的。假如他们环境较差,就帮他们一帮,如此而已。”
“这很有道理,”方非说:“假如是我,我也会这样做法。不过我还是得先加声明,假如是卖到了外国去的,就实在很难找了。”
“你尽你的能力,”司马洛说:“我会知道你有没有尽力的。”
方非想了一阵,又说道“孩子的名字和出生证明书都没有了。曹达一烧儿童院就连这个也烧掉,以使儿童的真正身份无法证明,这样即使找到了,也可以否认是曾经在儿童院的。我卖出去,都是给他们新的身份证明书———当然是伪造的。”
司马洛的心中又狂怒起来,他很少想杀人,但是现在他很想杀死方非和曹达。
方非说:“你也不必太生气,你得记住,是孩子的父母自己不要他们的,而我们也不是把孩子宰了吃掉。出得起钱买的人,当然也是养得起的人,而孩子的父母自己却养不起。”
“废话少说!”司马洛低声吼道。
“你告诉我日期和哪一间儿童院及孩子有什么特征,让我试试记一记。”方非说。
司马洛只好把他从霸王那里所得的资料说出来。还好不必透露父母和孩子的名字,因为反正没有用,不然他就要讲出霸王的名字了。虽然同名同姓的人很多,即使传开了,也未必有人会相信霸王有这样的事情,但也总是不大好的。
方非皱着眉头苦苦思索。
司马洛坐在那里看着他,一面感到希望相当渺茫,因为已经事隔如此之久了,又没有姓名,假如方非说没有办法,也很难怪他。
但是方非却终于想起来了。
他说:“一双兄妹,是不是?”
“对了,”司马洛说:“我刚才不是讲清楚了吗?”
“你很幸运,”方非说:“一双兄妹,我就记得了。很少有一双兄妹是一齐的,孤儿多数都是单独的。很少有一双。那两个人,我记得。”
“他们给弄到什么地方去了呢?”司马洛咬着牙问。
“他们……并不是好看的。”方非说。
“我不是叫你选美!”司马洛吼道。
方非耸耸肩道:“好看的卖到外国去,或是给环境好的人收养,难看的就只有去做工。”
司马洛说:“那么,这两个是没有到外国去了?”
“没有,”方非说:“我不知道你为他们高兴还是为他们可惜。好看的,当然会过好的生活,不好看的就是要做工,当然是苦一些了。”
“我问你他们在什么地方?”司马洛咬着牙说。
方非摊摊两手耸耸肩说:“我不知道!”
司马洛又狂吼地一跳而前,把他整个揪了起来。
司马洛吼道:“你不要跟我耍花样!”
“我不是跟你耍花样!”方非连忙说:“我是……你得讲讲道理呀!”我只知道他们卖给了谁,但是这之后下落如何,你就要问那个买的人了。”
“好,”司马洛说:“你告诉我是谁?”

那是一个女人。
司马洛根据方非所提供的线索,就找到那个女人。至于方非骗财的事,结果方非还是脱不了身的,但那是以后的事情了。也许方非倒台的时候,司马洛这边的事情已经结束了。但无论如何,方非亦不见得就会把司马洛找他这件事透露出来,因为对他毫无好处,法官也不会有好印象,法官知道了也会把他判得更重的。
那个女人应该相当老的,不过并不太老。
五十岁的女人。
这似乎仍是太年轻了,但是她却不是方非所招出来的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已经老死了。这是另一个。
这个女人是张太太,她却是一个好人,因此司马洛也是跟她谈得比较好。
昔日那两个孩子,就是被卖到一间工厂去养,做免费工人的。买他们的那个女人已经老死了,但工厂则是仍在经营着。张太太是自小就跟着那个女人工作的,是那个女人的亲戚,那个女人死去了,由张太太继续经营。现在,工厂已经不是用这样的工人了。这里是正式招请工人,正式支薪。时代已经不同了。
张太太说:“那些日子,我记得很清楚,我实在很不赞成那种做法,太残忍了。”
张太太是一个好人,她是很不赞成那种做法的,当然,在她当权之后,她就改善情形,不过,在她未当权之前,亦是已经改善了情形的,因为世界是逐渐进步了。
现在,司马洛找到的人是越来越年轻了,他比较有信心了。这个张太太的记忆力还没有衰退,而且她又是与那两个孩子差不多年纪的。她是最佳供应线索的人选了。而她当然也记得的,因为他们是一双兄妹。
张太太却是对司马洛并不很有信心,那主要是因为她是一个好人,她要肯定假如她讲出真相,对孩子或孩子的父母是否会有不利。
司马洛也对她讲出了对方非所讲的同样道理,那就是,假如两个人现在的环境是好的,就不让他们知道。假如不好,就帮一帮。无论如何,两个孩子(虽然他们现在都已经是比司马洛年纪更大的人了)是不需要知道的。
张太太沉默下来,坐在她的写字间那桌子后面,呷着她的茶。她显然是在考虑着,而司马洛心中有一种不妙的感觉,觉得她是会有一些不大好的消息告诉他的。
然而张太太是一个好人,司马洛不能够逼她。
张太太终于说:“他们两个都不是好人,这一点,恐怕你得考虑一下,好不好告诉他们的父母了。你有没有考虑过可能需要对他们的父母说谎呢?”
司马洛说:“他们的父母是我的朋友,年纪又老了,假如太受刺激,我就不认为需要告诉他们!”
张太太点点头:“我听说,那个女的已经死了,但是我不能肯定。”
“你不能肯定,”司马洛说:“那么亦即是说,他们是已经离开了很久的了?”
“是的。”张太太说。
张太太慢慢地说出经过——
她自己只是比那两个孩子略大一些,因为她是与他们一起长大的,她对他们相当了解。他们在工厂里工作到廿二三岁时就离开了。因为在工厂里,生活很苦,两个人的心理大受影响,他们要苦苦做工,只能有饭吃,却几乎没有薪水可拿。后来到后期,因为社会已改变了,不能够再如此刻薄,他们才拿到一些象征式的薪金,亦是当作学徒而已。
有些人是生来品性驯良,任由鱼肉的,但是这两个则不是。他们是充满仇恨心理的,时刻想着复仇,而他们也很聪明能干。他们在外面交了不少坏朋友。
有一次,他们逃走了,把一批货也运走了。
那工厂的女主人非常生气,但是又不敢报警,因为假如报警的话,这两个人的来历被查出来,她也会很麻烦,故只好哑忍。
于是,这两个人以后就没有再出现过了。
张太说:“大约是三年之后,有人告诉我,雪丽已经死掉了。”
他们在工厂里有了新的名字:李朝伟和李雪丽,妹妹就是李雪丽。
“是谁告诉你的?”司马洛问。
“一个叫阿昌的人!”张太太说:“他说李雪丽到了一间舞厅去做事,那里半夜大火,烧死了许多人,李雪丽就是其中之一。”
司马洛苦笑摇摇头:“这真可惜,李朝伟呢?”
“阿昌说他加入了黑社会去混,任何坏事都做。”
司马洛又摇摇头。也许这是遗传性、霸王是专干坏事的,而现在,他的儿女亦是干坏事。
司马洛说:“那是多年前的事,近况你不知道。也许近况会好些呢!”
“这个我就不敢肯定了,”张太太说:“也许人是会变的。我也希望他会变。”
“那么,”司马洛说:“你也不能告诉我,现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李朝伟了?”
张太太摇头:“我一直都没有机会跟他联络,也一直都没有见过他。”
“那个阿昌呢?”司马洛问。
“也是找不到!”张太太说:“阿昌是与他们常常混在一起的人,我也认识,但是我只知道他叫阿昌,姓什名谁就不知道,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他。那一次我也是偶然在街上碰到他,他告诉我,那也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
司马洛说:“跟他们一起混的其他人呢?我猜,也应该是在这附近游荡的青年之类吧!”
“是的!”张太太说:“但那亦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情了。”她做梦一般凝视着窗外。
司马洛也明白她的心情。
世界是正在不断进步和发展中的,不会等人。这里周围有许多大厦,虽然不是新建的,但在十多年前则是新的,那个时候,这些大厦的地方应该是一些很旧的屋子或者荒地,于拆卸发展之后再建起大厦。这亦即是说,本来住在这附近的人,多数都是已经搬走了的。
那些人都已多数不在这里了,不知道姓名,就很难找寻。而且又是已经那么多年了,有些可能死掉,有些可能远赴外国。
司马洛说:“你尽量告诉我,那些人叫什么名字以及有关他们的细节吧!”
张太太也是要断断续续地才能说出来,因为那些到底已是多年前的事,又不是那么值得记忆的。
那些人全都是用外号或是单字,而不知道姓什名谁的。有一间店子,他们本来是常常聚在那里的,但是店子也早已没有了。
她终于说:“我告诉你这些,似乎都不大有用处,恐怕我是帮不了你什么忙的!”
“也不一定,”司马洛说:“你总算帮我了解这里的情形了!”
张太太说:“也许我有机会可以代你查问一下。”
“不要,”司马洛摇头道:“这可能是一件危险的事情。这个人,你最后知道他的情形时,他已经不是善男信女了,也许现在变得更糟呢?也许他不想给你找到他呢?”
“这个……”张太太也不再坚持。
“不过你仍可以为我注意一下!”司马洛说:“不要着意去查,假如有偶然的机会可以问的,询问一下。你年轻时认识的人,你问一句近况,这则是很正常的事情,并不会有人因此而怪你的。”
“好吧。”张太太说。
司马洛留下了一张名片给她,说道:“假如有消息,请打这个电话与我联络,但这件事情不要告诉任何人。你应该明白的!”
司马洛也相信张太太是会明白的,她虽然是一个妇人,但她已经是一个这么老的人,很有人生经验,她也会明白一件事情应该怎样处理的。
司马洛离开了张太太的公司,也并不是没有收获。他有了李朝伟和李雪丽的名字。除非他们又是改名换姓,否则,就可以凭名字而查到一些资料,因为人是要领取证件的,有证件就有纪录。
而且也还有那间失火的舞厅。
这些可是较近的事情,这些人若死了的可能性又较微,除非是死于非命。但是死于非命的人总是较少的,否则就也不会称为“非命”了。

那个经营舞厅的亦是一个很老的人,因为李雪丽做舞女时是很年轻的,经营舞厅的人总是比她老,就是比她老十年,那亦即是比张太太老十年了。
这个老人已经退休了,而他又不是很坏的人。
他说:“我开舞厅,虽然不是正行,需要认识一些有势力的人,但我并不是坏人,我只是做生意。而且,我的年纪也已经这样老了,并不怕什么人向我寻仇。”、
司马洛说:“你知道我不是来寻仇,我只是要知道关于李雪丽的事情。”
“我的记忆力仍然很好!”那老人说:“我记得她,很美丽,也很有手段。”
人生总是这样奇怪的,小的时候被认为难看的,长大了却可能是很美丽。丑小鸭变成了天鹅。
司马洛说:“告诉我关于她的事情吧!”
老人叹了一口气:“人已经死了这样久!”
司马洛说:“我有我的原因,我想知道当时的情形。”
他对这个老人,就没有透露儿童院那些事情。
不知道此事的人他就认为不宜透露,除非是逼不得已吧。
老人又说:“已经是那么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有原因是要弄清楚真相!”司马洛说:“你可以相信我吗?”
“你看来是一个好人,”老人说:“不过,已经是那么久以前的事情了!”
他老是说这是那么久以前的事情,使司马洛为之气结。但是再讲下去,原来这句话对司马洛是有好处的。
老人说:“既然是那么久以前的事情,我就不怕透露,我一直都没有对人讲过,但我知道那一次是有人放火的,并不是意外失火。”
司马洛从有关方面的纪录上则没有查出这一点,即使怀疑放火而未能证实,纪录上也是会有写下来的,但是并没有。当然,当日的治安情形与现在又有所不同的。
司马洛说:“你应该是最清楚的人了。是黑社会争地盘之类的事情?”
“差不多吧!”老人说:“但奇怪的就是,应该是李雪丽放火的,但是她自己却被烧死了!”
“可以讲得清楚一些吗?”司马洛又问。
老人点点头:“那个时候,我已经不想做了,你知道,帐不容易收,黑人物太多,他们来光顾,签单就走。这些单是签了,却不敢向他们要钱,因为他们总是钱不够用,你去追,就是不给面子,他们就不保护你了。所谓保护,其实是不来骚扰你,不保护就是来骚扰你。我简直是白干,赚到的就是他们赊去的。数字游戏!”
“唔!”司马洛说:“为什么你赚不到钱,李雪丽就要放火烧你的舞厅呢?”
“那时我打算转让给别人,”老人说:“我要让给的人是和我交情比较好的,但另一个人也想要,他买不到,就很不高兴。这不高兴我却不怕,我卖给谁是我的事,总不能不准我卖的,而且那个买家也是有相当势力,他们去斗好了,不能怪我。”
司马洛说:“你刚才是在说,李雪丽要烧你的舞厅,跟这事有什么关系呢?”
老人说:“那个想买而买不到手的人就是李雪丽的后台。”
“噢!”司马洛说,现在他开始明白了。他说:“他和李雪丽是一路,因此李雪丽安排放火最方便。但是,为什么要放火呢?大家都得不到!”
“不是大家都得不到!”老人说:“这对李雪丽的后台有益。因为这人已经有几间舞厅,再多一间,生意更容易做,落在别人的手中就有竞争,烧掉了就没有竞争。”
“那么你的损失就大了。”司马洛说。
“我并没有什么损失,”老人说:“保险公司赔钱。其实我经营得一肚子气,也想自己放火烧掉了,只是没有这勇气。”
“但是这并不能解释何以李雪丽会被烧死了!”司马洛说。
“我并没有说我能解释,”老人说:“我早就说我不明白她怎会烧死了。也许她放火,自己却逃不及。假如是这样,那是活该了。但是里面有几个人睡觉,这几个人陪她死掉,才真不值得呢!”
司马洛叹一口气道:“后来又如何呢?”
“后来就没有了!”老人说:“我也改了行,做其他的生意。就是这样了,你要找李雪丽,是找不到的,就是尸骨都不易找到,因为她被烧到一堆焦炭。”
司马洛说:“她还有一个哥哥,又何去了呢?”
“我不知道,”老人说:“我记得她是有一个哥哥的,也是和她一起混,不过我没有见过。我只是做生意,我不能管好每一位小姐的事情,对不对?我对李雪丽有印象,只是因为她与火烧有关,她烧死了,而她是有那个想买我舞厅的人做后台的。”
“我想找她的哥哥,”司马洛说:“你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吗?”
老人想了一阵,说道:“这件事情,当然就是要问那些认为李雪丽的人了。”
“雪丽是有那个想买你夜总会的人做后台的,”司马洛说:“我相信这个人会知道雪丽的事情。”
“你说得对了!”老人说:“这个人对雪丽的事情是一定知道得很多,因为据我知道,雪丽与他有些关系,有时她在他家里睡!”
“这个人是谁呢?”司马洛问。
“这样久了!”老人说:“我已经不可能知道他是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与他根本不是朋友,此后再没有联络了。”
“我问他是谁?”司马洛问。
他认为这个人很有价值,除非他是死掉了,否则应该不难找,因为这并不是一个无名小卒,这个人开几间舞厅,又是有势力的人物,是有来龙去脉可寻的。
老人告诉了司马洛。
而且他告诉司马洛,这个人很年轻,没有他那么老,因为这个人只是比李雪丽大两年罢了。
年轻再轻一些,那是更容易找了——那是说更有希望找到。起码老死的机会不大。


将计就计
那个人却并不容易找。
他似乎已经失踪了。并不是死掉,而是失踪了。大约十多年前退出了江湖,之后就不知去向了。司马洛查不到他的下落。
他一个人做这种事情是很费力的,于是他又把这件事交给莫先生的手下去做。他自己则是回来了。
他也应该回来一下,应酬一下霸王的干女儿苏珊娜。到底,苏珊娜也是托了他做一件事。但是他回来了,苏珊娜却没有来找他。
司马洛是有一个电话服务社的号码的,苏珊娜可以打这个电话留话,就知道他有没有回来。
但是苏珊娜却没有打过这电话。
反而小无忌却来了——霸王那个亲信保镖。
有人按门铃,司马洛去开门,就发觉门外的人是小无忌。
这个矮小而讨厌,但是司马洛知道是相当厉害的人物。
小无忌对他微笑:“我可以进来吗?”
“不可以!”司马洛说:“我不想浪费金钱去再清洁地毡!”
小无忌说:“那么你跟我走!”
司马洛说:“我不骚扰你,你就不要来骚扰我,你来骚扰我,那我就不给霸王面子了。”
小无忌说:“假如我要骚扰你,我就不来按门钟了。我会先在你家里等着,你一开门进来,我就在你的额上开一个子弹洞。”
“废话少说!”司马洛说:“你究竟来干什么?”
“霸王要我带你去。”小无忌说。
司马洛摇头:“没有人能带我去。”
“难道要我把霸王带来见你?”小无忌说。
“你回去告诉他我知道了,”司马洛说:“当我有空的时候,我自己就会去见他。”
“我接到的命令不是如此,”小无忌说:“我是要把你带回去。”
“你没有听清楚吗?”司马洛表示不耐烦地道:“我并不喜欢什么人带我走,你回去告诉霸王好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说:“还是让我来吧!”
小无忌露出微笑道:“看来你的艳福太好了。”
一个美丽的女人在门口,这个就是霸王的手下母老虎七婶。她也不是个年轻人,但只是看得出她已超过三十岁,可能是四十岁,不过她是天生丽质的类型,皮肤很嫩白,又显然是保养得很好的,所以她很美丽,也很富于吸引力,那是成熟的吸引力。
她自己介绍道:“我是七婶。也许你听过有我这个人吧?”
“素仰素仰!”司马洛说。
小无忌说:“他说不可以进去,因为他要保持地毯干净,而我们都是那么脏的。”
七婶却不管这个,还是踏了进来,而司马洛也拿她没办法。
七婶是一个女人,他觉得动手把她推出去是一件不大好的事,很不君子风度,虽然这是一个坏女人。
司马洛道:“七婶,究竟有什么指教呢?”
“关于苏珊娜的事情,”七婶说:“你太风流了,霸王不大高兴!”
司马洛说:“他是要跟我算帐吗?”
“不是!”七婶说:“他只是要跟你讲清楚这个问题。假若是算帐,他就不会请你回去。”
司马洛对小无忌说:“你看,七婶就是一个值得你学习的榜样,她说请我回去,这就是礼貌,这样讲,给人的印象就是全不同了。”
小无忌则表示不屑。他说:“你要我学一个女人吗?”
七婶叹一口气道:“你们两个,实在是合不来的,怪不得霸王叫我跟你一起来。小无忌,你还是先回去,我在这里跟司马洛先生好好地谈谈。”
她也不管小无忌赞成或是反对,就把门一关,小无忌就给关在门外了。
小无忌显然是相当不服气的,他叫道:“你……我老早说你的艳福很好,但是太好了,这就是你将来杀身之祸的根源。”
司马洛对七婶耸耸肩:“为什么他会有这个想法呢?你来,并不算是艳福!”
七婶对他作了个妩媚的微笑:“为什么不能算是呢?许多人都认为我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你不认为是吗?”
司马洛耸耸肩,外表上,七婶的确是非常有吸引力的,但是他却不感兴趣。即使没有苏珊娜在先,他也是不会感兴趣的,就是因为他对七婶这个人知道得太多了。她是利用美色做工具的,她从未对任何男人有过真情,起码据他所知的年代起,她和任何男人好,都是有目的的。
司马洛改变话题说:“你是说,霸王是为了苏珊娜的事情而要见我吗?”
七婶点头道:“是的!”
“究竟有什么麻烦呢?”司马洛问。
七婶说:“我猜霸王是不高兴你和苏珊娜那样亲密。”
“你猜?”司马洛问。
七婶无可奈何地说:“霸王许多时候是不把理由讲清楚,所以我只是猜。”
“既然如此,”司马洛说:“那只有见到霸王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那么又为何不和小无忌一起走呢?”
七婶接近他,伸出手来轻轻抚着他的头发,温婉地说:“你跟小无忌合不来,与他同车,气氛太差了。而且,我也有私人的话跟你说。假若你需要朋友,我就是了。你也许不能再跟苏珊娜混,但是你可以找我。我不能说我比苏珊娜年轻,不过有些事情,太年轻的女人是不懂的,我相信你也明白我的意思。”
“让我想一想吧。”司马洛说。
“你知道怎样可以找到我吗?”七婶问。
“我知道,”司马洛说:“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可以,”七婶说:“只等你穿衣服。”
她这个人果然真是能屈能伸的,她明明是一个女强人,现在却能十分女性化,为他拿鞋袜,拿上装,又帮助他把上装穿上了。
这一套在别人的身上是有效的,但是在司马洛的身上则是无效,只是使司马洛更明白她是有所图的。
后来,她亲热地挽着司马洛的手臂与他一起出门。
她开来了一部车子,就用这车子把司马洛载回去。
司马洛又到了霸王的屋子。
和上次一样,还是小无忌拦在房间门口。不过这一次,小无忌则并不阻挡他,而是请他进去。
司马洛进去,看见霸王仍是坐在写字桌后的皮椅上。
司马洛说:“你今天精神好得多!”
这不是客气语,而是真的,司马洛看到的是这样就这样讲了。
霸王也知道,他说:“这是凑巧的了,希望这不是回光返照。”
司马洛说:“我听说你是为了苏珊娜的事情找我?”
“是的,”霸王说:“我总得要有一个藉口找你!”
司马洛说:“我已经对你讲过了,假若我有了发现,我自然会来向你报告。”
“我很心急!”霸王说:“我不能等那么久,我听见你回来了,就很想知道你已经有了什么成绩。”
司马洛说:“还没有什么头绪,我早已讲过,这种事情是需要时间的。”
他并不打算把他已经查到了的事情告诉霸王,霸王听了是绝不会开心的。
他走近霸王,低声说:“这里讲话安全吗?”
霸王点点头,不过也还是低声说:“我已经检查过了,不可能藏有什么偷听的工具。”
“听你的口气,”司马洛说:“这里似乎是应该藏着偷听工具的,为什么呢?”
“你先告诉我,”霸王说:“为什么你会怀疑这里讲话不安全呢?”
“我听到一个消息,”司马洛说:“七婶打算背叛你,她可能有一天会杀你。”
“为什么你不早告诉我呢?”霸王问。
司马洛说:“七婶是你信任的人,我不能对你讲,你不会相信我的。”
霸王说:“我早就知道了。”
司马洛说:“所以你也常常检查你的房间,提防有人偷听?”
霸王点头:“这是原因之一。不过,七婶不容易下手,她得先过小无忌这一关,而小无忌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他很忠于我。”
司马洛说:“我知道我对小无忌是有偏见的,不过,你能肯定吗?你肯定他不会变心吗?”
霸王说:“小无忌根本也知道七婶的阴谋。”
“是小无忌告诉你的?”司马洛问。
“我不需要什么人告诉我,”霸王说:“有些事情我是知道的。小无忌这个人很好色,假如他与七婶上床,我也没有理由反对。七婶要收买他,只要向他诱惑就行了。但他还是忍住了,我可以肯定七婶一定企图诱惑过他,但是并未成功。”
“唔,”司马洛说:“在这方面,小无忌倒是应记一功的,但为什么你要派七婶来找我呢?”
“七婶向我投诉你跟苏珊娜的事情,”霸王说:“她的目的就是想我与你为敌。这也是一个借刀杀人之计。既然如此,我就乘机诈作中计,叫她跟小无忌一起去,看看谁能把你请回来。”
“唔,”司马洛说:“关于苏珊娜的事情……”
“我是跟你讲过了,”霸王说:“我并不介意。”
“不过,”司马洛说:“你并不应该对她失望。她缠我是为了向我求助,是她告诉我七婶的事情。”
霸王说:“她也告诉了我。不过我没有说我比她更先知道。”
司马洛诧异地说:“怎么她会告诉你呢?她是因为知道你不会相信她才向我求救的。”
霸王说:“我干涉她与你的事情,我只是不得不如此作状一下罢了,但是她和我吵起来,就把这件事情也说出来了,不管我信不信。”
司马洛说:“许多事情你都知道,但你知不知道,你是不应该对她失望的?”
霸王叹一口气道:“这一点就是忽略了。有时我也会看差了的。”
司马洛说:“现在你对她了解了,我也很高兴!”
霸王说:“关于我那件事情,你没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吗?”
“没有什么值得讲的,”司马洛说:“所以还是不提好些。”
“很好,”霸王说:“我表面上是找你来为苏珊娜的事情摊牌的,现在我就要把苏珊娜叫来了。”他说着伸手拿起电话。
司马洛忙说:“等一等,等一等,苏珊娜知道我为你做事吗?”
“不知道,”霸王说:“这件事情,我是决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好吧。”司马洛点头道。
于是霸王拿起电话,把苏珊娜叫了进来。
苏珊娜进来了,脸上露出委屈的表情,不过在门关上了之后,她却露出了一个狡猾的微笑。
苏珊娜对司马洛说:“真可惜,我们暂时又不能继续来往了。”
司马洛说“我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够。”
霸王说:“我叫你来,是与你谈判清楚这个问题。人人都知道,我是不想你继续与苏珊娜来往,假若我们谈过了之后你仍是与她来往,那我就很没面子了。”
“那么我的面子又如何呢?”司马洛问。
霸王说:“你已经玩过了也就算了适可而止,你不算没有面子,而苏珊娜在你的身边,也是会影响你的工作。”
他所指的当然是司马洛为他找寻那双失落了的儿女的工作,但苏珊娜是听不懂,她只是知道司马洛有一项工作要做,而司马洛这个人也是常常很忙的。”
苏珊娜说:“我猜,七婶在找你的时候,一定也对你诱惑过了吧?”
“是的,”司马洛说:“她大概是对我暗示,我与霸王交恶,仍可以跟她做好朋友。”
苏珊娜说:“我不缠住你,你就方便跟她做好朋友了,我是很碍事的。”
司马洛摇头:“你知道我是不会对她感兴趣的!”
霸王说:“我并不介意你跟她成为好朋友。”
“我不管你介意不介意,”司马洛说:“我只是对她不感兴趣。”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霸王说:“我是想你跟她要好,如此,你就可以知道她更多的内幕。”
“等一等,”司马洛叫道:“不可以这样的,我……我并没有说过为你做事。”他几乎说“为你多做一件事”,但在苏珊娜的面前不好说。
霸王的脸上露着痛苦的表情,说道:“我知道你是不会帮我的,到底,我仍然是你的敌人。”
司马洛心里暗骂老狐狸,因为他知道现是在苏珊娜的面前演戏,而司马洛又不可以透露,他是已经在替霸王做着一件事了,霸王不应该再把这一件工作推在他的身上。
苏珊娜果然中计,拉着司马洛说道:“我不是你的敌人,你当是帮我吧!”
司马洛叹一口气道:“在这方面,我又能做什么呢?我不能够为你杀死七婶,而且这事你自己也可以做。”
霸王说:“假若没有证据而杀她,我就不能服众。我必须要有明显的迹象,大家都知道的时候才动手。你与她接近,你就会早知道。”
苏珊娜咭咭笑道:“这也是用美人计,男的美人。七婶可能有能力迷惑许多男人,但你能够迷惑她。”
“我……不能做到这个地步!”司马洛说:“我不喜欢这个女人。”
霸王微笑:“其实我跟七婶又有什么大分别呢?你不喜欢七婶,那即是说你喜欢我?”
其实司马洛对霸王是怜悯的成分多一些,但是他又不能够说出来。
苏珊娜说:“你知道应该怎样做的,尽你的能力吧。你已经帮了我一个很大的忙,使霸王不再对我失望了,为什么你不能继续帮下去?”
“好吧!”司马洛说:“但我不能做得太多,我自己也另有工作的。不过,假如有急事,我怎样跟你联络呢?”
霸王说:“你仍可以打电话给苏珊娜。你忍不住,又要找她。她会转告我。以后,我再准不准苏珊娜跟你来往,七婶也许没有机会知道了。”
司马洛叹了一口气道:“霸王,你是一只老狐狸!你真会利用人。但是先此声明,你不要再用我更多了,我不希望你把我不愿意做的工作给我做。”
“暂时不会有别的工作!”霸王说:“而且,不是重要的工作,我也不会求你。这件工作只有你能做。”
“好了,”司马洛说:“我要走了。”
霸王说“表面上,我们要不欢而散的,不要忘记。”
司马洛点点头。
霸王一按桌子上的按钮,门就开了,守在门外的小无忌立即转身望进来,苏珊娜已经在掩脸饮泣了。
霸王对小无忌吼道:“送客!”
司马洛也只好参加表演,愤怒地走向门口。
小无忌说:“跟我来!”
“滚开!”司马洛说:“我认得路!难道你怕我在这里偷东西吗?”
小无忌说:“你这个人,输也输得不大方!”
“没有人赢,也没有人输!”司马洛道:“你闭上嘴巴!”
小无忌也不跟着他,司马洛就自己跑了出来,到了花园中,七婶已经在车子旁边等着了。
她说:“我送你回去吧!”
司马洛是坐七婶的车子来的,由七婶送回去,也是合理之事,而且七婶又不是住在这里的。
车子开出到街上,七婶问道:“谈得如何?”
司马洛说:“那是我的事情。”
七婶说:“我们不是朋友吗?”
司马洛说:“你似乎应该小心一些。霸王一定不会高兴你这样讲话。”
“但是你又不是霸王的朋友。”七婶说。
司马洛没有出声。
七婶说:“我可以猜得到你们谈得怎样。霸王告诉你,苏珊娜不要再与你来往,而且他叫苏珊娜当面对你讲清楚。苏珊娜也是承认了。苏珊娜也说不要再跟你来往,那你还有什么好讲呢?我知道你不怕与霸王作对的,但是你总不能从他手中强抢一个不愿意的女人。因此我明白你的心里是非常生气的。”
司马洛还是不出声。
七婶说:“但是,你和我,可以成为朋友。”
司马洛说:“你是鼓励我又一次与霸王作对吗?”
七婶笑起来:“你是说你承认害怕霸王吗?”
“我不怕他,”司马洛说:“但这也并不等于说我一定要跟你混,来表示与他作对。”
七婶伸出一只手,轻轻放在他的腿上,只是用一只手驾车。她说:“问题是你对我的兴趣如何。”
七婶显然是对自己的吸引力甚有信心的,而司马洛亦明白她是有这条件的,只不过他不喜欢她罢了。”
他没有拿开她的手,但也没有表示出什么特别的反应。
七婶说:“其实你跟我好,也不算是与霸王作对,是霸王喜欢我这样做的。他很重视苏珊娜。他认为假如有另一个女人吸引了你的注意力,你就不会再缠她。”
司马洛不由得又心里暗骂老狐狸。
霸王在他的面前鼓励他跟七婶要好,又在七婶面前鼓励七婶跟他要好,这样,七婶就很有理由缠他,而他亦不能够说在七婶的身上很难入手了。
司马洛说:“霸王有命令叫你陪一个男人,你就去陪一个男人了吗?”
“不一定,”七婶说:“我也是选择的。我为霸王工作,并不是为他陪男人,假如是我不感兴趣的男人,我就会拒绝。但是我又从未拒绝过。”
“不一定答应,又从未拒绝过?”司马洛说。
“霸王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七婶说:“他甚少叫我做这种事情,而当他叫我做的时候,他一定已肯定这个对象是我感兴趣的。眼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司马洛却有点相信她,因为七婶已经相当富有,而且她也的确是有她本身的条件,为什么她不选择呢?假如需要用美人计,霸王是应该有能力派另一个美丽的女人的。
司马洛说:“假如霸王叫你陪小无忌呢?”
七婶忽然把手拿开了,不屑地说:“你在开玩笑!”
司马洛说:“你需要一些对抗霸王的朋友,小无忌不是一个很好的对象吗?你跟他好,他就是你的人了。你有一个人在霸王的身边,而他又是霸王最信任的保镖。”
七婶说:“这是一个很好的计划,我当然也想到过的,但是这些事情也总有一个限度。小无忌?我不能够这样做。”
“也许,”司马洛说:“小无忌对你不感兴趣?”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七婶说:“我没有试过这样做,也不想试!”她忽然把车子开得很快,马达声亦开得很响,似乎甚为生气司马洛如此提起。
司马洛不由得奇怪,究竟是霸王所讲是真的呢,抑或七婶所讲是真的呢?现在,司马洛又比较相信七婶了。
七婶说:“你要知道,我并不是一只垃圾桶。”
司马洛也觉得是如此。他知道七婶不少事情,而美人计也是七婶擅用的,不过美人计不一定要用到上床,有时在社交上卖卖风情,也是已经很有效了。
上床的事,只是传说而已。传说七婶与某某人某某人上过床之类,这也未必是真的。这种事情,除非是在房中目击,否则就不易肯定,但人家上床,你却甚难有机会在房中目击。
七婶说:“到你家还是到我家去呢?”
司马洛说:“在路口放下我如何?”
七婶说:“你对我真是那么不感兴趣?”
“我有事情做。”司马洛说。
七婶说:“我奉了霸王的命令,我不想失败。”
“你不是那么急吧?”司马洛说:“霸王叫你跟我做朋友,也不是廿四小时拉住不放的。譬如说,我们明天见面,还是不算你失败。”
七婶笑起来:“也许是我太心急一些。因为,坦白讲,我本人对你也是很感兴趣。”
司马洛说:“我跟你,其实是不能成为朋友的。基本上,我是霸王的敌人,也是你的敌人。虽然你把霸王当作敌人,但亦不等于说你是我的朋友。你们这一类人,不可能是我的朋友。”
“这不是我要跟你讨论的要点,”七婶说:“也许我们可以在互相利用的基础上合作一下?”
“明天如何?”司马洛说。
七婶高兴了。她说:“我家还是你家?”
“你家吧。”司马洛说。他认为他到七婶家里,可以知道多一些。
“明天晚上?”七婶说:“你到我家来吃晚饭,七点半!”
“好!”司马洛说。
她把他在街口放下,临别又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
司马洛下了车就走进一间餐厅去打电话。他是要问问,莫先生的手下们侦查李雪丽下落的事情进行得如何。他现在不方便用自己家里的电话。
莫先生自己接这个电话。
莫先生说:“这个赵铭有些头绪了。”
赵铭就是那个曾经与李雪丽同居,而又想买下舞厅,结果怀疑是他出主意放火烧舞厅的人。
司马洛说:“他在什么地方?”
莫先生说:“这个人似乎很不愿意有人找他,也证明他是仍然活着的!”
莫先生告诉司马洛发生了什么事。
赵铭在那时当然是认识许多三教九流的人物,这些人有些已经死了,有些已经退休了,有些仍然在干老本行。莫先生有三个手下代替司马洛,用私家侦探的名义去逐个访问,但似乎没有一个人知道赵铭何去了。他只是有一年失踪了,没有了消息,听说是去了外国。但是各种纪录显示此人并未到外国去,只是突然隐退,因为他的纪录以后完全没有新的资料。假如他有做生意,或是有工作,那么税局等的电脑亦会有他的新资料。但就是没有。
不过赵铭显然是仍然存在的,而且知道有人找他。
那是因为,其中一个莫先生的人员中了枪。
那个人员驾着车子驶在街上时,忽然有另一部车子开到旁边来,就向他放射了一排枪弹。
这个人员的面部中了一弹,但是没有死。他在一开枪的时候就立即伏下去,其余的枪弹就射在车门上。原本,枪弹是会透过车门而射中他的,但这车是一部特别的车子,专门中间装了避弹甲,因此,车门上虽然弹痕累累,但是,枪弹被避弹甲挡住了。虽然车子也是撞了,还是没有大碍,因为车子只是撞上路边而已,既未伤人,亦未撞得很厉害。那时车子是刚刚在红灯的前面开动,走势是不劲的。
司马洛咬牙切齿道:“伤成怎样?”
“不是中要害,”莫先生说:“只是牙齿中枪,他的牙齿恐怕要好好地再镶过了。”
“让我去。”司马洛说。
“你去也是没有什么用处的,”莫先生说:“目前还未查出开枪的人是谁。你去,也是做枪靶而已。也许,我在想,这件事情,应该交回给霸王去办。这是霸王最会做的那种事情。”
“这不大好,”司马洛说:“他不能派人去查自己的事情。而且我亦是答应过他的。”
“好吧,”莫先生说:“这事,我们先行继续调查,我们多用一些人,好过你一个人去做。你一个人做,就是一个很集中的枪靶,我们分开许多个人,就是许多枪靶,赵铭也需要用许多人,而他一用人多,就容易走漏消息。”
司马洛还是咬牙切齿而不出声。
莫先生说:“你那边的情形又如何呢?”
司马洛告诉了莫先生。
莫先生说:“你可以在七婶的身上发展一下。”
“等一等,”司马洛说:“我本来只是为霸王做那件事,而不是做七婶这一件。现在,却连你也鼓励我,这是怎么搞的?”
“这是有机可乘,”莫先生说:“七婶是我们想消灭的人,霸王也是我们想消灭的人。他们不论谁输,都是我们赢,假如两个都输了,就是我们全胜。”
“假如是如此,”司马洛说:“那我们就根本不必为霸王做那件事了。”
“本来大可以放弃,”莫先生说:“因为据目前的趋势来看,你查出了他那个儿子的情况,也多数是不能够告诉他的。你还是会隐瞒,等他死掉算了。但现在我们有一个人进了医院,我就不肯放弃了。另一方面,你也得明白,七婶现在是重要性很高的,因为当霸王死后,她就会继承霸王的地位。我不想有另一个女霸王出现。”
司马洛沉默了一阵。这件事情,发展到现在就已经是大大变质了。不过,这是形势使然。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奇妙的,峰回路转,变化是意想不到的。
而莫先生的想法也是有理的。霸王已是死定的了,即使七婶不杀他,他亦是会病死,霸王一死,形势就会大变,假如他们现在能插进一手,就可以控制形势。
司马洛说:“那么你想怎样呢?拖住七婶,还是把七婶消灭?”
“随机应变吧,”莫先生说:“假如你不反对,我赞成你暂时与七婶作有限度的合作。”
司马洛答应了莫先生,便放下了电话。
这件事情的变化,使他的心情很闷,一直闷到第二天晚上到七婶这家里时。
七婶是一个有相当地位的人,她住的地方当然是甚为舒服的,而她已经是作了特别的准备,晚饭之后,她便把仆人遣退了。
她的厅子有两扇滑动的大门,一拉拉合,仆人们就不能进来了,要进来也得先敲门。当然,仆人们是不会来敲门的。仆人收拾了餐具出去,送进来饭后的咖啡之后,出去时就把门拉合。
七婶微笑道:“现在你被困在这里了。”
司马洛没有出声。
七婶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挨近一些,幽幽的香气飘过来。
她今夜打扮得特别动人,但又并不是穿着暴露的睡衣。她的衣服很高贵美丽,但并不暴露,也不是睡衣。她似乎对自己的手段颇有信心,而司马洛对她的印象也是不由得改变了一些。
在这些事情上,七婶的品味似乎是相当之高级的。
七婶说:“苏珊娜对你真的是那么吸引吗?弄到你闷闷不乐!”
“我并不是为了她。”司马洛说。
“我希望不是吧!”七婶说:“但是我很怀疑。”
“我们还是别谈这个。”司马洛说。
“好吧,”七婶说:“我们谈我们的事。虽然这仍然是与苏珊娜有关的。首先我要告诉你的一点就是,我要杀死霸王。”
司马洛说:“你真坦白!你不怕我告诉他吗?”
“告诉他对你有什么好处?”七婶说:“你跟他又不是朋友,现在有人和你合作消灭他,不是一个好机会吗?”
也许她是讲得有道理的,司马洛与霸王实在也不是朋友,正如莫先生所讲,这是一个好机会。
司马洛说:“他已经这么老了,你也不肯等他死吗?”
七婶说:“什么叫做老?你也看过的,多少老到早应该死去的人都不死,偏偏年轻有为的人都死掉了,我不要等!”
司马洛说:“但是,我跟你也并不是朋友,你自己也承认了。”
“这就是我一定要跟你谈的原因之一,”七婶说:“你们也是想消灭我的。但是,假如我们能够有互相利用的价值而合作,我就可以存在下去。”
“你知道我是怎样的!”司马洛说:“你也知道我的后台是怎样的。我们似乎很难与你同流合污。”
七婶说:“这是做事的方式问题。坦白说,我也不喜欢霸王的做事方式。我代替了他的地位之后,我就会有所改变。老实说,我们这种人是消灭不完的,你们消灭了霸王,消灭了我,还是会有别人取代我们的地位。你们消灭了这个别人,又有另一个别人,但假如是我,用你们能够容忍的做事方式而合作,那对你们是未必没有好处的。”
“但你还是要动手杀死霸王。”司马洛说。
“你别在我的面前搬出这高贵的一套。”七婶说:“你没有杀过人吗?你没有杀过霸王这一类人吗?在法律上来说,你不已经是一个满手鲜血的凶手了吗?”
司马洛苦笑道:“你是一个谈判的高手。”
七婶微笑道:“而我还未曾使用美人计呢!”
司马洛说:“你已经把我说服,使我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七婶说:“那么基本上,你是同意合作了?”
司马洛说:“最后的决定还是在莫先生。”
七婶说:“你是会对他转达我的意见的,而我相信,他绝不会拒人千里。我要生存,这过程对他很有利。因为我还会帮助他消灭两个他很想消灭的人。”
“是谁?”司马洛问。
“两个男人!”七婶说:“我跟他们秘密合作,要消灭霸王。但是我不想受他们控制,我早就可以消灭霸王,但是没有用,霸王没有了,我还是要受另一些人控制,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呢?你们先帮助我消灭了这两个人,然后我消灭霸王。”
“这两个人是谁?”司马洛问。
七婶告诉了他。名字司马洛是听过的。
司马洛说:“这两个人,你根本早就不应该与他们勾结。现在你却又要设法脱身了。”
“我不是想跟他们勾结!”七婶说:“只是我有些把柄在他们的手中。”
“唔!”司马洛说:“因此你要我动手,替你把他们手中的把柄拿回来,以及把他们消灭?”
“是的。”七婶说。
“那你是得益最大的人了。”司马洛说。
“你们得益最大,你们可以消灭了你们要消灭的人,又能控制我。”
司马洛考虑了一阵,感到没有不对。
七婶说:“想来你是赞成了?”
司马洛耸耸肩:“这看来是一个相当好的安排。”
“那么,”七婶说:“我们就要谈条件!”
“这件事情,”司马洛说:“因为你主要是要过莫先生那一关,所以我是不能代替他决定什么条件。”
“这不要紧,”七婶说:“我现在所谈的是我与你之间的条件!”
“我与你之间也有条件?”司马洛说。
“那是关于苏珊娜的!”七婶说:“在我们的事情过去了之后,我与苏珊娜就要争你了。”
“我不明白。”司马洛说。
“苏珊娜没有了霸王之后会怎么呢?”七婶问。
“她是一个好女孩子,”司马洛说:“我相信,也许她没有霸王之后会更好。她并不是要靠霸王,她自己可以生活的。假如你是为她担心的话,我看不必。但假如你是妒嫉的话,我看也不必,我不相信她会和你争。”
“难道我看着她长大,也不比你清楚吗?”七婶说:“我现在要说的就是,她会和我争你。”
“争什么呢?”司马洛说。
“我跟你当然会成为情人。”七婶说。
“但,”司马洛说:“你用不着再用美人计了吧?你要谈的,大致上也已经谈妥了。”
“还没有!”七婶说:“当我答应用美人计时,我是对这个男人感兴趣的。我对你很感兴趣!”
“那又如何?”司马洛说。
“我一定要得到你!”七婶说:“而且得到了你之后,也能够巩固我们之间的承诺。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念情的人。”
司马洛甚感为难。他说:“这件事情,不能够用生意的形式去做吧?”
“怎么了?”七婶说:“难道你对她真是那么一往情深吗?”
“这是不公平的!”司马洛说:“你叫我要你而不要她?”
“我没有说你不准要她,”七婶说:“我只是说,你要她也要我。”
司马洛看着她苦笑。
“这有什么不好?”七婶说:“你是一个风流人物,你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你也用不着问准她的吧?”
“用不着!”司马洛说:“不过,我与什么女人一起,都是并不长久的。”
“谁要长久呢?”七婶说:“一起到老,有什么趣味?可以享受的时候享受,想那么长远干什么呢?”
司马洛看着她,对她的印象不由得渐渐改变了。他觉得七婶这个人是别具一格的。
七婶又说:“怎么样,难道我对你的吸引力,真的是那么差吗?”
司马洛说:“你的吸引力是很强的。”
七婶说:“谈判生意上的事情,我是高手,但是谈这件事情,我就不能讲得太多了。我也是有自尊心的,我只是再讲一句,现在我进房间里去换衣服,你十分钟之后进来,或者从那门口出去。”
司马洛说:“假如我从那门口出去呢?”
“那我们之间的事就算了,”她说:“我和你就只是作生意上的交易吧。”
她说完就进了房间。
司马洛坐在那里,有十分钟时间考虑。
苏珊娜是鼓励他如此做的,所以,他并不怕她因此而生气。不过问题是他自己是否感兴趣。而现在,他却是甚感兴趣的。他发觉七婶是一个很有性格的女人。虽然她也为此作反,但这是另外一件事情,她本人是很有性格的,而且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假如他与七婶有了这种亲密的关系,他将来就很难动手毁灭她了。不过,七婶提出来的共存办法,又未必不是一个好主意。
至于霸王的方面又如何?七婶也会要他帮忙毁灭霸王,这会是一件也很难做到的事情。但是,这个问题却可以拖下去。七婶不知道霸王快要死,他却知道。霸王是不会生存很久的,他体力终于会支持不住,而进入医院,那秘密就守不住了。那时,霸王就不需要消灭七婶,七婶亦不需要去杀死霸王。有他在中间,这件事情就可以拖下去。
他有一点不同情霸王的,那就是,既然明知道自己快要死了,还死揽住权力干什么呢?早些移交给七婶不就没事了吗?如此,七婶甚至可以替他去调查那双儿女的下落。但是霸王不肯如此做,也许他是不服气七婶一直在谋他、虽然除了七婶之外,暂时没有别人适合继承他的了,他仍是不肯交给七婶……
十分钟之后,司马洛踏入了七婶的房间。
她已经躺在床上,完全没有开灯,只是外面的微弱灯光透入房内,他仅仅可以看到她的身上并没有衣服,只是腰间搭着一张薄被。
七婶说:“我很高兴你作了我所希望的决定。我一定要证明我比苏珊娜好!”
司马洛说:“这是没有谁比谁好。”
她伸出手臂来拥着他,说道:“答应我一件事,不要开灯。”
“为什么呢?”司马洛问。
“我的身体,”她说:“不及苏珊娜那么好看。”
“这种事情,”司马洛说:“不要拿来跟别人比较好吗?”
“但这是真的!”她说:“我……年纪不及她那么轻。”
司马洛说:“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不要问我谁好些,你和我在一起,就不要问别人。”
“好吧!”她说。
她与他一起时十分热情。司马洛的手摸遍了她的身子。起先他以为她不开灯是因为她生过孩子。有些女人生过孩子,肚皮和大腿就会有些花纹,不愿给人看到,但这个是摸也摸得出来的。而他摸到的并不是如此。
他也可以感觉到她的热情是真的,而且她显然是一个久旷的女人,像已经很久未有过了。
她与苏珊娜确是有很大的不同,要作一个比较是不大公平的。她的需要很强,当她终于满足时,他已经是相当疲倦了。
后来,她却是自己把床灯开了。
她的身体并没有什么不对,这也是不能与苏珊娜比较的,苏珊娜是青春而新鲜;她则是成熟动人。以她的年纪和类型来说,她应该是算是一流的。不过司马洛也没有提这个。
七婶坐起来燃点了一根香烟。
她是一个吸烟的女人,也因此她的嘴巴有一股烟味。
司马洛也是吸烟的人,就不觉得太难受,不吸烟的人会觉得这烟味很杀风景。
司马洛甚少接近多吸烟的女人,所以感到七婶是别有一格的。
他接近的女人,不吸烟的占多数,他不禁奇怪不吸烟的女人闻到他嘴巴的烟味又有些什么感觉。也许,女人又是不同的,她们会认为这是男人特有的气味。
七婶吸了两口,就把烟放到司马洛的嘴唇间。
她说:“我没有看错,也没有听错,你令我很满意。真可惜,你是一个我不能完全和永远占据的男人。”
“你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司马洛说:“你却并没有企图如此。”
七婶笑起来道:“我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但是并不是一个狂妄的人,我知道有些东西是得不到的,而且完全得到了也未必好。假如我死缠你,最多一年之后,你就会对我很厌倦了。死物可以永远占有,活的东西有时是不能的。”
“势力就是活的东西!”司马洛说:“你却拚了命去占有。那又是为什么呢?”
七婶又把香烟拿回来,吸了两口,微笑道:“跟着你又会向我说教一番了,你会说霸王就是一个榜样,假如他不是那么强大,就不会有人企图杀他。”
“我正是想这样说。”司马洛说。
“但是答案我早已经对你讲了,”七婶说:“我不打算用霸王的方式,这样我就可以生存下去。”
司马洛说:“为什么你又开灯呢?”
七婶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体,说:“我好看吗?”
司马洛说:“这个似乎用不着我赞了,你自己也照镜子的。”
七婶似乎有些委曲地说:“我本来是不肯开灯的———不过我又觉得,你是一个不会介意的人。”
“介意什么呢,”司马洛说:“你的身上,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呀!”
七婶把香烟放在床头几上的烟灰盅内,随即一转身而伏在那里。现在,司马洛就可以看到她的背面了。当她坐着的时候,他是看不到的。
他也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因为她的背面有一块红色,红得像报纸上的红色,形状有如大地图,由腰背通到臀部,有一边臀部只有一半是正常颜色,另一边则是完全红色,还伸到大腿后。这只是颜色,摸是摸不到的。
司马洛说:“这是什么?”
“你看清楚吧!”七婶说。
司马洛把灯再亮光些,低头看清楚,用手指摸摸。果然是摸不到的。
他说:“生下来就是这样的?”
“不错!”七婶说:“我一直都不敢游泳。我不能穿泳衣。这是魔鬼的印记!”
“有些人生下来是这样的,”司马洛说:“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一件值得惭愧的事情。”
“是呀!”七婶说:“但是假如我穿了泳衣出现在海滩上,你以为人人会不会看我呢?”
这也是有道理的,司马洛很难说不会。他说:“不过总之我是不介意的。”
七婶说:“我知道你不介意,所以我才给你看。而且你也可知道,为了这个原因,我并不会有很多男人。”
司马洛说:“因此,你也不敢肯定小无忌对你感兴趣。”
七婶忽然一跳而转了过来,一手紧执住他的手臂,愤怒地说:“不要再这样讲。”
“对不起!”司马洛说。
七婶放了他,又变回平静,道:“你真的要相信我,司马洛,小无忌这个人,我是根本没有考虑过的。”
“我相信你!”司马洛说。
七婶又变得很温柔,伏在他的腿上,幽幽地说:“现在你看过了我丑恶的一面了。”
“这不算什么,”司马洛说:“最可怕的并不是在身体,而是在内心。”
“这个我却不能否认,”七婶说:“我的心并不良善,随便你怎样侮辱,我也是没有资格生气的。”
“我可不是要侮辱你,”司马洛说:“不过,你起码肯承认,你知道自己的心不是良善,能够知道自己不是良善的人,就不会是太丑恶的人。”
“我有什么办法呢?”七婶说:“到了我这个地步,我是已经不能回头的了,只有希望自己干得好些吧!”
“你不可以退出吗?”司马洛说:“你已经有了那许多钱,你是可以生活得很好的。”
“退出?”七婶说:“也许将来我可以考虑这个,但是目前不能够。我受人控制,你得替我消灭这两个控制我的人。”
“唔……”司马洛点头,又觉得她是讲得有道理的。
七婶说:“我给你看了,你就可以不必走,睡在这里了。我用不着担心你忽然开灯,或者是明天天亮的时候看到我。”
“一定要在这里过夜吗?”司马洛问。
“我希望这样,”七婶说:“不过假如你不想,我也不能强逼你。只是,假如你在这里不走,就可以对霸王证明你是成功了。”
“你是说,”司马洛说道:“霸王是一直派人监视着你的吗?”
“也许这一次是有的,”七婶说:“不过并不是很重要。我告诉他,他也会相信的。”
司马洛说:“我还是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你这样恨霸王呢?你要杀死他,然而他却那么信任你。”
“他不会完全信任任何人,”七婶说:“他不会信任我,也只是利用我,为什么我恨他?因为他把我利用得太尽了,简直像是用奴隶,我付出了太多,却得到太少,这是令我不服气的,我一直都恨他,我最恨人家把别人当奴隶。”
司马洛觉得,七婶与霸王是未必不可以讲和的。假如七婶告诉霸王她是受着那两个人的控制,那么,霸王未必不能与她合作,消灭那两个人的。不过司马洛提出这一点并没有好处,是对他没有好处,因为这有助于霸王和七婶联合。
七婶显然也是考虑过这个的。她说:“现在,他就是给我应得的,我也是不要。”
司马洛没有出声,只是半闭着眼睛躺在那里。
七婶轻轻抚着他说道:“怎么你又心不在焉了?”
“我不是一直跟你说话吗?”司马洛说。不过事实上,他的确是心不在焉,只是另有所思的事情不能告诉她。
七婶说:“你在想什么,我不能够问你,我亦不相信你会告诉我。”
“是呀!”司马洛说:“我也是有很多烦恼的。”
“现在,”七婶说:“我们不如商量一下我们的事情,然后就睡觉吧!”
司马洛说:“好吧!”
于是,七婶就把头枕在他的身上,跟他讨论。

在同一时间,在另一个地方,那些莫先生手下的人们,则是正在代替司马洛工作着,找寻那个问题人物。找到了那个人,就可以知道霸王那两个儿女的下落了。
这些人之中也是不乏好手的,其中一个就是一个特别的好手,他还是司马洛的一位好朋友。这个人的名字叫施泰。施泰在这夜间的时间,正在一处荒凉的街头等着,他是在这里赴一个约会。那里有一间空屋,连窗子都已经没有的了。
施泰似乎很不耐烦等,走了几步就进入了那间空屋里,似乎是要参观屋内的情形。后来,他又出现了,就站在门口,靠在门框上,一动也不动。
过了大约十五分钟,他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这时就有一部汽车从远处驶来了。
施泰还是靠在那门框上,一动也不动。那部汽车在他的前面经过,并没有停下来,继续开走了,似乎是先要看清楚这里的情形。这车子兜了一圈,然后才再驶回来,这一次,车子仍然没有停下来,不过却有事发生。
车中响了一连串的枪声,施泰中枪倒下来,车子就飞驰而去。但是在黑暗中,屋子的窗口内也是响了一连串枪声。
那部车忽然摆动起来。
枪声是差不多同时响的,车中的人才向施泰放枪。那窗口内的人就同时向车子放枪。车中人是射中了施泰,但是窗口内的人也显然射中了开车的人。
这部车摆动就是因为开车的人中了枪,因而就失去了控制。而车子一失去了控制,就不能开动了。这车子冲离了路边,直冲到一处空地上,翻侧了。
窗内的人,还是没有动静,在等着。
车中人这样做,当然不会是假装的,因为这不是容易做的事情,也毫无把握。一定是中了枪,问题是伤成如何?是否还有抵抗力?假如是还有抵抗力的,那么急急走过去,那就是过去送死了。
但车中人显然也已没有抵抗力,因为等了一阵都不见有人爬出来。在这样的情况之下,一个人假如还有余力,就必然会急急爬出来的,因为他的车子倾侧了,汽油就会流出来,那么车子就有着火的可能性。
等了这一阵,仍不见有人爬出来,施泰就拿着枪从屋子里跑出来了。
施泰在屋子门口中枪倒下了,但施泰却又从屋中跑出来?
是的,那是因为一真一假,在门口的那个施泰是一个假人,屋中的才是真的施泰。
高手就是高手。施泰一个人来,走入屋中,就取出另一套衣服,由屋中拾来的铁枝废木之类撑起来,放在门口。这样,在黑暗之中,在不太近的距离之下,在急行的车中,就不易看出这是假人了。
施泰是接到一个密报,他到这里来,他便来了。但是对方说要他单独来,而他觉得可疑。
但施泰还是单独来了,不过他却用这方法,一个人变成两个人,弄出来了一个化身。
他这个方法果然甚为有效,逃过了一次大劫。
施泰此时就向那部翻转了的车子走去。
他是正对着车尾的方向走去,如此,车中人如仍有射击能力,也是很难射他,必须要从车子旁边的窗口伸出枪来。至于车子的后窗,则因为这一翻车而震碎了,变成白白的一片,很难从里面看得清楚外面。
施泰到了车尾,仍然没有任何动静,而车子内油箱中的汽油正在流出来,流得一地都是。
施泰说:“朋友,我只要在汽油上点一个火,就可以把你烧死。”
那车中人还是没有反应。
施泰拾起旁边路上的一枝树枝,把后窗的碎玻璃都扫去了,再小心地望进去,看出车中人是已经没有抵抗力了。车子一翻,他的上半身不知如何向后面反拗,拗到后座一动也不动。
施泰掏出一个电筒来,向里面一照。他看到车中就只有这个人,而这个人已经死掉了。这个人的眼睛大大地睁着,也不眨眼,就可以知道他是已经死掉了。也许是中枪死掉的,也许是中枪之后加上一翻车死掉的。总之就是已经死掉了。
施泰正如许多莫先生手下的人员那样,有许多古怪的用品。其中一件就是一只可以拍照片的打火机。他用这打火机拍了好几张这个死者的照片。这只打火机亦是能打火的。他拍完了照片之后就打着火,把地上的汽油燃着了。车子立即熊燃一声着火。
这虽然是相当残忍的事情,不过那人既然是已经死了的,就也不要紧了。
这个情形,施泰就是要造成这人是中了枪,车子倒翻了,着起火来,就烧到这个人的身份不易辨认。不易辨认是最要紧的,施泰就是希望这个人不易辨认,那么,对方就会以为他是不知道这人是谁了。
但是他却知道这个人是谁。他已经亲眼看过了,而且亦拍了这个人的照片。
施泰跑回那间破屋里,匆匆把他的替身收起来,就走到屋后,回到他开来的车子内。这个地方有一个好处,就是附近没有人。这就是对方所选的地方,看中这个荒凉的好处,但是现在,这个好处,则是变成由施泰所利用了。
施泰开动车子走了。
他是被诱到这里来,遭到这个神枪手的伏击,但是他却大难不死,反而把这个神枪手消灭了。
施泰知道这个神枪手是谁。即使没有拍照片,他亦知道这个神枪手是谁,因为他认得。

施泰拍的照片在一小时之后已经冲晒出来,而且放大了,是在莫先生的总部,莫先生亦是在那里。莫先生在许多地方都有总部,在此地亦是有的。这个人的照片就在大电视萤幕上放了出来,而他的纪录也是给放了出来。这个人乃是一个一流的杀手。
莫先生说:“这真有趣。竟然用一个一级的杀手。这是后台很大的人,假如后台不大,就不可能用到这一级的杀手了。”
施泰说:“我们知道这个杀手是为谁工作的,就可以知道我们要找的是谁了。”
他们本来就知道他们要找的人是谁。他们要找的乃是赵铭,那个与李雪丽同居过,与火烧舞厅有关的人,但是赵铭是已经失踪了的,显然他是已经使用了新的身份。现在,这个杀手,很可能就是已经用了新的身份的赵铭所聘用的。
找到这个主使的人,就是找到赵铭,那就可以知道李雪丽的哥哥的下落了。
莫先生说:“我们继续调查,这应该是不难的。一个这样的一级杀手,他已经替同一个后台又作过一次,现在显然又为同一后台工作,那么,他可能乃是长期受雇的了。这就很容易查出来。”
“那很好,”施泰说:“现在,我暂时可以休息了?”
“你可以休息,”莫先生说:“但是其他的人要继续下去,做做样子也要继续下去,这样子能显示,我们是不知道这个杀手是谁。”
“不错,”施泰说:“应该是这样做的。”

第二中午,司马洛在吃过了午饭之后就去打电话。他是在餐厅里吃饭,而不是在家里,也是在餐厅里打电话,这是为了他家的电话在这种情形之下可能已不安全了。
他有一个电话服务社的户口,有人要找他,就打到那里去留话,他打电话去就可以知道有什么人找他与覆一个电话回去。他问到有一位林小姐找他,他并不认识一位林小姐,也不认得这电话号码,不过他可以猜到是谁。他打电话去,果然是苏珊娜。
苏珊娜说:“你现在才起床吗?”
“我正在吃午饭,在餐厅里,”司马洛说:“你这里是什么地方?”
“可以讲电话的地方。”苏珊娜说:“这里是一位朋友的家。你是刚刚从她家里出来吗?”
“为什么这样讲呢?”司马洛问。
苏珊娜说:“霸王知道你在她家里过夜。”
霸王果然是知道的,不出七婶所料。
司马洛说:“这是霸王托我做的事,你也赞成的。
“谁说你干得不好呢?”苏珊娜说:“假如你没有干,我们才失望呢!但是告诉我,她好不好?”
“她当然是活着的,”司马洛说:“你们可不是叫我杀她。”
“我是说她在床上好不好。”苏珊娜说。
“呃!别胡闹吧!”司马洛说:“我拒绝跟你讨论这些事情,这只是一件工作。”
司马洛知道她是在吃醋了,而她一面却还是要故作大方,到底是年纪太轻。他说:“你还有什么我可能回答的问题,要提出来的吗?”
“算了吧!”苏珊娜说:“经过情形如何呢?”
司马洛把过程都说出来了。当然,在床上那一段是删去了的。
苏珊娜说:“这个……似乎她的条件比霸王的条件更好,也许你会帮她?”
“我是先答应了霸王的。”司马洛说。
“你对霸王并没有什么道义上的责任。”她说。
苏珊娜并不知道霸王托司马洛做的事,所以她这样说是对的。但是司马洛却是一个很有道义感的人。
不过,目前他的道义感与事情还是没有冲突。
他说:“现在霸王并不是要杀死七婶,七婶也并不是要杀死霸王。七婶只是要消灭那两个控制她的人。这件事情,也许是对我们三方面都有利的。”
“对了,”七婶说:“那两个人,我相信霸王也是不反对消灭他们。不过我先跟他讲一讲,我很快就会给你打电话。”
“这很好。”司马洛说。
他放下电话,就离开了那餐厅。
当他再打电话给苏珊娜的时候,他已经是在莫先生的总部了。
苏珊娜还是在那女朋友的家里。看来她是回去过一次跟霸王谈过了之后又再回来的。
她说:“霸王认为这件事情发展得很美好。你应该先把那两个人消灭掉。”
“这很好,”司马洛说:“即使霸王不同意,我也还是会这样做的。”
苏珊娜说:“你想念我吗?”
司马洛叹一口气:“在解决事情之前,我们没有时间讨论这个。”
他挂了电话,和莫先生和施泰,讨论那个杀手的事。
莫先生说:“很意外,我们查不出这个杀手是替谁工作的。他似乎很会守秘密。”
司马洛说:“假如他是活着的,他就会讲出来了。”-
施泰说:“我的枪法没有那么准;我是不能保证活捉的。”
莫先生不出声,司马洛则说:“我并没有怪你,我只是讲,有时事情就是要讲运气的,没有运气,那就什么都搞不好,是不是?”
“是的。”施泰说:“这就是运气不好。假如那家伙没有死的话,我们就可以从他的嘴巴里问出许多线索了。”
“无论如何,”莫先生说:“这种高度的保密,也证明了这个人的后台是非常之大的,也证明了霸王这个儿子,今日已是不同凡响了。”
“但就是找不到他。”司马洛说。
一时之间,他们三个人就只是坐在那里沉默着。
他们感到束手无策。电脑不能告诉他们什么,他们派去了那么多的调查员,也还是未能够查出什么。那个杀手的最后一个雇主是一个神秘的人物,认识那个杀手的人也不知道是谁。
后来,莫先生说:“起码我们目前不需要担心再有这样一个杀手杀我们的人。他们是不敢妄动的了。
就在此时,莫先生案头上一个红色电话响了起来。这是一个特别重要的电话,所以电话是红色。这是一个热线电话,假如莫先生是正在讲别的电话,而这红色电话响起来的话,莫先生也是会立即接听,而不理会正在讲的电话的。也因此,莫先生是不用这个电话打出去的。
莫先生拿起电话,听了一阵,说道:“好的!”
他对司马洛说:“我相信会有好消息了。那位张太太要跟你见面。”
那位张太太就是那工厂的女主人。霸王那对儿女最初就是给卖到她那工厂去的。
司马洛那一次去找张太太,张太太是提供了一些颇为重要的线索,她也说出了有一个叫阿昌的人以前是与李雪丽及李朝伟兄妹在一起的,而多年前她碰到阿昌,听阿昌讲李雪丽已死掉了,但她现在已不知道何处找到阿昌,又不知道阿昌姓甚名谁,要找到阿昌不容易,不过她答应会留心着。
似乎,张太太是有所发现了,所以才打电话找司马洛。
张太太也是一个人住,只有一个女仆人服待她,这个女仆人比她更老,张太太回家时她早已睡了。张太太今晚是因为有应酬,所以回来得很晚。
她家地方很大,丈夫已经去世,儿女都已到外国留学,亦在那边做生意和成家立室。儿女留下来的房间都是仍然保存着,以便他们有时回来探她时,也有地方住。
张太太进门经过走廊,进入自己的房间,开了灯,就看见有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她吓得差点叫了出来,不过她随即认得这个人乃是司马洛,才略为放心。她说:“怎么了?你怎会在这里。”
司马洛说:“关上门再谈好吗?我不想吵醒你的仆人。”
张太太关上了门。
司马洛说:“对不起!我吓着了你,但是你打电话找我。”
“你为什么不到公司找我呢?”张太太问。
“你是一个有美满生活的人,”司马洛说:“我不想任何方面危害你。我必须秘密与你见面,不能让人见到。为了这件事,最近已经有一些人死亡。”
“这样严重吗?”张太太说。
“你找我有什么事呢?”司马洛问。
“我见到了阿昌。”张太太说。
司马洛说:“这真是巧合!”
张太太说:“是呀,这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司马洛说:“为什么你在电话里不讲呢?”
张太太说:“在电话里讲也没有用。我只是见到他,我还是不知他姓甚名谁,你又不知道他是什么样子,我要带你去把他指出来才有用的。”
“这倒是真的。”司马洛说。
张太太告诉司马洛,她是在白天经过一间珠宝店而看见阿昌的。但是阿昌没有见到她,而她也没有停下车来跟阿昌打招呼。虽然已经经过了那么多年,她却肯定那就是阿昌。阿昌看来是那间珠宝店的经理,或者是老板。明天到那里去,一样可以看到他。现在,珠宝店则当然是已经关门了。
“多谢你,”司马洛说:“你做得很好。明天我再来,你把他指出来给我看。为了你的安全起见,我们是会作一些特别安排的。”
他的特别安排就是一架小型货车,后面是用以载货的,所以没有窗子,但是实在里面并不是载货,里面是可以载人的。车顶上有一个通风槽,这里却是装了潜艇式的潜望镜,人坐在车中透过这镜就可以望到外面,而转动起来,就可以望到每一个方向。这镜的镜头还设有望远设备的,因此可以很清楚地望进店内。
车子就停在珠宝店的对面。
这车子是到张太太附近一个偏僻的地方把她接来的,没有人看见她上车,而现在车子停在珠宝店的对面,亦是没有人看得到她在车中。
张太太通过望远镜看着,后来说:“那就是他了。头发半秃的那个,最短的一个。”
那珠宝店的里面有好几个秃头的人,也都是上了年纪的,所以要张太太指出来。
司马洛说:“你肯定?”
“我肯定,”张太太说:“现在再看清楚,就更肯定了。过了许多年了,有些人我见到都不会认得,但有些人却变得不多。他就是变得不多,只是头发秃了。”
“那很好,”司马洛说:“现在可以送你回去了。”
车子开动了。
珠宝店中的人根本不知道有人来过而在对面监视过他们。
张太太在车中说:“这件事情的下一步如何,你会告诉我吗?”
“我会的。”司马洛说。
张太太就给在一个僻静的地方放了下来。她自己乘的士回去。
半小时之后,司马洛就踏入那珠宝店。
以他的打扮以及相貌,他绝对像是一个买得起这里的饰物的顾客,所以他受到微笑的欢迎。
他对那女店员说:“我不是来买东西,我是来卖东西的。”他取出一只盒子,打开来,露出一条非常名贵的大钻石链,使那女店员的眼睛也睁大了。
她微笑道:“你是问一下价吗?让我看看。”
但是司马洛把盒子关上了。他说:“我急需要钱用,想把这钻石链卖掉!”
“这个……让我找金先生来。”她说。
金先生就是阿昌。他过来了,司马洛也是把盒子开一开又关上了。他也是说要出卖。
金先生说:“请进里面来吧!”
司马洛跟着他进入了里面一间办公室。这里是卖珠宝的地方,虽然假如有好货定会收藏,但是不宜在外面店中讨价还价及交易,这对客人的心里会有影响。这是一间高级的珠宝店,不比那些普通的珠宝店,许多人就在柜围前买和卖。
司马洛坐下来,把盒子交给金先生。
金先生打开盒子,把那条钻石链取出来,看一看。他这里自然有许多放大镜可用,但是他也并没有去用,只是就这样看一看,脸色就变了。他说:“朋友,你是来开玩笑的吗?”
司马洛微笑:“你怎知我是偷来的?”
金先生说:“我不知你是不是偷来的,我只知道这是一件假货。”
“这是一件假货,”司马洛说:“我只是拿这个做藉口,找机会跟你谈谈罢了……阿昌!”
金先生脸上的肌肉抖了一抖,说道:“我不认识你。”
“我却认识你,”司马洛说:“我对你的来历知道得很详细。远的知道,近的也知道。譬如说近的吧,你这里收买来历不明的珠宝,廉价买入,改一改之后高价卖出去。赚了暴利是你的事情,不过,接赃却是很大罪的。”
金先生说:“朋友,我这里是有打手的。只是你看不见罢了,我只要一按铃……”
他这样一说,司马洛的手一动,就已经有一把枪指着金先生。金先生呆在那里了。
司马洛说:“你按铃吧!”
金先生伸出舌头来舐着唇皮,强自镇静着问道:“你是来行劫吗?”
司马洛说:“我不是贼,我只是要让你知道,你把打手叫进来,你就很吃亏。”
金先生深呼吸着,也明白在枪嘴之下,他是很容易吃眼前亏的,所以不宜妄动。他说:“那你究竟想怎样,朋友?”
司马洛说:“收购贼赃的事情,我可以不提,只是提别的事情。”
“好吧!”金先生说:“我们不提那些。”
司马洛所讲的收购贼赃的事情是真的,金先生这间店子,张太太一提,他们就已调查过了。而莫先生的组织调查能力是很高强的,一查就查出来了。似乎,这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是有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只要查出来,就可以用来作把柄。司马洛一提,金先生就愿意合作了。他不希望张扬,影响他店子的声誉。司马洛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他不知道,但显然是很有来头的。
金先生很想问司马洛是什么人,但又迟疑着不敢开口,因为他相信,司马洛也许不会愿意告诉他真相。
司马洛说:“我是谁,你用不着问,但我不是来找你的麻烦,我只是想你帮忙供给一些情报,你帮了这个忙,我就不会找你的麻烦,你也可以把这件事情忘记掉!”
“我试试尽我的能力吧。”金先生说。
司马洛把枪收起来,说道:“阿昌,现在还有人叫你做阿昌吗?”
“我的名字是有一个昌字,”金先生说:“但只是年轻时才有人叫我阿昌。”
司马洛说:“我想跟你谈的就是你年轻时的事情。”
金先生耸耸肩:“有很多事情我已经忘记了。”
司马洛说:“我希望你记得。”
“试一试吧。”金先生说。
“你很年轻的时候,”司马洛说:“有一对兄妹,李朝伟和李雪丽,他们的下落,我想知道。”
金先生忽然脸色有些变化。做他这一行的人,也是属于演技甚佳的,因为要能作出非常诚恳的样子,说服客人买一件订价非常贵的珠宝,而又要使客人相信这是差不多照本钱出售的。他的脸色有点变,就已经算很强烈的反应了。
司马洛说:“怎么样?”
金先生说:“这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他们的年纪比你大得多了。”。
“正如你比我大得多,”司马洛说:“但是又不算太老,未至于已经老死了吧?”
“那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了。”金先生说。
“这话你已经讲过了,”司马洛说:“你是在拖延时间!”
“你……呃……为什么要找他们呢?”金先生问。
“你真的想知道吗?”司马洛微笑。
“不!”金先生说:“不要告诉我。”
“那么你打算讲不讲呢?”司马洛问。
金先生又考虑了一阵,然后才说:“我希望不会牵连我。”
“你认为有什么理由牵连你吗?”司马洛说。
“我认为没有,”金先生说:“我已经跟他们好久没有联络。而且李朝伟已经死了!”
这一次,是司马洛静了一阵,然后才说道:“这似乎与我听到的相反。是李雪丽死了。不过我不知道李朝伟是不是活着。”
金先生又是考虑了一阵,然后才开口道:“李朝伟死了,我是肯定的,但是李雪丽有没有再死一次,我就不知道了。”
司马洛说:“你可以解释清楚吗?”
金先生说:“那次事情,是不关我事的,你得明白,这许多年来,我都是在做正当生意。”
司马洛说:“正当生意?”
金先生苦笑:“我就是赚钱罢了,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
司马洛说:“总之你与他们的事情无关,就不会牵连你了。原则上,我们在这里讲的话,只有我和你知道。”
金先生说:“尤其是李雪丽的事情,我不想牵连,我也不想上法庭。”
“我也不认为你需要上法庭,”司马洛说:“我现在也不是把你带到警局去问话,而是来跟你谈呀。你先告诉我李朝伟的事情。”
金先生告诉司马洛,李朝伟与李雪丽离开了工厂之后,兄妹两人就分开了,李雪丽后来跟那个开舞厅的赵铭在一起;他则是与李朝伟一起混。那时他们是做一些非法的小勾当。后来有一次,他们企图潜进一座仓货去偷窃,被守卫发觉,李朝伟被射中,他则逃掉了。他说:“我是把他丢下了,但是我知道他是死定了的。假如我把他带走,我没有办法把他送进医院,他一定死。把他丢下,那些人捉到他,也许可以救活,不过他还是死了。”
“这样一件案件,是可以查得到是不是发生过的。”司马洛说。
“你可以去查!”金先生说:“的确是这样。”
司马洛说:“你讲得清楚一些。地点、年月日!”
金先生果然详细地讲了,而且越讲就越出汗。
他讲完了后,又说:“你用不着写下来吗?”
“不必,”司马洛说:“我有很好的记忆力,而且我有录音机。”
“不要录音。”金先生大急。
“而且我也有枪,”司马洛说:“你是不是想把我的录音机毁掉呢?”
金先生苦着脸说:“我不大希望你抓着我的证据。”
“这证据是不用的,”司马洛说:“这只是保证你把李雪丽的真相说出来,不会骗我。”
“我对李雪丽的事情实在知道得不多。”金先生苦着脸说道。
司马洛说:“你讲好了!”
金先生说:“我也是一直都以为李雪丽已经死掉了,但是……你是不是知道,李雪丽是在舞厅大火中死了的?”
“是的。”司马洛说。
“但是,”金先生说:“她的尸体烧成了焦炭,无法辨认,并没有肯定死者是李雪丽,是吗?”
“是的,”司马洛说:“只不过,在大火之后,李雪丽就不知所踪了。”
“是的,”金先生说:“不过在大火之后两年,我见过李雪丽。”
“为什么告诉我呢?”司马洛说:“你大可以不讲的。”
“是的,”金先生说:“也许,我是一直好奇心重,奇怪为什么李雪丽会这样,多年之后却有人问我。”
司马洛说:“你刚才不是说,你不想牵连的吗?”
“是的,”金先生说:“不过,我倒是很想知道其中的秘密。”
司马洛说:“你即是说,我找到了李雪丽之后,还要告诉你她的秘密?”
“假如可能的话。”金先生说。
司马洛说:“这个我却不能肯定答应你了。也许我能够告诉你的,也许不方便。”
“假如不方便就算了。”金先生说。
“我看你跟李雪丽一定有点过不去,”司马洛说:“所以假若你不提就没有人会知道你知道的事情,但你也还是提起来。”
“是的,”金先生说:“这个人很厉害,也很狠毒。虽然这已经是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金先生告诉司马洛,他那时对李雪丽有意思,李雪丽却是玩弄他。有一次她叫他开了一间房间等她来欢会,他高兴得不得了,但她竟没有来,这使金先生非常尴尬。他对管房讲明了等一个女人的,而这个女人却没有来,他呆等了一晚,走的时候也很不好意思。第二天见到李雪丽,李雪丽嘲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后来她跟了那个赵铭,他更不服气。这之后,他们当然就没有再来往了。
金先生说:“这虽然是许多年前的事,但那是有生以来最大的侮辱。不过,也许她也没有错,我是不配她的。我没有大作为,我现在生意虽做得不差,但这并不是她心目中那种作为。她这个人很有野性,做邪门生意的人才是她认为有作为的人。也许像赵铭这样一个人才是她认为有作为的。”
司马洛说:“你在她死了之后见过她,那是怎样的情形呢?”
“那是在大火两年之后,有一次我开车到机场去接机,看见她正从的士上下来,进入机场。我吓得连忙开车走掉,机也不敢接了。你知道,这不是一件小事,她一定不想人家知道她还活着,而我是认得她的人。假如她见到了我,我就会有危险。”
“你果然不是她心目中那种有作为的人!”司马洛说:“一个有作为的人应该跟着她,拿这件事向她要挟。”
“我不敢玩这种游戏!”金先生说:“做做生意,不是更好吗?”
“只是一瞥之间,”司马洛说:“你就已经肯定是她了?”
“我对她印象很深,不会看错的!”金先生说:“而且她当时是与一个有势力的人物在一起。那个人本来就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假苦认识另一个与李雪丽一模一样的人,那不是太巧合了吗?”
“那是什么人?”司马洛问。
“一个叫罗森的人!”金先生说:“他是比赵铭大得多的。那时他已经是坐第二三把交椅的人了。”
“唔,”司马洛说:“李雪丽倒是很懂得向上爬的。但那个赵铭何处去了?”
“我不知道。”金先生说:“我跟赵铭没有交情,而且我也已经改了行,开始做正当生意。这之后我也没有听到有人提过赵铭,赵铭似乎已经退出江湖,有些人说他到了外国去。我也不知是不是,我也不关心。”
“你还有什么可提供的吗?”司马洛说。
金先生说:“没有了,就是这样!”
“很好!”司马洛说:“我看,我也用不着提醒你,不要把这件事情透露出来。现在是你担心我会把这件事情透露出去。”
“是的。”金先生苦笑着。
司马洛站起来说:“那么我就不再耽误你的时间了,这件事情的下文,假若我可以告诉你的话,我是会告诉你的。”
金先生说:“等一等,你并没有问我,什么地方可以找得到这个罗森。”
司马洛说:“你知道罗森在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金先生说:“我已经不管这一类事情,而且又已经过了这许多年。我只是觉得,你是漏了这一问!”
“我不是漏了这一问,”司马洛说:“我知道罗森现在在什么地方。”


风扫落叶
罗森就是七婶要对付的那两个男人之一。
很奇怪,霸王这件事情,兜来兜去,兜回到现在来,却变成了是与霸王的敌人有密切关系的。
罗森是一个与李雪丽同时代的人,而他比李雪丽大几年,所以他并不年轻,差不多有六十岁了。李雪丽也应该超过五十岁。但是,罗森的身边又并没有一个五十岁刚出头的亲密女人。也许,假如当年他很迷李雪丽,后来也厌倦而放弃了吧?一个女人只可以美丽这么多年,美丽过去了,就失去兴趣了。
然而,罗森又不是一个可以直接问的人,这个人势力太大了些,不容易用对金先生的同样方法去对付。
也因此,就要施泰去出手了。
施泰也是一个高手。
他在深夜潜入罗森的住宅。
罗森的住宅并不是那么容易潜入去的。他在屋内经常有两个保镖保护。他的情况也是与霸王差不多,经常担心会有人危害他的性命,因此他是很小心地保护自己的。
不过施泰到底是一个高手。
施泰就是在夜间爬墙而入。
这花园的墙头是有防盗警钟设备的。那是一条电线,爬墙的人触到这电线,警钟就会响起来了。
但施泰却是应用了一些特别的工具。
他深夜出现在罗森的花园后墙之外,而他选在这一夜,乃是罗森不回家过夜的一夜。
罗森不在家,屋中就没有保镖,只是有那防盗警钟。
施泰不是要找罗林谈话,因此他可以在罗森不在家的日子行事。这是较为容易潜入的日子。
屋子的后墙外面停着一部小型客货车,施泰就爬到了这车顶上。这车白天就已经是停在那里的了,是一部电灯公司的工程车,是在外面掘地修理电线。而这是真正的电灯公司的工程车。莫先生这个组织去联络,这是很容易安排的。把地面掘开来,检验一下地底的电线之后再整好,连那些来动手的工人都不知道这是诡计,公司派他们来做,他们就来了。
这工作一天做不好,晚间工人们不开工,就把车子放下离去,明天再做。他们就留下了车子给施泰用。施泰是把车子开到贴近花园的后墙停下来,白天则不是贴得这么近的。他的手上拿着一只电子仪器,对着墙头探一探,就可以探到墙头上面是有电流的。
而他探过了之后,就大概明白那是怎样的一种防盗设备,不过,他还是要上去看清楚。
这车子有一把摺梯,放到墙顶上。这上面很暗,街灯的亮光虽有,但是来自远处,甚为微弱,因而就不能靠那灯光作细的观察。他戴上了一副特殊的眼罩。
这眼罩戴上了之后,就可以看得很清楚,只是颜色不同了。这眼罩乃是一种电子仪器,本身能发射肉眼看不到的光线,这光线反弹回来,镜片上有所感应就能够看到了。
施泰看到,这墙头上的防盗设备果然一如他之所料,很简单,只有一条电线通过,人爬过墙头,难免会触到电线,那么警钟就会响起来。
施泰看清楚了这个,亦看清楚了花园中并没有人在巡逻守卫着。罗森这住宅到底并不是什么秘密机关,不需要用到那个。他在的时候有保镖在身边,他就认为已经够了。
施泰就用一个很简单的方法避开墙头的电线,那就是取出一块布,搭在墙头上。这布乃是厚软而韧,全部用塑胶纤维制成,是不传电的,也因此,这布触到电线上,就不会引起反应。
跟着,施泰就再把一条绳梯搭在墙上,垂入墙内。如此,他就很容易可以沿绳梯爬下去了。他要跳下去也是可以的,不过有这绳梯在着,他离开时就方便得多。
施泰就这样顺利地进入了园中。这时罗森的仆人们已经睡了,而罗森也没有家人在。他的妻子已经去世,而儿女亦已长大了,在外国生活。
屋子里人少,施泰做起事情来,当然是方便得多了。
他很容易就进入了屋子里面,进入了罗森的睡房。
他要找寻的乃是一只保险箱。
重要的文件,一定是放在保险箱里面的。
但是有时,保险箱是不容易找得到的。
在屋里有一个文件柜,是锁上了的。这只锁,在一个高手来说,要打开是绝不困难的,因为只是很普通的锁。
施泰不相信这里会有什么重要文件,不过他还是把那只锁打开来看看。
那里面果然不是藏重要的文件。施泰没有开灯,只是用一只小电筒照着看罢了。
这文件对他没有用处,他便把文件放回,又把锁锁上了。他当然不是把锁撬毁,而只是有配合这锁的钥匙。这样,开过了锁,人亦是不会发觉的。
下一步,施泰就进入睡房。
既然他要找的东西不是在这里,似乎就应该是在睡房里了。
睡房里却看不到有一只保险箱,但那却并不表示没有。最重要的保险箱一定是隐藏起来的,他就需要玩一下猜谜游戏,猜出这保险箱究竟是在何处。
最大的可能性,当然就是藏在墙壁里面了。
但是墙壁里面并没有。
施泰是用一个很简单而快速的方法找寻的,那就是用手指在墙壁上轻敲。一敲过,他就知道有没有可能性。墙壁太薄,里面就藏不下一只保险箱。然而睡房中的墙壁都是薄的。
只有一个地方,敲上去觉得是厚些。
但这是靠浴室那边的墙壁。浴室的墙壁铺了瓷砖,敲上去当然是厚一些的。罗森这睡房,有一座通连的私人浴室。
这使施泰大感困难了。墙壁内也没有,那么是隐藏在什么地方呢?也许是在地板下面,这就难测得多了。地板是不容易敲得出来的,因为地板通常都是较结实和较厚的。
但施泰不能放弃,他还是小心地敲过了地板,果然感应不出什么。跟着,他又取出另一只电子仪器来探测。
这只仪器,可以探测到地板下面有没有金属。一只保险箱,当然必是用金属制造的。
施泰也是没有探出什么来。
施泰就坐在地毡上,动着脑筋。他也不去坐在床上或甚至沙发上,以免留下坐过的痕踪。坐在地毡上是最安全的。
后来,他又站起来,跑进浴室去看看。
他认为是浴室有点不对,刚才进去看过,就已经有了些微妙感觉,此时再想清楚,这感觉就更为强烈了。
他看着浴室中,洗手盆之上的那只有镜子的药柜。他现在就可以看出,这药柜是太厚一些了,比通常的药柜厚。
浴室的药柜通常不需要放置那么大件的东西,应该是没有那么厚的。
他把药柜的门打开来看看,就知道他找到了,因为柜内却又是特别浅。
柜身厚,然而柜内却特别浅,那亦即是说,这柜子的后面是有些东西藏着的。
施泰用他那小电筒照着,小心地研究了一番,便看出了破绽。他抓住柜的一层横格,轻轻一拉,便把柜拉了出来。
这药柜的架子原来亦是可以像门那样拉开来,这是一种很巧妙的乔装。门拉开来之后,就可以看到保险箱果然就在里面。
这保险箱是很薄的,那是为了适应那并不太厚的墙壁。薄然而阔,里面仍然可以装不少东西。假如装的是文件,就更没有关系,文件可以竖起来放在里面。
这保险箱则不是那么容易一拉就开了,那门上是有一只号码箱的。
但是这个年代,号码锁已经不是很保险的东西,尤其是对于莫先生这个出得起钱买备昂贵仪器的组织。
施泰就是从袋里取出好几个电子仪器来,探测一番,他首先要探的乃是,这保险箱上有没有附着防盗设备。探到了没有,他便再把一只仪器接到了号码锁上。
以往,一些开保险箱的高手要慢慢把锁扭动,听里面转动的声音而测出开锁的号码,这需要聚精会神,和用相当长的时间。但是用这个仪器则不必了,原理还是一样的,但是不需要聚精会神,也不需要那么多时间,电脑自然会做好一切。
本来,照此道理,世界上的号码锁都没有用了,但事实又并非如此,因为这东西非常之昂贵,也不是出钱就可能买到的,普通的窃贼不容易得到,而且用许多钱弄这样一件东西来,是否值得也是另一个问题。
那仪器上有亮灯的数目字,就像是电子计算机上的字,非常快速地跳动,后来就停下来了。
停下来了之后显示出来的数字,也就是开锁的号码。
施泰照着这号码扭动,就很容易把保险箱的门打开了。
里面收藏着的全部都文件。
施泰把这些文件全部都拿了出来,拿到书房中去。他有的是相当多的时间,罗森今夜不会回来,而仆人们亦是不会在半夜进来的,他只要不是弄到天亮就行了。
他就把这些文件放在桌子上铺开来,用电筒照射着,细细地看。他发觉这些文件全部都是对他有用的,而他要找寻的一份亦是在其中。
他把这些文件就用罗森书房中的影印机印了一份。影印机是很方便的发明,又清楚又简单快捷,而文件用过了之后又是完全不露痕迹的。
老式的方法,则是要用撮影机去拍摄,施泰影印过了之后,还是用老式的方法,用摄影机拍摄了一番。那是因为影印机印出来的纸是黑白的,然而摄影机则是连颜色亦可以拍到。
这样做过了之后,施泰就把文件放回原处,关好保险箱,离开了。
没有人知道他来过。
在一小时之后,施泰已经把这些文件的副本交给莫先生了。
施泰真是一个好手。
第二天下午,司马洛又出现在金先生的珠宝店。
金先生一看见他就浑身不自然,但是司马洛却是若无其事。他在这里选购了一只金质的打火机,付钱。
那女售货员把单子拿来时对他说:“金先生说给你打个八折!”
“呀!真多谢!”司马洛说:“我倒不知道金先生在,让我进去跟他谈谈!”金先生已躲回里面了。
“请进去吧!”那女售货员说。
于是司马洛又再度踏入金先生在后面的办公室。
金先生显得坐立不安,强笑着问:“有什么新发现吗?”
“有一点。”司马洛说。
“那么快?”金先生问。
“又不是很快!”司马洛说:“只是有两个问题忘记了问你的。第一,李雪丽的照片你有吗?”
“没有!”金先生说:“就是有,我也不是保存到现在。我已经成家立室,我有妻子,一个女人的照片,我收藏在什么地方好呢?”
司马洛拿出一张照片来给他看,又问道:“这个是谁?”
“这就是她!”金先生说。
“你肯定吗?”司马洛问。
金先生拿过照片来细看,那是一个女人在街上行走的照片。他说:“肯定!这个女人当然就是当年的她,现在就没有这样美丽了,很可能见到了也不认得。”
司马洛把照片收回,说:“谢谢你!”
金先生皱着眉头说:“你怎么弄到这样一张照片的?”
司马洛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道:“再想清楚一点,是不是她?”
“没有疑问。”金先生肯定地说:“当然,这已不是我最后一次看见时的她!是老了一些,也许是已经过了几年之后才拍的。”
“那就行了!”司马洛说:“也许,以后我会再与你联络。”
司马洛出去了,金先生却呆坐在那里,寻思着。
他总是觉得这照片有些不对。是什么不对呢?他忽然想起来了,坐直了身子。
那张照片太新了。照片中人,应该起码是二十年前的李雪丽,然而这照片却并不是二十年前的旧照片,这照片是全新的,虽然照片可以妥善保存,历久犹新,但是仍会有些变色的,事实上今日的照片,在颜色上就是与二十年前的不同了。
而且,片中的人的衣着打扮,还有街上的汽车,都不是二十年前的款式,而是今天的。
今天的李雪丽,应该是一个满面皱纹的老太婆。那么,照片中人岂非是另外一个人?
但是,金先生却又无法与司马洛联络。只有司马洛可以找到他,而他找不到司马洛。
他只有呆坐在那里,担心着。这一次,也许他是闯了大祸。不过,另一个女人的样子会长得和李雪丽的一样,那又不是他的错,而是一种巧合了。

司马洛此时则是已经远去了,他坐在一部车子里,由司机驾驶,脸上的表情甚为凝重。他拿出那张照片来看看。不错,那张照片就是前一天才拍的,并不是二十年前的照片。而照片中的人就是七婶。七婶的样子,竟然与二十年前的李雪丽完全一样。他也知道金先生不会认错,因为,不只金先生一个人这样说,与李雪丽一起长大的张太太也是这样说。
张太太也说这应该是二十年前的李雪丽。假如告诉她,这是今日的人,张太太也不会相信,除非说是另一个人。张太太虽然比李雪丽大,但是她与李雪丽也只差了几岁。她现在已是完全不美丽的女人了,李雪丽也不可能是如此一个那么青春美丽的女人。
但是,司马洛把这照片拿来给张太太和金先生认是有原因的。这并不是一时的灵感。
主要是因为施泰从罗森家中找到的文件,那里面有七婶的秘密,而七婶与李雪丽有非常微妙而密切的关系。
第二天晚上,七婶把司马洛紧紧地拥着,说:“你在想什么?”
“没有什么。”司马洛说。
“你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亲近?”七婶问。
“我是想到明天我们要去杀死罗森。”司马洛说。
“又不是你动手。”七婶说。
“他还是要死!”司马洛说:“是因为有我的协助,你才能杀他。”
“假如你为了这个而良心不安,”七婶说:“你大可以不干。”
“我要干!”司马洛说:“罗森跟我们的组织也过不去。”
罗森就是主张雇那个一流枪手进行灭口的人,莫先生的人已经查出来的,但是假如施泰不是进入罗森家中找到那些文件看过,又不会查出来。这个理由,司马洛没有告诉七婶,但又并不是与七婶无关。罗森就是为了不要人调查李雪丽的秘密而用这枪手灭口的。
李雪丽与七婶究竟有什么微妙的关系?就是因为……
七婶忽然坐了起身,说:“你常常失踪不见,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有我的工作。”司马洛说。
“你在做什么?”七婶捉住他的手臂,指甲也快要插入他的肉里似的。
司马洛看着她的手,说:“你不要这样,你不是要杀死我吧?”
“我问你去干什么?”七婶忽然甚为凶狠地说。
司马洛说:“你知道这问题你是不应该问的,我有我的工作,而我的工作是不能够对你透露的。”
“你是去会另一个女人!”七婶的声音忽然扬高,而且也变得尖了起来。
“假如是,”司马洛说:“我是有这自由的。”
七婶跳起身来,叫道:“你去找别的女人,却到我这里来,不和我亲热!”
司马洛冷静地看着她,说道:“我是来跟你谈工作的。”
七婶深呼吸着,在房中走来走去,显得非常之暴躁,她就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
司马洛知道,这个女人的占有欲实在是非常之强的。他也不出声,只是看着她,绝不能安慰她,因为假如安慰她,就需要有些承诺,而他不能在这件事情上对她作出什么承诺。他奇怪,以前她对他讲,要与苏珊娜分享他,是否真的?也许她是实在不肯如此。
不过那是将来的事情了。
她走来走去,走了一阵,又回到他的身边,把头伏在他的大腿上,哭了起来。
司马洛还是无动于衷地看着她。他心中又是感到奇怪,何以像她这样一个人,也会哭起来呢?
她饮泣着说:“告诉我,你不是去找女人?”
“我不是去找女人。”司马洛说。
七婶就在他的腿上哭了好一会,才收了声,随即起来,走进浴室。
当她再出来的时候,她又变回了原来的七婶。没有了泪痕,也能够自制了。
她在他的身边坐下来,说道:“我刚才讲的话,当我没有讲过好了,我有时是会这样发神经的。”
“也许那不是发神经!”司马洛说:“也许那才是真正的你吧?”
“现在的我才是真正的我。”七婶严肃地说。
“很好!”司马洛说:“你不发脾气,那是最好了。”
“现在,”七婶说:“我们再研究清楚明天的事情,明天的事是很重要的。”
“对了,”司马洛说:“时间的方面,需要配合得很好才行,这个我们是已经准备好了。”
“我们再重温一下。”七婶说。
司马洛与她重温了几次他们的计划。
七婶终于满意了,说:“好,现在我们睡觉。我们是需要多一些精神才能够做这件事的。”
他们去睡了。七婶的家中还有另一间睡房,而司马洛就是睡到那另一间睡房去,七婶不再骚扰他了。
※※※
第二天下午,他们就动手行事。本来这种事情是应该在晚间实行的,他们是要去杀罗森。但是,有时计划却是适合在日间进行,晚间不适合。
七婶去到罗森的屋中时,罗森正在烦恼着。七婶是可以通过保镖而进去,与罗森单独在一起的。
罗森说:“我正在为一件事情而头痛。我发现有人追查一个叫李雪丽的女人的下落!”
“你又在威胁我了!”七婶说。
罗森摇摇头:“你不明白,七婶,我们不是一直合作得很好吗?假如不是有人在搞……”
“谁在搞?”七婶问。
“我就是不知道。”罗森说。
“你不会不知道的,”七婶说:“其实,假如你把那些证据消灭了,那不就没事了吗?谁搞都不怕,不会有人找到李雪丽。”
“我是一个做生意的人,”罗森说:“就像是开银行。假如有人把钱借走,一定要有抵押,没有抵押,那就不敢做了。这事我们早就讨论清楚,不必再提了。现在,你是为了什么事来找我呢?”
“霸王那方面逼得很紧!”七婶说:“他开始不大信任我了。”
“霸王那方面,我是无能为力的,”罗森说:“我跟他从不交手,没有什么好讲的,而我更不能跟他谈你的问题。”
“我得杀死他!”七婶说:“你准备好了吗?”
“随时准备!”罗森说:“你也知道,我一直是在等。”
七婶根本不是有诚意来跟罗森谈这问题的,只是拿这个作藉口而来,她跟罗森谈清楚一些,就会知道真是有人调查李雪丽了。罗森一见她就提这个,她还以为罗森在说谎,拿这个来吓她,使她不能够讲什么条件。
而他们也没有机会讲很多。忽然之间,外面传来“隆”的一声爆炸声。罗森整个人跳了起来,跑到窗前去,把窗帘拉开一点,向外窥望。
他看见花园的后墙竟已给炸了一洞。
这时他的一个保镖已推门进来说:“有人把花园的后墙炸穿了!”
“我看到!”罗森吼道。
那个保镖说:“外面修理电线的人,似乎有些古怪,他们弄的!”
“妈的!”罗森喝道:“别守在这里,到外面去挡住,任何人攻进来就杀掉!这是我的屋子,我们是有权自卫的。
这样说着时,就有一个火球飞了进来,在花园中着火。罗森立即离开窗口,那保镖也匆匆跑出去了。
七婶也表示慌张道:“你在玩什么把戏?”
罗森说:“我早告诉你,有人调查李雪丽,相信一定查到我的身上来了。”
罗森又是猜错了,有一半原因是如此。外面那些是莫先生的人,假如不是因为罗森雇用了那个枪手行凶,莫先生的人是不会决定采取这种手段的。
但是七婶却不会相信,因为七婶知道这件事情乃是莫先生那些人所做的,而这是为了配合她的行动。
七婶说:“你一定开罪了一些很凶的人,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敢这样做?”
罗森现在也是变得六神无主了。他也不明白,他的对手怎么可以如此之凶。这里到底是一个法治的地方,虽然罗森住的地方是荒僻一些,但是——
罗森说:“我得打电话报警求救!”
他走过去拿起电话,七婶说:“不必了!”
七婶那阴冷的语气使罗森转过来,就看见了七婶手中的枪,枪嘴对住他。
罗森呆在那里。
七婶说:“罗森,你就活到现在为止!”
罗森说:“不要开玩笑了!我死了,你也很不妙。”
七婶冷笑道:“我当然是有把握才会这样做的。”
七婶也是一个甚为精明的人,并不浪费时间,她知道讲得多就出乱子的机会更多,所以她讲完就随即开枪了。
她的枪枪嘴上有灭音器,枪声并不刺耳,几颗子弹飞射出来,射入了罗森的身子。
罗森的身子抽搐着,跌倒在地上,身上的几个地方流着血。他再搐了一下,就不动了。
七婶冷酷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她的枪有灭音器,所以外面的保镖们并没有听到,而且即使没有灭声器,也是未必听到,因为外面正吵得很,枪声正不停地响。
那围墙的缺口外面有人正在放枪,而且那些保镖们甚为狼狈,他们都不敢出去。
他们却还没注意到,甚少有枪弹射进来。原来外面那些是莫先生的人,他们放的只是没有弹头的空枪,有枪声而没有子弹射进来。这是因为屋子里还有一些无辜的仆人,他们不想伤害这些仆人。开枪的人之中只有一个用的是实弹,这人偶然会放两枪,把最高的窗子射破,以加强效果。枪射得高,就不会伤人了。
终于,罗森的其中一个保镖又跑进来,叫道:“我看我们很难抵抗,假如去叫救兵……”
他收口呆住了。他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罗森,和七婶手上的枪。
“不要乱来!”七婶说:“罗森已经死掉了!”
那个保镖呆在那里,首先是因为他的手枪是收了起来,假如他持枪与七婶对抗,就一定不够七婶那么快。假如他抵抗,他就先死了。
七婶又说:“现在你对我强硬也没有用的,罗森已经死掉了,不会有人发薪水给你,这样卖命就是太冤枉了。”
这一句则是最有力的。这个保镖,对罗森并不是有什么深厚的感情,他只是为了罗森给他优厚的薪水而效忠,而且也有些江湖道义,别人即使出更高代价,他也不会反叛,但是现在,发薪水给他的罗森已经死掉了。而且,他的工作是保护罗森,现在罗森已经不受保护了,他的工作就也没有用处了。
他说:“那么我现在应该如何呢?然而那些……”
七婶说:“外面那些是我的人,你只要投降就行了。”
那保镖说:“但是不只我一个。”
“你叫他们进来好了。”七婶说。
那保镖只好出去,把其他的保镖和守卫都叫进来。
七婶对这件事情是甚有信心的,而那些保镖们果然并无麻烦,他们现在已经没有了效忠的目标,就是务求活下去而已。
于是几分钟之后,战事就结束。这些人投降而被押走,他们是不会有事的,他们在这里正式受聘保护罗森,并不是在做什么非法的事情。
司马洛则开始搜索,“找寻”罗森那保险箱的所在。
七婶说:“你要快一些,我们赶时间,而且你们必须找到。”
司马洛是当然找得到的,因为他早已知道在什么地方了。
他只是作状一番,一如施泰那样,找过了大房没有,就去敲墙壁,然后就在浴室“发现”了,原来保险箱是藏在药柜的后面。
司马洛亦是用一个电子仪器测出了开锁的号码,就把保险箱打开了。,七婶立即说:“让我来吧!”
这也是七婶最紧张的一刻,因为此时乃是司马洛控制了大局,司马洛是大可以不同意让她来,而把她的证据拿到手中的。但是司马洛又并不食言。他说:“假如你没有用的,就留给我!”
他走出了房中以方便她。
七婶把那些文件拿了出来,翻了一遍,然后就取出其中一些,就放在洗手间的瓷盆里点火烧掉了。剩下来的纸灰,她用水冲走。
她走出来时司马洛对她微笑,问道:“你是杀了什么人,给他抓住了证据吗?”其实他知道她烧掉了的是什么,他已经有了副本。
七婶说:“我没有干过什么。一切都不存在了!现在,我们得快进行第二步。

第二步就是解决那另一个威胁七婶的男人。这个人叫胡勇,也是一个与罗森差不多的人。罗森消灭了,他们就必须趁胡勇还未知道消息之前就立即行事。假如胡勇知道了,就会加紧提防,那时就会有很大的麻烦。
不过,七婶又不知道,胡勇那里的证据,司马洛已知道是什么了。也是施泰做的,用差不多同样的手法去拿到了副本。
七婶一个人驾着车子,飞驰到达了胡勇的住宅。
胡勇的情形,与罗森也是差不多的,胡勇这个男人的年纪与罗森相若,他们亦是好朋友,而事实上,他们就是联合起来,操纵七婶的。
七婶的车子终于进了胡勇的住宅花园。她既然是受胡勇的控制,所以胡勇就不怕她了。
她说有要紧的事情要与胡勇谈,胡勇就把她招待进了书房中。
胡勇坐在写字桌后面,七婶则是坐在写字桌前面,两个人相隔一桌。七婶则是没有坐得那么舒服。
胡勇是坐在一张大皮椅上,写意地向后靠,微笑地问道:“有什么事那样要紧呢?”
七婶说:“我不敢打电话来,罗森的事情你知道吗?”
“罗森有什么事?”胡勇问。
“罗森的屋子刚刚被人攻了进去。”七婶说。
“你在开玩笑!”胡勇说:“有这种事情,我不会不知道的。”
“不是这样的!”七婶说:“这事是霸王做的!”
这样一讲,胡勇就不能不重视了。他立即拿起电话,说:“让我打个电话给罗森看看。”
七婶说:“假如罗森完蛋,我也不得了。你们两个人都抓住我的痛脚,我又没有对不起你们,我却要跟你们完。”
“我并没有完呀!”胡勇说,一面仍拨着电话。
“他完我就惨了!”七婶说:“你也会完的。”
胡勇已经打通了电话,却没有出声,就把电话放下了。
七婶说:“怎么样?”
胡勇说:“你所讲的是真的。”
他并不是打错电话,他听到接电话的人所讲的甚为不妙。
胡勇是一个精明的人,他知道情形果然是不对了,而假如罗森出了事的话,他也是会出事的。
不过,他也没有想到出事得那么快。
他甚至看不到七婶放枪。
因为他们是隔着一张桌子,桌面之下是空的,七婶就坐在那里,从腿上放着的手袋里把手枪取出来,在桌面之下放枪。
一连几枪都射中了胡勇,胡勇那张大皮椅是会转动的,而这时椅子就转了一转,再转回来面对七婶。他脸色苍白,两眼凸出,眼球好像就要跳出来似的,跟着嘴巴喷出一口鲜血,他便在桌子上伏下来,不动了。
七婶跳了起来,走到椅子后面。
几秒钟之后,胡勇的保镖们就推门进来。因为胡勇及时按了一个紧急唤人铃。
七婶则是已经把枪收了起来。
七婶明显地是凶手,由于房中只有她和胡勇两个人,但那些保镖们还是不相信,因为他们认为七婶乃是自己人。
他们还以为胡勇有什么急病复发,首先就是把胡勇扶起,然后才发现真相。
其中一人说:“死了。”
另一人说:“是中枪!”
他们亦嗅到了房中有火药烟的气味,便转向七婶。
七婶说:“是我干的!”
他们的枪出来了。
七婶镇静地说:“老板已经死了,没有人发薪水给你们,你们最好不要做什么不值得的事情。”
七婶这句话,倒是永远都有效的。
假如胡勇活着,他们杀死七婶,胡勇就会维护他们。但是现在胡勇已经死掉了,这已经够糟了,假如还把七婶杀掉,那事情就更复杂。
其中一人说:“但这件事情不能就算数,我们得报告……”
在胡勇之下是还有其他人的,在道理上,胡勇死了,就由第二把交椅的人顶上。但是七婶亦不同意这样做。七婶说:“我的人快来了,你们放他们进来,你们跟我,我就会继续用你们。”
那人迟疑着。七婶说:“我是不需要杀你们的。胡勇手中拿着我的证据威胁着我,我和他一定要算帐。你们与这事无关,而且驾轻就熟,我没有理由不雇用你们的。假如你们杀我,我的人进来,你们就死定了。”
那几个保镖考虑了一番,就同意了。
于是司马洛又进来了。
司马洛仍然是作搜索状,把早已知道在什么地方的保险箱找了出来。
胡勇这保险箱乃是藏在地板下面的,而地板上面还是满铺地毡的,揭起了正确的地方的那几块,再把下面的地板也揭起来,便露出了保险箱。
司马洛还是用同样的方法把保险箱打开了,仍是先由七婶去翻阅那里面的文件。
七婶又是把一些文件拿去烧掉了。
但是司马洛仍然知道那些是什么,由于施泰已经拍下了副本。那是当年的李雪丽把赵铭杀死的证据。有书信,还有照片。
李雪丽以前是跟着赵铭的,但是她把赵铭杀掉了。
这件事情由胡勇出头代她解决,毁尸灭迹,因此赵铭虽死却以为失了踪。但是胡勇却把证据留下来,随时可以指证李雪丽。
李雪丽与七婶有什么关系呢?
司马洛看着七婶把那些证据毁掉,心中一面感叹。李雪丽、七婶,这件事情怎么解决?
七婶把那些证据消灭了,走出来,兴奋地对司马洛说:“现在行了,都解决了!”
“很好。”司马洛说:“我们走吧!”
这天晚上,司马洛又在七婶的家中吃饭。
饭后他们坐在厅中饮咖啡。
七婶当然是心情甚佳,但是她对司马洛的闷闷不乐却是不大满意。她心目中显然是希望他们能够狂欢庆祝一番,然而司马洛的态度则不像是有庆祝之意的。
七婶说:“你又在胡思乱想着一些什么?我知道你的心肠很软,但是这件事情是你同意的。”
司马洛把一叠文件从袋里拿出来,在几上一丢。
七婶翻一翻,脸色变成苍白。这些就是施泰所拍的文件副本。罗森与胡勇手上的证据,副本都在这里。
副本也许不足以在法庭上作为证据,但是对司马洛而言,更重要的不是胡勇手上的杀人证据,而是罗森手上证据的副本。那是李雪丽原来的身份证明文件,以及李雪丽改名换姓,也更换了年龄的文件纪录。
李雪丽就是今日的七婶。
司马洛知道了,这就已经是大伤情趣了。
七婶呆呆地看着那些文件,过了一阵,就咬着牙把文件撕成粉碎。
司马洛说:“我可以再印一千份给你。”
七婶说:“你们现在控制我了!”
司马洛说:“我们的控制,好过他们的控制,我们是讲道理的,他们却会把你榨干。”
七婶颓然地说:“现在你知道了——我但愿你不知道——不知道我是这么老!”
司马洛也知道七婶就是霸王的女儿李雪丽。但是他不能够告诉她。当他第一次看到她身上那血红色的胎记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出奇,因为霸王说过他这双儿女的特征,女儿身上就是有这样的特征;七婶也有同样的特征。起初他也不相信是同一个人,因为年纪不对。但是从罗森那里拿到了七婶改换身份的文件存底之后,他知道了,而且他拿照片去问过张太太和金先生,他们也认出了七婶就是李雪丽。李雪丽似乎驻颜有术,长春不老。与她年纪相若的张太太,却已经是老太婆了。
七婶忽然跳了起来,把那些纸碎乱踢,而暴躁地叫道:“我是年岁很大!但是年岁算什么?你看过我的身体,你知道我还没有老!你嫌我什么?那个苏珊娜,她很快就会比我更老。”
司马洛说:“我们还是别说这些吧!”
七婶瞪着他:“那我们说什么呢?”
司马洛说:“赵铭。你不是跟他很好的吗?为什么要杀他?”
“你吃醋吗?”七婶问。
“别傻吧!”司马洛说:“我怎会这样呢?”
七婶瞪着他说道:“为什么你不吃醋?”
司马洛摇摇头:“我现在是谈正经事。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可以不回答,但不要用问题回答我。”
七婶又显得泄气,坐了下来,叹一口气,凄然地说:“我知道你不会要我了!你嫌我老!”
司马洛没有出声。七婶讲这种话是没有用的,他不想多费唇舌。
七婶用手捧着脸,好像是在哭,但是肩没有耸动,而她把手拿开的时候亦看不到有泪水。也许她能够把泪忍住。她终于回答司马洛那个问题:“我杀死赵铭,是为了他搭上了别个女人!我不能让他那样做!男人不能这样对待我。”
“只是为了这原因?”司马洛问。
“这在别人是闲事,但是对我很重要。”七婶说:“我曾为了这件事情而疯狂——我不知道自己做什么——已经做了,我才知道。”
司马洛却是相信她的,可能这是她童年遭遇的影响。并不一定每个童年不幸的人都会变成怪人,但七婶则是的。
司马洛又说:“以前那一次,舞厅大火的事呢?”
“你怎么知道?”七婶看着他:“是你去查的?罗森所讲的是真的?”
司马洛不能不说一个谎。他说:“这是我们拿到了罗森保险箱的文件之后去查的。有了这些文件,调查就并不困难了。当然,这已经是过去了的事情。”
“也是为了同样的原因,”七婶说:“那时有另一个舞小姐也跟赵铭搞了起来,我放火时把她打晕了,让她烧死,后来赵铭只好当是我在那里面。他已经不只一次这样搞别的女人,再搞就不能原谅了。”
司马洛说:“你却没有想到他救了你一次?他当是你烧死了,你要换一个身份,当然是由赵铭替你办妥了。”
“但是我也替他放火呀!”七婶说:“总之男人不能这样对我。”
司马洛说:“你果然是一个占有欲非常非常之强的人。”
“但是我不会伤害苏珊娜!”七婶说:“这是真的,我可以发誓!”
“这个不是问题!”司马洛说。他站了起来:“我也要走了。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七婶失望地看着他,说道:“你真的那么对我缺乏好感吗?”
“这个问题将来再谈。”司马洛说:“我是不喜欢死人的!人死得太多了,我心情不好!”
“还有霸王都未死呢!”七婶说。
“霸王的事你不要乱来!”司马洛说:“你要听我们的指挥,我们要把事情做到尽量圆满。”
“好吧!”七婶说:“我等你的消息。”
司马洛离开了。这也是他最后一次见七婶。
司马洛是回到莫先生的总部。这一次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在那里,施泰不在。施泰的工作,目前是已经完成了。
司马洛也把与七婶谈话的经过告诉了莫先生。
莫先生摇头叹一口气:“这是一个可怕的女人,她随时可以动手杀人,也可以为了很简单的理由而动手杀人;这样一个人,我们怎可以信赖呢?”
“但是我们已经用了她,也是我们纵容她的。”
“这真头痛!”莫先生说:“我们很少做这样的事情,这一次可以算是大破杀戒了!”,
“假如在霸王与她之间作一选择,”司马洛说:“也是半斤八两!”
“但他们之间只能选择一个。”莫先生说。
“命运已经选定了。”司马洛说:“霸王是死定的,活得不久,我们一定要选七婶。”
“你却偏偏要答应霸王替他找什么儿女!”莫先生说:“现在你又打算怎办呢?”
“拖!”司马洛说:“我查不到。拖到霸王气数已尽。我不能够告诉他真相!假如我告诉他只剩下一个女儿,而这个女儿偏偏就是他最讨厌的七婶,他会有什么反应呢?”
“这个我管不着。”莫先生说:“我根本对霸王全没好感!至于七婶,她的心理根本不平衡,她的身体仍然青春,年纪已那么大,别人不知道不是问题,重要的是她自己知道,而她自己一定不能忘记,这样一个人,是会越来越狂妄的。”
“我已经在头痛!”司马洛说:“现在我的头更痛了。”

但是,事情仍然由命运解决。
就在这时,七婶已经活到了尽头。
七婶在一间夜总会的门口下车。她是到那里巡视一下业务。
忽然之间,一连几响枪声,她就一身是血,跌回车中。
她的两个随身保镖连忙拔枪要还击,已经射不中,开枪的人逃掉了。
保镖不敢浪费时间去追,立刻打电话找来救伤车,同时企图为七婶止血。
不过七婶中了几枪,止血不容易,这不是普通的急救手法能够帮忙的。人们都手忙脚乱,毫无办法,还是等救伤车来。
救伤车把七婶送到医院,七婶已经死掉了。她年纪不轻,却有那么青春的外表,似乎她是可以长生不老的,但是几颗枪弹就夺去了她的性命。
她那两个保镖知道凶手是谁。
就是小无忌,霸王的私人保镖,亦是霸王手下的一流高手。

司马洛的车飞驰到达了霸王的住宅。他以为也许进入花园之后会有困难,但是那大铁门自动打开了。于是司马洛的车子飞驰进入园中,驶向屋子。
屋中人是知道来者是谁的,这花园门外有电视眼,屋中人可以看到外面。
苏珊娜就在屋前的露台上等着他。
司马洛在她的前面停车,说:“小无忌呢?”
“他不在这里!”苏珊娜说。
“他在什么地方?”司马洛问。
“我不知道!”苏珊娜说。
“你别对我来这一套。”司马洛咆哮道。
“我不是对你说谎!”苏珊娜说:“也许他是在医院!”
“什么在医院?”司马洛问。
“霸王进了医院,”苏珊娜说:“所以小无忌也应该是跟在旁边了。”
“霸王进了医院?这是什么把戏?”司马洛问。
苏珊娜落下泪来,饮泣着说:“不是把戏,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司马洛说。
“昨夜——也许说是今天凌晨,”苏珊娜说:“他吐了一次血,进了医院,我都不知道是什么病,但他病得很重。”
“那么你又在这里干什么呢?”司马洛问道。
“他不想那么多人知道他在医院。”苏珊娜说:“他叫我回来,家里不好没有人。我……明天还是要去。”
司马洛说:“你上来吧!”
苏珊娜绕到车子的另一边,打开车门坐了上去,坐在司马洛的身边。
司马洛说:“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七婶杀死了罗森他们两个人,”苏珊娜说:“这两个人不能控制她了,小无忌一直在讲这件事。”
“还有呢?”司马洛问。
“还有——就是霸王进了医院。”苏珊娜说。
“刚才七婶被人一枪暗杀了。”司马洛说。
苏珊娜立即用两手掩着嘴巴说:“老天!”随即又伸手按着司马洛的肩,打量着他:“你没事吧?”
“我不是跟她在一起。”司马洛说。
“那么,”苏珊娜说:“这件事情是谁干的呢?”
“小无忌!”司马洛说。
“你肯定吗?”苏珊娜说。
“七婶的保镖看见他。”司马洛说:“他们是不会乱讲的。”
苏珊娜想了一阵之后说道:“这并不是出奇的事情,小无忌一直都在喃喃自语,说七婶这样一搞,就像松了绑,会越来越大了。”
“小无忌讲是没有用的。”司马洛说:“一定有人下令他才会如此做。”
“但是只有一个人可以命令他,”苏珊娜说:“那就是霸王。”
“霸王却进了医院,不能回答问题。”司马洛说:“那不是太方便了吗?”
苏珊娜摇头:“我不认为霸王是假装的。”
司马洛不出声,因为他最知道霸王有什么病。医生说他活得不久,那是没有什么准则的。这样的阶段,随时都会病发。看来苏珊娜还是不知道霸王有什么病。他也不能够讲出来,虽然秘密大概也守不了很久。
苏珊娜说:“我是不能够代表霸王讲话,不过我认为这应该是小无忌的主意,他也说过,现在霸王的唯一敌人就剩下七婶,他们应该先下手为强。”
“我要到医院去问霸王。”司马洛说。
“你……为什么还要管呢?”苏珊娜说:“既然已经知道是小无忌干的,那就让警察去办好了。”
“警察有他们的工作,”司马洛说:“我有我的自由。我要知道是谁的主意。我现在就要到医院去,那是一间医院?”
“霸王也许还在休息……”
“病人不一定是夜间休息的,”司马洛说:“日间一样可以休息,日夜都休息。”
“我跟你一起去吧!”苏珊娜说。
司马洛亦不反对。
苏珊娜告诉他是那一间医院。那当然是私家医院,霸王决不会进公立医院去的。
车子在行驶的时候,苏珊娜说:“我猜霸王要死了,医生不肯告诉我是什么病,讲得很含糊。医生不肯讲的,情形就是不好!”
司马洛说:“这个医生是一定会尽力的!”
苏珊娜是聪明的人,果然猜到了,而医生也很难做的,又不能够说谎,只能够不说。苏珊娜不是正式亲属,医生是不能告诉她的。医生不说,聪明的人就知道情形不妙。司马洛则是早已知道了。
苏珊娜说:“七婶死了,你有什么感觉呢?”
“没有什么感觉。”司马洛说。他的感觉是没有办法对苏珊娜讲的。
苏珊娜说:“你一定很伤心,所以你才会这样做!”
“我要知道这究竟是谁的主意。”司马洛说。
“假如是霸王的主意,你就杀死霸王为七婶报仇吗?”苏珊娜问。
“现在不要问我。”司马洛说。
苏珊娜不出声了。她不知道内幕,所以她认为只有一个可能性,就是司马洛对七婶有深厚的感情,所以七婶被杀了,司马洛就一定要亲自追究。
司马洛的确是为了感情而这样做,不过并不是苏珊娜所料的那种感情。

司马洛的车子到达了医院,与苏珊娜一起上去。假如是公立医院,他们就不能这样了,但这是私家医院,而且霸王自己有医生在。
这医生知道霸王是什么人,因此知道随时会有人来找霸王的。霸王现在是清醒着,所以就把司马洛与苏珊娜唤进病房中了。
霸王在床上是睁开着眼睛,但是人很软弱,手腕上插了一根管子吊着盐水。
霸王说:“我很高兴你来了,你有告诉苏珊娜我快要死了吗?”
“没有!”司马洛说:“这不是我应该说的事!”
苏珊娜立即哭出声来了。
霸王对医生说:“你带她出去,告诉她吧,我有话跟司马洛讲。”
医生把苏珊娜扶了出去。护士也要走。
霸王把她叫住,问道:“小无忌呢?”
“他还没有回来!”护士说。
霸王摇摇头:“他究竟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你先出去吧!”
护士出去了,为他关上了门。
霸王说:“那件事情,你已经有了结果吗?”
“还没有!”司马洛摇摇头。
“这真可惜!”霸王说:“在这个最后的时刻,我还以为我可以知道。但是……我仍然觉得你是有些事情瞒着我的。
霸王到底比他多活了几十年,经验加上头脑,看得出来一些。
司马洛说:“小无忌呢?”
“我正是奇怪他到什么地方去了,”霸王说:“他应该在这里保护我。不过也没有关系了!”
“不是你叫他去杀七婶的吗?”司马洛问。
霸王叹一口气:“死了?”
“死了!”司马洛说。
“谁知道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呢?”霸王说:“我还以为七婶一定可以比我多活很多年,但是她却比我更早死!”
“是小无忌去杀死了她!”司马洛说:“七婶的保镖看到的。”
“他不应该这样做,”霸王摇头道:“他是个傻瓜。”
“不是你叫他去的?”司马洛问。
“不是!”霸王说:“我知道他会这样做,我也叫过他不要,但是他显然认为予其留在我的身边保护着我,就不如去杀掉对我唯一会有危险的敌人,一劳永逸。他并不相信你们能控制七婶。他认为到了这个地步,你一定也会纵容七婶杀我。”
“我要知道真相,霸王!”司马洛咬着牙道:“究竟是谁的主意?”
“我不对你说谎,”霸王说:“到了这个地步,我就是承认了,你又拿我怎样呢?我甚至可以承认是我的主意,也许小无忌能够减罪,但那就不是真话。”
司马洛软软在沙发上坐下来,叹一口气。他相信霸王讲的是真话。的确,霸王说谎有什么用呢?霸王总算并没有下令杀死自己的女儿,虽然假如有,他自己并不会知道,但是司马洛知道,心里就会更难过。
司马洛说:“我看小无忌,也不会回到这里来的了。”
“应该不会了,”霸王说:“他是个傻瓜!他不应该做这事,他这样是自我毁灭。他是太忠于我,但是他不听我讲,这又不是真的忠于我。”
司马洛说:“那么你也不反对我去找他了?”
“你喜欢找他可以去找,”霸王说:“但是,何必呢?他会受到通缉,他也终于会被捉到。”
司马洛说:“他很可能不会在此地,虽然通缉,也是不容易找到他!”
霸王又叹一口气:“小无忌没有了我,他就像一条没有了头的蛇。你看,他一次不听我的话,就闯下大祸。”
霸王明显地甚为软弱,又需要休息一阵才能继续讲话。他说:“好了,关于我那件事情,我知道你是正在瞒着我,你一定已经找到了。”
霸王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即使到了现在这样的时刻,他也还是很厉害,司马洛果然是不能够把他瞒住的。但是司马洛也不肯透露真相。
“你一定有一些理由瞒住我的!”霸王说:“我这双儿女,目前的景况不大好,是吗?”
“你不会希望知道的。”司马洛说。
“死掉了?”霸王问。
“都死掉了!”司马洛说。这总算是真话。
霸王说:“死掉了就是安息,为什么我不能知道呢?”这本来也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不过霸王又自己回答了。他说:“有人伤害他们?”
司马洛不出声,这是默认。
霸王长叹一声:“我究竟干了什么,会弄到这个田地呢?我是做了许多坏事,但他们出世时我并不坏。”
“这也是我一直奇怪的问题!”司马洛说:“假如是有上帝主持公道的话,我就不明白是用什么准则了。也许,正如有些人讲,上帝也疯狂了。”
霸王说:“司马洛,我希望你答应一个垂死老人的要求,为我做一件事!”
“你以为我现是在做什么?”司马洛说:“我就是一直都为你做事,而且是没有酬劳的。”
“你的酬劳就是能够得到你之所要,”霸王说:“对你这种人来说,我相信这会是比钱更加可贵的。”
“你说得对了,”司马洛说:“但是也要我做得到的事情才能做。”
“替我对付那些杀我儿女的人。”霸王说。
“我只能够答应你,”司马洛说:“我会尽量公平地做。”
“我这个人,”霸王软弱地说:“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公平,但是你知道。假如我能够活下去,也许让我来做,我就不会做得公平,但你是一定会的。所以由你来办,就实在是更好了。”
“我也希望是如此。”司马洛说。
“好了,”霸王说:“现在我的事情解决,你的事情也解决了。七婶死了,我也快死了。你们不必动手对付我们,就已经消灭了我们。这之后,那些人会为了争地盘而斗杀。你可以等他们斗完之后才收拾那些剩下来的。”
“这种事情,”司马洛说:“我们是自有分寸了。”
“我要休息了,”霸王说:“你走吧!”
“要不要叫苏珊娜进来?”司马洛问。
“不必了,”霸王说:“你等我死了之后才告诉她真相。我知道你是会好好照顾她的。而且,她也是一个能够照顾自己的人!”
霸王闭上眼睛,司马洛出去了。
苏珊娜已在外面等着。她已经哭完了,抹干了眼泪,不过眼睛还是红红的。
司马洛揽着她的腰,说:“我们走吧,他说他需要休息。”
他们一起慢慢地走出医院,回到停车场中,坐上了车子。
苏珊娜这时又淌下了一滴泪,她说:“我真不能相信,他要死了!”
司马洛耸耸肩说:“他是一个老人,也不算太惨了,许多人比他年轻得多就已经死掉了。而且老人总是有些病的,不是这种就是那种。”
“我却……现在我忽然觉得我对他不够好!”苏珊娜说:“却没有时间了!”
“你并没有对他不够好,”司马洛说:“他没有怨言。他倒认为对你不够好,他也没有时间了,他托我好好照顾你。你看,到了这样的时刻,大家的看法都是一样的,其实谁也没有欠谁。”
“你……会好好照顾我吗?”苏珊娜问。
“你也不需要我照顾吧?”司马洛说:“你是一个会照顾自己的人。”
“但是我还是需要你!”苏珊娜说:“我又不是要求太多,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这样快离开我。我……需要一个人!”
“我是会尽我所能的!”司马洛说:“现在,你也回家休息吧!”
“家?家里还有些什么?”苏珊娜说。
“你也总得去一个地方。”司马洛说:“守在医院里也没有用。你帮不了他什么忙。他也是一个坚强的人,用不着你对他讲什么好话。”
“是呀!”苏珊娜说:回家,除此之外,我还有什么地方好去?回家等医院的电话,电话来了,我就赶去见他最后一面。”
对这件事,司马洛又出不得声。他不能够告诉她,是会有这样的情形,因为情势乃是必然会如此发展,无可避免的。
苏珊娜按着他的手说:“你可不可以跟我回去,陪着我?”
司马洛没有出声。
她说:“我只是叫你陪着我,又不是叫你一定要做什么!在这样的时候,你也不能够对一位朋友作精神上的支持吗?”
“你知道小无忌在什么地方吗”司马洛问。
“总之不会在我们家,”苏珊娜说:“他做了这件事情,是一定不会再出现了。”
“我不是怕他出现,”司马洛说:“我是想他出现。”
“你还去理这个人干什么?”苏珊娜说。
“我要找到他,”司马洛说:“我要杀他。”
“你疯了!”苏珊娜叫道:“为了什么?”
“我有我的理由。”司马洛说。
“为了七婶?”苏珊娜说。
“只是部分的理由。”司马洛说。
“为什么你不为了我,总是为了她?”苏珊娜提高声音叫起来。
“因为她死了!你没有死!”司马洛也叫起来。
苏珊娜掩面饮泣起来。
司马洛叹一口气:“你不明白,我跟小无忌是有很多帐要算的!这也是很重要的事情。”
“这值得吗?”苏珊娜说:“小无忌是一个亡命之徒。”
“他向来都是一个亡命之徒!”司马洛说。
“现在更加了,”苏珊娜说:“你为什么跟他斗?为什么要拿你的性命去跟他赌博?”
“这不是赌博!”司马洛说:“我会杀死他!”
“霸王也以为自己可以活到一百岁,”苏珊娜叫道:“现在他都要死了!”
“一个男人,”司马洛说:“有些事情是非做不可的!”
“那么你去吧!”苏珊娜叫道:“我自己叫车回家!”
她推开车门下车,司马洛把她捉住。他说:“你坐在这里,我送你回去,有些事情,一个男人是一定要做的,这也是其中一件。”
他们回到屋中,而苏珊娜在情绪十分激动之下,司马洛要安抚她,结果是与她一起到了床上。
他并未到过她的房间,这是第一次。
她有一间很舒适很宽大的睡房。霸王的屋子这样大,她的睡房当然也是不会小的。但是现在似乎嫌太大了。人太少了,没有了霸王,也没有了小无忌。不过少了两个人而已,但是少了的是两个重要的人,这里就变成似乎是太空虚了,毫无生气。
生理的需要与心理的需要,又似乎很难分清楚。苏珊娜与司马洛一起,显然是为了心理上的需要,但是假如没有生理上的接触,她又不觉得圆满了。
她从浅睡中醒了过来,幽幽地说:“她把你占据了,现在才还给我。”
“不要问我你好还是她好!”司马洛说。
“好吧!”她说:“我差还是她差?”
司马洛不出声了。
这个问题,她们总是非间不可的。不过他已经声明了不会回答的,所以他就不回答了。
苏珊娜轻抚他的脸:“对不起,我不应该问。你现在和我在一起,你对我好,我是知道的,我也知道你不是为了敷衍我才跟我在一起的。”
“你只要知道这个,就应该够了!”司马洛说。
“但是,”苏珊娜说:“关于小无忌的事情……”
“我是有我的理由,”司马洛说:“将来,有一天,我会对你讲清楚,但是现在时机还未成熟。”
“你也可以不讲的。”苏珊娜说:“我只是在想,你讲那句话讲得很对,一个人,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做的。我也是这样,为什么又要反对你这样呢?”
“你明白就好了。”司马洛说。
“其实小无忌也是这样,”苏珊娜说:“他所做的,也正是他认为他必须做的,他做了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霸王也不赞成他这样做,他却还是做了。他认为这样才是忠于霸王。我从来都不喜欢小无忌这个人,但是在这件事情上我却是同情他的。”
“他也做了许多不值得同情的事。”司马洛说。
“我明白!”苏珊娜说:“所以我也不反对你做你认为必须做的事情,但是我只求你小心些,不要给他杀掉,你要活着!”
“我是会活着的。”司马洛说。

小无忌是一个有办法的人,他早已逃得很远了。但是司马洛也是一个很有办法的人,他在两星期之后就已经找到小无忌了。
小无忌是躲在一间荒郊的小屋之中。
他在此之前已经朋友不多,做了那件事情之后,朋友就更少了。他已经成为了一个被通缉的杀人犯,认识他的人都不愿意承认认识他,亦没有人支持他。事实上还有人出卖他。
司马洛就是这样找到来的。司马洛也是等到黑夜才采取行动。
在黑暗之中,司马洛走过田野,小心地向那间亮着灯的屋子逼近。
那是一间在一片菜田中的木屋子,菜田中已经不种菜,变成蔓草丛生。这是一间已被菜家弃下了的屋子。也许菜农是认为另图别业可以过得更好的生活。有些地方,有人就是如此的。虽然菜的价钱不便宜,但是假如交通不便,收成亦不好,那就不如放弃了。
司马洛是一个经验非常丰富的人,他在任何环境之下,冒险的事情做得多了,所以若有一些风吹草动他都可以察觉的。他忽然察觉情形似乎有些不寻常,便立即在地上伏了下来。这虽然会弄污他身上的衣服,但却使他成为了一个很难射中的靶子。
性命当然是比衣服重要的,在面临选择的时候,就根本不必犹豫,也是选择保存自己的性命了。
伏在地上,他就可以看得更清楚。他可以看到菜田的另一边,也是有一个人蛇行鼠伏着向他逼近过来。
司马洛伏在那里,动也不动,枪则是对着那人。
他可以等那个人逼近的时候放枪。
那个人是正在行走的,容易射中,他是伏着的,就没有那么容易射中。所以他是占了优势的。
但是过了一阵之后,他就发现那人的目标不是他。
那个人的目标原来是小无忌躲藏着的屋子。
于是司马洛伏在那里不动。
这个人不论是来干什么的,就让他先干好了。
那个人显然不是如司马洛那么高手,由于司马洛很早就发现了他,而他却并未发现司马洛。
司马洛看着他到达了屋子旁边,手中也是拿着枪。看来这人一定不会是小无忌的朋友,否则就不必偷偷摸摸了。而且这个人也显然是不怀好意的。
小无忌的敌人不少,看来现在就有一个敌人来了。
这个人到了屋子旁边,就贴着墙壁,拿着枪,小心地向那亮着灯的窗口移过去。
到了窗口旁边,他伸出半边脸,小心地向窗内窥望。
司马洛不知道他看到了什么,不过他所见到的是足以令他放枪了。
这个人就向这窗子一连串地放枪。
窗子的玻璃首先破掉了,连串的枪声传来。
这人放完了枪之后,却是枪嘴向天。
他一定是犯了什么错误,就在此时,屋中也响起了一连串的枪声,这个人飞跌开来,仆在地上。
司马洛看他的位置并不是正对着窗子,因而就知道枪弹穿过屋子的木板墙射出来而射中他的。
这人跌在地上,手中的枪也丢掉了,但是他仍痛苦地尽力从腰间拔出另一把枪,向墙壁放枪一阵。屋内的枪弹穿得出来,他的枪弹亦可以穿进去,他是要向屋内射他的人作垂死一击。
他当然是打算把枪中的枪弹放尽,但是最后两枪已射不中目标,只是射在地上。
跟着他就把枪丢下,躺在地上不动了。
这之后就是静默。
司马洛则仍是伏在田中一动不动,好像是泥土的一部分。
这情形令他甚感困难。他知道那开枪的人果然是来寻仇的,但是小无忌有小无忌的一套,不知如何,这人虽然先开枪,而且还开了许多枪,却并未射中小无忌,反而给小无忌射中了他。
小无忌在屋内并未死去,一定不会那么快出来,司马洛再过去就很危险了。而且除此之外,他亦不知道那个来寻仇的人是不是单独一人的,说不定还有同党殿后。
在这情形之下,司马洛就只能伏在那里不动,连离开也未必是安全的。
过了一阵,屋子的门打开了,门内透出灯光,出现的人就是小无忌,看那特别矮小的身材就知道,别人是没有那么容易认的。
小无忌手中并没有拿着枪。他走了两步,腿子一软,就坐了下来。
这时司马洛就知道他是已经受了伤。
一定是那个寻仇的人倒下之后的最后一排枪弹射进屋中,也把小无忌射中了。
小无忌企图再爬起身,却已没有力气,就在门口一倒。
司马洛小心地向四周张望,仍然看不到什么动静,他就知道那个寻仇的人是单独而来的了,否则,他的同伴亦会走过来。现在小无忌就倒在门口,灯光照射下,司马洛可以很清楚看到他手中没有武器,是没有威胁的。
司马洛起身,走过去,到了小无忌的旁边,看见小无忌还是未死去,不过却是满身鲜血。
小无忌眼睁睁看着司马洛。
司马洛向屋内看了一眼,就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屋中没有房间,整间屋子就是一间大房间,床上还躺着一个人,盖着被子,露出一些头发,而被子有许多子弹洞。这是小无忌的诡计,假如是司马洛,就不会上当了。小无忌是用被子卷成一个人的样子,而在一端露出一些头发,看来是一副假发。从窗口可望进去,就会以为小无忌是躺在床上,但实在小无忌则是睡在床底或是其他地方,躲了起来。
这个人向床上放枪,以为是射中小无忌,实在则只是射中被子。小无忌等那人放完了枪,就轮到他放枪,以为那人输了。不过那人却另有一把枪隔墙又射中了小无忌。
小无忌有气无力地说:“你?跟他一起来?这是不可能的!”
“我不认识这人,”司马洛说:“他只是快了我一点点。这也是他的运气太差。”
小无忌叹了一口气:“我的运气也是不好。单单你来我是会赢你的。”
“现在是已经很难证明了。”司马洛说。
“是呀!”小无忌说:“但是,为什么你来呢?一定有一个原因,我知道你是正在为霸王做一件工作的,但是霸王瞒着我不肯说出来。”
司马洛看着他不出声。
“你知道我要死了,”小无忌说:“我是死定的,你得让一个临死的人知道。”
“霸王已经昏迷不醒,”司马洛说:“现在很可能已经死掉了,你知道吗?”
“这个我听说,”小无忌叹息一声道:“他原来是患了绝症,老狐狸,假如他早出声,我就不会向七婶动手了,那是浪费!”
“假如他早告诉你,”司马洛说:“你又会干什么呢?我是要知道真相。你说对临死的人应该说真话,那么临死的人也是应该说真话的。”
“你……”小无忌苦笑着:“你的意思是,假如我早知道,我会不会反叛,或者夺权?我不会。我不是那样的人,我做不到霸王所做的事,就是他让位给我,我也是不会要的。我只是……只是能做我。”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的!”司马洛说。
“也许……我不知道假如我没有杀掉七婶,而霸王病死了的话,我会干什么,”小无忌说:“我一定不会投靠七婶那些人。也许我会跑到别的地方去——不过这个也无谓再提了。现在你告诉我,霸王与你之间有些什么秘密?我知道一定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我要知道!”
“妈的!”司马洛说:“以你这样的伤势,你却是活得很久的,一拖再拖,你也总是死不去!”
“我未知道之前不肯死,”小无忌说:“你一定要告诉我!”
司马洛一摊两手,简略地告诉了他真相。
“老天!”小无忌说:“我做错了!你,就是为了这事来找我?”
“霸王说要我对付伤害他儿女的人,”司马洛说:“我答应过他。我本来不想让你知道,但你又总是不肯死!”
“现在你杀我吧!”小无忌说:“加一枪送我走,即使你能救活我,我也是没有什么用处的了。”
司马洛说:“我不能够这样做。”
“你本来就是来杀我的呀!”小无忌说。
司马洛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小无忌苦笑道:“你的作风,你不肯杀一个没有抵抗的人,这是一个缺点,终有一天,这个缺点会使你送命。”
“我知道!”司马洛说:“我就是做不到。”
“人道毁灭也不肯做,”小无忌说:“你这个人真是——”
小无忌说到这里就没有再说下去了,他的眼睛一呆,人就不动了。
司马洛蹲下来摸摸他腕上的脉,就知道他是已经死掉了。
小无忌真是勉强支持到知道了真相,就死去了。司马洛叹一口气,站起身,离开了。
他没有杀小无忌,他不知道这样是不是最好的结局。
但是他已尽了他的能力,他已经找到了小无忌。
霸王这件事情,是很难有一个理想的办法去解决的。
在司马洛离去的时候,那边,霸王在医院里也是咽了最后一口气。

霸王的丧礼是很冷清的。假如他是摆寿筵的话,就会十分热闹,许多人不敢不来,现在则是没有什么人愿意来了,而且那些人也是忙得很,他们正忙着你争我夺霸王遗下的地盘,他们也不方便同在一个地方露面。
他们争夺起来,莫先生的组织就坐收渔人之利乘机捉人,或是把需要消灭的消灭掉。
这些工作是不需要司马洛做的,所以司马洛能够参加丧礼。
丧礼由苏珊娜主持,司马洛陪她到坟场弄好了一切,陪她离开。
霸王那失散了儿女的秘密,司马洛亦已经告诉了她。
司马洛开车载着苏珊娜离开,苏珊娜说:“入土为安,霸王的事情,就一了百了了!真奇怪,我一直认为,他是会给人杀掉的,结果他却是病死!”
“事情已经过去了,”司马洛说:“以后,你打算做些什么呢?”
“我有很多事情可做,”苏珊娜说:“不过,我决不会做的一种事情就是霸王做的那种,而他也是不希望我做的。我打算到外国去读书。”
“这是一个很好的主意!”司马洛说:“你还是那么年轻,你可以这样做的。”
“我也不会再和你在一起了,”苏珊娜说:“我相信你明白我的心情。”
“我明白,”司马洛说:“这也是好的。我这个人,也没有什么女人能与我长久在一起,总之都是要分手的了。”
“是呀!”苏珊娜说:“我们也不能说分手得不愉快。”她可不能说分手得很愉快。
司马洛说:“通常我跟女人分手都不会是不愉快的。”他们在行车时又沉默了好久。
后来苏珊娜又说:“这件事,你答应了把结尾告诉一些人,你会跟他们怎样讲呢?”
他说:“我看我不要去告诉他们什么了,他们看报纸,就知道他们所认识的李雪丽是已经死掉了,这不是已经够了吗?其他的内幕,我是没有权对他们讲的,是吗?”
“是的。”苏珊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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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奇侠司马洛之灵魂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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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座马场在一片美丽的草原上,草原的一边是海,另一边是一座高山。草原、海与水都是风光优美的,马在草原上驰骋更是姿势优美。
假如跑马不是被视为赌博的玩意,这里的风光就十全十美了。
但有些人则认为马场放在这里才是十全十美的。
马场中的人悠闲地走来走去,或是坐在茶座上饮些饮品,吃些小食,当马跑的时候紧张一下,跟着就松弛下来。一松一紧,就可以使那松弛更为享受,因为没有紧张就没有松弛了。。
骑师们却不能在此松弛,他们是来工作而不是来娱乐的,在这里,他们就永远都会受到那份压力,直至他们不再做骑师。
其中一个骑师汤披思今天就更感到非常大的压力。
他们已经在骑师室中淋浴,下一场比赛还有二十分钟就要举行。
汤披思走到另一骑师贺子的淋浴间。
贺子瞥他一眼,用很不纯正的英语说:“澳州佬,你没有见过欧洲真男子汉的本钱吗?”
贺子是德国人,他在骑师之中是属于欧洲帮,与汤披思的澳洲帮并不友善。
汤披思素性走入了那淋浴间与贺子同浴。
贺子说:“你疯了吗?你的屁股痒也不要找我,我对那个是不感兴趣的!”
汤披思说:“我要谈话!”
贺子说:“有话就讲吧!”他也觉得,在这里有射水声掩护之下,声音低一些,别人就听不到。
汤披思说:“我要赢这场马。
贺子说:“你会赢的!只要你跑赢我那匹。”
汤披思说:“我要跑第一,你一定要跑第二。”
“你在开玩笑!”贺子说:“好大的口气,没有跑过怎么知道?”
汤披思说:“我不是夸口,我是来讲条件,我非要赢这场马不可!你要跑第二,这场马是你的马斗我的马,所以我找你谈,别的马赢不了我们的。”
“没有办法!”贺子说:“这里是春田市,你知道的,我们骑的是两位董事的马,两位都是一定要拚搏的。”
“是呀!”汤披思说:“当他们自己的马出来跑的时候,别人的马最好不拚搏,前两场他们买了4号,5号跑上来跑了第一,但5号在途中揩着跑第二的马,他们说犯规,就判5号取消资格。另一场7号在同样情形之下赢出来,但他们是买了7号,因而被揩的那匹马抗议也无效。”
“你在不平什么呢?”贺子说:“你的口气也变成马评人似的了。我们是骑师,这就是赛马。”
汤披思说:“我一定要赢这场马!”他把小窗子打开,指向山上:“看见那座绿色顶的小屋子吗?我的妻子和儿子在那里面,给一个狂人劫持,那个狂人要我赢这场马,你要跑第二,不然他就把我的妻子和儿子都杀掉。”
贺子望望他,说:“假如你知道他们是在那里面,你只要报警就行。”
汤披思说:“那狂人本人不在里面,他是把人缚了起来,屋子装了炸弹,用远距离控制,警察去他就引爆。”
“你可以创作一个更好的故事吗?”贺子说。
“这是真的!”汤披思叫起来,好像牙齿也咬碎了似的,他叫得很大声。
一个年轻的英国骑师戴奇路走过来,说:“唏,你们这里面有什么麻烦吗?”
贺子说:“没有!走开!你去准备跑你的包尾马吧!”
戴奇路只好走开了。
汤披思又咬着牙低声说:“我一定要赢!”
贺子说:“我不相信你的鬼故事,不过我知道你一定有某种重要理由要赢这场马,好,我给你赢,但是有条件,你签借据给我,银码我填,六张!”
“不可能!”汤披思说。
“我不会要你还钱。”贺子说:“我只是将来要你输几场马,输一场还你一张,我要你输时会通知你。”
“那为什么要写借据?”
“你不是孩子吧?”贺子说:“难道写欠一场马吗?我拿着这借据也不得了。”
“好!”汤披思说:“我写。”
贺子也颇为诧异“我倒有些相信你那个炸弹故事。”
“是真的。”汤披思说:“你洗澡,我写。”
汤披思走出去了,贺子继续洗他的澡,一面看着远远山上那座绿色屋顶的小屋子。

那场马在二十分钟之后举行。
现在又非常紧张,他们都知道这场马应该是贺子斗汤披思之局,但很难判断谁赢。汤披思也是不能判断,才会找贺子商谈。
汤披思骑的那匹马叫“子弹”,也是快如子弹,闸门一开就先带出好几个马位。贺子骑的那匹叫“厚道”,这马却跟在尾跑。懂得赌马的人也知道,“厚道”有极强的后上力,这是一放一追的局面。“子弹”放得多远,“厚道”能不能及时追过,这就非常难判断。
贺子却有办法保证追赶不到。
他已经与另一个初出道的欧洲帮骑师约好了。
这初出道骑师骑的是一匹没有机会的马,这马忽然横越“厚道”,阻住去路,贺子立即把“厚道”拉住,以免碰撞,如此“厚道”就损失了许多个马位。
贺子是完全没有做错的,不能怪他,只能怪那初出道骑师卤莽,他可能被罚停赛几天。
这是他们一贯的手法,有时是阻对手的马,但通常是阻自己人的马以求输,因为大家有了默契就没有那么危险。
“厚道”脱离了困境,贺子就拚命追赶,没有人能说他不落力,他也的确是很落力,只不过他是可以肯定追不到的了。
但是贺子却暗暗叫苦,因为有一匹白马在前面追近了“子弹”。这匹是不被人看好的马,却忽然之间跑得很好,照贺子的经验,他相信这白马可能追到。
他倒不是为汤披思难过,而是为自己难过,因为他已叫后台老板买了他第二,“子弹”第一。第二名看来已没有了,第一也看来没有,后台老板输钱也就是他的损失。
贺子拚命追,但是看着追不到那白马。跑马有时就是这样的,看环境而不同,那匹白马有怪脾气,最怕有“厚道”这种实力较强的马跟在旁纠缠,一纠缠它就不愿跑。现在没有这纠缠,它就越跑越好。
好到竟然渐渐追近了“子弹”。
“子弹”在观众的如雷喝声中接近终点,汤披思也把浑身解数都使出来了。眼看可以赢这场马,却看见一个白影一闪,那白马越过了他而赢出来了。
那白马上的就是那英国骑师戴奇路。汤披思与贺子都没有跟戴奇路讲,戴奇路有机会就实行偷袭。
贺子的“厚道”疾风似的扑上,也输了一个马位而跑第三。
马儿还在乘着余势前冲而未曾收停之际,贺子与汤披思都望向山上那绿顶的小屋。马场中也大概是只有他们二人会望上去。
贺子虽然不相信汤披思的故事,这时却相信了。因为他看见小屋被炸成了一个火球,升起浓烟,跟着就看见屋子已不存在。
马场中人没有注意这事,他们不是来看风景的。即使爆炸声传得到也是很弱,人们的吵声掩盖了,一定听不到的。
贺子说:“我的天!”
这时这马场上就上演了可能从未在任何其他马场上演过的一幕,汤披思把正在慢下来的“子弹”再催动,追上了白马。
白马上的戴奇路正得意洋洋,拍着马头,让马的去势放慢下来,一点也不提防。他听到汤披思的尖叫声时已迟了,汤披思已经扑到他的身上,把他扑了下马,二人滚在草地上,汤披思扼住戴奇路的颈。
骑师为了输了一场马而要当场杀人,这确是从未见过的事,整个马场上的人都在哄动。
救伤车匆匆驶来。
但还是其他马的骑师跳下来先把汤披思拉开。
司马洛从另一边的山坡上的一座屋子里用望远镜看到这情景。
这望远镜架在架子上,有一只手为他推动扶正,而此时,那只手把望远镜推开,他又看不到了。
司马洛自己不能操纵那望远镜,因为他是坐在一张椅子上,而他的双手却被缚在后面。
那只手的主人是一个穿着西服的中年人,有白色头发,一脸白色的胡子,戴着黑眼镜。须发明显地是假的,但是在这须发未除去时又看不出真面目,只看得到样子很似一个英国绅士。
穿白西服的人说:“你看,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的,汤披思许多时总把能赢的马故意输掉了,这一次却想赢都赢不到。”
司马洛说:“你应该看得出他是有尽力的,他这输完全是意外。”
那人说:“实在没有分别,我不是要赢钱,我一分钱都没有买,赢了,输了,那屋子都是要爆炸。”
司马洛说:“你不需要这样做。”
“需要,”那人说:“我贩买人的灵魂!刚才,我就把汤披思的灵魂拿走了。”
“你是疯的!”司马洛叫道。
“许多人都这样讲我,”那人说:“但是那些这样讲我的人,才是疯狂的人。”
司马洛的手在背后用力,但那绳子缚得非常之紧,毫无办法。
那个白衣人说:“你看完了一出好戏,你休息一下吧!”
他说着就离开了司马洛的视线。司马洛小心地注意着窗子的玻璃,从那倒影看见那人是出了房门之外,之后的行动,他就要用听觉去判断,但这又很不容易,因为房中电视开着,声音吵得很。
司马洛极力挣扎,既然那人不在房中,他就希望尽快挣脱,以便反抗。
他极力挣扎,没有挣脱,椅子却失去平衡而翻倒了。这样一翻倒,人在椅上是相当辛苦的,震也震得失去了魂魄似的。但司马洛还是尽量争取机会而继续挣扎。
那电视机开着的台是直播赛马的,骑师打架那件事,又有关赛马,又是很有新闻性,节目当然不会因此中断,而是继续直播。那驻马场记者报告,年轻骑师戴奇路没有大碍,不过颈部很痛,已送到了医院,而汤披思则是正在接受警方问话,消息来源说这事与山上一件屋子的爆炸案有关。电视台不能拍摄到汤披思被警方问话的情况,但可以用望远镜头拍到山上那屋子,比警方去更快,因为只要对准,把焦点拉近就是了,警方却是要开车去查究。
马场中人有不少是带手提收音机的,收音机的赛马节目当然也有报导这事,在此马场中人显然也是大部分望向山上了,有望远镜的人亦向山上望。
没有望远镜的人不易看到什么,有望远镜的人看到的较多,但还是电视台的摄影机更清楚。那间小屋子在电视萤幕上出现,已剩下了一堆破烂的砖石,看来在屋中的人是很难活命的。
司马洛一面挣扎一面在看电视直播,他也一面想着这件事是如何发生的。

一个月之前,他受到委托找寻一个叫汤逊大师的人。
这个汤逊大师是以能够招魂作幌子而到处行骗,有一个富有的人被他骗去了五千万元。
这个富人很相信灵魂学,慕汤逊大师之名去求救,希望能够与死去了的父亲谈话。
汤逊大师真的把他的父亲的灵魂招来了,两个人谈得很好,父亲的灵魂说在生时有一个遗憾,就是没有捐钱做过善事,希望儿子替他做,把五千万捐予一个“施受基金会”。儿子虽然很不舍得,但父命难违,而且钱又不是交给汤逊大师,并不怀疑,便照办了。
这之后,汤逊大师便失踪了,这个富人却接到汤逊大师一个电话,嘲笑他上当,并且用他父亲的声音骂他。
这个富人暴跳如雷,一查之下,发觉“施受基金会”颇有可疑,似乎是一个邪教组织,还常常四出募捐,却查不出它有真正支出钱去做善事。这当然也不是犯法的,筹来的钱不一定要全部都马上拿出去做善事。
汤逊大师很可能在这一捐之中得益,不过又不易查出汤逊大师与基金会是什么关系。
事实上汤逊大师这个人也很难找,想找他的话要放出消息,他愿意出现就出现,他不愿意出现也没有办法。
这个富人找来了司马洛为他设法。
司马洛首先研究了那招魂事件的当场录影。
那录影显示,汤逊大师在地上铺一张毯子,灵魂来的时候,毯子便升起来,就像有一个人站在里面顶住,而灵魂也在此时开始讲话。这只是魔术家的把戏,司马洛也能够拿一张毯子照做了一次。
不过汤逊大师也自认那是骗局,因此重要的是找到他。
司马洛也不喜欢骗子,他着手明查暗访,终于找到了一些线路,说可以为他找到汤逊大师。
于是司马洛依照指示与这个白衣人联络,这人是明显地经过化装的,不过假如他不想让司马洛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也一定有他的理由,司马洛不愿太追究,总之就是要找到汤逊大师。
但是这个白衣人原来连那衰弱与喘气都是伪装的,他把司马洛带到这山上的屋子,说是躲在这里,到天黑时汤逊大师就会出现。
到了屋子之后,他的衰弱和喘气忽然不见了,变成强壮而灵活,他找出一把手枪来指住司马洛,把司马洛缚在椅子上。他说他就是汤逊大师,这使司马洛不肯相信,因为那录影中的汤逊大师是一个皮肤黑黑的人,自称是印度人,有印度的法力。
这白衣人用汤逊大师的声音说话,又用那富人的亡父的声音说话,示范之下,司马洛就不能够不相信。
这个人原来那么擅长化装,他化装成印度人,看来天衣无缝,化装成一个英国绅士并不是化装得不好,而是有意让司马洛知道他是化了装的,如此司马洛就反而完全没有怀疑他就是汤逊大师。
他捉住司马洛,并不是要对司马洛辩白骗钱的事,他甚至不愿讨论,他只是说:“我是贩卖灵魂的,那人要买他的父亲的灵魂,我卖给他,如此而已。”
跟着他告诉司马洛,他买了骑师汤披思的灵魂,而且要司马洛看他表演一出好戏。
他告诉司马洛,他已把汤披思的妻子及儿子关禁在那绿色屋顶的小屋里,他们从窗子也可以看得见那屋子,他有遥控无线电,假如汤披思输掉这场马,他就引爆。
司马洛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要做这事,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告诉他,不过这是一件残忍而没有理性的事,而司马洛也不希望他做,于是司马洛极力游说,要他放弃如此做。但没有用,这人只是讲他那一套,他说骑师爱骗人,应该受到惩罚,尤其是汤披思这个大骗子。”
“灵魂,”他说:“人的毛病就是灵魂都是可以出售的,我就要他看看,真正把灵魂卖了出去时,又会有些怎样的感觉。”
什么使他有资格判断他人?他又不回答这问题。
司马洛出尽办法游说他,他都听不进耳,他只是自言自语,因此,司马洛的话没有人听,也变成是自言自语了。
他亦未对司马洛讲,他打算把司马洛如何处置。
他一直让司马洛看着这场马的竞赛。
其实司马洛也不是完全相信真有此事,甚至当汤披思输了那一场马,直至这人按掣使屋子爆炸,而汤披思追上去要扼死戴奇路。
这人的残酷使司马洛很震惊。
司马洛不知道这人又会如何处置他。
因此,司马洛要尽快脱身。
他听不出那人是在外面做什么,也不明白何以那个人久久不回来。难道那人不明白,绳子终于可以挣脱的吗?
假如那人不明白,司马洛就不肯轻易放弃这机会了。
那人在场的时候,司马洛很难极力挣扎,但那人不在的时候,则是可以的。

司马洛花了很长的时间,终于挣脱了手上的束缚。他立即也把脚上的绳子解了,就跳起身来,一闪闪到房门口。
外面的屋子并没有人在,通外面的大门是打开着的,望出去可以看见外面的斜坡,斜坡之下就是那人,还坐在一部开蓬车中。
司马洛一出现,他就挥挥手表示再见,随即车子开走。
司马洛大叫着追出去,但在跳出大门之前猝然停住。
这一停可能救了他的命。
他首先是想,这事并没有这么容易。同时,他又注意到门框两边装了好几只奇怪的金属小箱子。
他停下来看清楚,就看到这些箱子有灯孔,有电线从墙壁的洞通出屋外。这是电眼,是放射出肉眼看不见的红外线之类,假如人通过,阻住射线,就会触动某些机钮,看来不会是警钟。
跟着司马洛也看到了,厅中的桌子上面就放了一只文件箱子,这箱子上有一块透明塑胶小窗可以望进去。唯恐看的人不明白,这箱子的米色外皮上用红色萤光笔写上了一个英文字Bomb,也就是“炸弹”的意思。
司马洛上前去看看,原来那透明小窗的作用就是看见其中的一只闹钟,这闹钟有电线通连,虽然不能完全看清楚其内的结构,但是可以看到两支炸药的部分,看到钟的指针显示,十分钟后就爆炸。
他也不敢企图打开箱子,因为这东西通常里面另有机关,一动就爆炸,不让人拆弹。
但是,司马洛又是被困在这屋子,不能出门口。他相信一触动那些红外线的话,这炸弹就会爆炸。
刚才已经出了很多汗的司马洛此时更是一身大汗。
他连忙跑回刚才那房中。
那里是唯一窗口没有铁枝的房间。
但是他伸头望出窗外,就看到之所以没有铁枝,就是因为不需要。窗外就是垂直的山壁,一直伸下去起码有五十呎。不能爬下去,也没有人能爬上来。
司马洛又跑回外面,看着那大门。
他没有办法通过而不触动那些红外线,而他亦没有办法截断电流,电线是入墙洞通出屋外的。若他去弄那些箱子,也很可能会有影响。
但是时间却正在逼他,他必须做一些事情。
由于时间已经不多,选择也是不多,司马洛也不再拖了,就采取断然的行动。
他向门口一冲,好像跳水似的扑了出来,以颈背落在地上,人缩成一个球般沿着屋外的斜坡向下滚。
就是那斜坡可以让他利用,这比跑在平地上安全得多,因为爆炸之力有地面反弹,只能向上及向平,而不能向下,他是滚向下的。
他在斜坡上停止了滚动,屋子却并没有爆炸。他好像一个傻瓜似的抬头向上望,却看见屋墙上有用白粉写的英文字HA!HA!意思即是“哈哈”!而在这字的旁边就垂着那些电线。
从红外线箱子通出来的电线却是断的,并没有接驳着什么,并不是像他所预期的那样驳在电箱上之类。
这只是一个玩笑?
这么复杂地向他开一个玩笑?
但是,那间绿顶的屋子又明明是爆炸了。
司马洛仍不敢回到屋中,就在那斜坡下面坐着,坐了半个小时。
那十分钟早已过去了,却没有爆炸。
司马洛仍是不放心,再走近一些,近到可以看见那炸弹,但是却让屋外的小院子的矮墙挡住他,他就拾起地上的石头掷那箱子。
他可能掷得准,箱子一再给他掷中了。假如爆炸,他缩在矮矮的石墙后面就没有危险。
但是那箱子并没有爆炸。
后来箱子还离开了桌子而跌到了地上,都没有事。
司马洛站起来走进屋中,小心地捧起箱子,拿到房中的窗口,丢了下去。
远远的下面有一座小小的湖,箱子就直跌入湖中。
这一次是爆炸了,箱子内的两支炸药显然是真的,经过猛撞之力,那炸药便爆炸了。
在湖中间爆炸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一声巨响,湖水飞溅,如此而已。
司马洛拉起椅子坐下来,一时也不知道干什么好。
原来汤逊大师是跟他开了一个大玩笑,汤逊大师是根本不打算杀他的,不然他已经死了。
但是汤披思的妻子和儿子呢?他们就应该死?
电视还在响,这时司马洛注意到电视的新闻已映出了那爆炸的屋子的现场,有警方人员与消防员在研究,而新闻报告员说,照有关方面的现场的观察,那屋中是没有人在的,因此,很怀疑有人炸死的讲法。
司马洛把眼睛凑到望远镜上望过去,这比电视更清楚,不过他也不可能看清楚究竟有没有人类的残肢存在于那爆炸后的废墟中。
跟着,新闻报告员报告,事情又有新发展,那就是,汤披思已经联络到了他的妻子。
原来他的妻子因接到一个神秘电话,说汤披思有意外,她便带了孩子赶去医院看他,但到了医院之后却有人叫她等。
她呆等了好久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另一方面,那个神秘人则是用电话联络汤披思,叫他赢这场马,否则炸死他的妻儿,并且派人送来他儿子的一只鞋子。
汤披思真的相信了,不敢不信就闹出了这么的一幕。这根本是恶作剧,孩子的鞋子是在医院失去的。
司马洛说:“好家伙!”
他却不由得舒了一口气。假如那母子真的被炸死,那是一件非常不快的事情。
这时,屋中的电话响了起来,司马洛过去接听。
那是汤逊大师打来的,他说:“够刺激吗?”
司马洛对他讲了一连串难以入耳的话。
汤逊大师说:“难道你想我真的杀人吗?做人,玩玩是最开心了。”
司马洛说:“你究竟想怎样?”
“我想怎样?”汤逊大师说:“应该问你想怎样,是你在追我的。”
“你……”司马洛一时说不出话。
“你不能否认,我今天本是可以炸死三个人的。”
司马洛也不能不承认。他说:“你是很本事,但是下一次我不会再上当了!”
“不要再有下一次,”汤逊大师说:“下一次也许我不放过你了!”
司马洛说:“你拿了那些钱,不能就此算数!”
汤逊说:“有些人拥着太多的钱根本没有用处,分一些给需要的人不是更好吗?”
司马洛说:“你是说你的基金会是把钱分给需要的人的?”
汤逊大师说:“我们还是不要谈那个了,谈谈你刚才的滋味吧,你觉得怎样?”
司马洛登时说不出话来。给人捉弄了,还要被挪揄,真不好受。
汤逊大师又说:“刚才,你的灵魂也是受到了考验,也许在那一刹那,你会回想过去,想想自己这一生做过一些什么会后悔的事情,或是一事无成?”
司马洛不出声,刚才在焦急的时候,他的确是有这样的念头的。他的灵魂也因此的确是曾经被这个汤逊大师玩弄了一阵。
汤逊大师说:“不过你也是干得很好,你对这件事作了最适当的应变行动,假如失败,你也是应该无愧于心的了。”
司马洛说:“为什么要跟我开这样的玩笑?”
“这不单是开玩笑,”汤逊大师说:“这是一个灵魂的考验,我是喜欢做这种实验的。”
“这不是很不经济吗?”司马洛说:“你没有什么得益,却要用不少本钱!对汤披思的事也是的。”
汤逊大师叹一口气:“你还是不懂!”
“我就只知道你是一个骗子,”司马洛说:“你是一个无耻的人。”
“那又如何?”汤逊大师哈哈笑起来。
“我会找到你,”司马洛说:“把你的头颈也……”
他不讲下去,汤逊又笑了:“怎么样?把我的头颈扭断吗?这就是灵魂考验,把你心中的恶意与凶念都试出来了。”
“我们会再见面的。”司马洛咬着牙说。
“好了,”汤逊大师说:“就此处了吧,我也没有空跟你胡扯了。”
“等一等!”司马洛叫道:“等一等!”
但是汤逊大师没有等,就把电话挂断了。
司马洛没好气地把电话放回,他在讲电话时是提着电话在屋中走来走去,作气急败坏状的,其实他是乘机从每一个窗子向外望。
他相信汤逊大师是在一个可以看到他的地方,所以才会打电话来,肯定他有手接听电话,也因此汤逊大师说他把这事应付得很好。但在他未能够看出是哪一个地方的时候,汤逊大师已经收了线。
他再向各窗子外望望,相信也不容易看出来。屋子是那么多,汤逊大师可能在任何地方。
司马洛在屋子里细细搜了一遍,也是找不到什么线索。汤逊大师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他也是不会把什么线索留下来的。
司马洛只好离开了那屋子。他仍然奇怪,汤逊大师为什么要对他开这个玩笑。他找汤逊大师,汤逊大师是大可以不理他。或者既然把他带进了陷阱,就索性把他杀掉。
司马洛在酒店中睡了一觉醒过来时,床头的电话正在响。
接线生对他说:“司马洛先生,一位谢先生找你。”
“很好,”司马洛说:“请他上来吧!”
这还是一间很有水准的酒店,并不是像时下许多酒店那样,访客可以自来自去,而是需要通传的。
司马洛打了一个呵欠,在床上坐了起来,拿了一根香烟,却没有点上,只是拿在手中。
跟着他过去开了门锁,在沙发上坐下来等着。
有人敲门,他就叫道:“进来吧!”
门推开了,进来的却是一个打扮得非常之时髦讲究的美女。
他诧异地说:“你不是找错了房间吧?”
她说:“司马洛!”
“是我,”司马洛说:“但我是在等一位谢先生。”
她说:“我是爱娜、谢先生的助手、谢先生带我来,他就走了。”
“那真对不起,”司马洛说:“我没有想到,我也没有弄整齐。”他不由自主地用手整理头发。
“不要紧,”她说:“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不是第一次见面?”司马洛说。
“你不是要吸烟吗?”她说。
司马洛看着手中的香烟,丢在桌上,说:“不吸了,许多人反吸烟,使我拿起来也觉得没有趣味。”
她说:“不吸也好,又没有什么益处,从前你吸得太多。”
司马洛看着她:“你认识我?你是谁?”
她说:“殷玲。”
司马洛说:“殷玲是谁?”
“算了,这也不重要。”她说:“谢先生叫我带来这份报告。”
她交上了一只文件夹。
司马洛说:“你随便坐一坐,没有所谓的。”
“我也不打算走,”殷玲说:“我会跟你讨论,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我。我是奉命来与你合作的。”
“噢,这真好!”司马洛说着把文件夹递还给她:“不如你读给我听吧!”
殷玲也不反对如此做,她把那文件夹的内容读了一遍。第一是关于司马洛被囚的那屋子的。屋子的主人常常将之租出去给人作渡假用,这次来租的是一个中年女人,只是随便讲了一个姓名,没有可能追查的。反正她付足了租金和按金,屋主就不计较了。第二个部分则是属于“施受基金会”的资料。
这基金会就是那个富人受汤逊大师的骗,把钱捐予的慈善机关。
司马洛找不到汤逊大师,就向这个基金会试试。
汤逊大师要把钱捐予这基金会,他自己是一定会有些好处的。
这些资料,司马洛是托他的好朋友莫先生去调查。
莫先生主持一个世界性的反罪案组织,情报来源多得很,司马洛自己去查未必能得到比莫先生更多,还更快。托莫先生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她读完了之后,司马洛说:“你们对这施受基金会的所知也并不多。”
莫先生是叫一位当地的主持人谢先生与司马洛联络,而谢先生派来了殷玲。
殷玲说:“这基金会并没有什么犯罪的迹象,我们并没有针对它。不过这个主持人胡特,倒很像一个骗子。”
“是呀!”司马洛说:“传心播道筹款大会,传心术。”
“我也按电脑查到胡特的一些资料。”殷玲从手袋中拿出一张电脑印出来的纸,又读了一遍。
“做得不错,”司马洛说:“你有什么意见呢?”
“胡特出身是很惨的,”殷玲说:“母亲爱饮酒,父亲好赌。十六岁时,他忽然看见天上一道灵光射下来,之后他就有了特异功能,他能穿墙见物、预测未来等等。”
“那十六岁的事是胡说八道!”司马洛说:“假如能预测未来,也用不着筹款了。即使能预测一小时之后的事情,你知道可以多么发达吗?”
殷玲点点头:“例如到马场去赌马。”
司马洛说:“股票市场不是更好吗?”
“也可以,不过你遇到的是与赌马有关的事。胡特的父亲,也是因赌马而输钱,负债自杀。”
“那么呢?”司马洛问。
“胡特很有理由向骑师报复。”
“你是说,汤逊大师就是胡特?”
“既然这个汤逊大师是化了装的。”殷玲说:“为什么不可以是胡特化装的呢?胡特的什么通灵与传心术,很明显都是骗局与魔术,而汤逊大师做的事,也是骗局加魔术而已。”
“但是胡特不应该是一个有正义感的人,”司马洛说:“没有得益而做这捉弄骑师的事?”
“汤逊大师也不应该是一个有正义感的人。”殷玲说:“他也做了,有什么分别?也许他是有得益的,只是我们不知道。谁查得出什么人在什么地方如何下注那场马呢?”
“有道理。”司马洛点头。
殷玲说:“所以我说汤逊大师就是胡特。”
“似乎是的,”司马洛说:“只是太简单、太容易了。”
“何不试试胡特呢?”殷玲说:“试试就知道了。”
司马洛说:“实在已不那么容易,找胡特也不容易,要证明更不易。”
“向他施压力!”殷玲说:“在压力之下,破绽就会露出来!”
“对!”司马洛说:“你知道胡特在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殷玲说:“但他总要出现的,后天他在A市就有一个传心播道大会。”
“唔!”司马洛说:“我们可以去参观一下盛况。”
“现在你还可以休息一下。”
“对了,”司马洛说:“我现在有时间问你,我们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过面呢?”
“你认识的人太多,记不起罢了!”
“我不可能记不起一个这样美丽的女人。”司马洛说。
她说:“假如不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呢?”
司马洛说:“你改过容吗?”
“可以说是的。”她说。。
司马洛说:“没有可能,身材也改掉了?”
她说:“身材又不一定改,人大了几年,身体就丰满起来了。”
“没有道理,”司马洛说:“我还是认为我应该记得起来的,没有理由记不起来。”
“也许你只是记好的一面,”她说:“没有记住坏的一面罢了。”
“怎么坏呢?你也会坏?你会坏到什么程度?”
她说:“一只杯子掷到你的额头上呢?”
“是你?”司马洛诧异地说:“是你?那个顽皮的东西?”
“你只是认为我顽皮?”
这时司马洛已记起来了。那是好几年之前,他是在谢先生的写字楼,向那里一个女职员调笑,有些挑逗的意思。忽然有一个很男性化的女孩子走进来,抓起桌上一只杯子向他一掷,掷中了他的额。
幸好那只是一只塑胶杯子,但司马洛也是给掷得情意全消了。
这个女孩子骂他调戏她哥哥的女朋友,他只好怏怏地离开。
后来他才知道,那女职员实在不是她哥哥的女朋友,只是她的哥哥在追求她,但那女职员对他无意。
这个女孩子就是殷玲,假如殷玲不讲,他真记不起来。
司马洛说:“你长大了很多。”
“其实也不是长大很多,”她说:“只是改变了打扮,爱美起来。”
“是真不错的改变。”司马洛说。
她说:“你的印象只是顽皮?”
司马洛说:“不是顽皮是什么?那是孩子才会做的事。”
她说:“我以为你觉得我很恶毒。”
“那不是恶毒,”司马洛说:“只是孩子气。”
她说:“我欠你一个道歉。”
“不要紧,”司马洛说:“当时我也是太不羁了,只是你不明白,我就是一个如此不羁的人。”
她微笑:“当时我其实也不是那么孩子,我的想法是你很岂有此理,不追求我而追求她。”
“有这样的事?”司马洛说:“现在追求会不会太迟?”
“你以为呢?”她说。
司马洛却改变了话题:“你是受过了训练的,你认为你胜任这事吗?”
“谢先生认为没有问题就应该可以了吧!”
“差不多了。”司马洛说。
“现在再证明一下如何?”她问。
“例如怎样证明呢?”司马洛问。
“例如……”她“蓬”的一拳就击在司马洛的肚子上。
司马洛痛得弯腰,可怜地看着她。
“这不错吧?”她问。
“需要这样证明吗?”司马洛苦笑。
“需要!”她说:“要证明我是能照顾自己的。”
“能!”司马洛说:“这一拳许多男人受不起,而我竟没有躲过。”
她说:“我已经是留力了。”
司马洛说:“你打死过多少人?”
“没有。”她说:“我没有打死过人,我……我不相信我能杀人。”
“那么……”司马洛还是苦着脸:“我们改天再谈好了。”
“你赶着去什么地方吗?”她问。
“是的,”司马洛说:“有一个约会……二十分钟之后。”
“那我送你一程好了。”殷玲说:“我有车子在停车场。”
“用不着,”司马洛说:“我需要休息。”
她说:“你究竟是要出去还是要休息呢?”他的态度开始使她感到迷惑。
司马洛说:“先休息一下……”他的声音越来越软弱,而到了此时,就忽然整个人软软地向地上一倒倒下去。
她尖叫一声,连忙把他扶住,问道:“你有什么不妥?”
“打得……太用力……”司马洛两眼翻白着:“我的内脏……本来就已经有伤。”
他一阵抽搐,就不动了。
殷玲大为慌张,连忙跑过去抓起电话,打出去求救。
她刚刚接通了接待处,接待处的女职员说:“接待处!”
殷玲这时就“呱”的叫起来,连听筒都丢掉了。因为有一只手紧紧执住了她的脚踝,无情地把她拉动。
她转过来看见是司马洛,仍在翻白着眼睛瞪着她。
“你……你没事吧?”她蹲下来执住他的手。
“好滑的脚,”司马洛说:“线条也一流。”
她又尖叫起来,这一次却是娇嗔地尖叫。
她极力挣扎,司马洛也放了手,坐起身哈哈笑。
她没好气地瞪着他:“这是好玩的玩笑吗?”
“还好,”司马洛说:“这是考验你的判断力!你似乎不能判断自己的一拳有多大力气,其实不那么痛。”
“给你吓死了。”她说:“起来吧,不要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她温柔地扶他起身,他也乘机在她肩上挨一挨。
她忽然又打了他一拳,这一次是重重地打在肋骨上。
司马洛“哗”的叫一声,又缩作一团。
她说:“你又来了!狼来了的把戏玩多了是不灵的!来吧,起身换衣服,我们出去吃点东西。”
司马洛只是弯着身,一时不能动。
她低头摸摸他的脸,说:“你不是真的痛吧?”
司马洛苦着脸,说:“这一次是真的痛。”
她说:“我这一次也相信你,我的手指骨也是在痛,那你就是真痛了。”
她伸手到他肋骨处。
司马洛说:“多谢了,还是让我自己来吧。”
“不要紧,”她说:“我学过护士,也学过物理治疗,按摩一下会使你舒服得多。”
她的手伸到了他的衣服下面,按摩了一阵。
这一次她倒没有说话,真的是使他舒服得多。不过这种情形,由别人来动手,又总是舒服得多的。
司马洛叹一口气:“你虽然长大了,但是似乎见你一次,总是要有一次皮肉之灾。”
殷玲“咭”的一笑,说道:“下次就不会了,下次你一定会很舒服。”
“好了,”司马洛说:“我们可以合作了,应该没有问题,现在,我们再来研究一下,我们应该采取一些怎样的行动好吗?”
“好,”殷玲说:“你梳洗一下,我们到外面找个地方坐坐如何?”
司马洛也同意,他困在房间里,其实也是很闷的。
胡特举行他的传心播道大会的时候,司马洛与殷玲也在座。
胡特这个大会非常之热闹,有几千观众,挤在一座表演场馆中。
这大会有入场券,价值很便宜,都卖光了,门外还有许多买不到票的人围着,而扩音机或闭路电视也在直播里面的情况,使这些外面的人也不失望。
司马洛与殷玲也不是属于失望者的一群,他们在里面占了一个好位子。他们要弄两张入场券当然不难。
胡特这种集会有许多国家及城市不批准,A市则是批准的城市。在A市,能够在适合的方面用钱,就很多不可能的事情都可能。
胡特这个会也是用基督教的名义,虽然较为正经的基督教会不承认他,甚至提都不愿提他,但对他也无可奈何,因为这教的派别分支很多,不易联合起来指责一个伪冒者,而伪冒者越来越多,就越不容易联合了。
胡特把气氛搞得很好,有如一个明星演唱会,有乐队演奏现代的音乐。
胡特还找了些二三流的艺人来表演。
这些艺人只是等于应聘演一次舞台剧而已,但是对无知的人就有很大的说服力。无知的人慕名气及风头,有名气有风头的人说是对的事,他们就相信是对的了。
胡特本人也是穿了戏服登场。
白色钉胶片的西服,身材高大,声音雄壮而口才了得。
他宣扬崇拜上帝,但是是上帝赐他通灵的本领,他是上帝的使者。信上帝的得救,可以上天堂。但是上天堂之前要信他。在天堂,上帝最重要,但是在人间,就是他胡特最重要。
排场加上音乐,事先的宣传,现场的怂恿,已使信徒们如痴如醉。
也真有不少人是坐轮椅来的。胡特的重要招数之一就是能用神力医人,医生医不好的他能医。
他还未开始医人,已经有信徒在走道上走去,说病已经好了。
司马洛低声对殷玲说:“你相信他们好了吗?”
“当然不相信,”殷玲说:“有一部分只是媒,他们说好了,你如何证明不是好了呢?根本没有病的人说已经好了,那确是好了的。”
司马洛说:“另一部分呢?”
殷玲说:“另一部分又真是觉得好了的。胃痛,某些地方不明原因的痛,在这兴奋及说服的情况之下,也真会暂时不痛。他们想不痛,也有人游说他们说会不痛,他们就真不痛了,回家之后会再痛。这叫群众歇斯底里症,人们简直被催眠了。这有些像我们去看医生,是很辛苦,但看了医生,医生开了药,还在等拿药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好多了。因为你相信医生医好你,医生说了是什么病,说没有大碍,你放心了,自然就舒服得多,这根本就是心理作用而已。”
“对,”司马洛说:“你知道得不少!”
这时,胡特开始医人了。
明星打扮的胡特,有很人工化的化妆,真不容易看得出他本来实在是什么样子的。
一个坐轮椅的老人被推上斜斜的走道,登上了台。
胡特以洪亮的声音说,有些病是魔鬼缠身造成,医生不能医好,他代表上帝把魔鬼驱走。
他站在二十呎外,对老人伸出手,说:“来吧,我和你,共同把魔鬼赶走!我命令魔鬼离开你的身上,你可以站起身走过来。”
老人发抖着用力,企图从轮椅上站起来。
看样子他是真的半身不遂的。
“不要怕!”胡特命令:“不要让魔鬼阻你!起来,向我走过来,要对我有信心。”
话是简单,但胡特讲起来非常之有说服力。这也有如大明星念对白,同一句对白,出自大明星之口就是份外不同的。
跟着是兴奋的令人鼓舞的音乐。
老人竞真的半站起来。信徒们狂热地大声鼓励。
老人向前走了一步、两步。信徒们狂热得欢声如雷。
跟着老人就支持不住而仆倒了。两个胡特手下的大汉立即接住,接着把他放在地上。
胡特的洪亮声音叫道:“你的信心还是不够,让我们支持他!鼓励他!”
许多观众都齐声唱圣诗。
老人在地上挣扎着,要爬起身。
“可怜的家伙,”殷玲说:“假如他的心脏有问题,他可能受不住。”
“也许胡特会说是上帝把他召去了。”司马洛说。
殷玲说:“你看这就是汤逊大师吗?”
“这很难讲,”司马洛说:“那家伙的化装术很厉害,又会变声,他可能是任何人。”
老人是下身瘫痪的,只有手臂能用力,他就是爬不起身。
胡特一挥手,音乐停了。
胡特亲自过去把老人抱起,放回轮椅上。他把嘴巴凑到麦克风前面,说:“你已经行了第一步,你再培养信心,你就可以走第二步。”
他又把麦克风送到老人的嘴巴前面,问道:“你觉得怎样了?”
“好得多了,”老人说:“我……我已经那么多年未能站起来……刚才我站了起身。”
这时掌声雷动。
胡特在掌声过后说:“不要紧,继续努力,你要信我!现在,让我为一些被魔鬼逼害的人解决一些问题。”
这时,胡特手下的工作人员已经在信徒中间收集了许多白信封。这是胡特的精采把戏之一。
那些白信封都放在台上一张桌子中央,那坐轮椅的老人则被推了下去。
胡特说:“你们把这些信封洗一洗,好像洗牌一样。请两位兄弟姊妹上来。”
有两个中年妇人上去把信封叠过。
胡特说:“这些信封里面都装了你们写的纸,纸上写了你们的烦恼,上帝赐我心灵的眼睛,我用不着打开信封也可以看出里面写的是什么,这些信封,你们也知道,是没有记认的。现在,第一个信封……是一位Y女士写的,她在上面画了一个井字的暗号,她说她的丈夫离开了她,有两个儿子要养,生活很苦……”
信徒中一个中年妇人跳起来哭叫:“是我!”
胡特说:“你其实是正在接受上帝的考验,魔鬼把你的丈夫拉走了,假如你的丈夫走了你就沮丧,你就是上了魔鬼的当!你应该对上帝有信心,更坚强地活下去。”
“我会!我会!”那妇人流着泪,饮泣着说。
胡特这时才拿起最顶上的一只信封,拆开,取出一张纸,看看,说:“没有错,Y女士,上面画了一个井字作暗号。”
他把这封信丢了,信纸捏作一团,放进自己的衣袋。
殷玲对司马洛说:“那个女人可能是他的自己人。”
“很可能。”司马洛说。
“现在,第二个信封!”胡特指着那叠信封上的最上一个:“这个……这个……是一个没有信心的人!只是在纸上画了一个人像,一张鬼脸,试我,是哪一位?”他把信封拿起来,拆开,看看其内的纸:“唔,一张鬼脸。”他把那个纸也捏作一团塞进袋里。
他的呼吁没有人应。
他又把那张纸掏出来,拉开了,对着信徒们说:“是谁呢?为什么不认?是魔鬼的使者吗?不敢面对我?”
即使最前排的人也看不清楚那张纸上画的是什么。
但是这里有电视的帮助,电视摄影机映上一个大特写,他背后一个高高的大萤幕映了出来,观众就可以看清楚。这场馆的外面亦有同样的萤幕,外面的向隅观众亦是可以听到和看到的。
果然纸上画了一个圆圈,有简单的眼耳口鼻,砌成狰狞的样子。
殷玲低声说:“那是我画的。”
司马洛笑起来:“原来是你跟他开玩笑,那真有趣,你当然不能挺身承认。”
他们入场时每人都派了一个这样的信封,其中有一张纸,有些人填了纸放入信封封好,胡特的手下来收集。有些人没有交回,有些人有。
殷玲是有交回的一个。
殷玲说:“他是怎么弄的?信封封着,他是不可能看到的。”
司马洛说:“他有他的办法!”
这时胡特又说:“算了,魔鬼的门徒不敢现身,但我祝福他,希望他或她悔改!现在,我再看其他善良的信徒。”
他又指着最上面的一只信封:“这是一位C先生,他有不可以控制的饮酒问题,他想我帮帮他!他画了一个十字架。”
一个干瘦的男人在座位中站起来叫道:“那是我!”
胡特把最上面一个信封拿起来,拆开了,取出其中的一张纸看看,说:“没有错,C先生。”
他又把纸捏成一团放入衣袋。
C先生在叫:“他就是神!他就是神!他没有拆开信封就知道我写什么!”
胡特又把那张纸掏出:“我只是神的使者,你的信上是否有个十字架为记号?”
“是!是!”C先生说。
胡特再把信纸张开来,电视摄影机又映了一个特写。
果然大家都看见纸的左上角画了一个十字架,信上是潦草的字迹。人们又欢声雷动。
殷玲说:“现在我又不那么肯定这是他的人了。”
“这个不是,”司马洛说:“假如全部是他的人扮演,就不会那么有效。真的有人写了,他未曾打开信封就知道内容那才使人信服和感动,自然会为他宣传。”
“但他是怎么弄的呢?”殷玲说:“他的确未曾拆信封就知道我是画了一张鬼脸,我不相信,但他又确是这样做了。”
“这是魔术!”司马洛说。
这时胡特说:“C先生,你的问题也是很简单的,你开始被魔鬼诱惑!你必须有信心,当你想饮酒时你就祈祷,上帝就会与你同在,我也会与你同在!同时,你也要乐善好施!不要只是想着自己用钱,要帮助更需要的人。”
“我会!我会!”C先生叫道。
“是呀!”殷玲不屑地说:“最好把钱都捐给他。”
司马洛说:“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这时却忽然有一个人跑到了台上,叫道:“骗局!骗局!”
这一下,那些观众及信徒都静了下来。
胡特说:“这位朋友,你为什么这样讲呢?”
“这不过是魔术,”那人叫道:“你讲了第一个信封的内容,之后再看第一个信封,其实这已经是下一个信封。”
“你究竟在讲什么?”胡特说:“又第一个又第二个,我们这里是上帝的地方,不可以让魔鬼来诬蔑的。”
那人说:“你才是魔鬼!”
胡特对信徒们一挥手:“你们看他!魔鬼的门徒。”
那些信徒都愤怒地叫:“魔鬼!魔鬼!”
也有人喊打。有几个还要冲上台去,给胡特的手下截住。
他们是相信胡特而来的,当然是胡特的话有力,哪个企图揭发骗局人的都没有人会相信。
胡特说:“各位请安静,我们是上帝的子民,我们是不用暴力的,不要乱来,当你们一使用暴力,你们就是上了魔鬼的当了。”
那些人仍然很鼓噪。
胡特说:“这位朋友,我看你在这里不安全,还是让我们送你由后门离开吧!”
司马洛拍拍殷玲:“不妙,我们快走。”
他与殷玲匆匆离开的时候,那个人已由胡特的手下捉住,推入后台。
表面上看,那人是不适宜再在前面下台的,因为走在那些愤怒的群众中间很不安全。但是看来他到了后面,也是会捱一顿打。
胡特并不是那样的善男信女。
司马洛与殷玲匆匆出了场馆,绕到后门去。
那后门是黑暗而冷清的停车场。
那里没有萤幕,扩音机的声音也不达,向隅不能入场的信徒当然不会来此。
那人正给三个大汉推了出来。
其中两个大汉分两边把他两手按住,使他贴在一部汽车的车身上,第三个大汉就要向他的肚子挥拳。
司马洛叫道:“住手!”
这时那人的脚忽然一踢,踢中那个挥拳的大汉的胯下。那大汉痛得狂叫一声,蹲了下来,他还未打着那人就已经给那人踢倒了。
跟着司马洛和殷玲也到达了。
余下的两个大汉有些迷惘。
殷玲却一点也不迷惘,一拳击中一个大汉的肚子。她的拳头司马洛也捱过了,并不好受,那人亦是没有提防,想不到殷玲有这本事。他亦在地上缩作一团,捧着肚子想呕吐。殷玲毫不留情在他的脸上加了一脚,他就像一个大冬瓜似的滚开。
第三个大汉迎着司马洛,一拳向他。
司马洛接住这个拳头,一拉一压,这大汉就整个飞了起来,翻了一个斤斗,跌倒在地上。
一转眼间,就三个大汉都被解决了。
但是胡特的手下多得很,后门内又拥出来几个,这一些是拿着铁棍作武器的。
司马洛叫道:“逃走!快逃!”
殷玲一拉那个企图揭穿骗局的人,三个人分三个方向逃走。
那些大汉也分散来追。
殷玲首先逃回了他们开来的车子,上车开动了。
一个大汉追到来时,已经赶不及,她的车子向那大汉一撞,那大汉慌忙跳回路边。
殷玲开着车子,兜了一圈,看见那人已被两个大汉包围。两个大汉都拿着铁棍,但那人也不知从何处的地上拾了一枝很长的金属水管,这水管可作武器用,所以这人也并不恐惧。
但是殷玲不相信这人可与他们力拚,因为以一敌二到底是吃亏一些的,所以她的车子又直冲过去,车头灯开得很亮,而且不停地响号。
那光和声音都是很吓人的,而那两个大汉也是明知道人不能与车撞,所以狼狈地匆匆跳开了。
殷玲开着车子转来转去追撞他们,他们只好窜入小巷中逃掉。
殷玲的车子转到那人身边,推开车门,叫道:“上车吧!”
那人丢了水管,上了车,殷玲又把车开动了。
那人说:“多谢,不过我才不怕他们。”
殷玲说:“打他们有什么用?他们不过是受聘的打手,打垮了两个,还可以再聘两个新的,根本没有意思。”
“这倒是真的。”那人说。
殷玲的车子转了几个圈,找到了司马洛。司马洛却并没有被人追打,他只是悠闲地在路边步行着。
殷玲也把他接了上车。
她说:“你怎么可以逃过那些人呢?”
司马洛说:“不是逃过,我只是把他们打倒了,他们就不追我了。”
那人说:“你们是有真本事的人!你们是来对付胡特的吗?”
司马洛说:“可以说,我们对胡特这件事情是颇感兴趣的,但你要对付胡特,那似乎是很明显了。”
“是呀!”那人说:“这个可恶的骗子,不能够不揭穿他!”
“但你并没有成功,”司马洛说:“在那些人的面前,你说什么都没有用,他们愿意相信胡特而不相信你。”
“我不会放弃的,”那人说:“我有我的办法。”
殷玲说:“我看,我们不如找个地方坐下来谈谈吧!”
“很好!”那人说:“我叫符刚。”
符刚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壮健男人,脸上颇有一些正派的英气,看来也是一个爽朗的人。
在那咖啡座上,他对殷玲解释胡特那个信封戏法的内幕。他说:“既然那张鬼脸是你画的,那就更容易明白了!其实你那信封刚好是叠在第一,而不是第二。首先,胡特指着第一个信封,读出那个Y女士的信的内容。Y女士根本是他的自己人,她跳起来认了,胡特才去拿了第一只信封,拆开看看,以便证明自己未猜错,其实他拿的这第一只信封已是第二个人写的。他已看了内容才塞进袋里,却指着下只信封,当是C先生的,而读出他看过了的C先生的内容。这些信封是没有记认的,没有人知道C先生的一封他已看过放入了袋里,明白吗?”
这样一讲,殷玲也开始明白起来了。
符刚让她想一想,使她能更进一步接受他的所讲,才再说下去。
“他已看过了C先生那封,放入了袋里,也读出了C先生那一封的内容,使C先生大为佩服。这时,他拿起那叠信封面上的一封,拆开来看看,当是C先生的,他说,呀,没有钱,C先生果然是这样写,其实这已是另一个人的一封,他已在看,但他看过后,暂时不出声,塞入袋里,他再指下一封,却说这下一封写的什么什么,他再拿起来拆开看看,说果然没错,实在已在看另一人的一封。这时,他又把这封塞入袋里。注意,他先塞入了袋里,才请画鬼脸的人站起,你未站起,他可把鬼脸的信掏出,其实是掏出前一封,也却是真的画了鬼脸的一封,才让电视映出来。假如他不这样一换,那么映出来的一封就不会是你的鬼脸信,而是下一个的了。”
殷玲现在完全明白了。她说:“原来这事实是很简单的,一开头,他指着最上面的一封信,乱讲一通,一个自己人站起来认了,他才拿这一封看看,看了另一个人写的信的内容,放入袋里,却指着下一信封,读出袋里的信的内容,由于信封并无记认,人家真以为他未拆开就能知内容。这之后他读一封拆一封,由于他先看了一步,所以每封都能读出。
“对了,”符刚说:“实在就是这样简单,也许这事他是连他的大部分手下都瞒过了的,以为他真有这本领。”
殷玲说:“我倒是真给他瞒过了,我也以为他是真的有这能力。”
“就是这么简单。”符刚说:“写信人是有亲戚朋友的,会知道写的是什么,明明看见胡特不必拆信就把内容读出来,自然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司马洛说:“是很简单,但却不易解释清楚,你这样上去讲,没有人会相信的。”
殷玲对司马洛说:“你早知道?”
“是的,”司马洛说:“但就是因为不易解释,所以我当时也不要对你讲。假如那些信封是颜色大小不同,写信放进去的人自己认得,胡特这戏法就不会成功了。”
殷玲又转对符刚:“你这样上去揭穿他不是聪明的事,本来你今晚是会给他的人打一顿的。”
“也不见得,”符刚说:“我是有本事杀出重围的,你看!”
他伸手到桌子下面,把他的裤脚拉起。司马洛与殷玲望下去,才看见原来符刚的小腿上两边都缚了枪袋,两边都插了一把短管手枪。”
“老天!”殷玲说:“你不是要刺杀他吧?”
“这个人,我是很想他死,”符刚说:“不过就这样杀他是没有用的,信他的人会当他是烈士。他死了那些人会改去信类似他的人。我们一定要揭发他,使那些人觉悟。岂有此理,现在他又在劝捐,使人把血汗钱献出来了。”
“你为什么这样恨他呢?”司马洛问。
符刚说:“我父亲的财产就是捐了给他,我的父母都上了他的当。”
司马洛与殷玲都看着他。
符刚又连忙附带解释道:“那不是很多钱,而是意义重大!我的父亲去世,仅有的几万元送了给这个会!我的母亲认为送得太迟了,他在生时就应该送,她宁愿不吃饭,也把她手上的一点点送了出去,她就这样活活饿死。”
殷玲不由得提出一个理所当然的问题道:“你在什么地方呢?”
“我在非洲,”符刚说:“交通和通讯都很不方便。我接到父亲的死讯赶回来时,也只来得及办父母两人的丧事。”
殷玲同情地说:“噢!”
符刚说:“也许我的父亲现在是在天堂,但是我不欣赏胡特把他们送上去的方式。”
殷玲说:“那你其实是很有理由杀死胡特的。”
“杀他没有用,”符刚说:“重要的是不要再让他们受他及他的同类人的骗。”
“唔,”司马洛说:“你就是这样一直在企图拆穿他。”
“是的,”符刚说:“我最近才研究出了胡特这个信封把戏的内容秘密,我研究过了不少魔术原理。”
“这没有用,”殷玲说:“下一次,即使他再让你上去,你仍是不能揭穿他这些秘密,就是不会有人相信的。”
“可以用其他方式。”符刚说:“但是,你们对他们也知道多吗?你们显然也是来跟他过不去的,为什么呢?”
司马洛与殷玲刚才只是告诉了他少许,而没有讲得详细,现在他们就对他详细讲了。
符刚听完了之后说:“好极了,这样我们可以合作!我们合作显然是最适合的了。”
“也许是的。”司马洛说。
“你的意思是,”符刚说:我不够能力与你们合作?”
“我们要研究一下,”司马洛说:“你先告诉我,你对胡特还知道一些什么吧!”
符刚说:“那你们听着好了。”
他一开口就一连讲了二十分钟。当他讲完了之后,司马洛说:“既然你知道得那么多,你又为什么要与我们合作呢?”
符刚说:“那只是想把事情做得更好,我可不是要出风头,我只是要为人类除害!我是一个人,但是你们有那么大的势力,当然可以把事情做得更好。”
“不错,”司马洛说:“这说得很对,我还因此想到了一个主意,你去上电视。”
“我不要上电视。”符刚说:“我又不是出风头的人。”
“电视是很有力的传播媒介,”司马洛说:“我是想你出现在一个专访中把胡特所表演的事在电视上照样表演一次,然后解释其中的内幕。”
符刚的眼睛一亮,嘴巴也张了开来。他说:“有道理,这就是我说跟有势力的人合作的好处。”
司马洛转对殷玲:“这个你可以安排吗?”
“没有问题,”殷玲说:“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安排一切。”
符刚的眼露出兴奋的光芒:“这好极了!胡特在一星期之后就要举行第二次大会,假如这个电视节目能在此之前播出来,就没有问题了,我相信他的下一次大会可能开不成。”
“你也不要太低估胡特这个人与他那张嘴巴,”司马洛说:“他是仍有办法自圆其说的,这方法能减少他的信徒的数目则是毫无疑问的事。”
“我希望他坐牢。”符刚咬牙切齿地说。
“他有一天会的,”司马洛说:“假如我们能找到他的帐簿,他是会的。”
“我们做吧!”符刚说。
“但是,”司马洛说:“我们还没有讲好条件。”
“什么条件?”符刚说:“我又不是要你们的钱。”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要钱,”司马洛说:“但是这个世界,除了钱之外就是权力的问题,我们要分清楚。我们要合作的话,一切就要由我来全权作主,你不能够擅作主张。”
“这个嘛……”符刚立即面上有难色。
殷玲说:“为了免得将来争执,这是要早早讲好的,就像军队,必须有最高统帅,权力一级一级,必须清楚,假如许多人争着作主,那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这问题不大,”符刚说:“但是提意见都不可以?”
“这当然可以,”司马洛说:“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我们只是要把事情搞清楚。”
“那就没有问题了。”符刚说。
司马洛说:“关于汤逊大师的事,你又知道什么呢?”
符刚说:“我对汤逊大师的事一无所知,我没有听过这人,我只是专心研究胡特。”
“但是,”司马洛说:“胡特可能就是汤逊大师。”
符刚说:“这个我并无所闻。不过,我们揭发他的一切时,也许就会真相自露。”
“对!”殷玲说:“我们快快进行吧!”

搜集证据
符刚在两天之后的晚间就出现在电视上。
司马洛与殷玲在电视机前看着。
这个特别节目是经过小心安排的,符刚化了装亮相。他的样子并不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他所表演的魔术。
符刚粘了一脸的大胡子,又戴着一副厚厚的近视眼镜,皮肤也用化妆品搽成深色,看来竟像是一个中东人。那是为了避免胡特认得他是谁而找他进行报复。
他在这个特别的节目中把胡特的信封把戏照做了一次,没有提胡特的名字,但是差不多人都明白是在揭发胡特了,因为胡特的宣传很广,也包括电视宣传。
胡特弄完了把戏之后还把信徒蒙在鼓里,但是符刚表演完了之后再详细示范解释。
电视的确是揭发这个的最好媒介,清楚明白而利落。
最后,符刚对着镜头说:“假如我说我是有特异功能,或者我是有神赐的力量,在我解释真相之前,你们是会相信的。但是假如现在我这样说,你们就肯定会骂我是一个骗子了。”
节目就此告终,殷玲拍起手来。
司马洛在沙发上微笑。他们虽在酒店的房间里看节目,其实他们是曾在现场的,因为这并不是一个直播的节目,而是事先录影的,录影的时候,司马洛与殷玲都有在场参加意见。
现在,节目放出来,他们可以在电视机前观看。
殷玲说:“不知符刚有没有看到?”
“假如没有,也可以留给他回来看,”司马洛说:“我们已经录影了下来呀。”
“我希望他可以多带一些情报回来。”殷玲说。
符刚是去了再查一些资料,他要明天晚上才回来。
司马洛说:“在此之前,我们是很有空了。”
“记得我那一次用杯子掷你吗?”殷玲坐在他的身边问。
“哦,”司马洛说:“当你还不是女人时的那件事?”
她在他的大腿上打了一拳:“什么不是女人?我一直都是女人,只是你的狗眼看不到。”
“那一次倒真是看走了眼。”司马洛说。
“记得那一次我是为什么那样做吗?”她问。
“你以为我想勾引你哥哥的女友,”司马洛说:“后来你才知道那根本不是你哥哥的女朋友。”
“为什么你想勾引她呢?”殷玲问。
“这其实也是很简单的事,”司马洛说:“她是一个相当美丽的女人,相当美丽的女人对男人有吸引力,男人自然就想勾引她。”
“你对相当美丽的女人总是这样的吗?”她问。
“是的,”司马洛说:“这可以说是我的一个坏习惯,而这也是一个难改掉的坏习惯。”
“那我有什么不妥呢?”她问。
“你没有什么不妥,谁说你有不妥呢?”
“但是你却没有企图勾引我。”她说。
司马洛说:“我不会勾引与我一起工作的人。”
“放屁!”殷玲说:“你有许多故事我都听过了,那一次我用杯子掷你时,你企图勾引的那个女职员,不也是一个与你一起工作的人吗?”
司马洛微笑:“我有时也喜欢说谎。”
她说:“那我有什么不妥呢?不要说谎,是要讲真话的。”
“你没有什么不妥,”司马洛说:“只是拳头太可怕。”
“我……也不会乱打人呀!”
司马洛说:“我应该用怎样的方式追求你呢?”
“我怎么知道?”她说:“你是大师嘛!”
司马洛说:“你也不可能从未有人追求过的,你告诉我,哪一位追求者的方式是你所欣赏的吧!”
“没有一个,”她说:“所以他们都失败了。”
“很好,”司马洛说:“我用我的方法,不过我们现在有工作在身,不好到处乱跑,我是可以请你吃一顿很好的晚饭,却不适宜带你一起去跳舞之类。”
她说:“我们可以在这里跳舞。”
“唔,这里,”司马洛说:“这是一个很不错的主意。”
这里是套房,套房是有厅子的,厅子宽大就可以跳舞,而且按一个掣就有酒店方面供应的音乐录音,那都是抒情的跳舞音乐。
司马洛轻轻拥着殷玲,两个人就在那厅中跳起舞来。
她原来也会那些较旧的、也是基本的舞步,这些舞的好处就是两个人的身体可以贴近。
而且他们是越贴越近了。
在优美的音乐声中,司马洛在她的耳边说:“我可不可以吻你?”
她说:“这也需要问的吗?”
司马洛在她的耳朵上轻轻一吻,她就整个人震了一震,几乎要在他的怀中溶化似的。”
司马洛说:“这不好吗?”
“我不知道,”她说:“继……继续……”
他又继续吻她,吻到她的颈子,她连站都站不住了。
两个人倒在地毯上,他把她抱得紧紧的。
她说:“吻耳朵都那么敏感,假如吻嘴唇不是很厉害吗?”
“你没有试过吗?”司马洛问。
“还没有……”她说:“没有一个值得我如此做的人。”
他的吻移到她的嘴唇。这时她就知道,原来不是嘴唇最敏感,刚才那两个地方才是最敏感,不过被吻过了那两个地方之后,她就很容易接近被吻嘴唇。
司马洛吻了她一阵后放开,她已闭上了眼睛,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了。他说:“看来你要学的仍多。”
她说:“你……你是教我的最理想人选。”
他开始再吻下去,既然她没有经验,他就要为她做准备工作,先隔着衣服吻过一些重要地点,然后他的手就爬到那地点上面。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了,身体也难耐地扭动着,她接受得很容易,而且她显然觉得最好没有衣服的阻隔。
司马洛相信他的手跟着就可以钻入她衣服下面去了,但是这时电话却响了起来。
不愿意理会这电话的是司马洛,但是殷玲却不肯不理会。
她轻推一下司马洛,说道:“你要接听这电话。”
司马洛说:“我不要接这个电话。”
她说:“你不可以不接,我们到底还是正在工作。”
没有办法,她已经分了神,他即使坚持做下去,也是不大有用的了,他只好一转身把电话拿了起来。
这却是电视台的人打来找殷玲的。
殷玲听完之后说:“那个胡特真的很混帐,那个节目刚刚播出去,就有许多人打电话到电视台去骂,接线生忙个不休。”
司马洛说:“这是胡特做的事吗?也许仍有许多人太相信他罢了。”
殷玲说:“但是这节目在出街之前受到很大的压力,我们是已尽量保密的了,还是很难守住秘密,电视台有一个大员跑来临时要抽起,但是他回来迟了几分钟,节目已刚刚播出去了。”
“这个大员,司马洛说:“也许是一个值得调查的人。”
“我不知道,”殷玲说:“米高说他是广告经理。”
米高就是电视台中与她联络的人。
司马洛说:“哦,广告经理,他们的行业只知道广告是最重要的,没有广告,电视台就不能生存下去,因为看节目是免费的,观众不必付钱,广告则是付钱给电视台的。当然,他们总是忘记了,没有好节目,广告户也不会付钱把广告给他们。”
“是呀!”殷玲说:“他是受到一些广告商的压力。”
“唔,”司马洛说:“无疑地,这个胡特是有一些有地位的朋友的。”
“是呀!”殷玲说:“当你有钱,当你操纵着很大笔钱的时候,你就能够有一些很有力的朋友。”
司马洛说:“现在,我们来继续玩我们的追求游戏吧!”
“等一等,”殷玲说:“不是这样简单的。彼得还叫我们小心些,因为有些骂人的电话是骂我和你的。”
“怎么会骂我和你?”司马洛说:“我们又没有出镜!”
殷玲说:“录影那节目的时候虽然已经尽量避免有太多闲人在场了,但是仍有不少技术人员是非用不可的,亦有那一大批写纸入信封里面的客串观众。总之打听一下,就不难知道我与你是有关的。”
司马洛说:“那又如何?谁知道我们在这里?无线电话是可以打到来,但是怎么找到我们呢?”
殷玲说:“不要忘记,胡特可能就是那个汤逊大师,假如是的话,你也知道,那个汤逊大师的手段是相当厉害的,像你这样本事的人,上次你也给他愚弄得团团转,假如这一次他决定不客气,他的手段就可能变得很激烈。”
司马洛也不由得惭愧起来———当他想到他被汤逊大师愚弄的时候。他的确是甚少如此失败的。
他说:“我们小心一些,提防着就没事了。”
殷玲说:“这也正是我的意思,我刚才就是叫你小心呀!”
司马洛轻轻拥着她:“我们在这里是安全的。”
他们又在地毯上滚来滚去,冷却了下去的热情又再开始提升起来了。
但是跟着电话又响起来。
这一次不是司马洛与殷玲带在身边的无线电话,而是酒店房间的电话。
殷玲又推开他,司马洛只好去接听。
他却没有说话,听了一阵就按断了,随即再打一个号码,说:“这里是七一二号房,我们不想被骚扰,请不要搭电话进来!”
殷玲说:“发生了什么?”
司马洛说:“我是对酒店的服务员讲话,我告诉她我们不想受到骚扰。”
殷玲说:“我知道,但这之前是谁的电话?”
司马洛说:“一个骂的电话,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
“这很不妙,”殷玲说:“我们在这里并不安全。”
司马洛也有同样想法,他也知道在如此情形之下,他们在这里是并不那么安全了,他也不再提议继续他的追求游戏了。
他说:“我看,我们需要做一些防范的措施。”
他过去把放在沙发上的手枪及枪袋拿过来,在腰间佩上了。殷玲也同样做,但不是在腰间佩上,而是在小腿佩上。她就是因此总是穿着裤管比较宽的长裤,她的枪袋是缚在腿上,每边一把小手枪。她把裤脚拉起来就能把枪拔出来。
这是他们的防范措施的第一步。
他们也应该如此做了,因为过了大约十分钟,酒店的楼下就混乱起来。
有好一大群人蜂拥而入,站在升降机前等上去。
假如只是两三个人,都是没有问题的,但这样多人,就引起了保安人员的注意。
其中两个保安人员上前来查问他们干什么。
一个来者问:“来探人不可以吗?”
另一个说:“你认为我们没有资格来吗?”
一个保安人员说:“你们探谁,就讲一声,我们为你们通传。”
“这样算是什么?”一个来者说。
另一个说:“你们要包庇魔鬼门徒吗?”
他们就这样鼓噪起来。
两个保安人员看看情况不妙,就一个由无线电召唤他的同事们增援,另一个则要上前拦阻这些人进入升降机。
但是人太多了,一个人挡不住,他被推开了。
而且升降机有好几座,他挡这一座,人们却拥进了另一座。这样推来推去,那些人一批一批上去了。
升降机一上升,在楼下就无法制止。
酒店的保安员是没有枪的,也没有任何武器,他们也不好打人。
增援的人来到了的时候,那些人都已上去了。
他们在楼下干焦急,要等升降机再降下来才能追上去。但升降机却在楼上停着不动,显然那些人是拦住不让门关上。
他们只好跑楼梯,这当然是迟了很多的。
这些人既然是声明向魔鬼门徒寻仇而来,他们当然就是来找司马洛与殷玲的。
他们到了那一层,大力撞司马洛的房门。没有人应门,他们就把门撞破了,一拥而入。
里面却没有人。
他们大声叫喊着司马洛与殷玲的名字,在房中大肆捣乱。
跟着保安人员和警察也赶到了。他们匆匆逃走,情形非常混乱,后来有一些逃走了,有些则是被捉走了。
但是总括而言,上来的人,少了两个没有下去。
这事情那些保安人员以及警员也不知道。
司马洛与殷玲却知道,因为他们是给司马洛与殷玲捉了的。
司马洛与殷玲应付这可能来临的方法就是另外在走廊末端租了一间房而躲进了那里面。
那些人上来捣乱时,他们把房门打开一点就可以看到,却不受骚扰。
他们也看到了有两个人站在后面指挥煽动,自己却不动手。
凡是暴乱等等,一定有人煽动,而这些煽动的人是别有用心的,他们不会走在最前线,而是躲在后面,让那些愚昧无知的人去送死。有什么不对,他们就可以先逃。
司马洛与殷玲潜到这两人的背后,一个对一个,在背上打一拳,使他们震得也叫不出声,就拖入了房中。
其他的人,他们就不去管了。
这两个人被拖入了房中之后,又企图反抗,正好给殷玲一个大演身手的机会。她把他们每人打了好几拳,司马洛只是在旁看着。
殷玲的拳头司马洛亦尝过滋味,知道是重得很的。
这两个人给他打得在地上缩作一团,呻吟着,嘴巴吐着白色的泡沫。
司马洛笑道:“要不要再打呢?”
那两个人都喘着气求饶起来。
他们又并不是孔武有力的人,只是擅长煽动,到了出手时也不会是他们。
“好了,”殷玲说:“你们招供吧,谁派你们来的?”
其中一人说:“我们……只是……信上帝的人。”
另一人也立即拍和道:“我们是替天行道。”
司马洛说:“替天行道?是代表上帝不是代表耶稣?”
其中一人说:“上帝……耶稣……不是一样吗?”
另一人说:“是呀,两父子,都是一家人。”
司马洛说:“那你们就很不明白圣经了,上帝与耶酥的作风是很不同的,他们的看法也矛盾。”
这两个人愕愕地看着司马洛,一时感到很迷惘。
司马洛说:“假如有人违背了上帝的意思,上帝会怎样?”
其中一人说:“当然是惩罚了!”
另一人说:“所以我们就要来。”
司马洛说:“假如有人违背了耶酥的意思呢?”
这两人却回答不出来。
司马洛说:“耶酥是宽恕的、赦免的,他为世人赎罪。上帝要罚,耶酥要宽恕,那不是很矛盾吗?”
这两个人呆着不知说什么,他们显然对圣经知得不多。事实上许多自以为懂圣经的人亦是未想到这一点,他们通常不要用脑,只是从圣经中这里搬一句那里搬一句出来用。司马洛讲的这道理,其实是一些学者新提出来质疑的,但宗教界人士不愿讨论,事实上也不愿意知道。”
司马洛说:“怎样?回答我。”
其中一人说:“我们没有意见,你说怎样就怎样吧!”
司马洛说:“你们究竟信不信呢?”
其中一个说:“现在也无所谓了,你要我们不信,我们就不信好了。”
殷玲说:“你跟他们讲什么宗教道理?”
司马洛说:“他们的反应,证明他们连信徒都不是。”
这两个人又慌张起来了,原来他们是上了当。
殷玲说:“这又是真的。真正的信徒,一定会死硬地为他们的神辩护,不会让任何人讲的话动摇信心。”
司马洛说:“还是再打一顿吧!”
两人又连忙求饶,一个说:“你们可以送我们上警局,我们投降了。”
他们现在觉得,上警局还是较佳的选择,警探不会要打就打。
司马洛说:“是有人指派你们来捣乱的,我要知道那些指派你们的是什么人,我不要送你们上警局。”
殷玲说:“总之你们的命运就是要看你们懂不懂得做人而决定了。”
这两个人不敢再冒充信徒了,他们供出是受聘的。
他们是在胡特在此地的一个分社做事,主要是在适当的时候发表一些煽动性的言论或领头做一些狂热的动作,例如领先拍掌欢呼之类,有时还会演演戏,表示最激动了,激动是会传染的,他们先行激动,其他的人便亦会跟着激动起来。这一次是分社的主持人在聚集时让大家看了那电视节目的录影,叫这两人煽动,不久便群情汹涌,那些信徒要惩治这些“妖言惑众”的人,主持人说查出是司马洛与殷玲,住在这酒店的这房间。
这两个人继续进行煽动,于是就发展到大批信徒群情汹涌地来寻仇了。
他们说他们就是受聘在那个分社做这种事情的。
其中一人说:“讲真的,像今天晚上这种事,我们是从来没有做过的。我们一向不需要———到底他们只是信教的人,并不是要打架————我们多数是率先捐钱,把自己所有的都捐出来。”
司马洛说:“跟着主持人就交还给你们。”
另一人说:“不是这样,这样是犯法的,捐到的钱不能够乱给人,是由社方另外支给我们花红。”
第一人说:“两笔数,在帐目上是分开的,比方说,我开一张五千元的支票捐出,社方就开一张五千元的支票给我们作花红,而不是我的支票还我。我的户口是没有那钱,但我可以把社方给的支票存入填数,而社方会迟两天才把我的所开的支票存入户口,这样就用不着退票了。”
“好聪明,”殷玲说:“这不会被会计师捉到。”
司马洛说:“就是这样,是胡特教你们这样做的?”
两人都齐声说:“不是胡特!”
其中一人说:“我们都没有机会见过胡特,胡特是大老板,他是不来我们的分社的。”
另一人说:“只是他的照片在分社中挂了起来。他虽然来了此地,但他没有在分社出现过,他来开播道大会,假如在分社出现,岂不是减少了大会的收入?”
第一人说:“而且分社的会场也很小,地方不够用,他一来的话,场面就很难控制。”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其中一人又说:“说真的,我们两个也根本不信教,只是混一口饭吃!导人信教,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
“不是?”殷玲说:“你们害到有些人倾家荡产,养老都没有钱,那是善事?”
那人耸耸肩:“炒股票也是一样会的,假如一个人贪心的话……”他的眼睛恐惧地一闪,又不敢说下去,生怕开罪这两个操纵他们命脉的人。
司马洛说:“我想证明是胡特指使你们的。”
另一人说:“这个做不到,只是分社的主持人指使我们,不是胡特。”
第一人说:“我相信这是胡特的指示,但是我们不能够证明。”
另一人说:“事实上也是口讲无凭,我们也不能够证明分社的主持人有对我们讲过这话,假如上法庭去辩的话,也不过是各执一辞罢了。”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其中一人又哀求:“我们已经受过了教训,请你们放过我们吧!”
司马洛与殷玲沉默,就是不知拿这两个人怎办好,这两个人原来对他们没有很大用处。把他们捉了进来,又反而便宜了他们。假如他们被警察当场拘捕的话,可能被探行为不检,扰乱公众安宁之类,会被罚款,现在却是用不着了。即使司马洛与殷玲肯麻烦把他们交与警方,也很难证明他们是做过煽动的事。
司马洛说:“还是让他们走吧!”
殷玲挥挥手:“走!”
两个人如获大赦,连忙走掉了。
司马洛与殷玲似乎要留下来,但他们实在却也是跟着离开的。
他们也离开了房间,乘升降机上了天台。
天台上有一部直升飞机降下来,把他们接走。这酒店是有直升飞机降台的,他们飞走了,这样,假如有人在酒店门口监视着,也是不知道他们离开,以为他们是仍然在的。
他们在酒店中留下了口讯,符刚与他们联络的话,仍然可以联络得上。
※※※
那酒店不好藏身,司马洛与殷玲便到了一座海边别墅。这是殷玲的组织在此拥有的其中一项物业,是用以供给一些重要人物藏身的。
这别墅其实比那酒店更舒服,只是交通没有那么方便。
司马洛在那大厅中的沙发上一靠,叹一口气道:“假如他们连这里也找得到来,那就真是神通广大了。”
殷玲说:“又未必不能,汤逊大师的本领你已经领教过了,这一次的事件,看来又是他的作风。”
司马洛说:“找到这里也是没有用处的,你们……我们的守卫实力很强,来一个捉一个,来两个捉一双。”
殷玲说:“看你的样子,与我一贯心目中的形象真不符合!你现在是在退缩和逃避。”
司马洛又给她讲得非常之惭愧。他说:“在这种情形之下,我们是欲擒先纵嘛!假如要杀死胡特,或者是捉住胡特,那当然容易,但是我们要揭发他,那难度是高得多的。”
殷玲说:“这样一搞,似乎证明了他就是汤逊大师,同样的手法又拿出来了。”
“这个我却是有保留的,”司马洛说:“我仍然觉得是两个人。”
“不过,”殷玲说:“无论如何,胡特明天晚上的大会也是不容易开了。”
司马洛说:“起码他不能再表演他那套信封的戏法,假如有人质疑,问他是不是像电视上所见的那样玩法,他就会很尴尬。在这件事情上,我们是成功的。”
殷玲打一个呵欠:“我也要睡觉了,你知道你的房间怎样去的。”
她走进走廊内,回到她自己的睡房中了。
司马洛感到有些失落,正如殷玲所讲,逃避并不是他一向的作风,但他现在却是正在逃避,不能采取主动,被胡特逼得相当狼狈。
胡特这一逼,也打断了他与殷玲的一段温馨的时光,他被逼要过一个孤独而寂寞的晚上。
他坐在那里思索了好一段时间,分析着这件事情的来去始末,后来他亦起来,回到他的房间去。
他相信殷玲可能已经睡熟了,现在,他也要睡了。
但他却发现原来殷玲就躺在他的床上。
她低声说:“你这么久才来。”
她的身体盖在一张薄被下面,但她说着时递起手臂,手臂是光洁而裸着的,使人眼前一亮,也可以推测到她的身上并没有衣服。
他要上前去,但是她说:“洗澡呀!”
司马洛微笑,转到与睡房相连的浴室中去。
他洗了一个澡,只是用一条毛巾围着身子出来,回到床边坐下。
她此时是用背对着他。
她说:“一定得洗澡,刚才嘛,在酒店里的时候……”
“我知道,”司马洛说:“出过许多汗嘛。”
她笑了笑,圆润的肩耸动一下,说:“不是指那个,是有些地方,不洗干净似乎不大好。”
“是的。”司马洛说。
她说:“我算不算是大胆一些呢?”
“例如怎样?”司马洛问。
“例如我这样躺在这里。”她说。
“这事绝对不是问题,”司马洛说:“你应该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做自己喜欢的事。”
她忽然身子大大一颤,因为司马洛的嘴唇降下来,吻着了她的颈背。这里是一个非常敏感的地方,她想不到会如此的敏感。
跟着他的吻又沿着她的背下去,这又是非常敏感的,她紧紧伏在床上,光滑滑的背上变成肌肉毕现了。
她娇呼道:“不要!不要呀!”
司马洛说:“你不会挥拳吧!”
她紧张地笑笑:“当然不会,但是我不怕你,我会忍得住的。”
她却几乎连这话都讲不完,实在太敏感了。
但她说要忍,就真的是极力在忍。
司马洛一面把被子推开,一面沿背吻下去,那些肌肉收紧得真好看。
跟着背已吻尽,他的吻到达了臀部,跟着是大腿的背面。到了这里,再望望前面,又隐隐可以见到幽谷的暗影之中有光线在闪烁。
这背面显然是她想不到那么敏感的,一直到膝后都是那么敏感,而到了这里,她已哈哈大笑,没有办法忍住,一转转过身来。
他第一次看见了她身体的正面。
但只是一闪而已,因为这时她是有如一条离水的活鱼似的一弹而转过来。
他可以看见那两个细细的尖峰的颜色淡到几乎像是没有,而那三角处的黑色也是很疏很淡。
跟着她便又缩作一团,用背对着他而侧卧。
司马洛微笑着轻轻把手放在她的腰上。
她“呀”的大叫一声,已弹了起来。
司马洛说:“不要紧张,我不弄你。”他用手轻按她的肩。这一下本来应是安抚作用,但是她原来已很敏感,就怎样触都是敏感了。
她又哈哈大笑道:“不要碰!不要碰!”
她一滚就蹲在地毯上了。
司马洛一时也给她弄得手足无措。他说:“好吧,好吧,我不碰你。”
她说:“真不要碰。”
他只好俯伏着以示投降,他这样伏着,当然是不容易碰她了。
这样她才有胆量回到床上去。
他说:“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呀!”
她说:“我也不想的,但我就是受不住。”
他说:“我看不如这样,反正是要接触的,既然你受不住我碰你,那你来碰我好了。”
她对这个提议又颇感兴趣,她说:“你真的不动手?”
“真的答应!”司马洛说。
她移过去,细细地在他的背面探索着。她说:“男人真奇怪……背面也没有什么好看的。”
她探索了一阵之后就扳扳他的背,说:“转过来吧!”
司马洛转了过去仰躺着,这就很有可看了,他已是在兴奋状态中。
他仰着就也可以看见她,他看见她难为情地把头转侧,就向旁边倒下去。
他移近她,她又是用背面对着他。
他从后抱着她,这一次她已不再弹起来了,敏感的阶段终于已经过去。
但他也不敢太急,只是与她贴住,让她适应。
她不出声,但她的呼吸也开始紧张起来。
他的手轻移,到了一个顶峰上。
她又震了一震,但这一次并没有弹开,只是深呼吸一阵。
他的手慢慢移动,加重程度,她也能够接受。
终于,她也能够接受他的摆布而张成一个大字形。
这样就可以更方便他的手和他的吻活动。
最后,他已伏在她的身上,她也可以感受到压力了。
她仍然能够接受。
她已经那么兴奋,很明显她是已经准备好了。
她感受到压力都未曾抗拒,他就可以放心推进。
虽然她已是那么兴奋,却是非常之紧凑,紧凑到几乎使他不能忍受。
他好几次要停顿下来,过度的敏感,假如再加添一些,就会使他一触即发,那他就很难继续完成这开拓的工作了。停顿可使他重整,而把他的神经控制住。
后来,还是她忽然一挺,才使他把最后一段路也推开。她亦因此而震了一震,低低地发出“呀”的一声。
也许她是有些难受,不过那享受的感觉一定远超这难受,而且难受也只是一霎间的事,过去了就没有了。
有一段时间,他觉得似乎有些沙石,无疑是一块膜的残余引致的,之后就没有了。
她的反应也很快纯熟起来,她虽然敏感,却一点都不害羞。
事实上她仍是有些男性化,她发育完成了之后,再加上女性化的打扮便不易看得出来,然而她很兴奋时,她又不觉地显露了。
并不是说那是缺点,只是一种特点,一个她与别人不同的地方。其实每个人都是有特点的。
她在他的强猛的进攻之下降服了好几次。那也是美妙的降服,当她的感觉升到最高峰的时候,就是一次降服。
但这事最后败阵的总是男人。
当生命的精华在那销魂的一刻间流泻了之后,他的雄气就几乎完全消失了。
他停住了好一阵,她的紧凑使他自然地被逼出去而滑脱了,于是他们就分开。
好一阵平静之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真美妙!”
她说:“我猜你对每一个女人都是这样讲。”
“这也并不是等于说谎,”他说:“许多女人都是很美妙的。”
她说:“没有遇到过一个不美妙的吗?”
“很少很少,”他说“所谓不美妙,通常都是态度及性格上的,这在平时已经看得出来,那样的话,就根本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唔!”她说:“我看,胡特或者汤逊大师,他们不会有这样的享受了。”
“很可能没有,”司马洛说:“否则,他们就不会做那古怪的事情。这是心理学家说的,许多人做变态的事情,就因为他们是变态的人,变态的人主要却是因为他们不能与异性相处,得不到这种享受。”
“真可怜,”她说:“连女人都没有。”
“又未必没有,”司马洛说:“这种人,通常是用一些很古怪的方式。”

司马洛这推测是完全对了。
胡特是有的,而且他也是需要很强的。
第二天晚上,胡特在他居所里就是有。
他既然有这许多金钱可以调动,又有这许多人可以指挥,他就也可以用很特别的方式。
他在此地是住在一个非常富有的人杜先生的别墅里,他与杜先生正在一间房里,隔着玻璃看邻房。
杜先生是那位杜若彬先生,一个肥肥胖胖、白白晰晰、一身都是肥膏的人,假如用针在他的皮肤上刺一个洞,肥膏就会从这洞里流出来了。
假如是第一次见到杜若彬的人,第一个想法多数会是:上帝怎会把这许多钱给这样难看的人?太不公平了。
但也有些人会说,这才是公平,假如好看又好人的人又有钱,难看又坏的人什么都没有,那不是更不公平了?
也许生命就是如此才有趣味,公平又不公平,不公平又公平,你永远不知什么时候公平,什么时候不公平。
胡特也并不是一个好看的人。
他现在还是秃着头的。
这也是胡特一副从不公开示人的面目,他有非常精巧的假发,一般人都以为他是有一头很好的美丽头发。
这是单面玻璃,即是他们望出去是透明的,从外面望进来则是只看得到镜子。
外面是一座私人大浴池。这大池也在这样一座豪华巨宅中就可以叫做生意的浴室,浴池建得更大,可以让几人齐在其中沐浴,亦可以单单一个人享受一个巨大的浴池。
现时这浴中则是有十二个人在沐浴,都是女的,也都是美女。
胡特与杜若彬就隔着玻璃在看。
这些美女可能是不知有人在看,也可能是知道有人看亦无所谓。她们都是从风月场中聘回来的美女,她们知道可以得到优厚的夜度资,即使未被选中,她们所得的酬劳仍是会高过陪一个普通的客人。
她们知道是正在被选择,因为有一个人正在选她们。
这是一个中年妇人,是第十三个,就坐在池边观赏,也幸而她并不是光着身子,因为她穿上衣服是应该远远比脱掉衣服好看的。
讲好的就是先由她看看这些美女的身上有没有什么大缺点,以及怎样的身段最合她的老板。
于是这些美女就在此来作美人浴,她们真不知道原来老板正在镜子后面选择。
胡特看了好久,说:“我要这个。”
他伸手指了其中一个美女。
杜若彬格格地笑起来:“那么瘦,皮包骨的,简直像是营养不足。”
胡特说:“我要为她赎罪!她一定是有很重的罪,所以她才不能长肥的。”
杜若彬耸耸肩。
“眼光各有不同,我要这个!”他指出其中一个:“你看,这个那么丰满,单单是重量都多值些了!还有呀,假如你把头枕在……”
“别讲!”胡特正色说:“不要告诉我你那些卑鄙罪孽的念头。
“唏!唏!”杜若彬说:“你不是真的吧?你也跟我来这一套?”
“我是上帝的使者。”胡特说:“你是什么?”
“唉,算了!”杜若彬摇着头挥着手:“你演你的戏吧,我不要跟你辩。”
这时那个中年妇人也起身进来了。
她问:“两们已选好了没有?”
杜若彬指出了他的选择。
胡特却是仍在装了他那神圣的样子,不过他已经对杜若彬指出过了他的选择,杜若彬便代他指出。
那中年妇人点点头:“我去安排。”
她又出去了。
杜若彬吃吃笑着,举起餐酒来呷了一口。
胡特却继续“神圣”,他似乎能自己骗自己,或是进入了一种自我催眠的状态,使自己相信自己是正在做一件对的事。
那中年妇人又出现在对面的浴室中,对那些美女们吩咐。
她们都一一出来,跟中年妇人走了,包括那个丰满的。
杜若彬另有他的房间享受这个丰满的女人。
浴池中只留下那个瘦的美女在等待。胡特是要使用这浴室作他享用这个美女的场所。
这个其实也不是那么瘦,只不过是纤弱型,绝不能算是肥而已。太瘦的话,她也不算是美女了。
她是肋骨也可以数得出来,但是肋骨对上处有球形的乳房,发育得很好,坚挺而一点不下垂,是小巧的。小腹很平坦,三角地带的阴影也很淡。她的四肢较修长,这也是使她显得瘦些的。
剩下她一个人,她就有些惶恐,主要是因为她不知道她要服侍的男人是谁。她也不由自主地两手交叉在胸前,下身却浸进了水中。
跟着胡特就进来了,仍是光光的头,他却换上了一件长袍,颇似圣经片中的古代人物。
她对他微笑,仍是有些尴尬。
胡特那一脸“正气”亦使她不安。
胡特在接近池边的地方停下来,瞪着她。
她说:“你要不要下来洗一洗?”
胡特忽然一伸手指着她,喝道:“罪人!”
这使她吓了一跳。胡特的声音响亮,又习惯了这种演出,喝起来好像是煞有介事似的。
她说:“呃……有什么不妥吗?”
胡特说:“你的身体好看,脑子肮脏,你洗都没有用,普通的人怎能把你洗干净?”
那女郎说:“呃……我是罪人,我该怎样赎罪呢?”
那中年妇人又对她讲过,这个客是爱玩特别的游戏的,她需要随机应变,她此时就是随机应变了。幸好她不认得这个是胡特,对胡特的事一无所知,亦不感兴趣,否则的话,她真不容易忍得住笑。
胡特说:“只有我可以拯救你。”
她说:“请你救我吧,我该怎样做呢?”
胡特说:“打救世人,我也需要入地狱!我不入地狱,又怎么知道罪恶是怎样的?你让我看看,你是怎样犯罪的。”
“什么?”那女郎愕然,一时也不明白,怎样可以让胡特看到她是怎样犯罪的。
胡特说:“你是如何诱惑男人,你就照做一次。”
她“咭”地笑起来:“噢,你想我把本领拿出来?我倒是有些本领的。”
“不要笑!”胡特又严肃地喝道:“只是做!”
“好吧,”她说:“我做。你下来好不好?我服侍你洗干净。”
“好!”胡特说:“我现在就扮演一个无知而易受诱惑的人,看看你们魔鬼的法力如何。”
跟着他就不严肃了,因为他已进入了凡人的状态。
他把那长袍解开,让它跌在地上。他根本是已准备好了,里面没有衣服。
此时那女郎可以看到,他的象征的部分完全未曾进入兴奋状态。也许他是需要不少帮助的。
他亦下了浴池之中。他说:“我看看你有什么本领,尽管使出来了!”这时又有了笑容了。
她说:“有这么好的地方就易办了,我先为你洗干净。我也不是做惯这事的,不过我自己也去光顾过浴室,我也大概知道该怎么做的。”
她未讲出来的一句就是:她通常不为客人作如此周到的服务,不过这一次,得到如此的代价,她就可以。
她动手为他细细地洗,渐渐就发觉他是那种不易兴奋起来的人。
她的手在玩弄,他却还是没有反应。多数男人都是会给弄得非常兴奋的了,但他却就是没有什么反应的。
她也遇过少数男人是不易兴奋起来的,她也知道在这种情形之下最不适宜是埋怨,越怨就越差,会使她浪费更多时间。
所以她更细心地为他服务。
后来已经洗得很干净了,她就扶他上去。她说:“现在我们到什么房间去呢?”
他说“就在这池边吧。”
“好,”她说:“来,让我为你按摩一下。
这里池边亦有床,作按摩之用的。
她就扶胡特在这床上躺下,为他按摩起来。
这又不是那种消除疲劳的按摩,不是按背面,已是按正面的。
她觉得胡特是一个真难侍候的客人,弄了那么久还是毫无反应,假如不是酬劳丰富,她就不要干了。
不过,也许就是因为困难才要出这么多钱。
胡特这时在享受她的服务,但又似乎不能够达到最高程度。虽然他自己的手也在忙得很。
她也并不那么擅长引导。这种事情通常是年纪较大、经验丰富的人才懂得做的,而她两者都不是。
她很高兴终于成功了。
他说:“你舒服不舒服?”
“很舒服,”她说:“你真了不起。”
胡特却忽然坐了起来,鄙屑地瞪着她,神圣地说:“你呀,就只懂享受罪恶的事!”
她感到很迷惘。她是想迎合他的游戏,但是不明白游戏规则,所以只好不出声。
胡特说:“你是一个幸运的人,我为你赎了罪。”
她说:“是吗?”
胡特说:“我在你的里面遗下了圣灵的种子,这已经帮了你一半。”
她说:“哦,那么另一半呢?”
胡特忽然大声一喝:“洗!”
她吓得连忙坐了起来。
胡特说:“还不下去洗?把罪恶洗掉。”
她连忙下水去洗。
她很想笑,但又忍住。她反正是要洗的了,既然他催她,她就下去好好地洗一洗。
胡特也下水,却不接近她,而是在另一角,他自己也在洗。
这事在男人来说是简单得多了,因为要洗的全是在外面。他洗干净了,又回到上面,披上他的长袍,走出去了。
那女郎又迷惘起来。下一步是如何呢?她的服务已经完成了没有?
跟着那中年妇人进来了,说:“行了,你可以走了。”
那女郎松了一口气,也从水中出来。
在另一间房中,主人杜若彬亦已完成了他的享受。
杜若彬的享受是没有那么复杂的,他只是喜欢多肉及主动的服务。他的身子肥大,动作不那么灵活,就喜欢女人主动,为他做多种动作。
在这件事上而言,杜若彬又算得是相当正常的。
胡特完事之后跑到了一间客房中去睡觉休息,杜若彬则是在这房间里饮酒进食。
他选中的那个女郎也是已经走了。
杜若彬正在饮一杯餐酒的时候,他身边的手提无线电话响了起来,他自己接听。
这电话的号码并不是随便告诉人,知道这号码的人都是有特别交情的,所以这电话响的时候,他就不要别人代接了。
杜若彬接听时,却是听到一把陌生的男人声音。这男人说:“杜先生,近来的浴室生意也真不错。”
杜若彬皱眉道:“你是谁?”
那人说:“我认识你,但是你不认识我。”
杜若彬说:“我看你是打错了号码了。”
但是杜若彬又不敢收线。他有一种预感,可以感觉得到这个电话是大有来头的。
那人说:“录影带租赁的生意也是不错,那么方便,价钱又便宜,租了回家就可以看,事实上,摄录机的生意也不错,一拍就马上可以放出来看,以前用摄影机拍多麻烦,又要打光又要冲晒,放的时候还要熄灯,又要有银幕呢!”
杜若彬说:“假如你是想游说我投资的话……”
那人说:“浴室生意好,是因为设备豪华舒服,但是仍不及你家的设备!什么浴室可以有女人供应呢?还有单面玻璃,可以先看货色。”
那人哈哈笑起来。
杜若彬惊呆了,这个电话,果然来得并不简单。他说:“你究竟是什么用意?你再讲不清楚,我就要收线了。”
那人说:“有些事情是亲眼看过了才能明白的,我赞成你现在就去看看你那镜房。”
“什么?”杜若彬莫名其妙地问。
那人却似乎比他更不愿讲下去,就此收了线。
杜若彬的心中一阵阴冷,觉得很不妙。这人叫他去看,是一定有其原因的,他便去看。
他进入那间有单面镜的房间,就更加感到阴冷。这房间现在已没有人,他不要看货,胡特也不要看货,就没有人要进来了。
杜若彬看见,这房间里比他们离开的时候多了一件特别的东西,就是一部摄录机,但是这不是他的。这不是他的东西,是谁放在这里的?
杜若彬反应迅速,立即拿了一条大毛巾,把这摄录机遮住了,然后就拿起无线电话打出去,说:“阿昌,你马上进来。”
这个阿昌就是他这里的保安主任,根本就在这屋里的。与其大声叫喊,倒不如用无线电话打出去叫了。
这个阿昌也马上就跑进来了。
杜若彬叫他锁上门,然后才把毛巾揭开给阿昌看。
阿昌也几乎是连眼睛都从眼眶中跳了出来。
阿昌说:“这是怎么来的?”
杜若彬说:“我就是想问你!”
阿昌说:“不关我事,我没有这东西,这样贵的东西,也不会就此丢下。”
杜若彬告诉了阿昌那个怪电话的事。
阿昌立即把那摄录机的小窗子打开来看看,说:“好在没有带在内。”
这种摄录机有一种特别的小带,用以摄录,可以再放出来而转录到普通的录影带上,这机内并没有。
杜若彬深呼吸着,阿昌的反应迟钝使他甚感愤怒。他说:“你这傻瓜!没有带就是好事吗?”
阿昌也明白,他讷讷着说:“是呀,可以拍摄了之后把机留下来,只拿走那盒带。那盒带的体积小,是很方便拿走的。”
“不错,”杜若彬说:“但是把机留下来也不是因为不方便拿走,是让我看看,证明有人进过这里面,而且拍摄了,把带拿走了。”
阿昌咬牙切齿地说:“是谁呢?”
杜若彬也同样咬牙切齿道:“我就是要问你,你是干什么的?有人进来做了这件事,你也竟然不知道!”
“我呃……”阿昌期期艾艾,答不出来。他刚才是乘机与其中一个女郎鬼混,而他又觉得不好意思承认。
杜若彬说:“有人这样潜进来又走掉,那随时把我杀掉也可以了!”
“但……”阿昌说:“没有人有理由要杀你呀!”
这也是防备松懈的主要原因。杜若彬是做许多见不得光的生意,但只是取巧而不强夺,并不牵涉暴力,因此心目中想不出有什么人需要刺杀他,亦不觉得这个可能性。
杜若彬说:“现在,秘密给人拍去了。”
阿昌周围望望。
他说:“当你和胡特在这里面拣货的时候,当然不可能有人进来做这件事。应该是在你们出去了之后,那时就没有人要进这房里,但你是进自己的房间,有人在这里偷拍,只是拍到胡特而已。胡特是在浴池那边搞的,只拍到他,怕什么?”
“怕什么?”杜若彬说:“我给人拍到了才是不怕,我风流不怕人知道,但是胡特给拍到就不得了。”
“是呀!”阿昌说:“但是……我们可以不让胡特知道。”
“所以我把门关上了,”杜若彬说:“不可以让胡特知道这事。”
“那……那就暂时没事了。”阿昌说。
“暂时没事?”杜若彬说:“进来拍摄这个的人,不是为了过瘾,是有目的,假如拍了的带公开出去……老天!”
阿昌说:“我们不知有这事呀!”
杜若彬说:“你这饭桶!别人也许不知是在什么地方拍的,但胡特一看就一定知道,那我们就不得了!胡特这个人,一危险起来就非常之危险。”
阿昌这时倒说了一句聪明的话。他说:“做这事的人既打电话给你,他是一定再会与你联络的。”
杜若彬说:“对了,我也希望是如此,但是又不希望是如此。”
因为,假如对方再打电话来联络,那他可以游说对方不把那录影带公开。但是假如对方来联络,那就必然是有一个很明显的目的———勒索。谁想给人勒索呢?
阿昌说:“我出去看看,究竟怎会这样,我要看看有什么可疑的人。”
杜若彬却不同意,他说:“胡特也有保镖在此。”
阿昌咬着嘴唇,很不愿意,但又不能不承认,此时出去调查并不是一个好主意。他并不是真的出去“看”,主要是问,才能知道有什么可疑人物,以及有什么可疑人物来过的,由于有胡特的保镖在,要问就也要问他们,而即使不问,事情亦会传开,他们一定知道。问也不妙,不问更不妙。
胡特知道了这件事情的话,就很不妙。
这时,杜若彬与阿昌都是不能决定,应该采取怎么样的进一步的行动。而对方则似乎是能把时间算得很准,因为在这个时候,杜若彬的无线电话又响起来了。
杜若彬很害怕接听,却又不得不接听。
果然又是那人打来的,那人说:“杜老板,我看你现在大概已经看到了,我所讲的是真的了。”
杜若彬说:“你实在并没有讲清楚,所以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他不想自动提供什么。
那人说:“有人拍了一些很有趣的录影带,这带现在已经在我的手中了。”
杜若彬说:“哦,我嘛,我是不在乎被拍了什么的,我这个人,在这方面的声誉反正是不大好的了,就是再坏十分八分都没有所谓。”
那人说:“可惜又没有拍到你,而是拍到了某一位自称神圣的人物,这个神圣的人物做了这样不神圣的事情,传出去了就很不妙,”吃吃笑:“事实上,他光着头的样子就已经很滑稽。”
阿昌也是把耳朵凑过来听的,此时咬牙切齿地低声在骂:“混蛋!混蛋!”
杜若彬心里大概也是在同样骂着,但他在表面上仍必须保持平静。他说:“假如你要公开他的录影带,那你又何必告诉我?”
那人说:“假如你同意,那我就公开好了,但是,你是真的同意吗?胡特会看出这录影带是在你那里拍的,他是一个危险的狂人,你们知道他会做些什么。”
杜若彬此时就知道,对方果然是已掌握了非常多有用的资料。他哈哈地笑起来,虽然他的脸上是找不到一丝笑意的。他说:“朋友,我也是真佩服你的,你是怎么弄的呢?”
那人说:“你想知道,我也不妨告诉你,是那载女人进来的司机,不过你也用不着向他寻仇,他是不知道的,他现在还在家里睡觉未醒过来,我给他服了一些很好睡的药,然后说我是他的替工,我就可以进去了。而进去了之后就可以自由活动,你这屋子是有很好的防盗设备,要潜入也并不容易。但在某些时候,混入又并不难,混入了之后就可以自由活动。”
杜若彬与阿昌的嘴唇都在动着,作着无声的咒骂。
那人说:“现在,你认为如何呢?你赞成我把胡特的事公开吗?”
杜若彬说:“凡事都是圆满解决的好,你想怎样呢?”
那人说:“你也不打算把这事告诉胡特吧?”
杜若彬说:“没有必要让他知道。”
那人说:“既然如此,问题就不大了,我与你之间,条件是很易谈妥的。”
“你是谁?”杜若彬问。
那人说:“你不以为我会告诉你吧?”
杜若彬又咬着牙齿:“你究竟想要什么?”
那人说:“代价是你付得起的,一点也没有困难,但我们明天再讲吧!”
那人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杜若彬要把他喝住也没有办法了。
阿昌在焦急得跳来跳去,杜若彬可能也是想跳的,只是他却跳不起来。阿昌说:“假如让我见到他的话……”他的双手在扼住一条隐形的颈子。
杜若彬说:“见不到他的,他占尽了优势,也不需要与我们见面。”
阿昌说:“那你打算告诉胡特吗?”
“当然不,”杜若彬说:“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好了。”
杜若彬到底是一个经得起风浪的人,他仍能保持镇定,又对阿昌下一个新的命令:“把这东西放在那柜子里,锁起来,钥匙给我!”
阿昌疑问地看着他,不认为这是好的办法。
杜若彬说:“在胡特离开之前,这东西不能让人见到。假如有人见到我们从这里拿一部摄录机出去,你以为看到的人会猜想什么呢?”
阿昌耸耸肩,也明白了他的看法。
杜若彬说:“这东西就锁在这柜子里面,等胡特走了之后才另做处置。”
阿昌点点头,把那摄录机锁进了柜子里面,而钥匙交给杜若彬。这的确是一个比较好的方法,这柜子锁上了,即使胡特或胡特的人进来亦不会企图打开,而且胡特暂时已不再应用这房间,也不大可能进来。
杜若彬回到那房间里继续他的饮食,心情却有如是正在等待行刑。对方虽然说所要的代价是他出得起的,但是他的看法又未必相同,也许对方提出条件来的时候,他的感觉会是有如炸弹爆炸。
那个打电话的人就是司马洛。
司马洛现在正在他与殷玲藏身的屋子里再度欣赏一次那录影带。
符刚亦在座。符刚已经回来了,事实上这一次事件也是符刚的功劳,符刚用他的方法查出了胡特在杜若彬的家中会有这样的事情,由于胡特到其他城市去布道时也是有类似的事情。他把这事及可能发生的事提出,由司马洛决定如何利用,采取什么行动,以及由司马洛去采取行动。
司马洛对杜若彬讲的又是真话,他的确是在弄了那接送女郎的汽车司机之后顶替了那司机而混入了杜若彬的住宅。他是希望有机会把胡特的秘密用摄影机拍摄下来,没有信心一定可以拍到,然而杜若彬的住宅原来有这样一间单面镜房,这就使他的拍摄成功得意外地顺利了。非常顺利。
殷玲也并不害羞地看那录影带。他们的心情是不同的,他们不是正在作变态式的过瘾,而是正在研究一件事情应该如何做更好。
殷玲说:“这样精彩的内容,假如多翻录一批,派发出去,那胡特就更惨了。”
司马洛说:“这是会令他受一些伤,但并不是太有力。他那些信徒们,只是要相信他们想相信的事情,假如胡特说这录影带是伪造的,他们就会相信是伪造的,他们不会去想,目前科学上还未有可能伪造这个的。”
“不错,”符刚说:“整个问题也是在这里,那些人是相信他。”
殷玲说:“我仍然是在想像,假如在他举行布道大会的时候,在场馆的大电视萤幕上映出来……这并不是很难做的,只要我们接掌了电视控制室一阵。”
那确是很好玩的事。”符刚说:“但是没有用,他仍然可以说是伪造的,他可以把一切赖在魔鬼的身上,即使弄得尴尬,过一段时间,人们又会淡忘了。他可以努力加强自己宣传,我们却不容易永远继续做针对他的反宣传。”“不错,”司马洛说:“对付这个人的方法就是要把他送入监狱,要法庭审他,判他有罪,如此就可以让报章详细报导他的秘密。人们也是相信印出来的白纸黑字的。”
符刚说:“这确是最好的,他进了监狱就不能继续活动,不能够设法恢复他的声誉,当他终于出来的时候,他就已一无所有了。”
殷玲说:“这倒是比杀他好得多。”
“杀死他并不那么有用,”司马洛说:“我在杜若彬的家里拍摄那录影的时候也很有机会杀死他,但我们实在不单是要消灭这个人,而且更重要的是消灭这种事情,我们不可以帮助他成烈士。”
殷玲说:“你在看什么呢?一看再看的。”
司马洛说:“要看清楚这个胡特,这录影是看得最清楚的了,一个人,在没有穿衣服的时候,也就是暴露真面目的时候,这是一个改变不了的基本面目。”
殷玲说:“戴上那假发就已经变了,平时看见人通常是不会不穿衣服的,假如化了装,就更不会不穿衣服,你还是认不出来。”
“我是要比较一下,”司马洛说:“这个是不是就是我见到的汤逊大师,不穿衣服,就可以看到一具真正的身体作为基本。”
“声音是肯定不同了吧?”殷玲说:“否则你早就听出来的。”
“我不知道,”司马洛说:“汤逊大师的化装实在非常巧妙,不过照现在这样子来看,胡特似乎不大可能是汤逊大师,身体的形格不大可能。”
殷玲“咭”地笑了起来:“愚弄你的汤逊大师。”
司马洛的面也不由得有一点热,他是不习惯被人愚弄的,想起来仍是有些难为情。
殷玲对符刚说:“以你的神通广大,你有查出什么关于汤逊大师的资料吗?”
“没有,”符刚摇着头:“这个人的一切似乎无从调查,上一次司马洛查出来,其实也不是真的查出来,是他放出的饵,使人去上钩罢了。”
“没有错,”司马洛说:“他是一个混帐又可恶的人,但我看我可以问问杜若彬。”
“是呀!”殷玲说:“让杜若彬这样急了一阵,时机也差不多成熟了,是找他谈谈的时候。”
她把无线电话递上,司马洛拿过来,按了号码,他便又可以与杜若彬通话。
杜若彬虽然还是在享受着他的美酒美食,却实在已经不是在享受,形势使他心不在焉,他也只是在打发时间而已。电话接通了,杜若彬认得司马洛的声音,他说:“又有什么吩咐呢?”
司马洛说:“你想清楚了没有?”
杜若彬说:“我还未知道你要提出一些什么条件!”
司马洛说:“我要做的事情就是把胡特毁掉。”
杜若彬一时不能回答。
司马洛说:“不错,把他毁掉,是会令你在生意上有所损失,但是以你的富有,你不是损失不起的。”
杜若彬说:“胡特还在我这里,但是我不可替你碰他,我不是那种擅长暴力的人,既然你对我已调查得那么清楚了,你是应该明白这一点的。”
司马洛说:“我并不是打算叫你替我杀死他,不过,讲到这个问题,为什么不能呢?胡特死掉,就不能够向你寻仇了。”
“我就是不能做这事。”杜若彬说。
“我不明白,”司马洛说:“为什么呢?”
杜若彬说:“假如你都不明白你自己是正在做什么,那你还是去查清楚一些好。”
“我就是正要查,”司马洛说:“你就是我的查问对象,看来你是能够供应一些我需要知道的资料的,你告诉我为什么不可以吧!”
杜若彬说:“这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你要毁掉胡特,你不知道一些什么人会向你报复吗?”
“我不知道,”司马洛说:“你告诉我吧!”
“我也不知道是谁,”杜若彬说:“但我知道是哪一类人,假如你有细心留意胡特的讲道作风,你会发现他几乎攻击每一种罪恶。”
“几乎?”司马洛说:“即是有某些罪恶他是不攻击的吗?”
杜若彬说:“连饮酒他都攻击。”
司马洛的反应是很快的,他立即:“毒品呢?”
杜若彬说:“没有听过。”
“哦,”司马洛说:“原来还有贩毒集团做他的后台,上帝不谴责使用毒品。”
杜若彬说:“这不是我讲的,是你讲的。”
“这有什么分别?”司马洛说:“假如我把你的话录了音,你刚才所讲的已经够为你惹很多麻烦了。”
杜若彬说:“你是司马洛,是不是?”
司马洛一时也僵住了,不能回答。
杜若彬说:“你不要以为你很秘密,电视台的事我也知道,胡特也有提过,既然你说你要毁掉胡特,那你就是那个司马洛了。”
司马洛说:“你可以当是,也可以当不是。”
杜若彬说:“我找不到你,我也不善于做暴力的事,但是你大概也明白,胡特也一定正在派人找你的,你未必可以支持很久。”
司马洛说:“那是我的问题,我也是因此与胡特势不两立了。”
杜若彬说:“那确不是我的问题,你说你要查一些资料,现在你已得到资料了,交易完成了吧?”
“还没有!”司马洛说:“我想知道得详细一些,有些胡特与那些贩毒集团合作的详细情形。”
“这事与我无关,”杜若彬说:“我是不参加那个的,所以我知得不多,我只是猜想,胡特一定会利用那种势力对付。”
司马洛说:“我们就来猜猜吧,你猜胡特为什么会与那些人有来往呢?我并不相信他在布道的时候会顺带推销毒品,这是不可能的事,我也知道没有这事。”
杜若彬说:“我没有问他,不过,既然是猜,我也告诉你我是怎样猜吧。我的猜想就是,他是骗钱的人,他开这许多分会,又开布道大会,其身不正,假如没有某种势力的保护,他是开不成的。保护他的人也是捣乱他的人,保证不捣乱他,就算是保护他了,要得到这种保护,他就要作若干妥协,交情就是这样开始了。胡特是很会利用关系的人,不然他的布道也不会那么成功,他当然会利用那些保护者为他解决困难,而他的回报就是不攻击他们的毒品生意、这只是一种互相利用而已。”
“所以呢?”司马洛问。
“所以有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杜若彬说。
“互相利用,”司马洛说:“那么,贩毒集团要洗黑钱的话,胡特不是很好利用吗?他的钱是不必做帐的。”
“不是不必做帐,”杜若彬说:“而且还要做帐做得很巧妙,收了钱不做帐,是不能过税务局那一关的。”
“呀!”司马洛说:“你当然知道,你是会计师出身的,你最会做帐。”
杜若彬停了一停,忽然明白他可能是上当了。他说:“我对这个当然是不会忘记的,我自己也是在做生意。”
司马洛说:“你与胡特之间的关系,当然也是基于互相利用的,你是会计师,胡特很早已经是用你,现在也是正在用你。”
“这是长久的宾主关系。”杜若彬说。
“这也是我所要的,”司马洛说:“我要一些胡特的帐,不可告人的一种。”
“不可能!”杜若彬说。
“没有不可能的事!”司马洛说:“大家设法,不可能的事就也变成可能的事了,别告诉我胡特没有两套帐簿,他是一定有的,我要他不可告人的一套。”
杜若彬说:“你叫我陪葬,我怎可以答应呢?”
“不答应就不要讲下去了,”司马洛说:“我把那录影带公开,是仍可对付他的。”
“不,”杜若彬说:“等一等。”
杜若彬这样一叫等,又是一种示弱了。
司马洛说:“你是会合作的。”
杜若彬说:“你也知道,没有人肯毁灭自己而合作的呀!”
司马洛说:“这种事情是有些取巧方法的,比如说,有一些帐目的副本,是我偷到手的,你拣出来,我偷,而这些帐目又不会连累你的。”
“我不知道……”杜若彬说。
“你知道的,”司马洛说:“你是会计师,你是最清楚这种事情的人。”
“让我……让我考虑一下。”杜若彬说。
“我也不太急,”司马洛说:“给你三天的时间考虑,之后我们再联络。”
他收了线,转对殷玲和符刚,说:“让他担心一下吧,我猜他想清楚了就会合作。”
“我猜他也会。”符刚说。
殷玲说:“这是一个好办法,拿到了胡特的帐目,胡特就要被控及受审。”
司马洛说:“这其实也是一个老方法,美国政府对付黑社会,多年来就都是用这样的办法,不能证明他们的黑社会方法,但黑社会活动也是为了得到钱,这些钱的收入不能报数,因为不能解释来源,不报数就不必纳税。但一个人不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所以一定有一本秘密的帐簿,拿到了这本帐簿,就可以证明他们瞒税,许多黑社会就是因为瞒税而入狱。”
符刚说:“也有不少是死在狱中。”
殷玲说:“胡特这个人就是应该关进监狱的。”
司马洛说:“这就是我正在企图做的事,而杜若彬可以帮助我。”
符刚玩弄着他的一件垒球网子,用手指支着把它转动。司马洛说:“有什么心事吗?”
司马洛看得出,符刚这是有些话想讲、又觉得不好讲出来的反应动作。
符刚说:“也许我不讲你们也想得到的了,胡特有这些黑社会的联络,他的危险性就更高,你们要小心些。”
司马洛说:“这个我们是早已预算在内的了,但不只我们小心,你也要小心。”
“我会小心的,”符刚说:“我会非常之小心,但现在我要出去了,我去做一些调查工作。”
司马洛说:“要不要派一个人保护你?”
“用不着,”符刚说:“我有我的门路,不适合多一个人跟着我,我们保持联络吧。”
殷玲说:“你是一个很出色的调查员,假如你肯为我们工作的话……我可以跟老板讲一声。”
“多谢!”符刚说:“用不着了,我这个人自由惯了,我不喜欢服从命令。”
司马洛说:“你改变主意的时候可以出声。”
符刚点点头,走了。
殷玲说:“这个人也有许多很可爱的地方,我相当喜欢他。”
司马洛说:“喜欢到什么程度?”
殷玲瞟他一眼:“你不是吃醋吧?”
司马洛说:“我怎么会吃醋呢?”
殷玲好像会飞似的立即到了他的身边,骑在他的腿上,她捉住他说:“你不吃醋?真的不吃醋?”
“不要动手,”司马洛叫道:“先答应我不要动拳头。”
她说:“你知道我的拳头厉害就好了。”
司马洛说:“你是想我说吃醋,我知道你们女人的想法,我是吃醋。”
她说:“你不能说为了可怜我才这样讲,你要讲你心里的真正想法。”
司马洛说:“真正的想法就是吃醋,这样可爱的女人,投到别人的怀中怎么可以?”
“怎样可爱法呢?”她拉着他的耳朵,她真的像一个孩子似的,但她根本就是这样,好像一个孩子,其实又不是稚气未除,而是因为她仍保留一种男性化。
司马洛说:“可爱就是可爱。”
她说:“你证明一下。”
司马洛在她的耳朵上轻轻一咬,她马上“呱”的一声跳开,又太敏感了。她在地毯上坐下来,说:“我的耳朵可爱吗?”
“不是,”他说:“不只耳朵可爱,整个人都可爱。”
她说:“穿上了衣服可爱还是不穿衣服可爱?”
他说:“现在穿了衣服,就是穿上了衣服可爱。”
她说:“假如不穿呢?”她的舌尖伸了出来,舐着自己的唇皮。司马洛也明白这暗示的,她现在是动情起来了,便又在玩动情的游戏。
他说:“脱下来看看。”
她说:“我们去洗一个澡吧!”
司马洛说:“当然是洗澡的好。”
“不,”她说:“我是在想,学学胡特那个样子。”
司马洛说:“要我为你赎罪?你又不是一个罪人。”
“不是那一套,”她说:“我是说,那个女人为胡特按摩,胡特也觉得很可爱,我相信你一定也会觉得可爱的。”
“不是相信,”司马洛说:“是绝对会觉得可爱,这样好的提议,怎么可能不同意?”
他与殷玲搂抱着进去了。
这里的浴室虽不小,但也绝不及杜若彬家的那么豪华,不过他们在洗干净之后是还可以转到睡房的床上去进行他们的按摩游戏的。
殷玲看过那录影带,效法而做,她也做得相当好,而且在体力方面,她是远胜胡特那个女郎的。
最大的不同就是,她也是在享受的,那个女郎则并不是在享受。

消灭杀手
另一方面,杜若彬则望到了应该睡觉的时间也是毫无睡意,他是受了很大的刺激而不想睡,只是坐在那房中饮闷酒。司马洛的电话使他感到非常刺激。
他在计划推敲着,总是得不到一个能够令他满意的结论,没有这件事当然是最好的,但是这件事是已经存在了,是脱不开的。
使他更为刺激的就是胡特忽然推开门闯了进来,杜若彬几乎连手中的杯子也丢了。
胡特说:“你这样慌张干什么?”
杜若彬说:“我还以为你是正在休息,没想到你会来。来吧,我们大家一起饮一杯。”
胡特说:“你当我是什么?”
杜若彬说:“朋友呀,朋友就一起饮一杯。”
胡特说:“你也把我当是那些喜欢做犯罪的事情的人了。”
他那神圣的样子,使杜若彬为之啼笑皆非。
杜若彬只好说:“对不起!”
胡特不饮酒,但是在杜若彬的对面坐下。他搞女人,但不饮酒,并不是在忍,他大可以也用试试罪恶是怎样的滋味作藉口而饮的。有些人天生不喜欢饮酒,胡特也是,他便可以把他的不饮酒作为神圣。
胡特说:“我有些很重要的问题。”
杜若彬说:“你有问题可以跟我讲。”
胡特说:“这个司马洛,与他那些人,我看上帝要开杀戒了!他们是魔鬼的使者,公然与上帝作对。”
杜若彬很希望胡特不要对他来那上帝、魔鬼的一套。胡特在骗谁呢?但胡特是这样的,他也没办法,他只是点点头。
胡特说:“你也知道,我是上帝的使者,与上帝作对的人,我就有责任消灭他们。”
杜若彬仍只是点点头。
胡特说:“他们一定要死得很惨,给其他的人一个榜样。”
杜若彬说:“为什么对我讲呢?这种事情,我又帮不了你什么忙,你最好别让我知道。”
胡特说:“杀人也是一种罪过,需要忏悔。”
杜若彬说:“你对我忏悔?”
胡特说:“你要知道,我不能对其他人讲。”
杜若彬实在感到很困难,以他个人而言,他是对胡特的一切都不赞成,甚至毫无好感的。但他也只能附和,他说:“我相信你一定很能评价你自己所做的事情。”
胡特说:“你有什么意见呢?”
杜若彬说:“杀人是一件大事,这会引起许多后患,你有没有想到?”
胡特说:“为上帝服务是必须的。”
杜若彬又感到头痛了,与胡特谈话一向都是很头痛的。
他不能肯定胡特是半疯狂抑或是自大狂到自欺欺人,稍为说胡特不对的时候,胡特就会把上帝搬出来挡住,这就变成很难讲心腹话。
杜若彬说:“我也是一个罪人,你要向上帝请示的事情,怎可以问一个罪人?”
胡特说:“你是罪人,你有罪人的看法,罪人的看法往往是我看不到的。”
杜若彬很想尖叫,这是与胡特说话时常有的反应。但他又不能叫出来,他说:“好吧,我现在就给你一个罪人的意见。你这一次的对手很强,你的对手不单是这个司马洛及那个殷玲,事实上你的对手是他们背后那个组织,你不能消灭那个组织,你杀了这两个人,那个组织还是会再来对付你,会派来更多人?”
“难道你是说上帝应该对魔鬼退让?你不知道上帝是必胜的吗?”
杜若彬耸耸肩,说:“你想怎样,你自己决定吧,我只是提供一些参考意见给你罢了。”
胡特说:“惩罚的另一个作用就是阻吓,惩罚过了之后,那些邪恶的人就不敢做同样的事了。”
杜若彬不出声。
胡特又说:“我已叫来了两个一流的杀手。”
“不要告诉我!”杜若彬说,这是他一向的立场,他不要参与也不要知道这种暴力的事。
胡特说:“我一定要告诉你,因为我要付钱给他们,他们人到钱就要到,未收到钱不做事。”
杜若彬说:“你没有钱吗?”
“我是一个神圣的人,”胡特说:“我怎么可以做一个买凶杀人的主谋?”
“那你就不要做吧!”杜若彬说。
胡特说:“所以由你付。”
“你在开玩笑,”杜若彬说:“我不与那些人联络。”
“你也用不着亲自出面与他们联络,”胡特说:“你这里有图文传真机,他们来的时候会传过来一张纸,纸上写了银行名字、户口号码及银码,你就替我把现金转入这个帐户,我会与你对数。”
“为什么你自己不做?”杜若彬说。
“我什么都需要自己做的话,”胡特说:“那我要朋友做什么?朋友是要互助的呀!”
杜若彬发呆地看着他。
胡特说:“你是应该不记着这件事的,因为是你付了钱出去。”他摇摇头,嘴巴发出“啧啧”的声音,又走出去了。
杜若彬仍是呆着,他已经够烦了,胡特还要交给他一个这样的责任,而这又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他是连对他那个亲信的手下也不敢提的。
杜若彬呆了一阵之后,他的无线电话又响起来了,他接听,却是司马洛打来的。
司马洛说:“现在方便讲话吗?”
杜若彬说:“你又想怎样?”
司马洛说:“事情既有了变化,我当然是要提一提你了。”
“什么变化?”杜若彬问。
“买了杀手来杀我,”司马洛说:“这就不很妙了。”
“你怎么知道?”杜若彬叫起来。
“我知道,”司马洛说:“许多事情我都知道。”
杜若彬说:“既然你知道,那你教我怎样做吧!”他说着走过去把房门关上了,下了锁。胡特随时会走进来,他就不能不防,他这电话对话是不方便给胡特听到的。
司马洛说:“你只好照做,你不付钱的话,那你就不得了。”
杜若彬说:“付钱……你既然知道钱是干什么用的……”
“你有图文传真机,”司马洛说:“那你只要在收到了户口号码之后再传一件给我就行了。我这边的号码,我会传给你。”他哈哈笑起来:“电子时代,有那么可爱的用品,电话还担心有人偷听到,这样一传,神不知鬼不觉,只要看后把纸毁掉就行。”
“但……但……”杜若彬说。
“你用不着担心那些钱,”司马洛说:“也许胡特不会有机会还你,但我保证还你。”
“我呃……可不是担心那一点点钱……”
“形势既然已转变到这个程度,”司马洛说:“那我就不能不催你了,你那些资料,什么时候可以给我?”
“呃……”杜若彬很不愿意回答。
“我们都要面对现实,”司马洛说:“胡特是一个疯狂的人,愈来愈疯狂了,拖下去,你会给他牵累,不如早早解决掉好些,今天他要你代他付凶手的钱,明天他又会要你做什么呢?”
这句话很有力,也是讲中了杜若彬的心事。
有些事情,确是不能够不壮士断臂去处理的,杜若彬也发觉他对胡特已很难再容忍下去。他说:“这事总要一个星期。”
“六天。”司马洛说。
“没有把握。”杜若彬说。
“尽快吧!”司马洛说:“我们再联络。”
他又收线了。
杜若彬立即起身,他的身子虽然肥大而动作不灵活,但他的头脑却仍是灵活的,他在房中走来走去,眼睛向地毯上搜索。
他终于看到了一角落的地上有一件可疑的东西,走过去拾起来,那是一个小小的黑色圆球,用软软的胶网包裹着,乍看猜不出是什么东西,但有过刚才的对话,他就知道这是一个传声的麦克风。
事实上那也等于是从麦克风上拆下了那个吸声的球,只是这个更小以及更加精密。
他用不着问也知道是司马洛丢进来的。
司马洛混了进来,是不能够到处去安装偷听器的,但可以到处走走,丢下这些小球,在暗处是不易看到的,假如有人撞到司马洛,他也可以装作迷了路,傻头傻脑,没人看见就丢那些小球。
这些小球就是窃听器,司马洛就是通过这些小球偷听到他与胡特所谈的话。
杜若彬拿起无线电话,打出去找到阿昌,说:“你进来。”
阿昌匆匆跑进来了。
杜若彬从组合柜的一个抽屉中取出一只锤子,把那球放在地上,用锤子一敲,那球就碎了,有些电子零件跌了出来。
阿昌一看那些电子零件,就明白是什么了。
他说:“老天!这又是……”
杜若彬苦笑道:“电子时代的用品果然真美妙,这样的小小东西,只要有一部车子在我的屋子附近偷听着,就可以听到我说什么了,当然,我这样一敲,负责偷听的人的耳朵就很辛苦。”
“这是……”阿昌说:“胡特的?”他这样一猜,就已经流起冷汗来,假如是胡特放的东西,那胡特就已经听到不少他们所讲的话,而他们所讲的这些话是不好让胡特听到的。
杜若彬说:“不是胡特。”
阿昌说:“是那个勒索我们的人,这真是岂有此理!”
杜若彬说:“你看着我怎样做。”
他把那碎球拾起来,走进与这房间相连的浴室,丢进马桶中,抽水冲掉了。
他说:“出去找,但不要让胡特看到,找到一个就放入裤袋,之后冲掉。”
“但……”阿昌说:“这样对方会知道。”
“我们发现都不准吗?”杜若彬说:“对方也是预算了我们迟早会发现的,现在不发现,明天早上仆人扫地时也会扫出来。”
阿昌说:“那倒是由我们找到好些的。”
他匆匆跑出去了,大约十分钟后再进来,说道:“解决了,有五个,但胡特睡觉的房间里有没有我不知道,我不能够进去找。”
“这不要紧。”杜若彬说:“反正他明天早晨就要走了。”
“但是……”阿昌说:“那些混蛋,说不定会听到胡特讲的一些不该让他们听到的话。”
“那是胡特的问题。”杜若彬说。他却在想,让司马洛听到胡特讲一些什么也未必不好,因为胡特讲的话未必告诉他,但司马洛听到了,假如有什么利害关系的话,是会转告他的,因为司马洛暂时还不想他灭亡,不过这些他又不能告诉阿昌,阿昌还未知道司马洛要勒索的是什么,而杜若彬亦不打算告诉阿昌,那件事愈少人知道愈好。
阿昌说:“那么,那个混蛋……他有告诉你他要什么吗?”
杜若彬尽量轻描淡写地说:“也不外乎是钱罢了,人总是为求财的,只是看看要的是什么数目,以及什么方式的求财而已。”
阿昌还是浑身不宁。
杜若彬则对他说:“用不着担心,你去睡吧!”
阿昌只好走了。
※※
那边,殷玲与司马洛仍是在玩着那按摩游戏,他伏在床上,她则在他的背上行来走去,微笑着,觉得很有趣,这则不是来自那录影带,而是司马洛教她的,她的身子娇小,重量不大,这样行来走去,就另有一番舒服。
这又不是事后的服务了。
无线电话响起来,司马洛接听,说:“哦,不要紧……你的耳朵如何了?对不起,我忘记了提醒你,继续努力吧!”
他放下电话,对殷玲说:“偷听车上的人打来的,杜若彬找到我的偷听器,其中一个用锤子敲破,害得那负责偷听的人耳朵很痛。”
“也是意料中的事,”殷玲说:“你听得到他在房中与胡特谈些什么,他自然猜到有偷听器。”
那在车子中负责偷听的人员,一听到有重要的对话就向司马洛报告。
司马洛说:“还剩一下未打坏,极可能是在胡特的房间里的一个。”
“也许我们还可以听到胡特有些什么话讲。”殷玲说。
“很可能没有什么话讲了,”司马洛说:“胡特不喜欢与他的保镖谈心事。”

第二天,司马洛就通过传真机传来一张号码。
这其实是一张白纸。
司马洛用不着写上什么的,由于图文传真机传过去的文件,上面都会自动印上发出者的那部机的编号。
司马洛这一传,杜若彬就知道是谁传来的了。
只要有资料,杜若彬就可以依这号码传回去。正如胡特所讲,电话还怕会有人偷听,这个却是无声的,偷听也偷听不到。
杜若彬只是把这张白纸放着就行了。
跟着就有另一张传来。
这就是那职业杀手传来的银行户口号码,号码就写在纸上,这一张的上面也有传真机的号码印上,但这并不等于能找到杀手的所在。
杀手大可以在一间为人做传真服务的店子传这个,传好了付款离开,只是许多门市顾客之中的其中之一,是找无可找的。
杜若彬并不犹豫,到这时他已考虑清楚了,他马上就把户口号码再传给司马洛。
户口号码是很有用的,可以让司马洛那方面凭之调查,杀手以为杜若彬会守秘密,就很安全,但是杜若彬未守秘密。
杜若彬传好了这个之后就打电话到银行,以自动转帐的方式把钱转入了那个户口。
此时胡特已经离开了杜若彬的家。
黄昏时分,司马洛与殷玲仍在那间安全的屋子等着消息。
殷玲上头的那个组织,当然是能调查那个银行户口号码属谁,但这并不等于马上可以找到那两个杀手。
杀手显然是不会逗留在户口所报的地址的,而他们可以在任何一间分行提款。电脑发达,就使这方面的事情非常之难捉摸。
调查方面仍是未有结果。虽然知道了这两个杀手可能是谁了,但是未能够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
司马洛叹息道:“要等,这真闷。”
“是很闷,”殷玲说:“不过我也习惯了,我所做的工作,也往往就是等,并不要做什么的,我倒是担心符刚,这两杀手并不只是来杀我们,他们也是来杀符刚的,又没有办法通知符刚。”
司马洛不出声。
殷玲又说:“那两个杀手找我们不容易,找到了也不容易下手,因为我们不出去,但是符刚在外面,他还是在探头探脑,容易找到他也容易对他下手。”
司马洛仍是不出声。
殷玲说:“你没有听到我讲甚吗?”
司马洛说:“我有吃醋。”
“现在不是这个问题了,”殷玲没好气地说:“符刚是我们的朋友,我们难道不关心他吗?”
“没有说不关心,”司马洛说:“但是我们能做什么呢?又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难道开车出去找?”
“也是无从找起的。”殷玲说。
这个时候,无线电话响了起来,司马洛接听,是符刚打来的。司马洛说:“说曹操,曹操就到,你在什么地方?”
符刚说:“我现在在松花坡的河边公路上一座电话亭里。”
殷玲在旁边叫道:“你这个人很少报告行踪的。”
司马洛说:“你小心些,符刚,胡特已经派来了两个杀手,他们要……”
“我知道了。”符刚说:“我看他们是来了,我需要支援,我不能够脱身,有人包围我。”
司马洛匆匆对殷玲打手势,殷玲就连忙拿电话打出去,通知她那组织的行动人员赶到符刚所讲的地点去。
但是已经太迟了,电话忽然断了线。
司马洛大叫:“符刚!符刚!”
这是多此一举的叫,当电话一断线,那边的人就不会听到,等于司马洛也是再听不到那边的声音了。
殷玲仍是继续做她的指挥,完成了之后才走过来问道:“怎样了?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司马洛说:“似乎有爆炸声,假如是爆炸把电话线炸断了,我也没可能通过电话而完全听到的。”
殷玲紧张得脸也青了,她说:“我们快走!”
司马洛摇摇头:“没有用,假如有事,我们也是赶不及了,你已经指挥派了人去,我们也不见得能够比你所派的人到得更快。”
“两部直升飞机正在飞去,”殷玲说:“我们是会起程得迟一些,但也是要去看看的。”
司马洛还是摇头,他说:“你派去的人,是会代替我们看的了,我们可以做的事情他们也能做,我不认为我们应该置身一个那些杀手预料我们会去的地方。”
殷玲也知道司马洛是说得对的,但她还是急得不停地走来走去,没有办法坐得下来。
那两部直升飞机向符刚所讲的地点飞去。
直升飞机是最快速的了,因为他们不必依照迂回曲折的公路行走,可以在空中走直线,而直升飞机的速度又是比汽车快。
符刚说在松花坡河边的电话亭处,这形容是很准确的,直升飞机找到那里也很容易。
从空中下望,凭着那里的路灯的光就知道电话亭已不在原处,因为有半座电话亭在水中,已经破碎得很。
那里的河水流得很急,但河水经过一条小桥下面,桥底与水面的距离不大,那破的电话亭半浮着过不去,否则就已经给水冲得远远的了。
没有冲走的是符刚那顶垒球帽子,高高地挂在树梢。
直升机在附近射出了三个照明弹,把黑暗照得通明,却没有看见有人。
符刚与袭击他的人都不见了。
天亮的时候,符刚那帽子放在桌子上,司马洛与殷玲看那些人员在现场拍回来的录影带。
他们还是没有去。
殷玲把录影带放完了,叹一口气:“你知道发生了什么的。”
司马洛说:“符刚在讲电话时就已经被追上了,他可能是在电话亭内被炸死,也可能是逃出电话亭时炸死……这个还未能肯定……假如电话亭内有血肉,也是给河水冲净了。假如他是逃了出来的时候被炸,那他也是跌进了水中,尸体可能变成碎屑而被冲走,也可能没有碎,只是给冲走了,进了这里。”
他弄弄录影机,映出了一段河面。
这是河面通入一个大山洞的地方。
这河进了洞内之后就没有了,可能是在地下不知如何迂回曲折,再从很远的地方出来。这事没有人知道得清楚,因为从未有人进过这大洞的里面。
殷玲说:“连坟墓都没有。”
司马洛说:“这就是一个天然的大坟墓。”
“不要讲风凉话。”殷玲说。
司马洛耸耸肩不出声。
殷玲说:“也许他没有死,他只是躲了起来,使那些人以为他是已死了。”
“很有想像力,”司马洛说:“那为什么他不打个电话来报平安,而让我们在这里焦急呢?”
殷玲说:“也许他有他的理由,他是一个怪人,自己一个人决定做什么事。”
“他是应该让我来作主的,”司马洛说:“这本来是我们已经讲好的条件。”
殷玲深深吸了一口气:“让我们现实一些吧,高先生,请你进来。”
那位高先生进来了,高先生是一位军火专家。
殷玲说:“关于那炸弹的事,你已经分析出来了吗?”
“这个……”高先生显得为难:“是很少见的,不是预先装在电话亭中。”
“看来不是,”司马洛说:“很难预算到受害人会使用这座电话亭。”
高先生说:“那么就应该是投掷过去的炸弹,小而强力的,还要投得很准。”
殷玲说:“那样厉害?是飞机投下来的吗?”
高先生说:“我猜是用箭射的,这种炸弹是很小,但并不是没有,假如你看过电视‘第一滴血续集’,你就会看到……”
这样讲,殷玲与司马洛就都明白他的意思了。
他们亦是有看过这部电影的,在这电影中,史泰龙饰演的英雄人物在箭头上旋上一个圆锥形的小炸弹,扳弓射过去,就可以很准确地把远处的目标炸掉。”
殷玲说:“你见过这样的东西吗?”
“见过,”高先生说:“当然,这是很少有的,由于这是一种非常之精密的制品,虽说是弓与箭,却是一种高科技武器。少有是因为现实的世界很少用得着,但是肯定是有的。
殷玲点点头:“看来我们果然是有了一些很厉害的朋友,你可以调查一下这种炸弹的来源吗?”
高先生说:“我们已经正在调查中了。”
这种事情是高先生那个部门的专长,由他们去作调查,也是一件相当适合的事情。
殷玲点点头,说:“谢谢你,有什么消息,马上报告吧。”
跟着她又召另一个人进来,问道:“胡特呢?”
“走掉了。”那个人员说。
“什么叫走掉了?”殷玲问。
“他也会用直升飞机。”那个人员说。
他报告胡特是乘了另一位富商的巨大游艇出海,这游艇虽然可以跟踪,却没有提防在大海之中,一部直升飞机飞来了,那大游艇是有直升飞机停机坪的,飞机降下来,把胡特载走了。
这就没有办法跟踪了。
事实上跟踪的人员跟到游艇回来,泊了码头,没有看见胡特出来登岸,才知道胡特是乘直升飞机走掉的。
殷玲咬牙切齿地道:“那老鼠,他在逃走。”
司马洛说:“他找来了杀手,他当然是不方便留在这个地方了。”
“我们要找到他!”殷玲暴躁地叫道:“我们要把他的头扭下来,岂有此理,走掉了!”她转对司马洛,伸手一指道:“你……”但是又随即有所醒悟,对那个人员挥挥手,道:“行了,你们继续。”
那个人员出去了,殷玲才对司马洛说:“我们必须找到胡特,你说是不是?”
司马洛说:“你终于记起了这事是应该由我作主的。”
“对不起,”殷玲挥挥手,“我的情绪太激动,我现在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
司马洛说:“但是胡特已经走了。”
“找!”殷玲说:“也许杜若彬知道他到了什么地方,也许……这游艇的主人也知道。”
“可以问问,”司马洛说:“但是我不认为胡特会告诉他们他是到什么地方去了。”
“难道就这样算数吗?”殷玲说。
“并不是就这样算数,”司马洛说:“胡特还是要开他的布道大会,他是要出现的。”
“但那要在两个月之后,”殷玲说:“他不是天天做这事的,两个月,太久了。”
“他也未必能支持得到两个月,”司马洛说,“两个月后,他可能已经垮台了。”
“难道就这样等,什么也不做?”殷玲说。
“我们做了一些无赖的事情,”司马洛说:“例如拍了那录影带、假如将来传出去,也是一件相当无赖的事情。”
殷玲不屑地扁着嘴说:“对这件事情,也有什么算是无赖的吗?他才是最无赖的。”
司马洛说:“是呀,所以,我们仍可以做一些较无赖的事情。”
他拿起无线电话,拨号码后说:“又有人要头痛了。”
“这个电话就是拨给杜若彬的。
杜若彬果然头痛地呻吟道:“又有什么事了?”
司马洛说:“你有没有看早晨的电视新闻?那件爆炸案,你出钱请来的朋友已经动手了。”
杜若彬说:“我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司马洛说:“幸而未,但是有一位我们的朋友很不幸,现在我们要还击。”
杜若彬说:“你不是要向我开刀吧?”
“胡特,”司马洛说:“那家伙逃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不可能知道,”杜若彬说:“我可以用长途电话联络到他,但我不会问得出他在什么地方。”
司马洛说:“帐簿的事如何?”
杜若彬说:“真的不可能马上就做到。”
司马洛说:“这是开战时期,你一定要做到。”
“杀死我好了,”杜若彬说:“我是也有我的计划的,我也不同情胡特做的事,但我也不打算跟着胡特灭亡。”
司马洛说:“我要给胡特一个讯息,我要发动袭击,你告诉我袭击什么地方!”
胡特说:“这就有些道理了,让我想一想。”
司马洛让他想。杜若彬想了一阵,才终于说:“他在北区的分会和运通公司。”
“为什么要运通公司?”司马洛问。
杜若彬说:“运通公司是我的公司,你对付胡特,也对付我,你袭击运通公司,也是给胡特一个开战的讯息。”
“那即是什么意思?”司马洛又问。
杜若彬说:“我在运通公司藏有好些文件,有些有关胡特的帐可能在那里。”
司马洛说:“可能在那里?你不知道是不是在那里吗?”
“胡特不知道。”杜若彬说。
“呀!”司马洛说:“一个好主意,我们只要做一个捣乱和搜索过的样子,就可以交代了。”
“对了,”杜若彬说:“这样就大家都好。”
“很好,”司马洛说:“就这样办。”
他把电话挂断了。他用不着警告杜若彬不要出卖他,他知道杜若彬不会的。杜若彬必须选择与其中一方面合作,他不能选择胡特。胡特不讲道理,而且胡特也不会感激。
司马洛看看殷玲,说:“现在你有可以行动的机会了。”
“这也正好,”她说:“我都快要爆炸了。”
他们首先到胡特北区的分会。
那里也就是派人到司马洛与殷玲所住的酒店来捣乱的地方,司马洛他们到那里去发难,又似乎是相当合理的。
那里在夜间没有信徒,今夜没有,这也是正好的。那些信徒本身都是受害人,伤害他们是不公平的。
司马洛与殷玲夜间出现在那个地方,是两个蒙面人。
那分会里面有的是三个“维持秩序”的打手。
他们看见只两个人来就不害怕。普通人看见两个蒙面人闯入就会害怕得很了,虽然这两个蒙面人手上没有武器。黑布袋套着头,只是眼口处开洞,那样子是很可怕的。
那三个人正在那里面赌纸牌的时候,司马洛与殷玲闯入。
司马洛说:“真有趣,在神圣的地方赌博,那我们在这里也什么都可以做了。”
其中一人说:“你们两个干什么?扮小丑吗?”
殷玲说:“我们找你们的老板。”
另一人哈哈笑着道:“老板嘛,他是常常都在,也无处不在的,老板就是上帝。”
司马洛说:“我们要找胡特,聪明的就把胡特交出来。”
三人面面相觑了一下,其中一人说:“这家伙很会开玩笑,我们应该跟他们怎么玩呢?”
另一人说:“来了就不能随便走掉,这个女的,我要你把衣服留下来。”
司马洛说:“你可以试试来脱。”
那人说:“还要样子好看才可以。”
司马洛说:“那你要不要替我脱?”
这个讲法,那人就认为是侮辱了,他怒吼一声,向司马洛挥拳扑过来。
打架本是他们的职业,他们现在就是发挥他们的职业专长。
但是职业打手又未必真是那么擅打,他们只因是亡命之徒而有些气力才干这个,不一定是受过真正的训练的,也许只是学过几招而已。
司马洛与殷玲却是受过精密训练的人。
这人向司马洛扑过来,司马洛没有采取什么行动,殷玲却已行动了。
她还是动得非常之快,忽然上前,就向那人的肋骨上击了一拳。
她快得那人连做梦也猜不到。“蓬”的一声,那人痛苦地狂叫一声,弯下了身子曲成一团。
殷玲执住他的头发,把他的头拉高,以便能打他的肚子,又一连串地挥拳。那人就变成了一个练拳的沙包,给她一连串地打了十多拳。
这事只是发生在几秒钟之间,另两个人都还未有机会上前。
殷玲收拳退后,那人便像一袋面粉似的倒了下来,在地上缩作一团,喘着气,口吐白泡。
殷玲的拳头厉害,司马洛是知道的。
另两个人一时慌了起来,立即每人抓起一张椅子冲过来。司马洛与殷玲也是用椅子迎击,两人合力抓起一张信徒坐的长椅掷过去。
这是一张长椅,有这样的长度,就很难走避,尤其是那两个人手中都拿着一张椅子,走动更不灵活,他们手中的椅子未能运用,长椅已撞着他们。
他们也倒了下来。
司马洛与殷玲上前,拿起他们丢下的椅子一扫,两个人倒是打了几个滚,口鼻流血。
只是一转眼间,三个人都完全失去了战斗能力。
这是战略上的成功,虽然直接对打的活,司马洛与殷玲仍是会有把握赢他们的。
殷玲两手叉在腰间,说:“现在你们有什么好讲?”
这三个人都只是发出呻吟而不讲什么。最好是不讲,要讲也由别人来讲。
司马洛说:“他们不要讲,你再来打。”
他执住其中一人的衣襟,揪了起来,放在椅子上,殷玲又上前要挥拳。
那人忙求饶说:“我讲了,我讲了。”
司马洛说:“这才像话,讲吧!”
那人痛苦地说:“你们究竟想怎样,我都不知道。”
殷玲说:“我已经讲过,我要找胡特。”
那人说:“我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我们不过是做小职员的罢了,我们连见都没有见过他。”
“谁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司马洛问。
“也许老板知道。”那人说。
殷玲说:“老板就是上帝吗?”
“不是……”那人说:“老板是史博士。”
史博士就是主持这分会的人,一个神学博士,那是自封的,其实司马洛与殷玲也早知道了。史博士今夜不是他的运气好,否则就是博士有难。
司马洛说:“他在什么地方?”
那人说:“他应该在家,你……也许可以打电话问他,但他告不告诉你我也不知道。”
“你打电话吧!”殷玲说。
那人只好去打电话。
他向史博士报告了这件事,以及有两个人有此问。
他还未完全讲完就转对司马洛与殷玲,苦着脸说:“他收了线。”
这其实也是意料中事,司马洛与殷玲并不预料这样一问可以问出什么来。
司马洛说:“算了,你替我告诉他,三天之内把胡特交出来,不然我们就把这地方烧掉。”
那人无可奈何地点头。叫他传话,那是没有什么所谓的,又不是叫他把人交出来。
司马洛与殷玲点头就走。那三个人也不追,他们已没有能力追了。
司马洛与殷玲也是要快走,因为史博士无疑是正在设法联络胡特,联络到的话,胡特就会通知那两个杀手,那两个杀手可能很快就到。司马洛与殷玲并不打算在这个时间及这种情形之下与他们碰头。
司马洛与殷玲下一步就是到了杜若彬那间公司。
那公司貌不惊人,是在一座古旧的四层楼宇的顶楼,不是一座写字楼大厦,没有日夜护卫员及看更人之设,只是楼下的楼梯口有铁闸,按密码可以打开。
这样的聊备一格的保安设备是难不倒司马洛与殷玲的,他们很容易就弄开了这门,到了顶楼那间公司。
那间公司的门亦装了防盗警钟,但不是很精密的那一种,知道有就可以避过。
他们也顺利进去了,离开的时候才故意一触警钟。
警钟大响起来,警局方面亦得到了通知。
但是司马洛等早已走了。
警察来到时发现这公司内被翻得一团糟,而且有些文件的中间正在冒出浓烟,便连忙抓了水管驳在水喉上射。
不需要消防车也射熄了,其实是并没有火的,司马洛只是遗下了烟弹,他们并不要真放火,以免万一伤害了其他几层内可能有住着的人的性命。
射过了水之后就更混乱,不知道本来没有火。
这混乱也使警方不知道公司是属谁的。

直至第二天上午,有人回来上班的时候,杜若彬才得到通知,他亲自跑来视察情况。
究竟有失去什么,或是没有失去什么,只有杜若彬自己知道,他可以说失去了重要的东西,也可以说没有失去什么。
他对警方说他没有失去什么,但是对胡特说的就不同。
他在中午的时候通过长途电话联络到了胡特。
这联络是有办法作的。胡特得到了讯息,就打长途电话回来找他。
胡特说:“找我有什么事?”
杜若彬说:“我的公司被人闯进去爆窃,你有没有看新闻?”
“没有注意,”胡特说:“这样的芝麻绿豆小新闻我也要注意,我还有空做上帝的工作吗?我是……”
在他能继续自夸之前,杜若彬已不耐烦地打断,说道:“你不明白这事的重要性吗?”
胡特说:“你失去了什么贵重东西吗?”
“我那里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杜若彬说:“连一块钱都没有。”
“那就更没有什么大不了。”胡特说。
杜若彬说:“你不明白吗?楼下有一间时装公司的写字楼,有一间珠宝公司的写字楼,那里面才是有财物的所在,为什么不去偷那两间写字楼,却来偷我?”
胡特说:“为什么呢?”
杜若彬说:“我那里面收藏着一些重要的帐簿,假如落进不对的人手中,我也不得了,你也不得了。”
胡特大怒咆哮起来:“为什么你把帐簿放在这样的地方?”
“最不明显的地方,应该是最好,”杜若彬说:“警方要搜的话,保险和夹万最不妙……”
“你这个世界上头号笨蛋……”胡特此时叫出一连串不堪入耳的咒骂,一点都不神圣。
杜若彬也毫不相让,比他更大声叫道:“你以为我想的吗?我也不得了,这些都是你害我的!”
胡特静了一阵,冷冷地说:“你不能与我这样讲话,我会以上帝之名把你杀掉!”
“杀我吧!”杜若彬叫道:“杀我吧,这也跟杀我差不多了,我很可能也需要逃亡,我相信是那个司马洛弄的,只有他有理由这样搞,你要早作打算。”
“你……”胡特说:“不能设法把他们捉住吗?”
“那是你的事情,”杜若彬说:“是你叫人做的,我怎么做呢?那不是我的专长。”
胡特虽然认为自己是上帝,一切都对,但是这时也说不下去。他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杜若彬说:“我早已讲过,这些人是不好惹的,你还要派人去杀!”
胡特说:“我会把他们全杀掉!”
“他们是一个组织,你杀不完的,”杜若彬说:“找到偷文件的几个也没有用,文件已交了上去。”
“我还是要杀,”胡特说:“不能放过。”
“那是你的事情了。”杜若彬说。
“那你打算怎办呢?”胡特问。
“我要尽快离开此地,”杜若彬说:“这事一爆出来不得了,我看你自己也要小心行藏。”
胡特说:“上帝会保护我们。”
“别再对我放那种屁!”杜若彬也知道什么时候发作:“我们要自己保护自己,你也不要忘记。现在你清楚了情形没有?我要收线了。”
“很好。”胡特说:“我们再联络。”
杜若彬收了线。他是会离开当地的,但那只是做做样子。他也会很忙,是忙于找出一些可用的帐簿交与司马洛。此事他可以脱离责任,胡特不能怪他。

司马洛与殷玲则是正在致力对付那两个杀手。
假如胡特失势,这两个杀手可能就要收手,不再行动,他们只要避一段时间就行,但是他们却不要避———殷玲不要避。为了符刚的事,他们对这两个杀手已经有了私人的仇恨。
这两个杀手找他们难些。
是司马洛与殷玲先找到他们。
这两个杀手的错是在胡特那间分会处出现。他们得到了胡特那边的通知,知道到分会捣乱的人应该是司马洛和殷玲,便赶到那里看。
他们到达时,司马洛与殷玲已经离开了。他们亦并没有进去,在远处看了一阵就开车走了,但是殷玲留下的人员已看到了他们。他们暴露了银行户口号码,他们的证件副本就可以找到,凭证件副本就可以认出是他们。
事实上在这之前已经找到了,他们使用信用咭在一间酒店租房,信用咭与银行户口有关连,一动用了,电脑就有显示,便知道他们是住在那里。两个嫌疑很大的人,再加上他们又赶去那分会处视察,就几乎可以肯定他们是谁。
这两个人找不到司马洛与殷玲,又回到酒店去睡觉。
他们的车子就放在附近一座停车场。
司马洛与殷玲找到了这部车子的所在。
殷玲靠在车身上,小心地四面望,司马洛则是绕车而行,用手指轻敲。
“唔,”司马洛说:“租来的。”
殷玲说:“要赶时间,搭飞机来的话,把自己的车子带来就没有那么方便,只好租车。”
司马洛说:“租来的车子,就不容易在里面弄什么机关。”
殷玲说:“我们却可以弄一些机关。”
司马洛说:“然后就叫醒他们。”
那两个杀手还在酒店中睡觉,由于此时已是深夜,他们又未有线索,没有什么地方好去。
两个人住在同一间房,是两床的双人房,他们每人各睡一旁。
电话响了起来,其中一人立即接听,到底是高价的杀手,不会一睡不醒。
另一人亦醒过来,看着他。
那人听见电话中一个男人的声音说:“他们找到你们了,快逃!”
那人并没有回答,虽然对方也是马上收了线。
他立即跳起身穿衣服,一面告诉他的同伴这电话的事。
他们都匆匆穿衣服离开。
这电话是谁打来并不重要,总之能打电话来找他们提出警告的就应该是自己人,万一不是的话,亦显示他们的所在已不能保密,总之是要走。
他们匆匆离开酒店,到停车场去取了他们的车子开走,没有既定目的地,只是开走。
驶到一条路上时,前头有一部车慢得使人不耐烦,他们便越过。
但是两车并行的时候,那车子却又加速,使他们越不过,而只是并排前进。
开车的一个咒骂起来,他的同伴望过去,叫起来说:“是他们!”那部车中的人就是司马洛与殷玲,他们看过了照片,是在电视台录影时拍到了,看见就认得了。
“杀!”开车的一个叫道。
他的同伴伸手按掣,使车窗玻璃降下去,他手中一把手枪则跟着升起来。
但是司马洛他们是知道这两个杀手所在的,并不是没有准备,所以情况又有不同。
司马洛那部车忽然一刹住,是殷玲开车,而时间拿捏得很准确。她一把车刹停,而那两个杀手的车子还是在以高速行驶,两者之间的距离就在一瞬之间拉远了。
那个杀手并没有机会放枪。
殷玲把车子一扭,在路上急转了一个圈,就朝着相反的方向驶去。
那两个杀手亦急急调头,向他们追来,却已落后了一段路。
殷玲把车子在一个路口一转,便不见了,被树木所遮。
这两个杀手的车子也飞驰而至,转入了这个路口,却看不见目标在前。
这里又应该是很易看见的,因为前头是一条很斜的路,向下面伸展,居高临下,一看就看清楚了。
那个拿枪的杀手立即扭头望后面。就看见殷玲把车转入了路边的林内,并不是下了坡,此时又再出来了。
他对那个驾车的同伙大叫刹掣。
那人要煞车,但是车掣却失灵了。
“不得了,”开车的人叫说:“上当!车掣已被破坏了。”
几秒钟之前,他已感觉到震了一震,似乎车底发生爆炸,现在他果然发觉车掣失灵。
事实也确是如此。那时殷玲是按了一个无线电遥控器,藏在那车底的一些炸药就爆炸,刚刚好使车掣失灵,也是故意把他们诱到这条斜路的。
车掣失灵了,车子就直冲下去,越冲越快。那驾车的杀手拚命把持也无用。
他连忙把车靠向路边,希望路边那些树擦着车身可以减低速度。
但是此计不行,树与行人路之间有街灯柱,要继续擦的话,车头就会直撞到街灯柱上。
他只有再扭方向盘回到路上,仅可避过那街灯柱。
跟着车子就已经到了斜坡底。
路在此就是向左转。假如车子是减慢了速度,沿这路转过去就没有问题。但车子是冲得那么快,根本转不过去,只是车身横了,就撞向路栏。
车身扁了,但是路栏亦断了,车子飞了出去。
这个地方,路栏外面就是乱石丛,有一条小溪。
车子跌在乱石丛上,弹了一弹,飞起来车门弹开,其中一个杀手飞了出来。
另一个则未能飞出,又随车跌下去。车身散了开来,停在溪边的乱石。
但从车跌出来与否也没有关系了,两个人都不动了。
殷玲把车子慢慢开到路栏的断口,望下去,两个人还是一动不动。
司马洛说:“我看他们不能活了。”
“没有炸弹?”殷玲问。
他们之所以不愿与这两杀手硬碰,亦不愿上酒店房间去捉,就是因为怕他们怀着那炸了符刚的炸弹。有炸弹的人假如决心同归于尽,那就很不妙。
司马洛说:“也许刚好没有爆,到来收拾残局的警方人员是需要小心些了。”
※※※
胡特已经再无心于开他的布道大会了,他有一个大会已经取消。
开大会他要出现,难保司马洛他们不会来捣乱。
那些保护他的人也不敢对他作任何保证。
胡特是住在一个叫葛烈夫的英国人的家里。
葛烈夫是一个国际性的经纪,专门拉拢那些大而不能见光的生意,他也因此赚了很多钱,有这间大屋子,俯视着一座美丽的山谷。
胡特坐在屋子的露台上,望着下面那阳光下的山谷。他喃喃着说:“很美丽吗?第一次看见就是很美丽,当你从早到晚都是看着这个,就并不美丽了。”
葛烈夫在他的身后说:“坐在这里数着钞票,计算着银行户口有多少钱,又随时可以在很多地方花这些钱的时候,你就会觉得很美丽。”
胡特给他吓了一跳,扭头看着他:“我不知道你回来了。”
葛烈夫说:“山后也有一边汽车路。”他在胡特的身边坐下,拿出一根香烟点上。
一个高大健硕也相当英俊的人。
胡特说:“你们这些罪人,就是只顾着赚钱和享受。”
葛烈夫格格地笑起来:“我从来没有不承认我是罪人——我是指那方面的罪人,这个世界是做罪人才有乐趣的呀!不过,我决不会在法庭上承认我是罪人。”
胡特说:“你给我带了什么回来?”
葛烈夫说:“带了什么?”
胡特瞪着他:“你忘记了吗?你讲过的。”
“你说是女人?”葛烈夫说:“呀,你也要享受女人。”
“不是享受。”胡特说:“我是为赎罪做准备工作。”
“我忘记了。”葛烈夫说。
“那我现在再提醒你,”胡特说:“我是正在替天行道。”
“这个我记得,”葛烈夫说:“我是说我忘记了把女人带回来给你。”
“我吩咐你做的,你忘记了?”胡特说。
“你吩咐我做?”葛烈夫说:“你是请求我做。”
“从来没有见过那么不尊重上帝的人。”
“那你要对自己祈祷了,”葛烈夫说:“我忘记了带女人回来。但我带回来了一些坏消息,我们的共同朋友要我通知你,他替你找的两个杀手已经死掉了。”
“那就叫他再派四个去。”胡特说。
“你叫他,”葛烈夫说:“这事不是我经手的,我只是转告你这消息。”
“给我电话吧!”胡特说。
葛烈夫好像全未听到这个命令,又继续说:“另一个坏消息就是,杜若彬那公司里藏的帐目显然已被拿出来了,有好几个国家的政府正在通缉你,怀疑的罪名由讹骗到瞒税不等。”
胡特的嘴巴一时张大了合不拢。
葛烈夫说:“这个我是跟你讲过的,你的对手太麻烦,很不好惹。”
“是他们先找我麻烦,”胡特说:“不是我找他们。”
“总之你现在有很多问题。”葛烈夫说。
胡特说:“你们的工作就是替我解决问题。”
葛烈夫摇头:“这一次,你的问题我们解决不来。”
“为什么解决不来?”胡特说:“上帝要人努力,所以上帝不会代替人做一切事情,只要你们努力……”
葛烈夫说:“为什么你自己不努力?”
胡特说:“你不要忘记你是正在跟谁讲话,我是上帝的……”
这样说着时,葛烈夫忽然一挥手,在胡特的脸上重重掴了一掌。
胡特呆在那里,这一掌痛得他泪水也流了下来。
葛烈夫狰狞地说:“你再对我提一次上帝,我就把你的头扭下来!”
胡特大叫起来:“救命!救命!”
两个保镖在后面的厅中出现了,但那是葛烈夫的保镖。他们说:“有什么不妥?”
葛烈夫挥挥手:“这人在发神经,我不叫你们,你们用不着进来。”
两个保镖遵命走了,胡特惊诧地看着他:“我的保镖呢?”
“我在跟你谈话时你的保镖不得进来。”葛烈夫说:“假如你想用你的保镖来打我一顿,那你还是不要妄想了。”
“但是……”胡特说:“仍然……”
“你清楚了没有?”葛烈夫说:“你现在有很多很大的问题,你要逃走。”
“我更应该留在这里。”胡特说:“既然风声紧。”
“不可以在这里,”葛烈夫说:“你在这座城市也被通缉,我不要窝藏一个通缉犯,你要到一个不通缉你的国家。”
“但……到哪里去?”胡特问。
葛烈夫微笑:“我不想管,你就是离开好了。”
“但……我们有些共同的朋友……”
“你有没有想到,那些共同朋友现在已不认为你是有用的了,”葛烈夫说:“你很快就会声名狼藉,他们已经不再是你的朋友。”
“你呢?”胡特说:“你不帮我吗?”
“也许你亦是没有想到,或是不肯相信,”葛烈夫说:“我是非常讨厌你的,我有时也祈祷,有时我觉得你这样一个人似乎是侮辱了上帝,但即使我,也比你好得多,你是侮辱上帝的冠军。”
胡特涨红着脸,嘴巴动着。
葛烈夫说:“你讲呀,你再讲一句神圣的话,我就每个字给你一巴掌。”
胡特也就是因为这样而不敢开口。他已经习惯了讲话像放屁,不过对着清醒而不是无知的人,那一套又实在是行不通的。
胡特讷讷着说:“你要我就这样离开的,你们不怕投鼠忌器吗?假如我不得了,你们也并不好过。”
“投鼠忌器?”葛烈夫说:“你的意思是,假如你被捉到了,你会供出我们的秘密来,这对我们不利吗?什么秘密呢?”
胡特说不出话来。
“你并不知道我们什么重要秘密。”葛烈夫说:“其实是你对我们投鼠忌器,我们并不怕你什么,事实上这正是你好运气的地方。假如我们真顾忌你,那你就不能离开这里,你会死掉,尸体永远找不到。”
胡特哭丧着脸:“你得帮助我。”
“为什么我要帮助你?”葛烈夫说。
“我可以给你钱,”胡特说:“我也不会要你白做事的呀!”
葛烈夫又笑起来:“这又像话一些。不过,你可知道,你的银行户口已被冻结了吗?”
“这事我是有心理准备的。”胡特说:“我在瑞士有秘密银行户口。”
“其实嘛,”葛烈夫说:“是你去自首的好,没有大地方适合你去的,你也不能再有什么作为了。”
“不可以自首!”胡特说:“我!我怎么可以让那些人来审判我?”
“这个我倒同意。”葛烈夫说:“没有人甘心就此坐牢的,尤其是手上还有些钱的人。”
胡特说:“你认为你有些什么办法?你替我想想,这些事情你比我有办法。”
“我所想的办法都是很花钱的。”葛烈夫说。
“你讲好了,”胡特说:“钱不是问题。”
“我可以安全送你到一个地方,”葛烈夫说:“但是以后你要靠自己了,你的将来会很难过。”
“你讲吧!”胡特说。
“你在我的书房,把那本世界地图拿来。”葛烈夫挥挥手。
胡特虽然很不习惯被人指挥,亦只好去了。
胡特去找来了一本世界地图,交给葛烈夫。
葛烈夫翻开来指给他看,说:“这里,这里,都是你可以去的国家。”
胡特说:“黑人的国家?”
“怎么了?”葛烈夫说:“有什么不妥?你虽然是白皮肤,但是你是世界上最低下的人之一。”
胡特忍着气,而且也能说出一句比较理智的话。他说:“在这些地方,我就很显眼了。”
“不错,”葛烈夫说:“但这些也是比较落后的国家,治安还不是那么好,只要有钱,可以在这里为所欲为,也因此许多逃亡的人也是逃到这里。”
“好吧!”胡特说:“这里吧,我到这里。”他在地图上一指。
“这会花你很多钱。”葛烈夫说。他从襟袋掏出一支名贵的金原子笔,在地图上写了价钱,每一个他所提议的国家写上一个价钱。
胡特说:“这很贵呀!”
葛烈夫说:“我这笔也很贵的,是最贵的笔之一,你看,上面还镶了钻石。”
胡特说:“不要开玩笑,你知道我讲什么的。”
葛烈夫得意地微笑着:“没有人强逼你要,你是可以选择的,而且,你自己也说,钱并不是问题。”
“好吧!”胡特说:“我还要做一件事情——我要杀死司马洛和那个女人。”
“老天!”葛烈夫说:“你这个人真是,你不知道这个组织是不能硬碰的吗?”
“我知道。”胡特说:“但我即使不再去硬碰,他们也是要搞我的了,而且,我也不是要针对这个组织,我是要针对那两个人。”
“你最好不要搞这个。”葛烈夫说。
“你管这个干什么?”胡特说:“这是一宗生意,你是做这种生意的,你做不做?这个我不会嫌贵。”
“这是很麻烦的事,”葛烈夫说:“两个杀手已经死去了,许多人都知道,这两个人是很难杀的。”
“你讲价钱吧!”胡特说。
葛烈夫皱起了眉头,看来这件事情是把他难倒了,他终于在那本地图的封底上写了一个价钱。
胡特对这个却不会舍不得,他说:“这很好,你做成了两宗很大的生意。”
“未收钱还未算完成交易。”葛烈夫看着他。
胡特看着他。
葛烈夫一摊两手:“这种事情是不能签合约也没有官司打的,我为你做了事,你可以不付钱;你付了钱,我也可以不为你做事。总要有一个人信任另一个人,我不信任你,我也根本不喜欢你。”
胡特想了好一阵,终于点点头说:“好吧,你给我一个银行户口号码,我把钱转帐给你。”
葛烈夫在一页空白的衬底纸上写了一个号码,交给胡特。
胡特摺起来放在袋里,说:“我转帐就要打电话,我不放心在这里打电话。”
葛烈夫说:“很好,用我的车子吧,我叫我的司机载你去没有问题。”
胡特点点头:“好极了,现在你看,钱是不是很有用?钱可以买到一切。”
“不错,”葛烈夫说:“钱是很有用的,钱可以买到一切。”


都是赢家
胡特在当天晚上就起程。
一部直升机把他送到大海中间一艘游艇上,那艘游艇又把他转交一艘货轮。
一星期后,胡特已经到了那个不通缉他的国家,住在一间豪华别墅中。
这个地方果然也是财可通神,只要出得起钱,就能生活得很豪华。
胡特是一个白种人,在这里是很触目,不过没有人认得他,而他只要深居简出,被人认得的机会又会大减,使他觉得可惜的只是,在这里的生活实在闷得很,他不能发挥所长,常常为人“赎罪”。
更闷的是他不能为女人赎罪。
这里女人多着,却是黑女,胡特不喜欢黑女。
有一天黄昏,胡特正在他的房间里研究圣经,以及一大堆裸女杂志。
忽然有一个人走入了他的房间,使他吃了一惊,看这个人的打扮,是他的黑人园丁。
这园丁的手上出现了枪,指住他,低声喝道:“不要乱动!不要叫!”
胡特说:“你疯了吗?你这样做,你的性命难保了。”
园丁说:“你看清楚我是谁!”
胡特看清楚了,大惊叫道:“司马洛!”
这个来人就正是司马洛,只是脸上、手上涂上油彩,打扮成黑人。
司马洛手上的枪跳了一跳,却只是发出柔和的“扑”一声。
胡特觉得屁股上一痛,连忙伸手去摸,发现那里刺着一支针,针尾有黄色的尾翼。
他急急要拔出来,但那是一支麻醉药针,药力发作得很快,他的手经已不听使唤。
他要叫喊,但喉咙也是不听使唤。
司马洛说:“我买通了园丁,扮他进来,你们看不起黑人,就不注意了。”
胡特嘴巴不能说话,但心里在想:“你在这里不能奈何我,我在这里不是被通缉的。”
司马洛似乎看得出他心中想什么。司马洛说:“我会把你带走,带到一个你被通缉的地方。”
胡特心里想:“你怎可能带走我?”
跟着他便已失去了知觉。
他没有机会看到,司马洛是有办法把他带走的。
司马洛行事成功之后,就拔回了那针,悄悄溜了出去。
跟着,在五分钟之后,救伤车来到了花园的门口,守门的保镖间什么事。
驾驶救伤车的人说:“你们这里不是有人心脏病发吗?”
保镖说:“你在胡说八道,这里并没有这种事情。”
驾驶救伤车的人说:“你最好看清楚,是这里一个人心脏病发时打电话求救,刚刚说了地址就失去了知觉,电话都未搁上。”
这使保镖有些担心。
他们其中一人进屋去看看,也顺便向胡特请示一下,却发觉胡特真的是倒在房中,不醒人事,电话的听筒就跌在旁边。这其实是司马洛的摆布,但司马洛已不在,他们就不知道。他们真以为胡特心脏病发而自己打电话求救。
既然救伤车来了,当然是把胡特送上去最好。
胡特被送上了救伤车,救伤车开走,保镖也开车跟在后面,由于救伤车上没有空位容纳他们。
救伤车在黑夜的山路上驰行,绕过了一个有树林的弯,在后面的车子看不见时,救伤车的车窗内就丢出了一些东西,撒在路面上。
那些是尖角的铁粒,保镖的车子开到,车辆就被那些尖角的铁粒刺破了。
车子失去了控制,撞入了路边的树林中。
那些保镖从车中爬出,已经遍体鳞伤,他们也发现路上那些铁粒,知道上当了,但也没有办法,车子开不动,就不能追上救伤车了。
他们只好跑步回到别墅去报警,那也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警方接报到来查究,那救伤车已不知何去。

胡特醒来的时候,发觉他是给皮带锁在一张床上。
司马洛与殷玲正在旁边看着他微笑。
胡特好一阵才稳定神志,记起发生了什么,他马上剧烈挣扎。
司马洛与殷玲只是看着他笑。
胡特叫说:“我在什么地方?这里是什么地方?”
司马洛说:“你是神,难道你也不知道?”
“不要侮辱我们!”胡特立即大表反感而叫。
“你感觉一下吧!”殷玲说:“你是应该可以感觉得到的。”
胡特的眼睛眨着,闭上了一阵,又眨一阵,他有些天旋地转的感觉,世界似乎正在摇摆,也许这是麻醉药的药力过去了之后的一种反应?
他说:“正在摇,这是船。”
“对了,”殷玲说:“真是聪明!你猜到了你是在一艘船上。”
“我……不要坐船!”胡特叫道:“放我!”
“放你?”殷玲说:“放了你,你又可以逃到什么地方?这里是大海的中心。”
“放……我!”胡特大叫着,极力挣扎。
“我们是终于会放你的,”司马洛说:“但是要到岸上之后,我们也会给你机会找律师……不……警方是一定给你机会找律师的。”
“为什么不把我杀掉?”胡特问。
殷玲忽然一挥拳就击下去,但这一拳并不是有意击中胡特,只是击在他的枕头边,“蓬”的一声大响,整张床都在震,胡特一时也给震得视线模糊。
她说:“你看,魔鬼,要杀你是多么容易!但你死不是一件最好的事,你活着而能解救那些信徒,那才是最好的事。”
胡特说:“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你肯让我继续做神的工作,你感化了?”
胡特这样讲话的方式实在令人生气,殷玲的脸涨红了起来,拳头又举起,这一次真是想向胡特身上击下去,不过她仍能记住,打胡特没有什么用。
“当然不是,”司马洛说:“你在法庭上受审,证明了你骗那些信徒储的钱给自己挥霍,那你就是救他们了。”
“这个我又不担心,”胡特说:“我可以请很多的律师,好人的心中有上帝,他们仍会明白我是在为他们储蓄。”
“那就真要看看,人们的心中有上帝还是有魔鬼了,”司马洛说:“他们是还有一些录影带可看的,假如看了那些录影带也不相信,那就确是没有人能救他们了。”
“什么录影带?”胡特问。
殷玲走过去一按掣,那边的电视机就亮了起来,放出录影,首先就是汤逊大师行骗捐钱时的录影。
殷玲说:“这是你的另一个面目。”
胡特说:“这不是我,这是魔鬼的另一个面目。”
“看下去吧!”司马洛说:“好戏在后头。”
殷玲说:当你没有了化装的时候,看你又怎样推说是魔鬼。”
胡特却显然对那录影不感兴趣,他说:“你们怎么找到我的?你们怎可能找到我?”
“是葛烈夫,”司马洛说:“他出卖了你,他把你的所在告诉了我们,收取了一笔情报费,价钱不贵。”
“他不能这样!”胡特瞪着眼叫道:“他拿了我那么多钱,他却不守信用。”
“他是守信用的,”司马洛说:“生意分开一宗一宗,首先他拿了你的钱,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他做到了。”
胡特说:“但是他出卖我。”
司马洛说:“他把你送到这安全的地方之后,交易是完成了,而你也知道他是做什么的,他是个通天经纪,什么都卖,他知道你在那个地方了,这是可以出售的情报,他便又把情报卖给我们了。”
“妈的!”胡特说:“这样搞,还会有人信任他吗?”
“你就是信任了他。”司马洛说。
“我……我……”胡特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司马洛说:“不过,他通常不会这样的,他托我转告你一声,他不喜欢你,所以他为了你而破例。”
胡特的脸红如猪肝,呱呱地乱叫起来。
司马洛又说:“你看,你就是这样一个受欢迎的人。”
胡特忽然之间又对电视机上所放映的感兴趣,他叫起来:“那个是什么?”
“那个嘛,”司马洛说:“你自己一看,也应该明白是什么了。”
这时电视上是还在映出胡特在杜若彬家中的浴池的场面,就是司马洛进去偷拍的。
“这……杜若彬!”胡特叫说:“他出卖我!”
这时司马洛却要兜一兜说:“不是他,他也不知道,是他那屋子的保安设备不那么够,我偷进去拍了出来,你看,连同录音的,在必要时,我会把这带发出去,让人家知道胡特是怎样替人赎罪的。”
“你不敢的!”胡特叫道。
“不是不敢,”司马洛说:“发出去的版本,这个女孩子的面部会遮一遮,以便保护她。你也知道的,好像那些成人录影带一样,重要部分都变成模糊的样子。”
“你不敢!”胡特叫道。
“我当然不敢设一个摊子拍卖,”司马洛说:“但我又不是要用这个赚钱,我只要印许多套邮寄出去,免费赠送,一定有很多人很合作,翻录送给同好者欣赏……你是名人呀。”
胡特不断挣扎叫嚣,把他束缚住的皮带也像随时要断开来似的。
他的情况看来不大好,殷玲出去找了一个医护人员进来,这医护人员为胡特打了一针,胡特便又静下来了。
司马洛去熄了电视。
殷玲看着胡特,说:“这家伙不大像是那个汤逊大师,汤逊大师狡猾又有本事,连你也上当。”
“是呀!”司马洛说:“汤逊大师不可能这么笨,也不是这么狂妄的人,谈吐完全不像。”
“那你似乎是找错了目标了。”殷玲说。
“那又有什么关系?”司马洛说:“胡特也是一个应该对付的人,我们对付了他。”
“那你又要再开始着手去找汤逊大师了。”
“我会找到他的。”司马洛说。
“也许他是推在胡特身上,使你以为胡特就是他,你对付了胡特就不会对付他。”殷玲说。
“很可能是的,”司马洛说:“但是我没有完全上当。”

胡特醒过来的时候已不是在船上,而是在陆地上。
他是在一条荒凉的街道上,但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连是置身在什么城市他也不知道。
他也明白,他不宜乱跑,因为他是一个受许多国家通辑的人,不论这是什么城市,他最好就是尽快躲起来。
但是他也有一个很大的烦恼,那就是身无分文,连打一个电话的钱也没有。
打电话求救也要钱,虽然他也没有什么人可以求救,以前肯帮他的人,看来现在都不肯帮他了。
要躲起来,他就需要用相当多的钱。
胡特彷徨无计,只好去躲进一间没有人的荒屋中。
过了两个小时,有一个摩登女人步行经过外面的路上。
当她行近荒屋的时候,胡特忽然跳了出来,直冲过去,手中举着一块在屋中找到的破木板。
任何女人,应该都是逃不掉,而且很慌张的,但这个女人就偏偏不是,她既不逃走,亦不慌张,她的手向裙下一摸,手中就出现了一把手枪。
她用两手执住这手枪,身子一矮,指住胡特,喝说:“不要动!”
左右两边也不知何处跳出了两个男人,也是拿着手枪,他们也是大声喝止胡特。
胡特连忙跪下来,两手放在后脑,叫道:“不要开枪!我……我只是想借一些钱。”
那女人说:“他!他就是胡特。”
胡特说:“你也认得我?你也是神的女儿,你也懂得抵抗魔鬼的试探。”
那女人是认得他,但显然不是神的女儿。
那两个男人也不是神的儿子,他们冲过去就把胡特按倒在地上,扣上手铐。
“你们是谁?”胡特叫道。
一张警探的证件递到胡特的脸前,胡特又叫道:“魔鬼!魔鬼的门徒!”
“这样讲,他就一定是胡特了,”那个女人说:“只有胡特才会讲这样的疯话。”
一个男人说:“那线报果然不假,我们没有白走一遭。”
胡特叫道:“什么线报?”
警探的习惯是不大回答被拘捕的人的问题。一个男的说:“胡特先生,你现在已经被拘捕,你是一个被通缉的人,你可以不讲话,你讲的任何不利的话都会被作为呈堂供据指证你。”
“什么线报?”胡特猛地跳弹着,叫着问。
“线报就是线报,”那个女警探说:“我们接到线报说你会在这里出现,你果然出现了。”
“你知道是谁告诉你们的吗?”胡特问。
“即使我们知道也不能告诉你,”一个男的说:“而且我们也不知道。”
“是司马洛”胡特叫道:“是司马洛!这是司马洛告密!”
“谁是司马洛?”
“那个魔鬼的儿子,和魔鬼的大女儿。”
“在你的眼中,魔鬼的子女显然到处都是。”
胡特忽然一弹,使出了难以置信的气力,两个按住他的男人都飞开了。
胡特跳起身来逃走。
胡特虽然是扣着手扣,却也是逃得非常之快,转眼间就走远了,他也不怕这些探员放枪。
这些探员也没有对胡特放枪,他们是需要捉活的。
胡特的样子也是不可能逃得远。
而事实上这些警探们也是已经胸有成竹的了。
胡特回头似乎没看见他们追来,但他们只是登上了汽车,汽车一转,就在前头的街口转了出来。
胡特只好再向另一个方向逃走。
那些探员的车子就追在他的后面,没有越过,但也不落后,只是紧逼。
胡特狂叫着拚命跑,但他是不可能逃得快过车子的,而且他的双手扣锁在背后,跑起来更加吃力。
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由于胡特是没有武器的,只是在发狂,危险性不高,只要消耗他的体力就行。
终于,胡特的体力也支持不住了,腿子一软,就跌倒在地上,精疲力尽的时候,他就不容易再爬得起身。
那些探员又跳下车来,把他捉住,这一次连他的脚上亦上了镣。
胡特的嘴巴吐着白沫,喘着气,有气无力地仍然在骂:“魔鬼!魔鬼!”
探员把他搬上车。

殷玲说:“胡特就是这样疯狂了,完全疯狂了,他不能受审,只能关在精神病院。”
“这个人早就已经疯狂了,”司马洛说:“他是应该关在那些地方的,但他有机会出来吗?”
殷玲说:“医生说希望很渺茫,这个人太固执了,他已经相信了他自己那一套。”
“那也好,”司马洛说:“让他在精神病院里继续他那一套好了,在外面的人不会再受他的影响。”
殷玲说:“他已不能为自己发动宣传,这样,我们就可以做我们的宣传,使他的信徒们明白,他是怎么样一个人,而他们的愚信又是多么错误。”
“用不着把那录影带公开也是一件好事,”司马洛说:“那到底是很尴尬的一回事。”
“现在也够了,”殷玲说:“封了他的私人财产————游艇、飞机、别墅,及股票,这些钱他都不能解释来源,信徒们也明白,他们捐的钱实在是到了什么地方去了啦。”
“好一个胡特,上帝的儿子。”
“他却显然不是汤逊大师。”殷玲说。
“他显然不是。”司马洛说:“汤逊大师在哪里?”
他伸手一指。
殷玲说:“什么?”
他们现在是正坐在一部汽车中,停在路边,两个人在车中坐着,似乎是要借晚间的幽静在这里谈话。
殷玲也以为是的,但司马洛却伸手一指。
殷玲看见他所指的是一个男人,正在街头步行而来,面貌还未能看清楚,但是那动作和姿势则是似曾相识的,殷玲呆呆地看着。
那人渐渐走近了,她叫起来道:“那是符刚!”
“对了,”司马洛说:“那就是符刚。”
“符刚……没有死掉?”殷玲说。
“你真的相信他死了吗?”司马洛问。
“我不知道,”殷玲说:“不过,他没有死,这也是谢天谢地的事。”
“没有尸体,那么巧合,”司马洛说:“怎么会是死掉了呢?”
殷玲看着符刚在前头不远处转入了一间屋子,她起身要下车,司马洛把她止住。司马洛说:“他逃不到什么地方去的。”
“但是……”殷玲说:“假如……”
“假如他再能逃出这个天罗地网,那他就真的是非常非常之本事,我佩服之至了。”司马洛说。
“但是……”殷玲说:“你怎么找到他的呢?”
“他出现得太突然了,”司马洛说:“你以为那会是巧合?我们去对付胡特的时候他就出现了,而且,汤逊大师几乎是怂恿我去对付胡特,假如汤逊大师就是胡特,他会这样挑战?”
“但是……”殷玲总是感到不太明白:“那些捐的钱,明明是捐给胡特那个会的……最初你去调查那笔被骗的钱,就是捐予胡特这个会的。”
“是呀!”司马洛说:“这一点,我们还要问清楚。”
“出现得太巧合?”殷玲问。
“符刚似乎有勇无谋,”司马洛说:“然而他又能够供应许多有关胡特的资料、还不是普通的资料,而是我们不易查出的资料……太方便了,帮助我们对付胡特。”
“这倒真的是太方便了。”殷玲说。
“因此,”司马洛说:“我派人监视着符刚。”
“你派人监视着符刚?”殷玲说。
“是呀,”司马洛说:“因此我查出了他是住在这里。”
“你查出了他是住在这里?”殷玲的脸沉了下来:“那我又如何呢?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又没有确实的证据,”司马洛说:“而且你对符刚很有好感,我对你讲的话,你会认为我是多余的。”
“我什么时候讲过你多余?”殷玲叫道:“真多余!”
司马洛说:“看,就像现在这样,拉长着脸叫多余。”
殷玲忍不住笑了起来,举起拳头要打。
“不要!”司马洛连忙哀求地叫。
殷玲又显然舍不得打过去,又把拳头放回下来。
司马洛在她的脸颊上一吻,说:“这样赔偿可不可以?”
“还好吧,”殷玲说:“不过你实在不应该。”
“我们已经讲好了,”司马洛说:“这件事情是由我全权做主的呀。”
“虽然是这样,但是也担心的,”殷玲说:“你明知符刚没有死,你也不出声。”
“我不知道他没有死,”司马洛说:“我还是昨天才知道的,现在我就带你来了。出了那件爆炸的事情之后,符刚一直没有回音,虽然我不很相信他死掉了,但是也要看到他的人才能够证实的。”
“混蛋!”殷玲说:“真岂有此理!他对我弄这个把戏。”
“他已经大功告成,就需要消失了,”司马洛说:“爆炸是最好的消失方法,他可以完全消失掉。”
“你看,”殷玲说:“他会不会就是那个汤逊大师呢?”
“很有可能,”司马洛说:“他把目标转移到了胡特的身上,便又出现在我的身边、来把我作弄一下。”
“好家伙,”殷玲说:“这一次他可逃不了,他真的逃不了吗?”
“飞天是不可能了,”司马洛说:“除非他这屋子里有可以逃走的隧道。”
殷玲说:“假如有的话……我会丢个炸弹下去……我没有带炸弹。”
“出来了,”司马洛说:“他又出来了。”
“看看他又要到什么地方去!”殷玲说。
但是符刚又并不是要到什么地方去,他是一直走到他们的车子旁边,低下头,对他们挥挥手招呼。
司马洛与殷玲都瞪着眼睛,符刚则有些难为情地微笑说:“我知道你们正在监视我,我反正也是逃不脱的了,不如你们进来,我们谈谈吧!”
殷玲说:“假如你有什么诡计……”
“没有诡计,”符刚说:“难道你们认为我会危害你们吗?我不会危害你们,正如你们不会危害我。”
这又倒是可信的,他们跟随符刚进入屋中。
符刚这屋子的布置清雅而舒服,他还正在烧着一个玻璃壶的咖啡。虽然司马洛与殷玲接受了他的咖啡,但暂时却不敢喝,他们担心有诡计。
符刚说:“汤逊大师说你们是会找我的,你们也果然找到了我。”
“什么?”殷玲瞪着他。
“你们果然找到来了。”符刚说。
“你,”殷玲说:“你不是汤逊大师吗?”
司马洛则是上下打量着符刚。企图想出一个分辨真伪的方法,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样想好。
符刚说:“我是他雇用的,我是一个职业演员———没有戏可演的职业演员,他说你们需要一些帮助,我就来负责给你们这些帮助。自然,我对胡特这样的人也是缺乏好感的,所以这场戏我也可以演得还不错。”
司马洛说:“那么汤逊大师在什么地方呢?”
“我不知道,”符刚说:“我是找不到他的,只是他来找我。”
司马洛与殷玲都瞪着符刚,不相信和不愿相信是很明显的了。
符刚则是对他们苦笑:“我知道你们很想捉到他,他也知道,他当然不会告诉我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他。”
司马洛说:“他是什么样子的?”
符刚说:“我可以对你形容,不过我相信也不大有用处,我不相信那是他的真面目,你也与他遇过的,你也知道他那一套。”
司马洛又打量着他。
符刚耸耸肩:“我是完全和绝对合作的,不过要帮助你找到汤逊大师,恐怕实在并不容易。”
殷玲说:“你能不能证明呢?”
符刚说:“我可以证明我是符刚,但我怎么能证明我不是汤逊大师呢?我们并没有那么多关于他的资料。”
“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司马洛说:“我也不知道我该拿你怎办好。”
“你可以慢慢想,”符刚说:“我是愿意合作的。”
殷玲拿起咖啡杯子,举到唇边,但没有饮又放下了,她说:“这咖啡已经冷了,我想要热一些的。”
符刚说:“我替你换一杯吧!”
他殷勤地过来拿了殷玲的杯子,再为她斟了一杯热的咖啡,殷玲接过来时,却拿得不稳,成杯淋到符刚的脚上,符刚大叫着跳开,而且还痛得呱呱叫,那是从滚沸着的壶中倒出来的,虽然符刚有裤子,也有鞋有袜,淋上去不致于灼得重伤,但仍是非常之痛。
殷玲也连忙跳起身过去把他扶住,道歉道:“真对不起!真对不起!让我……”
“不要紧,”符刚说:“没事了。”
殷玲忽然在他的肚子上击了一拳,符刚又大叫一声,弯着身子捧着肚子蹲了下去。
司马洛有些好笑地看着,普通女人打一拳恐怕没有大问题,但殷玲的拳特别厉害,他也尝过滋味了。
殷玲说:“觉得怎样?我还没有用全力呢!”
“有话不可以慢慢讲吗?”符刚痛苦地呻吟着。
“我就是不要慢慢讲,”殷玲说:“你害得我真苦!你自己安排了爆炸,却当是那两个杀手的,令我暴跳如雷,又为你担心,你起来,我还要打一拳!”
“不要了,”符刚说:“我道歉。”
“算了吧,”司马洛说:“不要再打了。”
殷玲退开,转对司马洛说:“你认为怎样?”
司马洛说:“他一就是讲真话,一就是演技好到一流,无懈可击。”
符刚说:“你们在讲什么?”
殷玲说:“你这符刚的声音可能是假扮的,汤逊大师这个人有变声的绝技,不过在脚上淋了热咖啡,打一拳,你发出来的声音就来不及假装,那就是真的声音了,我们听过了,证明你没有假装。”
“老天!”符刚说:“你不能使用一个比较舒服的办法吗?”
“对不起!”殷玲说。
符刚捧着肚子站起,坐回沙发上,又伸手摸他仍然很痛的脚和小腿。
殷玲说:“让我来帮帮你,替你搽点什么好不好?”
“不要,”符刚挥挥手:“你最好走得远些。”
“真对不起呀。”殷玲说。
司马洛只是在看着,微微地笑着。
符刚也忽然露出一个狡猾的微笑,说道:“其实这也是证明不了什么的。”
“什么证明不了什么?”殷玲又瞪着他。
符刚说:“假如我是汤逊大师,我本来的声音就是符刚的声音,而你们听到的汤逊大师的声音才是装出来的呢!你们还是需要在汤逊大师的脚上淋一些热咖啡方能够证明的。”
殷玲呆呆地看着他。
符刚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如何能弄清楚呢?”
“也许我们再来一次试验?”殷玲说。
“不要,”符刚说:“请放过我一次,我实在不想受苦呀!”
这一次连司马洛也是瞪大眼睛看着他,因为符刚是用了汤逊大师的声音,殷玲也从录影带中听过的。
殷玲说:“你……真是汤逊大师?”
“不是,”符刚说:“我只是一个很好的演员,我也能在某种程度上模仿他人的声音,我听过汤逊大师的声音,我现在只是学一学。”
司马洛说:“只是有八分像。”
“很难十足,”符刚说:“不过,也许我只是故意用八分呢!”
殷玲瞪着他:“你在玩弄我们吗?”
“对不起,”符刚说:“我也是一个喜欢轻松的人,讲句真心话,我实在不是汤逊大师,这一次我讲的是真话,那个人也真了不起,他一直在玩弄我的灵魂。”
“他使那个富有的人捐了那么多钱给胡特的会,又有什么好处呢?”殷玲问。
“别忘记,这不是他掏出来的钱,”符刚说:“也很可能这是欲擒先纵,有这一大笔钱,胡特会咬得更大口,帐就更难做。”
“对,”司马洛说:“那笔钱仍在胡特的户口,未能分化掉。”
“我看,”符刚说:“你们是永远找不到汤逊大师的了。”
“也许,”司马洛说:“这事我也真不敢肯定。”
殷玲说:“我们会一直监视着你。”
符刚耸耸肩:“我不能够制止你们这样做,我有什么好讲呢?”
这个时候符刚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三个人都望着那电话。
殷玲说:“你去接听吧!”
符刚说:“我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但也许是一位女朋友,假如你们有人搭线偷听,请他们高抬贵手好吗?”
殷玲得意地微笑:“这是你需要付出的代价。”
符刚只好过去接听电话,他拿起电话,说:“喂?”然后说:“请等一等。”跟着他转向司马洛说:“是找你的。”
“找我?”司马洛说:“谁找我?”
符刚说:“是一个你想找的人。”
他把电话交给司马洛,司马洛拿过听筒,说:“喂?”
那边传来的是一阵哈哈笑声,是汤逊大师的声音。
司马洛说:“你想怎样?”
汤逊大师说:“问题是你想怎样,你想找我,那是不可能的,你不知道从何着手。”
司马洛说:“那你打这个电话来干什么?”
汤逊大师说:“我只是想跟你讲一讲,不要难为符刚,他已不能帮你什么忙,他为我做过事,我也不想他难堪。”
司马洛说:“那你打我的无线电话,你知道号码吗?”
“当然知道,”汤逊大师说:“你以为这是录音吗?你等一等,我再打给你。”
汤逊大师收了线,几秒钟之后,司马洛的无线电话响起来了,司马洛接听,果然又是汤逊大师。
他说:“好了,现在我们可以谈了。”
殷玲早已跑过来,耳朵贴在电话旁边听着。
司马洛说:“你想谈什么呢?”
“其实我已经讲过了,”汤逊大师说:“这是一个游戏,我在玩弄人类的灵魂,我与你合作消灭胡特。”
殷玲在旁叫说:“你是在捉弄我们。”
汤逊大师说:“请代我向殷玲小姐道歉,实在这是合作,有些事情我做得到,有些事情你们做得到,你们做得到而我做不到的事情是使胡特受审,所以这是合作,现在不是皆大欢喜吗?”
司马洛说:“为什么我们不见面谈谈呢?”
“将来找一个机会吧。”汤逊大师说:“但现在我没有心情。”
“我看来也很难强逼你。”司马洛说。
“我们不是仇人,”汤逊大师说:“所以,我希望你也不要想着对付我。”
“让我考虑一下吧,”司马洛说:“现在我也不能决定。”
“我知道你是不会作太差的决定的,”汤逊大师说:“总之我们不是仇人,好不好?”
司马洛说:“在最开头的时候,我是为一个人被骗捐出了几千万而找你的,那笔钱怎办?”
“那个也是为富不仁的人,”汤逊大师说:“他失了这些钱仍可以活得很好,胡特的财产已被扣押,最后也会充公,也差不多等于是捐作公益用途,你就对他这样交代好了,满意吗?”
司马洛说:“这是我的记录上的一项失败。”
汤逊大师说:“假如你是要改善你的记录,你是也可以将之化为成功的,你去叫他控告好了,那些钱,既然是在误导加行骗的情况之下捐出去,应该可以索回。”
“唔,”司马洛说:“这也是一个好主意。”
“好了,”汤逊大师说:“我也不要再跟你多讲了,我还有事做,我要到南美洲去,再见!”
他就这样把电话挂断了。
司马洛把电话放下。符刚问道:“他讲一些什么呢?”
司马洛说:“大部分的对白你都听见了,他最后说,他要到南美洲去。”
符刚说:“你要到南美洲去找他?”
司马洛说:“你知道南美洲有多大吗?而且,他说是去南美洲,也不见得是去南美洲,我才不上这样的当。”
符刚说:“他也可能是真的去南美洲。”
“也可能,”司马洛说:“但是我不要去找他了。”
“你放弃了吗?”殷玲又不服气。
“他说得对,”司马洛说:“这件事情大家都是赢家,我也不要报复了,而且,找这个人,有如是找一个隐形人,连他长的是什么样子的也不知道。”
“这也确是难一些的,”符刚说:“不过,既然如此,也算是皆大欢喜了,大家都赢。”
殷玲还是不大好感地瞪着他,说:“你也是一个赢家呢!”
符刚无可奈何地耸耸肩:“也幸而如此。”
殷玲看着司马洛:“还有什么吗?”
“我看,”司马洛说:“我们也要走了。”
符刚说:“有空来坐吧!”
司马洛微笑:“也许我不会来,殷玲却会来。”
殷玲瞪着司马洛问:“为什么?”
“因为,”司马洛说:“你将来做事,也许会有用得着符刚的地方。”
“我不知道,”殷玲说:“也许会。”
“我也很乐意为你们服务,”符刚说:“为你们服务是一件那么刺激的事。”
“将来再算。”殷玲说。
他们离开了符刚的家,回到车子上,殷玲把车子开动了,她说:“我们现在到什么地方去?”
“汤逊大师所提的是一个好主意,”司马洛说:“我要去找那个被骗了几千万的人商量一下,叫他提出控诉,追回那些钱。不过还是明天去吧!”
他微笑把手搭在她的肩上,他知道他们还有一个温馨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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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奇侠司马洛之绿屋怪客/冯嘉著
目次
画中绿屋
探查凶手
哑女朋友
遇合作者
房中有画
炸弹风波
枪战胜利
绿屋主人
水落石出

画中绿屋
那间医院连外表都不象是医院,而里面工作的人亦不象是医生或者护士。
司马洛对那个经过的美丽女郎说:“你是护士吗?”
“是的。”那个女郎说。
“但你并没有穿什么!”司马洛说。
那个女郎吃吃笑起来:“你怎么知道呢?我里面是没有穿什么,但是外面这件衣服可不太薄,你怎么看得出来呢?”
“呃——”司马洛有点窘:“我是说,你没有穿制服。”
“这里没有穿制服的。”那女郎说。
“噢!”司马洛说:“那么——”
那个女郎一手穿过他的臂弯把他挽住,说:“来吧,我带你到一个幽静的地方去,我们去那儿好好地谈!”
她太亲热了,使司马洛觉得不大妙。
司马洛说:“呃……不静的地方也一样是可以谈的。”
“但是你不喜欢女人穿着衣服……”
这时后面另一个女人的声音说:“莉碧嘉不要这样,这位先生的太太在外面等着!”
莉碧嘉立即把手抽回出来,说:“对不起,我先走。”
司马洛转过来,看见这个救他的女郎是一个栗色头发,有着灰蓝色眼珠的欧洲人,相信还未到三十岁。她也是打扮得很时髦,一件黑色的无袖T恤衬着紧身的黑裤子,露趾的金色高跟鞋,腰间一样金色的腰带在侧面缚一个大蝴蝶结,就使这黑色服装变得富有魅力。而且黑色与她的皮肤白皙是很配衬的。
“多谢你为我解围,”司马洛说:“你是谁?”
“郭苏珊,”她说:“我是医生。”
“你们这里真的没人穿制服?”司马洛问。
“没有。”郭苏珊说:“这里是一间精神病院,假如使病人记起自己正在接受治疗,而医生护士与他们有明显的不同,那是不大有帮助,是吗?”
“有道理,”司马洛说:“不过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这样的制度的医院!”
“是这样首创的,”郭苏珊说:“刚才那是一个病人,她对男人都很有兴趣,这是她的毛病。”
“但是我的太太并不是在外面等着,”司马洛说:“事实上我根本没有太太!”
“她不能忍受有太太的男人,”郭苏珊说:“是一个有太太的男人使她受了刺激而进入这里的,我们认为这种抗拒性可以保留!”
“你……不象是一位医生,”司马洛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医生呢?也许只是一个喜欢扮演医生的病人。”
“我是医生,”郭苏珊说,她那灰蓝得很可爱的眼珠平静而没有表示反感:“但是你是谁呢?”
“我叫司马洛,”他说:“我是来这里看病的,”他狡猾地笑了起来,“其实,可以说我也是一个新来的病人。”
“你不是,”郭苏珊冷酷起来:“请别开玩笑,你究竟来这里有什么事?”
“我来这里看余小韵。”司马洛说。
“余小韵……”郭苏珊说:“你是她的什么人?”
“她的父亲没有通知你们吗?”
“哦!”郭苏珊说:“你原来是那位私家侦探!”
“我不是私家侦探。”司马洛说。
“但是余先生说由你来调查一下余小姐的事情!”
“我不是私家侦探,也一样可以做这工作的!”司马洛说:“但是不要紧了,侦探也好,不是侦探也好,总之就是做这件事情的人。”
“你不能跟余小韵谈话。”郭苏珊说。
“假如你是担心我的……”
“我可以先带你看看她,”郭苏珊说:“跟我来吧!”
他们通过这座很现代化,象一座豪华酒店,亦象一座豪华住宅的建筑物,到了后面。那里有一片很宽大的草坪,草坪的尽头是向下斜坡,对面是远山,风景优美。
草坪的边缘,背着他们的就是余小韵,她正坐在一张帆布凳子上,面前放一支画架,正在作画。
郭苏珊说:“等她画好了之后要跟她谈好一些,你可以等吗?”
“不要紧,我可以。”司马洛说:“我有的是时间。”
“你到我的写字间来吧。”郭苏珊说。
她又领着司马洛走,途中碰到不少男男女女,看来都是正常的,就象这里是一座俱乐部或者度假酒店,现在看不出谁是病人、医生或护士。
不过司马洛则是认得莉碧嘉。途中,他们又碰到莉碧嘉,莉碧嘉拉住郭苏珊,说:“苏珊,这个人,他是有太太的,他太太在外面等着。”
“我知道,”郭苏珊说:“我正在劝他对他的太太忠实一些,你放心好了。”
他们离开了莉碧嘉,继续走。
司马洛说:“你给我制造了一个不好的形象,医生,即使我有太太,我也不会对她不忠实的!”
“对不起!”郭苏珊说:“但是你没有太太,而且你又不是来与莉碧嘉交朋友。”
“但是你似乎在增加莉碧嘉对已婚男人的敌意。”
“你在教我工作吗?”郭苏珊说:“要她提防已婚的男人难道有什么不好吗?她是不能再受一次这样的打击的!”
他们转入了郭苏珊的写宇间,郭苏珊关上门,拿起一副望远镜交给司马洛说:“你可以远看余小韵!”
司马洛走到窗前,那里是可以看到余小韵的,不过距离太远了,所以假如不用望远镜,是看不清楚的。
余小韵是一个美丽的少女,司马洛可以看到她的右侧面。她正在很专心、很写意地在画布上涂颜色。而她也显然是有作画天才的,画布上一幅很好的风景画已大致完成了。
余小韵好象可以感觉到有入在看着她似的,扭过头来望望。司马洛说:“老天!”
“她的左边的脸,是吗?”郭苏珊说。
余小韵右边的脸与左边的差得远了。本来应该是与右边同样美丽的,但是可惜为了某种事情而受过伤,以致这边脸全是丑恶的疤痕。
司马洛说:“整容手术是可以把她的脸弄好的——对不起,我又在教你了!”
“她心中的伤疤要首先痊愈。”郭苏珊说:“当她自动提出要整容时,那就是一个好现象了!”
“唔,”司马洛点头说:“你是一个好医生!”
“多谢你!”郭苏珊说:“但这只是很基本的心理而已。”
“你姓郭,中国话又讲得好,”司马洛说:“有一个中国人的姓,你是中国人?”
“不是,”郭苏珊说:“我来到东方,就改一个宗方人的姓,人家叫我也会较容易一些。”
“唔,”司马洛说:“你是真的有志投身医学的医生吗?”
“是的,”郭苏珊说:“在这种地方工作,多数都是为了兴趣或者理想!”
“对了!”司马洛说:“否则的话,自己开一间诊所,胡乱给病人开一些药,钱不够用时叫病人开刀,那就可以生活得很舒服了。”
“我看你对医生是没有好感的!”郭苏珊说:“但是我也不能怪你!”
他放下了望远镜,郭苏珊则拿了过来,向余小韵望过去。司马洛在一张舒服的椅上坐下来,看着郭苏珊的背面。他说:“苏珊,你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
“你不是来看我的!”郭苏珊说。
“假如你的腿子能够多长点肉,”司马洛说:“你就会更有吸引力!”
郭苏珊放下望远镜,转过来瞪着他:“这不关你事!”
司马洛咯咯地笑起来:“一个还有感情的医生,我相信你会是好医生!”
郭苏珊啼笑皆非地看着司马洛:“余先生还派你来考医生的资格吗?”
“这只是我自己的主意!”司马洛说:“有许多医生失去了感情,就不关心病人,只会用药,那些都不是好医生!”
“这倒是真的。”郭苏珊叹一口气。
“不过我讲的也是真话,”司马洛说:“假如你多长一点肉,动作学得女性化一些一一个女人将来总是要嫁人的,没有男人愿意娶一个没有女人味的太太!”
“多谢,”郭苏珊说:“但关于我的讨论到此为止吧。你是为了余小韵而来的。”
“她画了多少间绿屋?”司马洛问。
“唔,”郭苏珊说:“你的观察力倒是很强的!”
“她画上的风景,与对面的风景是一样,画得很好,但是中间多了一间绿色的屋子,风格又不同了,其他的是写实,这屋子却很抽象!”司马洛说:“我相信这屋子一定有些问题!”
“是呀,”郭苏珊叹口气:“我就是希望她画得清楚些,假如有一天她能把屋里的人物也画出来就好了!”
“这地方也不错,”司马洛说:“但是,病人与医生都分不出来……”
“我们能分得出来就行了,”郭苏珊说:“我们又不是做给人看的,来看的人分不分得出有什么所谓?”
她伸手按了一个按纽,一只柜子的柜门打开了,原来里面有许多彩色闭路电视机,可以看到医院各部份。
司马洛咯咯笑起来:“啊,原来这里实在是象一座特务机关,随时监视人。”
“我们必须观察病人,”郭苏珊说:“只是不想他们知道罢了-----唏,你还有人同来吗?”
“没有,”司马洛说:“为什么?”
“那两个人,”郭苏珊说:“他们不是我们这里的人!”
“这两个人,”司马洛说:“看来也不是好人,还是快把他们截住。”他指着闭路电视。
郭苏珊已经这样做了。她按了一个红色的按纽,通过传声器,说:“保安人员,有两个陌生人混了进来。”
“陌生人也可随便混进来吗?”司马洛问。
“不可能,”郭苏珊说:“除非是冒充访客。”
他们往电视机中看着,看见有两个身材相当高大的男人出现了,正向那两个可疑人物盘问。由于这两个高大男人亦是穿普通便服,所以司马洛也不知道他们是保安人员,只有郭苏珊知道。
他们从电视机中只看到四个人在讲话,而听不到什么,不过情形看来不大愉快。跟着那两个保安人员每人捉住一个男人的手臂,要把他们“请”出去。
那两个人忽然纠缠起来。一个保安人员给一拳打开了,另一个亦给摔了一跤。
这两个保安人员正要爬起身,却给另外一个病人按倒在地上,踢了一脚。
“你的病人也参加作反。”司马洛说。
“那不是病人!”郭苏珊说:“我们这里没有凶性的病人,那是另一个陌生人。老天!有很多人潜了进来!”
“余小韵。”司马洛说着,一跳就跳到窗前。
余小泊却在那边作画,静静的,屋内的混乱对她并未有影响,而她事实上亦听不到。
“我得到她的身边去,保护着她。”司马洛说:“这些人可能是为了她而来的!”
“你快点去吧。”郭苏珊说:“不,不是这边。”
司马洛打开窗子爬出去。
“你会跌死的!”郭苏珊说。
“放心好了!”司马洛说:“你会做医生,我会跳!”
“小心点,”郭苏珊说:“不要吓着余小韵!”
“这个我也会的。”司马洛说。
他一跳就跳下去,落在草坪上,便向余小韵奔跑过去。跑了一段之后,他就慢下来,改为步行。因为,假如他直线过去的话,他是会把余小韵吓着的。而且他也看到,并没有别人向余小的走过去,没有竞争,不会有人比他先到达。
司马洛走到了余小韵的身边,余小韵没有理他,还是继续作画。
司马洛对她微笑点头说:“你这画画得真好!”
她也没有反应,就象听不到似的。司马洛一点不感到意外,余小韵就是因为这样而被送进来的,她不讲话,似乎没有了喜怒哀乐,就象变成了一个木头人似的。
“这屋子,”司马洛说:“我好象到过,让我想一想……”
余小韵似乎震了一震,但是大致上却是没有什么表示,继续作她的画。
“唔!”司马洛说:“也许不是这一间。屋子是有相同的,假如知道这屋子里有什么人或者有什么东西,就知道是不是同一间了!”
这是一种诡计,郭苏珊虽然是医生,但相信不会用这种诡计的。
但是,余小韵则是仍没有什么反应,似乎,她已忘记了司马洛这个人存在了。只是司马洛提到他到过这个屋子的时候她才震了一震,之后她就没有什么反应了。本来,司马洛也可以继续用这个诡计的,但是正如郭苏珊所讲的,余小韵不能够受太大的刺激的,也许一刺激之下,反而会引起反效果。
所以司马洛也不能急进。他说:“也许只是物有相同吧。小姐,你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吗?”
余小韵又是没有反应,司马洛就在她身边的草地上坐下来。以他的口才之好,他也是感到无法开口与余小韵搭讪。所以他就只好坐在那里。
余小韵继续画着她那幅油画,虽然她刚才是稍为分一分神,但是现在她又是全副精神放在那幅画上了。
司马洛仍然在注意她所画的,而他发现,现在她又不去碰画中的那间绿屋了,只是在修饰旁边的风景。这可能是一种退缩的反应,司马洛刚才提到过她的绿屋,她就不去碰了,因此司马洛更不敢再提起来。假如过度刺激,他可能令她对有关这座绿屋的印象抹去了。
有时,司马洛亦会望过去医院那边,却看不到什么动静,亦听不到声音,因为太远了。不过,他相信刚才几个不速之客是大有来历的,把他们捉下来了之后,一定了,以供给他一些情报。
他也希望他能帮助捉住那些人,而否问口供,但是他可不放心余小韵,只好留在这里。
当那边的事情搞妥了之后,郭苏珊是自然会派人来通知他的。
等了很久之后,司马洛开始不安起来了。因为似乎等得太久了,也许是那些人已给捉住或逃脱,为什么还没有人来通知他呢?即使是逃脱了。郭苏珊也是应该通知他的呀。
跟着,他忽然听到警车的警号声。警车这声音是可以传得很远的,因为司马洛虽然在这样远的地方,还是可以听到。他开始感到不妙了,颈背上的汗毛也直竖起来。然而,在没有人来接替他之前,他是不放心余小韵的。
他望着屋子那边。
再过了一阵,就有一部汽车从屋子那边向他驶过来。这是一部属于医院方面的汽车。
这部汽车在十几尺之外停下来。
余小韵毫无所觉,还是在绘画。
车子上下了三个便衣的人,其中一人显然是医院中人,另外二个则是便衣警探,司马洛一眼就看得出。
那医院中人向司马洛伸手一指说:“就是他!”
其中一个警探躲在车子后面,手中的枪露了一露。另一个警探则与那个医院中人一齐走过来。他手中虽然没有枪,但上装的衣襟却张开,显出他是随时可以拔枪的。
那警探低声说:“朋友,你最好不要麻烦,自己走过来!”
司马洛冷笑说:“我不是来找麻烦的人!”
他向他们迎过去,那警探说:“手放好一点!”他的意思是手要离开身子以免有拔枪之嫌。
“我没有枪。”司马洛说。
“你总之规规矩矩地走过来好了!”那警探说。
司马洛只好把手放得尽量“规矩”地走过去,那警探一手把他的衣领后面执住,推到车子后面,车后的警探就用枪抵住他的腰,命令道:“伏着!”
司马洛只好依言,两手按着车身,半伏在那里,让那警探搜他的身子,一面问道:“你们究竟在干什么?”
“我们就是正想问你在这里干什么?”那警探说。
那个医院中人看过了余小韵,亦走过来问道:“你对们的病人干了什么?”
“我没有对她干什么,”司马洛说:“她不是还正在安安静静地作画吗?假如我对她干了什么,她就没有那么安静了!”
“你来这里干什么?”那医院中人问。
“我来这里是……”司马洛大感岂有此理:“你叫郭苏珊来吧,她知道我在这里干什么!”
“郭苏珊在哪里?”一个警探问。
“你在开玩笑!”司马洛说,“她是这里的医生!”
“她给你的同党捉走了!”那警探说。
“什么?”司马洛愕然地看着他们。
“你们进来捣乱,把郭苏珊捉走了!”
“那不是我们!”司马洛叫道:“我不是跟他们一起来的!”
“有人看见你从郭苏珊的写字间跳窗逃出来!”
“我不是逃出来!”司马洛说:“我看见有人捣乱,我就尽快过来保护着余小韵。跳窗下来是最快的路线。两点之间,直线最短,这是最基本的几何原理,你们明白吗?”
他们也许是明白这几何原理的,但是他们则显然并不相信司马洛所讲的话。
司马洛摇摇头,叹一口气。“我们还是回到屋子里再谈吧。但是余小韵,请你们一定得派人保护着她!”
“她在这里是安全的!”
回到医院里,打了一个电话给余小韵的父亲,就能证明司马洛的身份及来意了。那个带着警探来的医院中人原来是这医院的院长。
他说:“我们的病人,我们懂得怎样处理,用不着你来帮忙!”
“我不是帮忙你们治病人,”司马洛说:“我只是希望余小韵能供给一些情报!”
“你不能自己来骚扰病人,”院长说:“你要知道什么,你得先通过医生!”
“我就是通过医生,”司马洛说:“我正在跟郭苏珊医生谈这个问题的时候,忽然有人捣乱,我恐怕那些人是为了余小韵而来的,我立刻赶过去保护着她。唏!究竟郭苏珊是怎么回事?”
他们告诉司马洛,那些捣乱的人原来有很多个,他们与保安人员相打起来,忽然有人拿出枪来。这里的保安人员是没有枪的,有人拿出枪来,他们就不能动了,只好任由他们摆布,而这些人却把郭苏珊劫去了。
他们走了之后,医院中人就报警,警方就赶来了。
“你们也来得真快啊,”司马洛对领头的那个警探说:“但是你们却不能中途截住他们?”
那个警官显得有点尴尬。他说:“本来这里路不多,开车走是差不多一定可以给截住的。”
“那你即是说,”司马洛说:“他们不是开车走的了?”
“他们是开车离开这里的,”那个警探说着,用手在桌面上比画着,画出了两条路线和地势来:“但是他们开车到这里的山上,就有直升飞机来接应,车子弃下来了。我们没有准备,不能够追直升飞机。”
“你们看见直升飞机?”司马洛问。
“来时看见有直升飞机在天上飞过,”那警探说:“但我们当时没有注意,你知道的,这个时代直升飞机在天空飞过是一件很寻常的事情,而且,他们弃下了车子,假如不是乘直升飞机飞走了,那么人到哪里去了呢?”
司马洛用手揉着自己的额:“岂有此理,我竟搅错了,原来他们来的目的是郭苏珊,而不是余小韵。但是,为了什么呢?”
“也许你可以告诉我们?”那警探问。
司马洛转向院长:“也许你也可以提供一点资料?”
院长耸耸肩:“我不知道,郭苏珊只是一位医生,她从来都没有这一类的麻烦,但是你来了,就有了,我猜,这应该是与余小韵有关的。”
“但是捉走了医生干什么?”司马洛说:“你们又不是只有这一位医生。”
“你告诉我吧!”院长说。
“你们有没有失去其他什么?”司马洛问:“他们除了捉走郭苏珊之外,还有没有拿走什么?”
“这里……”院长挥挥手:“我们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拿走什么,闭路电视就是不监视这里面的!而这里东西又多,我们一时也不知道是不是失去了什么。”
他们此时仍是在郭苏珊的写字间里。
“放出来看看吧,”司马洛说:“反正也是要找那些人的,认认他们的样子!”
闭路电视所听见到的情景,是可以录映的,平时不会录下来,但是一有事发生,保安人员就会按动按纽,而自动录映下来了。这有如银行里的设备一样,假如有贼人来行动,就会把情形录下来。
“跟我来吧!”院长说。
他们跟着院长到了另一间房间,那里就是保安人员的中心,这里也是闭路电视中心,从这里可以看到每一幅电视。而且已经有保安人员正在整理录映带了。看情形他们也差不多整理好了。
司马洛等一坐下,那些录映带亦可以放映出来了。
都是有关的部份,最初是司马洛在郭苏珊的写字间里看到过的,那两个不速之客与保安人员相打的情形,以及忽然出现了两个人,这之后的则是司马洛没有看到过的了,因为他已经跳下窗外去保护余小韵。现在,从这些录映带中,他们可以数到,原来来的人有七个之多。
他们其中两个拿出枪来指吓各人,跟着就进入内部,可以看到他们进入走廊。进入了郭苏珊的写字间之后的情形如何则看不见,但是可以看到他们押着郭苏珊出来。
“停一停!”司马洛说。
录映带凝住了。司马洛伸手一指说:“他们拿着的是什么?进去时没有的!”
“那是一支大纸袋,装X光片用的那种。”院长说。
“他们捉去了郭苏珊,还拿走了一些X光片?”司马洛问。
“不一定是X光片,”院长说:“我们这里不很注重这个,你知道的,我们所医治不是生理上的毛病,当然,体格检查及纪录肯定是有的,但是,这是一对了,这是余小韵作的画,苏珊很注意研究,因为一个人肯作画,内心可以从画中看到———”他伸手按了一个按纽,拿起内线电话,接通了之后说:“李小姐,请找一找郭苏珊的写字间,帮我看看那些画在不在?”
他放下电话,对司马洛说:“李小姐是郭苏珊的助手!”
李小姐过了一阵进来了,她是一个戴着近视眼睛的少女。她说:“找不到那些画!”
“你以前看过那些画吗?”司马洛问。
“看过。”李小姐说。
“郭苏珊对你讲过她从画中看出什么来?”司马洛问。
“没有,”李小姐说:“她是不对我讲这些的,她只是做下了一些笔记,但是笔记也不在了!”
“唔!”司马洛说:“谢谢你!”
“还有什么吗?”李小姐问。
“你暂时先回去工作吧,”院长说:“假如需要你,我会再叫你的。”
李小姐出去之后。司马洛说:“她很幸运!”
“什么意思?”院长问。
“假如她知道得多一点,”司马洛说:“她也会给捉走了!”
“但是,”那警探说:“那些人怎知道她知道得多或知道得不多呢?”
“他们显然是知道的。”司马洛说。
“难道你是说我们这里有内应?”院长大表反感,他当然不希望自己所管理的机构里面有古怪。
“有多少人知道这画的事情?”司马洛问。
“工作人员差不多全都知道,”院长说:“这不是秘密,郭苏珊医生在研究这些画,是用不着守秘密的,不过她从画中看出了什么则是要守秘密的,因为这中间可能有涉及私德的事情。”
“这就是了,”司马洛说:“因为他们很容易查出郭苏珊是正在研究这些画,亦知道郭苏珊还未透露研究的成绩。因此这里任何人都可能会泄漏出去,让有企图的人知道了亦没有提防!”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那警探问:“为什么?”
“我不知道为了什么,”司马洛说:“假如捉到这些人就可知道了。”
“余小韵又究竟是怎么回事?”那警探问。
“余小韵曾被人袭击,一边脸被打成这个样子,”司马洛说:“她受的刺激太大,”他对院长挥挥手,“你是专家吧,你讲!”
“这是逃避记忆的一种情况,”院长说:“遭遇了太恐怖的事情,自己企图把这些记忆关闭,抹去,这样,脑子就不想用,变成木头似的。所以她给送到这里来!”
“当然,”司马洛说:“医院的工作是使她恢复正常,而不是找到袭击她的人,但是余小韵的父亲急于要找到袭击她的人,托我。我第一步就是到这里来一趟!”
“唔,”院长说:“是这样的目的,怪不得了。显然有人不想你知道袭击小韵的是谁,而最不想你知道的人,也正是袭击她的人!”
那个警探也是很精明的。他说:“假如是如此,那么目标应该是余小韵而不是郭苏珊了,郭苏珊即使知道一些,也未必就已经知道全部。只要把余小韵消灭,那就安全了,但他们何以要把郭苏珊捉去呢?这是一件更加困难的事情!”
“这个……”院长说不出话来。
司马洛则站着没有做声。
“也许,”那警探对司马洛说:“是另外有人很有兴趣知道袭击余小韵的是谁?”
“也许是的。”司马洛说。
“我们已经有了这些录映带,”那警探说:“我们可以晒成照片,通缉这些人!”
“等一等!”院长说:“不能这样做!”
“为什么?”那警探问。
“郭苏珊在他们的手中,”院长说:“假如一吵起来……”
“你是想保存你这医院声誉?”那警探问。
“不是!”院长说:“我们得顾着郭苏珊的安全!她假如事情闹得太大了,他们就不会放过她了!”
“绑票案通常都是不会放人的多,”那警探说:“而且闹与不闹,也是关系不大。郭苏珊假如放回来,就会说出他们是把她捉去干什么。假如我们不快些行动,可能永远找不到她了!”
“假如这些人的目的是想找到袭击余小韵的人!”司马洛说:“宣扬起来,袭击郭苏珊的人就会知道。那时情形就会更复杂了!”
“你也赞成守着秘密?”那警探问。
“暂时我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司马洛说。
“这不行,”那警探摇摇头说:“我有我的责任,一件罪案发生了,既然我已得到了犯罪者的照片,就要尽快通缉!”
“给我两三天时间,”司马洛说:“我去把郭苏珊找回来!”
“这是我的工作,”那警探说:“与你无关!”
“你假如不采取行动,你就难向上司交代吧,”院长说:“我可以打个电话替你安排的。”
“院长,你真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吗?”那警探问。
“我得为郭苏珊的安全着想。”院长说。
“你听我讲,”那警探说:“这虽然是一件绑票案,但不是勒赎。他们没有问你要钱,所以也不一定会交还郭苏珊!我们得去找她回来!”
“我刚才已经说过,”司马洛说:“让我去找!”·
“这不是你的工作!”那警探固执地说。
“我相信余小韵父亲也会跟你的上司讲的。”司马洛说:“而余先生亦会接受我的意见!”
“你们!”那警探愤怒地说:“我办案多年,我知道怎样做法是最好的!”
“假如你的上司吩咐你先等一等呢?”司马洛问。
“噢!你们!你们这些有钱人,和有钱人的奴隶!你们什么事情都要乱搅一通!”那警探叫着,又叹一口气:“好吧,既然一定要打这电话,就打吧!”
“我现在就打个电话。”院长说。
他真的打这个电话,那警探则站起来走近去,司马洛跟着他走上去。
司马洛给他一支香烟,他接受了,但是瞪了司马洛一眼。
司马洛说:“你对有钱人没有好感,是不是?”
“当然了,”那警探说:“他们老是阻碍我们工作。他们自己又不懂,却要教我怎么做。”
“我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好感。”司马洛说。
“你对他们没有好感,但是你是替他们工作的,就应该受他们的气,”那警探说,“但是我却不是为他们工作的。”
“也许是的,”司马洛说:“不过,我仍然认为,暂时拖一拖,这方法是比较好的。”
“你们怎么说就怎么做好了。”那警探无奈的说。
“这是真的。”司马洛说:“我也是想把事情做好的。尤其是我是受聘的,我更加要对聘用我的人作交代。”
“你有把握把郭苏珊找回来吗?”警探问。
“我是一个有本领做事的人,”司马洛说:我当然赞成采用比较有把握的办法。”
“你是一个好手,是吗?”那警探问。
“余先生是一个精明识货的人,”司马洛说:“他也聘用我。”
“好吧,”那警探说:“反正事情也不由我作主了。”
“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司马洛说:“留在这里,保护着余小韵。我总是担心她会有危险。”
“你可以打个电话给我的上司,命令我呀。”那警探说。
“这样不好,”司马洛说:“这样你心里不高兴,也许会影响办事的效率。我是希望你明白事情的重要性。”
“好吧,”那警探说:“那你又帮我什么忙呢?”
“这件事情办好以后,”司马洛说:“功劳我会尽可能推到你的身上。”
“那不会影响你在余先生方面的收入吗?”那警探问。
“余先生不是请我把郭苏珊找回来,这是突然发生的事,他不会介意的。”司马洛说:“最重要是把他的女儿的事情办好,而且,我的价钱已经固定了的,不论如何,我都是收那么多钱的了,所以你少担心。”
“唔,”那警探说:“你倒是个讲道理的人,再告诉我一件事,你是不是认得那些凶徒?”
“我认为我有相当把握。”司马洛说。
司马洛是有相当把握的,而且他也果然是认得其中一个凶徒,假如不是如此,他就不会赞成暂时守住秘密了。
他离开那精神病院之后相当放心,因为他知道余小韵正在受着保护,且是相当良好的保护。
在天黑的时候,司马洛在一间夜总会里,拥着两个美女,在嘻嘻哈哈的。
在别人眼中看来,假如知道他是有工作在身的话,会以为他是暂时把工作放下,享受一下人生。但实则他并非如此,他到这里来也是工作的。
两个女郎都是夜总会中的陪酒女郎。其中一个,明显地有些醋意,因为司马洛对另一个特别好,而对她则是比较冷落。
她名叫菲菲,另一个则是叫安妮。
司马洛就是冷落菲菲而对安妮特别热情。
不过,虽然冷落,既然叫来了,也是不会完全不睬她,他还是有机会与菲菲跳舞的。
当他与菲菲到舞池中去跳舞的时候,菲菲就展开竞争性的游说。她说:“你要带我们出去吗?”
“两个?”司马洛说。
“你好象是打算带安妮出去。”菲菲说。
“下次带你出去不是一样吗?”司马洛说。
“但是安妮是不肯出去的。”菲菲说。
“她刚才已经说她肯的。”司马洛说。
“她肯?”菲菲说:“也许她是特别喜欢你吧。”
“这不好吗?”司马洛问。
“她的男朋友不在,所以她才这样罢了。”菲菲说。
“唉,”司马洛说:“你们小姐谁没有男朋友呢?总之你们的男朋友不管,我肯花钱就是了!”
“她的男朋友却不同,”菲菲说:“她有的是会找麻烦的那种男朋友。”
“你不是在吓我吧?”司马洛说。
菲菲耸耸肩:“你自己去冒险好了!”
“唔,”司马洛说:“你的意思是,安妮只肯跟她喜欢的男人出去,而她要小心地瞒着她的男朋友吗?”
“差不多吧,”菲菲说:“这样有好有不好。她喜欢你,味道当然是好的,但是万一她的男朋友找来——”
“你把我吓着了,”司马洛说:“我是一个怕事的人,我还是带你出去好了!”
“那你怎样对安妮交待呢?”菲菲问。
司马洛笑起来:“怎么你又要争夺客人,但却又怕事!”
“到底是同事呀,”菲菲说:“不过这种事情是有办法的,我告诉你,你两个也不带,你自己先走,我也自己走,在外面和你见面,我自己请假,这就行了。如此,你也可以省一些钱的!”
“唔,”司马洛说:“这样也好,我给安妮一点钱,就可以把她推掉!”
这些小姐们竞争激烈,就是常用这种手法的。
半小时之后,司马洛就用车子载着菲菲,在郊外驰行着。
菲菲说:“我们何不找一个地方休息一下呢?坐在车子里没有意思呀。”
司马洛吃吃笑道:“你想节省时间!”
“你们男人要的,也不过是那个罢了,”菲菲说:“何必拖下去呢?”
“我想跟你谈谈!”司马洛说。
菲菲瞥他一眼:“随便你吧。”
“我是说,我只是跟你谈,而不是要你上床!”司马洛说。
“钱你已经付了!”菲菲说:“你不要,也不能退回的了。”
“那个就当是谈话费好了。”司马洛说着,把车子停下。
“好吧。”菲菲无可无不可地说。凭她的经验,她知道这未必是她便宜,那件事情,很快就可以了事,分手回家,但话却是可谈个没完。
“我想跟你谈谈安妮男朋友。”司马洛说。
“你跟我一起,用不着担心他。”菲菲说。
“他叫松鼠,”司马洛说:“我知道!”
“怎么?我还以为你……”
“我想知道松鼠现在在什么地方,”司马洛说:“当然,也许是安妮最清楚了,不过她却未必肯讲,既然你对安妮的事情知道得那么多,你也会知道松鼠现在是在什么地方了!”
“唏!”菲菲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别管,”司马洛在袋里掏出叠钞票来:“假如你能够令我满意,那你可以赚到更多钱,而没有后患,我不会告诉别人是你讲出来的!”
“你是……不是警探,”菲菲说:“警探没有这么大方的。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认为你知道越少就越好。”司马洛说。
“唏,你这个人真有趣,”菲菲说:“我们何不找一个舒服的地方,好好谈谈呢?”
“不必了,”司马洛说:“我没有那许多时间。”
“好吧,”菲菲说:“也许你有时间的时候会再来找我?钱你反正已经付了的!”
“也许吧!”司马洛说。
松鼠就是其中一个虏去了郭苏珊的人,司马洛果然是知道的。他刚好认得这个人。
一小时之后,司马洛就找到了松鼠。
松鼠此刻与另一个人正在一座郊外的屋子附近,坐在树荫下的黑影中。
坐在那里,却没有交谈,因为他们是真正负着守御之责。假如他们不停地讲话,他们就不会听到较远的声音了。这样就失去了守御的作用,而且,假如受到暗袭的话,吃眼前亏的也是他们,因此他们尽量避免交谈。
过了一阵,松鼠说:“我们得去巡一巡了!”两个人起身,分开来,各走向一边,绕屋而行。如此,他们是会在屋后会合的。
其实分开来未必是个好主意,因为一分开,实力自然就削弱了
松鼠的同伴走出了松鼠的视线之外就受到了袭击。也许他并不是一个本领很差的人,但是来袭的人乃是有名的司马洛,那就是太强的对手。
司马洛已经在一棵大树的后面等着他了。
当他接近大树的时候,司马洛就向他放了一枪。
司马洛这一枪几乎是没有声音的,因为射出来的不是枪弹,而是一支麻醉药镖。这镖的尾有短小的羽毛,在枪内是被束制住的,射出了之后便散开了。这些羽毛稳定着飞镖,使之准确地射中了那人的臀部。
那人的腿子一软,就倒了下来。司马洛走出来,在他的身边拿了他丢下的轻机枪,就提在手中,代替了那人,继续那人的路线行走。
他在屋后与松鼠相遇。
在黑暗之中,松鼠还不知道已经换了一个人,使他不怀疑的就是司马洛又不开枪而走近,假如是敌人,怎会如此做呢?而假如轮廓不大象,亦给那把轻机枪欺骗了。
所以,直至司马洛到达他的面前时他才知道。
但是那时,司马洛的轻机枪已经指着他的额了。
松鼠倒是很倔强的,他只是僵着身子,也没有出声求饶。司马洛说:“朋友,不要做英雄,我不想杀你,你也不值得为此而死!”
松鼠低声说:“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我只是来找回郭苏珊罢了!”司马洛说。
“谁?”松鼠问。
“别假装吧!”司马洛说:“你经手捉她回来的!”
“她在里面,”松鼠说:“你自己去找她好了!”
“假如我就这样进去找她,”司马洛说:“刚才我已经把你杀掉了!”
“你已经把我的搭挡杀掉了!”松鼠说。
“他没有死,”司马洛说:“他只是睡着了!”
松鼠耸耸肩:“那你想怎样?”
“回答一些问题。”司马洛说。
“你要我回答什么问题?”松鼠问。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把郭苏珊捉起来。”司马洛问。
“你这样好本领,”松鼠说:“你进去问他们好了!”
“我想节约时间,”司马洛说:“我问了你,我再问他们,假如他们的回答和你是一样的,那即是他们是讲真话了!”
“我可不知是为什么。”松鼠说。
“讲老实话好不好?”司马洛说:“我也不想你受伤的!”
“我是真不知道的,”松鼠说:“我只是做一件工作,奉命行事,工作做好了如此而已!”
“好吧,我相信你所说的,”司马洛说:“告诉我,屋里还有多少人?”
“我不能告诉你这个!”松鼠说。
“别忘记,”司马洛说:“现在是我的手上拿着枪!”
“你不会杀我的!”松鼠说。
“凭什么认为我不会杀你呢?”司马洛问。
“你是来救郭苏珊的,”松鼠说:“那你就不会是怎样坏的人了,我相信你不会乱杀人的!”
“你真有信心,”司马洛气结地说,但是对了要要的匪徒,我是并不仁慈的!”
“我不是绑票匪徒,”松鼠说:“我是说,太过份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我知道他们不会杀死郭苏珊,所以我才会做这件事情!”
“你说什么都不知道,”司马洛说:“你现在又说他们不会杀死郭苏珊!”
“我知道我是为什么人工作,”松鼠说:“他们不是那种人!”
“呀,”司马洛哼着说:“那即是说,我们找的原来是一群好人了!”
“也不是,”松鼠说:“我不能说我是好人,但是我是一个有原则的人,我也知道他们是有原则的人!”
“松鼠,你的嘴也倒真行,”司马洛说:“你讲得我也开始喜欢你了!”
“我只是讲真话,你信不信我都行!”
“好吧,”司马洛说:“你告诉我,这件事情是谁主持的?”
“张敏。”松鼠答道。
“可没有听过这名字!”司马洛说。
“你不能听过全世界每一个人的名字!”松鼠说。
“好了,”司马洛说:“屋里有多少人,有一些什么人?”
“我是不能出卖他们!”松鼠说。
“你既然讲得那么好听,”司马洛说:“那你就应该继续想想,假如你不告诉我,我横冲直撞进去,我可能给他们杀掉,但我也会杀掉一些人。我不想死,如非迫不得已的话,我也是不想杀人的。你不想人死,你就应该对我讲清楚些!我只是要控制情形罢了,我不是来杀人的!”
“好吧!”松鼠苦笑。
他升口对司马洛讲,当他讲完之后,司马洛说:“好了,你向那边那棵树走!”
松鼠只好走过去,走了几步,司马洛就扳动枪机。
一支麻醉飞镖射进了松鼠的臀部,松鼠倒下来,失去了知觉。

探查凶手
那屋子里人不多,除了主持人张敏之外,只还有三个打手。
这三个打手却不是在屋中负守御之责,他们认为屋外有两个人就已经够了,因此他们只是在那里等着轮替屋外的那两个人而已。这三个人之中,有两个已经睡着了,一个侧是正在看书。两个睡着的人,是没有抵抗力的,而正在看书的人全神贯注,也一样没有什么抵抗力。
司马洛的麻醉飞镖射中两个睡着的人的腿上,他们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睡得更熟。
那个正在看书的人虽然是醒着的,困难也是不大。这个人根本不知道有事情发生。
一支飞镖射中他的肩,书从他的手上跌下来了,他诧异地低头去看肩上突然微痛了一下,但随即又完全没有了感觉的地方。他看见了那支飞镖,不过,也只是看见了吧,并无机会有所行动。因为当他的头一低,就再没法子抬得起来,就此失去了知觉。
司马洛看见他们三人都同时受了麻醉,再也不能动弹了,就小心地走入走廊之内。
这是一间很大的屋子,不过并不复杂,楼下除客厅之外,走廊里面有厨房、洗手间及储物室,他走进走廊内,看过了全部地方,都看不到有人。
于是他跟着就踏上楼梯,向楼上走上去,楼梯是铺了地毯的,所以他的脚步踏在地毯上,更加是没有声音了。这样很好,使他有安全感。在地毯上,他是可以加快脚步而仍然不发出声音。
他到了楼上,又沿着走廊而行。正如前文所讲的,这屋子的格式并不复杂,就是中间一条走廊,两边有睡房,走廊尽头则是屋子的最前端,一间在楼上的客厅。
司马洛看见这些房间全部都是空着的,除了最里面的两个之外。情形一如松鼠所讲,空着酌没有关门,亦没有开灯,望进去就可以知道是没有人在了。
最里面的那两间都亮着灯,一间是关着门的,灯光从门不及门上面那只透气窗子透出来,另一间则是开着门,而张敏就在这里面。张敏是一个头发半秃,鼻架眼镜,相当斯文的中年人。他这房间看来是书房,他在伏案研究着一些什么
司马洛进去的时候,他没有察觉是外人,仍然低着头,显得不大耐烦的,也不抬头,就问道:“什么事?”
司马洛说:“这正是我想要问的!”张敏整个人都僵硬了,慢慢地抬起头来。
司马洛对他作一个狰狞的微笑,说:“告诉我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敏的反应却是相当奇怪的,他头一句就问:“我的人呢?都死了吗?”
“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的性命吧!”司马洛说。
“你告诉我,”张敏低声吼道:“你是不是把他们杀掉了?”假如不是司马洛手中有枪指着他,他似乎会跳起身了。
“没有,”司马洛说:“既然你那么关心他们,我告诉你好了,他们没有死掉,只是睡着了!”
“睡着了?”张敏说。
“睡着了!”司马洛伸手把腰后的那把发射麻醉药飞镖枪拔出来,向张敏放了一枪,一支飞镖刺中张敏的头边那张大皮椅的靠背上。这一下,张敏相信了,他明显地舒了一口气。似乎,他是真的如此重视他的手下的生死的。他说:“你是谁?你来干什么?”
“郭苏珊医生!”司马洛说:“我把她要回!唏,双手放在桌上,不要放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因为张敏的手正在桌上滑动,滑向桌边。
、张敏的手只好停了。司马洛说:“你假如把手放进抽屉里,拿一把枪出来之类,那你就是等于自杀了!”
“你是谁?”张敏说。
“还有一些人呢?”司马洛反问。
“什么人?”张敏说。
“你派进疗养院去捉人的人,”司马洛说:“我看不只这几个人的!”
“其他人的不在这里,”张敏说:“他们做了一件工作,不是一定要留在这里的。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只是要把郭苏珊带回疗养院,”司马洛说:“她是属于那里的,不是属于你的。”
张敏瞪着司马洛:“是谁派你来的?”
“别废话了!”司马洛说:“把郭苏珊交出来!”
“就在对面的房间里!”张敏指一指。
“放出来吧!”司马洛命令。
“我用不着……”张敏说。
就在这样说着时,对面房间的门就打开了,司马洛立即转过身去,看见原来是郭苏珊自己开门出来,郭苏珊一看见他,又立即把门砰然关上。
司马洛的眼皮一跳,连忙再转向张敏,张敏的手已滑离了桌子,伸进了抽屉中。
“试试吧!”司马洛说:“试试吧!”
张敏那抽屉里显然是有一把枪的,但他时间太少了,还是不够时间把枪拿出来。他只好把手再举起来。
这时,对面的房门又再打开了。不过此时司马洛已经移换了位置,贴身在房门边的墙上,所以假如对面有人有枪的话,也是伤不到他的。
“司马洛,是你吗?”郭苏珊楚楚可怜地说。
“是我!”司马洛说:“有人跟你在一起吗?”
“没有!”郭苏珊说:“我是一个人!”
“进来吧!”司马洛说:“但是,假如有人跟着进来,这个人听着,有什么妄动,张敏的头就要先被轰掉!”
“你不信任任何人的吗?”张敏说。
“别开玩笑!”司马洛说:“在这里,我不能够信任任何人!”
郭苏珊走进来了,果然是一个人,她的手还拿着一叠文件。她看着司马洛:“我……我不敢相信是你!”
这就是为什么她关上门逃回房内,跟着又再开门出来。她第一次开门出来时看见有人拿着枪,觉得不妙,便连忙逃回房里,但是跟着她又认得来者乃是司马洛,她便√再出来了。
“你!”司马洛命令张敏:“你过来!”
张敏只好走过来,司马洛执住他的后领,把他作为挡箭牌,才站出来看看对面的房间,对面果然没有人。
他把张敏推出去,看看走廊外,也是没有人。
“并没有人在外面!”郭苏珊说。
“那你怎么可以自己开门出来呢?”司马洛问。
“我并不是如你想象之中把郭小姐用锁链锁起来的,”张敏说:“你头脑太肮脏了!”
郭苏珊说:“他们有人在楼下守着,我反正是逃不掉,所以他们也用不着把我锁起来了!”
“好了,”司马洛说:“你为什么把郭苏珊捉来?”
张敏没有做声,好象没有听见似的,显然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不过,司马洛是可以问郭苏珊的。
司马洛说:“他们把你捉来干什么?”
“在这里工作。”郭苏珊说。
“工作?”司马洛说:“什么工作?”
郭苏珊扬扬手中那叠文件:“研究是谁袭击余小韵的1.”
“你一跟他们合作?”司马洛问。
“是应该找到袭击她的人的,”郭苏珊说:“在任何人被打成这样,都是不对的!”
“他为什么要找到这些人?”司马洛问。
郭苏珊说:“他没有告诉我!”
“你告诉我!”司马洛把张敏摇了一下。
“我拒绝回答这个问题!”张敏说。
“你不能拒绝什么,”司马洛说:“你以为这里是法庭吗?”
“张先生不是坏人,”郭苏珊说:“他对我没有什么不好!”
司马洛为之气结:“郭苏珊,你不是告诉我,你不想离开这里吧?我是来救你的,我是来帮你回去的!”
“唔,”郭苏珊说:“我看我还是回到医院里好些。在这里不能工作。关键在余小韵的身上!”
“为什么你不把余小韵也捉来呢?”司马洛问张敏:“难道你也不明白关键是在她的身上吗?”
“不能碰她!”张敏说:“她不能再受这样的刺激!”
“呀!”司马洛说:“绑票的人之中,你是最讲人道的了。”
“听我说,”张敏说:“你要把郭苏珊带走,那你就把她带走好了!”
“你讲得真容易,”司马洛说:“假如不是我拿着枪,你就没有那么大方了……”
“你是可以现在就打电话报警,把我抓起来。”张敏说。
“你好象以为我不敢这样。”司马洛说。
张敏耸耸肩说:“假如你这样做,那么,事情就会张扬开来,袭击余小韵的人会知道你要找他们,也有我要找他那就更难找到了,而且,他们也许会对余小韵不利,假如没有了余小韵,就找不到他们了。”
“他是讲得有道理的。”郭苏珊说。
“你,”司马洛说:“你居然帮起他们来了。”
“张先生已经打算放我走了,”郭苏珊说:“他知道我未能够从那些企图中得到答案!”
“对!”张敏说:“你带她走吧,这样,也省了我送她回去。”
司马洛更为之啼笑皆非:“你是说,假如我把她带回去了之后,你就会再企图捉她?”
“为什么我要这样?”张敏说:“她对我已经没有用处了呀!”
“我不能够这样放过你,”司马洛说:“你用这样的手段把她捉来,我花了这样大的功夫才找到了她……”
“假如你来得迟一些,”张敏说:“你就根本不用费力了,我已经把她放回去了,你可以问问郭小姐!”
“你意思究竟怎么样?”司马洛问郭苏珊。
“唔……”郭苏珊说:“我看还是就这样算了吧,张先生也确是好意的,他本来就并不打算伤害我的!”
“看来你口才也真不错,张先生。”司马洛说。
“你忘记了郭小姐是什么医生吗?”张敏说:“她是精于心理学的,当一个人真的是有诚意的时候,她是会明白的。”
“好吧,”司马洛没耐心地说:“我放过你。但是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张敏摇摇头。
司马洛一咬牙,做出凶狠的样子:“别忘记,枪正是握在我的手中!”
“你不会杀我的,”张敏说:“我并没有做什么值得你杀我的事情。”
司马洛瞥了郭苏珊一眼,又觉得在她的面前用暴力逼供是不大好意思的。
“你是司马洛,”张敏又说:“我知道你不会乱来的!”张敏显然又从郭苏珊的口中问出了在她被捉之前有司马洛这样一个人,所以当司马洛找来,他就知道是谁了。
“张先生,”郭苏珊说:“为什么你不肯讲出来呢?”张敏只是固执地摇着头。
“好,”司马洛说:“苏珊,我们走,拿回你的东西吧!”
郭苏珊点点头,走回邻房去,拿了一些文件之类,又出来,说:“我们可以走了。”
司马洛举起麻醉药枪对着张敏。
“不要,”张敏慌忙地说:“留我一个人醒着,假如我们都睡着了,就没有保护,万一有……”
“对不起,”司马洛说,他一扳枪机,张敏的肩上便中了一只飞镖。
他虽然非常不放心,但是也没有办法使自己不晕过去。
地面向他迎上来,这只是张敏的感觉,实在是他自己向地上倒下去。
一个人在晕去了之后,就对时间失去了观念,不知道自己究竟晕过去了多久,不过,当张敏醒来之时,窗外已经有阳光,因此他就知道,自己是已经失去知觉相当一段长的时间了。
一个人晕过去了,醒过来时第一件事就是头痛,他记不起在晕倒之前究竟发生过一些什么事情。张敏也是如此的,他在简直使他目眩的头痛之中回忆了许久,才记得是何以致此,于是立即把他收在抽屉中的手枪取出,并且拿出两片阿士匹灵,用桌上一杯已冷了的茶送下去。跟着他就拿着枪,踉跄地走出去,匆匆下楼。
下到楼下,他看见他的手下们,包括松鼠在内,都是横七竖八地睡在厅中的沙发上,看来是张敏比他们醒得早一些。
他们不应该在屋内的,还算那个司马洛有良心,把他们都弄进屋来了。
张敏所服的头痛片,是不能那么快见效的,当他下到楼下时,他也已支持不住,就在最下面的一级阶梯上坐下来。
此时,他才看见了司马洛。
司马洛就坐在一角落的一张小沙发上。
“别告诉我你很辛苦,”司马洛说:“你总算有机会睡觉,我却还没有睡过呢!”
“你在这里干什么?”张敏问。
“你一定很担心你晕去了之后有人来暗算你吧?”司马洛说:“你实在不必担心,我在这里为你守夜呢!”
“噢!”张敏捧着自己的头,呻吟起来。
“你拿着枪,”司马洛说:“为什么你不开枪射我呢?”
“我不要杀你!”张敏说。
“你不可开枪,那你就不要拿着枪!”司马洛说。
张敏把枪在地毯上放下来。
司马洛从袋里掏出一颗子弹,说:“反正你的枪里也没有枪弹的!”
“你对人可真有信心!”张敏说。
“我只是怕你迷迷糊糊,看不清楚时就放枪罢了,”司马洛说:“而且,你的手下是拿着轻机枪守卸的,那是犀利的式器!”
“那不是用来对付你的,”张敏说:“因为我有一些很厉害的敌人!”
“我也是希望能够看到你这些敌人有多厉害。”司马洛说:“很可惜,我守了一夜都没有机会碰到他们!”
“他们不是天天晚上都来的!”张敏说:“他们没来,那是一件幸运的事。但是,郭苏珊怎样了?”
“我把她送上了一部的士,”司马洛说:“她回去了!”
“但是警察正在找她,”张敏说:“她不能够就这样回去就算了!”
“她会对警察说,你把她放回了,你们蒙了她的面,把她在一处荒郊放下。她不知道她被放的是什么地方,你的手下们,闭路电视已拍下了他们的照片,她也不必形容了。至于你,她会说你是一个蒙面的人,她可不知道你是谁!”
“她真会这样合作?”张敏说。
“她会的,”司马洛说:“怎么了?你不相信她!”
张敏耸耸肩:“我不知道,不过我对她确是不错,她也许是会合作的!”
“那就行了,”司马洛说:“只要你的手下小心,不要被警察捉到!”
“你究竟是来干什么的?”张敏问:“我不相信你是为了担心我们安全而会留在这里的!”
“我的确是担心你的安全的,”司马洛说:“不过保护你则不一定要我本人,我大可以叫别人代劳的。我留下来,是因为我要跟你谈!”
“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张敏说:“我们昨夜都已谈过了。”
“我在想,”司马洛说:“我也想找到袭击余小韵的人,你也是想找到袭击余小韵的人,我和你,不是最应该合作吗?”
“我不要跟你合作!”张敏说。
“等一等,”司马洛说:“我也没有答应跟你合作。我们还没有谈好价钱呢!”
“价钱!”张敏大叫道:“你还要拿我的钱?”
“我是受聘做这件工作的,”司马洛说:“而且,你聘用我,还可以加送一件赠品,就是使警方不追究你的手下捉走郭苏珊这件事情。余小韵的老头子颇有本领,他可以安排这一切的!”
“我不要聘用你!”张敏吼道。
“随便你吧,”司马洛说:“但不必太快决定,考虑一下,决定了再找我吧!”
司马洛在几上丢下一张名片,离开了。
张敏还是坐在那楼梯下面的梯级上。
过了一会,那些打手们也陆续醒过来了。
他们消耗了很多阿士匹林,跟着,他们坐在厅中,就一起喝着浓咖啡。
“我一醒过来的时候真担心,”松鼠说:“不过结果我们是无事的!”
“对了,”张敏说:“值得庆幸,我们还是活着。”
“这个司马洛也不坏,”麻雀说:“他很讲信用!”
“那是因为我们根本就不是坏人,”张敏说:“他能拿我们怎样呢?”
“他真了不起,”松鼠说:“他只是一个人来!”
“你们这许多人,都挡他不住!”张敏说。
“我不能不承认他是一个好手,”松鼠说:“我们的确是斗不过他!”
“让他再来试试看!”另一个打手不服气地说。
“他再来,情形不同,他又会用不同的办法!”松鼠说:“你想想看,他一个人来,他可能给我们杀掉的,他可以带警察来,而他却没有这样做,假如他等警察来,那我们才麻烦呢!”
“他也有他自己的顾忌,”张敏诧异地说:“咦?你怎么了?你总是在长他人之志气,灭自己的威风!”
“我只是在想,”松鼠说:“跟这一个人合作,倒不是一个坏主意!”
“这个主意不坏的,我已经对他讲过不行了。”张敏说道。
“为什么呢?”松鼠说:“这样做,应该是对我们有利的呀!”
“我已经讲过了,”张敏说:“不行!”
“究竟为什么我们要找这个袭击余小韵的人呢?”松鼠问。
“你替我工作,你不要问为什么,”张敏说:“你是做我叫你做的事情,明白吗?”
“好吧!”松鼠叹了一口气。
余小韵的父亲余大运是一个高大而肥壮的人,肥壮得就好象没有颈子了,而他的肥又不是太肥那种肥,只是身体非常之好,也因此他的精力也是非常充沛的,当司马洛到达他的公司时,他已经在办公了。
这个人通常都是比手下的职员们更早到达公司的,然而他决不会在午夜之前上床。
这一座整大厦都是他的公司,不过这大厦并不是他的生意的全部,只是他的生意组织的脑子。各种生意都是以这里作为中心的。
余大运的私人办公室就占了这大厦的顶楼的全层。普通人没有预约,是不可能不请而来,闯上去见他的。司马洛没有预约,但是他正在替余大运做一件重要的事情,所以他一来就得到接见了。
他在余大运时面的沙发上软软地坐下来,说:“我昨天晚上没有睡过觉、”
“我也没有睡过,”余大运说:“一个男人,一天晚上不睡觉算得是什么一回事?你半夜三更找我,叫我制止警方找那几个绑票的人,这并不是一件容易安排的事!”
“这里太黑暗了!”司马洛说:“为什么你不把窗帘拉开?”
“因为我没有睡过觉。”余大运说:“我不想太强的光线刺激我的眼睛!”
司马洛上一欠来时,商帘是开着的。这顶层的四面全是玻璃窗,而在这里可以俯瞰全城,而余大运说过,他喜欢在这里欣赏“他的城市”。余大运就是这么大的人物。
“这倒是真的,”司马洛说:“通宵不睡的人,通常都是很怕看到阳光的。”他打一个呵欠,“这个张敏,你认识他吗?”
“从没有听过这个人。”余大运摇摇头。
“那真奇怪,”司马洛说:“他起码跟你同样有兴趣知道是谁袭击你的女儿的!”
“这是你的工作,”余大运说:“为什么你不问他?”
“他不肯讲!”司马洛说。
“刚才是你拿枪指着他的,”余大运说:“而你却告诉我他不肯讲!”
“他不肯讲,那怎办呢?”司马洛说:“打他一顿?”
“这并不是一个不能实行的办法!”余大运说。
“打一顿也未必肯讲,”司马洛说:“而我又不能够杀死他!”
“我还以为你有办法不杀人也可以使人招供的!”余大运说。
“有些人,”司马洛说:“是留为朋友好过做敌人的。他亦不知道谁袭击你的女儿,所以也没有必要逼他。我还以为你会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我以为问你是更容易的办法!”
“我不知道,”余大运说:“我不认识这个人,没有听过。”
“那就算了吧,”司马洛说:“我相信我与他是还有机会相逢的,那时候就自有分晓!”他顿一顿再说,“关于那间绿屋,又是怎么回事呢!”
“我怎么知道?”余大运说:“我叫你去调查,你却反而走来盘问我!”
“我还以为你是父亲,”司马洛说:“对女儿的事情会知道得多些。”
“我对我的女儿的事情知道得不多!”余大运说。
“唔,”司马洛说,“你很爱你的女儿,你以为只要给她很多钱用就是尽了父亲的责任。你就是那种父亲!”
“我用不着你教我怎样养女儿!”余大运勃然地道:“你懂得什么?你连女儿都没有!”跟着又淠气地说,“总之她现在也已经长大了!”
“我猜我的问题,还是去问别人好些了,”司马洛又打一个呵欠:“但是你答应我的早餐和咖啡还没有来!”
“哦,这个!”余大运伸手出去,正要按唤人铃,此时就有人敲门,跟着门就开了,余大运的女秘书推着餐车进来。
她分给余大运与司马洛每人一份,说:“余先生,修理玻璃的人来了!”
“叫他等等吧。”余大运说。
女秘书出去了之后,司马洛说:“修理什么玻璃?”
“不知什么地方破了一只窗子,叫人来修理吧。”余大运说。
“假如厕纸用完了,要不要问你买不买?”
“你说什么?”余大运问。
“我是说,”司马洛说:“你坐在顶楼不是管理这种小事的。我一直在奇怪,怎么你这墙壁上贴了一片胶布!”就在司马洛的头顶上,墙壁上贴了一小片乐水胶布。这里是办公室中唯一的一小片没有玻璃的墙壁,上面贴上了名贵的墙纸,这样贴了一片胶布,实在相当之碍眼,起码对司马洛这个观察力强的人来说乃是如此。
司马洛站起来,伸手去撕。
“唏!不要乱搅!”余大运连忙从桌子后面跑出来制止,但是司马洛已经把胶布撕下来了。那下面原来有一个洞。
余大运从桌子后面跑了出来,还未有机会回去,司马洛却又跑到桌子后面,按了一个按钮,这个按钮是控制总帘的,一按之下,窗帘就张开来了。
司马洛可以看到一片玻璃墙上破了一个洞,与墙上这个洞上下斜线相对。
“呀,”司马洛说,“原来是修理这玻璃的!我看你不会笨到不知道有人会开枪,枪弹射破了玻璃而穿进了这墙壁吧?”
余大运耸耸肩:“是有此事。”
“你犯了两个大错误,第一就是还坐在原来位置,第二是不告诉我。”司马洛说。
余大运说:“坐在这里有什么关系?”
“他们未必在你关上了窗帘之后就射不中你的,”司马洛说:“他们知道你的位子是大约在什么位置,就可以向你这个位子放枪!”
余大运摇着头:“我才不怕。你看,这只是吓我的一枪,射中的地方,离开我的位子很远,而且又没有射第二枪。假如是有意杀我的,那不会只放一枪就算了!”
“你说得不错,”司马洛说:“不过你的胆子也是真大的!”他走到了那子弹洞的旁边,向下面望去。
这座大厦,乃是在附近最高的一层,其次的一座矮了两层,屋顶是在大约五尺之外。司马洛用眼光把墙壁上的子弹洞与玻璃上的子弹洞联成一线,望出去,就知道枪弹就是来自那座次高的大厦,因为这条线就是直指向那边,而且,附近除了那座大厦之外,亦是没有其他地方适宜放这一枪的了。
司马洛说:“你没有叫人到那边的屋顶去守着?”
“用不着,”余大运说:“那屋顶只能用一次,不能够再用了。开枪的人会知道,我很容易知道枪弹是从这个地方来的,就会派人去留心着,他就不再敢利用这个地方了。”
“但你没有派人去看守着。”司马洛说。
“我用不着,”余大运说:“反正开枪的人是不会再在那里出现的了!”
“但是开枪的人看见没有人看守着,”司马洛说:“他又会再用了。”
“他怎么敢相信没有人看守着?”余大运说:“假如我派人去看守着,他一定会看到,我没有派人去,他就看不到,但他不敢相信我没有派人去,他只会以为我派去的人乃是一些高手,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监视着!”
司马洛叹一口气:“余先生,你是一个非常精明的人,也许你的钱就是这样赚回来?”
“有一部份是的,”余大运说:“可省则省,利用情形,打击敌人的心理,使敌人的人自己乱起来,就可以坐收渔人之利!”
“你这个做法,”司马洛说:“是把那个开枪的人当作是一个很聪明的人。假如他不是聪明人,而是个笨人,那他是还会在那里开枪的!”
“他不会的,”余大运说:“他的目的,不是要杀死我,不然我早已死了。他们只是要吓我罢了。总之,这一次我叫人来修玻璃,乃是换上避弹玻璃。要放枪射我,只能够从这一面放枪,我在这一面装上避弹玻璃就行了。”
“很好,”司马洛说:“他们吓你,却吓不着,你的胆量很好。但是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呢?”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余大运问。
“你的女儿被人袭击,”司马洛说:“跟着又有人向你放枪。你的女儿没有死掉,你也没有死,你说你被放枪射击乃是一种恐吓,那么,你的女儿被人袭击,为什么不可能是一种恐吓呢?”
“还是吃你的早餐吧。”余大运说。他一边按铃,又使那窗帘关上了。
司马洛只好继续吃那早餐。
余大运也吃他的早餐和喝他的咖啡。
司马洛一面看着他,觉得这个人也真的是一个怪人。而且,司马洛也觉得,余大运是有许多事情还未曾告诉他的。余大运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司马洛实在不大清楚,司马洛并不是职业的私家侦探,那即是说并不是凡有人肯出钱就可以叫他做事的,但是,这一次司马洛乃是由一位好朋友介绍的,而余大运的情况,也是值得他做的,于是他就来了。
余大运的女儿余小韵有一天晚上浑浑噩噩地回到家中,竟给人家打到不成样子。她立即给送进了医院,但是伤口虽然可以治好,她在精神上所受的打击却是太大了,不能够讲出她究竟是遇到什么,于是她就被送进了那间疗养院。
由于余小韵没有提出证词,所以警方对这件殴打案是毫无办法的,于是司马洛就来了。
而司马洛亦是很难查出什么的,由于余大运亦提供不出什么资料给他。
于是,司马洛第一件事情就是到精神病疗养院去找余小韵,希望能够从余小韵的口中问出一些线索。但结果他并没有问出什么,却引起了这一连串复杂的变化。
为什么张敏会对这件事情感兴趣呢?张敏究竟是什么人呢?在张敏失去了知觉之后,司马洛自然有机会在张敏的家中搜查一番,但是只知道张敏是个出入口商人,显然他并不简单,否则不会有拿轻机关枪的保镖,但是究竟真正是做什么生意的,司马洛还未查出来。
假如松鼠知道,司马洛应该可以从松鼠口中问出来的,可惜松鼠不知道。
而司马洛也是为了松鼠而决定不与张敏为敌的,因为司马洛对松鼠这个人相当了解(否则他也不会认得松鼠了),虽然松鼠不认得司马洛。司马洛以前办一件案研究过松鼠这个人的纪录,他知道松鼠的确是一个有原则的人,伤天害理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否则,司马洛对郭苏珊的失踪也不会那么放心了。
但经过那次以后,他是没有机会与张敏谈话的。
司马洛一面吃着,一面这样呆呆地想着。余大运也是一面吃着,一面呆呆地想着一些什么事情。
后来,司马洛忽然想起什么地说:“电话还没有来?”
“什么?”余大运问。
“电话还没有来?”司马洛说:“那一枪既不是杀你,而是吓你的,那么跟着一定会有一个电话来,警告你不要做什么,或者要你做什么,假如你不听,下一次,就是射中你之类,这样的电话有没有来?”
“我没有接到这样一个电话。”余大运回答说。
“那么,”司马洛说:“也许根本用不着打电话,你已经知道对方的意思?”
“我不知道。”余大运说。
司马洛站起来:“余先生,假如你知道一些事情而不告诉我,那我怎能够做事呢?”
“我是真的不知道啊!”余大运说。
“那么我就不干了!”司马洛说。
“我不知道!”余大运说:“电话还没有来!”
“你以为会有电话来吗?”司马洛问。
“呃——应该会有的,不然吓我就是多余之举了!”
司马洛还是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难道你真的猜不到是为了什么事吗?”
“猜是猜得到的——”余大运说。
“那么就用不着等电话了!”司马洛说。
“事情却不是这样简单的,”余大运说:“你有没有听过那个笑话?一个人接到电话,说,假如再搅他的老婆,就把他杀掉。这个人很担心,因为与他一起混的女人太多了,他无法知道哪一个才是打电话来的人的妻子,而打电话的人又没有讲!”
“那你即是说,”司马洛说:“原来你是做了许多亏心的事,而不知道究竟哪一件事是会受到报复的!”
“做生意没有所谓亏心事的,”余大运说:“大家总是你争我夺的了。争赢了的人就是被输了的人认为十恶十赦!”
“世界上每天都有人在生意上竞争,”司马洛说:“但我却很少听到有这样的玻璃给射一个洞的事件!”
“但我的生意不同!”余大运说。
“你做的究竟是什么特别生意?”司马洛问。
“你的朋友从没对你讲过吗?”余大运问。
“什么朋友?”司马洛问。
“把你介绍给我的朋友。”余大运说。
“没有。”司马洛说:“他只是说我必须帮你,为了交情!”
“我的生意,竞争是很激烈的,”余大运说:“其中一些是贩卖军火,一些是把先进国家禁用的货物推销到落后国家去——总之我可以想到一打理由。我不知道这个警告我的‘丈夫’究竟是谁!”
“那么,”司马洛说:“你认为你的女儿所遭遇的事情是不是也是同样的恐吓呢?”
“可能。”余大运说。
“你的生意都不是值得歌颂的生意,”司马洛微笑说:“怎么,你似乎是总有此报的了!”
“这与我的女儿没有关系!”余大运吼叫道:“为什么要碰她?”
“也许是应该杀死你的!”司马洛说。
“假如是为了生意上的事情,”余大运说:“没有人敢杀死我,把我杀死了,他们又不能够完全接受我的生意,而那些买家也会很不高兴的,因为货源没有了,他们会把凶手找出来!”
“我就没有你那自信了,”司马洛说:“人不是机械,人的感情也是不可以用计数的方式计算出来的,因此,一个人在生气的时候,就会不顾一切地做错事。杀人是犯罪的,人都知道,但是每一天,全世界有多少人就是因为沉不住气而杀人?”
“我不害怕,”余大运说:“你的工作就是把袭击我的女儿的人找出来!你替我把他们找出来!是与我的生意有关,抑或是与我的生意无关,你都替我找出来!”
“我正在为自己担心,”司马洛说:“这些人都不敢杀你,却可能杀我,因为我正在替你做事!”
“杀你有什么用?”余大运微笑说:“杀了一个,我可以再请一个!”
“在玻璃上射一个洞,你可以换一块玻璃,”司马洛说:“但他们还是在玻璃上射个洞!”
“我以为你是不怕死的人,才请你做这件工作的。”余大运说。
“没有人不怕死的。”司马洛说:“大胆的人,只是尽量减低自己被杀的机会而已,你知道而不告诉我,就增加我的被杀机会!”
“我不知道,”余大运说:“不过当我知道时,我是会尽快告诉你的!”
“好吧,”司马洛说,跟着他又问:“你是在想讲什么而又不敢讲,是吗?”他从余大运的神情便可以看得出来的。
余大运打开抽屉,取出一颗枪弹放在桌上:“这是射墙壁的那颗枪弹!”
“唔,”司马洛说:“你也很有本事,已经把枪弹提了出来。”他上前拿起枪弹看看说:“找不到枪和拿着枪的人,是证明不了什么的,假如找到了,也不需要这枪弹作什么证明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枪弹吗?”余大运问。
“一颗长射程的枪弹,”司马洛说:“很多种同类枪弹的其中之一种。”
“这是我卖出去的枪弹,”余大运说:“F——326.我买过一批!”
“这又如何?”司马洛说:“别人也可以同样卖呀!而且你的枪弹也可以落在任何人的手上!”
“这种枪弹太旧式,”余大运说:“现在已经不生产了,我找到了的那一批也是很偶然的,因此我相信这枪弹是我卖出去的,今日要再找到这种枪弹已不容易!”
“呀,对了!”司马洛说:“F——326,要有这种枪的人才会找这种枪弹,你的功课比我做得更好。”
司马洛虽然对这些事情一直都有研究,一时却也醒不起来。
“我是做这种生意的。”余大运说。
“你卖出去了的枪弹,用来射你,”司马洛说:“这是巧合抑或是有某种含意在内呢?倒值得细细想的。”
“我不知道。”余大运说。
“这枪弹你是买给谁的呢?”司马洛问。
“我知道。”余大运说。
“我知道你知道,”司马洛气结地说:“但是我不知道,所以我现在就问你。”
“这件事,”余大运说:“我自己在设法调查。”
“你既然有那么多办法,”司马洛说:“那你把我找来干什么?你女儿的事情,你也自己去调查好了!”
“有些事情是我做不到,有些事情是不适宜你做的,”余大运说:“难道我不想解决事情吗?我已经答应过,当我查出来时,我是会尽快告诉你的。”
“好吧,”司马洛说:“我等你的消息,你知道怎样找我吗?”他走向门口。
“你到什么地方?”余大运问。
“回家睡觉。”司马洛说。
“回家睡觉?”余大运说:“你不是在做工作吗?”
“一人不能只顾工作而觉都不睡的,”司马洛说:“而且目前情形,我觉得等一等会好些,静观其变。”
司马洛一睡就睡到天黑的时候才醒过来。是电话铃声把他吵醒了。
他拿起听筒,首先听到接线生的声音。因为他住的乃是酒店。他在这里又没有家,所以就要在酒店中暂住了。
接线生说:“司马洛先生,有一位郭小姐想见你!”
“郭小姐?”司马洛一时之间也感到莫名其妙。
“她是一位——西人。”接线生说。她显然亦感到很奇怪,何以一个西方人会使用一个东方人的姓名。
“哦,是她!”司马洛说:“请她上来一不,请她讲讲电话吧!”他也是仍不习惯郭苏珊这个姓的。
郭苏珊跟他讲话。这一家酒店仍是没有那么“自动化”的,管理比较严,访客不能够自己上去找人,而酒店的楼下亦不设电话内线让客人自己打上去的,要联络,一定要通过接待员和接线生。酒店的方面,就是需要知道清楚这里发生一些什么。司马洛就是选择了这样一家酒店,因为他认为自己的安全可虑,这样一间管理严格的酒店。闲杂人等闯进来的机会就较微。
郭苏珊说:“我还以为你不会在!”。
“我昨天整个晚上没有睡,”司马洛说:“所以睡了一整天。那些警探,没给你什么麻烦吗?”
“没有,”郭苏珊说:“事情正如你所安排的!”
“那么,”司马洛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我不能上来吗?”郭苏珊问。
“呃——”司马洛说:“你知道,我还在床上,房间里很乱,我又还没有穿衣服——你给我十分钟,我下来如何?你可以在楼下的餐厅等我!”
“好吧!”郭苏珊说。
司马洛在十分钟之后就到了楼下,他是以最快速度梳洗好了而下去的。
郭苏珊站起来迎接他。这使他觉得有一点古怪,因为一个男人才要起身迎接女人,女人是不必如此的。
司马洛与她握了手,她还是没有坐下来。司马洛说:“我们坐下来好吗?”
“我还好看吗?”郭苏珊问:“我这件衣服是新的。”
“噢!”司马洛微笑起来,原来她站着是为了让他看清楚她这件新衣服。女人做事的方式,有时的确是很奇怪的。
他连忙说:“很美丽,但是你忘记了我讲过,你是一个很美的女人吗?一个美丽的女人,穿什么衣服都是美丽的!”
“但是我的骨头上却要多长点肉!”郭苏珊说。
“哦,”司马洛又笑起来:“那很容易办。你应该多吃一些。当然不可能一下子就可以吃到长出许多肉,但是你总得开始的。现在就开始如何?”
他把菜牌交给她,又说:“你是医生,你一定懂得比我多,你当然知道吃什么东西是最能够使人长肉的!”。
郭苏珊微笑点了菜,司马洛也点了。
她又说:“女性化的方面如何?这是医生不懂的!”
“噢!”司马洛说:“改善得多了。这种事情,只要你自己是有这种意思,就已经能够表现出来的了!”
“但是他还是没有反应。”郭苏珊说。
“他?谁?”司马洛问。
“医院里的一位男医生,”郭苏珊继续说:“我相信我就是在脸上涂上五颜六色的油彩,他亦是不会知道我存在的。”
司马洛忽然有点失望。原来郭苏珊打扮起来,是为了另一个男人的。虽然司马洛并没有欲望使全世界的女人都喜欢他,但是,这却似乎表示郭苏珊并没有当他存在,起码不是当他是个男人。他的感觉,与郭苏珊不爱注意的感受是没有很大区别的。
司马洛说:“正如我所说的,你要在骨头上多长一点肉,那就不同了。你不是今天开始吃就马上可以多长出肉来,但是多吃几天,就会有点成绩了!”
“我正在接受你的忠告!”郭苏珊说。
过了一会,司马洛说:“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只是多谢你救了我,”郭苏珊说:“我想请你吃晚饭,假如你有时间的话。”
“目前我是有时间的,”司马洛说:“但是迟些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你怎么会有空呢?”
“我又不是监犯,”郭苏珊说:“我是不可能廿四小时留在医院里工作,否则,很快,我也会变成疯子了。我也要下班,下班之后,我就要出外松弛一下,你会陪我吗?”
“很好,”司马洛说:“不过我却不能够保证时间会很长,因为,说不定有一个电话打来,我便得出动去工作了!”
“我也可以跟着你一起去工作呀!”郭苏珊说。
“这会是危险的工作。”司马洛说。
“我现在不怕危险了!”郭苏珊说:“给那个张敏捉过去,危险的滋味已经尝够,现在我就不怕危险了。”
“那很好,到时再说吧!”司马洛说。其实他也不全是担心郭苏珊的安全,有些事情并不是如此看的,虽然她不怕危险,但是她却没有能力应付危险,假如因此牺牲,那就不很值得了。而且,为了要照顾她,也可能会拖慢他的工作,所以司马洛通常是不喜欢拖着一个没有这种能力的人做事。不过,到时他不一定要带她走。
他们吃着的时候,司马洛说:“我们也还没有机会好好地谈过,关于余小韵的情形,实在又是如何呢?”
“她正在一点一点进步,”郭苏珊说:“这需要时间的。我认为应该让她继续作她的画。”
“我是说,在此之前呢?”司马洛问:“在张敏那里,你有很长的时间,她已经作好了的画,以及与张敏讨论。我反而没有这样的机会。”
“那些画所提供的资料还是不够的。”郭苏珊说:“现。在我只知道,袭击她的人可能其中有两个是女的!”
“你怎么知道?”司马洛问。
“这是很难解释的,”郭苏珊说:“你在这一方面并不是专业人士,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有时,心理专家叫一个病人在纸上画一些线条之类,就可以猜出病人心中是在想什么,但在普通人看来,这些不过是毫无意义的线条罢了!除此之外,我也从她的笔触之中看出,她似乎是充满了自责的心情,就象这件事情乃是她自己引起的,因此她自己亦是要负责任!”
“有两个袭击者是女的,”司马洛皱着眉头:“而她又有自责心理?这件事真是奇怪的!”
“你急什么呢?”郭苏珊说:“关键就是在画中那间绿屋的上面,你只要等下去,她是终于会把绿屋之门打开的!”
“我希望事情真是这样简单!”司马洛说。
“这种事情是需要时间的!”郭苏珊说。
“所以我就不能单单靠你,”司马洛说:“事实上,这也是为什么余小韵的父亲找我出马。我会用其他的方法去查出来。假如他只是要等你的报告,他也不必找我了。”
郭苏珊耸耸肩:“你有你的工作方式,我也有我的工作方式。”
他们继续吃完了他们的晚饭。司马洛发觉,他是很难使郭苏珊明白这件事情的严重性的,因为郭苏珊还不知道余大运受到枪弹的事情。她只是知道她自己被张敏捉过去,而又给安全地放回来了。
司马洛说:“张敏究竟为什么要找寻袭击余小韵的人呢?这件事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我不知道,”郭苏珊说:“我是已问过了他的,但是他始终不肯讲。他没有告诉你吗?”
“没有,”司马洛摇头:“他不肯讲!”
“你不是拿着枪的人吗?”郭苏珊说:“你说过你把我送走了之后,就曾回去等他醒过来的。”
“我是回去等他醒过来,”司马洛说:“但主要还是怕他们几个人都睡着了,没有抵抗,会有危险。”
“醒过来之后,你还是问不出来?”郭苏珊说:“你既然有本事把这许多个武装的人制服,你却不能够令他们说话?”
“因为我没有用什么强硬的手段去逼供!”司马洛说。
“为什么呢?”郭苏珊问。
“这种事情并不是说我做不到,”司马洛说:“只是因人而异。他们对你很好,没有什么令人痛恨的手段,我就做不出来了!”
“你认为他们是好人?”郭苏珊问。
“你认为呢?”司马洛问。
“唔,他们是用匪徒的方式把我捉去了,”郭苏珊说:“不过,事实上我的确不能够说他们是很坏的人!”
“所以呀!”司马洛说。
“你这个人,倒是很君子作风的。”郭苏珊说。
“这对你是一个意外吗?”司马洛问。
“唔——也不是,”郭苏珊说:“我也是早就觉得,你是这样的一个人了。以前的印象就象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
司马洛吃吃笑:“说你的骨头上不够肉是吗?”
“是的,”郭苏珊说:“连一个心理学家也上了你的当了。”
“上当到现在?”司马洛微笑:“所以你要换件新衣服,还多吃一点东西?”
“是的。”郭苏珊说。
“你想吸引的那位医生是谁?”司马洛问。
“我不会告诉你,”郭苏珊说:“假如他注意到我,那是没有所谓了,但是他不注意我,那讲出来就是很羞人的了。”她顿一顿:“你在吃醋?”
“我?”司马洛微笑说:“为什么我要吃醋?”
“你要不要跳舞?”郭苏珊说:“你会跳舞吗?”
“当然会,”司马洛说:“你知道有什么好地方吗?我是不熟这里的!”
其实司马洛并不是不熟这里,否则他也不能够找到松鼠了。他只是不住在这里,有一段时间没有来过,现在再来罢了!
他认为让郭苏作珊主好了。在他暂时未需要有行动之前与一个绝不讨厌的女人一起消磨时间,那倒是一件乐事。
郭苏珊说:“我带你到一个地方!”
她把司马洛带到的那个地方是一间砰砰蓬蓬的士高,也许,司马洛已经不是少年人,也许,他是从来就欣赏情调的,所以他对那些嘈杂实在受不了。郭苏珊则是很享受,也跳得很放。她到底是一个年轻人,比司马洛年轻了一些。
不过,她也有一点受不了的,那就是嘈杂得不能够谈话。她终于在司马洛的耳边叫道:“我们走吧!到一个可以谈话的地方去!”
他们出来了,再上一层楼,这上面则是很静而情调优美的夜总会,那里就可以跳慢的旧舞了。这个地方真好,能够照顾到每一类人的需要。
跳慢舞,而音乐也不嘈杂,那就可以谈话了!郭苏珊往司马洛的身上贴得紧紧的。她低声地说:“我们早就该到这里来了!”
“你早说有这样一个地方,”司马洛说:“我就会提议到这里来了!”
“我在想,”郭苏珊说:“为什么你不向余小韵的朋友的身上调查一下呢?”
“哪一个朋友?”司马洛问。
“我不知道,”郭苏珊说:“一个人总是有朋友的,也许她的朋友会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一个好主意,”司马洛说:“我明天就去进行!”
“你现在是正在休息吗?司马洛。”郭苏珊问。
“我刚刚睡醒,”司马洛说:“也还没有机会知道余小韵究竟有一些什么朋友。”
“你却不急于去调查!”郭苏珊说。
司马洛微笑:“我总是有一种感觉,觉得张敏也会做这样一件工作。我是后来的,张敏一定比我更先着手,假如在这方面有办法的话,他就不必到疗养院去捉你了。”
“但有许多事情,一个人做不到,另一个人是可以做到的,”郭苏珊说:“你不能因为张敏不成功就不去试试,也许你会成功呢?”
“我做事通常是很有计划的,”司马洛说:“这件事情,明天或者后天我就会开始做,别问我为什么,我很难解释清楚!”
“一种灵感,是吗?”郭苏珊问。
“差不多吧,”司马洛说:“不过也让我问你一个问题,那位医生是谁?”
“什么医生?”郭苏珊问。
“你说你是穿了这衣服给一位医生看的!”司马洛说。
郭苏珊狡猾地微笑:“你现在承认你是在吃醋?”
“你的身体贴得我很紧,”司马洛说:“假如别个男人不理你,而你用我来做报复,那是没有什么意思的。”
“他就是院长!”郭苏珊说。
“那只老山羊?”司马洛叫起来。
“人家都看着我们了。”郭苏珊咯咯笑着。
司马洛也脸红起来,因为,他虽然不是叫得很大声,这里却是一个幽静的地方,即使叫得并不大声,也是很吵的。
司马洛降低声音说:“你在开玩笑,那老山羊,你怎可能会看中他?”
“嗯,”郭苏珊说:“你承认吃醋了!”
“那只老山羊,”司马洛说:“什么地方值得你看中他?”
“我并没有说看中他,”郭苏珊咯咯地笑起来:“我只是说他不当我是一个女人,你虽然说我骨头上的肉不多,你也称赞过我美丽,他却从未赞过我一句。”
“我上当了,”司马洛说:“我忘记了你是心理学家?”
郭苏珊捉着他的衣服笑说:“你是不是在吃醋?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吃醋?”
“为什么你这样重视我吃醋与否呢?”司马洛问。
“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英雄!”郭苏珊不再笑,而变成幽幽地说:“你做了一些很特别的事情,知道吗?你也救了我,这种遭遇并不是每一个女人都可以得到的,我也未必再有下一次!”
“我倒不希望你需要给我再救一次。”司马洛说。
“总之你是我遇到的第一个英雄!”郭苏珊说:“你虽称赞我美丽,却说我的骨头上的肉不够,这后一句使我一直很不舒服,但是现在你还会为了我而吃醋!”
司马洛轻吻她的耳朵。
他们已经停下了舞步,假如有人看着,也不管了。
他们就那样站着。
“这真舒服!”郭苏珊说:“继续吧!”
她是那么温柔。
“你知道这会使你结果到我的房间去吗?”司马洛问。
“我本来是要上去的,”郭苏珊说:“只是你却叫我在下面等你。”
“这是不会有结果的事情。”司马洛说。
“唔,是一种对婚姻恐惧的心理,”郭苏珊说:“外表上是很风流,其实是怕自己负不起丈夫的责任,所以女人混了一个又一个。”
“别替我诊症,”司马洛说:“我不会付钱的!”
“我还是很年轻,”郭苏珊说:“我也要把很多精神放在事业上,我也不想有什么结果。其实,有许多事情也不需要有结果,肥皂放着,可以放好久,吹成肥皂泡,很快就破了,但肥皂不美丽,肥皂泡影则是多彩的,更会飞的。”
“让我们回到我的房间去制造肥皂泡吧!”司马洛说。
郭苏珊懒洋洋地伸了一个懒腰,用手肘轻碰司马洛,说:“你睡着了吗?”
“没有,”他说,“只是在松弛。”
他们疯狂了好一段时间,此时已是动极而静了。
“告诉我,”郭苏珊说:“我真的是肉太少了吗?”
“是的。”司马洛说。
“那你为什么还跟我上床?”郭苏珊问。
“我没有说我嫌你肉太少了,”司马洛说:“我是说假如你多长些肉,你就够资格做男性杂志的中页女郎。”
“我才不会干那个。”郭苏珊说。
“我只是这样说吧,”司马洛说:“我对那个也并不特别感兴趣,女人当然是有美丑之分的,但不一定是肉多才美丽,肉少也有肉少的美丽。”
“多谢你,”郭苏珊说:“但是结果,还是我上了你的当!一个女人,最不服气男人指出她有缺点!”
司马洛笑起来:“你正在后悔吗?”
“不是,”郭苏珊说:“我反正也是应该松弛一下的,工作太紧张了,而你真是一个很好的松弛对象!”
她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
“你要走了吗?”司马洛说,“你是要赶回医院去的。”
“我可以明天早上才回去,”郭苏珊说:“我并不是廿四小时都工作的,我中间也是要休息一下的呀!”
“唔,”司马洛说:“那么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也是并不多的!”
“不要那么多!”郭苏珊说:“我是要工作的!”
司马洛懒洋洋地躺在那里,回味着刚才的情形。郭苏珊的经验并不丰富,这显然是由于她投身工作,没有很多机会做这种事情之故,不过,并不是说如此就没有趣味。许多时候,当一个女人是需指导的时候,这个男人反而会有一种高度的光荣感。郭苏珊就是这样,也许她为了证明她骨头上肉少并不是一个大缺点,所以特别努力——或者是企图努力。
总之,不论是谁上当,这都是一段很写意而美丽的经验。
郭苏珊亦是伏在他的胸膛上,静静地想着,也许亦是正在回味。
事实上,在许多烦恼之中,他们都是需要这样的松弛的。
后来,司马洛的衣服里发出一阵“必必”的声音。
他坐起身来说:“我得打一个电话!”
那是一只无线电机的声音。
“唔,”郭苏珊微笑:“原来你是并未停止工作的!”
司马洛做一个笑脸:“我其实是正在等消息!”
她躺在那里,两手搁在后脑上,看着他打电话。
他亦可以从一个较高的角度看到她,她虽然的确骨头上是肉少一点,但仍然是秀色可餐的。
后来,司马洛放下了电话,说:“我得出去了,找到了一个余小韵的女朋友!”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郭苏珊说:“我不想这样一个人睡在这里!”
“你一起去最好不过,”司马洛说:“因为,这个女朋友是一个弱智人,以你的职业训练,你与她讲话是会容易一些的!”
“噢,”郭苏珊说:“有这样的事?”她也匆匆爬起身来,与他一起动手穿衣服。
司马洛说:“那些警探,把余小韵保护得很好吗?”
“照我所见就是很用心了,”郭苏珊说:“而且,你们的人施了这样的压力!”
“这就行了,”司马洛说:“我总是放心不下,因为实在极有可能会有人企图刺杀余小韵而灭口的。”
“你原来是有人合作的,”郭苏珊说:“有人替你去找余小韵的朋友!”
司马洛耸耸肩:“我不希望太多人知道,所以不想提,不过既然现在找到的是这样一个人,我实在需要你的帮忙!”
“唔,”郭苏珊说:“那么,我们也算是很有缘份的了!”


哑女朋友
司马洛开了车子载着郭苏珊去。郭苏珊问道:“为什么你老是在这里兜圈子?”
司马洛微笑:“呀,你也注意到了!我这样是为了要试出有没有人正在跟踪我们。我不喜欢受到跟踪。兜圈子是最佳的办法,一定生效的。不会有人刚巧也是要依着同样的路线兜圈子的,假如有,那些就是跟踪的人了!”
“唔!”郭苏珊说:“原来你也是一位心理学家!”
司马洛的车子兜了一阵之后,并未发觉有人跟踪,于是他便直向目的地驶去。
“那是什么人?”郭苏珊说:“怎么这时间还不睡觉呢?”
“一个弱智的人!”司马洛说:“会有一定的睡觉时间的吗?”
“这倒是的,”郭苏珊说:“不过她的家人呢?”
“她的家人是不成问题的。”司马洛说。
他们的车子停在一间破旧的大屋子前面。这间大屋子,以前是一间豪华的花园住宅,现在却已经破落了,为了某些原因,没有人住,所以花园里蔓草丛生,围墙亦破落得不成样子。花园正门的铁栅则简直看不见了。
与远远对面的另一座有人住的住宅比较起来,真有天壤之别。有时屋子是会有这样的情形的,可能因为法律问题,不能出卖也不能出租,亦没有人住。譬如,屋子的主人并没有亲人,未立遗嘱便去世了,就是会如此。这屋子是否如此就不知道。但是司马洛不是来研究这个的。
这屋子其实也并不是没有人住,因为屋中也有灯光透出来,只是,很显然,住在这屋子里的决不会是合法的居民。
车子驶进了花园门口,就要停下来,因为通到屋子的小路,已被两旁花径间生出的蔓草阻住了,中间只是开出了一条可以让人步行经过的小路,于是,司马洛与郭苏珊就下车,步行过去。他们听见屋中传来音乐声。
“我们会不会有危险呢?”郭苏珊问。
“我相信不会。”司马洛说。
他们到达了屋子,踏上了石阶,通过露台,进入了屋中。那里面有六七个青年男女正围着一只插电池的唱机坐在地板上,他们没有出来迎接,但是显然知道司马洛会来的,他们都看着他。
司马洛说:“我是来进行这宗交易的!”
其中一个显然是首领的青年男人站起来,走上前,伸出手,摊开手掌,手指动着。这是一个要钱的手势。司马洛在他的手中放进一叠钞票。
他转身说:“喂,傻丫头,有人找你!”在他出声之前,司马洛与郭苏珊都猜不出傻丫头是谁。现在这个人一叫,才知道了,却是那些女孩子之中最美丽的一个。
她有一头漂亮的短发,很柔润很柔润,直直的,身上穿了一件花格衬衫,一条蓝布中庸裤。也许,也是应该早就猜到的,因为她是这些人之中表情最纯真的一个。尘俗的人,是很难有这种神情的。
傻丫头走上前,那个青年挥挥手说:“好了,我们走,让他们谈吧!”
他们走出去了,留下傻丫头和司马洛及郭苏珊三人。
郭苏珊低声说:“他们不象是罪人,而是象富家子弟,为什么他们要拿你的钱呢?”
司马洛说:“他们肯拿,也即是肯合作了,我们所求的,也不过是合作罢了,掏几张钞票,不是比哄他们灌他们或者打他们更容易吗?”
司马洛说着,就转对傻丫头说:“我们是余小韵的朋友,你认识余小韵吗?”
傻丫头没有出声,只是傻傻的站着。
“余小韵给人打了一顿。”司马洛说:“躺在医院里,你是最后看见她的人,你对这件事略有所知吗?”傻丫头还是傻傻地看着他。
司马洛说:“是余小韵的爸爸托我们调查这件事情的。”
傻丫头立即转身用背对着他们。
“她不喜欢余大运。”郭苏珊在司马洛耳边说。
“呃——傻丫头!”司马洛说:“你不明白,我们主要也是为了余小韵才干这件事情的,假如不是为了余小韵,叫我干别的事情的话,我就不会干了!”
傻丫头又慢慢转回来。
司马洛说:“你得明白,假如我们找不到那些打她的人,说不定她是会有更进一步的危险的,你要帮她忙,你就告诉我吧!”
傻丫头摇起头来。这是她第一次有较为明显的反应。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呢?”司马洛说:“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呀!”
傻丫头又是摇头。
“噢!老天!”司马洛呻吟着说:“又是一样的,难道要给她一张画纸,叫她画一些画吗?”
“让我来试试。”郭苏珊说。
她温柔地伸手按着傻丫头的肩。
这正是把郭苏珊带来这里的一个好处。她是一个女人,她可以这样做,假如是司马洛这样做,很可能会把傻丫头吓怕了。
郭苏珊柔声说:“你不愿讲,假如我给你一张纸,你可以写下来吗?”
傻丫头还是傻兮兮的摇头。似乎她只会发呆和摇头。
司马洛听见外面有人在偷笑。他大声叫道:“你们,进来!”
那些青年人走进来了,司马洛说:“你们告诉我,你们是怎样跟她讲话的?”
那些青年人们只是在笑,其中一个女孩子显然是比较有同情心的,她说:“还是别拿傻丫头来开玩笑吧。她是不讲话的,从来没有人能使她讲话!”
“这是个残酷的玩笑!”司马洛说:“钱,你们拿去了不要紧,但为什么要拿她来玩呢?”
“那是我们的事情!”领头那个青年恶狠狠地说:“我们并没有保证她能讲话,亦不能保证她一定讲话,你有本事,你就令她讲话好了!”
“她不讲话,那她跟着你们有什么好呢?”司马洛问。
“我们吃,她就吃,我们跳舞,她就跟着跳舞。”那青年说:“她没有别的地方好去,就只好跟着我f”
傻丫头忽然眼中有伤感的神情。
司马洛说:“她死跟着你?”
“当然了,”那青年说:“除了我谁会要她?”
“讲话小心点!”司马洛说。
傻丫头显得慌张起来了。她本来面部是没有什么强烈表情的,但现在则是表情强烈起来了。
“史德!”其中一个女孩子劝道:“不要吵吧!”
“她是我带来的!”史德说:“她是属于我的!”
“她已经是一个成年的人,”郭苏珊说:“一个成年人,是不属于谁的!”
“我能够指挥她!”史德说。
司马洛现在暂时忘记了余小韵的事情了。史德的态度使他非常不满意。傻丫头是一个可怜的人,而史德对她显然是全无好意的,司马洛对傻丫头说:“这个人对你很好吗?”
傻丫头显得不知所措,眼泪亦流出来了。
司马洛对史德说:“她并没有点头!”
“我用不着对她好,她也听我指挥!”史德说:“你看我的!”
他说着,就一跳而前,一脚向傻丫头踢去。傻丫头的脸上,立时现出极其恐惧的神色,而史德一脚,还是对着她两腿之间踢去的。
司马洛是不可能容许史德如此做的,而幸好在司马洛站得够近,他的腿一伸出去,就把史德的腿格开了。史德打了一个转,几乎跌倒在地上。很明显他并不是那种很会打架的人。
但是,他也并不明白自己的打架本领是并不很高的。
他恶狠狠地瞪着司马洛,说:“你想打架吗?”
“我不想,”司马洛说:“我只是不想你乱来。欺负一个弱女子,这是不公平的!”
“她就是要打才会服从。”史德说。
“我猜你也是要打才对我讲话了!”司马洛说。
“来呀,”史德狞笑着,摆出一个准备打架的架式,仍然不知死活:“来呀,让我教训你。”
“假如我打赢了你,”司马洛说:“那又如何?”
“你是不会打赢我的!”史德说。
“假如我打赢了你,”司马洛说:“你要答应今后不再打她!怎么样?”
“好呀!”史德爽快的说。
“有这许多人作证,”司马洛说:“大家都听到了!”
他说着忽然上前一步,腿子一扫,就扫中了史德的一只脚踝,史德失去平衡,打了一个滚,倒在地上,司马洛又跳前在他的屁股上加了一脚,屁股这个地方虽然不大有受重伤的可能,但是给踢了一脚却是非常之痛的,这个史德痛得杀猪般叫了起来。他摆了那样一个战斗架式,看上去是威风凛凛,但结果却是如此惨淡收场。
他对其余那几个人叫道:“打!打他们呀!”
但是大家都没有动,他们显然都是不赞成史德这种做法的。那个最先提议不要开玩笑的女孩子走过来扶着傻丫头,傻丫头在流泪,但她并没有过去扶史德,这亦即是表示,她并不是爱上了史德的。这样好得多了。
郭苏珊看过司马洛有什么本领,所以对这场打架是不会为司马洛担心的,现在她上前去对史德讲话了。
她说:“史德,你知道控制一个弱智人是犯法的吗?即使是成功,都是犯法的?”
“但……但……她跟着,”史德说:“是她自己跟我的!”
“你老实说是从什么地方找到她的?”郭苏珊问。
“我——只是在街上找到她的。”史德开始慌张了:“我并不是从什么人家把她勾引出来的!”
“但这都是犯法的。”郭苏珊说:“尤其是我们见你打她。虐待她,就更严重犯法!”
“我……实在并不是常常打她!”史德说。
“史德真的不是常常打她。”那个女孩子也讲公道话。
“只是史德在你们面前要逞英雄罢了。有两次,傻丫头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史德为她担心才打过她,但他实在是打得不重,不是象刚才那样!”
“我是医生,”郭苏珊转对傻丫头说:“我可以找一个好好的地方安置你,你愿意跟我去吗?”
“不要!”史德说:“不要带走她!”
傻丫头又是摇头,不过这一次是摇得急一些,似乎她确实是不愿意走的。
那个女孩子说:“其实我们在这里也玩得很好,为什么你要把她关起来呢?”
“好吧,”司马洛说:“史德,但是你以后对她要尊敬一些,不能不当她是人!”
史德耸肩。司马洛又说:“你既然能够指挥她,那你使她讲话。”
“唔,”郭苏珊说:“让我们带傻丫头出去散步一下。”
“你——要带她回来!”史德说。
“假如她不愿意走,”郭苏珊说:“那我把她带走了,她还是一样回来的。”
她搭着傻丫头的肩微笑:“我们走吧,我们出去继续谈谈那件事情!”
傻丫头并不反对,她显然也明白,这两个人也是不会对她有企图的。
他们回到车子,司马洛说:“怎样跟她谈呢?”
“她的眼睛反应灵活,她听得慢一些,”郭苏珊说:“她并不是傻的,她只是哑的,对吗?”
傻丫头这一次连连点头。
“老天!”司马洛感叹地说:“就是这样,他们就当她是一个弱智人!”
“知道吗?世界上的人,是常常弄错许多事情的。”郭苏珊说。
他们开动了车子,离开了屋子,在另一个僻静的地方停车。郭苏珊忽然对傻丫头做了一连串快速的手势。
“你会手语!”司马洛问。
“当然会,”郭苏珊说:“这对我们这一行很有帮助的!现在,你很高兴有我帮忙了吧?”
而傻丫头也有反应,她显得大为喜悦,也做起手语来。她很高兴找到一个能“听”得懂她的人。虽然郭苏珊用口讲话她亦可以听懂,但手语是亲切得多的。
司马洛也看得懂手语,所以不必郭苏珊翻译。
苏珊首先是问她一些表示关心的问题。
为什么傻丫头会是哑的?
她生下来就是这样的。
她的父母呢?不知道,她是在孤儿院长大的。
她是不是逃出来的?她迟疑着不敢承认。郭苏珊说,她是精神病医生,她对这种情形是最清楚,这样一个人在孤儿院里,是不会那么容易放出来的,除非找到一个可以好好地安置她的地方。而史德并不是这样理想的人。
傻丫头只好承认,她是逃出来的。她受不了孤儿院里的孤独和太严厉的控制。她过游荡的生活,差点做了乞丐,有一次,有两个男人欺负她,好在史德救了她,她就跟上了史德。史德其实对她是并不差的。她愿意跟着他。史德也不知道傻丫头究竟是什么来历的,因为史德也不能与她交谈。
余小韵又如何呢?
余小韵有时是与他们玩在一起的,余小韵对傻丫头特别好。余小韵也不反对她跟着史德,证明史德对她实在也不差。
看来史德并不坏。
很好,关于余小韵这件事,她知道什么呢?
傻丫头苦恼地皱着眉头。她没有在“说”什么。
“事前的那天晚上,你是跟余小韵在一起的,是吗?”郭苏珊问她道。
“是的,”傻丫头说:“我们也是在街上散步。”
她们这样也是用手势交谈的。
“你们有散步的习惯吗?”郭苏珊问。
“是的,”傻丫头说:“她有时会带我到一些豪华的地方去,有许多男人追求我,余小韵也不告诉他们我实在是怎样的,我只是对他们微笑,又不理睬他们,他们急得很!”
司马洛与郭苏珊都笑起来。
傻丫头又说:“多数时候,她都是带我在街上散步,她对我讲故事,也许因为她知道我听了之后不很喜欢听她讲故事,能对别人讲,所以她就放心,也常常讲自己的事。”
“你可以告诉我们一些她的故事吗?”郭苏珊问。
“她讲了这许多,”傻丫头说:“我怎能一一讲出来呢?”
“这个可以慢慢再讲,”郭苏珊说:“先讲出事那天,是发生了什么?”
“我们也是在一起散步,”傻丫头说:“不是在这里,是在那边——”她伸手指示。
“我们把车子开过去看好了。”司马洛说。
他开动车子,依着傻丫头的指示,到了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是更为僻静了。
傻丫头带下车指出:“我们是在这里散步,有一部汽车经过,很快,她忽然叫我回去,她叫我走那条路回去,不要回来,她以后再来找我,我走进了树林中,但是我觉得她的行动古怪,放心不下,就在树林中停下来看看。那部车子又再来了。她上了车,那车子便把她载走了。”
“她自己上车子还是人家把她捉上去的?”司马洛问。
傻丫头迷惘地思索着:“我不知道,我没有看清楚,我只是看见,好象有人伸手把她扶上车——也许是拉了上去。”
“那是怎样的人?”司马洛问:“是什么车子?”
傻丫头又摇头:“当时天太黑了,我看不清楚。”
“都是看不清楚!”司马洛叹一口气,现在是由他接替郭苏珊来向傻丫头问话了,只为这一类有关犯罪的事情,他是熟悉得多的。
“不过……不过……”傻丫头说:“我觉得他们是不怀好意的。”
“你觉得他们是不怀好意的。”司马洛说:“那很可能就是这些人把余小韵带走,把她打成这个样子了,但是你却不能够帮助我们找到这些人。”
“依你所说,”司马洛说:“余小韵似乎亦知道自己是会有难的,所以就叫你避开。”
“看来是这样的。”傻丫头说。
“余小韵既然知道自己有难,”司马洛说:“那她有没有对你提起呢?”
“没有。”傻丫头又摇摇头。
“你不是说她很喜欢对你讲故事的吗?”司马洛问:“她在讲故事的时候没有提过?”
“没有,”傻丫头说:“她讲故事,只是喜欢讲比较久之前的事情,新的事情,她总是不讲的,这件事情,也许将来她会讲——对了,为什么不让我先见见她呢?也许她会对我讲出来的。”
司马洛看看郭苏珊,这一件事,则是要由郭苏珊决定的,郭苏珊想了一想,说:“她很喜欢你,对你很重视的吗?”
傻丫头不大清楚,她也许是有些自卑感,所以才不敢肯定地回答这个问题,她终于说:“我相信是的。”
“这是一个很好的主意,”郭苏珊说:“不过,你并不一定一见她就可以令她讲话,也许你要对着她一段很长的时间,所以,你要帮我们,你必须住在他们的医院里陪着她。”
傻丫头又踌躇起来了。司马洛补充说:“这样,你就得暂时离开史德。”
“我们对史德讲,”傻丫头说:“我想,也许他会同意我们这样做。”
“我们不对史德讲,”司马洛说:“因为史德并不知道你能讲话,而我也不认为史德暂时应该知道,你去,就别告诉他!”
“这怎么行呢?”傻丫头说:“他不见了我,他是会伤心的!”
“这个让我们跟他讲好了,”司马洛说:“我们会想到另一个借口的!”
“你跟我回去是好的,”郭苏珊说:“找出袭击余小韵的人固然重要,但是更重要的就是使她恢复过来,也许你能帮她恢复过来。”
“假如我能够这样就好了。”傻丫头说。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郭苏珊说:“你跟我回去,你还可以有许多的时间把她对你讲的故事告诉我。”
“等一等,”司马洛说:“傻丫头,你认为这些事情,与史德他们会不会是有关呢?”
“不会,”傻丫头肯定地回答:“他们都是我们的朋友,他们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唔,”司马洛说:“你知道关于绿屋子的事情吗?”
“我不知道。”傻丫头说。她对余小韵在医院的事情并不知道。
郭苏珊对她讲清楚了,并且拿出纸来,就在纸上画出了那屋子的大略样子——由于她没有把余小韵所画的画带来。郭苏珊倒也画得不错,也许这是因为她受过的训练需要有这样的本领。
傻丫头在车厢内的灯光之下看了一会,摇摇头:“我记不得有这屋子,不过,像这样差不多的屋子,倒是很多的!”
“这屋子是绿色的!”司马洛说。
“绿色……绿色……”傻丫头若有所悟地沉吟着。
司马洛和郭苏珊都兴奋地看着她,等着。她似乎想到了一些事情,那就很好了,因为,司马洛希望尽快能有些线索让他去找寻。
傻丫头说:“余小韵是对我提过绿色屋。绿色——绿色是恐惧的颜色,或者是妒忌的颜色!”
司马洛与郭苏珊面面相视,郭苏珊说:“你讲得对极了,在心理学上,正是如此,也许,这屋子根本不是绿色的,她画成绿色,只是因为她的心情受到影响!”
“我也从没有见过漆成绿色的屋子,”傻丫头说:“别的颜色,许多种都有,我就是没有见过漆成绿色的!”
“对了,”司马洛说:“就当这屋子不是绿色的好了,你认得这屋子吗?”
“我想不起来了,”傻丫头说:“也许这屋子是她给带走,而那些人打她的地方,我可没有跟着她去!”
“也许,这屋子她以前已经去过?”司马洛说:“她也会带你去过?”
“我想不起有这样事情,”傻丫头说:“说不定她提起过,但我要慢慢想下才想起来!”
“所以,”郭苏珊说:“你还是跟我一起回去的好!”
“好吧,”司马洛说:“我们走!”
把郭苏珊及傻丫头载回医院了,郭苏珊吩咐人把傻丫头安顿好,而自己送司马洛到门口。
她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怎会找到傻丫头的?”
“我有朋友,”司马洛微笑:“我有朋友帮忙我做这些事情!”
这一次帮司马洛的又是林铃与李敏这两个能干的女孩子。
司马洛知道,要查出余小韵是给什么人袭击,以及为了什么,最重要的就是查出余小韵最后是与什么人在一起,而这一点,是需要从那些平时与余小韵来往密切的朋友的身上去打听的。司马洛自己不能分身,他要到医院来,而事情最好同时进行,这调查工作便交由林铃及李敏去做。
林铃花了不少心机,查出余小韵与家人是什么都不讲的,也许主要是因为余小韵的母亲早已去世了,而她的父亲余大运对她的生活亦没有空去关怀。余小韵就是喜欢与傻丫头这一群人一起。李敏和这群人混在一起,就查出在出事之前,余小韵是与傻丫头在一起出去的。于是她报告司马洛,自己也离开了。她离开是去助林铃一臂,监视余大运。
林铃目前就正在做这件工作。
余犬运聘请司马洛一个人,而有三个人在为他工作,实在是超值的了,不过余大运并不知道,而需马洛暂时亦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所以他就连对郭苏珊亦不讲。
司马洛许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做事,不过有时亦会找一个合作人。这是看形式而定的,有些时候一个人做事会方便得多,但有时候则是有人合作好得多。
现在,他有这两个别人不知道存在的合作人,形势对他就有利得多了。
此时,林铃与李敏就是正在一起监视着余大运。
余大运却是一个很忙的人,在公司里忙了一天之后离开,又有其他的应酬。此时,他却是正在一间俱乐部里赌扑克,对余大运来说,这仍是生意上的应酬。
那些当局的人都是做大生意的。
这些人,假如他们没有机会聚在一起赌个疯狂,就没有那么熟络了。生意人常常是以赌会友的。
林铃与李敏此时虽然是正在监视着余大运,实在只是等于监视俱乐部的外面而已。这俱乐部她们是没有办法混得进去的。
李敏说:“岂有此理,我们这是在浪费时间,他在那里面可能是正在做任何事情,可能有任何人物正在与他谈话,他即使还未接到那个电话,但是也可能有人在俱乐部里跟他讲条件!”
“暂时没有其他办法。”林铃说:“他答应过,假如他接到电话,他是会告诉司马洛的,但是他没有与司马洛联络。这是他自己的性命,他拿自己的性命来开玩笑,我们有什么办法呢?”
“岂有此理,”李敏说:“他这个人,简直是用不着睡觉的,一整晚没有睡过觉,现在又在赌钱了,可能赌一个通宵,明天又得回公司办公去!”她打一呵欠,“我都累得要死了,而我们也不是不能挨的人!”
“你睡一会好了!”林铃说:“我们轮着来,没有意思两个人都醒着,浪费时间。”
李敏在后座一倒,便睡着了。
有林铃在旁边,她当然是更能安心,很容易睡着。
她睡了没有多久就醒了。是林铃在说话把她吵醒的。林铃说:“不要乱来,你要钱,我给你!”
李敏张开眼睛,看见一个青年男人把一把刀子伸进了车窗之内,指着林铃的脸。
她在心中呻吟一声。也许这是长得美丽的吃亏之处了。这个时间,在这样的僻静地方停车,就难免引来不良份子的垂涎。
那个青年人说:“你一叫,我就立刻替你改容!”
“我没有叫,”林铃说:“我是说,你要钱我就拿给你,我可以拿手袋吗?”
“不必了,”那人说:“我们连车子也要!”李敏虽然醒了,却没有把眼睛张大,诈作还是睡着的,以便乘机发难。
这时,另一个青年人亦出现了,他在车头的另一边打开车门,上了车,坐在林铃的身边,手中也有一把刀子,指着林铃的肋骨。原先指着林铃的一个则走到门后打开车门,把李敏一拉拉起身。
他们可能不知道他们遇到的是怎样的人,这个人如此地把李敏拉起身来,李敏其实是很容易把他制服的。
但是李敏虽然有这样身手,她却投鼠忌器,因为前面林铃的肋骨还是给另一个人用刀子指着,假如李敏妄动,林铃就可能遭殃。
于是李敏装作是刚刚醒过来似的,也表示恐惧。她呐呐着问:“什——么事?”
“小姐!”那人的刀子也指住她的脸;“假如你还想保持美丽,那你就不要乱吵乱叫,也不要反抗啊!”
“不要动!”林铃说:“听他们的话!”
“你……你不要伤害我!”李敏求他说:“请你不要伤害我!”
“不要叫喊就行了!”指着她那个人吃吃笑着:“我们不但不会伤害你,而且还会对你很好呢!前面这位小姐,开车吧!”
用刀子抵住林铃的那一个说:“小姐,你开车吧!”
林铃只好把车子开动了,而颤着声音问:“开到什么地方去?”
“我会为你指路的!”那人说。
李敏静静地坐在后座,车子在夜街上行驶,旁边那人手中的刀子接近着她的脸。这两个人,显然是正在对她们打着很坏的主意,而这个坏主意,可并不是在钱的方面的。幸而那个人并没有马上向李敏毛手毛脚,否则后果不堪。李敏是较为暴躁的一个。她是不能够忍受的。假如这边一动手,她就也逼得要动手。
两个人显然认为时间多着,所以不慌不忙。
林铃依着旁边的那个人的指示开车。
车子开到一处树木的地方,那人伸手对树林一指,说:“开进那里面去!”
林铃扭动呔盘,把车子开进了树林中。
树林是有疏密的,进去的部分比较密,车子会擦着树叶和树梢,再进得深一些时却是变得很疏落了。林铃把车子依那人之命在一个疏落的地方停下来。这个地方可以给车头灯照亮,然后离开外面的路很远,所以车头灯已透不出外面,假如有车子在外面的路上经过,也是看不见他们。
林铃和李敏都给那两个人拉下了车。
“你们两人究竟想怎样?”林铃问。
威胁她的那个人晃动着刀子,使刀锋在车头灯光之前发出耀眼的反光。他说:“你,现在要自己动手把衣服脱下来,还是要我把它割下来呢?”
“玩笑开够了,”林铃说,“你们可以放我们了!”
“放你们?”那人狞笑着:“这是你跟我开玩笑了!”
他一手向林铃伸过去,却被林铃敏捷地闪开了。
林铃之所以有此一问,乃是怀疑这两个人还可能是余大运派来,摆脱她们的监视的。但假如是如此的话,此时他们就应该罢手了。这人伸过来的手很不斯文,因此林铃就知道他应该是与余大运没有关系的。
那人一跳而前,再向林铃伸手,林铃轻轻把他这只手拨开,随即飞起一脚,踢中那人的下颔,那个人大叫一声,整个向后跌倒,跌在地上,再勉强爬起来,下颔已经歪了,因为牙床已经给踢得脱了臼,牙血泉涌而出。
在同一时间,李敏亦发难起来。她一掌劈在威胁她那个青年人的持刀手腕上,使刀子甩开了,跌在地上。
跟着她的手掌又一下横扫,便劈中了这个青年人的喉核。这个人痛得一时感到就象整个天空都充满了白光,身子一软,随即就跪倒了下来。
他们的毛病就是手中有刀,便以为可以控制一切,下了车之后,手中的刀子根本就不足以指吓着林铃和李敏,他们还以为,即使无刀在手,他们也是随便可以把林铃和李敏制服的,这两个不过是弱质女流而已。
但是现在,这两个弱女子就显出她们是并不弱的。
林铃只是踢了这一脚,就停了手。李敏则是并不就此满足。她这个人脾气暴躁,而且嫉恶如仇,对着这种人,最令她生气。
她说:“哼!这种事情,恐怕你们也干过多少次了,现在是你们得到报应的时候!”
那两个人,假如他们求饶的话,也许李敏还会心软而少打几下,但他们并没有这样。
给李敏在喉咙上劈了一掌的一个,现在跪在那里,当然动弹不得,亦说不出话来。但是给林铃把牙床踢得脱了臼的一个,虽然也是不能够讲话,却是仍然能够爬得起身。他一手把跌在地上的刀子拾了起来,就向李敏冲过去。林铃离得较远,不过即使距离是近的,林铃亦是不会去制止他的,因为林铃知道,这个人即使在状态良好的时候,也是没有办法打得过李敏,何况现在还是牙床也脱了臼,正在相当的痛苦之中,动作的灵活方面,起码会打了一半折扣。
这人冲前,李敏则退后,躲到了一棵小树的旁边。
这人一刀刺向前,李敏一旋身闪开了,让这人的刀子刺在她与那棵小树之间的空间里,然后执住他持刀的手腕,向横一推。
这个人整个向横跌去,但是他伸出来了的手臂却是被那棵小树阻住,而且还是手肘的部份搁在小树的树身上。
清脆的“拍”一声响,他的手腕就变成了一个平时不可能的角度。他的牙床虽然使他不适宜再讲话,他还是吐出一声惨烈的尖叫。
即使他的气力非常之大,身体非常之重,亦是无法把这棵小树撞断的,也因此,他的手臂就这样断了。
李敏放了手,他就轻轻地倒了下来,抱着他那条断了的手臂,呻吟着再也不能够做什么了。
这时,另一个亦已复原了,由于李敏在他的喉核上所劈的那一掌并不是太重。假如劈得重的话,那是会死人的。他只是仍不方便讲话,却可以动。他也拾回刀子冲向李敏。
李敏吃吃笑。她是最欢迎这样动作场面的,尤其是对付那些该打的人。
这个人因为并不是牙床脱了臼,所以动作是灵活得多了。他冲上前来,一刀向李敏当胸刺过来。李敏一侧身就闪过了。她也有用同样的方法去对付,一手执住那人持刀的手腕,向旁一拖,就使这个人刺不准目标,跟着她的膝盖就向上一提,须中了这人的手肘!
“拍”的一声响,这人的手臂亦是随即断掉了。
在他倒下之前,李敏又在其肋骨上踢一脚,起码断掉两根。
李敏这样虽然算是很辣手,但是对这两个人来说,却又不算事了,因为正如李敏所讲的,这种人,做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如此对付,也算是便宜他们了。
曾被他们所虐待过的人,肉体上也许未必曾受到如此虐待,但是精神上的伤害,则是更惨。
现在,这两个人都已不能再动了,只能躺在那里,希望李敏不会再进一步打他们。李敏并不是想如此的,不过林铃把她制止住了。
林铃说:“算了吧,我们没有时间跟他们瞎缠了!”
李敏冷笑,对那两个人说:“现在,你们听着,我们是特别在那里等着你们的,都是因为你们好事多磨。下一次,假如让我们再捉到你们,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她这句话是吓吓他们,使他们以后不敢再做同样的事情。
不过,他们也要很久以后才能够做同样的事情了,而且事实上,能不能做亦是一个疑问。暂时可没有人能答复呢。
林铃与李敏把车子开走了。那两个人,就丢在树林里不管。他们是多数都会给人发现的,他们会给送到警察局去,警方一定会问他们是为什么会弄到这个地步的,而他们回答起来,相信不容易。这正是她俩所希望的。
也说不定,他们根本已经是警方在找的人。
总之林铃与李敏这一次是在无意之中做了一件好事。
林铃与李敏把车子开回去,接近俱乐部的时候,林铃就呻吟一声。说:“余大运已经走掉了!”
余大运是有一部豪华的大汽车的,停放在俱乐部前面那露天停车场中很是瞩目,很容易看见。但现在这车子已经不在,也即是说余大运已经离开了。
“他跑到哪里去了呢?”李敏说。
“到他家去看看,”林铃说:“也许他是回家去了!”
“假如他不是在家,”李敏说:“那我们亦是没法可想,我们也只有去睡觉去了!”
余大运并不是回家,他是自己开车到了一个地方。
那里是一座花园的屋子。
余大运的车子开到花园门口,按响号角。
有一个守门的人出现在铁栅之内,看看,问道:“你找淮?”
“你知道我是找谁,”余大运说,“你不认得我吗?”
“我——是认得——”守门人大感为难地说:“不过我得问问老爷!”
“问吧!问吧!”余大运不耐烦地说。
那个仆人问过,显然亦得到批准,铁门便打开了。余大运的车子开进去,到了屋前。
有两个拿着鸟枪的守卫站在那里。
余大运打开车门,伸头出去悻悻地说:“开枪吧!”
那两个守卫也感到大为尴尬,说:“余老板,我们不是用来对付你的!”
“那就把枪放下来吧!”余大运吼道。
那两个守卫只好把枪收在背后。
余大运踏上石阶入厅中。一个皮肤嫩白,蓄着小鬓,是那种风流型的中年男子站在厅中,身上穿着一件晨褛。
他说:“余老兄,怎么火气这样大?”
余大运说:“我两天晚上都没有睡觉,到俱乐部去打牌,可不见你。”
“我今天晚上没有空,所以没有去俱乐部打牌。”
“所以我就来找你了,尹老爷!”余大运说:“你为什么不叫你的枪手进来打我呢?”
“假如你来之前先打一个电话给我。”尹老爷说:“我当然是会准备欢迎你的,我们没有准备,怎知道来的是谁?你要知道,我的手下很是敏感的。”
“我打电话给你?”余大运说:“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呢!”
尹老爷呆呆地看了余大运一会,觉得这件事情是事出蹊跷的,而他也知道余大运不会是跟他开玩笑。于是他说:“进来吧,有什么事,进来再谈吧!”
余大运跟着尹老爷进入了书房中。
尹老爷原来在书房中已放一壶咖啡。因此他也不必叫人招呼余大运,他为余大运斟了一杯。
余大运呷了一口咖啡,瞪着尹老爷。
尹老爷说:“你有什么事,讲清楚吧!”
“我正是这样说,”余大运说:“有什么话,讲清楚好了,我已经来了。”
“我们已经是老朋友了,”尹老爷说:“有话直说,别跟我捉谜藏好吗?”
“我也是这样说,”余大运说:“你有话就直讲,别跟我玩游戏了!”
“妈的,”尹老爷把杯子往茶几上一放,快要把杯子也震碎了:“我今天没有空,心情也不好,别跟我耍!”
“我的心情也是并不好!”余大运说。
“噢,”尹老爷说:“你的女儿——现在怎样了?”
“唔,你现在开讲了,”余大运说:“讲下去吧:”
“讲下去什么?”尹老爷说:“你不是——难道你说我跟你的女儿的事情有关?”
余大运只是看着他,神情怪异。
“你在讲什么了,余大运?”尹老爷问。
“我告诉你,”余大运说:“你吓不到我的。我活了这几十年,也不会再有多久可活了,要就是干脆杀掉我,吓我是没有用的,我找到了弄我的女儿的人,我就要亲手捏着他的颈子,把他捏死!”
尹老爷摇摇头,“余大运,我们也不是今天才相识,你有话,你讲出来好了,由头讲,你一忽儿讲中间,一忽儿讲后面,我实在听不懂!”
“你不是在装假吧?”余大运说。
尹老爷显然是很勉强地再让一步,说:“好,就算我是在装假,你拆开我吧!”
“你买入了一批枪弹,”余大运说:“F——326!”
“你怎么知道?”尹老爷忽然怀疑地看他。
“这些枪弹是早有的,”余大运说:“假如不是那种有枪的人,送亦没有用!”
“我问你,”尹老爷说:“你是怎么知道的!”他的神情,亦变得凶狠起来。
“因为我是出卖那批枪弹的人,”余大运说:“人家转手再卖给你!你也不查清楚?”
“你是说,假如我直接与你交易就可多赚些钱?”尹老爷问。
“我为了多赚这一点点钱,就这个时间来找你?”余大运说。
“你为什么,你坦白讲出来好了!”尹老爷也不耐烦地吼道。
“今天早上有人向我的办公室开枪,打破了我身后的玻璃!”余大运也叫道。
“哦?”尹老爷说:“你的运气真好,你没有死掉!而你也不带保镖,还有胆量三更半夜一个人到处跑!”
“那一枪,”余大运说:“不是要杀我的。假如是要杀我的,就已经射中了。第一枪不中,也会射第二枪!所以我知道不是要杀我,只是恐吓!”
“怎么呢?”尹老爷说。
“我并不是只会按计算机,只会开单子的人,”余大运说:“我对枪械也知道得很多。我已经把子弹从墙上挖出来了,那就是F----326.”
“而这些子弹是我买去的,所以你就来找我。”尹老爷说。
“是的,”余大运说:“别人有这枪也没有这子弹,而且也太巧合了!”
“是的,”尹老爷说:“我猜这些子弹应该就是我买下的这些子弹射的!”
“这是一个警告,”余大运说:“警告之后,我一直等着电话来,看看电话里要对我提出一些什么条件,但是电话又没有来。既然你不来电话,我就来找你了,我告诉你,我不明白这一枪的意思,所以你最好讲出来!”
“我会有什么动机警告你的呢?”尹老爷说:“我与你一向都没有利益上的冲突,除了在牌局上面,这也是有时你赢,有时我赢你的!”
“也许你是警告我,不要我调查我的女儿的事情?”余大运说。
“我跟你的女儿的事情没有关系,”尹老爷说:“我也不认识你的女儿!”
“但是用你的枪弹射我的!”余大运说。
“来,”尹老爷站起身:你跟我来,我让你看一些东西!”
他领路走向屋后,余大运也跟着他走。尹老爷打开一度房门,开了灯,跟着说:“你看这个!”
余大运看见那是一间书房,书房中有一只柜子,是用来陈列一些收藏品的。现在柜子内却是空无一物。
“你的枪?”余大运说。他知道这是尹老爷新收藏的枪安放的地方。
“是的,”尹老爷说:“都给偷走了,包括F-----326和那批枪弹。还有藏在地下室的一批军火,这里是我的收藏品,地下室里的是货,都偷掉了!”
“在你的屋子?”余大运说:“到你的屋子来偷东西?”
“这就是为什么我增加了守卫,”尹老爷说:“出事时我不在本地,屋子没有人。其实到我这里来偷东西是很容易的,就是因为我不相信有人会这样做。但以后不会发生了,我不会再没有守卫了!”
“偷你的枪射我?”余大运说:“谁?”
“假如我知道是谁,”尹老爷说:“现在这个人可能也不会是活着了!”
余大运看着他。
尹老爷说:“余大运,我没有什么东西需要用威胁的手段从你的身上得到的,而且,假如是我弄你的女儿,我大可以把你杀掉,何必在你的玻璃上射一个什么洞?”
余大运转身,自己走向尹老爷的书房中坐下来。
尹老爷亦回来了,他再交给余大运一杯咖啡,回道:“你的女儿现在情形如何了?”
“没有进步。”余大运说。
“你正在采取些什么步骤呢?”尹老爷问。
“这关你什么事?”余大运说。
“我们是朋友,”尹老爷说:“你的女儿出了事,我是关心的,只是,你不出声求助,我也不便为你做什么,以免显得像是对你不尊敬似的。”
“那就行了,”余大运说:“我自己的事情我会做!”
“但是,现在却可能同时与我有关连,”尹老爷说:“有人偷了我的枪和枪弹,向你放弹,警告你不要继续追查这件事情。”
“为什么你认为一定是为了这件事情?”余大运问。
“你自己说的。”尹老爷说。
“也许是为了另外一件事。”余大运说。
“哦,”尹老爷说:“你的意思是,你有好多件事情,都是可能被人如此警告的。这就像一个风流的男人接到一个。电话,有人叫他别搅他的老婆———”
“这个笑话我已经听过了!”余大运不耐烦地说:“我现在也没有心情听笑话!”
“我还要提醒你一件事情,”尹一爷说:“弄你的女儿这件事情,本身也许已是第一次警告。放枪是第二步警告,警告你不要追查下去,你想到有这个可能吗?”
也许余大运是想到有这个可能性的,但他没有承认。他说:“假如是这样的话,那么这就是非常错误的手段了,弄了我的女儿,我就不会作任何妥协!”
“做这件事的人,”尹老爷说:“实在并不聪明。第一,他作了一种错误的威胁,这种威胁是不会令人就范的。第二,他偷了我的枪去作这威胁,这就使我也要帮你了!他多了一个大敌!”
“我是不会要你帮忙的!”余大运说。
“你是要我帮忙的,”尹老爷说:“因为,我不能放过到我家偷我的东西的人。因此,我也是急于找到这个人了。这个人对我的冒犯,也等于对你的女儿的冒犯!”
余大运似乎又不反对尹老爷帮忙的提醒了,他说:“关于失枪的事情,你已经采取了一些什么步骤呢?”
“我已尽了我的能力去查,”尹老爷说:“偷我的枪的人,一定是知道我这里的情形的人,亦是懂得机械的人及需要许多军火的人。普通人,这些东西就是送了给他并不敢要的,因此,范围不会太大。”
余大运点点头。
“假如我找到了人,”尹老爷说:“我会跟你联络。你找到了人,你也跟我联络。”
余大运不置可否。尹老爷又说:“有关你的女儿的情形,你可以对我讲得详细一些吗?”
“我的女儿……”余大运叹一口气:“我对她的事情知道得并不多!我——是关心她的,但是,你知道,我要做生意——”
“只是给她钱,要用多少就多少,但是跟她一起就没有时间了。是吗?”尹老爷说。
“我要做生意,”余大运说:“你知道身不由己!”
“但是现在你又可以抽出时间到我这里来了!”尹老爷说。
“你别教我怎样养女儿!”余大运不耐烦地吼道:“你凭什么资格?你甚至连太太都没有!”
“我没有太太更没有女儿,”尹老爷说:“但是我却是很明白之。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自己的老头子就是如此的。我和我的姐姐、我的妹妹,在年轻时,我们要什么都有,但就是很难见到老头子,有时,我们希望拿钞票向老头子的脸上一撒!”
“我的女儿——对我不会是这样的!”余大运说。
“假如不会就是最好。”尹老爷说:“不过在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当你有机会补偿时,我相信也希望你的想法会有不同!”
“我们现在要研究的不是这个问题!”余大运说。
“我这样说,因为你是我的朋友,”尹老爷说:“我们不是只在有利益的题目上才能谈话的!”
余大运耸耸肩:“谢谢你!”
“既然你对自己女儿的事情知道得不多,”尹老爷说:“那么,我代替你去调查如何?”
余大运迟疑着。
“你已经派了人去查了?”尹老爷问。余大运还是不回答。
尹老爷说:“你当然是已经派了人去调查了,你不会就这样算数的,而且你刚才亦讲过,对你开枪,是为了制止你调查。
“也许,我也查,你派的人也查,我的人与你派的人可不认识,容易引起误会?”
“这倒会是一个问题。”余大运说。
“我尽量小心好了,”尹老爷说:“这种事情,我是会办的!”
“好吧。”余大运说着站起来:“我也得走了!”
尹老爷也站起来相送。他问余大运最后一个问题:“你天天到医院去看你的女儿吗?”
“没有去过。”余大运说。
“为什么?”尹老爷问:“没有空?”
余大运没有回答。

遇合作者
余大运在中午的时候到了疗养院。
郭苏珊对他指出:“你的女儿,就在那边绘画!”
她是在她的办公室里接待余大运,而后窗口是可以远远看到正在绘画的余小韵的。
“我——现在可以过去看看她吗?”余大运问。
“余先生,”郭苏珊说:“你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当你的女儿入院的时候,你也没有来。为什么呢?”
“我——没有空!”余大运嗫嚅地说。
“你的女儿对你反感吗?”郭苏珊问。
“我——不相信——希望不是。”
“你的女儿其实很希望你多点时间看她!”郭苏珊说。
“你怎么知道?”余大运问。
郭苏珊耸耸肩:“我是医生。”
其实她并不是凭她的医生本领而知道的,她是凭傻丫头所讲的,因为余小韵对傻丫头讲出的故事里,余小韵很多次都说她希望她的父亲能够有多些时间对着她。
“那么,”余大运说:“我现在过去看她是不会有碍的了”
“不要紧,”郭苏珊说:“不过,不要说什么刺激她的话,我相信这个你是懂的吧?”
“我——相信我是可以做到的,”余大运说:“我尽我的能力好了!”
她交给他一件东西,说:“这是一只小型录音机,可以放进衣袋里,你到时开了,我想把你们的对话录下来,我要知道你们讲过什么!”
余大运点点头,走出了郭苏珊的写字间。
郭苏珊取出一副望远镜。由于余大运并不是像司马洛上次那样,从窗口跳下去,所以他要等一阵才再出现在郭苏珊的视线中。而郭苏珊等他到达了余小韵的身边时才举起望远镜。
在余小韵的身边此时已有两个人,一个就是司马洛,而另一个就是傻丫头。司马洛是到这里来看看傻丫头在场对余小韵有一些什么影响。但是他发觉傻丫头在旁边,余小韵亦是并没有反应,就像根本没有人来似的。但郭苏珊说这些事情并不是立即可以见功的,要一段时间才能够,所以不妨让傻丫头与余小韵多在一起一会。
余大运则并不知道傻丫头是谁,而司马洛与郭苏珊暂时不打算告诉他。
余大运来,司马洛便示意傻丫头跟他一起离开了。与余大运打了一个照面的时候,司马洛瞪了他一眼。
余大运慢慢走到他的女儿身边。
郭苏珊则从望远镜中小心地视察着。
“小韵,”余大运说:“我……来看你。”
郭苏珊看余小韵有了明显的反应,她正在涂色的手略停了一停。
“小韵,”余大运说:“你……认得我吗?我……是爸爸!”
余小韵是有应他,又继续画下去,又像黄相不找有人来过似的。余大运就像喉咙里有一件东西在塞着似的,眼困难地说:“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讲话好……我们……实在是太少机会讲话了。”
她没有反应。
“这……这里很不错!”你的画也画得不错。”余大运说。
其实并不好,起码在郭苏珊的角度来看,因为画中那间绿色屋子只是一团绿色,略有屋形。郭苏珊认为这是退步,原因很可能是由于郭苏珊不出现一段时间。余小韵对郭苏珊似乎还是最好感的,也许由于郭苏珊一直在照顾她。跟她讲话,而且很了解她。
“小韵,”余大运说:“你不要跟爸爸讲话吗?”
还是没有反应。
“我……以后会常常来看你,”余大运说:“我——希望——能补回以前——所忽略的!”
余小韵仍继续作她的画,而没有什么反应。
余大运真的不懂得对他的女儿讲什么,也许是因为一向彼此习惯吧,在谈生意的时候他可以滔滔不绝,但在这个时候他就什么都讲不出来。
他动了一动,似乎要去吻余小韵,但是又没有如此做,也许认为这个动作可能太激烈了——假如余小韵不认得这是自己的爹爹。
通过望远镜,郭苏珊看到他流下眼泪。
余大运说:“小韵,我……还是改天再来看你吧!”
他转身走开了,走了几步再回头望望,余小韵仍然若无其事,就像他是隐形的,而他讲话也是没有声音的。
傻丫头立即又走过来陪余小韵,但是司马洛则是领先走向郭苏珊的写字间。余大运到达的时候,司马洛已经在那里等着他。
余大运立即把录音机交给郭苏珊,相当惭愧地说:“我——刚才没有讲什么,我——我不会跟自己的女儿说话!”
·“不要紧,”郭苏珊说:“你也讲得不错。初步是这样也差不多了!”
“你怎么听到我讲什么?”余大运诧异地问。
“我也会看口形!”郭苏珊说。
“噢,你真有本事!”余大运说。
“当然,”郭苏珊说:“我还是要研究一下这录音带的内容,我到邻房去,你留在这里吧,司马洛先生有话跟你讲!”
她出去了,关上了门,司马洛瞪着余大运:“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
“我也没有接到电话。”余大运说。
“那么枪弹的事情如何?”司马洛问。
“我正要跟你谈这件事情。”余大运说。
“假如你不是在这里碰到我,”司马洛说:“你也许又不谈这件事了!”
“不,”余大运说:“我得通知你,有个人也要帮助调查我的女儿的事情,我怕你碰着他时会发生误会。”
“这也是道理。”司马洛点点头:“但是,你可以讲得详细一点吗?”
余大运把关于尹老爷的事情讲出来了。
“你可以肯定尹老爷是可靠的吗?”司马洛问。
“他不是运用这种手段的人,”余大运说:“而且我想不出他吓一吓我又会有什么用途!”
“但你还是去质问他。”司马洛说。
“要知道枪弹是他的呀。”余大运说。
“这事为什么你不交给我去办呢?”司马洛问。
“他是我的朋友呀。”余大运说。
“你是怕我会伤害他?”司马洛问。
“他跟我讲话容易,”余大运说:“跟你讲话就不同了。他是一个傲气的人!”
“你和他之间,是那么互相信任?”司马洛问。
“我们互相了解。”余大运说。
“但是,有许多人知道你们如此了解吗?”司马洛问。
“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余大运说:“不须大肆宣传。为什么有此一问呢?”
“假如你不信任他,而认为是他开枪——”司马洛说。
“你的意思是说,”余大运说:“有人偷了尹老爷的枪,而向他嫁祸吗?”
“事情的确是太巧了,”司马洛说,“利用你认得的枪弹来射你!”
余大运皱眉沉思了一阵,点着头说:“也许会有这个可能性,别人是不知道我与尹老爷之间是能够互相信任的,假如发生这样的一件事情,一般人就会预测可能是我与尹老爷火拼起来!”
“你有能力与他火拼吗?”司马洛问。
“你以为我有没有呢?”余大运说:“我做事情不喜欢用暴力,也许你不相信,我是相当讲道理的,所以我调查这件事情,就会找来你这样一个人。我知道你是不会乱来的。但我并不是没有能力使用暴力,像尹老爷这样一个人,我一样可以找人把他杀掉。但是确实要有一个很重要的理由才能够如此做。”
“你以为是尹老爷弄你的女儿。”司马洛说:“这就是一个够重要的理由了?”
“这是一个够重要的理由。”余大运说。
“那么,你的女儿被袭,动机可能在此?”司马洛说。
“我不知道,”余大运苦恼地摇着头:“即是如此,那对谁有好处呢?”
“对谁有好处?”司马洛说:“这也是我想问的问题。你和尹老爷斗起来,这是两虎相争,不但必有一伤,而且可能两败俱伤,这样对谁会有好处呢?”
“我不知道。”余大运摇头。
“你总会有些猜想的吧?”司马洛问。
“很难猜,”余大运说:“譬如说是为了生意忙,假设是有人为了谋取生意上的利益,也是有两个可能性:一是当我有什么不测时某人会得到利益,一是尹老爷有什么不测时某人会有利益。假如主要是为了害尹老爷的,我就很难猜到这个人是谁了。而即使是为了害我,我仍不易猜,因为这是一件阴谋,不是谋夺遗产那么简单,通常要在事情发生了之后才知道是谁,因为那时才知道是谁会得益,以及如何得益。”
“我请你帮忙!”司马洛说。
“我请你来是要你帮助我,不是要我帮助你f”余大运说。
“这种事情是需要互相帮忙。”司马洛说。
“我已经是在尽力了。”余大运说。
“不过话又讲回来,”司马洛说:“这一枪,以及你的女儿的受袭,亦可能是一种警告,警告什么呢?你说你有好些事情可能会受到这样的警告,一如一个风流的人接到匿名电话,警告他不要弄人老婆,但他正在弄那么多人的老婆……你还没有把这些他人的老婆的身份告诉我!”
“我已经想过了,”余大运说:“有一件众所周知的事情就是,假如要警告我,伤害我的女儿是最差的办法,我一定不会屈服,即使我暂时屈服,亦是后患无穷,因为我的报复会没有止境,除非杀死我吧!”
“但是这些在搅事的人似乎最不愿意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杀死你!”司马洛说:“而似乎你也确实知道。”
“这样一来,杀死我,没有人得到好处!”余大运说。
“也许是事情发生了之后可以知道谁会得到好处,以及如何得到好处呢?”司马洛说。
“我不知道,”余大运说,“但是我手头上那几件事情,我都是可以肯定,杀死了我是不会得到好处的。”
“但是吓吓你则是可以得到好处吗?”司马洛问。
“但是假如能令我屈服的话。”余大运说。
“放枪可能是一个使你屈服的办法?”司马洛问。
“这是一个不了解我的办法,”余大运说:“我是不会这样屈服的,假如袭击我的女儿是威胁的计划的一部分。那是更不能令我屈服了。”
司马洛摇头:“你是个很复杂的人,我对你的事情看来都不了解,实在不容易为你做事。”
“至今为止,”余大运说:“你不是做得很好吗?”
司马洛没好气地耸耸肩,也不再说话。
余大运转身,向窗口望出去,望向远处的余小韵。这个时候,余小韵仍是正在作画,不过是与傻丫头在一起了,傻头很耐性地坐在她的身边的地下,傻丫头有一个比他们更优越的地方就是她不必说话,不必费那么多唇舌,她本来就是不会说话的,假如余小韵再有兴趣对她讲故事,就自然也会开口了。
余大运说:“也许很复杂,但亦可能是很简单的,你想一想,假如我的女儿肯开口讲话的话,那是多么简单呢,她会把袭击她的人的身份讲出来,那就不必去查什么了。事情便可明朗了。”
“是的,”司马洛说:“这就是为什么我每天都要尽可能到这里来一次,希望她会开口讲话。”
余大运看了一阵,又问道:“这个张敏又如何呢?他是把这位女医生捉去的人。”
“他如何呢?”司马洛问。
“我是在问你。”余大运说。
“我想知道究竟你认不认识这个人呢?”司马洛问。
“我已经对你说过。”余大运说:“我对这个人是一无所知的,你也不要老是用问题来回答我的问题好吗?”
“我也正在留心这个人,当然我是不会对他置之不理的,”司马洛说:“不过,他也是一个很不合作的人!”
“我并不是不想跟你合作,”余大运说:“我老实对你讲,我认为袭击我的女儿与开枪这是两件事情,我相信任何认识我的人都知道,袭击我的女儿是决不可能使我屈服的,开枪则说不定,因为开枪是一种心理的攻势,因此,你替我调查我的女儿的事情,而开枪的事情以及其他那些呢,由我自己去解决。”
“很奇怪,”司马洛说,“我总是有一种感觉,觉得这两件事情有关连的。”
“既然如此,”余大运说:“你就得用点脑筋找出证据加以证明吧?”
“我会的。”司马洛说。
余大运站起来:“我得走了。”
“尽量多来探探你的女儿吧!”司马洛说。
“我正是打算如此。”余大运说。
他离开了郭苏珊走进来,司马洛正在狂吸着香烟,这通常乃是他烦躁的表示,这件事情线索混乱得很,而且怪事甚多,发展至此,线索不明显,他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
假如余大运能讲出一个可疑人物来,那当然是最好的,但是余大运又讲不出来。
跟着,郭苏珊也走进来了!
她说:“我希望余大运能够多来一些!”
“录音显示有好处吗?”司马洛问:“照我所见,余大运只是在自问自答罢了,余小韵又没有应他。呀,对了,你讲过,余小韵喜欢对傻丫头讲故事,而她的故事之中常埋怨她的老头子甚至把时间放在她的身上。”
“这是原因的一部分而已。”郭苏珊说:“另一部分的原因就是我刚听过了那卷录音带中余大运所讲的话,最重要的就是余大运是有诚意的。他并不是来这里做做样子而已,他是有诚意的而病人最能感受到这种诚意。有没有诚意,她是感觉得出来的。知道有诚意,她的心会舒服得多,对她就大有帮助!”
“正如他所讲的,”司马洛叹一口气:“假如余小韵肯开口说话,事情就会是很简单了!”
郭苏珊淡淡地微笑:“你的意思是,当余小韵开口后,你就会去杀或打那些攻击她的人?”
“余大运不是找我来做打手的,”司马洛说:“他找我来,是要查出为什么会发生这件事情。”
“然而你却认为,他是根本可能知道理由的。”郭苏珊说。
“现在我却相信他可能是不知道理由的了。”司马洛说:“现在我讲不出什么来,想不清楚什么,看看事情究竟发展下去如何!”
他转过去望着窗外远处的余小韵,傻丫头还是在默默地陪着她,而余小韵还是对她毫无反应。
司马洛站起来说:“我也得走了!”他俯前身体,要在她的脸颊上吻一下。
她却用手把他推开了。
她说:“不要在这里,这里是我工作的地方!”
“什么时候有假期呢?”司马洛问。
“我这里实在很忙,”她说:“假期是很少的。而且,你现在正有很重要的工作,你还是别再想那个吧!”
司马洛耸耸肩,走出去了。
他只是到这里来一阵,也不想久留,正如郭苏珊所讲的,他还有很重要的工作。
他出去的时候经过大厅,看见有一个打扮得很摩登新潮的男人坐在那里的沙发上。他停一停,微笑走过去,说:“呀,怎么,你也入院了?是什么不安?精神分裂?”
这人就是他上次在院里遇到的那个警探。
那警探说:“别开玩笑吧!”
“但是,”司马洛说:“你坐在这里,就象是这些病人的一份子呀!”
“我是在这里做保卫工作的。”那警探说:“我不能够太惹人注目。难道我应该穿一套军服,拿一把轻机关枪吗?”
司马洛说:“我在开玩笑罢了。发现有什么可疑人物吗?”
“没有,”那警探说:“我倒希望有,那我就不必象一只呆鸟那样等着了。不过,我也不是要发现什么可疑人物。来袭击的人,似是陌生的外来人,很简单的!”
“唔,”。司马洛点点头:“不过你也得留心一下已经在这里面的人,因为也可能有内奸!”
“内奸?”那警探皱着眉头。
“记得上一次郭苏珊医生给捉去了的事吗?”司马洛问:“那些来捉的人不但把她的人捉走了,而且把她正在研究的,余小韵在绘画的油画亦抢走了。连我在事前都不知道有这些画存在,他们怎会知道呢?”
“有人——这里面有人告诉他们的!”那警探说。
“正是这个意思。”司马洛说。
“但是----”那警探苦笑着皱眉头:“你知道在这里,怎样算是形迹可疑吗?这些是精神病人,都是奇奇怪怪的,怎么样才算是可疑呢?”
“在这里工作的人是最可疑,病人是不大有可能查出郭苏珊在研究这些书的事情的。而且,他们本身是病人,并不是为了调这来而进的,亦很难有人有办法贿赂一个有精神病的人。在这里工作的人则是可以的。
“这——”那警探还是苦笑道:“你叫我做的,仍是一件很困难的工作!”
“你要提防的仍是有人会对余小韵不利,”司马洛说:“经常留在这里的工作人员不易做到这一点,只有那些常常出外,或是每天从外面回来上班的人,他们可以偷运一把枪回来之类,因为这些事情有武器在手比较安全。”
“突击检查?”那警探仍皱着眉头。
“我只是提一个意见罢了,”司马洛说:“如何进行,你应该懂得的,你是一个有经验的好手!而且你又是在这里工作多年的。”
那警探点着头:“我明白你的意思!”
司马洛拍拍他的肩,开车离开了精神病院。
他的车子经过下面一个小路的路口时,就看见有一部汽车从路口转出来,驶在他们的后面。
本来这里大路只有一条,所以驶在他的后面,未必就是跟踪他,但司马洛则认为是的,因为那小路他知道通不到什么地方去(出了郭苏珊的事之后,他已经把这附近的地势研究得很清楚了),只是通到一片可以作野餐用的空地。除非那部车子的人刚刚是在那里野餐完毕而离开吧,否则就是在那里等着跟踪他的了。
用车跟踪别人的车子,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很容易被人扰乱,亦很容易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步行的跟踪,却反而是比较好摆脱。
司马洛行驶了一段路之后,就在路边停车,下了车,蹲下来检验前轮,看来象是车轮有了毛病。
假如后面的车真是跟踪他的,就面临难题。车中人不能也停下来等,只有越过,而在前面另一个路口等着,但假如司马洛的车轮“修”好了,再前进,又发现这车从小路口出来跟着时,就可以肯定这车子分明是跟踪他的了。
那部车子似乎没有越过司马洛的车子。司马洛一闪眼间看到车内是一个美丽而时髦的女郎,戴着黑眼镜。
这车子一越过,却是靠近路旁,停了下来。那个女郎伸出头来叫道:“有什么不对吗?”同时她把鼻子上架着的黑眼镜也除了下来。
“我的车轮——”司马洛说着,忽然由于除去了黑眼镜而看清楚了她的面目,就叫了起来:“原来是你!”
“是我,”她说:“你现在才知道是我,不过我却早已知道是你了!”
“秀丽!是你!”司马洛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路过罢了,”秀丽说:“我是很有同情心和义气的,我看见你似乎需要帮助,我就停车想帮一帮,想不到原来是你!”
“别跟我来这一套,”司马洛说:“你刚刚已经讲过了,你早已知道是我!”
“你先下车,”秀丽说:“所以我先认得你呀!”
她说着已经下了车,走到他的面前。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也许年纪稍为大一点,刚刚超过三十岁,然而她有少女们没有的成熟的吸引力,而且身体也通常是与岁数不成正比的,起码在三十岁这个年纪而言。有些女人的体质不佳,还没有到三十岁便已整个身体都松散了。秀丽则是属于前者。
“我不相信,”司马洛说:“会有这样巧?你这样一个人,这么久没有见到你,忽然之间,就在这里与你巧遇?我想你是正在跟踪我吧!”
“你真的认为我是跟踪你?”
“不是吗?”
“我不是在跟踪你!”秀丽说着,挨近他,两臂搭在他的肩上,脸向他凑近过来。
司马洛一只手放在她的腰间,沿着大腿摸下去,撩起她的裙子,摸到大腿的内侧。他这手势却不是心存轻薄,而是因为他很了解秀丽这个人。秀丽是一个很厉害的女间谍,她身上穿的衣服虽然是箍得紧紧的,看来不可能藏有什么武器,但是她穿的是裙子,裙子就是为了收藏武器的。她的大腿内侧就缚着一支枪袋,枪袋中插着一把小手枪,这在外面是看不出来的。
司马洛就把这小手枪拔了出来。
“不要乱来,”秀丽说:“我手上这只指环有毒,在你的颈上一割,你就死掉了!”
“你在吓我吧?”司马洛说。
“吓你也好,不吓你也好,”秀丽说:“反正我是不会在你的身上使用的,因为我舍不得杀你,你是我的未婚夫!”
“我不是!”司马洛红着脸否认。
“你害怕什么呢?”秀丽笑起来:“未婚夫是不必负什么责任的,又没有结婚,随时可以取消,不过我们并没有解除婚约。”
他又继续脸红,有一次,他曾与这个女人一起工作,而他与她往来密切,曾经为了解释他之所以与她一起,就向别人把她介绍为他的“未婚妻”。
司马洛与秀丽是老相识。
“不要胡闹好不好?”司马洛说。
秀丽把手从他的颈项上拿开了,退后一步,说:“我不要用毒指环伤害你了,但是你也把枪还给我吧!”
司马洛把枪插回她裙下的枪袋里,他知道秀丽也许有任务而来,但不是恶意而来的,否则她也不会那样容易让他把枪拿走。
“你还爱我吗?”秀丽问。
“你从来不爱什么人,”司马洛说:“也不需要什么人爱你!”
“很好,”秀丽说:“你虽然不承认,但是也不否认!”
“你告诉我你究竟在这里搅什么鬼?”司马洛没好气地说。
“我本来是打算到疗养院去看看余小姐的,”秀丽说:“不过余小姐不认识我,我觉得这样似乎不大好,所以我就决定还是在这里等你!”
“看余小姐?”司马洛也相信,这一句就不会是假话了:“为什么?”
“我要看余小姐,”秀丽说:“亦要跟你谈谈。”
“你怎么忽然会来管这件事?”司马洛问。
“因为这是我的工作。”秀丽说:“尹老爷聘请我来调查这件事。余大运没有对你提起尹老爷的事吗?”
“有。”司马洛点点头。
“这就是了,”秀丽说:“我不想在调查起来的时候彼此互相冲突,所以我认为应该先跟你打个招呼。既然大家是认识的,那就更容易讲话了。”
司马洛呆呆的看着她。
“怎么?”秀丽说:“你害怕吗?”
司马洛不是害怕。事实上,他知道秀丽是一个非常能干的女人,假如有她合作,许多事情就更加容易解决了。虽然他已有了林铃和李敏合作,但她们两个又不同,秀丽可以出入上流社会,作交际花状,施展美人计,林铃与李敏却做不到。假如秀丽真是全心与他合作那就好了。
司马洛说:“你怎么知道余大运是托我在办事?余大运又没有告诉尹老爷。”
“我看见你到山上的医院去,”秀丽说:“世界上的事情不会巧合到这样的,因此我就很容易猜出了。”
“尹老爷找你来,又是巧合吗?”司马洛问:“抑或就是因为他知道你认识我?”
“这则是巧合了,”秀丽说:“不过这种巧合是应该的,一流的好手,理应常常碰头,因为识货人总是找一流的好手办事。”
“对了。”司马洛点点头。她的确是一流的好手。
“现在,”秀丽说:“我们去找一个舒舒服服的地方,躺下来,详细地谈谈,互相交换一下资料如何?”
“这里够舒服了,”司马洛说:“只要我们坐到树阴下面去就可以。”
“可是树阴下面没有床,”秀丽说。
“你别胡闹好不好?”司马洛说:“要做事就做事,别要再谈那个。”
“这就不是你的作风,”秀丽说:“你是喜欢一面工作一面娱乐的人,否则,我们又怎么会有机会成为未婚夫妇呢?你这样讲的唯一原因就是我来迟了一步,你已经有了一位亲密的女朋友。”
“就当这是真的好了,”司马洛说。
“这位不幸的小姐是谁呢?”秀丽问。
“这个与你无关。”司马洛说。
“这也不是你的作风!”秀丽说:“你这个人,同时有两位不幸的小姐亦不会嫌多的,我猜,牵制你的原因乃是因为林铃和李敏亦来了。这两位小姑娘一直并不赞成你的风流行径,有一个风流的对象她们还可以容忍,同时有两个,她们就不会原谅你了!”
“既然你如此料事如神,”司马洛说:“那不如索性详细告诉我这整件事情是怎样的吧。”
“我又没有那么本事,”秀丽说:“不过,以我们的阵容之强,前途应该是很乐观的!是吗?”
秀丽也认识林铃与李敏,以前有过接触的机会,而部分理由可能因为他们大家都同是女性,所以她们是相处得相当好的。这样也好,胜过来者乃是林铃和李敏所敌视的人!如此他就很麻烦了。秀丽坐到了司马洛的车子上,说:“我们开到树阴下去谈吧,这里阳光太猛烈,热死人了!”
司马洛也依言把车子开了过去。
车子停在树阴之下,车门打开,果然是凉风扑面,很是舒服。秀丽说:“好了,现在你可以把你所知的都告诉我了!”
“等一等,”司马洛说:“你不能就这样叫我把所知道的都告诉你的!”
“假如你不告诉我,”秀丽说:“那我怎么做工作呢?”
“为什么你又不把你所知道的告诉我?”司马洛问。
“我所知道的,我刚刚已经告诉你,”秀丽说:“我所知道的,没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这个——你到底是为尹老爷那方面工作的,”司马洛说:“你有你的老板,我有我的老板!”
“但是我们要做的是同一件事情,”秀丽说:“联合起来做,不是更胜过各自为其主吗?而且你也知道,我是不会做什么对你有伤害的事情的,亦不会做什么对林铃及李敏有伤害的事情。”
“假如你的老板真的要你如此做,又怎样呢?”司马洛回。
“假如他要我如此,我就不干。”秀丽说。
秀丽又说:“且别讲什么道义问题吧,单单是与你们三个这样的人成为敌人,我就已经认为是不划算的事了!”
“唔!”司马洛说:“关于尹老爷先前失枪的事情,有什么线索吗?”
“我不知道,”秀丽说:“不过有消息,他是一定会通知我的。那件事情不是由我负责,我负责的乃是余小姐的事情。因为我是女人,女人调查女人的事情,是比较方便的!”
“唔,”司马洛点头说:“也许余大运早早就应该请你回来办这件事。”
“请你亦不是错误的人选,”秀丽说:“你的本领比我高强。而且在处理女人事情方面,你的本领也是不比任何人差的1”
“谢谢你!”司马洛说。他考虑了一下,觉得他是可以把他所知道的资料告诉秀丽的,因为正如秀丽所讲的,她不会做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这是不划算的,而且秀丽也的确有她的原则,司马洛了解秀丽的为人,他知道秀丽是颇重道义的。
于是他就把经过情形对秀丽讲了一遍。
他讲完了之后,秀丽沉默着,思索了好一阵,然后说:“你还漏了一件事情。”
“什么呢?”司马洛问。、
“这位女医生郭苏珊,”秀丽说:“她来找你,只是跟你一起吃晚饭而已?没有上床?”司马洛没有出声,她又咯咯笑起来:“哦,原来她就是那位不幸的女郎!”
“我们用不着谈这个!”司马洛狼狈地说。
秀丽微笑:“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破坏你的,这样行了吧?”
她这样讲,司马洛倒是放心一些,因为一个女人吃起醋来实在很难讲,即使是自己不要的东西,也不愿意让给别人的。假如她在郭苏珊的面前讲两句什么不中听的,就很容易破坏掉。
“谈别的好吗?”司马洛问。
“我现在谈的这也是一个很值得谈的题目,”秀丽说:“比如说余小韵就是,你不觉得奇怪,象他这样的条件的一个女孩子,却会没有男朋友吗?”
“她有的,”司马洛说:“只是没有固定的罢了。”
“这就是了,”秀丽说:“你的意思是,追求她的男人是有不少的,但是她喜欢的则还没有?”
“她对傻丫头是这样讲,”司马洛说:“而以她的条件而言,这也并非奇事。她的要求一定是很高的。”
“我也有了不少我不喜欢的男人追求我,”秀丽说:“当我对他们表示不感兴趣,叫他们不要麻烦我的时候,他们就恨不得把我杀掉,或者把我毁容,假如他们有能力如此做的话,我相信他们是真会如此做的。”
“这个可能性我们也正在研究,”司马洛说:“但是,追求她的人那么多,而我们至今还未能断定有哪一个是追求她追得非常之凶,凶到因为追求不遂而可能采用辣手摧花的手段的!”
“唔!总之是值得研究一下的,”秀丽沉吟着,“这有群躲在一间旧屋子里集会的古怪朋友,余小韵反而是喜欢与那些人在一起,原来就是他们!”
“什么?”司马洛诧异地问。
“有一群年轻人在你的酒店附近走来走去,似乎要向什么人寻仇的样子,”秀丽说:“我经过的时候看见。通常,你是最可能的寻仇对象,因为你好事多磨!”
“寻仇?”司马洛说:“为什么要向我寻仇呢?”
“你好事多磨呀!”秀丽说:“譬如,你说你带傻丫头去散步一下,就一去不回了,他们自然要找你算帐!”
“我忘记了通知他们!”司马洛说。
“你不是忘记了通知他们,”秀丽说:“是你不知道应该对他们讲什么好!”
“也许是这样吧。”司马洛说。
“我们就去会会他们吧,”秀丽说:“看看他们可有些什么实力。假如他们在打架方面是大有实力,那么他们可能是另有后台了!”
“这也是一个可行的办法,”司马洛微笑:“反正我们暂时还没有什么线索。”
“呀——呀——”秀丽说:“说曹操,曹操就到,他们来了,我们用不着去会他们!”
他们望向远处,果然看到有两部汽车驶来。司马洛说:“你怎么认得是他们呢?”
“我见过其中一部车子!”秀丽说:“你听着,我暂时不想暴露我的身份,所以只有由你动手,我不会动手的,你要勇救佳人,保护我!”
“好的!”司马洛说。那两部汽车很快就来到了,是两部旧的大车。这两部车以截住了他们的车的位置停了下来。
这样,司马洛与秀丽就不能够再开车逃走。
车上跳下来了男男女女,果然就是那一群人,以傻丫头的男朋友史德为首,但是多了两个与他们的打扮及外型都不大相象的大汉。
史德下车就立即与那两个大汉直冲向秀丽。
秀丽尖叫起来,逃到司马洛背后,慌忙地说:“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你们想要干什么?”
她的演技,倒是很不错的。
“不是这个!”史德对那两个大汉说。看来,这两个大汉乃是史德请回来的打手。
秀丽在司马洛的身边低声说:“你可以让他们把我捉走,与你换人,这样就可以乘机探一探他们的真相!”
“不必!”司马洛低声说:“李敏已经渗入了他们当中,要查什么,随时都可以查到!”
“那么就由你来逞英雄吧!”秀丽说。
史德与那两个大汉成为三角形包围司马洛,其他的人亦叉腰站在远处,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史德说:“你!还我人来!”
“很对不起,”司马洛说:“我没有空通知你。我借用了傻丫头,她自己也同意的,我请她在医院住几天,陪陪余小韵!”
“我不理你这样多!”史德叫道:“你把她还给我!”
“讲讲道理好吗?”司马洛说:“你不是她的主人!我是答应了跟她散步一下就还给你,但是我食言,我很对不起你,现在我告诉你,是她自己愿意陪我散步的!”
“打!”史德说。
“打也解决不了什么呀!”
司马洛说:“我可以带你上去跟她详细谈谈,她会告诉你她是自愿的!”
“我没有你那么好口才!”史德愤怒地说:“打!”
那两个大汉扑过来帮手了。
这是两个能打的人,一看便知,史德显然因为领教过司马洛的本领,知道是自己敌不过他的,就特地找来了这两个“高手”。
但这两个高手仍是不够。虽然以二对一,但也是不能够占到丝毫便宜。司马洛一只手肘撞开了一人的拳头,一腿撞开了另一人踢过来的一只脚。
那两个高手还算是识货的人,他们从那一撞的震动力就可以感觉得到,司马洛并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史德催促道:“打呀!打!”
那两个人只好硬着头再攻向司马洛。
司马洛并不停顿,跳来跳去,使他们两人很难同时出招,只能一次一人追上他。第一人给他架开了一拳,而肚子给他连击了两拳。这人痛得弯下了腰,一时失去战斗能力。
另一人赶到了,也是一拳击向司马洛,这一拳则是来自背后,但司马洛仍能及时转身,接得下这拳头,托着了,一拉一压,这人就翻了个跟斗,在草地上跌倒了,四脚朝天,一时之间亦呆住了。
司马洛一跳而前,向史德一伸手。史德大惊,要逃走,当然是来不及的了。司马洛执住他的手臂,一扭扭到背后,史德痛得哇哇大叫起来。
那两个打手此时已爬起身了。
司马洛说:“史德,叫他们停手,不然我扭断你的手臂!”
秀丽还是跑到司马洛的身后来躲着,她不想被捉住作为“人质”,虽然她有能力应付的,但是她自己也不想锋芒太露而露出一手来。
史德受制,虽然不会丢掉性命,但是手臂痛得实在难忍,所以他无法不屈服,他叫道:“好了,你们,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那两个打手。倒是颇乐意停手的,因为他们已知道他们并非司马洛的敌手,就是再打下去,也是要进一步出丑的。所以他们就站着不动。
司马洛对史德说:“现在,大家到我的车子上去谈谈吧!”他仍然扭着史德的手臂,把史德押上了他的车子。
秀丽亦上了车。其他的人仍站在远处看着,对史德这一次的寻仇行动表示相当失望,史德还是雷声大雨点小的,找了人来帮助,仍没有什么成绩,还是象上一次一样受制于司马洛。
司马洛与史德一起坐在车上,说:“史德,余小韵是你的朋友,是不是?”
“傻丫头也是我的朋友!”史德说:“她是我的!”
“我们已经对你讲过了!”司马洛说:“你这样对她是犯法。的,我们可以使你被警察抓起来,你可能会被控以窝藏之罪!”
“你试试这样对我吧!”史德说:“我会叫人把你杀掉!”
“别傻吧!”司马洛说:“你今天叫来的人,也是没有能力把我杀掉!”
“我加上一些钱,就可以找个更好的人。”史德说。
“不如我加一些钱给你,你别再麻烦我好了!”司马洛说道。
“我才不要你的钱!”史德说:“你以为我自己没有钱吗?我上次要你的钱,是认为这样才是公平的,你要我们帮你一件事,不能不付出一点代价的!”
“现在我要你帮我,把傻丫头借我用,”司马洛说:“我也愿意付出代价,这很公平呀!”
“我要人!”史德说。
“好吧,那你就得到上面的疗养院中去抢人了!”司马洛说。
史德向上面瞥了一眼,他知道,这一件事情则是他所做不到的。
司马洛说:“我又不是拿傻丫头来干什么不道德的事。她也是余小韵的朋友,你也是余小韵的朋友,她在上面陪着余小韵,希望能帮助余小韵复元过来,这样,你也是帮助朋友,你也有功劳呀!”
史德不出声了。司马洛知道这是面子问题,史德现在是不容易下台,于是,他又给他一个机会,说:“你和其他的人商量一下吧,问问他们,这样做是不是好的。假如他们也赞成,那么你接受我这个提议,就表示你也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并不是一味野蛮的!”
“好吧!”史德终于点头同意,不错,他亦认为,这是一个能让他有机会挽回面子的做法。
他下了车,走过去,与其他的人交头接耳起来。司马洛毫不怀疑那些人是会赞成这样做的,因为他们都是普通的人,心地本来其实不坏。
“既然你们赞成,”史德说:“我就答应他好了。”他做出很宽容的样子,是徇群要求才接受司马洛的提议。如此,他就总算可以得回一些面子了。他召了其他的人回到车子上,开走了。
司马洛与秀丽坐在车中看着他们离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秀丽说。
“他们不能成事,”司马洛说:“败事的能力亦不见得很强。史德是一个有钱子弟,除了傻丫头外,他们每一个都是的,聚在一起过着穷人生活,疯疯癫癫的,只是如此而已。他们要用钱,是可以出得起钱的,尤其是史德。他一定出了不少钱,才请到这两个打手向我麻烦,然而他请来的却不是好的打手。”
“是呀,”秀丽同意的说:“不过,他们又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呢?”
“你有没有告诉他们?”司马洛问。
“当然没有,”秀丽说:“而由于我是新来的,我也不相信他们会有那么大的本事,跟踪到我这里来。”
“这是李敏在捣蛋,”司马洛说:“李敏已经混进了他们的中间,与他们是有联络的。李敏讲一声,作一点点的提示,他们就找到这来了!”
“呀,”秀丽摇摇头说:“你到现在还是不大相信他们,想试一试他们有些什么破坏的力量!”
“你的想法也对,差不多是如此,”司马洛说:“现在事实已证明了他们的破坏力并不强的,试试看,找来的最精锐打手,也不过是如此而已。”
“这也即是说,余小韵的事情应该不是他们干的了。”秀丽说。
“应该不是,”司马洛说:“假如是的话,现在就是一个必须制止我的重要开头,史德应该会做得成绩更好一些。他却只是找来了两个平庸的打手。能够把余小韵弄成那个样。子的人,是应该可以干得更好的!”
“这个张敏呢?”秀丽说:“他把郭苏珊医生捉去,而企图从她的口中探出一些什么情报来。这个人不简单,也一定有一个很重要的理由,他应该是知道得很多的。”
“是的,”司马洛说:“但是他却不肯开口。”
“而你就这样算了。”秀丽说:“不要问他?”
“我是要给他一些时间,”司马洛说:“我已经对他作了合作的提议,他却拒绝了我,但我相信他很快就会改变主意的。他会自动来找我。他显然有许多隐忧,他是需要帮助的。”
秀丽沉默了一阵,说:“好了,我也得走了!”
“你到什么地方去?”司马洛问。
秀丽耸耸肩:“我也不知道,不过我不会去睡觉。我是正在工作,我会想想办法,再找一条可探的线索!”
“以你的本事,”司马洛说:“我相信你是会有成绩的。我们再联络?”
“这个当然了,”秀丽说:“这是我的车子,你回到你的车子去如何?”
“司马洛回到了他自己的车子,他们都开车离开了。


房中有画
在山上那座疗养院中,郭苏珊又拿起望远镜,望向余小韵和傻丫头。她看见情形还是一样的。余小韵在绘画,而傻丫头则坐在旁边看着,并无沟通。
看来,情形在一时之间是不会有变的。
不过,郭苏珊则相信,这个方法是很好的,一定会有效,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郭苏珊放下了望远镜,转过来,看着面前的一副打字机连同一副电视机似的东西。这就是一副私人电脑,可以用打字的方法把记忆储藏进里面,亦可以用以打信件,亦可以玩电子游戏。
郭苏珊伸手按动这副打字机,但是她并不是打信件,或者是储藏资料之类,她是等于在这电脑上玩私人游戏。
她打出来的是有关这件事情的几个问题:
(一)为什么把余小韵弄成这个样子?
(二)为什么没有把余小韵杀死而让她回家?怎么有把握知道余小韵会陷入这种呆木状态?不会把袭击她的人的身份供出来呢?
(三)余小韵为什么没有要好的男朋友?
(四)余小韵会不会是与她父亲的一些不可告人的生意有关?
(五)把余小韵捉去的人是否并不打算把她放出去,而实在是给她意外逃出来的?也许他们以为是已经杀死了她,而她原来并未死掉,能够逃回家中,是否有人暗中帮她?
(六)极可能有人会来杀余小韵灭口,因为余小韵是终于会说出真相的。
(七)希望余小韵能尽快恢复过来。
她就是在打字机上打出了这七项,而七项亦成为文字显现在萤幕上,可以让她看得很清楚。她就是看着这几项在发呆着。
她这些疑问,相信亦是与司马洛差不多的,不过她手上的线索则只有余小韵与傻丫头二人,她不能作进一步的调查,而只能够等待余小韵与傻丫头慢慢地发展下去,也许她会比司马洛先得到答案,也许司马洛会比她先得到答案。
总之,她看着这些问题,就渐渐头痛起来,于是闭上眼睛,挨在椅子上瞌睡着了。
后来,傻丫头敲门踏进来,使她醒过来了。她揉着眼睛,傻丫头则做起手势来,对她说:“余小韵疲倦了,她去睡觉了。”此时已是近黄昏。
“这很好,”郭苏珊说:“我看你肚子也饿了,我现在跟你一起吃晚饭,你给我讲故事。”
余大运在晚饭后就回到家中,这对他来说是少有的事情。他习惯上是不过午夜不回家的。
余大运一回家就是走到他的女儿的房间去,扭扭门,门上没有上锁,他便推门而入开亮了灯。
他吓了一跳,因为司马洛就坐在房中一张沙发上。
司马洛说:“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问我?”余大运说:“我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寻找线索,”司马洛说:“一个人在房间里,有时候有很多秘密的,我告诉你,现在你告诉我你是来这里干什么吧?”
“我只是进来看看,”余大运说:“我现在方发觉,我不大有机会与我的女儿沟通,这是一件可惜的事情,现在,我只是希望,看看她的东西也是好的。我去看她的人,她又不睬我!”
司马洛挥挥手:“随便吧!”
余大运在房中走来走去,摇着头:“乱七八糟!她应该收拾得整齐些!”
“她的人生观与你显然是大有不同的,”司马洛说:“她很艺术家脾气,原来她是喜欢作画的。你看,这里有那么多的画和画具。你并没有对我讲过,也许郭苏珊医生到这里来研究一下,是可以多得一些线索的。”
“我根本也不知道这件事,”余大运说:“你要怎样做,就怎样做好了。但是,你是怎么进来的!仆人并没有对我说有你这样一位客人来了。”
“我是象窃贼一样进来的,”司马洛说:“你不在家,我反正是不会给仆人放进来的,就是放进来,也只是在厅中等你,而不能够到这里面来看。所以倒不如自己进来,又自己出去了。”
他的脚下已经排列了许多张画,多数都是用炭笔所作的速写人像,有些是加上了淡水彩的。这其中也有一张是傻丫头的画像,有一张是集体速写,画的就是在那间破屋子里,史德那一群人。在她的笔下,傻丫头是柔美的,而史德也并不是给画得狰狞恐怖,似乎证明余小韵对史德的印象并不是太差,而这可能亦即是说,史德实在并不是一个坏人,而他对傻丫头实在亦不是很坏的。
这之中亦有些不认识的人的画像。
司马洛说:“你认识这些人吗?”
余大运摇头:“她的朋友,我不认识!”
“妈的!”司马洛说:“你根本就没有去看!”
余大运这才较为小心及用神地看着,但是仍摇头:“这些可不是照片,我怎么会看?”
有些人是不大懂得看画的,他们对画完全没有欣赏的能力。除非是完全写实到象照片的画像,他们方看得懂,速写是比较接近抽象的,他们就看不出来了。不过他又看了好一会,终于指出傻丫头的画像,说:“这个女孩子——我好象认得——我是见过的。”
“她是谁?”司马洛问。
“有点印象,但是——但是——”他揉着自己的额:“我一时之间可想不出来!”
司马洛等着他。好久,他才终于说:“在医院里看见的,是——那女医生?”
“别胡说八道,”司马洛说:“她是在进了医院之后才认识这女医生的,又怎会有机会回来画她的像呢?”
“但是——在医院里的人,就是别人,她也不应该有机会回来画像呀——是在她身边那个女孩子,我去时就走开了的。”
“对。”司马洛点头说。
“她的画像怎么会在这里呢?”余大运问。
“那是因为她是你的女儿的朋友,”司马洛说:“我特别请她到那里去帮忙照顾余小韵的。”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余大运说。
“其他的人认得吗?”司马洛问。
余大运摇着头:“我不认得!”
“也许是你看不懂这些东西!”司马洛说。
“我的确是看不懂这些东西!”余大运摇头说!
司马洛用脚尖指指其中一张,说:“假如你认得这张图片中的人,也许有些用处!”
余大运看看那张图片,摇摇头:“这有什么特别呢?”
“这个人的样子画得特别丑!”司马洛说:“显示你的女儿对他很恶感。使她有恶感的人,通常也很可能就是害她的人。”
余大运再端详了一下,摇摇头。司马洛捡起了那张画,卷成一团,准备带走。他是在想,假如把这张画拿去交给郭苏珊,她可能是用得着的。而且,这画中人也似乎有点面善……
余大运仍是显得心不在焉的……
后来余大运又说:“这里面没有我的画像吗?”
“没有。”司马洛说。
“这是——很可惜的事吗?”余大运问:“这是不是即是说她不当我存在?”
“你是她的家人,”司马洛说:“你是一直都存在的,她通常都不会画。”
“噢,”余大运说:“司马洛先生,你在这里,可找到了什么线索没有呢?”
“这画,”司马洛紧皱眉头,沉思着说:“我总觉得这画中人是相当面善的。”他又把那画张开来了,端详着:“我是正在想,我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人呢?”
他把画调转过来对着余大运;“你真的不认得吗?”
余大运再摇摇头:“我确实看不懂这种东西!”
“呀,对了!”司马洛说:“我忽然想起来了,这个人,是你公司里的其中一个职员,我到你的公司去的时候是见过他的!”
他把那画再近前去,对余大运说:“看清楚一点!”
“这是施空鸣。”余大运说。原来他是认得的。
“这个施空鸣,又有些什么秘密呢?”司马洛问:“你不承认他的存在?”
“他是我的会计主任。”余大运说。
“为什么你的女儿要把你的会计主任的画像画出来呢?”司马洛问:“为什么你又不肯承认你认得他呢?”
“他跟这件事没有关系!”余大运挥手道。
“有没有关系,还是由我来决定吧,”司马洛说:“否则,你请我回来干什么?”
余大运显得不耐烦地挥挥手:“好吧,他是我的会计主任施空鸣,本来会成为我的女婿。”
“他本来会成为你的女婿吗?”司马洛说:“这是什么意思呢?你是说,你的女儿正在跟他谈恋爱吗?”
“不是,”余大运说:“不然的话,他会不到医院去探她吗?我只是认为他适合做我的女婿!”
“哦,这个时代,”司马洛没好气地说:“你还为你的女儿选丈夫!”
“别那样看着我,”余大运说:“我是一个有钱的人。这个时代,许多有钱人的女儿还是由父亲选择丈夫的。自己选择的,也未必过得父亲一关!”
“怪不得你的女儿把他画得这样难看了,”司马洛说:“她显然是对这件事很反感!”
“我又没有逼她,”余大运说:“我只是负责扯线,暗示我的意思,她不喜欢这个男人,那也就算了。”
“我还以为你是没有时间想着你的女儿的,”司马洛说:“原来你倒有时间为她婚姻出主意。”
“这是——生意!”余大运显然非常难为情地说。
“哦,生意,对了,”司马洛说:“为了生意,就有时间了。”
“你讲的就象我死去了的妻子,”余大运说:“陪她没有时间,为了生意,就有时间了,为了生意,我就是不想去也非去不可,难道陪她要怀着受苦的心情吗?她也不想想,假如我不再花时间去应酬的话,她可能就连饭都没有得吃了。”顿一顿他又说:“当然,现在,我是有时间了,所以,我才会到疗养院去看她,总之以后不再会是这样的了,我已经解决了很多事情。”
“解决了很多事情?”司马洛问,余大运这句话的意思,他是不大明白的。
余大运说:“我今天一整天在公司里,到刚才才离开,我就是和施空鸣在一起。”
司马洛看着他,抬起一边眉毛。
“我对于多宗生意上的事情作了一些相当大的让步!”余大运说:“你知道的,生意上的纠纷,也不外乎是为了利益之事罢了,假如你肯定在利的方面能够让步,吃亏一些,那就根本没有什么可烦的了。”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呢?”司马洛问,。“难道你是想我对你的公司更清楚吗?”
“不是,”余大运说:“只是那几件可能引起别人对我敌视的生意,我都已作了让步,就都解决掉了,我仍然不认为是有什么人为了这些生意对我或者我的女儿不利的,不过,为彻底起见,我都作了让步,现在我应该是没有敌人了。”
“你就是说,”司马洛说:“你也要我停止调查下去了?”
“当然是,”余大运说:“不过,干这件事的人,我是不能放过的。”
“让步我不认为能收到什么效果,”司马洛说:“假如搅你的乃是其中一个在生意上有争执的敌人,你虽然让步了,他亦是不会停止对付你的,因为事情已经做出来了,我正在调查,而你的女儿是可能供出是谁弄她的。”
“我让步,等于是承认怕了他,”余大运说:“你继续调查,我也不能制止,假如知道你是怎样一个人的话,就也会知道你是不能制止的了,许多时候,请你来就算做事的人叫你停手,你也是不肯停的!”
“你的目的也许是保护你的女儿多过保护你自己。”司马洛说:“但是假如我是那个弄你的女儿的人,我还是不会绝对放心的!”
“看看是什么人吧,”余大运说:“假如是不了解我的性格的,就会踌躇满志,以为我是给他吓倒了。”
司马洛耸耸肩:“也许这也是一个办法。不过,这个施空鸣,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他是一个好人。”余大运说。
“你用的人,还要把女儿嫁他,”司马洛说:“当然是你心目中的好人了,但我没有见过他。”
“你没有见过他,他就是坏人了吗?”余大运说。
“他追求你的女儿不遂。”司马洛说。
“别傻吧,”余大运说:“他不是会做那种事情的人,我也不是不会看人的,他不是那种人,而且,这件事情亦已经过去了,早就已经过去了,我的女儿知道了我这个意思之后大发脾气,我就不再提,而施空鸣亦没有再去麻烦她,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
“唔,”司马洛沉吟着说:“你也是一个会看人的人,我没理由不信你的看法。”
两个人都沉默下来,主要是因为司马洛不做声。司马洛是在想,似乎余小韵并不是把任何故事都告诉傻丫头的。傻丫头就没有讲过施空吗的故事,虽然也有可能是故事太多,傻丫头也应该明白什么故事是较重要的,也许,会使人对她的父亲有不良印象的故事,余小韵是不愿讲的,就是对傻丫头亦不讲。
余大运说:“我不知道我的女儿对施空鸣这件事反感成这样,把他画得那么丑,真的没有一张我的画像吗?将画画得丑的也没有?”
“没有。”司马洛说:“我猜,你不大理她,她就也不画你,作为一种半斤八两的报复手段,如此而已。”
“以后我是不会不理她的了。”余大运懊悔地说。
“你真的不认识这个张敏吗?”司马洛问:“把郭苏珊医生捉去的那个。”
“我早跟你说过我是不认识他的。”余大运说。
司马洛站起来:“我要走了。”
“你现在到什么地方去?”余大运问。
“我会继续工作,”司马洛说:“然后睡觉,有什么变化,我们再联络好了。”
“我——还是送你出去吧,”余大运说:“你也用不着做贼似的再偷出去!”
余大运亲自送司马洛出去,这当然是使仆人们大感奇怪,因为他们明明没有见到这个客人进来,但现在主人却亲自将之送出去,就象是用戏法变出来的一个人。
司马洛顺手拿走了许多余小韵所画的画像。
他离开余大运的家之后,他所要到的第一个地方就是张敏那座屋子。
上一次来,这里有枪手巡逻,而这次则没有了,也许是因为这一次屋中没有收藏着郭苏珊。
不过司马洛仍是不能轻易入屋的。
他的车子停下,松鼠就出来了,他是上次来救郭苏珊时“帮”过他的打手。
松鼠眯着眼睛看看,看见司马洛,就说:“你又跑来干什么?”
“来探探你罢了,”司马洛说:“你还好吗?”
“头还没有痛完,”松鼠说:“妈的,上次那件事,老板几乎要杀我!”
“他没有杀你,我也没有杀你,”司马洛说:“其实你是救了很多人的命,我乱闯进去是可能死人的!”
“事情已过去,也就算了。”松鼠说:“你还来干什么呢?”
“谈谈。”司马洛说。
“老板出去了,”松鼠说:“没有什么好谈的。”
“我知道他出去了。”司马洛说:“我是要跟你谈。”
“我们没有什么好讲的,”松鼠说,“你问我的问题,我都回答不出来。”
“这一次又有新的问题。”司马洛说。
“对不起,我是不方便与你谈话的。”松鼠说。
“你刚刚已经跟我谈了许多句了,”司马洛说:“你很难否认跟我讲过什么重要问题,而且,我可不是要谋算你的老板,我提问题是对他有好处的。请上车吧。”
“但是——”松鼠说。
司马洛打开车门,松鼠只好上车,但他说:“就在这里谈,别开车。”
司马洛耸耸肩:“你的老板不致于那么不信任你吧?”
“我是在这里看守着屋子,”松鼠道:“我不能够离开。”
“好吧,”司马洛说着取出香烟,交给松鼠一根。
但松鼠连这根香烟亦拒绝了。
他忽然先向司马洛提出一个问题:“你怎么会知道我的老板不在?”
“我看见他出去的。”司马洛说。
其实是林铃与李敏看着他出去而通知司马洛的。她们现在已改为负责监视张敏,不过司马洛不认为有必要透露这两个人的存在。
司马洛又说:“你的老板张敏,他认识余大运吗?”
“照我所知是不认识的。”松鼠说。
“他认识余大运的女儿吗?”司马洛问。
“他不认识余大运,又怎会认识——但这个我不知道,我不能肯定。”
司马洛拿走了余小韵的许多画傻的作品,现在他取出一幅来,打开在松鼠的脸前说:“认得这个是谁吗?”
“这就是我的老板张敏。”松鼠说。
“是余小韵画的。”司马洛说:“显然她是认识他的。”
“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松鼠说:“我已经讲过了。
“她也没有把张敏画得很丑。”司马洛说。
“什么?”松鼠问,他是不明白这个意思。
司马洛也没有对他详细解释,而是把两张画像交给他看,叫他辨认。
后来,松鼠看到了一张,呆住了。
“这是什么人?”司马洛问。
“象——是——我不能肯定,因为这不是照片。”松鼠说:“但这像是老板的儿子。”
“张敏有个儿子?”司马洛问。
“他就不能有儿子吗?”松鼠问。
“张敏的儿子干什么的呢?”司马洛问。
松鼠摇头:“我不知道,我不是长期替张先生工作的。有时不在他身边,以前我见过他的儿子,但后来我离开过个时期,他再找我回来时就不见了。”
“到什么地方去了呢?”司马洛问。
“我不知道。”松鼠说:“他不提,我就不问了。”
“其他的人可能知道吗?”司马洛问。
“他们?我比他们老资格,他们来时太子早已经不在了。”松鼠说。
“他叫太子?”司马洛微笑。
“老板的儿子,”松鼠说:“习惯上我们都是称为太子的了。他是叫张威廉!”
“张威廉以前是干什么的?”司马洛问。
“不千什么,”松鼠说:“只是花钱。他从外国念书留学回来,老板有钱给他花,他不用干什么事。不过,他的人是神神密密,古古怪怪,做生意不适合,帮他的老头子的忙也是不适合。”
“他去留学念的是什么呢?”司马洛问。
“好象是哲学,”-松鼠说:“听说什么都念不成的人去念哲学!”
“看来你对他的印象似乎不很好。”司马洛说。
“我并不是对他有恶感,”松鼠说:“但这个人并就坏,只是——你知道,不从事生产,老板对他失望!”
“他与余小韵是什么交情,你知道吗?”司马洛问。
“我根本就不知道他认识余小韵的,”松鼠说:“但是,他交了一些什么朋友,我也不是一定知道的!”
“你猜他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司马洛问。
“不见他出现,”松鼠说:“也许他是到外国去了吧?也许因为老板太失望,又把他赶到外国去了吧!”
司马洛说:“假如是到了外国去,那就是没有研究的必要了,这画,送给你!”
“我有什么用处?”松鼠说。
“好让你交给你的老板看,”司马洛说:“告诉他我们谈过一些什么。”
“但是---但是。”
“难道你想对你的老板说谎吗?”司马洛说:“对他坦白一些,不是最好?”
“好吧。”松鼠只好把那张画收了下来。
“还有,”司马洛说:“你的老板如临大敌,究竟他有些什么敌人?”
“我不知道。”松鼠说:“但你也知道我这位老板是做什么生意的——”
“我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生意的。”司马洛说。
“别开玩笑吧,”松鼠说:“你知道的,做这行生意,随时都可能有大敌人,不过假如是厮杀不成,又可能再成为朋友!”
司马洛其实知道张敏是做什么生意,张敏是经营非法赌场的,做这行生意,很多时候都会有地盘之争。
“好吧,”司马洛说:“我也不要你受罪了,改天再跟你谈。”
“最好别再跟我谈了!”松鼠说着,连忙下车。
司马洛开车走了,驶了一段路之后,他开了车中的收音机,这收音机则是可以与林铃及李敏联络的,她们身上有小型无线电通话器。
司马洛说:“他现在在干什么?”他指的是张敏,由于林铃和李敏现时监视张敏。
“他到了一艘游艇上去了。”林铃说。
“到游艇上去寻仇?”司马洛问。因为最后的报告,张敏是带了大批手下出去,似乎是去开战似的。
“看来是谈判,”林铃说:“这游艇大概是属于一个中立的人的,他们到中立的地方,很可惜我没有办法知道他们谈些什么,因为游艇在海中心,我们没有办法偷偷接近。”
“谈判的对手是谁呢?”司马洛问。
“也不知道,”林铃说:“张敏是乘自己的游艇去,对方也是乘另一艘游艇去。”
“唔,”司马洛说:“假如谈判成功,张敏就可以少一重顾虑了。”
这也是一如松鼠所说的,敌人亦是可以变成为朋友的,假如谈判能够圆满解决,他们就不再是敌人了。
“假如谈判破裂,”林铃说:“那他们就是要在游艇上大打出手了。”
“希望不会如此吧!”司马洛说。
“你来吗?”林铃问。
“我看我还是回酒店去睡觉好些,司马洛说:“没有什么特别事情,不需要动员这许多人。”
“你真幸福,”李敏说:“常常可以睡一大觉。”
“我陪你们不睡又有什么好处呢?”司马洛说:“有什么事情发生的时候,就变成三个人都不够精神去应付了,是不是?”
“那位女医生又来为你医病?”李敏问。她脾性急躁,亦是特别顽皮的。
“别胡说八道吧!”司马洛说。
“这种事情,你是否认不了的,我们全知道。”李敏说:“你这个色鬼!”
“女医生今天没有空,”司马洛说:“也许,当她有空的时候,我叫她来医治一下,但不是来找我,要治一下你的脑袋!”他截断了无线电通话器的联络,就开车回家睡觉去了。
此时,在游艇上,张敏果然是正在谈判,这游艇上的也果然是一个有势力的中立人士,而张敏的对手,乃是一个独眼的人,一只眼睛用一片黑皮遮住。也许这个人戴一副黑眼镜也是可以遮住的,但是他偏偏要用一片黑皮,这是故意制造出一个海盗似的形象,使人看见了也心慌一些。
他们就是为了地盘的,问题而争执,吵得面红耳赤,事情大致就是这个独眼的人一脚踩了进来,占及张敏的地盘,张敏要求他退出,他只是答应不再进一步。
照道理来说,那是独眼人不对,但这种事情却不单是讲道理的,还要加上武力和势力;这个独眼人在武力方面很强,所以他就不讲道理。
最后,主人家发言,说:“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这是初步的接触,你们都已经发表了自己的意见,先回去考虑一下,明天再决定如何?”
“没有什么好考虑的!”独眼人说。
“我不能够这样忍气吞声”张敏说。
“好!”主人家说:“你要打,你们就打好了!但不要在我的船上打!”
独眼人和张敏都沉默下来。
“怎么样,”主人家说:“考虑一下,明天晚上再到我这里来作最后决定。”
“好吧。”张敏说。他还是首先让步。
那独眼人似乎也认为不适宜逼人太甚,便也说:“也好,冷静一下,再想清楚!”
“那现在我就送客了!”主人家说。
他们双方都离开主人家的游艇,而乘坐自己的游艇离开。
林玲与李敏仍是没有机会看到那独眼人,因为独眼人的游艇是向另一个地方停泊的,她们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张敏的游艇停泊在什么地方,她们则知道,因为她们是跟踪张敏而来的。张敏是在哪一座码头登船,也就是在哪一座码头登岸。
她们远远看着张敏回到家。
张敏入屋,松鼠就把张敏的儿子张威廉的画像交给他看,并且告诉他司马洛曾来过的事情。
张敏拿着画像在那里发呆。
松鼠说:“对了,张老板,怎么许久都没有见到太子呢?”
张敏慢慢地抬起头看着他:“是司马洛托你问的?”
“不是,不是!”松鼠连忙否认:“是我很关心他罢
我以前常见他,但是我回来之后——”
“他又跑到外国去了。”张敏说:“这个没用的家伙!”他把画像丢下,叹了口气,“还是去睡吧!事情实在太多了,得休息一下,否则就再没有精力去应付了。”
这时候,尹老爷则是毫无睡意。他失枪的事情,使他心情很坏,虽然并没有张扬出去而失面子,他还是心情很坏,因为那批枪是他的收藏品,是他的无价之宝,失掉了,没有别入知道,他还是心痛的。即使寻回了他亦是不会满意,因为可能给人弄坏了一部份。
他的一个手下开车回来,向他报告:“我们已经调查过了每一条线路。没有人出卖这些东西,不可能是干这一门生意的人所做的,否则就已经拿去出卖了!”
尹老爷点点头,虽然贼脏并不一定是马上会拿出卖的,但是这件事的情形则是不同的。偷尹老爷的东西是一件危险的事情,除非偷的人是很等钱用,否则不会来偷。既然是很等钱用,那就应该马上拿出去卖了,但是市场上又没有消息。除非不是偷去卖的。
“岂有此理。”尹老爷说:“假如是行外人做的好事……我们往哪里找?”
“行外人不可能知道你有这些东西。”一个手下说:“而且假如是一个不知你是什么人的小偷刚好闯进来偷东西,他亦是不敢偷这个的!”
“那么就剩下一个可能性了。”尹老爷说:“我们之中有内奸!”
“这是比较合理的推测。”那个手下说:“我亦调查过了,老甲鱼很喜欢赌马,每年都是输得精精光光的,今年尤其是。”
“怎么呢?”尹老爷问。
“他欠下了外围不少钱。”那手下说。
“这是十分正常的情形。”尹老爷说。
“但他这几天却还掉了一部份,还进马场去!”
“这却是不正常的情形!”尹老爷说。
“是呀,”那个手下说:“有钱清赌债已经不正常了,进马场更不正常,这是要用现钱的。”
“那证明他现在手头宽了。”尹老爷说。
“而且这是近几天的事情,”那个手下说:“以他那种赌法,钱是不能在袋里留得很久的!”
“那么,”尹老爷说:“我们去找他!”
老甲鱼本来是姓于的,但是因为他的身子胖胖的,头却很小,象一只甲鱼,所以他就有这样一个绰号。
他年纪也已相当大,所以不只被人称为甲鱼,亦被他人称为老甲鱼。
老甲鱼一生都是为赌所累,所以从来都是欠债,没有多少手头宽裕的日子,所以他自然没有机会娶妻。
很奇怪,象他这样一个人,又仍能够生存到这个年纪,人生就是这样的。
人生也很奇怪,就在他闯祸的这一次,他却在马场上赢了大钱。
幸运之神今天似乎特别喜欢他,他简直是无往而不利的,神推鬼使都买中头马,明明是打算买5号的,但在去购票的时候却购错了6号,却就是6号跑出了头马。
他带了一大堆钞票回家,点算着,点了一遍又一遍,而忽然之间又觉得很无聊。钱这样多,放在身边有什么用处呢?对他来说,钱的唯一正当用途就是赌,而目前他却是无处可赌,赛马并不是天天有的,起码不会白天有了之后晚上又有,最快的一次也要后天才举行。
他就攒着这些钱等到后天。
他对那些秘密赌场却又是没有兴趣的。
他已经打了几个电话找朋友们打牌,但是时间太晚了一些,差不多人人都已成局了,只有一个朋友答应他,看看凑不凑到脚。
他现在就是正在等电话回复。
也许,他不容易找到牌脚的另一原因就是他有欠帐的习惯。
门铃响了起来,而不是电话响,老甲鱼狼狈地把钞票都塞进了抽屉中,然后出去开门。
来者乃是尹老爷的一个手下。
老甲鱼也是尹老爷的手下,不过他并不是固定的手下,有时尹老爷会叫他做一些散工,例如开汽车运货,老甲鱼是一个很好的汽车司机,他就是赌性太差而不能成为长工。
尹老爷这个手下说:“你有空吗?”
“呃——没有空。”老甲鱼说,他有了钱,就不愿意去工作了。
“怎么了?”那手下说:“你不是空闲在家吗?”
“我刚刚想睡,”老甲鱼说:“不大舒服!我不方便做事!”
“让我进来跟你详细谈吧。”那手下说。
老甲鱼不敢不放他进来,而且那人亦是硬把门推开而闯进来的。
老甲鱼说:“让我给你斟点东西!”
“不必了,”那人说:“我只是想问你一些问题。”
“问什么呢?”老甲鱼问。
“听说你这几天环境不差。”后面一个声音说。
老甲鱼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看见后面来的也是另一个尹老爷的手下。这一个并不是他自己开门放进来的,那他就是从屋后潜进来的了。
这情形就显得不寻常了,因为这乃是表示尹老爷并不信任他。尤其是他自己本来就是心虚。
他陪笑着说:“你们……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老板听说你环境不差,所以叫我来调查一下你。”
“有什么差不差的呢?”老甲鱼说:“我这个人,向来都是这样的了。”
“老板既然要我们问你一些问题,”那人说:“我们就只好来问你了。”
“我很穷呀!”老甲鱼说。
“你今天不是到马场去了吗?”
“到马场去,很少钱都可以的,”老甲鱼说:“你只是去看看都可以。你用不着下注,亦没有人会强逼你下注的!”
“这个嘛,让我看看……”那人一手拿起了老甲鱼挂在旁边的一件上装。
老甲鱼连忙叫着制止,说:“不要,不要!”但是他们有两个人,一个动手,一个则把老甲鱼拉着,老甲鱼便没有办法制止他们了。
那人在老甲鱼的上装里搜着,搜出了一大叠投注的废票,那即是买了而不中的票子。有许多人是不舍得把这些票子丢掉的,尤其是假如其中有一些是差点中了,经过摄影判断而输掉了的,与朋友谈起来时,就可以有票为证。
尤其是老甲鱼已许久没有机会进马场如此豪赌过,是更加值得留为纪念了。
“呀!”那人说:“你居然成为了赌场的豪客了!”
“这……没有呀!”老甲鱼慌张地说。
“你不是告诉我,你这些票子是拾回来的吧?”那人说道。
“不,你不明白,”老甲鱼说:“我起初只是很少本钱,一买就中了不少钱,我就可以下大注,也可以多买几瓣,呃,其中一瓣又中了,我下一场又可以下大注,也是多买几瓣。”
“这些票就是没有中的游数,中了的,就已经收了钱用以下注,不会拿回来了。你不能够数这些票就说我有多少钱。这些票不过是虚数,只是个虚数。唏,不要!”
因为他在一面讲着的时候,那个人可在左搜搜,右搜搜的,此时就动手拉开老甲鱼的抽屉。老甲鱼仍不能制止,因为被另一个扭制着。
那个人找出了抽屉中的一大堆钞票。
“很穷是吗?老甲鱼?”
“这——这就是赢回来的呀,”老甲鱼说:“赌马这件事是很难讲的,你运气好,就拿着了少的本钱亦可以赢到大钱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那人说:“你买中了的,你已拿了票子在收钱了,因此无票为证,不过,这个还是要由老板来决定!”
“你们怎么了?”老甲鱼说:“难道我不准赢钱的吗?难道我不准有钱赌马的吗?”
“没有人说不准,”那人说:“你害怕什么呢?”
“我……我……我并不是害怕!”老甲鱼说:“不过你们这样子来找我啊,那实在好象是有点误会了……”
“所以,我们就是来澄清一下那些误会而已!”那人说着,走过去把大门打开。
尹老爷已经站在门外了。
尹老爷做事情是相当稳重的,他派来了这两个人,乃是作为先头部队,探一探虚实。没有危险,他自己才出现。
尹老爷踏进来,对老甲鱼微笑。
老甲鱼说:“尹……尹老爷!”
尹老爷说:“这些误会,你可以解释清楚吗?”
“我——呃——”老甲鱼说:“这些钱,都是我从马场赢回来的。在马场,用很少的本钱,就可以赢到很大数目的钱了!”
“这点我是相信的,”尹老爷说:“在马场,有人输钱也有人赢钱,但是却不一定是用很少本钱赢大钱,也可能是用很大的本钱赢大钱!”
“这个——我很难证明呀!”老甲鱼说。
“是的,”尹老爷说:“假如把废票都丢掉了,就很难证明了,但是你却并没有把废票丢掉,而是全部都存了下来,这却是不难证明的。现在让我看看——”他把那些废票在桌子上摊开。
老甲鱼的面色更不好看,而尹老爷的数学头脑显然是非常精明,他很快就把那些废票分开成一批一批,排列得清清楚楚。每一批就是一场。
尹老爷的手在桌子上一按,说:“这里就是第一场的票子,是没有中的,所以你拿回来了。也是说你第一场就是一匝中了,拿回来的乃是不中的那一些。第一场就是赛事开始,你说是少本开始的,但是第一场的废票就已经显示你的注码是不小了。你是带了很多钱进场的,但是这些钱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老甲鱼全身都在冒着大汗。他现在非常后悔把那些废票拿回来。
尹老爷说:“现在的情形就是,我家失去了一些东西,应该是有内奸才能够失去的,但是,内奸是谁呢?只有那些经济情形欠佳的手下,才会给人乘虚而入,加以赂贿。”
“假如人家贿赂,而这个人拒绝了,那么他的经济情形就是仍然不佳的。假如他接受了,他的经济情况就会好转了,那亦是说,他是有足够的钱到马场去作豪赌的。”
老甲鱼此时发抖得就象风前的树叶,而身上的冷汗亦多到好象刚刚洗过澡似的。
尹老爷说:“现在,你告诉我真相,我也许会对你从轻发落!”
尹老爷讲起话来是很有威的,他又不是大声呼喝,亦并没有动气,老甲鱼就已经非常恐惧了。他这个人虽然是这样大一把年纪,但是亦流出眼泪来了。
他呜咽着说:“我不知道会发生这许多事情,不然我是不会答应的,,老尹爷求你开恩,放过我一次吧!”
尹老爷说:“我不一定开恩,但亦不一定不会放过你,你也知道,我做事一向都是很公平的,所以,你得先把真相告诉我,不要对我瞒骗,我要知道真相,你先说出来吧!”
老甲鱼还是不断发抖,其中一个尹老爷的手下斟来了一杯酒,让他喝了下去,这才使他稍为镇定下来。
他说:“是这个小伙子来跟我谈的……”
那是一个在街上结识的年轻人,只有一个英文名字,叫“积奇”。他之所以会与老甲鱼结识,乃是因为老甲鱼在茶楼里饮茶的时候正在看马经,积奇过来与他讨论这种事情,很容易谈得拢,而且积奇对赛马的见解,也是与老甲鱼颇相同(因此他也可能是常常输的),于是两个人就谈起来。
一谈之下,原来他们还有共同的朋友,譬如,积奇就认识“胭脂虎”、“傻豹”、“飞刀李”等三人。
尹老爷听到这里,立即说:“联络胭脂虎他们,雷看是不是认识这个积奇!”
手下的人立即打电话,这事是不难办的,只要打电话问问就知道了。
打电话询问的结果就是,积奇所提的这几个人,都不识积奇此人,亦没有听过积奇的名字。
“所以,”尹老爷说:“这个人是根本就已经查清楚了你的底细,来向你搏混乱的!”
“我当时不知道——”老甲鱼说。
“你的故事再讲下去吧。”尹老爷说道。
老甲鱼说,这个叫积奇的人和他谈得很好,请他吃晚饭,对老甲鱼能够为尹老爷工作表示羡慕,问老甲鱼能不能引荐。老甲鱼只能支吾以应,因为他知道尹老爷是不大会接受别人推荐的人的。当尹老爷需要用人的时候,会自己去找。不过,由于积奇显得对尹老爷很崇拜,老甲鱼倒是对积奇讲了不少关于尹老爷的事情。
这些事情虽然不是很多人知道,但是亦不是完全没有人知道,是一种半秘密而已,老甲鱼讲了出来,也不算是出卖尹老爷。
不过,他把尹老爷屋中的情形形容得很详细,也提到了尹老爷收藏的枪。积奇对这些枪也是特别感兴趣的,左问右问。老甲鱼开始不肯讲时,积奇就用银弹攻势,拿出钱来,叫老甲鱼先拿去用,然后再慢慢讲。
银弹攻势永远都是有效的。老甲鱼觉得,讲出来也没有什么关系。谁改打尹老爷的主意呢?
这之后,积奇差不多天天与老甲鱼见面,而他也借给老甲鱼不少钱。后来,他还对老甲鱼提出,乘尹老爷不在家时,带他进去欣赏那些枪。这一点老甲鱼是拒绝了,但绝对不敢的,不过他告诉了积奇,尹老爷的屋子有哪几天是没有人在的。
“你的意思叫他自己潜进去?”尹老爷问。
“我可没有这样讲过。”老甲鱼又很可怜地说。
“你的意思却是这样的,”尹老爷说。“你贪图那些钱,而又不敢负责任!”
老甲鱼用双手捧着自己的脸,摇着头:“我也不知道,我知道我是做错了!”
“后来又如何?”尹老爷问。
“他再给了我两万元,”老甲鱼说:“这之后,他就没有再出现了。出了事之后,他就更不再出现了。”
“出了什么事?”尹老爷问。
“是你的屋子出了事。”老甲鱼说。
“我的屋子出了什么事?”尹老爷问。
“我——我不很清楚,”老甲鱼说:“我只是听说。”
这是真的,因为老甲鱼并非尹老爷的手下亲信,所以,尹老爷不想张扬的事情,就没有人乱讲,虽然,纸到底是包不住火的,还是有人知道出了事,是失去了一些东西。
“我告诉你我失去了什么吧,”尹老爷说:“我收藏的枪全部失去了,而且此外还失去了一大批军火!”一讲到这件事情,尹老爷就气得头筋暴现!
而老甲鱼闻言更是害怕得发抖,汗又出得更多!
“其实,”尹老爷的一个手下说:“假如你能把这个卖给我们尹老爷,不是还可以得到更大的好处吗?”
“我——我想不到他会这样大胆!”老甲鱼哀鸣着说:“而当我知道事情发生了时,他已经不见人了!”
“当然,”尹老爷说:“你是不知道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他的!”
“我不知道,”老甲鱼又哭丧着脸说:“他天天都自己来找我,用不着我去找他,而且我在想我欠他钱,还怕他不会不来找我吗,用不着我找他!”
尹老爷冷酷地看着他。
“对不起,尹老爷,你放过我一次吧!”老甲鱼哀求。
尹老爷还是冷酷地看着他。
“我——让我去把他找回来,将功牍罪,”老甲鱼说:“他害我!我一定要找到他!”
“怎样找呢?”尹老爷问:“到哪里去找呢?”
“有这个人,就可以找到,”老甲鱼说:“我去找!”
“你知道为什么你现在还活着吗?”尹老爷问。
“因为你开恩不杀我!”老甲鱼说。
“我是说,为什么这个积奇会让你活着?”尹老爷说:“他把你杀掉,不就可以灭口,使你不能对我供出这一切,我也不会云找一个叫积奇的人了吗?”
“呃——”老甲鱼张着嘴巴。
“就是因为他明知你是找不到他的,”尹老爷说:“积奇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真有这个人的呀!”老甲鱼说:“这并不是我创作出来的1”
“是积奇创作出来的,”尹老爷说:“你对我形容他的样子,是头发很长,又有胡子,戴着一副深色眼镜的,他因为眼睛对光线敏感,所以要戴着那样的眼镜!”
“是的。”老甲鱼说。
“假如头发和胡子都是假的呢?”尹老爷说:“都除去了之后,再脱下眼镜,那即使他再在你的面前经过,你也未必会认得了!”
老甲鱼呆在那里。尹老爷也是没有做声,后来,老甲鱼终于又呐呐着说:“现在——现在怎么办呢?”
“我也不知道拿你怎么办好!”尹老爷说。
“给我一个机会吧,”老甲鱼说:“让我去把这个人找回来,我会想办法的,无论如何,我会把他找回来。”
“好吧,”尹老爷说:“你试试看!”
他站起来,就大步走到大门,拉开门出去了。
他留下的两个手下的其中一个对老甲鱼说:“你的运气真好,你害他蒙受了这样大的损失,又浪费了他这许多宝贵时间,他还是放过你!”
“我一定尽力把这个人找回来!”老甲鱼说。
“你怎么找?”那人说。
“总之我要找!”老甲鱼说,“我对不起尹老板,我要弄清楚这件事情。你们相信我吧。”
“我们不相信你,”那人说:“不过尹老板相信你,那是你的运气。”
他们走出门,离开了!
他们走到停在离门口不远的路边,他们开来的车子旁边有人在等候着,原来尹老爷还留下了两个手下。
这个手下说:“老板吩咐监视着他,那些人是可能会来杀他的。经过了这一次之后,也许他们就不放心他活着了,因为他会去找,乱找一遍,说不定会给他找到!”
原来尹老爷也不是那么轻于饶恕别人的。
尹老爷大概认为,即使把老甲鱼杀掉了,亦是于事无补,不如这样利用他一下。

炸弹风波
第二天,司马洛一早就起床,又开车到医院去。
他现在是“熟客”了,医院里的保安人员都认得他,所以他进去是并不困难的。
那个警探也不知道他进来了,事实上,那个警探也没有空注意到他进来了。
碧嘉正在缠着那个警探,碧嘉就是司马洛第一次来这里时向他纠缠的那个女病人!
她挽着那警探的手臂,而他又不好意思强把她推开,他把手臂从她的手中抽出来,她又立即挽住了。他看来真是烦死了,他是住在这里的,因此就给她缠个不休,无时无地可以躲避了!
司马洛在他的背后笑起来,说:“看情形,似乎你是不大会有精神做正经事的。”
他转过来一看,大为尴尬,也不知道如何解释才好,只有呐呐着说:“呃——先生你又来了!”
碧嘉又把他的手臂挽紧了,说:“噢,他有正经事要做的吗?”她显然已经完全忘记了司马洛,并没有印象!
“他是一位探长!”司马洛说。
“哦?”碧嘉说:“他是探长?那我是公主了,你知道吗?
这里有许多大人物,有两个拿破仑,还有一个是上帝!”她虽然是有精神病的,但又不是完全是傻的,有些事情,她也懂得真假。
“碧嘉,”那警探狼狈地说:“我跟这位先生有事情谈,你——到外面去散散步好吗?”
碧嘉还是紧挽着他的手臂:“有什么不可以让我听的吗?”
司马洛用手指着那警探的鼻子,做出“啧啧”的声音:“你在这里,艳福是不差的,不过,假如你太太知道的话,恐怕就不很好的了!”
“他是有太太的?”碧嘉说。
“呃——对不起!”司马洛说:“你没有对她讲?不,不,我只是开玩笑罢了!”
这种欲擒先纵的手法,使碧嘉更容易相信。碧嘉立即哼了一声,把那警探的手一甩甩开:“哼!你们男人。”她不屑地走开了。
司马洛对那警探微笑:“你看,我救了你的命!”
“差不多算是了。”他说:“但,她会再来的!”
“假如她知道你是有太太的,那么她就不会。”司马洛说。
“但是我没有太太!”那警探说。
“你不可以对她说谎吗?”司马洛说:“你这个人不是笨到连说谎都不会吧?”
“就这样说一句她就不会麻烦我?”
“你以为她是为什么进来的?”司马洛说。
“那你倒真是救了我的急了,”那警探说:“我快要给这丫头烦死了!”
“有什么成绩吗?”司马洛问。
那警探耸耸肩:“假如有,你早就接到通知了!”
司马洛拍拍他的肩:“我迟一些再跟你谈吧!”他先去找郭苏珊医生。
郭苏珊正在她的写字间里,分析着余小韵所作的一张画,她说:“这是最新的,但是没有什么大进步!”司马洛只是略看了一下那张画,由于这种事情,郭苏珊懂得比他多,假如郭苏珊说是没有进步的,就是没有进步!
司马洛跟着拿起望远镜,向窗外望出去,可以看到余小韵又正在那边作画,而傻丫头在她身边陪伴着。她仍然是不当傻丫头存在似的。
“她们之间的关系似乎亦是没有什么进步。”司马洛说道。
“没有,”郭苏珊说,“不过今天晚上,我打算安排她们睡在一起,这也许会对我们有帮助!”
“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司马洛说:“我们睡在一起,也是大大增进彼此的互相了解。”
他随即“哎呀”地叫了一声,因为郭苏珊用脚尖在他的脚面上踢了一记。司马洛皱着眉头,转过来看着她:“你们女人,不能够踢别的地方吗?”
“因为这里不必太用力就可以踢得很痛,”郭苏珊说:“我们女人天生气力不佳,高度又不够,难以与你们男人相打,所以这是最好的方法!”
“这是医生的解释吗?”司马洛问。
“这是医生的解释,”郭苏珊说:“女人的解释就是,你不要说什么缺德的话!”
“对不起,”司马洛说:“我再讲一次好了,我认为你这个主意的确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为什么不早一些进行呢?”
“许多事情都是不能够急的,”郭苏珊说:“要一步一步进行才成!”
“唔,对了,”司马洛点头说:“现在,我好不好去看看余小韵呢?”
“你应该去看看傻丫头,”郭苏珊说:“余小韵不认识你,你不宜再刺激她。你看看傻丫头,可以增加她的信心,使她知道你是关心她的!”
司马洛点点头,下楼而去。他这一次当然不是跳窗子下去,他沿正当的途径下去,而当他走出了屋子的时候,他就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感觉到有眼睛正在注视着他,他是有这种感应力的。
他相信这是分布在这里的那些警探的眼睛,这是一个很好的现象,他们正在密切留意半小韵,这样,半小韵的安全就使他没有那么担心。他走到傻丫头的身边,傻丫头对他微笑。
司马洛低声说:“你不必说话了,你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话需要讲的,要讲的,你都已经对郭医生讲了。”傻丫头点点头,他亦是明白司马洛的意思的,司马洛是不希望有人在这里知道她是一个弱智的人,而只是一个哑子,她是会手语的。
司马洛提高一点声音,这一次是让余小韵也可以听到,说道:“为什么你不试试绘画呢?你看余小韵画得多么好!你怕羞?不要紧的,绘画这件事情是讲天才的,许多时候,许多人亦不知道原来自己是有天才的,拿起笔来时才知道。”
傻丫头只是对他微笑,司马洛又说:“我可以跟医生讲讲,替你安排一下!”
傻丫头点点头,司马洛站起身,示意傻丫头跟他走,傻丫头也很灵敏,等司马洛走开了一阵之后她才跟过去,造成是她自动愿意过去接近他似的。
他们到了一棵大树后面,那树遮着,屋中人看不到傻丫头的手,而余小韵亦是不会看到傻丫头的手的。司马洛说:“在这里,你可以说话了!”
他把张敏与他的儿子的画像的事情对傻丫头讲了出来,也讲出了余大运本来打算招施空鸣做女婿的事。
傻丫头想了许久,摇摇头,用手语说:“这些事情,她都没有对我提过。她讲过有许多男人追求她,但完全没有提过施空鸣的事,她也没有提过张敏和他的儿子!”
司马洛叹一口气:“看来,许多事情她都是连你也不肯讲的。”
“所以我在这里是好的,”傻丫头说:“她本来不肯讲的事情,也许会讲出来。”
“对,”司马洛说:“继续努力吧!”
他回到屋子,郭苏珊已经下来了,正在病人的中间走来走去,与他们打招呼闲聊。这是一种亲善的手段,病人对医生好感,治疗起来时亦是会容易得多的。
司马洛回来了,她便到司马洛的身边来。
司马洛说:“我还以为在你的写字间里,我可以得到一吻!”
“正经一点吧,”郭苏珊说:“不过,过几天我又可以晚上休假了!”
这时,司马洛才把张敏的儿子的事以及在余小韵家中找到画像的事情告诉她,也告诉她傻丫头对这些事情都不知道。
“你应该把这些画交我研究。”郭苏珊说。
“我都带来了,”司马洛说:“除了张敏的儿子那一张放在车子里,我一会走时放在外面的传达处,叫他们送进来给你。我不希望有人看见我拿了这些东西进来。”
“这样也好,”郭苏珊说:“你现在要走了?”
“是的,”司马洛说:“我明天再来!”他离去,把那些画像交给传达处,又驾车离开。
与上次一样,在半路上,有一部车子转出来,跟在他的后面。不过司马洛则并不担心,因为他认得与上次一样,这是秀丽的车子。秀丽的车子追上来,司马洛在路边停车。
秀丽的车子到了与他的车子并排,亦停了下来。忽然之间,司马洛看见秀丽竞举起枪来对着他。这使司马洛大吃一惊。虽然他不相信秀丽会杀他,但是他亦知道,以秀丽的经验,她是不会乱来的。她不会用枪来作玩具。
“你怎么?”司马洛说。
秀丽叹一口气,把枪放下来,说:“我做不到!我不忍心!”
“你究竟在捣什么鬼?”司马洛问着,下了车走过去,上了她的车子,坐在她的身边。
“我的工作就是向你行刺。”秀丽说。
“什么?”司马洛说:“为什么?尹老爷要杀我?”
“不,”秀丽说:“我已经有了一位新的老板!”
“谁?张敏?”司马洛问。
“你怎么知道?”秀丽问:“呀,你有林铃和李敏监视着他,我跟他谈话你们是知道的!”
“不错,”司马洛说:“但是,张敏跟你谈的是这个?他要你杀我?”
“不是杀你,”秀丽说:“只是使你在医院里躺一段时间!”
“为什么?”司马洛问。
“因为我是一个高手,”秀丽说:“他需要一个高手来做这件工作。”
“我是说,为什么张敏要这样对我?”司马洛问。
“他没有告诉我,”秀丽耸耸肩,“这种事情是这样的,他用不着讲出理由,他只要出钱就行。但我相信这件事情的起因是因为你留下了他的儿子的画像给他!”
“你怎知道画像的事情?”司马洛又奇异地问。
“我跟松鼠一谈就问出来了,”秀丽说:“我是一个美丽的女人,松鼠不容易抗拒我!”
“你真是一个有本事的女孩子,”司马洛说:“不过,刚才你拿出枪来,你是否真的考虑向我动手呢?”
“不是,”秀丽微笑:“我不过是认为,用这个方式表示有这件事情是最好的罢了。”
“但是你答应了人家而不干,不是有违你的职业道德吗?”司马洛说:“你还要向我告密呢。”
“我已经接受了尹老爷的聘用,”秀丽说:“我也已经与你合作了,又不是我在找张敏,是张敏自己找我的,我总不能告诉他我早已与他的敌人合作的吧?因此这只是他的不幸罢了!”
“唔,”司马洛说:“那我要认真地与张敏谈谈了!”
“张敏今天晚上还要去开会,”秀丽说:“他未必会有空跟你谈的,最好是等他会议完毕回来之后。”
“我也可以等。”司马洛说。
这时,他们看见一部车子沿路开来,那是余大运的车子。
“呀,”秀丽说:“余大运这次又来看他的女儿了,他还算是有心的!”
余大运则并没有认得他们的车子,继续驶过,上山而去了。秀丽说:“你想想看,假如我是袭击余小韵的人,要解决这件事情是多么容易!在这里等着,给余大运一枪,或者早早去把余小韵杀掉,就很难追究了!”
“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司马洛说。
“我就是在奇怪,”秀丽说:“一个这样好的办法,为什么却没有人使用呢?”
“我也是在奇怪,”司马洛说:“不过幸而没有人采用,而我亦希望不会有人采用!但,你将怎样向张敏交代呢?你受他所托而不行事。”
“你要跟他谈,”秀丽说:“我就与你一起跟他谈好了。在此之前,我要跟你在一起,表示我正在努力!”
司马洛苦着脸:“你难道没有别的事情好做吗?”
秀丽微笑:“不方便吗?跟那位蓝眼睛的女医生有约会?”
“不是!”司马洛说:“我是说,你是正在受尹老爷所托,把袭击余小韵的人找出来,你老跟着我,又有什么用处呢?”
“目前我又没有其他的线索,”秀丽说:“你有什么可以调查的,我跟着你,帮你的忙好了!”
“好吧,这样也许会好一点。”司马洛无可无不可地耸耸肩。
秀丽吃吃笑起来:“身为未婚妻的人,居然要避嫌,迁就未婚夫的新欢,这不是一件很滑稽的事情吗?”
“别胡说八道吧!”司马洛说。
“别担心吧,”秀丽说:“我跟着你,可不是叫你回到酒店去睡觉,我不过是要和你一起工作罢了。你没有别的地方好去吗?”
“可以去监视一下这个施空鸣,”司马洛说:“他是余大运的会计主任,余大运本打算把女儿嫁给他的!”
“这样也好!”秀丽说。
他们开车走了。
监视施空鸣,第一件事就是要知道他是否在公司里,而这只要打一个电话就可以了。
接线生问:“对不起,请问是哪一位找他?施先生现在没有空听电话!”
“算了,”司马洛说:“我迟一些再打电话来好了!”
对方也就挂了线。
他走出电话亭,说:“他在公司里,并不是走到什么地方,似乎没有什么好监视的!”
“等他下班好了,”秀丽说:“也许他在下了班后会有一些不寻常的地方要去的。不过很可惜,我们不能够在他的电话上搭线偷听,说不定他有什么古怪的话,他是不必到什么地方去的,只要打一个电话就可以解决了!”
“是的,”司马洛说:“不过,也许他在下班之后是有一些不寻常的地方要去的。既然我们没有什么地方好去,我们就监视他一下好了!”
另一方面,余大运到医院去探过他的女儿,可是失望而回,因为他的女儿对他仍没有什么反应,余小韵似乎不认得任何人了。
他颓丧地开车回公司。
司马洛与秀丽是在公司的附近执行着监视的工作的,因此亦可以看到余大运回来。司马洛说:“这个人真可怜,平时可以通宵不睡觉而做生意,但现在生意少做了,肯定有时间睡觉,但是看他这副样子,却象是严重的睡眠不足!”
“他对他的女儿良心发现起来了,”秀丽说:“这是一个好现象,假如他的女儿康复了,他们是会一起过得很好的!”
余大运回到他在顶楼的写字间里,首先入见他的人就是施空鸣,施空鸣拿着一大叠文件,都是需要请示的。
余大运挥挥手:“我没有心情,你替我做主好了,要我签名,你就给我签!”
“那你就签了这几份吧。”施空鸣说。
余大运在他抽出来的一些文件上签了名。
施空鸣这个会计主任是很受宠信的,他差不多是等于余大运的副手了。他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人,鼻子上架着近视眼镜,也相当英俊,不过显得俗气一些。也许有不少女人会认为他是很英俊的,不过对余小韵而言,则是显然不大适合。她喜欢的男人应该不是这一型的。
施空鸣说:“小姐怎样了?”
“还是没有什么起色!”余大运叹了口气。
“别担心吧,”施空鸣说:“你肯每天去看她,对她一定会有好的影响,她很快就会复原的!”
“希望如此吧,”余大运说:“不过我在想,她会不会是因被人追求不遂而打成这样呢?”
“但是,”施空鸣说:“我还以为是那些生意——”
“追求不遂也可能是一个理由,”余大运说:“追求不遂,用强硬的手段,仍然不肯,就生气起来,于是老羞成怒——”
“谁会这样呢?”施空鸣问。恼
余大运没有出声,只是看着他。
“噢,不,不,”施空鸣摇着头说:“我不会的。你以为我真会这样吗?”
余大运再看了他一阵,再摇摇头说:“不,我猜你也不会这样做的!”
“我可以出去了吗?”施空鸣问。
余大运挥挥手,施空鸣出去了。
余大运站起来,站在那玻璃墙的前面。现在玻璃已经换过了,又是完整的一块。
“妈的!”余大运用拳头撞那片玻璃,咬牙切齿地说:“开枪呀!为什么现在又不开枪?”
当然是没有人开枪的,即使还有打算开枪,也是未必在他开口时就会开枪的。
下午,在下班的时候,施空鸣是差不多最迟离开的一个,因为他的工作负担是很重的。
司马洛与秀丽一起跟着,施空鸣却是很规矩的,直接回到家中。
司马洛叹一口气:“没有什么好看的,他使我们晚饭都吃得不舒服!”
他们的晚饭也是买了饭盒在车中吃的。
“看来,今天晚上,我们跟张敏谈谈,或许会有一些成绩的!”秀丽说。
这天晚上,张敏仍然再度到那游艇上去与那个独眼人谈判。
这一次的谈判仍然是很僵的,大家都是坚持自己的原则。张敏沉不住气,对主人家说:“你来评评理吧!我只是想和平共处,他却要一步一步踏过来!”
“我不是法官,”主人家说:“我不能够为你们裁决的,我只是中间人罢了。这一切你们要自己来决定!”
“我们现在谈不拢!”张敏说:“你作一个提议如何?”
主人家看看那个独眼的人,由于这是张敏单方面所提出的要求,假如独眼人不同意的话,主人家亦是不好接受的。
独眼人玩弄着手上一只锁匙坠,沉思着。这是一只很奇怪的锁匙坠,其实是一团金色,没有特别形状的金属。本来是有形状的,但是已经给搓得变形了。现在他每搓一下,就变一次形。这是一个足廿四K黄金,足金是相当软的,所以可以搓得变形,不过却不是普通人的手力可以做得到如此的,因此也可以看到独眼人的手力之强。
独眼人考虑了一阵,狡猾地微笑:“这样也好,反正我们再谈下去也是一样的!”
主人家说:“很好,我讲一句公道话吧,这件事情,是独眼龙兄有点不对,因为他踩进了张敏兄的地盘。不过,假如叫独眼龙兄就此撤出去,那就会大失面子。所以我认为不如就这样维持现状吧。独眼龙兄要保证,不会再进一步!”
“那么,”张敏说:“我的面子可又如何呢?”
主人家耸耸肩:“这件事已经成了事实,你的面子是已经看定了,现在这是一个挽回面子的好方法,而且,你也是主张和平的。独眼龙兄保证不再进一步,那你的面子就挽回了,也可表现你是宽大为怀,也可以保障今后的和平。当然,表面上,我好象是在偏袒独眼龙兄,但事实上目前这是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你说叫我提议,这就是我的提议,当然,你也不是一定要接受的。”
“保证以后不再进一步,”张敏说:“这件事情,又将如何保证呢?”
“这就是我会偏袒你的地方,张敏兄,”主人家说:“候如独眼龙作出保证,他这个保证就是要对我作的。假如他食言,那时候我就会出手帮助你,我是也要顾存我自己的声音的!”
独眼龙又狡猾地微笑着:“我敌不过你们两个人联合起来?”
“你量一量自己的力好了。不要太勉强!”主人家说:“当然,我是十分不愿意发生冲突事件的!”
“好,”独眼龙说:“我接受这个条件,我亦保证我今后不会再这样做!”
主人家转向张敏:“你又如何呢?”
“既然是如此!”张敏说:“我也同意!”
“那么,”主人家说:“困难现在是解决了?”
独眼龙与张敏都点点头。
主人家亲自拿来了一瓶酒和三只杯子,斟了三杯酒。这并不是为了欣赏酒而喝酒,而是他们一种特别的仪式。喝下了这酒,亦即是表示决不食言,一切事情都会依承诺进行。
仪式完成,主人家说:“好了,现在,我们可以谈点轻松些的事情。”
“我没有什么好谈的。”独眼龙说。
“我也没有什么好谈的。”张敏说。
“那很好,”主人家站起来:“我们就此决定了!”
这也等于下逐客令了。独眼龙与张敏就这样离开了。他们仍是分乘游艇离开。
游艇向岸边驶去时,张敏喃喃着说:“我还是不信任他,太容易了!”
“也许,”张敏的一个保镖说:“他以后还是会继续踏过来,不过不是明来,而是暗来!”
“也许是的,”张敏说:“假如是如此,那我们就防不胜防了,他做了的事不承认,主人家也很难出手。不过,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讲吧!”
他们回到岸边,登上码头,走向他们开来的车子。
这时,司马洛从黑暗中出现了。
司马洛说:“张先生,我想跟你谈谈!”
张敏四面望望,一时看不到司马洛带来什么人。不过,他可不愿意叫他的手下动手,因为他知道司马洛这个人本来就是不好对付的,而且现在他麻烦太多了,也不想再惹麻烦。
他说:“现在我没有空,改天吧!”
司马洛说:“现在。”张敏不理他,继续走向车子。司马洛说:“假如你上车你就死了!”
张敏慢慢地转过来,他的保镖们亦手按腰间的枪柄,但是不敢拔枪。司马洛讲得那么满有把握,使他们不能够怀疑,黑暗之中的某处,可能是有一些枪正在指着他们。
张敏想了一下,只好向司马洛走过来。他知道司马洛不会乱用暴力手段,即使是被逼,与司马洛谈话还是不会太难过的。他走到司马洛的身边,问道:“你要谈的是什么呢?”
司马洛招招手,秀丽从黑暗中走出来了。
“你?”张敏说。
“对不起,”秀丽说:“我与司马洛是好朋友,而且我又早已受聘于人了。你听到我来了此地,你就聘用我做事,我不能告诉你我不能做,因为如此就等于是出卖了先聘用我的人和我的朋友!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告诉过你的。”
张敏苦笑:“看来我近来运气实在太差!”
“也可以说是相当好,”司马洛说:“你要送我进医院的事情,我暂且按下不提。现在我要跟你谈的是另一件事情。首先想知道的,就是你的保镖,枪法如何?”
“他就是一个神枪手!”张敏指指他的其中一个保镖:“为什么呢?”
“你的枪可以射中那车子吗?”司马洛问。
“没有什么困难。”那保镖说着把枪拔出来:“加一只长枪柄,这枪可以射得很起,也可以射得很准。”
“你试试射那车子,”司马洛说:“在前轮的后面,驾驶位的前面,枪弹穿过那条装饰镀铬之上,射进去!”
“唏!”张敏说:“那是我的车子!”
“你是可以买得起另一部新车的。”司马洛说。
秀丽说:“我们这样做,不会是没道理!”
张敏迟疑一下,对那个手下挥挥手:“照做吧,射自己的车子是不犯法的。”
那手下从衣服下面取出一只长枪的枪柄,装在枪上,以便更易瞄准及握得更稳,跟着就蹲下来,瞄准。
司马洛说:“把枪弹全部射出去吧!”
那保镖一连串放枪,果然是射中了司马洛所指的地方。车子“轰”的一声炸成一个火球,跟着,旁边另一部张敏的车子亦是同样爆炸了。
张敏为之目瞪口呆,他的手下愤怒地叫着要冲上前去,但是走了两步又停住,退回来了,因为车子那边已经没有什么了。
大家都没有做声,看着那两部车子正在焚烧,而爆炸E使它们成为了两只残缺不全的车架。
张敏他们都不过去,此时倒有很多闲人被爆炸声吸引而赶过来看。这些人也没有企图去救火或救人,因为他们看不到车中有人,而假如有人的话,要救亦是太迟了,他会自己烧完,因为可烧的东西已经不多了。
那个负责开枪的手下转向司马洛,说:“你在玩什么把戏?”
“玩把戏的不是我,”司马洛说:“你们和什么人的说判谈不拢吗?”
“我早说不会那么容易。”张敏慢慢地说,跟着转向司马洛:“但是,这件事情,也可能是你干的吧!”
“可能,”司马洛说:“但不是,我们有人监视着你,所以知道有这件事情,我可以把放置炸弹的人交给你处置。”
“在哪里?”张敏问。
“我没有直接把他们捉住,”司马洛说:“但是我也并没有让他们走脱掉,我知道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交给我!”张敏说。
“你不多谢我第二次救你的命吗?”司马洛微笑。
“这不是第二次——”张敏说。
“上一次我可以杀你,而没有杀你,应该也是一次了。”司马洛说。
张敏气结地挥挥手:“讲一句多谢又有什么用处?”
“我现在是来谈你要把我送进医院的事及你的儿子的事情。”司马洛说。
“我——没有空跟你讨论这件事情。”张敏说。
“你真是大人物,”司马洛说:“只有你的性命受到威胁时,才是重要的,我的性命则似乎并不重要。”
“我——不是这个意思!”张敏说:“我对付你的事情,我很抱歉,我也不会再做了,但是我这个对手,他是还会再动手的,而且,主持谈判的主人家亦会有危险了!那个——我的对手是保证和平的,而假如他食言的话,主人家亦会出手对付他,因此,他会先下手为强。”
“那么呢?”司马洛说。
“我得打一个电话给他。”张敏说。
“电话那边就有,”司马洛说:“那边有一座电话亭!”
他陪张敏走到电话亭去,秀丽也在一起。
在这里,他们是安全的,因为这里的情况暂时是受着司马洛控制,有没有危险,司马洛完全是知道的。
张敏这电话当然就打给那位主持谈判的主人,那游艇是有无线电话的,因此他们可以联络。
司马洛与秀丽站在电话亭的外面,张敏的手下们亦是在外面,不过张敏并没有关上电话亭的门,让他们听到他讲话。那位主人家自己接电话,他说:“我看到了爆炸,我还以为你已经死掉了。”
“假如不是我有朋友,”张敏说:“我的确是已经死掉了,我早觉得独眼龙是不会那么容易妥协的,他原来果然早有摆布!”
“这个人的胆子真不小。”主人家说。
“他很懂得如何走险着,”张敏说:“假如我死了,他对你的承诺,就可以作废了。”
主人家没有做声。
“我死掉了,”张敏说:“剩下了你对付他,但是在利益而言,你会认为你是没有什么理由值得与他为敌的,是不是?”
“世界上的事情是如此的,”那人说:“假如换了你是我,你又会如何呢?”
“大概亦会是一样。”张敏说。
“但是你没有死,”那人说:“假如独眼龙知道你没有死,那情形就不妙了,我是下一个目标,我的势力比你大,他会先除我的。”
“因此,”张敏说:“我们得快点采取行动了,你那里会安全吗?”
“我这里绝对是安全的。”主人家说。
“假如他也留下了一只炸弹在你的船上呢?”张敏问。
“他没有留下一只炸弹在我的船上,”主人家说:“独眼龙本人不是一个会弄炸弹的人,给他一只炸弹也不敢携带,而且,我的船上也有探测炸弹的设备,没有人能够带炸弹上船来!”
“这就好了!”张敏说:“不过你还是得尽量小心。”
“你别担心我吧,”那人说:“你要做一件事,而且是一定要做的。就是证明是独眼龙叫人放的炸弹!”
“你怀疑炸弹可能是我自己放的?”张敏说。
“不是,”那人说:“你是不主张冲突的,为什么你要制造这样的事情?但是假如你能证明这是独眼龙的主意,那我们就更师出有名了。”
两人略顿了一顿。
“我可以追踪放炸弹的人,”张敏说:“不过,我有一个提议,假如你也派一个人一起来协助,那就更可以证明了。”
“这也是一个好主意。”那人说。
这边,司马洛他们是只可以听到张敏一个人讲的话,对方讲些什么,大致上是可以猜得到,不过也是不能完全猜到的,例如,那人说派谁代表,就猜不到。
张敏挂了电话,对他们说:“他要派的代表,你们猜猜是谁?”
“当然不会是我。”司马洛说。
“不是你,是秀丽!”张敏说。
“老天,秀丽,”司马洛说:“你究竟为多少人工作?”
“我也是正想问这个问题。”张敏说。
秀丽微笑了:“我这个人,招牌可靠,够抢手嘛。”
“这也好,”张敏说:“我们可以节省许多时间,我们走吧。”
“我们有车子,”司马洛说:“没有炸弹的!”
司马洛与秀丽开来了两部车,其中一部给张敏的手下用,他与秀丽及张敏则登上另一部。
张敏说:“驶回我家好不好,我得多找一些人手!”
“唔,”司马洛说:“松鼠也要做一些事情了。”
提起松鼠张敏头又一摇,呻吟地说:“我奇怪我的手下究竟是为你工作还是为我工作。”
“松鼠是身不由己的,”司马洛说:“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你的儿子的问题了吗?”
张敏咬咬牙,这亦即是紧闭着嘴巴,显然他是不愿意谈的。
司马洛说:“张敏,你现在需要帮忙,你对我不坦白我就不能帮你了。事实上我已经帮了你一个这样大的忙,你还好意思不跟我合作吗?”
“我——呃——”张敏显得相当窘:“我只是要使你进医院,而不是要你死亡,这一点秀丽也知道的!”
“幸而我没有做这件事情,”秀丽说:“否则的话,你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这个————”张敏耸耸肩:“我也觉得很抱歉!”
“你的目的,”司马洛说:“看来乃是为了要制止我做一件事情。我躺在医院,当然就不能做这件事了。我猜,是为了你的儿子。”
张敏叹一口气:“是的,我不想你找到我的儿子!”
“为什么呢?”司马洛问。
“因为——他可能是袭击余小韵的人!”张敏说。
“为什么他要这样做呢?”司马洛问。
“他——是一个神经不大正常的人,”张敏说:“我不知道是怎么变成如此的,他从国外回来之后就已经是这样了,越弄越严重。有两次,他把两个女孩子打成重伤,我用了很多钱和面子才使她们不追究,我叫他到别处去了,免得他再惹事。”
“为什么你认为他会袭击余小韵呢?”司马洛问。
“他追求过余小韵,但是不成功,”张敏说:“也许会因为追求不遂而老羞成怒!”
这也是司马洛曾经对余大运那个会计主任施空鸣的推测,男人似乎就是有这种毛病,许多时候,追求不遂是会辣手摧花的,不计一切后果。
司马洛说:“我还以为你的儿子与余小韵是感情很好的呢?你不是也跟这个女孩子见过面吗?她把你的画像也绘下来了!”
“那是一厢情愿。”张敏说:“我的儿子把余小韵带回家来与我见过一次面,场面很尴尬,他的口气,就象余小韵已经嫁给他了似的,其实余小韵是经不起他的苦缠,勉强应酬他一次。这次开始,余小韵以后就与他绝交了!”
“那你派人到疗养院去把医生郭苏珊捉来,这可有什么意思呢?”司马洛问。
“我急于知道是不是我的儿子干的。”张敏说。
“你直接问你的儿子不是更好吗?”司马洛问。
“不错,”张敏说:“但是我的儿子失踪了,我找不到他。我不希望你比我先找到他。你既然找到了他的画像,你就会找他了!”
“原来如此!”司马洛说:“假如你先找到了你的儿子,而他又承认了这件事情是他做的,那你会怎样呢?”
“我自然会有公平的处理!”张敏说:“你现在问我,我也回答不出!”
“看来你似乎对于你的儿子的所在不大清楚。”司马洛说。
张敏又摇头一叹口气:“没有头绪。这个人,可能跑到任何地方去!”
“真妙,”司马洛说:“余小韵的事,牵出了如此复杂的人和内幕,然而他又未必是与这些事情有关的!”
秀丽说:“余小韵倒是帮了你一个很大的忙,救了你一命!”
“事情就是这样了,”张敏说:“我的儿子可能是做这件事的人,也可能不是。但是我必须弄清楚,我得承认,可能性是相当高的!”
“唔,”司马洛说:“看来现在你与这位独眼龙先生的事情,是比你的儿子事情更急的!”
“是呀!”张敏说:“独眼龙是不会等的,假如我不去对付他,他就会来对付我了。我必须赶在前头,趁他还未知道我没有死!”
“老天!”司马洛说:“我是在办余小韵的事情,而她这很可能不过只是简简单单,追求不遂的案子吧了,但现在我却做起帮助人家争地盘的工作来了!”
“假如你嫌麻烦,”张敏说:“我跟秀丽去好了!”
“不要紧!”司马洛说:“反正我也是一个好管闲事的人,而且,这个独眼龙,也确是太不够道义了!”
“而且,”秀丽说:“你是我的好朋友。我参加的事情,你也是要出力的!”
“对!”司马洛说:“我们干吧!”
他们回到张敏的家,张敏把他们的全部手下都带出来了。
这之中以松鼠最为高兴,既然他的老板也与司马洛合作了,那么以后,他就不会再被怪责与司马洛合作了。
司马洛则是知道那些装炸弹的人是什么地方的。这是林铃与李敏的报告。
这两个好帮手是负责跟踪和监视张敏的,张敏登上游艇就把车子留在岸上,她们就监视着车子,等张敏登岸,因为张敏是一定要坐原车回家的,所以,他们就看到了有人在他的车子上装炸弹。
装炸弹的人看法也是相同的,张敏登岸,一定要坐原车回家,车子一开就爆炸,就可以把张敏炸死。
但林铃和李敏看到了,他们这些炸弹就达不到预期的目的,而且他们离去时亦被林铃与李敏跟踪了。
在这件事情中,林铃与李敏甚少真正露面,但是却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她们仍然没有露面,只是把放炸弹的人的去处告诉了司马洛,跟着又继续她们的暗中行动。
那放炸弹的是两个人,他们当然是专家。炸药这东西,如果没有专门的知识,是不敢乱碰的,否则,没有把别人炸死,就可能先炸死自己了。
他们并没有留下来看炸弹爆炸,因为假如炸弹不爆炸,他们也没有办法补救,假如炸弹爆炸,则独眼龙是可以在海上的游艇看到的。
他们做完了这件事情,就回家饮酒庆祝。做这件事情,他们当然是得到不错的酬劳的。
他们住的地方却不大豪华,那是因为他们的工作关系。那是一座废坏了的石矿场中的一座铁皮屋子,这里放置炸药是一个比较合理和安全的地方。那种东西,是不能够收藏在人多闹市的。
他们这附近没有屋子,连路灯也没有,因此,有汽车驶来,他们远远就可以看到。
他们通过门口看到几双车头灯在远远出现。
其中一人说:“有人来了!”
另一人也眯着眼睛望过去,说:“唔,有几部车子,奇怪会是谁来了呢?”
“看来情势不大妙,”第一人说:“假如是善意而来的,就不会那么多车子,给我们生意的话,一部车子也够了,又不是什么值得宣传的事情,这样拉大家来干什么?”
“那我们怎么办好?”另一人问。
“要小心为上,”第一人说:“我们还是先拿出武器来提防着吧!”
于是他们两个人就连忙走向屋后,把门打开了。这道门是把屋子分隔为两截的,门内的那一截,乃是用以存放杂物的,里面有不少旧东西,亦有一些木箱。
他们走过去就是要打开其中一只木箱。
其中一人,在半路上伸手到上面去,执住一条练子一拉,使头上吊下来的一只灯炮亮了起来。这灯炮是吊在房间的中央的,也没有墙边的灯掣,而是在灯头的旁边垂下一条练子作为灯掣的,所以,他们要在黑暗中走进去,然后灯才亮起来。
灯一亮,就看见原来房中已有人在了。
这个地方有一个入口,就是后门。显然,已经有人从后门进来了,由于前门他们是一直看着的,不能够进来而不让他们看到。
屋内的人就是司马洛和张敏。
两个人“哇”的叫了一声,连忙一跳跳回门外。
但是“蓬蓬”二声,早已有两只脚踢中他们的胸部,又使他们跌回来了。
这个起脚的人乃是秀丽。
这两个入扑在地上,看着秀丽,简直难以置信,一个如此美丽,看来又很温柔的女郎,居然可以飞快地一连飞起两脚踢中他们,而把他们踢了进来。
张敏说:“你们得多谢这位小姐,假如不是她!我们就会开枪射了!”
秀丽微笑:“看见车子来,就知道来者是不怀好意的吗?你们是很聪明的,不过我们却比你们更聪明。我们是人先来,车子才跟着来,这样,你们就看不出我们的人来了!”
这两个人苦着脸坐在地上,知道他们是上当了。
当然,这些人既然无声地潜到他们的屋子,他们是输定了的,不过,人来了车子才出现这一招,则是使他们自动透露了他们的武器是藏在什么地方。
司马洛说:“既然你们是到这里来拿武器的,那么,武器似乎就是在这箱子里了。”
他把箱子的盖揭开来,却看见那箱子里原来是空的。
箱子差不多是空的,只是箱底下放着两只已经发锈到不能够再用的铁铲。
“呀,呀,”司马洛说:“真奇妙!你们到一只空的箱子里拿什么呢?”
司马洛把那只箱子推动,推离了原位,就发觉原来箱底之下的地面是有一个洞的,显然这箱子的下面是一个暗格,而整个箱子的作用,不过是那暗格的盖子而已,这种伎俩是瞒不过司马洛的。
司马洛望望那暗格里面,看见有一包用油纸包着的东西。他把其中一包拿了出来,打开,原来是一条一条的炸药,有药引相连着的。
这是很简单的武器,点火,抛出去,那就多来几部车子也一样可以炸掉,枪有枪的方便,炸药也有炸药的方便。如用枪,每部汽车载人来,就不容易抗拒。
秀丽则同时搜过了这两个人的车子,她说:“你们怎么了?你们是连枪都没有的吗?”
“我们不会开枪,”其中一人说:“不懂不如不用了。”
“对,”司马洛说:“炸药也是一种非常好的武器,我在想,现在要解决你们是很简单的,把你们缚起来,放在这里,在炸药上装上一个计时引爆器就行了,你们只是不小心处理炸药,自己炸死了自己。”
“不!不要,”两个人都焦急地大叫起来。
“不要,”秀丽也说:“用绳子绑着不好,灌他们喝几瓶,使他们醉了,那就会显得更自然。”
“这又有什么区别呢?”司马洛说:“有这许多炸药爆炸过后,难道还可以找到绳子吗?”
“不要,”那两个人哀求乞怜。他们是弄炸药的人,也是最怕被炸的人。
“哼,”司马洛说:“你们想炸死人,却没有炸死,人家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是很应该的。”
“是呀,”张敏说:“你告诉我一个理由,为什么我不应该炸死你们吧。”
“我们——跟你没有仇——”其中一人说:“我们不过是受命主人罢了。”
“谁?”张敏问,其实这个问题才是他们来的真正目的。
“独眼龙!”那人说。
“唔,”张敏说:“这内幕,你们会对警察招认出来吗?”
“这件事情,”那人说:“难道你会与警方合作吗?”
“我有我的做法。”张敏说。
“你会给人笑死的。”那人说。
“我告诉你我会怎样做吧!”张敏说:“我还是会把你们缚起来,在炸药上装只引爆器!”
“这——这有什么好处呢?”那人说:“而且害你的人是独眼龙呀!”
这时,车子亦已到达了,张敏的手下们从车子上下来,这其中包括了松鼠。
他们依着张敏的指示,把那两个人缚了起来,各缚在一张椅子上,那两个人虽然极力挣扎着及极力哀求乞怜,也是无效,他们人又不够多,何况手中又没有枪。
司马洛则已经从他们那些炸药之中找出了引爆器,把计时器装好了,这些事情他也是很会做,难不倒他。
司马洛并没有打算问张敏有什么计划,张敏并不是一个笨人,他亦是有他的头脑的。
弄好了之后,两个人就连同椅子给搬了出去,放在电话旁边其中一人却是有一只手还未缚好的。
张敏说:“我快要把你这只手也缚起来了,不过在此之前,我还要给你一个机会,就是打电话去报警。”
“报警?”那人莫明奇妙。
“我的车子给炸掉了,”张敏说:“警察是会向我问话的。假如你们自首,那就可以免了我许多麻烦,你现在就打电话向警方供出,是你们放炸弹的,而当他们来了时,你就把实情告诉他们。”
那人迟疑着。
“你只有一个钟头时间,”司马洛说:“你可以看到我是怎样装那个计时器的!”
“对了!”张敏说:“你可以打这个电话,也可以不打这个电话。不论你打不打,我总之都是要把你缚起来的了。假如你不打这个电话,就没有人会来解救你们,假如你打,警察当然就会来了。”
“假如——假如他们来不及呢?”那人恐怖地说。
“你叫他们快些来好了,”张敏说:“世界上,许多事请都是要碰碰运气的,而这一件也是!”
“好吧!我打!”那人说。
他的同伴也是连连点头,表示赞成这个决定。他们现在等于是俎上之肉,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于是那人打电话,照张敏的吩咐向警方自首了,亦说出了他自己的所在。
他收了线之后,张敏点头:“干得还好。现在,让我再提醒你一件事!那就是,当你们到了警局之后,最好不要反口!”
“我们——是不会的!”那人说。
“我告诉你为什么你们不应该反口吧,”秀丽说:“因为,假如你照直讲的话,独眼龙当然会很不高兴,但也只是他一个人不高兴而已,而他是不会有空对付你们的了。假如你们反口,我们也会很不高兴,而由于你们都在警方的手上,独眼龙是不会放心的,你们反口,他又有空对付你们,他就可能采取灭口的手段,一劳永逸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了!”那人点着头。
“好!”张敏说:“我们走!”
他们把那人空着的一只手也缚了起来,便乘汽车离开了。但他们又没有走远,而是在附近的路边看守着。
半个小时之后,警车就来到了。
由于炸药还有半个小时才爆炸,警方的人是没有危险的,于是他们就放心离开。
第二天下午,那位主持谈判的有力人士就接到了独眼龙的电话。电话是打到游艇上来。他仍然是住在游艇上,他喜欢游艇。
独眼龙说:“你有没有看到报纸?”
“有,”那人说:“许多人都已经看到报纸,因此,许多人也都知道你叫人在张敏的车子上装炸弹,这当然包括我在内,你不是否认与此事有关吧?假如是,否认似乎不大有用,因为证据是相当确实的!”
“但是张敏利用警方,”独眼龙说:“这是——这是不客气的事情!”
“他的车子给炸掉了,”那人说:“警方是一定找他问话的,而这是你所造成的事情,他必需要作一个交代,所以,我认为,张敏这样是做得很对的。他要使大家都明白,是你违背了诺言!”
“你——你打算怎办呢?”独眼龙问。
“你对我作过承诺,我亦对你作出承诺,”那人说:“你承诺的事情竟然可以反口,我却是不可以的!”
“你打算要跟我开战?”独眼龙说。
“不,”那人说:“我是不会动手的!”
“你让我与张敏单对单?”独眼龙问。
“正是,”那人笑起来:“单对单,真正地单对单!以前支持你的人都不会再支持你了!”
“什么?”独眼龙说。
“我已经通知了他们,不要伸手这件事情,”那人说:“他们是不会再支持你,而他们听到了炸弹的事情,亦是不会再愿意支持你的了!”
“你——不能够这样!”独眼龙说。
“我不能够这样?”那人冷笑哼着:“难道你认为,我还是你的朋友?”
“我——会杀掉你的!”独眼龙吼叫道。
“你再讲一次?”那人说:“我不动手,已经是对你很仁慈了,假如我决定动手,那些支持你的人就会对付你,那时,你就更不可能抵抗了!”
“呃……”独眼龙说:“不如,我们来谈谈条件吧!张敏这个人实在是已经过时了,不如我与你均分他的地盘如何?”
“你这个人,”那人叹一口气:“跟你讲义气的问题,你似乎是不懂的了,我就跟你谈谈利益的问题好了。在利益上,我根本不需要得到张敏的地盘,我自己的生意已经够多了。而且,假如我要得到张敏的地盘的话,我也不必与你合作,明白了没有?”
独眼龙也许明白,也许不明白,他没有说,因为他忽然把电话挂断了。
独眼龙是一个狂妄的人,不知道自己实在有多大,而以为自己很大。这一次,这个主持谈判的人对他的态度,就使他开始明白,自己实在并不是很大。
他在挂了电话之后,便立即再打电话给所有支持他的人。他之所以有胆量一脚踏进张敏的地盘,乃是因为他已经和许多相当有力的人士讲好了,那些人会支持他。
但是这一次,他找每一个人,都是避而不听的。不在,或者说不在,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回来时复电话给他好了。有些则索性是外游了。
这决不是偶然的事,不会全部人都一齐不见了的。
那个主持谈判的人,果然是有强大的影响力的,而现在,他就是充分表现了他的强大影响力了。
独眼龙在他那座最大的秘密赌场的写字间里来回踱着步,喃喃地咒骂着。
一个手下走进来,报告道:“有人进来掏几,喝醉了酒,还偷筹码——”
“这种事情,麻烦我干什么?”独眼龙说:“难道你们自己不会应付?”
“但是这个人——”那手下说。
“我不管!”独眼龙说:“我的规矩,难道你不清楚吗?快滚出去!”
那个人只好退出去了,他是知道规矩的,但这也是一个特殊的客人。不错,这个人在赌的时候偷掉了人家一些筹码,以至闹僵起来,于是这个人就被押进了密室之中,等待处置。本来,犯了这种事情的人,规矩就是重重打一顿,赶出去的。但是这个人则不同,他是花得起钱的人,而他在这里也已输过了不少钱。
输得起钱的人是不好打的,因为,打了之后,就不会再来,那亦即是断了一条财路,但是另一方面,偷筹码也是要不得的行为,假如不加制止,也许将来会越弄越凶。
所以,这个手下才要向独眼龙请示,看看应该怎么办,但是独眼龙却把他赶了出去。
于是,这个手下,就只好自己来处理这件事情。
他是独眼龙的一位得力助手,他也知道独眼龙现时正在忙着什么,知道不宜打扰。他是负责处理赌场中的事情的。于是,他再到密室里去。
那个行为不检的人是一个青年人,在两个打手的看守之下,却在椅子上睡着了。
独眼龙那个助手温柔地说:“魏先生?”
这个人来赌钱并没有透露自己叫什么名字,只是自称是姓魏的。
魏先生惺忪地挥挥手:“别骚扰我!我……要睡!”
一个打手说:“他象是喝醉了酒,但是嘴巴又没有酒味!”
那个独眼龙的得力助手抓住这人的衣襟,把他轻轻摇动,说:“魏先生,你醒一醒,我有话要跟你讲!”
魏先生慢慢地,勉强地把眼睛张开来,问道:“你究竟要跟我讲什么?”
“你刚才在外面偷了人家的一些筹码,”那助手说:“你明白的,在赌场里,这可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
“哦?我有这样做吗?”魏先生说。
“你难道告诉我,你自己干了什么也记不清楚?”那得力助手没好气地道,样子有点无可奈何。
“哦,那件事情,”。魏先生说:“我不过是玩玩罢了!”他格格地笑起来,“那象女巫的女人,赢了钱那个样子,我就是看不过眼,所以我就把她的筹码收起来只想惩戒她一下。”
那助手与另外两个打手交换了一个眼色。没有错,这个人讲话,就象醉了酒似的,然而嘴巴却没有酒味,看来神经似乎有些问题。
他说:“在这里,我们是不玩游戏的!”
魏先生说:“那些筹码,我刚才已经还了呀!”
“魏先生,”那助手说:“你是不是经济上有困难呢?假如手头不便,你可以少赌一次,不要紧的!”这句话问得温柔,却是相当险恶。假如一个人常常来输,但已经输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那就没有用处了,以后再来,也只是会给他们加添麻烦而已,因此这种人就可以用激烈的手段去对付。他就是要探一探这人是否已床头金尽。
“我?我没有钱?”魏先生伸手向袋里一掏,就掏出了大叠钞票:“你看,这些是什么?”
三人看着发呆,魏先生身上原来有很多钱。
“魏先生,”那个助手说:“你明白吗?你这一次这样做,不是跟那位太太开玩笑,而是跟我们开玩笑!在这里,我们是有责任维持秩序的!”
“那你打算怎样呢?”魏先生问:“要我赔钱吗?”
“赔给谁呢?”那助手说:“通常犯了这会的会规,是要重打一顿的——”他接下去是打算说,魏先生是初犯,可以例外,但是还没有机会说出来,魏先生就已有强烈的反应。他忽然大叫一声,跳起来,一拳就击中一个打手的肚子。
那个打手痛得哎哟一声,弯下身来,另外一个打手则连忙把他拖住。
那个得力助手大声叫道:“喂,你不要乱来!”
但是这个魏先生却真的象是一个酩酊大醉的醉汉,就是蛮不讲理,乱打乱踢。
那两个打手有了准备,就不同了,魏先生是没有那么容易打倒他们的,因为他们的工作到底就是打架。魏先生的拳头只是乱挥的,他们则是有技巧地打。
他们打中了魏先生许多拳,但魏先生虽然痛,却仍是若无其事似的,继续在乱打乱踢。
后来,这两个打手向两旁跳开了!
魏先生又想冲前去追击,这时,那个独眼龙的得力助手则已拔出枪来,指着他喝道:“好了,不要动!”
那个打手之所以向两旁跳开,亦是为了方便这个得力助手出枪而已,假如魏先生与他们仍打作一团,那就出枪也是没有用处的!
然而,虽然是面对着一把手枪,魏先生却也是毫无惧意的,而且,既然有枪的是这个得力助手,魏先生就索性向这个人一扑而前。
这实在是一个相当难应付的场面,因为拔枪的人是根本不想用枪的,而假如不放枪,又会有可能给这人把枪夺去。
他只好用了无可奈何的一招,就是举起枪来,用枪柄向这个魏先生的头上一敲敲下去。
魏先生虽然似乎是胆大包天,但是却到底是血肉之躯,挡不住这硬物的一击,噢的一声,身子一软,便晕倒。
“妈的。”那个助手咒骂起来。他对魏先生这种行为实在很不满意。
“现在怎么办呢?”一个打手问:“我们总不能就这样把他丢在门外的,他还是一位输得起钱的客人!”
“把他放在这里休息吧,”那个独眼龙的得力助手说:“当他醒来的时候,他也许就会讲理一些!”
他是还有另一个顾忌的,就是这个魏先生不知究竟是什么来头,假如把他丢出后门,他以后不来了,因此而断掉了财路,那还事小,最怕的就是他可能采取报复行动,那就事大了,在现时的情形之下,更不宜惑事。
于是,这个独眼龙的得力助手就搜搜魏先生的身子,把他的证件取出来看看。


枪战胜利
另一方面,独眼龙则已经出动了!
他身边还是有一群实力相当强的打手的,既然其他的支持者都已退缩,他现在就只好靠自己的能力解决这个问题,而他也知道他必须快些。
他们采用的是化整为零的战术,并不是一齐出发成为一整队人马,而是分散了的。
他们分开,定下了一个计划,去向张敏发动攻击。可以说,他们采取的乃是游击战木,而目标就是要把张敏消灭。
张敏死了,问题就解决了。那居中调停的人只是说服了支持他的人不要插手,而他们不插手。那亦就是等于说让他与张敏自己解决。这个就是强者生存的局面,假如他能够消灭张敏,他就成为张敏的“合法”继承人了。
没有其他人的支持,他的实力就不及张敏。
他还不知道,原来张敏还有司马洛等人加盟,因此,他们的实力是相差更远了。
也因此,独眼龙战败的可能性甚高。
有许多支持他的人忽然不再支持了,那就即是说,有许多正在进行的工作,都忽然停止进行了。譬如监视张敏的工作就是如此。
好些监视张敏生意场所的人都忽然失踪,联络不到了。那些都是不再支持独眼龙的人手下,他们既然不再支持,就当然连他们的手下亦撤回来了。
独眼龙实在是相当狼狈的。他不太能够肯定张敏此时正在什么地方。他自己亦已改变装束,不再用一块黑皮遮住一只眼睛那么显眼了,而是把那黑皮除去了,亦不戴黑眼镜,而且他亦不是缺少一只眼睛,看上去与正常人并没有很大分别。但他的缺眼又并不是冒充的,他的确是缺乏了一只眼睛,不过现在,缺乏了的眼睛由一只玻璃假眼代替了,于是看上去就不易分出真假了。独眼龙本来就是可以用一只假眼出现人前,不过他认为不及一片黑皮那么突出,能够造成一个形象,使他对独眼龙这个外号当之而无愧。现在他在紧急情况下,则不得不放弃这个独特形象了。
他开着一部车子,到了张敏那座住宅的附近,取出一只单镜的望远镜来,向那屋仔细观察。他只有一只眼睛,用单镜望远镜比较方便的。
这间屋子,他还是第一次到来,在此之前,他不认为需要到张敏的家里来采取行动。一步一步踩过去,势力扩大,张敏是自然会给他逼走,或者向他投降的。
现在,情形却又是不同了。
这屋子有许多窗口都亮着灯光,而屋外则看不到有人在看守着。
独眼龙皱起了眉头。会不会是一个陷阱呢?屋子外面没有人守卫。不过,这也可能是因为张敏亦认为是正处于紧急状态之中,在屋外派人守卫是不明智的,很易被人从远处放枪打中,因此就把守卫撤回屋子里面。
这个可能性亦是很高。上一次,张敏的人就是在屋外守卫着,而给司马洛制服,能够混进屋中。受过了这个教训之后,张敏就不会作同样的摆布了。虽然司马洛的事情,独眼龙并不知道。
独眼龙在那里等着,一面把一把长距离步枪从一只箱子里取出来,在步枪上装上了一只望远瞄准镜。装好之后,他把枪举起来,再向屋子望过去,就可以相当清楚地望进一只亮着灯的窗中。然而这窗中看不见有人。其他的亮灯窗子,都是遮上了窗帘的。
他再望了一只黑暗的窗子。太黑暗了,看不到里面有些什么,但是极可能这黑暗的窗子内,也正是守卫的人的所在。
独眼龙把枪摆动,望向另一边,可以看到树林中有一部车停着,一个人也是象他一样,用一同样的枪在望着屋子。这是一个他的手下。他很满意,他的人,分头出发,而依时到达了。
事实上,独眼龙有四个手下都是正如此监视着屋子的,分开不同的方向。
他们的计划,是可以依原定进行了。
独眼龙看看腕,相信时间也差不多了。
果然,在远处,一车头灯光出现了,那是一盏单独的车头灯,因为来的是一部摩托车,即是所谓电单车。
车子来得非常快,虽然声音亦是很吵闹的。
摩托车不能够多坐人,但好处是灵活。
汽车不到的地方,它可以开到。
这摩托车就是开到了屋子的侧旁来,非常接近,绕屋而行。车上坐着的是两个人,一个开车,另一个则举起一件东西,看来,他是要掷进窗口。
这是一只手榴弹。
显然,独眼龙的计划是要把屋中人炸出来。
同时,那几个在远处用枪指着的人已不断放枪,射向那些没有亮灯的窗子,假如窗内是有人守卫着的话,就一时也不能够冒出来袭击那部摩托车了。
但是就在此时,意外的事情就发生了。
事后那人中了一枪,跌在地上,手榴弹亦没有掷进窗内了,这一枪则不是从屋内射出来的。
独眼龙恶毒地咒骂起来。
而这个人软在地上,手榴弹也跌在距离他身边不远之处,这个人是还活着的,他也知道手榴弹快要爆炸了,极力想爬开,但是他已经中了一枪,又经过一跌,就没有那气力和灵活了。
手榴弹爆炸了,炸力对屋子是完全没有伤害的,却使这个人在地上打了一个滚,而跟着,这个人就浑身着火起来。
这火非常之烈,一再地爆出来,他变成了一只大火炬。
跟着,他又一连串地爆炸,整个人不知炸成了多少截,而那些烈火亦飞散了,分布在各处地上。
这个人的身上是携着许多手榴弹和燃烧弹的,他本来是要乘着摩托车绕屋而行,先把手榴弹掷进去,跟着再掷燃烧弹,使屋内着火,这是一个非常恶毒的计划,假如张敏是留在屋内,就会被烧死,假如逃出来的话,则要被射死。
但是第一只手榴弹没有掷进屋内,而掷弹的人亦跌了下来,就形势大变,那只手榴弹的爆炸引起了他身上的燃烧弹爆炸,而燃烧弹的火又使其余的手榴弹亦爆炸,这爆炸与燃烧全部都是在屋外,计划就完全失效了。
把这人射倒的一枪是从何而来的呢?
独眼龙把枪摆动,通过望远瞄准镜望向他一个负责远程射击的手下,发觉这人已不再射击,他伏在车窗上,一动也不动,一条手臂吊下来,而枪亦已不在他的手中。
这个人亦中了枪。
独眼龙再望另一个,亦是如此。
其他的他看不到,相信亦是遭遇了同样的命运。
对方有人在一些更有利的地方放枪。
独眼龙的颈背一凉,连忙打开车门扑出,伏在地上。
接着,他就明白为什么自己没有中枪了,因为他并没有开枪射击,他没有射击,他的枪嘴就没有吐火,对方就没有发现他的所在。
他立即再爬起身,爬回车中,匆匆把车子开动而离去了,他没有亮车头灯,不能够亮灯,否则就会被对方发觉了。
独眼龙开着车子,简直全身的汗毛都直竖起来,因为他知道随时都可能有一颗枪弹射到他的身上来的。
但是,他的车子开到了公路上,仍没有发生这件事,于是他就连忙加速。
一部迎面而来的车子开了高灯射着他,并且还响号作为警告。一时之间,成为了惊弓之鸟的独眼龙几乎要举枪射过去了。但是他随即又醒觉,这部车并不是敌人,乃是过路的陌生人,响号警告乃是为了提醒他,他并未开亮车灯而已。而且,这部车也是一闪就已经过去了,因此独眼龙亦未有机会放枪。
于是独眼龙开亮了车头灯,再沿着公路而行。他有着死里逃生的感觉,他知道他之所以能够逃脱,并不是对方网开一面,他只不过是漏网之鱼而已。对方是打算一网打尽的,他之所以没有被消灭,乃是因为他并没有放枪,对方的枪手并没有发现他的所在。
他现在相信张敏是并不在那间屋子里的了。
那么,张敏又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呢?似乎,无论张敏是在什么地方,他独眼龙都是不容易碰着他的了。
没有错,张敏在一个非常安全,而且也非常有利的地方。他是正在玩牌。张敏虽然开赌,他自己却不喜欢赌,也许正是因为是开赌的,所以他不喜欢赌。不过,这一次的参与赌局,则是有一种“政治”作用的。这是那位出面调停的主人家所安排的赌局。既然独眼龙背信食言,这位主人家就帮助张敏了。
赌局的都不是等闲人物,有三位著名的律师,两位检察官。这些人在公余之时是常常作牌局的,亦可以作牌战,朋友与朋友之间打牌并不犯法,而且也赌得并不大,他们只是作光荣之战,赢了的一个就可以振振有辞,夸口自己的技术如何了得。至于赢到多少钱,则反而是一件小事。
张敏参加这个赌局的目的则是不同的,他并不是为了光荣,而是为了证明他是在这里。参加这些牌局的人都是最可靠的证人,假如独眼龙遭遇了什么,那都与张敏无关,因为张敏不在出事现场,而是在这里玩牌。
在独眼龙逃走了大约一小时之后,有人来请张敏去听一个电话。
这个电话是司马洛打来的。
司马洛说:“他们果然中计了。”
“那么,”张敏说:“这件事情已经解决了吗?”
“还没有,”司马洛说:“只是那些留下来的枪手,独眼龙不在其中!”
“这真岂有此理!”张敏说:“即是说又要拖下去了?要拖到什么时候?”
“独眼龙手下的大部分好手都已消灭了。”司马洛说:“我相信,他也支持得不久,逃不到哪里去的!你继续玩你的牌吧,相信我们也很快就可以把这件事情解决了!”
“好吧,”张敏说:“谢谢你!可惜我走不开——”
“我知道你很想亲手做这件事。”司马洛说:“但是,这对你不大有好处,而假如你能留在那里,对你是最有利的!”
“我知道!”张敏说。
他挂了电话,又回到牌局,这时其中一位律师吃吃地笑说:“我希望你不是又有另一辆车子爆炸掉吧!”
“没有,”张敏说:“不过是接到报告,说似乎是有人在我家的附近捣乱,不过,他们大多数都是大惊小怪吧了。”
“唏,”另一个律师说:“我听说你跟某些事过不去,会不会那些人捣乱到这里来呢?我们却在这里与你打牌,还要输钱给你呢?不过我的牌实在打得不好。”
张敏微笑:“我也不是很想赢的,不过我的牌实在打得好,没有办法。”
那几个人都因为这一句侮辱之言而哇哇叫起来,其中一人说:“那即是说我们打得实在坏吧,因为你并不算打得好?”
“我正在赢呀!”张敏说。
“假如输了钱给你还要给炸弹一炸,那就实在不值了!”另一个说。
一个检查官说:“你们放心好了,在这里,我相信没有人敢作弄我们的。”
因为事情的突然变化,张敏玩起牌来,是更加心不在焉了,但世事有时就是这么奇怪的,他心不在焉。反而更是赢得厉害,赌博,运气的成份实主很高。
另一方面,独眼龙则是已经回到了他那座赌场中了,这是他的总部,他是一定要回到这里来的,这里虽然有一个很大的目标,这是对方却不能够用他先前所用的手法来进攻,因为他仍有不少保安人员在守卫着,这些保安人员虽然不善攻击,却是很能守卫。
独眼龙回来的时候亦没有人知道,他是从邻屋一个秘密的门口进入他的办公室的,他带着完整无缺的双眼回来,街上根本就没有人认得他。
回到了写字间里之后,他便把假眼除了下来,再戴上那只黑皮的眼罩,许多时候,他就是用这个方式进出,而造成一种神出鬼没的印象。
他自己斟了一杯酒,坐在那里等着,他等的就是那些与他一起出发的手下,他们已经相约好了,不论事情是成功抑或失败,他们都是会回到这里来会合的。
但是等了很久,都没有一个回来。
独眼龙相信他们是不会回来了。他们已经是全军覆没了。
独眼龙叹一口气,按了一个按钮,把他那个在这里主持一切的得力助手招进来。
那人进来说:“龙先生,噢,你回来了,我还在急着找你呢?”
“我们在那边失败得很惨,”独眼龙说:“你这边,有什么可疑的情形吗?”
“没有,”那人说道:“我见不到有什么可疑的人物,不过,刚才在你走之前,那个来这里捣乱的人——”
“这种事情我已经讲过,你自己应该懂得怎样处理的了!还要麻烦我?”
“但是,”那人说“这个人是张敏的儿子!”
“他是谁?”独眼龙惊诧地整个入跳了起来。
“就是张敏的儿子张威廉,”那人说:“他起先是用假姓,后来看了他的证件。”
“人是有同姓同名的,”独眼龙说:“你会不会弄错了呢?”
“这不是我讲的,”那人说:“是他自己讲的,他说他的老头子与你是同行,因此我应该对他礼貌一些!”
“他现在呢?”独眼龙说:“你不会是已经把他放掉了吧?”
“不会,”那手下说:“他现在就是给关在我们这里的密室中!你可放心。”
独眼龙站起身来,但是并不急急放开步。他说:“为什么他会到这里来呢?这可是怎样的一个诡计?难道他不知道他的老头子是正在与我开战吗?”
“我不知道,”那人说:“他这个人,好象神经有点问题,疯疯颠颠的!”
独眼龙想了一想,觉得这个似乎不可能是什么诡计,因为,没有理由让自己的儿子来深入虎穴那么冒险的,进来了之后,就不容易出去了。
他说:“我倒不知道张敏原来是有一个儿子的!”
“我本来也是不相信,”那助手说:“不过我问过了,当然是很间接地问的,原来张敏确是有这样一个儿子,从外国留学回来,后来又离开了他身边,不知何去。有些人以为他是再到外国去了!”
“好的,”独眼龙说:“就让我去跟他谈谈好了!”
他跟着那个手下从通道进入一个密室。他这里这座赌场是很大的,有不少外间赌客不能到达及不知道存在的通道与密室,也因此,独眼龙认为这里是一个安全的地方,而以之作为总部。
他们进去,看见张威廉正躺在一张床上,一副手铐锁着他的一只手。
手铐与床背的铁条连在一起。如此他的动作虽然是相当自由的,这是除非他能把床抱起来,否则他就很难离开这间房间。而这房间又是没有窗子的。
张威廉又已经睡着了。
独眼龙走到床边,粗鲁地伸出脚去一踢,张威廉便从床的另一边跌到了地上,但是那副手铐牵着他,又使他不能完全跌倒地上。
他张开眼睛,很迷惘地看着独眼龙。
独眼龙那个助手说:“这就是我们的老板龙先生!”
同时,他把那人的证件交给了独眼龙去研究。独眼龙看了一看。证件上当然是没有写着此人的父亲是谁的。
张威廉说:“你已经打了电话给我的老头子没有?”
“还没有,”独眼龙说:“不过我是会打的,但是,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就是他的儿子呢?”
“这个——你可以问问他呀,”张威廉说:“让我跟他讲讲,就可以清楚了!”
“很可惜不容易与他联络,”独眼龙说:“目前还是很难找到他。不过,究竟为什么你要到这里来呢?”
张威廉格格地笑起来:“难道到老头子自己开的地方去吗?赢了不好意思拿走,输了又不值,就是没有味道,你明白吗?”他继续笑,好象这是一件非常滑稽的事。
独眼龙瞪着他。
那个助手又在独眼龙的耳边低声说:“我听说张敏现时也是正在找他!”
“你的老头子,”独眼龙说:“他不知道你到什么地方去了吗?”
“不知道,”张威廉苦笑着摇摇头:“我也不想他知道。不过现在发生了这件事情,也是没办法了!他知道了之后,一定会大发脾气的!”
“对呀,”独眼龙格格地笑起来:“他知道了,一定会大发脾气的!”
“龙先生,”张威廉说:“你还是放了我吧。这件事情,假如你不讲,我也不会告诉我爸爸,那就此算了。不然我爸爸会对你很不客气。”
“是呀,”独眼龙说:“他是会对我很不客气的,而且我亦知道这家伙不客气的时候是怎么一副鬼样子!”
“唏!你——”张威廉一跳起身,很不高兴这个人对他的老头子用如此不敬的语气,但是他的手却给手铐锁在床上,跳得不远,而且他一动,独眼龙那些手下就把他紧紧捉住。
这一挣扎,他胸前的衬衫的钮子就脱下来了两颗。
独眼龙忽然一挥手,就把张威廉胸前的一条金练扯脱了下来。这条金练上是连着一只金相盒的,独眼龙把金相盒打开来看看,哈哈笑起来:“你看,你们身也不会搜,在这之前,还不肯定这家伙是不是张敏的儿子!现在,就可以肯定了!”
那相盒里有一张小小的照片,就是张敏父子的合照。因为张威廉自幼就丧母,所以只有父亲的合照。
“唏!”张威廉说,“这东西别乱碰!还给我!”
独眼龙叹一口气:“为什么不早让我知道你是谁呢?知道了的话,我就不会有那么大的损失。”顿一顿:“不过,假如在我出走之前处理这件事情,我也许不会发现你是谁,也许把你打一顿,赶出门外罢了!”
“朋友,”张威廉说:“容忍是有一个限度的,假如你不给我面子,我爸爸也不会给你的。”
他还没有机会讲完,独眼龙就冲前去,拳头在张威廉的肚子上一连串乱打。张威廉连叫都叫不出声,而他又是被那些手下捉住,无法闪避。
当独眼龙停手之后,他已经两眼翻白,整个人都软了下来了。那些手下放了他,他就滑到地上,蹲在那里呕吐起来。
“看守着他,”独眼龙说:“别让他逃走,我要到外面去打一个电话!”
独眼龙这个电话乃是打给那个居中调停的有力人士,他联络不到张敏。
独眼龙说:“我想找到张敏,有些要紧的话跟他讲的!”
“我不知道张敏现在是在什么地方,”那人说:“不过假如你是想讲和的话,现在也许已经迟了一点!”
“我不是要讲和,”独眼龙说:“我是要他投降,他的地盘全部移交给我,他立即离开此地。”
“你凭什么如此狮子大开口呢?”那人问。
“很简单,”独眼龙说:“他的儿子现时在我的手上!假如他想见到活着的儿子,他就得依我的条件!”
那人沉默了一阵,然后说:“你是在说梦话吗?”
“我有证明,”独眼龙说:“你拿笔写下来吧!”
“用不着写,”那人说:“我的电话是有录音设备的!”
“那更好了!”独眼龙说。他说着,就形容了张威廉那只相盒的样子,并且把张威廉所有证件的号码都一一念出来。
那人又沉默了一阵,然后说:“张敏就是依你的条件,你也不见得会放他的儿子的!”
“他的儿子不是宝贝!”独眼龙说:“我拿住他在手有什么用?我们所要的东西得到了,我当然就会把他放掉。”
“但是假如你放掉了他的儿子,”那人说:“你手上又没有王牌了,张敏又是会来找你算帐的!”
“当然,”独眼龙狡猾地吃吃笑着:“我们是需要好好地谈判的,而且也是象上次一样,要有人保证!”
“你是一个不守信用的人!”那人说。
“现在不是你保证我守信!”独眼龙说:“而是要你保证张敏守信用!”
“你这个做法是不公平的!”那人说。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独眼龙说:“有什么公平不公平呢?而且你是一个中间人罢了,你替我对张敏传达我的意思。假如张敏是肯的,那你就管不着了。”
“好吧,”那人说:“不过我不知道张敏现在在什么地方,他很可能已经躲了起来,我试试找他好了!”
“你最好快点找到,”独眼龙说:“因为我是不耐烦等的!”他放下了电话。
他的那个得力助手站在旁边,独眼龙得意地微笑,那助手则没有微笑,而是说道:“张威廉——要不要搬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呢?”
“你心目中有一个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吗。”独眼龙问道。
“这个……”那助手回答不出来。
“而且,”独眼龙说:“也不适宜把他搬动。离开这里,让他暴露在街上,就有危险!”
“但是,”那助手指指外面说:“这外面就是赌场,人来人往,人太多了!”
“你当然要小心提防着,”独眼龙说:“不要让任何陌生人走进来,更要留心身怀武器的人!”
“假如暂时停业不是更好吗?”助手说。
“不行!”独眼龙说:“假如停业,那就等于是告诉他们张威廉收藏在这里了。”
“好吧,”那助手说:“我现在就到外面去留心着!”
他出去了,独眼龙得意地把双脚搁到了桌子上。此时,那位居中调停的有力人士,已经打电话联络到了张敏,是他安排张敏在那里玩牌的,因此当然也是最容易找得到他。
张敏愤怒地咆哮着说:“岂有此理!那小子!他怎么会偏偏撞进他们的手中?”
“你以为独眼龙是真的已捉住了他吗?”那人问。
“看样子他不象是说谎的!”张敏说。
“那么这就比较麻烦了。”那人说。
“看来我只有接受他的条件,”张敏说:“跟他谈判!”
“也许我们先想办法救人好些,”那人说:“在这方面,你有办法吗?”
“我是有一些朋友的。”张敏说。
“唔,秀丽和司马洛,”那人说:“他们是很好的帮手。在目前的情形,你最好就是暂时不要出现,我找不到你,你就不需要跟他谈判,可以略为拖一拖。也未需要谈判,已经把人救出来了!”
“这个……”张敏说:“也可以试试!”
“很好。”那人说:“你就先与司马洛他们联络一下,我则暂时拖一拖,跟他说联络不到你!”
“你这样做我很感激你,”张敏说,“不过,为什么你要帮我呢?这已经变成了是我与独眼龙之间私人战争,而我又忽然间处于劣势了!”
“我不喜欢独眼龙这个人,”那人说:“一个不守信用的人,假如让他留下来,继续扩张势力的话,除了对他自己之外,对谁都没有好处!”
张敏挂了电话之后又立即打电话找司马洛。此时司马洛的身上已经有了一个电话传呼器,是可以联络到他的。司马洛得到了传话器的召唤,便复电话回来给张敏。
张敏也告诉了司马洛当时的情形。
司马洛说:“我真有点奇怪,你的儿子,怎么会落在他的手中的呢?”
“我也不明白,”张敏说:“他是个神经有问题的人,竟然到处乱闯乱撞。”
“我看,”司马洛说:“独眼龙本来也并不是有计划捉你的儿子的,只是忽然间碰到了。否则,他就不会进攻你,甚至起先不会装炸弹,只要拖一阵,拖到捉住了你的儿子,那时就可以与你私人讨价还价,外人根本不会知道了!你以为我的分析对吗?”
“很可能是这样。”张敏说:“但总之我倒楣就是了,我的儿子,又不见撞回我的手中,却偏偏掉进他的手中。岂有此理!”
“不过不要紧,”司马洛说:“你的儿子在他的手中,我们不必管他收藏在甚么地方,我们只要捉到独眼龙就行了!你的儿子在独眼龙的手中,独眼龙却在我们的手中,那时与独眼龙交换。他又怎能不答应呢?”
“你有把握捉到独眼龙吗?”张敏问。
“可以试试的。”司马洛说:“其实你的儿子在他的手中,你暂时也大可以放心,因为独眼龙是不会把他杀掉,否则对他就完全没有用处了。”
“寻找独眼龙!”张敏说:“我跟你一起去找!”
“不可以,”司马洛说:“我明白你的焦急心情,但是你必须继续躲在那里,假如你一出现,独眼龙就可以与你讨价还价。而且,你的屋子那件事情也是刚刚传来,你是不适宜太早离开的。多一些时间对着那些可靠的证人。你的不在现场证据就可以用得久一些!”
“好吧,”张敏说:“但是一有消息,你就要立即通知我!”
“这一点我是会做到的。”司马洛说。
张敏又回到那牌台而去继续玩牌。
他仍然是大赢家,那几个牌局中的人非常不服气。一个律师说:“岂有此理,他一面谈生意一面赢我们的钱,这简直是谈笑用兵,半力取胜!我们的面子何在呢?”
“我只是运气好罢了!”张敏说。
他们又已发了一副牌,一个律师有一张K面,他出注一百元。由于他们不是为了赢钱而赌,只是赌面子,出注一百元算是相当大了,虽然与他们的收入比较,则是微不足道的。
张敏的牌面有一张A和一张Q,他考虑了一下,摔牌说:“我不跟了!”
那律师把底牌翻出来说:“你真聪明!”那是一张K.
这个律师乃是拿到了一双阴阳K,这是赢面很高的牌。可惜没有人跟,尤其是张敏这个大户,就赢不到钱了。
张敏说:“我这样的底牌,怎么跟呢?”
他把底牌翻出来,自己也呆住了。他的底牌是一张A.那亦即是说,他有一对阴阳A,而他却摔了牌不跟———这是一定赢对方的一副牌。
“你怎么了?”那律师说:“不好意思赢我钱?”
“我是呃——心不在焉,”张敏说:“记错了,我还以为底牌是一张2?”
那律师把还未发的牌一张一张掀出来,看看他们发齐了之后最后会得到怎样的牌,发现他们彼此结果都是没有再起对,还是一对K,这一副也应该是张敏赢的,而且,这样的冤家牌,会赢得很多,可能把那律师面前的筹码都扫尽。
“哈哈!”那律师得意地笑:“你最好这样继续心不在焉下去,那么我们就有机会赢你!”
一个检察官说:“世界上的事情,有时就是这样,阴差阳错!”
不错,世界上的事情,常常就是这样阴差阳错的。张敏的儿子,阴差阳错地偏偏撞进了独眼龙的手中。
然而,林铃与李敏,也是阴差阳错地就在独眼龙那座赌场里。
她们是来找独眼龙的,而她们是刚刚在张威廉出事之后才来的,因此不知道有张威廉这件事情。但她们是来了之后,独眼龙才打电话去勒索的。
由于她们是事先已经来了,所以,赌场中人也不提防她们了。他们只是提防那些新来的人。
而且,她们是两个这样美丽的女郎,根本没有人知道她们会插手这件事中,谁会怀疑她们呢?
她们可是与一些可靠的男人一起来的。
所谓“可靠”,是在赌场中人的观点而言的。那些男人是花得起钱的公子是一级人物。
林铃与李敏这样两个女郎,是不好自己跑进这样的地方来的。于是她们就结识了这些公子,跟他们进来。
在司马洛一得到了张敏的通知之后,林铃与李敏亦知道了。她们身上放了无线电通话器,无线电通话器一震动,她们就跑进洗手间接收。
于是司马洛就可以把详细情形告诉她们。
“等一等,”林铃说:“张威廉很可能是给收藏在这里的!我听到刚才有人在谈论,说什么有一个人偷筹码而被带进了里面。照情形看,这个人极可能就是张威廉!”
“假如是,那独眼龙一定也在了!”李敏说。
“我们都没有见到他回来!”李敏说。
“这个地方,听说有许多别人不知道的秘密进出口,”司马洛说:“张威廉出去和回来,你们都是未必会知道的。”
“现在非行动不可了!”李敏说。
“小心一点!”司马洛说。
“行了,”李敏说:“你也知道我们是怎样做事的。”
她们出了洗手间,就到赌场的酒吧去饮酒,而很快,李敏就“醉”了。
林铃走过去找她们那两个男伴。
她说:“李敏喝得太多酒了,她有点醉,我看还是先送我们回去吧。”
然而这两位男友此时却赌得性起,因为他们正是在赢,这样,他们就更不愿意离开了。
其中一个说:“不如扶她到休息室里休息一下吧,这里有女客休息室。”
这是很没有风度的,林铃应该很生气,不过,她对这两个男人并不重视,只是利用他们而已,所以她觉得生气也是多余的。
她说:“怎样可以到休息室去呢?”
那男人心不在焉地伸手一指,说:“你去问酒保吧!”
“你们刚才不是在酒吧饮酒吗?酒保是可以带你们去的。”另一个又说。
既然问出了门路,那就行了。
林铃返回李敏身边,这时李敏正作出醉意,连坐也坐不稳的样子,正要酒保再给她一杯酒,酒保不肯。
“你……怎么了?”李敏答:“这里的酒不是免费的吗?”
“是的,是免费的,”酒保说。
“那你就不怕我会赖帐了。”李敏说:“为甚么不给我,你看不起我吗?”
“我认为你已经喝得够多了。”
“你认为?”李敏说:“难道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也不知道?需要你来判定?你究竟给不给?”
看情形,她是快要闹起来了。酒保也感到大为尴尬。幸而这个时候,林铃又来到了。
林铃低声对酒保说:“我的男朋友说这里有休息室的,我看我最好还是把她扶到休息室里去休息一下!”
酒保认为这是一个最好的主意,因为,假如她在这里闹起来的话,他是多多少少都要负一些责任的。于是他做了一个手势,把一个场务员召过来,对他说:“这两位小姐要到休息室去!”
“我……不是要休息!”李敏说:“我是要喝酒,为什么不给我喝酒!”
“休息室里也有酒喝,”林铃说:“你进去,躺下来慢慢喝,那不是更写意吗?”
“唔,躺下来慢慢喝,”李敏说:“很好,我们快去!”
她离开了酒吧的凳子,才走了一步,就跌跌撞撞的。林铃与那个场务员连忙把她扶住。
他们就这样扶着李敏,把她扶进了里面的休息室中,这休息室,也并不是人人都可以进去的。假如是普通人在此喝醉了酒的话,就会给请出门外了。但是与林铃及李敏来的那两位公子是大豪客,他们带来的女伴,就受到特别优待。
而这里只有女性的休息室,男性是没有的。
李敏一见到床就倒下去,“睡着”了。
林铃跟着那个场务员回到房外,问道:“假如要进洗手间,走哪里呢?那边吗?”她指指走廊尽头的一度门。
“不,不是,”场务员说:“那里是闲人免进的,休息室里就附设有洗手间,房里另有一扇门,那门里面就是了!”
“哦,原来如此!”林铃笑了起来:“好在你提一提,不然我就要摸错地方了!”
但实在她是知道,她只是问出那一扇是闲人免进的门。
闲人免进的门,也正是她需要进去的门。
因为闲人免进的地方,当然就是重要地方。
可惜洗手间不是在房外,不然她们就更有借口可以横冲直撞了。
但是李敏仍是可以借醉“行凶”的。
那个场务员走了之后,李敏就立即张开眼睛,说:“我们一齐冲进去。”
“等一等。”林铃说:“我们可以先找个人来问问,希望能够碰到一个重要的人。”
她们把门开了一线,在那里等着。
世界上的事情,的确就是阴差阳错的。
很快,就有一个人经过了,这个人就正是那个独眼龙的得力助手,他就是从那扇闲人免进的门里出来的。
林铃走出去,拦住他,这个人她认得,因为这真是一个重要人物,假如是闲人,也许她就不会认得了。
这个人则不认得林铃。林铃只是一个美丽女郎,而因为她在这人的眼中,只是一位美丽的女客,因此他并没有戒心。
林铃说:“先生,请你先进来一下。”
那人本是出去巡视,再看看有什么可疑人物的,林铃这样说,他只好进去看看。
这时李敏在床上装蒜了。
林铃指指李敏,说:“她喝醉了。”
那人显得相当不耐烦,但是忍耐着礼貌地说:“在这里休息一下就行了,这里就是给客人休息的地方。”
“但是,”林铃说:“带我们来的男朋友不让我走。”
这种事情也是常见的,并非太特别,有些男人是既好赌又好色,但一赌起来就暂时把色搁下,但是又不肯放弃,所以就把带来的人留着,等赌完了之后再带走。
这个独眼龙的得力助手却并不是保护这些女人的,而只是保护那些赌客的。因为赌客乃是收入的来源。
他说:“这种事情啊,还是你们自己解决吧!”
“我想见见龙先生。”林铃说。
“这个一你认识龙先生?”那人问。
“是的,”林铃说:“我也不想闹事,只要龙先生出面放我们走就行了!”
“我看——龙先生现在不会有空处理这种事情的,”那人说:“他很忙!”
“你先问问他吧,”林铃说:“你说是碧琪在这里!”
“碧琪?姓什么?”那人问,因为碧琪这个英文名字实在太普通了。
“方碧琪。”林铃说。她这是在胡说八道,因为方碧琪这个人是根本不存在的。
“这个……”那人迟疑着。
“你去问一声,又有什么关系?”林铃说:“假如他不理我,那就算了!”
“好吧!”那人很不愿意,但他也知道独眼龙有时对有些女人是很重视的,假如他代为拒绝,独眼龙也许会不高兴。
他才这样一说,林铃就说:“多谢!”随即把他一倒,推向李敏,李敏则在床上转身,迎着他的喉咙轻轻劈了一掌。
这个得力助手中了这一掌,就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状态,而且因为是喉咙中掌,他即使想叫喊,也是叫不出声来了。
跟着林铃亦跳上前去,在他的颈背上击了一掌,把他击晕了。
“快点!”李敏说着又跳起身来。
她们两个合力把这人的上装脱了下来,撕开作为绳子用,把他的手缚在背后,并且又从这人的身上找出一条手帕,塞进了他的咀巴之内,跟着就把他塞进了床底下。
“我们走!”李敏说。那人的话,使他们知道独眼龙是在的。
于是她们两个人又匆匆出了休息室,走进走廊,走到走廊尽头那扇闲人免进的门前,把门推开,进去。
那扇门上是写明闲人免进的字样,但她们还是进去了。似乎这里的人认为闲人免进就已经够了,所以就没有人在内守卫着。
而且他们亦深信赌场内没有杂人。
也许,另一个原因就是这赌场进口处的大门都已经有人在把守着了,进来的都不是可疑的人,能通得过大门口那一关的人就不是危险人物,因此他们就认为在赌场之内已经没有危险人物。事实上,自从独眼龙打了那个勒索电话之后,亦没有多少外来的人进来过。
林铃与李敏进入了这门内之后,发觉又有另一条走廊,而走廊的两旁有两扇房门,两人各把一扇门推开,发现里面都没有人,而除此之外,就别无去处了。本来,那个独眼龙的得力助手从这里面出来,未必这里面就一定另有去处的,譬如说,这里是他的办公室,他就可以常常在这里出来,又再进去了。
但是这里并不是办公室,而是放满了杂物。
那人在这样一个地方干什么呢?
“他一定另外有路的,”李敏肯定的说:“极可能是有一扇暗门之类!”
她们这个推测是很合乎逻辑的,因为这里面放满了杂物,这人没有理由也没有可能逗留在这里,而且,这些杂物又不值什么钱,人家是拿不走的,又何必要“闲人免进”呢?
“在这里,”林铃说:“我相信一定就是这里!”她指指一堵墙壁。
这里的杂物,虽然似乎是堆放得杂乱无章,但是却仍然给她看出了一个系统来,那就是,这墙壁的前面有一块特别空的地方,那空地的面积,看来是可以容许一扇门打开的。那里有一座架子靠墙壁而放着。
“这架子一定就是暗门!”李敏说。
她上前去把那架子摇一摇,果然是活动的,也果然是一扇暗门,可以打开来的。这扇暗门一拉拉了出来,果然就是适应那块空地。假如杂物推得前一些,就会把暗门阻住了,不能打开。
这门也是没有上锁的。
她们进去,才知道原来已是进入了另一座屋子。就是因此,独眼龙就可以神出鬼没,自由的来去而不会被人知道。
她们看见这里也有好几间房间的门口,多数都是打开了的。打开了的门,她们可以看到里面没有人,没有打开的有几扇门,第一扇是锁住了的,推不开。
她们就着匙孔向门里张望一下,就看到了张威廉,正给手铐锁在床上,躺在那里。
“就在这里了!”林铃惊喜地道:“想不到这么容易找到。”
她们当然是认得张威廉的样子的,由于他们有找寻张威廉的计划,已看过了张威廉的照片。
“他可以等,”李敏说:“我们先找独眼龙!”
此时林铃亦是这样想的。
而剩下来的那扇门,似乎就是独眼龙所在的地方了!
林铃与李敏本来是可以向那个独眼龙的得力助手盘问,而问出独眼龙是在什么地方的,但是她们却害怕那人太忠心,不说真话而乱讲一通,反而把她们指进了陷阱中,所以就宁可自己来摸索了!
她们把那扇门推推开,就闯了进去。
独眼龙果然就在那里面,仍然是两脚搁在桌面上,相当得意的样子!
林铃与李敏的手中都出现了手枪,对着他,低声喝道:“不要动,举手。”
她们两个都是不喜欢用枪的,不过在这样的时候则是无法不用,因为一出手枪指吓,是可以节省许多时间的。
但是,独眼龙这个地方,却是机关重重的。
他的手不知道按了一个什么擘,椅子就忽然向后一翻!
林铃与李敏都知道不妙,连忙放枪,但是独眼龙的身子已倒到了桌后,双腿竖起,使你充其量也只是能射中独眼龙的腿子而已。
然而独眼龙的运气很好,腿子也没被射中。
他的椅子一倒向他,后面墙壁就开了一扇暗门,他一个跟斗滚了进去,暗门又关上了!
李敏冲前去推那门,却推不动。
林铃则是比较机灵的,她并不是去推那扇暗门,而是坐到那张椅子上,摸索着。
既然独眼龙可以一个跟斗翻进去,她应该也是可以,由于暗门上了之后椅子又弹回原位。
她果然摸到了一条不是属于这种椅子的杠杆,一拔动,椅子便又弹向后面,而墙壁的暗门又张开了,她也一个跟斗滚了进去!
门又关上了,椅子又再弹起来。
李敏则索性不坐到椅子上,只是板动那杠杆,椅子果然又仰后,门也打开了。
她看见林铃已经在沿着一条走廊奔跑,一面叫道:“你快把张威廉带走!”
李敏迅速回身,跑回那另一间房间去,向门锁上开了两枪,把门锁打坏了,就冲了进去。这里与赌场是隔开的,所以她相信枪声也不易传过去,不会惊动什么人。而由于这里是独眼龙一个秘密的地方,连手下也不愿意让他们知道的,相信也是没有什么守卫。
张威廉是睡着了,李敏的枪声使他一惊而醒。他瞠目看着李敏从头上拔下一支发夹,很快就把手铐上的锁推开了!
“你……你是什么人?”张威廉问。
“是你爸爸托我们来救你的!”李敏说。
“他?……我不想见到他!”张威廉说。
“别傻吧!”李敏说:“快走,难道你想留在这里,给那独眼疯子虐待而死吗?”
“我……我也是疯的?”张威廉说。
李敏为之气结。张敏也讲过他这个儿子是神经有点问题的,果然不假。李敏说:“那么你究竟走不走?”
“好吧,”张威廉说:“我走吧!”
他跟着李敏出了房间,进入那一间闲人免进的门内。他一面又说:“这里有非常多人看守着,我们是逃不掉的,而你又是女人!”
“你没有看见我的手上有把枪吗?”李敏说:“而且我也是会用这把枪的!”
张威廉看看她手上的枪,点点头,又跟着她走了。
李敏把张威廉带到了独眼龙的办公室中。
由于他们要通过那扇由架子形成的暗门,所以张威廉又说:“呀,这里原来是机关重重。”
“还有机关呢,”李敏说:“你在这椅子上坐下来!”
她把张威廉拉过来,推他在独眼龙那张大办公椅上坐下了,把他的脚托到桌子上。张威廉格格地笑起来,说:“你这是在干什么?”
李敏也懒得跟他讲废话了,就把椅子下面的杠杆一拉,张威廉也是如独眼龙那样向后仰去,一个跟斗翻进了后面那正在打开的暗门之内。
李敏同时一跳跳了进去,暗门又立即关上了。
张威廉格格地笑起来。“这真好玩!”
“进吧!”李敏拉着他,沿着走廊跑。
她相信到了这走廊中之后就安全得多了,因为除了那个得力助手外,其他的独眼龙的手下可能都不知道有这扇暗门存在,因此也不大可能会来寻他们。
到了走廊的尽头,李敏才发觉原来这是一个分叉路口。通向左右两边的尽头都是有一扇同样的门的。
“你等一等!”李敏按按张威廉,使他站在那个走廊尽头的地方,自己则跑到左边的门,打开看看。门外是一座楼梯,显然是通到街上去的。
她跟着又走到右边去,也打开那扇门看看,发现那外面原来亦是一座楼梯,亦是通到街上去的。
独眼龙这个人,倒真是有如狡兔数窟,有许多逃路。他可能是从左边的门口出去,也可能是从右边的门口逃出去,林铃未必可以猜出他是逃哪一个门口,因此林铃可能退错了门口,遇上独眼龙只有一半的机会而已。不过,李敏也管不着这个了,她带着张威廉随便逃出了左边的门口。
那里的楼梯乃是邻座大厦的楼梯,沿着这楼梯,他们就可以逃到街上去了。
另一方面,林铃则是已经从其中一个门口逃出去,亦是下到了街上去了。
她的确不知道独眼龙是走出了哪一个门,因此也不能肯定她是不是走对了门口。不过她却是有一个有利的地方的,那就是她有无线电与外面的其他张敏的手下联络。这里附近是有不少张敏的人在监视着的,林铃通知他们,独眼龙总之是逃到了街上了。
独眼龙现在是不难找的,因为他并没有时间换上那支假眼睛,一个有黑皮掩着眼睛的人是很易认得到的。他逃到街上,就登上了一部车子了。
刚刚开动,就已经给张敏的手下发现了,有两部汽车向他追来。
独眼龙吐出恶毒的咒骂,尽量把车子开得快,飞驰而逃。
林铃一转街口,亦看到了,就也停了下来,不再追了。
目前的独眼龙相信是没有人接应的,他既已被跟踪着,相信也是很难逃脱了,追他的车已经有两部之多。
她回过身来看看后面,刚刚想用无线电与李敏联络,看看李敏是从哪一个门口出来与及会不会出来,就已经看见李敏已拖着张威廉出现了。
她向李敏迎过去,而一部车子亦开过来接应了。把这车子开过来的人就是司马洛。
张威廉正在说:“唏,怎么我爸爸派来的人全都是女的?”因为他看见林铃也是女的。
“这一个就不是女的了!”李敏指指车中的司马洛。她们把张威廉推上了司马洛所开的车子。
司马洛立即开车离开这个区域。把张威廉救走了之后,他们就不太急,即使独眼龙逃脱,也是逃不了多远的。独眼龙本来就是大势已去,只是因为有张威廉在手才可显显威风,现在张威廉已经找回来,独眼龙就也凶不出什么样子来了。
另一方面,独眼龙果然是正在受到紧逼的追踪,而没有办法摆脱他们。
追在他后面的其中一部车子,车中的人就是松鼠。
张敏手下的人是不差的,譬如上一次到山上的疗养院去把女医生郭苏珊亦捉了出来,就是很显功力。但是他们与司马洛及林铃等比较起来,则是远逊一筹而已。
松鼠对这件事情,是特别奋勇和出力的。
他与一个同伴坐在这部车子里,而由他这个同伴开车,松鼠则是坐在旁边。
松鼠已经拿出枪来了,不过这里还是处在闹市之中,他们一时之间是还不方便放枪去对付独眼龙的。
松鼠说:“跟着他,别让他逃!现在是看我们的了!”因为他看情形就可以知道,他们所走的那条路线,是其他车于来不及拦截独眼龙的。
“行了!”他那个同伴说,“讲到开车,我是一流好手,他是没有那么容易逃得过我的!”
他们的车子一直追在后面。独眼龙大概认为自己是拼死无大害的,所以车子开起来横冲直撞,完全不顾规矩。不过虽然如此,松鼠的车子仍是能够跟着,因为独眼龙这样等于是替他们开路,冒险的仍然只是独眼龙本人而已,后面跟着的车子,就不需冒险。
而他们的车子也很快就到达了郊区。
这时,松鼠就有机会放枪了。松鼠这部车的车顶是可以打开的,打开来露出一个天窗,松鼠就站了起身,把上半身伸出车顶外面。
这样,就比较容易从车窗伸手出去,从侧面放枪方便得多了。松鼠还可以用两支手握着枪。他不停地向独眼龙的车子放枪,而这个时候,亦是用不着担心射中无辜的路人了,因为这时夜已深,附近没有其他的车子。
松鼠的枪弹。主要乃是射向独眼龙的车子的车轮部分,而不是射独眼龙的人。他仍是希望捉到活的。他放完了枪中的子弹。又再纳进一排新的子弹,再放射。车轮是不易射中的,不过多放枪,那射中的机会也会提高。
问实在不是考眼界的事情,大家的车子都是在动,而车子在行驶之中总是微微跳动着的,而摆动的方面,亦是难以预测,就是再好枪法,也是很难一枪中的,还是碰运气的成份较高。
自然枪法好的人,碰中的机会又是较高的。
松鼠能够有许多枪弹供应使用,她的机会又再提高一些了。
终于,独眼龙的车子的后轮给射中一枪。
也不知道是哪一枪射中的,总之就是车轮忽然泄气了。
四支车轮,有一只车轮忽然泄了气,车就无法平衡,尤其是正在高速行驶之中。
独眼龙的车子忽然向路边冲出去,翻了一个跟斗。
松鼠他们即停车。
他们看着独眼龙这车子冲出了路边,在空中翻转,而独眼龙的人从车中飞出来了。
松鼠看到,那路边之外乃是一片布满了凹凸不平的石头的斜坡,而斜坡再下去就是海边,车子撞落这样的斜坡是很惨的。
而独眼龙之从车中飞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自己能及时跳出,抑或是刚好车门弹开,而把他抛了出来而已。但无论如何,飞了出来,也未必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因为他跌下来时,是会跌中一块石头的,这样的石头,人在上面一跌,也会受伤的。
而独眼龙的运气又是很差的。
车子先跌在石上,然后他才跌下来,他却机警跌在车底上。车子再弹起,就连他亦带起了。
车子翻了一下,他就给压到车子下面,在车子与石头之间夹了一下。
车子再滚动,滚到了下面的水边,独眼龙却是留在那石头上!
他一动不动,仰面朝天大字形躺在那块石头上,腰骨却以一个不大可能,很不正常的角度扭曲着。除非他的腰骨是断掉了,否则是不可能以这样的角度扭曲的。
松鼠说:“他凶多吉少了!”
“就是没有死,”开车那一个说:“他以后也是很难再干什么的,我们把他带回去。”
“我们还是快走吧,”松鼠说:“用不着带走了,他对我们已经没有用处!”
因为,独眼龙现在已经失去了危险性,亦即是说他们目的已达,他们就不必把独眼龙带走。
那开车的人又把车子开动了。
松鼠得意地吃吃笑起来:“他虽然是一条龙,却还是敌不过我这支松鼠!”
“因为这是一条青龙!”那人说。


绿屋主人
张敏从电话里很快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但是因为这也是一件暴力的事情,又是与独眼龙有关,亦即是与他有关的,因此他亦是不方便太早离开牌局,以免他又失去不在现场证据,因此他就只好继续逗留下去,直到牌局结束了。那时已经是天亮了。而由于他是心不在焉的,所以他结果成了大输家。那几个与局的人则是很快乐了,不断吹嘘自己的赌术高明。
张敏倒也很高兴自己成为了大输家,假如他赢了,那些人一定会向他下战书,如约下一次什么时间再复仇,他实在没有那么多时间,也没有心情玩这个。他在晨光曦微中离开了赌局。
回到家中他已非常疲倦了,但是他还未能睡觉,他的儿子的事情还等着他解决,独眼龙那件事他倒是不必去理,因为独眼龙此事不会张扬出去,而他的屋子也并未起火。
对于独眼龙撞车而死,死因待查,亦很难查到他的身上来的。
独眼龙现在的地盘已没有人管理,很快便会有人进行瓜分,张敏并没有兴趣去分一份,他只希望得回他原有的,而那个有势力的中间调停人,是可以保证他得回他原有的,所以他亦不太急于办理。
他在他的屋中单独看看他的儿子张威廉,张威廉的心中觉得很惭愧,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知道吗?你差点连我的性命也送掉了。”张敏说。
张威廉说:“他们已对我讲过了。”
“为什么你不让我知道你在什么地方呢?”张敏说:我想找你,也无从找起!”
“我已经是一个大人了,,”张威廉说:“我已经会照顾自己,你用不着为我担心!”
“到独眼龙的赌场去赌钱闹事,”张敏说:“这算是自己照顾自己吗?”
张威廉耸耸肩,“我只是有时去玩玩吧了,难道我应该到你开的赌场去?”
张敏叹一口气:“这件事情不提了,我找你,是为了余小韵的事情。”
“哦,余小韵,她怎么了?”张威廉说。
“你最近没见到她吗?”张敏问。
“有没有见到她?”张威廉说:“我记不起来了!”
“什么记不起来了?”张敏说:“你记得有余小韵这人,但是你却记不起有没有见过她?”
“最近有些事情我记得,”张威廉说:“但有些事情我会完全忘掉,我——有时人家对我提起,我还是完全记不起来,但是我不知道人家亦是骗我的!”
张敏小心地看着他:“这一次,你一定要记得!”
“这……这种情形常常都发生的。”张威廉说:“你……不需要我进医院吧?我不想进医院!”
“你听清楚……”张敏说、“余小韵正在医院里!”
“什么?她是甚么病T”张威廉问。
“有人打她,”张敏说:“半边脸都被打得不成样子了——”
“是谁干的?”张威廉问。
“问题就在这里,”张敏说:“她受了刺激,不肯说话自己也说不出话。她正在精神病院!”
张威廉愤怒地握着拳头了:“你不能替她查出来吗:?”
“我就是正在查!”张敏说。
“可以让我帮你吗?”张威廉问,跟着十分自卑地说,“虽然,我也未必帮得到什么忙!”
“我就正是想你帮忙,”张敏说:“你有没有做这件事?”
“我没有!”张威廉立即愤怒地否认。
“你想清楚吧,”张敏说:“你说有些事情,你在做了之后也是完完全全忘记了的!”
“但是我……”张威廉忽然发呆着,定定地望着地下。张敏看着他,等待着!
张威廉终于说:“我是……你也知道我对她的感觉是怎样的,我怎么会对她做这样的事情呢?”
张敏尝试地看着他:“你想清楚一点吧!你能记得以前是不是讲过一些不什好听的话?当她对你表示出不感兴趣的时候,你记得你讲过什么?”
我说过我会杀死她!”张威廉说。
“这话你却是记得的!”张敏说。
“但是……但是……”张威廉说:“我没有。讲是这样讲吧了,实际是不会这样做的。我们常常说,要把一个人杀掉但是通常我们都不会把这个人杀掉的!假如说杀一个就杀一个,那我们岂不是每天杀死很多人?”他说得倒是很有条理。
“你究竟有没有做过这件事情?”张敏问。
“我不知道,”张威廉摇着头,用两手捧着脸,显得十分痛苦的:“有些事情我真的记不得,有时,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总有两三天就象是——失去了似的,一点印象都没有留下来……”
“你告诉我,”张敏说“你有没有可能做了这件事情呢?”
张威廉想了好久,颓丧地说:“我不敢说没有可能,因为有些时间我是忘记了的,我不知道在那些时间里我会做了些什么事情!”
“出事的日子是八月三日到五日之间,”张敏说,“这两夜,你有没有失去记忆呢?”
“我不知道,”张威廉又说:已经不注意日期了,我不知道那时我是正在哪里及正在干些什么!”
“你是说,你可能做了这件事情,”张敏说:“但是,你没有问我,假如这件事情是你做的话,我又会怎样处置你!”
“假如是我做的,”张威廉说:“我愿意受到应得的惩罚,你把我杀掉也是值得的!我这个人还有什么用处呢!”
“我现在不是要给你一条自杀之路!”张敏说:“我是想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
“我已经告诉你了,”张威廉说:“我不相信我会做这件事情,但是我不能肯定说我没有做。”
“你到楼上去休息,”张敏说:“好好地想清楚吧!”
“我……可以去调查一下……”张威廉说。
“你不要乱来,”张敏说“我手上现在已经有了很多调查的人,都是好手,把你从独眼龙的赌场里救出来的那两位小姐就是其中两个,这件事情轮不到你做。”
张威廉耸耸肩,不出声。
“现在,”张敏说:“你去休息吧!”
张威廉颓丧地上楼去了。张敏也起来,进入书房,司马洛等入则已经在书房中等着他了!
张敏也用不着对他们复述自己与儿子谈话的经过,因为他已经用一个小型的袋装录音机把那些谈话的内容录了下来。
现在,他只要把那些录音的内容放出来就行了!
司马洛是与秀丽在一起,林铃与李敏两个,则又已经躲起来了。在这件事情之中,她们采取不露面的方式,她们到现在就仍然是尽量不露面。
张敏把录音放出来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可以表明自己并没有为了袒护自己的儿子而作什么隐瞒。
司马洛听完之后说:“你的儿子是可能做这件事的人,但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做!”
“是的,”张敏说:“他是我的儿子,我对他当然是有私心的,所以不要叫我来判断,你们来判断好了!”
“凭这样一段对话也是不能判断的,”秀丽说:“我们只是知道他有可能。”
“那么,”张敏说:“你们来证明他是做过这件事情,或者没有做这件事情好了。”
“让他自己先想清楚吧,”秀丽说:“听他的口气,假如这件事情是他做的,他亦不会不承认!”
“是呀,”张敏说:“我相信他是会承认的!”
“他需要帮忙,“司马洛说:“一位医生的帮忙,而最适合的人选似乎就是郭苏珊了。我认为郭苏珊可以帮他的忙。”
“不能把他送到医院去,”张敏说:“他说过他是不肯进医院的!”
“郭苏珊可以来见他,”司马洛说:“而且他亦不方便到医院去的!”
“这也是一个好主意,”张敏说:“我不反对。”
“那么就这样决定吧”司马洛说:“你的生意上的麻烦,现在已经总算解决了,只是剩下的儿子的问题而已。”
“是的,”张敏说:“我实在很感激你们的帮忙,假如不是有你们,我这个问题不但很难解决,而且我也很可能因而死掉了。我实在很希望能够有机会报答你们!”
“假如你想报答我们,司马洛微笑说:“那你最好就是替我们也查一查尹老爷失枪的事情!”
“这方便吗?”张敏问:“我的意思是,我与他一直河水不犯井水,他的事情,他未必欢迎我插手的!”
“我会讲一声,”秀丽说:“他也是请我做事的,我认为他不会反对。”
司马洛微笑点头:“秀丽是一个奇人,这里全部大老板,都是那么信任她。”
“是呀,”秀丽说:“我的声誉,可能很快就会凌驾你之上!”
司马洛站起来:“好了,张敏兄,你也应该休息一下了,现在我们到山上的医院去看看,顺便跟郭苏珊医生谈谈!”
他们离开了张敏的住宅。
在朝阳之下,司马洛开车向山上驶上去,秀丽则在他的身边睡着了。他们其实都是需要睡眠的,但是不能够两个人都同时睡着,而两个人一起困下去亦是不需要的,既然秀丽不必开车,她就乘机睡一睡了。
后来。到达了的时候,司马洛才把秀丽推醒。秀丽打一个呵欠,说:“也许余大运亦会来吧?”
司马洛说:“余大运已经走了。”
“你怎么知道?”秀丽问。
“因为来的时候看到他的车子离开。”司马洛说道。
“噢,原来是这样。”秀丽说:“他来得真勤,而且也来得很早,这样继续下去,他是终会有成绩的!”
“假如他有了成绩,”司马洛说:”我们不必那么辛苦了!”
事实上的确是很简单的,只要余小韵肯开口,说出向她袭击的人是谁,事情就可以解决了。然而这件事情却是急不来的,因此才引起了这样的变化。
他们进入医院,司马洛对那个驻守的警探打了一个招呼,那警探看着司马洛,似乎有点酸溜溜的神情,也许他是在羡慕司马洛有美女同行,也许,他那么闷,宁可那个女病人碧嘉继续麻烦他了。
司马洛到了,把秀丽介绍给郭苏珊。
他很怕秀丽会乱讲话,因为女人在醋味的驱使之下是相当可怕的,幸而秀丽没有这样做,她到底是一个做大事的人,当她对着司马洛时,她会讲笑吓他,但是对着第三者时她又严肃起来。
郭苏珊让他们用望远镜看了正在作画的余小韵与及傻丫头。司马洛说:“没有甚么进步,她不睬傻丫头。”
“但是她的画却有了一些进步,”郭苏珊说,她把一张画拿出来:“你看,画中这间屋子又清楚起来了!”
“还是绿色的。”司马洛说。
“不能够希望一步登天的!”秀丽耸耸肩。
郭苏珊也说:“是的,这种事情是需要慢慢来的,现在也总算有些进步了!”
司马洛看了看那张画,便可把它放下来了,他是看不太懂这个的——无论如何不及郭苏珊那么精。他告诉了郭苏珊有关张威廉的事情。
“你……”郭苏珊怀疑地说:“你并没有去冒险?”
秀丽把头略扭望着窗外,露出一个微笑。司马洛说:“我现在是要跟你谈张威廉的事情!”
“我只是为你担心吧了。”郭苏珊说。
“冒险是我做惯的事情,”司马洛说:“假如没有危险,我就不舒服!”
“好吧!”郭苏珊说:“张威廉以前是看哪一位医生的?”
“我不知道,”司马洛说:“不过,拨个电话给张敏就可以问。”
“拨吧,”郭苏珊说:“在与一个病人见面之前,我需要尽可能知道有关他的纪录。”
于是司马洛打电话,让郭苏珊与张敏讲。反正郭苏珊也已经认识张敏的,由于她曾被张敏捉过回家,所以郭苏珊跟张敏讲话亦很容易的事。
后来,郭苏珊对司马洛说:“我今天晚上去。我要问他的前任医生一些资料,也让张威廉有机会休息一下。”
“而且,”司马洛说:“你晚上下班也比较方便出去。”
“是的,”郭苏珊说:“今天晚上,再见你如何?”
“见我?我也要见张威廉么?”司马洛问。
“你可以不走的!”郭苏珊负气地说。
有时,即使连头脑灵活如司马洛的男人,也是不能明白这样一个女人的暗示的。
秀丽则也许是身为女人,所以她是明白得多的。她说:“不如这样吧,你先回去睡一觉,你休息够了,然后来接郭小姐,她一个人进出,在夜间也不太能放心的!”
“这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郭苏珊说,一面感激地看着秀丽。
“这很好,”司马洛亦醒悟了:“今天晚上什么时间呢?”
“我再打电话给你如何?”郭苏珊说:“我的事情太忙,很难约实、而且那边那位医生的资料,亦不是准时送到的!”
司马洛说:“我得再下去走一趟,我来,傻丫头是会有决心得多的!”他到这里来,其实探傻丫头的目的与探余小韵的目的同样地重要。他到了那空地上,并没有怎样去与余小姐打招呼,因为他与余小姐本来是不认识的,假如对余小韵太亲热的话,效果反而会不太好。他与傻丫头则还是谈得很好。他仍是与傻丫头到那棵树后面,没有人看得见的地方去谈,由于他仍不愿让除了郭苏珊以外的其他人知道傻丫头是能手语的。
傻丫头告诉司马洛她与余小韵一起睡觉时所注意的事情。她说她相信余小韵不久就会讲话了,因为昨夜,余小韵就是曾经出过声。她的梦中讲的话是含糊不清的,不过既然她已出过了声,这就是一个好的开始,以后她也许是会讲更多的。
“是呀!”司马洛说:“我相信,她与你在一起,是有些效果的,有你在此,她就会有一些安全感的!”
“希望是如此吧!”傻丫头说。
司马洛又告诉她找到了张威廉的事情,以及郭苏珊打算去跟张威廉谈谈的决定。
“张威廉……会不会给送到这里来呢?”傻丫头问。
“这是要由郭苏珊决定的。”司马洛说。
“也许,”傻丫头说:“假如他也是到这里来,对余小韵可能是太大的刺激!”
“象我所讲的,”司马洛说:“这件事情,是由郭苏珊决定的,不过,张威廉进来的可能不大,因为他不想进任何医院!”
傻丫头叹一口气,继续用手语说:“即使证明了这件事情是张威廉做的,这可有什么用处呢?这还是帮助不了余小韵!”
司马洛心中一阵难过。不错,最重要的应该是使余小韵恢复过来,然而这并不是他的工作,他的工作就是把袭击余小韵的人找出来。
但是,找出来了可对事情有什么帮助呢?
司马洛与秀丽一起离开,回到他所住的酒店。他的确是需要休息了,睡过一觉再去接郭苏珊,那是正好的。
于是秀丽与他一起走向升降机登楼。
司马洛说:“我们在这里分手可以了,你用不着送我上楼!”
“我也是要睡觉的呀!”秀丽说。
“呃……”司马洛尴尬地说:“你是来跟我开玩笑的?”
秀丽却已跟着他一起踏进了升降机内了。
她说:“你与这位女医生朋友,还是会有机会来这里的,是吗?假如我也在你的房间里,那就很不方便了,是不是?”
“你在开玩笑。”司马洛说。
“你这个女医生朋友,”秀丽说:“我认为她身上的肉是少了一点的。”
“是你身上的肉多了一点吧了。”司马洛道。
“要不要先比较一下?”秀丽微笑着问。
“呃……还是算了吧,”司马洛连忙说:“请你不要来这样的鬼主意好不好?”
升降机已到达他所住的那一层,他却不出去,升降机的门又要自动关上了,反而是她伸手替他挡住的。
她说:“怎么,你不出去吗?”
“不如我送你回去吧。”司马洛说。
经验告诉他,女人是很奇怪的动物,当你要追求她们而她们并不感兴趣的时候,固然是非常之困难的。
但是当她们对你感到兴趣时,却也能够给你很大的麻烦!尤其是秀丽与司马洛之间的关系和渊源又是如此奇妙的,司马洛认为,假如一让秀丽进入了他的房间,而要再把她送走的话,那就相当之困难了。
但出乎司马洛意料之外,秀丽说:“好!”
她放了手,让升降机的门关上。
司马洛觉得,只要能够解决这个困难,就多走一些路也是好的。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升降机却是继续上升的,上升了两层,就停下来了!秀丽踏出去,说:“这里!”
“这里是什么地方?”司马洛问。
“你一直都不知道我是住在什么地方的,是不是?”秀丽问。
“这里?”司马洛说:“原来你也是住在这里?”
“有什么不能呢?这里?你只要肯付房租就可以住进来了。”她伸手轻拍他的脸:“我没有在你的邻房租一间房间,实在已经是很体贴你的了!”升降机的门又自动关上了,她及时缩手,升降机门便把她与司马洛隔开。
司马洛再按了下楼的按钮。
张敏在厅中踱来踱去,而司马洛则是静静地坐在那里,有时吸一口香烟,张敏不时望望司马洛,司马洛则没有看他。
他们都是正在等,郭苏珊在楼上与张威廉谈话,而她与张威廉谈话时,的确不适宜有人在旁边听着的,因此司马洛和张敏也只好在外面等着了。
在楼上,郭苏珊正在把余小韵所画的画全部向张威廉出示,一张一张。
而张威廉很感兴趣,小心地细看每一张,郭苏珊则是很留心他看的时候的表情,以及他看的是那一部分。终于,郭苏珊问道:“你对这些画,有什么看法吗?”
“很好,”张威廉说:“很好,余小韵是一个很有才能的女孩子!她做的一切都是很认真很好的。”
郭苏珊说:“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看法呢?”
“很好,”张威廉说:“我只是能够说很好,因为艺术这件事情,是很难作一些什么肯定的评论的。这件事情讲天分,假如你是有天才的,你用不着怎样学也可以做得很好的,但是假如你是没有天才的话,那你怎样努力去学,也都是不会有成绩的。所以通常我们只能够说,某一个人是能够成为艺术家的,而某一个人则是不能,就是这样而已。余小韵是一位很有天才的艺术家!”
郭苏珊很耐性地听他发表完了这一大套理论,然后再说:“除了艺术之外的看法呢?”
“这是一件艺术品。”张威廉说。
“这间屋子又如何?”郭苏珊问。
“意境含糊,”张威廉说:“象征她有一些烦恼……是有关这间屋子的……但是她不愿透露,企图忘记!”
张威廉留学是学哲学,通常留学生是因为什么都读不成才选取这一科的,但是,又不一定说完全学不到什么。学哲学的人,讨论起艺术来,就更加可以讲得头头是道了。
“从画中你看得出一些什么意义吗?”郭苏珊问。
“她是正在企图忘记一些往事,”张威廉说:“亦等于是她正在隐藏!她隐藏着的是什么——因为她是正隐藏着的,所以我也无法看得出来了!”
“是的,”郭苏珊说:“但是,你见过有这座屋子吗?”
“这是一座绿色的屋子!”张威廉说。
“是的。”郭苏珊说得很耐性,等着张威廉说下去。
她亦知道张威廉是另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人,有时是会发作,而变得语无伦次起来的。
但是亦有时,明明是清醒的,却会诈作是好糊涂,而避免提及某些事情或是回答某些问题。郭苏珊是此道的专家,她当然是明白的,而假如对方是如此的话,亦不容易瞒得过她。
张威廉继续说:“绿色是一种特别的颜色,世界各地的人对这种颜色的反应和看法都是不同的,但是,余小韵是接受西方教育的人,因此她的看法会是较为西化的看法,对她来说,绿色会是代表妒忌——或者是失望,或者是恐惧!”
“恐惧似乎一定的了,”郭苏珊说:“但是妒忌?”
“妒忌——当你爱上一个人,而你所爱的人却爱另一个人时,你才会知道!”张威廉说。
“你讲得很有道理,威廉,”郭苏珊说:“你的确是一个有知识的人!”
“我是学哲学的,”张威廉说:“哲学与你们心理学也有很密切的关系!”
“不错,”郭苏珊说:“所以我相信我们是可以谈得很好的!”
“我们现在就谈得不错呀!”张威廉说。
“是的,”郭苏珊仍然很容忍张威廉扯东扯西:“我们刚才是讲到妒忌。”
“我爱上了余小韵,”张威廉说:“她不喜欢我,我就很有妒忌的理由了!”
“你刚才说对方爱上另一个人才会妒忌的。”郭苏珊说。
“也不一定,”张威廉说:“她终于会爱上一个的,我知道这是自然的发展,因此我就会感到妒忌了。”
“她爱上了的是谁呢?”郭苏珊问。
“总之是会有一个,总之是会有的,”张威廉说:“想到如此,就妒忌了。”顿一顿,又说:“想得到而得不到,那才是最糟的!”
“唔,”郭苏珊说:“绿色是妒忌的颜色,但是这画不是你画的,也不是你用色,这画是余小韵画的,而她是用了妒忌的颜色,她妒忌什么呢?”
“也许是恐惧。”张威廉说。
“也许是的,”郭苏珊说:“但是你认得这屋子吗?”
张威廉一摊两手:“这屋子特别的地方只是绿色而已。假如不是绿色,那么这实在是一间很普通的屋子!”
“你有想起什么吗?”郭苏珊又问。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屋子。”张威廉再说一次。
郭苏珊说:“我是说,你说你企图记忆你有没有做这件事情,你想起来了吗?”
“还没有,”张威廉说:“我总是想不起来的,一想我就头痛!”他用手掌抹着自己的额:“现在一想,我的头可痛起来了!”
“你需要帮忙吗?”郭苏珊问。
“我不想吃药。”张威廉说。
“我猜,”郭苏珊说:“这种情形,用催眠术也许是有用的!”
“不!”张威廉立刻反对。郭苏珊看着他。他随即又说:“我……我不想再倚靠什么了!我希望我能够靠自己,我靠父亲,靠医生,靠药物,靠得太多了,我不能做一个完全没有用的人!”
“这是一个很好的想法!”郭苏珊说。
“不过,郭小姐,”张威廉说:“当我再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可以找你吗?”
“欢迎,”郭苏珊说:“不过今天晚上我不会在医院,今天晚上我休假。但你仍可以打电话到医院去,他们是有办法联络到我的!”
“先谢谢你,郭小姐!”张威廉说。
郭苏珊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从司马洛的怀中退开。她是完全满足了。
她说:“我实在是很需要休假的,否则,我很可能也会变得疯狂了!”
“你不能永远不停地工作的,”司马洛说:“虽然你是已经立志献身医学工作。我早就应该间中给自己一两天假期!”
“但以前我有假期也没有可去的地方呀!”郭苏珊说道:“现在,我可以来找你!”
司马洛忽然又不作声了,因为他想到以后。假如她提以后呢!他这个人就是有这个弱点,很怕被女人所困。郭苏珊也明白他在想什么,因为她精于心理学,因此她亦不提了。她说:“我觉得我该多长点肉!”她提起一条腿,摇动着。
“用不着,”司马洛说:“就这样行了,假如改变了的话,你就不再是你!”
“多谢,”她说:“现在,我们谈谈张威廉吧!”
“对了,”司马洛说:“张威廉现在如何呢?”
“我跟他谈过,”郭苏珊说:“我认为他是认得那间屋子的。只是他不肯说出来!”
“有法子令他说出来吗?”司马洛问。
“我提议用催眠术,他又不肯,”郭苏珊说:“我看他的神情,觉得他象是有些事情在隐瞒着,假如他肯接受催眠的话,我相信是可以令他说出来的。”
“也许可以叫张敏去问他?”司马洛问。
“这不大好,”郭苏珊说:“事实上这是一个最不好的方法。张威廉这个人,受张敏的坏影响太大了。”
“你是说张敏不懂得如何做一位好父亲?”司马洛问道。
“他的心是好的,”郭苏珊说:“但是做法的确可不好,到底,他的妻子死得太早了。他以为他是在尽量帮助他的儿子,所以儿子的一切都要顺他的主意来安排,如此,他的儿子就没有了独立性,却有了反叛性。张威廉很想自己做一些建设性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明不明白,凡是老头子越本事,儿子就越难做,因为儿子总是希望与老头子一样本事,或甚至超过老头子,但这却不是容易办的事情,有些人做得到,但多数都是做不到的。”
“你的意思是张敏把儿子逼疯了?”司马洛问。
“很难讲,”郭苏珊耸耸肩:“总之他给儿子的压力是很大的,不过到了现在张威廉仍然希望能够恢复独立性,这亦未尝不是一个可喜的现象!”
“对了,”司马洛说:“你是正在企图帮助张敏的儿子。”
“是呀!”郭苏珊说。
“那么,”司马洛说:“你似乎忘记了,我现在的工作主要是要把袭击余小韵的凶手找出来!”
“我是医生,”郭苏珊说:“我的责任就是帮助病人,我不能够牺牲一个病人去达到其他目的!假如依你的建议而叫张敏去压他,那么对他是会有坏影响的!”
司马洛在她的脸颊上一吻:“你真是一个伟大的孩子!”
“什么孩子?”郭苏珊问。
“你有没有想到,”司马洛说:“张威廉很想做一件独立性的事情,而这件事情会是什么呢?”
“是什么呢?”郭苏珊问。
“他在家里企图回忆这件事是不是他所干的,”司马洛说:“不论他记得起来抑或记不起来,这对他的独立性都没有帮助。要记忆一件事情也这样困难,记不得固然是惭愧之至的,但即使是记得起来,亦并不是光荣的事,而不是一件应该做到的事情而已。”
“你究竟在暗示着什么呢?”郭苏珊问。
“很简单,”司马洛说:“假如我是他,我就会设法去把这袭击的人找出来,假如我是知道什么的话!”
“老天!”郭苏珊说:“你不能有这样的想法。”
“我不是张威廉!”司马洛说。
“但他……不能这样做!”郭苏珊说:“这是很危险的!”
“你去跟他讲好了!”司马洛说:“这件事情,假如你能讲得通的话。”
“我不能对他讲,”郭苏珊说:“他都不肯对我坦白。”
“那你也没有办法制止他做这件事了。”司马洛说。
“叫张敏问他不是好办法。”郭苏珊仍然坚持。
“我也不认为是好办法。”司马洛说:“不过,让张威廉有点时间去想清楚!”
“他是很可能会向我求助的,”郭苏珊说:“他虽然也会对我隐瞒,但是看样子他仍然是很信任我的!”
“那即是说你又要重回医院去等他?”司马洛问。
“不是,”郭苏珊说:“假如他打电话到医院去,医院会把他的电话转到这里来的。我已经吩咐过了!”
“那很好!”司马洛说。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地睡一觉了!”郭苏珊说。
“我没有睡意,”司马洛说:“今天我已经睡了一整天了!”
“但是我并没有睡,”郭苏珊说:“我却是工作了一整天!”
“对,”司马洛说:“对不起,你是应该睡的。你睡吧!要不要我协助你入睡。”
“我是不必服药睡觉的。”郭苏珊说。
“我不是说服药,”司马洛说:“我是说帮你一起作一些可以催眠的运动!”
“什么样的运动?”郭苏珊问。
“刚才做过的那一种!”司马洛说。
郭苏珊在他的腿上打了一掌:“你这个人,你是一个铁人,我可不是!”
她只是在他的怀中一躲,便闭上了眼睛。她并不打算再做那种运动。
司马洛则是有这意思的,因为与她一起的机会实在太少了,不过,既然她不愿意,他当然亦不会强迫,他是不会强来的。
而司马洛虽然是已经睡过了,还是能够再睡着。这些事情他是能够控制的,多储备一些精力,应付未来也是好的。
但是他睡了不久,他相信大约是一个钟头多一点,床头的电话就忽然响起来了。司马洛接听,电话里面传来的却是秀丽的声音。
秀丽就在上面几层的房间里。
秀丽说:“风流完了没有?”
“你睡得太多,没事好做吗?”司马洛没好气地说。
“这样的时间,”秀丽说:“出去也不是容易找到什么可以做的事情的。我只是想通知你,张威廉失踪了!”
“什么失踪了?”司马洛一跳坐起身来。
“他的老头子打电话告诉我,”秀丽说:“他不见了!”他把张敏所讲的复述一遍,大意就是张威廉半夜要出去散步,一个手下陪着他,后来张威廉忽然拔脚就跑,跑到一部停在屋前的车子,跳上去开走了,而那个手下追之不及。对张威廉,他当然是不能开枪制止,怕引起麻烦。
“他们开车追他,”秀丽说:“后来在路边找回车子,人却不见了。他可能到任何地方去!”
郭苏珊在旁边焦急地说:“我们已经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却竟然没有加以防范!’
司马洛对秀丽说:“让我想想办法吧!”
他想的办法就是与林铃和李敏联络,他于是取出那个无线电通话器来,按动了。
这一次,林铃和李敏却是经过相当久才有反应。
李敏带着惺忪的口气问道:“发了什么事情吗?”
司马洛说:“我猜,你们现在正在跟踪张威廉?”
“跟踪张威廉?”李敏说:“没有呀,为什么要跟踪他,我们正在睡觉。”
“老天,”司马洛说:“我还以为你会想到的!”
“想到什么?”李敏问。
“张威廉逃走了,”司马洛说:“相信他是知道一些秘密而不肯透露,他自己企图要亲自去解决余小韵这件事情。”
“这真是,”李敏说:“刚刚救回来,又要遇险了,而这一次,我们都不知道应往哪里去找他,我们没有想到他会逃走,因为他是在自己的家里,通常一个人在自己的家里是不会逃出来的!”
林铃说:“幸而已经没有独眼龙那种敌人!”
“这仍然是不值得安慰的,”司马洛说:“余小韵既然曾经被打成这样,他也同样可以被打成那样的。”
“那你又有一些什么好的提议?”林铃问。
“我不知道,”司马洛说:“我还以为你们是在监视着他的,因此我都并不担心。”
“很抱歉令你失望,”李敏说:“但是人是需要睡觉的,我们也不能够永远不睡!”
“算了吧,”司马洛说:“要找他也是毫无头绪的,现在,我们也只好静观其变了。”
他关了无线电通话器,坐在那里发呆。郭苏珊则是急得不得了,因为郭苏珊对这种事情是不熟,她想到许多坏的可能性,她深呼吸着说:“现在该怎么办?”
“现在不必太担心,”司马洛说:“张威廉也已经是一个大人了,他不是曾经希望做一件有建设性的事情吗?做得成功固然是好的,而即使做不成功,他也是曾经偿试去做,张敏的手下已经分散了去找他,同时张敏亦已通知了所有与他有联络的人,叫那些人代为留意的。”
“我现在不想睡觉了。”郭苏珊说。
“我送你回医院去好不好?”司马洛问。
“你不高兴在这里吗?”郭苏珊问。
“不是,”司马洛说:“张威廉不是说可能要向你求助吗?很可能他很快就会向你求助,所以你还是在医院里等着他好些!”
“好的。”郭苏珊同意。
电话又响起来,这又是秀丽打来的电话。
秀丽说:“我现在要出去了。”
“到什么地方去,”司马洛问。
“为尹老爷做事,”秀丽说:“尹老爷也是我的一位雇主,而且是一位付钱的雇主,我不能完全不理他的事情的,对不对!”
“他那边有些突发的事情吗?”司马洛问。
“是的,”秀丽说:“我现在没有空跟你讨论,我们迟一些再谈吧!”
“本来是一个休息的晚上,又变得热闹起来了。”
首先就是张威廉从屋中逃脱了。
他这个人的精神状况是明显地甚不稳定的,有时正常,然而有时却是很混乱。他在混乱的时候,就会做出一些不合逻辑、不近人情的事情。
例如他到独眼龙的赌场去偷人家的筹码,这就是一件不近人情的事情,若依照郭苏珊的心理学分析,这是一种寻求自我毁灭的心理。他自己一事无成,认为与老头子差得太远,有时会很努力,希望能够超过老头子,但有时亦会很沮丧,认为自己还是不行了,就很任性,故意去做一些可能毁灭自己的事情。
今天晚上,张威廉逃出来,可能是去做一件有建设性的事情,也可能是去做一件自我毁灭性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就只有他自己知道,或者是发展到最后才能肯定。
张威廉开车逃出了之后,就把车子弃在一个偏僻的地方,也就是张敏的手下找到车子的地方,然而他的人却不在那附近。他并不是一笨伯,他知道他的老头子手下可以有很多人找他,而找人的能力是很强的,所以他把车子停在距离他要去的地方非常远之处。
他下了车之后走了一条街,就转乘的士离开,然后在中途再换的士。如此,要找的士司机查问的话,亦要找齐两个的士司机才行,这可是一件极困难的工作。这诡计他是从松鼠等人的身上学来的,他以前常常跟松鼠等人谈话,而松鼠等人是常会用到这种诡计的,因而亦是曾经对他提及。
张威廉所乘的最后一部的士亦不是把他直接送到目的地,而是在一段距离之处停车,他自己步行而去。
那里是一座花园洋房。是很普通的洋房·普遍而并不寻常,因为,这就是余小韵在画中所画的那间屋子。
只不过,这问屋子并非绿色。
外面不是绿色。
张威廉伸手到花园的门栅内摸索,把门闩拨起,便推门入内,再把门关上,又把门闩放下了。显然这间屋子是并不上锁的,亦不作什么防范,懂得如何开门的常客就可以进去。
张威廉沿着花园中的小路走向屋子。从远处看来,屋子并没有灯光透出,似乎屋中人是已经睡着了,或者屋中人很少。但是当他走近的时候,屋中就隐隐传出诡异的音乐声。有点中东风味的音乐。
张威廉推开一度侧门进入屋内。
那屋内的大厅就是绿色的,因为有绿色的灯光。事实上灯光全部都是绿色的,而这绿色就造成了一种诡异的气氛。在这绿色的屋子里正很热闹,有许多青年男女正随着音乐在跳舞,舞姿古怪而慢,动作似乎相当迟钝,看来这些跳舞的人是正受到了乐物的影响。
亦有些人是一对一对男女在地上摊作一团,在胡天胡地。
张威廉进来,并没有人理他,他则眯起了眼睛在寻找着。在绿色的灯光之下找人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这灯光可以让你数清楚屋里有多少人,也可以让你看清楚人的动作,但是要辨别面貌则是并不容易。
张威廉要走近每一个人才能够看清楚。那些女的,有些化了浓妆,绿光一射,红的变黑,更古怪而难认了。
而那些人假如认得张威廉的话,这时亦是不会与他招呼的,因为他们都是已经陷入了迷醉的状态之中。
张威廉终于通过了他们的中间,到了一个楼梯口,那楼梯乃是通上二楼去的。
这楼并没有人上落,那些年轻人们,都是聚在楼下的大厅中而已,只有张威廉一个人上楼去。
张威廉上去了,楼上的黑暗中就立即有两个人闪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这两个则是清醒的人,而且显然并不是来这里玩,而是在这里挡驾,或者讲得好听一点,乃是在这里维持秩序的。
他们说:“要玩,到楼下去玩。”
“我不是来玩,”张威廉说:“我是来找曾健士!”
“是谁找他?”其中一人问。
“我是姓张,名威廉。”
“找他有什么事?”另一人问。
“我找他是为了私事,”张威廉说:“最好是让我跟他自己本人讲!”
那两个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其中一人说:“请你这里等一等!我去通知他。”
他转身走进里面去,留下他的同伴看守着张威廉。张威廉上前一步,要跟进去,但是又立即被留下来的那个人截住了,不让他再前进。这个人粗气粗声地说:“叫你在这里等,你没有听到吗?”
“我跟曾健士是好朋友!”张威廉说:“我用不着受你们气!”
“对不起,”那人倒也相当礼貌地说:“我们只是奉命而已,我是在这里做工作,我们是要负责任的!”
但是张威廉的情绪是不稳定的,他现在就是软也不受,硬亦不受。他说:“你的工作范围并不包括我在内!”说着就用力地把那人一推。
“唏!”那人叫一声,给他推得踉跄着跃后。
张威廉是一个情绪很不稳定的人,当他发起力来,那亦是一股无情力,那个人虽然可能是一个有维持秩序经验的人,却也敌不过他这力气。
这个人不但敌不过张威廉的气力,而且还因为给张威廉这样一推而跌倒了。
张威廉推开了这个人,便发力直向里面冲进去!
这个人急起来,也只好使出唯一可能使的一招,就是伸出脚去,把张威廉的脚一绊,张威廉亦失去了平衡,而扑倒在地上,而由于是很光滑的云石地板,张威廉仍乘着冲势沿着地板向前滑去。
当他停止时,有人执住他的手臂,把他扶起来。
张威廉立刻又要把这人挣开,以为这又是一个制止他的人,但这个却不是,这个人说:“威廉,你怎么了,这样性急?”
“曾健士,”张威廉说:“你的手下真岂有此理!我也不能够进来找你吗?”
“他们是新来的,”曾健士说:“真对不起,来吧,进来吧!我们谈谈!”
曾健士亲热地揽着张威廉的肩膊,把张威廉扶进了里面的一间房间里。
那里面是一间书房,曾健士坐下后对张威廉微笑,说:“请坐,请坐!”
曾健士乃是一个欧亚混血儿,是非常英俊的,虽然,他的眉宇之间却是有点邪气。
他说:“怎么了,威廉,你失踪了那么久,究竟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只是到处走走罢了,”张威廉说:“并没有到什么特别的地方去。”
“你这样急来找我,”曾健士说:“有什么贵干?”
张威廉只顾搓着自己的手掌,掌心冒了很多汗。
曾健士镇静地看着他,说:“你害怕什么呢?我们是好朋友,有什么事不可以直接讲呢?”
“我是要跟你谈谈余小韵的事情!”张威廉深呼吸着。
“余小韵?”曾健士疑惑地说:“谁是余小韵?”
“怎么了?”张威廉说:“你是在假装吗?我知道你是认识余小韵的!”
“我认得余小韵,”曾健士说:“我们并不是朋友!”
“但你听到她遭遇过的事吗?”张威廉问。
“听到!”曾健士说:“很不幸,我也很为她难过!”
“她现在是在精神病院治病!”张威廉说。
“我知道,”曾健士说:“我已经讲过了,这是很不幸的,但是很可惜,我们没有什么办法帮她的忙。我们不是医生,只有医生才能够帮她。”
“你跟她的事情究竟有没有什么关系?”张威廉问。
“我?”曾健士说:“为什么我会与她的事情有关?”
“曾健士,”张威廉说:“我们虽然是好朋友,而你也承认我们是好朋友……”
“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曾健士说:“非常好的朋友!”
“既然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张威廉说:“那么,有什么事情,你就不应该瞒着我这个朋友!”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曾健士说。
“你知她现在正在干什么吗?”张威廉问。
“她正在医院里,”曾健士说:“她当然是正在接受治疗了!”
“她的治疗过程的其中一部份就是绘画!”张威廉说:“你明白吗?”
“很可能,”曾健士说:“精神科医生是常常会做一些很古怪的事情的!”
“她画的每一张画的内容是怎样的,你知道吗?”张威廉问。
“你已经看过她画的画?”曾健士问。
“你知道我是一直都很喜欢她的!”张威廉说:“所以我一听到有关她的事情,我就自然很关心了!”
“我们刚才是正在谈有关她的画。”曾健士说。
“她的每一张画都是画你的屋子!”张威廉说。
“我的屋子!”曾健士耸耸肩:“我的屋子的式样并不很特别,这个地方,有许多间屋子都是几乎一模一样的。你不是在暗示我这间屋子与她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吧?”
“正是,”张威廉说:“因为她所画的屋子,每一间都是绿色的。这就应该是一件很值得研究的事情!”
“绿色?”曾健士说,用手搓着自己的下颌:“但我这间屋子不是绿色的,你没有看见吗?”
“屋虽不是绿色,”张威廉说:“但是屋里是绿色的!”
“唔,”曾健士沉吟着:“这倒是一件值得研究的事情!”随后他又提高声音叫道:“替我拿点酒来!”
那两个挡驾的人很快就出现了,他们拿来了一支托盘,有两支杯子和一瓶酒,斟了两杯,交给张威廉与曾健士每人一杯。
曾健士一口就喝干了,又自己斟了一杯。张威廉则是拿起他那一杯来,慢慢地呷着。他一直看着曾健士。
曾健士没有出声,后来还是张威廉显得不耐烦,说:“怎么了?是不是你跟这件事情有关系?”
“我有什么关系?”曾健士说:“我根本不认识余小韵,又与她素无来往:”
“但是你这屋子却很明显是与她这件事情有关,”张威廉说:“她都画了出来了!”
“那是一个值得研究的问题,”曾健士说:“但是,我这间屋子,常常都有人来,也有时我是不在的,所以,并不是发生每一件事情我都知道!”
“那么看来,余小韵这一件事,你得查一查!”张威廉说。
“我是正在想,”曾健士说:“可能这件事情是与我这间屋子有关,但是又并不是直接有关的。比如说,楼下有许多的男女在胡混,他们来过这里又走了,跟着事情就发生了,那么也就可以说是与这间屋子有关的了!是不是这样?”
“不是,”张威廉说:“她是给人强拖上了一部车子,捉走了的。那些强捉她的人,难道还会把她捉到这里来玩吗?”
“唔,这样说来,”曾健士又沉吟着:“这个我也是必须调查清楚。”
“曾健士,”张威廉说:“我们是那么好的朋友,有什么话不可以讲呢?假如你是知道什么的,那你就讲出来,我们好好地研究一下,未必没有一个解决的办法!”
“我的确是没有什么可讲的!”曾健士说。
“我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你是在说谎,”张威廉说:“你是有些事情正在瞒着我。”
“你不要多疑,”曾健士说:“不然,你的老毛病便又会发作了,你得明白你自己,你是不健全的,你不能够冲动!”
“我的爸爸……”张威廉说:“我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我的爸爸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假如我告诉他……让他来办……”他忽然发觉自己不容易使手中那只杯子保持平衡。那只杯子已倾斜了,而杯中的酒也倒到了自己的膝上。
跟着,杯子也离开了他的手而跌到红色地毯上。
张威廉连忙弯身去拿,发觉他也不能控制自己的身子,一弯身便人也扑到了地上。
他企图爬起来,也是不能了。
他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挣扎了两下,就不动了。
曾健士仍是坐在原位看着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毫无疑问,张威廉并不是喝醉了,而是因为他的酒杯中有药。虽然他与曾健士所饮的乃是相同的一瓶酒,但他下药的方式是很多的,譬如他的杯子就是一个关键。酒中没有药,但他的杯子里有药,如此,曾健士喝下去的酒就没有药,而他的杯子里却有药了。
曾健士坐着没有动,他那两个手下又进来了。
曾健士说:“把他搬到一间房屋去,让他休息,他不能走!”
那两个手下把张威廉抬起来,抬出外面,进了另外一间房间里。
曾健士则仍然坐在原位上呷着手上的酒,寻思着。
后来,那两个手下又出现了,曾健士问其中一人:“他进来时,有没有人看见呢?”
“我不知道。”那个手下说:“看见是一定有人看见的,他在人们的中间走来走去,找寻你,当然是有人看见他了。不过,那些人都是已经一塌糊涂的,他们也未必可以认得这个是谁!”
“算了吧!”曾健士挥挥手:“楼下有这许多人,我们也总不能够把他们全都软禁起来!”
那两个手下又退去了,而曾健士则是继续在那里喝他的酒。看曾健士的态度和表情,他也是个非常有实力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则是暂时还未知道。


水落石出
另一方面,秀丽则是已经到了尹老爷那里了。尹老爷就是失枪的人,而他是聘用秀丽帮他的忙,希望查出是谁袭击余小韵,以帮他的朋友余大运一个忙。同时也是帮自己一连个忙,因为失枪这件事与余小韵被袭击的这件事,也是极可能有关的。
尹老爷对秀丽说:“虽然我是聘你调查余小韵的事情,但是,我希望你不介意,我现在也请你调查一下我失枪的问题。至于酬劳方面,我当然一定不会亏待你!”
“这没有关系。”秀丽说:“干我这种工作的人,也是需要弹性的,不是某一件事情不是我的范围,就完全拒绝沾手!”
“这最好了。”尹老爷说:“我知道你这个人是很讲道理的!”
“究竟是怎么的一回事呢?”秀丽说:“似乎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我们需要一个女人。”尹老爷说。
“为什么呢?”秀丽问:“是为了一件只有女人才能做得到的工作呢?”
“大致是如此。”尹老爷说:“我们要找的人是在女青年会宿舍里!”
“是一个女人?”秀丽问。
“不。”尹老爷说:“是一个男人,他在那个地方工作。你知道,那种地方,粗重的工作亦是有男人做的,只是男人进去找他却是很不容易!”
“这应该没有困难的。”秀丽说:“是怎样的情形呢?”
“老甲鱼认出了那个积奇!”尹老爷说:“叫老甲鱼进来!”
老甲鱼出现了,他就是上一次把尹老爷的住宅的情形向那个叫积奇的人透露,而引致尹老爷的枪械失窃的那个老人。积奇给了他钱,他拿去赌马赢了钱,引起了尹老爷的怀疑。尹老爷揭穿他后,答应给他一个机会,去把这个可能是戴上胡子、假头发及黑眼镜,真面目不容易辨认的积奇找回来。
秀丽说:“你认为你有把握找到了这个人?”
“是的。”老甲鱼说:“我开着车子,成天到处游荡,我认为也许我可以碰到他,上天帮助我,我果然碰到了他!”
“在女青年会里碰到他?”秀丽问。
“不是,”老甲鱼说:“我是车子经过,看到他出来的!”
“没有长头发,没有胡子,也没有黑眼镜?”秀丽问。
黑眼镜则是有的,因为当时太阳很猛烈,有些人抵受不住太强烈的阳光,就会敷上黑色的眼镜,因此,积奇这一次是真正需要保护眼睛而敷黑眼镜了。也就是如此,老甲鱼才会认识他。老甲鱼还不是立即就肯定的,他还是自己再在暗中伏伺着,等这个人出来时再看清楚。他认为走路的动作都是一样的,而且声音也是一样。老甲鱼怎么听得到这人的声音?那是老甲鱼的机警之处,或者也可以说,证明他是还未到老昏了,他把车子停在那地方的门口附近,自己也化了装,躲在车子里装作打瞌睡,那人终于有机会出来,向送货的车子收货,老甲鱼有机会听到他的声音了。
“声音是更不容易骗人的,”老甲鱼说:“而且我不是认出别人,而偏偏认出了他,那是一定有原因的。我自己不敢妄动,我只是回来报告!”
“很好!”秀丽说,而尹老爷挥挥手,老甲鱼就给带出去了。
尹老爷对秀丽说:“你认为如何呢?”
“我认为在茫茫人海之中去碰一个要找的人,成功的机会是很微的,”秀丽说:“不过有时运气好,是有缘干里能相会。我们只可以相信有运气这一回事而不能信任运气。这个人,你调查吗?”
尹老爷点点头,当然,这种调查,在他来说,是并非难事的。他说:“是有这个人,叫林海青,在厨房里工作,厨房里的人不能跑到女人住的地方,两边是隔开的建筑物,而这种工作亦是需要男人做。他是刚刚放大假回来,在放假这段时间之内,他都可能以积奇的身份出现而做这件事的。但是,只凭老甲鱼个人所讲,我们也总不能够就这样把这个人找来,粘上胡子和敷上假发看看的呀!”
“唔,”秀丽说:“假如他是这个积奇,为什么他要在女青年会的厨房里工作呢?这是一份赚钱不多而又辛苦的工作,与他花在老甲鱼身上的钱的银码似乎不大符合!”
“也许,多用一点时间观察和监视一下,就可以弄清楚了,”尹老爷说:“但是我要快,尽快办妥此事。”
“那即是说你相信老甲鱼的看法!”秀丽说。
“是的,”尹老爷说:“有时,一个人做事要凭灵感的,而所谓灵感,实在也是经验的累积。我的经验告诉我,老甲鱼这一次似乎没有认错人!”
“这很好,”秀丽说:“我只要住进女青年会去就行了,我是女人!”
“正是这个意思!”尹老爷说。
女青年会的宿舍是为了提供廉价而正当的住宿之所给单身旋客,只要不嫌简陋而又肯守规矩,就可以住进去了,并不是要很有钱才能够,所以秀丽住进去是不难的,怕只怕没有位罢了。
秀丽没有遭遇这问题,她一住就住了进去,由于没有数人共住的床位房间,秀丽就住进了一间比较贵的双人房,而这房间目前只有她一个人住。还未有另一个人到来同住。
秀丽并不喜欢如此,因为假如有人与她同住的话,她就可以有谈话的对象,因而亦有多一些刺激的机会,不过,单独一个人亦有方便之处,偷偷摸摸地做的事情,一个入住就最方便。
,秀丽住进了房中之后,就把她的简单行李找出来,首先,是洗一个澡,而在这里,洗澡却是没有私人浴室的,要到公共浴宝去洗淋浴,秀丽其实在未来这里之前就是已经洗过了的,但是她还是照例洗一洗,因为她是以旅客的身份来的,旅客找到了一个居住的地方之后,首先洗一个澡,这是一件正常的事情。秀丽是一个并不寻常的女人,她一看就能够看出别入看不到的东西,那就是,浴室的墙壁顶上的天窗玻璃,其中有一片乃是透明的,其他的则是不透明的磨沙玻璃。
也许,在别人的眼中看来,这不算是一件很特别的事情,因为,假如这片玻璃破了,一时之间找不到磨沙玻璃,那就暂用透明的玻璃去代替,反正这窗子的角度也没有人可从什么地方窥探进来的。
但是秀丽则不是这么想,她认为,假如找得到玻璃匠更换的话,就不可能没有磨沙玻璃而只有透明的玻璃,既然这角度不太重要,那么何以又不先等到找到了适合的玻璃之后再补上去呢?
因而她特别注意这片玻璃,而当她洗完了这个澡的时候,她又注意到另一种特别的情形,那就是这片玻璃并没有蒙上水蒸气。这是一片特别的玻璃,有些玻璃是经过特别的处理,在上面加上了一重化学物,水汽就不会凝在上面,一如有些眼镜的镜片,就是如此的。而水汽不会凝在上面的玻璃,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有人要通过这片玻璃望进来。
秀丽离开了浴室,回到她的房间,熄了灯,向窗外的每一个角度张望,很幸运,她的窗子所朝的方向,与浴室的窗子所朝的方向也是相同的,假如有人要通过浴室那片玻璃而望进去的话,就应该是在她的窗子对面。她的窗子对面却只是一列矮屋,就是屋顶,亦不够高望进浴室里的。
但那矮屋就是厨房与及厨房员工住宿的地方,也就是这个林海清居住的地方。
但是,林海清所住的房间,却根本不是朝这边的。
秀丽拿出了她带来的望远镜,小心地向对面瞭望,终于给她看出了破绽来,她看到了那屋顶上有几支电视天线之外,还有一支更高的柱,柱子的顶上乃是一只金属片制成的雄鸡,这乃是用以指出风向的东西。
普通人也不会注意到的一点,就是虽然现在风也吹得相当劲,但是这雄鸡所指的,却不是风所吹的方向,当然,普通人不虞有诈,自然会有比较正当的解释,比如说,这雄鸡的旋转处已经发锈,不能转动了。
然而,若拉一条线,雄鸡的头部就是正朝着浴室那片透明的玻璃,居高临下望进去。
雄鸡望进去有什么用处呢?
秀丽手上有望远镜,就可以看出这个秘密。
她从望远镜中看到,这雄鸡是有一条电线正通往下面去的,而且上面装上了一件东西,是一件电器,外表看来象是电视的天线,对人解释,也可以说那是电视的天线,但是秀丽则可以看出不是那么简单。她这个人,各方面的知识都有,她就可以看到,这电器极可能是一只望远镜摄影头。
假如林海清不是为了薪金而在这里住的话,那么他一定有一个目的,而目的很可能就是在此。
秀丽放下望远镜,回到床上,等了一阵,便离开房间。这里也是有这里的规矩的,譬如,晚间若干点钟之后就不能出入,男朋友来访,当然是更不可以,这是为了避免操不道德的职业的女人亦住到这里来,享受廉宜的租金。
自然,夜间也是应该睡觉,而不应出外游荡的。
不过,夜间出来游荡这个条例则没有严格执行,亦没有人执行,总之你不是跑出门外,就不会有人发觉了。
这个林海清就是住在那边建筑物的,窗子朝着另一边的房间,他的房间里除了其他家私之外还有一架电视线,以及电视录映机,而这录映机并非普通家庭所用的那一种,而是职业性的。他的房中有许多录映带。
林海清已经睡着。
在朦胧之中,他似乎觉得有些闪光。这些闪光并不很强烈,但是刺激他的眼睛,使他醒过来了。
他张开眼睛,看见原来电视机已经开亮了,而机中正在放映着一段录映,就是秀丽正在那浴室里洗澡的录映。
秀丽还是不久之前才洗过这个澡,因此这录映带可以说是十分新鲜了。
毫无疑问,这录映带就是利用在风向雄鸡上的一只镜头,再加上浴室那片透明的玻璃而摄制的。因为这不是有声的录映,放出来的也是无声的了,所以林海清就不是被声音惊醒,而是被那闪光刺眼而弄醒的。
他连忙坐起来,就感到颈子断掉了似的。
原来有一条幼绳捆住他的喉咙,而绕过床底缚住。他猛的一坐起来,这条幼绳便也在他的喉咙上猛的一勒。
他干脆着连忙躺下,一面伸手要把那绳子拉开。
但是有人在他肚子上捶了一拳,肚子受痛,他的自然反应就是曲起身子,这样,头部可是要抬起来了,而他一抬头,颈子便又给猛的一勒。
他痛苦得几乎死去了,软倒在那里。
一个女人的声音警告道:“假如你不想颈子断掉,那你就躺着不要动!”
他只好不动,看见原来秀丽就站在床边。
秀丽冷笑:“你真本事,这些录映带,你可以卖得很高价钱,是不是?”
“我——不是卖——是自己欣赏的!”林海清哽噻地说。
“这样做是犯法的。”秀丽说。
“我们……可以静静地解决,”林海清说:“张扬出去了也不大好!有许多别人的录映带……你这一套,我还给你好了!”
“我当然要拿走!”秀丽说:“除此之外我还要钱!”
“钱……”林海清呐呐着说:“我现在没有……”
秀丽拿出一本银行的储蓄簿在他眼前扬一扬:“你的银行户口里有很多钱!”
“我是说,我手上现在没有钱。”林海清说。
“不要紧,”秀丽说:“我可以等明天,明天,我跟你一起到银行去拿!”
“你——真了不起,”林海清说:“你不是普通人。”
“这是一山还有一山高,”秀丽说:“你给我碰到了,算是你倒运!”
“你……不是调查过我才来的?”林海清问。
“猛龙过境,”秀丽说:“刚刚经过,算你倒霉,你的设备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不过,你也不是害什么人。所以我也不管你,总之你能付掩口费,就没有问题!”
“这个也是不成问题的。”林海清说。
“现在我把你的储蓄簿和录映带都拿走,”秀丽说:“明天,拿了钱就还给你!”
“我……得跟你一起去拿钱才行的。”林海清说。
“这个当然了。”秀丽又微笑:“你是不便与我联络的,我来与你联络好了,明天你什么时间才有空?”
“得等你们吃过了早餐之后,”林海清说:“弄早餐是找不到人替的,而且,银行也要在过了早餐时间之后才开门的!”
“这也好,”秀丽说:“很配合,并没有浪费时间,我明天一早找你!”
秀丽说着,就把那些录映带连同那本储蓄簿都放进一只超级市场的胶袋里,然后忽然以非常快的动作抓起桌上的一把刀子,向林海清直刺过来!
林海清吓得出了一身汗,连叫喊都未有机会,刀子就已经到了,而且已经过了。
这刀子只是割断了勒着他的喉咙的绳子。跟着,秀丽就把刀子丢下,走出去了。
秀丽走了之后,林海清坐起来,深呼吸着,找来了一条毛巾,抹过了那出了一身的冷汗,然后就低声咒骂起来。他遭此横祸,很不服气,想了一阵,就拿起电话,打出去,低声讲,这样的电话他打了几个。
自然他是并没有如此容易就任由秀丽鱼肉的,他打这个电话是安排一下明天对付秀丽。
这样,他当然是正中秀丽的计了!
第二天早上,在早餐后秀丽就出现在厨房。
林海清是不能够到宿舍去找人的,但是秀丽到厨房来走走则是并没有问题。林海清正在清理那些炊具。
秀丽对林海清微笑:“什么时间?”
“十五分钟吧,”林海清说:“十五分钟之后我就在对面街口等你!”
十五分钟之后,秀丽就在街口等着他,林海清果然出现了。他说:“那些录映带呢?”
“没有带来,”秀丽说:“但是我会还你的,我拿去了也是没有用处。你拿了钱给我,我才还给你!”
林海清也是拿她没法的。他说:“好吧,银行就在不远,我们走几步过去吧!”
“很好。”秀丽微微甜蜜笑着,而且亲热地挽着他的手臂。
这样,对林海清计划中的行动乃是一种障碍,因此林海清要把她挣开,秀丽却不肯放,而且娇媚地说:“怎么了,你是怕女人的吗?怕女人又爱看女人?我告诉你,我这个人是很公平的,和我交易的人,通常都可以得到大赠送,你给我这么多钱让我无本生利,我会送你一件大礼物。在拿到了钱之后,我带你到一个地方去,我们温存一下如何?”
“呃——这样?”林海清犹疑地说:“到哪里去?”
“当然不能回宿舍去,”秀丽说:“你说什么地方,就什么地方好了!”
林海清也信以为真,因此就相当后悔他在夜间电话里所作的安排。假如秀丽任他挑选一个地方与他欢好,那岂不是等于任从他慢慢宰割。
不过此时要后悔及改变计划,都是已经太迟了,他的计划已经开始实行了。忽然之间,对面路边停着的一部汽车开动,绕了一个圈子,就贴着行入路边向他们追来,同时,车子的后座已有一个人把车门推开了一点,准备跳下车。
无疑地,这车子亦是要来捉秀丽,这是预早安排的。
因此。林海清极力要把秀丽甩脱,然而秀丽却把他缠搂得更紧。象秀丽这样一个人要把你捉住,你是很难脱身的。
而且,这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秀丽是有准备而来的,林海清的计划,就早在她意料之中,也因此他是早就注定失败的了。
这部要捉人的车子还未到达,它的后面已有一部沉重得的货车可追来了,这部货车,在这车子的尾部狠狠地撞了一下。
这一撞是大出车中人之意料之外,而因为是大车撞小车,小车中的人自然是震得一塌糊涂。他们不但不能开车门跳下车捉人,而且还自身难保,在车中你撞我我撞你,开车的也是整个胸口在方向盘上撞了一下,车子失去控制,跳上了行人路,在墙壁上一撞,就更加震得厉害了。
货车上的人则并不震,而且还是有准备的。货车的后面跳下来了几个拿枪的人。
这里且没有其他行人,因此林海清才选择了这个地方来进行他的计划,既不会伤及路人,亦不会有人吵闹。这个地方适合林海清进行他的计划,同时亦是适合这些人进行他们的计划。
这些就是尹老爷派来的人,他们除了这货车上的人之外,还有另一部车子停在对面,守候着和监视着。
这货车上的人,一跳下来就冲上了,拉开车门,把那部汽车中的人拉出来。那是一共三个人。一个是开车的,另两个是在后座,后座这两个人,一个是准备跳下车把秀丽捉过去,而第二个则是在车内把秀丽拖进车中。
但他们都是撞得半死了,手中有枪亦不懂得使用,立刻被缴了械而被捉上了货车。
林海清亦是不能幸免的,秀丽用膝在他的胯下撞了一下。林海清痛得整个人缩成一圈,而秀丽把他当做一只球似的一推,货车上的另一人接住了,把他也放上了货车。
最后一个登上货车的人是秀丽。跟着,货车就绝尘而去。
整个事情,还没到一分钟时间就结束了,路边只留下了那部撞坏了小部份的汽车。
后来,有路人经过,看见这车子如此停在那里,亦不免奇怪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亦是有些人在事发时看到的,但是在远远看到,而他们亦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亦没有机会干涉,人都已经走掉了,他们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亦不知道怎么办好,就索性不理。
就是这样,林海清便落网了。
与他一起落网的还有那三个打手,这是更好的,可以得到更多的情报来源。
秀丽果然是一个好手,她一出击,在一夜间,就把事情解决了,而他们知道,他们是需要赶时间的,因为林海清不知道还有一些同党,而假如时间拖得太长,而林海清的同党知道了,就会闻风先逃。
因此,秀丽在货车上就已经向林海清发动盘问了。
这部货车的后段就象是一只大木箱子,外面的人是望不进去的,因此也就象是一间房间似的了,只不过房间是固定,而这车子则会摆动而已。
这车子就是给开回尹老爷的地方,当然不是尹老爷的家,而是尹老爷的另外一个地方,那里是一座空置了的地方。
林海清和那三个打手都给推下来了。
尹老爷已经在等着了,还有老甲鱼亦是在等着,因为老甲鱼是要再辨认清楚,这个林海清究竟是否真的是他那个积奇。
不过,老甲鱼则是不需要做这件工作,因为秀丽在货车上已经替他做了。
林海清上车之时,与下车的时候是已经有了一些相当大的分别,因为他在上车之前是一个相当完好的人,下车的时候,则是已经黑了一只眼睛,走起路来,也是一拐一拐的,显得很痛苦。
秀丽说:“他就是积奇。”
这时另外三个打手,当然亦是状态不佳的,而尹老爷的手下们则已把他们身上搜出的证件等物都交上给尹老爷。尹老爷看了一看,说:“不认识,是哪一路的?”
“没有那一条路的,”一个打手说:“我看他们是自由身,是出卖的职业打手。”
尹老爷哼一声:“你们要出卖,应该卖给我。”
“我还没有时间问他为什么要对老甲鱼做这件事情!”秀丽说:“现在可以问了。”
“我讲。”林海清苦着脸说:“我什么都讲,不要再难为我。”
“分开来问!”尹老爷命令。
于是这些人又给分开了起来,每人分一间房间,接受盘问,林海清则自然是由尹老爷亲自来盘问他了。
这样做是有两个好处的,几个人全部分开,听不到别人讲什么,他们就不能够迎合口供,说谎也不能够说得完整了。第二就是,他们听不到别人讲话,就会有所猜疑了,他们会想,会不会别人先讲了真话呢,假如别人先讲了真话,自己却说谎,那是很吃亏的,也因此,这样一分隔,是能够促使他们考虑以及决定讲真话的。
林海清由尹老爷与秀丽一起盘问,他所讲出来的故事,却是相当含糊的,原来他亦是不清楚真正的原因,不过再配合其他那几个打手的口供,真相就出来。
原来林海清的确就是这个积奇,而主要是受命去刺探尹老爷的军火而已,他是一个有怪癖的人,钱倒不是太重视的东西,他到那女青年会的宿舍去做事,亦是为了要一过他那种偷窥之瘾而已。
那些录映带,他是制来自己欣赏,而并非用以出售的,他也有一个好友,他们经常一起欣赏。也就是他这个同好托他去做件向老甲鱼刺探的事情的。
这个人名叫莫理斯,是一个混血儿,是一个有钱而显然又有相当势力的人。为什么莫理斯要林海清做这件事情呢?因为林海清是一个“外行”的人,没有内行人认得他,再加上一化装,事后就更难找到他了。老甲鱼居然在人海茫茫中碰到他,还认出了他,那是他倒霉,总而言之,秀丽一去搅林海清,林海清就打电话找寻莫理斯,请莫理斯解决问题。
于是莫理斯就叫他如此这般,把秀丽引出来,而派了这些枪手来捉人。
但是莫理斯这个计划败得很惨。
这几个枪手亦不知道莫理斯是谁,他们是职业的,有人用聘他们,他们就做。
他们接到的指示是把秀丽捉到一处地点,等人来接。那个地点是荒郊的,即使他们现时假装带了人送去,来接人的人看见情耏不对,亦是可以不出现的。看来莫理斯雇用他们,亦是因为他们与自己并没有直接关系,万一失手的话,还是可以保密。
林海清亦不知道为什么莫理斯要做这件事情,也没有问。
他是如何找到莫理斯的呢?
习惯上,他们是用电话联络的,许多时候是莫理斯打电话来找他。他与莫理斯是于两年前在一座酒巴之中认识的。
林海清亦可以找到莫理斯,但却是要用转接的电话,莫理斯这个人的行踪很神秘,林海清往往要打几个电话才能联络到他。
有时,莫理斯还是打电话回来给他,而不是打电话可以找到。亦有时,林海清打电话去问的人,会告诉林海清打哪一个电话可以找到莫理斯。每一次都是不同的。
不过,找寻莫理斯的那几个转接电话号码则是有一定,林海清亦把这些号码供出来了。
那几个枪手亦供出了找他们来行事的人是谁。这些人当然是受莫理斯之所托而找他们的,因此间接可以找到莫理斯的。
这些电话号码,和这些人,尹老爷都立刻派了人去调查了。不过这是要花相当长的时间的,也许莫理斯知道失手,这些人都失踪,而电话号码亦取消,就没有用了。
尹老爷说:“妈的!这样讲去,我一定是认得莫理斯的,不然他就不必如此神秘了!但是,在行内的大人物之中并没有莫理斯这个名字!”
“会不会他不是行内人?”秀丽问。
“他不是叫莫理斯,”尹老爷说:“这一定是他给林海清的一个化名。你让我知道他是什么样子的,我就可以知道其实是谁了!”
“我们可弄一副拚图工具来,”秀丽说:“警方用以拚出犯人的图象加以通缉的那种工具。林海清可以帮助我们把
这个人的样子拚出来!”
“呃——用不着这个!”林海清说:“我有录映带!”
尹老爷和秀丽都诧异地看着他:“他有录映带?”
“是的,”林海清说:“有一次他来看我,我跟他开个玩笑,在洗手间里装一个镜头,当他进去的时候,我就拍下来了一段!”
“这件事情他知道吗?”尹老爷问。
“不,”林海清说:“我没有放出来给他看,因为当时,在拍下了之后,我就忽然认为,给他看不是一个好主意了!”
“还算你聪明,”秀丽说:“假如他知道,他不会相信你只拍过一次,那么你现在就可能是已经死掉了!”
“录映带在什么地方?”尹老爷吼道。
“在那些——这位小姐没收了我的录映带中,这次录映就是其中一卷。”林海清说。
“那快去拿吧!”尹老爷说。
那些录映带,秀丽当时不知道是这么重要,其中有那么一段,所以留在宿舍里没有带来的,因为她并不认为那是很重要的东西,不过现在重要性大增了,她便要连忙赶去拿了。
秀丽去了之后,尹老爷仍然留在林海清的身边。林海清看着他,说:“现在我已帮了你一个忙,你会对我怎样呢?”
“我这个人是很公平的,”尹老爷说:“论功行赏,应罚则罚,我自然会有适当的决定。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这个人好事多磨,将来也是总会碰更大钉子的!”
“我其实也不是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林海清说:“我的行为是卑鄙一点,但是我并没有谋财害命!假如跟你的所作所为比较,你售卖军火,那是更伤天害理了,军火是杀人的武器。”
“我——不卖,别人也是会卖。”尹老爷的脸都胀红了。
“假如人人都是这样想,”林海清说:“岂不是人人都卖军火了吗?”
“闭嘴!”尹老爷吼道。
一个陪在尹老爷身边的手下把林海清捉住,挥拳就要打,以惩戒林海清乱讲话,但是尹老爷却挥手制止他。
“他不能对你无礼!”那手下大为不平。
尹老爷则显得大为泄气似的。他说:“也许他是说得对的,有些事情,最好就是不做。不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以前我做过,现在就不能够收手了!”
“实在我也是差不多,”林海清说:“为势所逼,那有什么办法呢?”
“你告诉我,”尹老爷说:“假如秀丽真的给你们捉去,你以为她会遭到怎样的命运呢?”
“我不知道,”林海清说:“我只是想解决我自己的问题吧了,不过我猜,假如她给捉去的话,也是会落得一个凶多吉少的下场!我很抱歉……”他低下头。
尹老爷摇摇头,走出去了。
他在外面叹息着,自言自语地说:“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敢对我这样讲话了,但是他却是讲得相当有道理的。但是有什么办法呢?我虽然已经很有钱,可以不做这生意,但是我又不能不做,也许世界上的事情可真有报应的!我无儿无女,没有妻子,这就是报应?”
很奇怪,在同一时间,张敏亦是正在这样想的。
这时张敏正在家中的庭子里踱来踱去,当然是正在担心着他的儿子的安全。
他也自言自语地在说:“也许这就是报应,也许,我经营的不是正当生意,虽然我一直都是尽量避免做坏事,但是开赌到底是不好的,也许这就是现世报,生了这样一个儿子,而生了儿子又出了这样的事情。”
也许是的,因为,张敏虽然不算是个坏人,他也不算是一个一等的好人,无论如何,究竟是一个邪的人。研究命理报应的人就会认为,这是报应了。
而在同时,余大运亦是很凑巧,正在提起同样一个题目。他正在他的办公室里与他的会计主任施空鸣在研究一些帐目,弄清楚之后,施空鸣说:“余先生,你的精神看来不大好,为什么你不休息一下呢?”
“这不是过劳,”余大运说:“这是担心,我在担心我的女儿。”
“我很难过!”施空鸣说:“发生了这件事情。假如我有能力帮手,加以补救的话,叫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可惜我又没有这能力。”
“你相信报应吗?”余大运问。
“我不知道,”施空鸣说:“我是一个比较科学化的人,我相信的是那些有科学解释和有科学根据的事情!”
“有人说一个人做了坏事是会有报应的!”余大运说。
“有些人是会这样说。”施空鸣说。
“最岂有此理的就是报在女儿的身上。”余大运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为什么一定要报在儿女的身上呢?有什么报应就报在我的身上好了。”
“我的看法是科学化的,”施空鸣说:“这一点我已经讲过了,我认为,一个人做了坏事,遭人报复的机会当然是大为提高的,这就是报应。”
“也许是的吧,”余大运说:“但是,无论如何,这就是报应,我的女儿出了事!”
“但是你又没有做什么坏事!”施空鸣说。
“我有许多生意是不正当的!”余大运说。
“照我所知,做大生意的人也很少是完全正当的,”施空鸣说:“他们的正当生意里也有一些不正当的生意,这样连着,生意才能够越做越大。”
“无论如何,”余大运说:“我的女儿就是出了事,而她的遭遇是实在很不公平的!”
“但是你也已经把那些不正当的生意完全放弃掉了呀,”施空鸣说:“你都不再与人争!”
“这却是在我女儿出事之后!”余大运说。
“我相信余小姐是终于会好起来的!”施空鸣说:“你还是不要太担心吧!”
秀丽已经把那些录映带都拿了回来了,女青年会宿舍的那房间是她租的,所以也只有她能够去拿回来。
林海清那些录映带非常之多,连他自己也不能够断定,那个“莫理斯”的片段究竟是在那一卷的里面,所以他也需要找出许多卷来放映。
后来,他终于放对了一卷。
尹老爷可以看到莫理斯的真正面目,他说:“妈的,什么莫理斯?这个人是曾健士!”
曾健士也就是给张威廉喝下了药酒,而把他迷倒了的人,也就是“绿屋”的主人。
看来,这件事情也接近水落石出了。
秀丽说:“曾健士是谁?”
“他就是一个大人物,”尹老爷说:“我认识他,不过这个人行踪诡秘,要找到他确实是不容易的!现在我就马上起程去找他!”
“我跟你一起去?”秀丽问。
“不!”尹老爷说:“你留在这里,守着这个家伙,我去!不一定马上就可以找到,可能还要查一查的!”
尹老爷出去了,带着他的几个手下,登上车子。
秀丽在侧面的窗子看着尹老爷的车子慢慢远去。
她相信,尹老爷既然是认识这个曾健士的,那么就终于都是会找到的了。
但是,事情是变化得出奇。
尹老爷的车子还未在秀丽的视线之外消失,枪弹就来了。这是没有枪声的枪弹,显然是从远处射来的。枪弹射破了车窗的玻璃。射中了尹老爷,一时之间,上身血如泉涌。他身边的手下,反而没有受伤。看来,那个开枪的人假如不是枪法极准,就是运气非常之好了。
尹老爷身边的手下大叫起来,而开车的那个也非常机警,连忙扭动方向盘,使车子转了较侧的角度。这是因为他知道开枪的人乃是在很远的地方的,车子只要稍为侧一点,就不适合射击的角度,而开枪的人需要走很长的距离才能够再到达能射中尹老爷的角度。
然后,开车的人就顺着这角度以直线开进路边的树林里,让树林把车子藏了起来。
这样冲进树林中,那种震动对一个中了枪的人当然是不大好的,但是未必致命,而假如让放枪的人有机会继续放枪,那却是死定的了,因此开车这个人的决定是对的。
秀丽在货仓里也看到了事情不妙,但她也不敢冲出去,因为她也是同样有中枪的可能性的。
于是她跑出房外,一面对林海清叫道:“你逃出去的话你就死定了,那个开枪的人一定希望杀你灭口!”
她向尹老爷留在货屋中的手下拿了一把装了望远瞄准镜的长距离步枪,爬梯子到了货仓的顶上,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利用枪上的望远镜向枪弹射来的方向张望。
秀丽是一个很有经验的人,她一看就知道枪弹大概是会从什么方向来的,而且她知道如此射击,一定要在一个居高临下的地方。
那个方向就有一座密林的山坡,看来放枪的人必然就是在那座山坡上行事的,而秀丽从望远镜中就看到了,有一个人正在林中逃走,只是掩掩映映地看到。
她放了两枪,但是没有把握射中,因为一个正在急速移动着而又没有固定路线的目标,是很难射中的。那人射尹老爷则是因为车子是循着一条固定而稳定的路线前进,所以比较容易射中。
而她放了两枪之后,那人就给树林吞没了,再过了一阵,她看到了另一些动作,就是有一部汽车开动了。
这部汽车看来是从树林中驶出,而转到公路上的,但一闪又给树林遮住了,跟着又再出现而闪一闪,便绕过了山坡转了弯,秀丽是不能再看到他的了。
而且,追也是追不及的。
由于多数时间都是有树林遮住,秀丽也就没有机会看到那部车子的车牌号码。人的样子亦是看不见的。
不过,现在,秀丽相信,受到阻击的可能性是不大了,于是她便再从货仓的顶上爬下来,匆匆跑到尹老爷的车子所在之处。
尹老爷仍然留在车中,满身是血,已经半昏迷。
他身边的手下正在替他按着伤口,以使血不会流出来太多。
另一个手下说:“我已经叫了救伤车子!”
这车子是有无线电话的,因此那个手下当时就可以打电话召救伤车,不必浪费宝贵的时间。救伤车是与尹老爷有联系的私家医院,他这一类人,不喜欢惊动警方。
因为当他们受伤的时候,通常都是会有许多事情是相当难向警方解释的。而且,他赚的钱多,纳税却不多,所以他假如享受公共服务的话,亦有愧于心——这是他们自己常常讲的。
秀丽仔细看看尹老爷的伤,说:“我看也不会有大碍的,子弹是射中肩部,骨头全碎了,但是没有射中重要的器官!”
“尹老爷年纪不轻——”那个手下说。
“现在医学昌明,科学发达,应该是不必太担心的。”秀丽说。
救伤车很快就来,把尹老爷速送到医院去。
找寻曾健士的事情,尹老爷是不能够亲自进行了。
但是秀丽可以做。
秀丽还有两个老板,一个就是那个居中调停的有力人士,另一个就是张敏。
秀丽没有听过曾健士这个人,但是张敏是听过的,而那个居中调停的人亦是听过的。
曾健士是很难找的,他们却有办法查出他的所在,而且很快捷。在夜间,他们就查出来了。
入夜之后,秀丽和司马洛一起进入“绿屋”,林铃和李敏亦一起混进去了,她们是与两个张敏的手下一起,那两个手下分作她们的男伴。其中一个手下就是松鼠。
这绿屋似乎是长期都有这种奇异的狂欢派对举行的,而参加者多数都是男女成双成对,所以他们也是双双对对地混进去,那些人并没有一一制止他们。在那绿色的灯光之下,亦很难辨认清楚各人的样貌。
秀丽首先混上楼上去,司马洛则随在她的后面。看样子,她是要上楼去,而司马洛则是不想她上去,要把她拉下来。两个人就这样拉拉扯扯地纠缠。也当然是秀丽赢的,她还是能够上去,把司马洛也拉上去了。
他们到了楼上,挡驾的两个打手就出现,拦住去路。大声对他们说:“晞,回到下面去!”
司马洛对秀丽说:“我早叫你不要上来了,回到下面吧!”
“好吧!”秀丽无可无不可地说。
她似乎屈服,但实在又不是如此。她忽然乘人不备,一挣脱,就向里跑,因而也通过了那两个打手的拦截。那两个打手大叫:“唏,你!”随即就追过去。
司马洛亦是追在后面。
秀丽却忽然转身,一脚踢中了其中一个打手的头部。另一个打手则完全没有防备后面的司马洛,而给他在后脑上击了一拳。
他们都以为这是其中两个来玩的人,服了乐之后胡闹起来罢了,根本不提防,所以很容易就给击倒了。以秀丽与司马洛的身手,本来就是直接正面搏斗,亦是一样有把握可以把他们制服的,不过吵闹起来则不大好,所以他们就采用这样的办法。
而在下面,那些正在胡里胡涂地狂欢着的男女们,是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除了林铃和李敏之外。林铃和李敏这两个女孩子,是正在作迷幻状,实则她们是十分注意楼上的情形的。她们看见司马洛在楼上做了一个手势,也便装模作样地上楼去了。楼下并无“维持秩序”的人,楼上出了事,他们仍是懵然不知。
林铃与李敏亦到了楼上,她们的男伴,亦即是张敏的手下,其中包括松鼠在内,则是留在楼下,担任着他们的维持秩序的任务。
林铃和李敏上到楼的时候,司马洛和秀丽已经把那两个打手拖进了一个空房间里了。这两个人不但给击晕了,而且还给司马洛用带来的针乐打了一针,这是麻醉乐针,打了这样一针之后,他们就很久都不会醒过来的了。
四个人散开,在这阴暗的楼上小心地搜索着。由于可能有一个神枪手在这里,他们是必须十分小心的。
这屋子非常之大,有许多房间,而多数都是空房间,四个人分开来搜索,是不算多了。
秀丽终于首先在一间房间里找到了曾健士。曾健士还是正坐在那里饮着闷酒。
秀丽手中的枪指着他,命令道:“举起手来!”
曾健士说:“先放下酒杯也不可以吗?”
“放手让杯丢在地上!”秀丽命令。
曾健士只好放手,让酒杯跌在地上,杯中的酒亦泻了出来,沾了地毡。
司马洛亦进来了。
在另一间房间里,林铃与李敏则找到了张威廉。这房间的门锁着的,她们从匙孔中窥见张威廉,就把门锁弄开而进去。张威廉可是给用一副手铐锁在床上,他是已经醒来了,乐酒的乐力已经过去,不过他还是迷迷糊糊的。
“又是……你们?”张威廉说,他的舌根是发硬着的。
“是的,又是我们,可是你……”林铃说:“这已经是第二次了,我不希望还会有第三次!”
“曾健士……曾健士……”张威廉软弱地说:“你们别让他逃掉了!”
“假如他是在这里,他就逃不掉了!”李敏说。
林铃说:“李敏,你在这里陪着他,把他的手铐解下来,我出去看看情形如何!”
她出去了,在走廊中碰到了司马洛,司马洛也是出来做同样的事情的。他也不敢相信,曾健士在屋里就是只有这两个保镖保护着他,因此他们两个人就在屋子的上下仔细地搜索了一遍。
他们却找不出还有什么人,偌大一间屋子,都是空空如也的,正如曾健士自己所说。
在房间里,曾健士正在颓丧地对秀丽说:“我告诉你,这里只有两个人,你们找到了两个,就没有了,找也是多余的。”
“少说废话,”秀丽说:“难道我们会相信你吗?当然是要找清楚之后,方才能证实的!”
司马洛及他们仔细地找遍了,也没有发现什么。他们都回到曾健士房间来,张威廉亦给带来了。
这个地方的附近,都已分布了他们的人,假如还有人来救曾健士的话,也是不容易进来的。
张威廉仍是受到那些麻醉乐的副作用的影响,头痛而糊涂。他伸手指着曾健士:“他——他……是害我的!他……不够朋友!”
司马洛说:“你这个人也是真奇怪的,你偏偏就喜欢与你爸爸的敌人做朋友!”
“我不是他爸爸的敌人!”曾健士说。
“你却把张威廉关了起来,”司马洛说:“你不是把他招待在这里,你是把他用迷乐迷倒了,然后锁了起来。”
“我没有伤害他,”曾健士说:“他只是对我有了一些误会,我认为最好暂时把他留着。”
“你袭击了余大运的女儿,”司马洛说:“你被张威廉知道,所以你就要把他留着!”
“这里就是绿屋,”司马洛又说:“在余小韵的图画里亦已画出来了!”
“余小韵的事情与我无关,”曾健士这时平静地说:“这只是误会,假如那件事情是我干的,而你们这样努力在查,我很容易设法把余大运父女都杀掉,那么你们既没有办法指证我,也没有办法再主持追查我了!”
“这是一个很有趣的理论。”司马洛说:“我们一直就是在奇怪,为什么行凶的人就是没有实行这一步!”
“那不是我管的事情!”曾健士说。
“林海清却说是你!”秀丽忽放冷箭。
“林海清?”曾健士说:“林海清跟这件事情完全没有关系!”
“林海清奉你之命去偷尹老爷的军火,”秀丽说:“我把他找到了,他向你求救,你派人去帮助他捉我,但是你派去的人也给我捉起来!”
“这是我输了,”曾健士叹一口气:“是我输给尹老爷了。我斗不过他,我在生意上是跟他有竞争的,但是有你们这许多人帮他,我是斗不过他的!”
“所以你就开始行凶了,”司马洛说:“你派出枪手去狙击,尹老头中了枪——”
曾健士一直都是态度相当温和,此时却忽然触电似地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我们找到了林海清,”秀丽说:“林海清有一卷录映带拍下了你的样子,尹老爷一看就认得是你!他一出门口,枪弹就射来了!”
“我们是不用这种手段竞争的,”曾健士叫道:“否则我们已经杀到血腥遍地了——现在尹老爷怎样了?”
“他很幸运,”秀丽说:“他不会死,不过肩骨碎了,他那条手臂,在痊愈之后会不大灵活!”
“我没有派人做这件事情!”曾健士说:“我是派了人去帮林海清,但是我知道即使失手,也是查不到我的身上来的,所以我用不着……你说他用录映机把我拍下来了?”
“你在洗手间里的时候!”秀丽说。
“妈的!”曾健士吼道:“我又不是女人!”似乎这件事情才是真正地使他大为生气起来。
“你们是同好,是吗?”秀丽说:“但那不重要。你斗不过尹老爷,你就派人去开枪行凶----”
“我没有派人去!”曾健士说:“这不是我干的!”
“那么是谁干的呢?”司马洛问:“难道你也不承认,余小韵是在这里出事的?”
“难道你不承认是你把尹老爷的枪机偷去的?”秀丽说。
“尹老爷的东西是我派人去偷的,”曾健士说:“我可以归还。我只是将之拿出来,以打击他一下,使他没有货交给人家。”
“那么余小韵呢?”司马洛又问。
“她是在这里出事的,”曾健士说:“但不是我干的,那天晚上……她就是那个样子爬了进来,躺在地上,好久才有人发现……她已经是给打成这样才进来的……我们把她送回她家附近,看着她自己进门口才走的,你可以问我在外面守着的两个手下,是他们帮着把她送回去的!”
“她是常常来这里的?”秀丽问。
“来过几次,”曾健士说:“这里是一个我自己娱乐的地方,什么人都可以来。
“我猜,”秀丽说:“你一定也有不少精彩的录映带了!”
曾健士耸耸肩:“这是我的嗜好,所以我曾和林海清交上朋友,不过我并没有余小韵的录映带,她来也是很规矩的!”
“你真够朋友,”司马洛说:“林海清的录映带与前共享,你的录映带,林海清则是连听都没有听过!”
“他肯冒险,”曾健士说:“我则是很小心的!”
“现在你却有很多事情需要解释的,”司马洛说:“余小韵是在你这里出事,你却不知道是谁干的。平时她是跟谁一起来这里的呢?你应该知道。”
“没有注意;”曾健士说。
“也许,你的录映带拿出来放一放,会看得出来。”秀丽说。
“都毁掉了,”曾健士说着,瞥了张威廉一眼,“他一来我就要毁掉许多东西,令我很头痛!”
“我告诉你,”秀丽说:“现在有一个神枪手在出动,什么事情都可能做得出来的。这是一个枪法非常厉害的人,他一枪就从老远射中了尹老爷,而尹老爷是坐在一部行驶的车子里的,在此之前,我相信又是同一个人向余大运放枪,虽然他没死,但他射破了余大运写字间的大玻璃!”
“没有射中人?”曾健士问。
“我看他是故意射不中,”司马洛说:“以便余大运能把子弹挖出来,认得就是那种很难买到的子弹,这是余大运经手卖出去的,而买到的人乃是尹老爷。这个神枪手的目的似乎是想嫁祸在尹老爷的身上,使余大运以为是尹老爷派人射他,但是这些枪弹和用这些枪弹的枪,尹老爷都失掉了!却是你偷去了的,因此,这个神枪手是你身边的人了!”
“我不明白怎会如此——”曾健士说。
“那是波比!”张威廉说。
曾健士跳起来要制止张威廉,但是没有机会,秀丽的一拳就把他打得坐回椅子上。
“谁是波比?”司马洛问。
“波比是他的——他的——”张威廉说不出来。
“我的情人!”曾健士颓丧地承认。
“你的生活真是多姿多采!”秀丽说:“又有录映带,又有一个男的情人!”
“我们……只是好朋友,”曾健士说:“我——肯定这件事情不是他干的!”
“他是一个神枪手,”司马洛说:“而他又是你的好朋友,他有动机,亦有本领,你还肯定不是他干的?”
“我没有叫他做,他是不会做的!”曾健士说。
“这是他在自己骗自己而已!”张威廉说:“波比是不受他指挥的,他不能叫波比做什么,也不能叫波比不做什么!”
“向尹老爷放枪,是不是波比做的呢?”秀丽问:“向余大运放枪又是不是波比做的呢?”
“我相信是的,”曾健士的脸色变成惨白:“波比偷了我的枪弹——一定是他偷了枪弹去——他也许向尹老爷射击是为了保护我!他知道尹老爷正在查我!但是他并没有袭击余小韵!”
“他放枪射入,已经是大事了,”秀丽说:“何必还要替他否认余小韵的事呢?”
“那是另一件事情,”曾健士说:“我知道不是他干的,我就替他否认。正如你所讲,开枪都不怕承认了,打人又怕什么否认呢?就是因为不是他干的,所以我就要否认了!”
“这件事情你也是不能肯定的,”秀丽说:“除非你知道,实在是谁干的?”
“波比爱上了余小韵,”曾健士说:“非常爱他,所以他不会伤害她!”
“然而余小韵对他没有意思,是吗?”司马洛问。
曾健士耸耸肩:“世界上,男女之间的事情总是这样的,这个爱那个,那个偏偏不爱这个。”
“因爱成仇,”司马洛说:“尤其是爱而得不到手!一时激动,就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了。这种相同的例子,我相信你也不是没有见过的!”
“假如是波比做的,”曾健士说:“他会杀死余大运,也会杀死佘小韵,就没有人追查他了!”
“我们一直就是奇怪为什么袭击余小韵的人没有这样做,”司马洛说:“现在,答案则是相当明显了。余小韵是他爱的人,他可不忍心杀她灭口,余大运是余小韵的父亲,假如杀死了余大运,对余小韵也是伤害很大,所以也不能杀,波比的心情一定非常矛盾,所以他只有制造混乱,尽可能转移视线,他不忍心杀死余大运父女,但是其他的人他是毫不留情的——例如尹老爷!”
“这个道理,用在张威廉的身上也一样行得通呀!”曾健士仍辩道。
“不错,”司马洛说:“在每一个爱她而失望的追求者的身上都有可能。但是照我们所知,只有一个追求者是神枪手,就是波比!”
“不是他干的,”曾健士说道:“知道了余小韵这件事之后他曾经哭过,他发誓要把做这件事的人找出来杀掉!但是我叫他不要乱搅,因为余小韵到过我们这里来,我们的嫌疑很大,这件事已经是够麻烦的了,如果他再闹事,发生什么祸来那就更惨了。”
“他显然仍在理会,”秀丽说:“不然他也不会开枪去射余大运,希望把视线转移,继而又把事情弄得更糟了,而向尹老爷开枪。”
“是的事情我就说是的,”曾健士似乎在力持合理似的说法:“不是的事情,我就会说不是!”
司马洛说:“我们几个在这里辩论,也是没有用处的,我们讨论的人乃是你的好朋友波比,你把他交出来,看着他自己的讲法是如何吧!”
“我找不到波比,”曾健士说:“没有人能够找到波比,只有他自己回来找我!”
“这是真的,”张威廉指证道:“波比是一个怪人,常常会完全不见人。”
“在这种情形之下,”司马洛皱着眉头:“我看,就是找不到波比亦不是一件奇事,他做了这样的事情,平时可以找到他的地方现在也找不到了!”
“我猜,”秀丽说:“余小韵那批画像之中,很可能亦有波比的在其中吧?”
“有没有都没有关系了,”张威廉说:“反正认得他的样子,亦是找不到他的!”
“曾健士先生,”司马洛说:“我看你最好是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把波比找出来!”
“我没有办法,”曾健士又叹息道:“不过我倒要提醒你们一点,说不定波比已经在这附近了。他既然能够开枪射尹老爷,他也可能开枪射你们,你要保护我。他这个人有时是头脑相当简单的!”
司马洛扭头望望身边,林铃和李敏已经不在。
他知道这两个机灵的女郎,现在是已经出去做这件事情了,就是提醒各人,提防可能受到神枪手的狙击,同时亦进行搜索,找寻每一个可能躲着向这里开枪的地方。
这样的地方不会很多,而司马洛他们有充足的人手,是可以找寻得相当彻底的。
但是波比却不是在这附近。虽然,他这时的确是正在进行另一次狙击。
他的目标,就是在那间山顶上的医院。波比一个人驾驶着一架直升飞机从空而降。
守在医院的警探当然是看到了的,但是他们一时也不知所措,因为在未证实这架直升飞机乃是故意的飞前,他们是不能够开枪射击的。
这架直升机就是降落在很接近余小韵和傻丫头的地方。那些警探叫嚷着冲过来以及开车驶过来,但还是来不及的,因为距离实在太远了。
傻丫头好奇地看着这架飞机,余小韵则仍毫无所觉,在绘她的画。波比之所以把飞机降落下来,乃是因为他不能够在飞机上面放枪,他只有一个人把持飞机。假如他有一个同伴负责驾驶的话,他就可以在空中掠过,放枪之后便迅速飞走了。
傻丫头奇异地看着飞机上这个戴黑眼镜的人举起枪,心中大惊,立刻想到要去保护余小韵。
但是那人已经放枪了,枪弹射中的却是傻丫头。她打了一个转,倒在地上。
直升飞机立刻又升起来了。
在写字间里,郭苏珊用望远镜看到这件事情发生,她大为恐惧,但是距离太远,也是爱莫能助。
直升飞机上的波比一得手,就自己驾着飞机飞走,看来他的目标并不是余小韵,而是傻丫头。以波比枪法之准,他是很难误中的,而且即使误中,他也只要再补一枪,就可以把余小韵射中了。
而这个时候,那些警探们亦不再迟疑了,既然这直升飞机是载人来开枪行凶的,他们就决不能放过,于是也纷纷开枪射击。他们有的是锐利的武器,而在这种情形之下,他们对波比也是绝不留情的了。直升飞机刚刚升起了,是未能够充分加速的,因此也成为了一个相当容易射中的目标,在它能够飞走之前,就已经中了许多颗枪弹。也许其中一颗枪弹射中了驾驶者波比,或者是射中了飞机上一个重要的地方,总之这架飞机是不能逃走了。
它的身子一侧,就失去了控制,而且向山坡下面的山谷中撞下去,撞在谷底,螺旋桨也脱了出来而飞走了。飞机内的波比给抛了出来,机身打了几个滚,就“轰”的一声爆炸成一个火球。
当直升飞机一滚下了山谷中时,它也就是离开了郭苏珊的视线,因为这上面的平地边缘遮住了,在山谷边缘的余小韵望下去,也许是可以看见的。
但是郭苏珊和余小韵都不在意这架直升飞机了。
郭苏珊注意的是余小韵,而余小韵注意的乃是傻丫头。
郭苏珊之所以注意余小韵,乃是因为余小韵注意傻丫头。
这乃是余小韵进入医院以来第一次注意任何人。事实上余小韵现在是“非常”注意傻丫头。
傻丫头倒在地上,余小韵是最接近她的人,因此亦是余小韵第一个扑到她的身边去,把她扶住,并且抬头大声叫。“快来,快找医生来!”
虽然是大声叫,因为距离远,郭苏珊还是听不到的,不过郭苏珊会看口形,因此看得出余小韵是在叫什么。郭苏珊并没有赶回去,因为她知道是没有用的。
医院中的救伤人员已经乘车赶过去,而那些警探们亦是差不多时间到达。
郭苏珊则是连忙尽快做了一件最有建设性的事情,就是立刻打电话召救伤车来,因为这里只是一间精神病医院,没有那么充足的救伤设备。
这医院中的救伤车赶到,救护人员下车察看傻丫头,而在这方面,那些警探是帮不了什么忙的,于是他们便沿着山坡滑下去,去看下面的波比。
那些救伤人员把傻丫头放到架床上,搬上车子,而余小韵也不肯离开她,自动跟上了车子。
车子开回医院去,暂时送入这里的急救室,郭苏珊则已在接应着,扶着余小韵。
她说:“你不能进去,你会阻碍医生的急救工作!”
余小韵嘶着声音叫道:“她会不会死?”
“现在没有人知道,”郭苏珊说:“我已另外叫了救伤车和医生来,她会给送到更好的医院去,你不用太担心。”
“打电话找我爸爸,”余小韵说:“我爸爸有办法,他会请最好的医生!”
郭苏珊安慰地拥抱着她:“你放心好了,这样的事情,即使没有你爸爸出头,她也一样是会得到最好的治疗的。我们会尽力去救她。不过……你现在给你爸爸一个电话吧。”
“我?”余小韵愕视。
“是的,你,”郭苏珊说:“为什么你不能打电话给他呢?”
“但是。”余小韵说:“你要准我陪着傻丫头,直到她——没有危险。”
“这个我可以的。”郭苏珊说,虽然,她知道傻丫头活的希望是不大的,因为她是心脏中枪。
她还未知道的乃是波比是一个神枪手,他是不会射歪的,虽然这一点她也不需要知道,总之她知道傻丫头是心脏中枪的。
而另一方面,那些警察们亦已经爬到了山坡的下面,他找到波比,波比已经垂死了。他的嘴巴动着,似乎要讲一些什么话。一个探员把耳朵凑近他的嘴巴边说:“你有什么话讲,你讲出来吧!”
波比的嘴巴继续动着,在那个探员的耳边讲了一些话,之后,他就昏迷了。
而不久之后,波比就死去了。这也不是来不及救治的问题,他本来已经迟了,不过,他堕机那个地方,确是下去容易上去难的,假如要把他送到医院去,也要用很长的时间。事实上,那些探员们亦是下来容易上去难,他们下来时是沿着斜坡滑下来,回到上面去的时候,也是要拉着绳子才能够爬回上去。波比的尸体亦是给用绳子拉上去的。
这件事情,假如牵涉到法律方面,那是非常复杂的,所以,司马洛等与曾健士作了一个协议,把他放了,让他去办理波比的后事,其他的不再追究,但是他也不能够再制造什么麻烦了。
司马洛用车把曾健士载去认领波比的尸体,波比没有亲人,这件事情,就只好由曾健士去办了。
在车中,曾健士说:“我看,现在你们大概都满意了吧?波比承担了一切!”
“你相信是他干的吗?”司马洛问。
“你在开玩笑吗?”曾健战说:“有人亲眼看见他开枪,而他当时给打下来了,这不可能是误会或者骗局,你却问我信不信!”
“我不是说开枪的事情,”司马洛说:“我是说袭击余小韵的事情。”
“我仍不认为都是他干的,”曾健士说:“不过现在却也死无对证了!”
“我也不相信是他干的。”司马洛说。
“什么?”曾健士诧异地看着他。
“波比在死前讲了一些话。”司马洛说:“他说这件事情不是他干的。一个人在这样的时候,为什么还要说谎呢?”
“但他却开了飞机去开枪!”曾健士说。
“他怕牵涉到你的身上,”司马洛说:“他知道傻丫头在余小韵的身边对余小韵会有很大帮助,可能使余小韵恢复部分的记忆,于是他就去把傻丫头干掉了!”
“现在,”曾健士说,“这个可怜的女孩子怎样了?”
傻丫头这个可怜的女孩子乃是心脏中枪的,而以波比的枪法,看来她生存的机会不大,然而好象奇迹出现似的,傻丫头却是仍然活着,而且活下去了。
余小韵本来是应该休息的,她却守在手术室的外面不肯休息,结果她还是在沙发上睡了,而郭苏珊也没有骚扰她,而让她继续睡下去,直至需要把她叫醒的时候。
郭苏珊把她摇醒了,余小韵张开惺忪的眼睛,问道:“……怎样了?”
“她现在已经没有危险。”回答的乃是她的父亲余大运。
她这时才发觉余大运也在她的身边。此外司马洛也在。其实其他人都在,不过不是在这里,而是在邻房,这包括秀丽和张敏。秀丽之所以也会来这里,是因为尹老爷已经肯定没有危险。
余小韵一跳起来,就扑进余大运的怀中。
余大运拥着她,虽然是大男人,也流起泪来,他们父女,是已经很久未曾这样亲近过的了。
余大运轻拍着余小韵的背,说:“现在好了,没事了!”
“你不是在欺骗我吧?”余小韵问。
“有什么事情要骗你呢?”余大运问。
“傻丫头……她是给射中了心脏的。”余小韵说:“她怎样才可以不死呢?”
“这里吗?”余大运说:“就可以说是有些奇迹出现了,本来人的心脏是生在左边的,偏偏傻丫头却是一个非常的例外,她是生在右边的。因此,本来打算是射她的心脏的人,就只是射中了左肺,而肺给射穿了一个洞,是不会死人。”
“谢谢天!”余小韵说着,又躲在余大运的怀中,深呼吸着。跟着她又抬起头来说:“我可以看看她吗?”
“当然可以,”余大运说:“不然为什么要叫醒你呢?”于是,他们就进去看傻丫头。
傻丫头已经张开眼睛,脸色显得苍白和疲劳,不过看见余小韵,她又显得精神一振似的。
余小韵说:“你没事吧?”
傻丫头慢慢地点头,她不能回答,因为她是一个哑巴,她是要用手势说话的,而她的肺受了伤,她不便做什么动作,于是她就不能讲话了。不过,傻丫头仍然是露出一个非常喜悦的微笑,那是因为,她是最后一个知道余小韵恢复了说话的人。
“我真为你担心。”余小韵说:“你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傻丫头摇摇头,她是完全记不起来了。一个人在这样急速的情形之下中枪而失去知觉,醒过来之后,通常都是不会记得在中枪之前的事情。
余小韵说:“是一架直升飞机降下来,波比向你开枪。”
傻丫头的眼睛一睁,表示疑问,因为“波比”,是一个她不认识的名字。
余小韵说:“波比就是……这个你是不明白的,以后我再对你讲好了,总之我是非常关心你的,我决不能够让你受到伤害的。”傻丫头对余小韵微笑,她不能出声,也就只有微笑了。
余小韵握着傻丫头的手:“你真是无辜的!他竟然要杀你!”
傻丫头作一个迷惑的表情,因为,聪是实在不明白,这个波比何以要杀死她的。
郭苏珊则说:“波比要杀你,就是因为他知道你是可以帮余小姐很大的忙的,你有可能帮助她恢复记忆,这是一件他不想发生的事情,所以他就要把你除去!”
顿一顿说:“你也的确帮了很大的忙,因为现在余小姐好得多了,她肯跟我们讲话,而她也似乎记起了相当多事情。你是记起了很多了,是吗?”她转向余小韵问。
“好在……她没有死。”余小韵说:“不然这样换回我的神智,也是太不值得了!但是……波比为什么不杀死我呢?既然他怕秘密泄露!”
“他是爱你的,”郭苏珊说:“不是吗?他不忍心杀死你,一如他不忍心杀死你爸爸。如杀死了你,当然就没有人能透露当日究竟发生什么了,但是他做不到这件事情,杀死你爸爸,就没有人去主持追究,但是你亦是会很惨,因为你爸爸不在世的话,就没有人照顾你,而你这个样子留在医院……我猜波比也是很矛盾的,他不知道怎么办好,就只有设法保持现状。”
余小韵迷茫地看着郭苏珊:“我是失忆,这样一刺激,我的记忆就可以全部恢复过来吗?”
“你不是失忆,”郭苏珊说:“你只是在心理上自我封锁着。有些事情你不愿意记起来,你就什么都不去记,什么都不理。但是一个你很喜欢而又很关心的人在你的眼前受了伤害,你就关不住了,就打开你自己制造的这个牢笼冲出来。你的记忆力并没有失去,只是封锁了起来,锁开了,便又可以放出来!”
“但是我不明白,”余小韵说:“并不是波比打我的呀!”
“波比在死前也是这样说,”郭苏珊小心地说:“你记得真正是谁吗?”
“是施空鸣!”余小韵说。
施空鸣就是余大运那个会计主任。
那天晚上,就是他带了几个人来强捉余小韵的。他并没有放弃。他正式追求余小韵失败之后就停止了,但显然心里仍是念念不忘的,于是他一个时期之后就忍不住了,他再去缠余小韵,而且是用一个非常不智的办法,他告诉余小韵,以他的地位,他知道许多余大运在生意上的秘密,假如余小韵不顺从他的要求,他就会把这些秘密公开,足以把余大运毁掉。这一套,余小韵也是不吃的。她叫他去死!她说,假如施空鸣透露秘密,他自己也一样是不得了的,因为施空鸣自己亦有参加作弊。
那天晚上,施空鸣约了余小韵作最后的谈判,余小韵与傻丫头出外散步,到了约定谈判的地点,余小韵就叫傻丫头先回去。
施空鸣来了,他却是带人把余小韵捉走了,带到一处僻静的郊外,向她施用暴力。她宁死不从,施空鸣发起狂性,就把余小韵狠狠地乱打。他大概以为他是把余小韵打死了,便把她的“尸体”带到“绿屋”的附近丢下。施空鸣显然认为,把她丢在那里,就可以嫁祸给“绿屋”中的那一群人。
但是她可并未死掉,在朦胧之中,她认得绿屋,便爬去求救。而正如曾健士所讲,他恐怕这个地方会受到牵累,便把她送回她家的附近放下,她自己回到家中。这之后,伤心、恐惧、耻辱及痛苦使她自我封闭起来。
郭苏珊说:“她的自尊心很强,在未曾找到一个合意的男朋友之前,她认为可以任意摆布那些追求她的男人。但其中一个却不受她的控制而把她严重伤害,这对她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
“是不是呢?”余大运问:“是不是你干的?”他是问坐在他对面的施空鸣。
施空鸣的脸色变得白如纸,现在他们是在余大运的顶楼写字间里,许多方面都是玻璃墙,光线充足,所以照得很清楚,而在充足的光线之下,施空鸣的脸色是显得更为苍白了。
在座的还有司马洛和秀丽,他们都是能够用武的人。假如施空鸣要用武,也过不了他们这一关。
施空鸣紧执着拳头说:“她——使我很痛苦——她——在精神上折磨我——”
“也许我早就应该猜到是你的!”余大运说:“她出了事之后,你的反应最冷淡!”
“她……她是应该嫁给我的,”施空鸣说:“她……她是我的!我是——最适合的人选,我可以帮助她的父亲,我可以……我可以……”他开始显得语无伦次了。
“我是讲过的,”余大运说:“我发过誓,干这件事情的入,我要亲手把他捏死!”
“你不会——这样做……”施空鸣忽然一跳起身就逃。
司马洛与秀丽都没有动,因为他们坐的地方是守住门口的,施空鸣要逃也逃不到什么地方。
但是施空鸣原来并不是要逃走,只见他飞身一扑,就向那玻璃墙撞去。“不要!”余大运也跳起来喝道。
但是施空鸣并没有停止,他还是一撞撞到了那玻璃墙上,那玻璃却没有破,只是把他弹了回来。
他是用肩撞过去,所以他跌在地上,肩也歪了,显然肩部已脱了,他躺在那里,痛苦地呻吟。
“傻瓜!”余大运说:“他也知道我已经装了避弹玻璃,他怎么撞得破
“其实不是避弹玻璃也是撞不破的,”司马洛说:“这样大片的玻璃,就有一定的厚度,有一定的坚硬,要很硬很重的东西才能够打破!”
秀丽对余大运说:“你是不是要亲手把他捏死呢?”
“不了,”余大运摇摇头:“这个人,不值得!”
“你的女儿也不希望你如此做,”郭苏珊说:“她不希望你成为杀人凶手!”
余大运点点头:“这是对的!”他用手指着施空鸣:“但是,你——你休想再在我这里立足了!你不要以为你可以公开我的秘密,我不怕,你也不要以为我没有你就不行,一样是可以的,只是辛苦一点罢了,我可以这样告诉你,你在这里已经完了!”
“他现在需要到的地方是医院,”郭苏珊说:“他受了。伤!”
“我们这里,大家都没有打过他!”余大运说:“你们都是看见的!”
“你们……”施空鸣嘶着声音,梗塞地说:“你们是——是好人,但是还有那个曾健士……还有那……还有张威廉,他们都不会放过我的!”
“那是你的事情了,”司马洛说:“难道还要我们好好把你保护着吗?我们肯送你到医院,已经是非常开恩的了!”
结果,施空鸣不但是进了医院去治伤,而且还跟着进了精神病院。他一直所受的压力,也显然是非常之大的,而后来又加上了恐惧,他就受不住了。
他却不是送进郭苏珊那间医院,虽然他也是负担得起那里的医药费的,但是他是一个可能凶性的病人,而郭苏珊那间医院是不接受凶性的病人的。虽然,郭苏珊亦不想负责医治他。
“我实在讨厌这个人!”郭苏珊说。
“你是医生呀,”司马洛说:“医生也可以这样吗?”
“医生也是人,不是机器,”郭苏珊说:“医生也是可以喜欢一个病人或者不喜欢一个病人的,那是不由自主的事情。假如是用药的,那就没有什么所谓,不喜欢一个病人,也一样是可以给他好的药,而那些药的效力是不会受影响的,但是,我这种医生,主要不是用药,而是用心理的,我不喜欢一个人,我也做不好的了!”
“幸而我也不是要求你医他,”司马洛说:“我只是这样讲讲罢了!”
“那不要讲信了,”郭苏珊说:“反正世界上又不是只有我一个精神病医生,别人也一样可以帮他的!”
“唔,”司马洛说:“真是弄得一塌糊涂,本来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情,只要余小韵当初肯开口,说出袭击他的人是谁,那就不会引起那么多激烈的变化了……不过,这样又未必就不是好事。有许多问题,也因此而得到了解决了。”
“你讲完了没有?”郭苏珊问。
“你不喜欢我说话吗?”司马洛问。
“我不喜欢你讲公事,”郭苏珊说:“我来这里不是听你讲公事的!”
因为,郭苏珊今天晚上又是休息,现在她又是在司马洛的房间里,他们正躺在一起。
她就把他抱紧,他们的身体贴住。这之后好一段时间,他们都不再说什么,只是动作。
他们进入了一个粉红色的世界,这个世界后来在一阵异彩之中爆炸了,他们好象从天堂慢慢降回地上。这之后,就是一阵缱绻,他们都自然地睡着了。
后来,他们又醒过来了,也不知道是谁先谁后,总之是在一阵小睡之后醒过来。
她幽幽地说:“我们不能够继续这样见面的。”
“你是说,”司马洛道:“我应该住到你的医院里去。”
她在他的腿上挞了一掌:“你又在胡说八道了。”
“你的意思不会是说,我们应该结婚吧?”司马洛又问。
“我的意思当然不是这样。”
她说:“我是事业心重的,我还不打算结婚,我没有太多时间来见你!而且,你也是要走了。”
司马洛没有做声,他虽然明知道这是不会长久的,但是,分手仍然是一件难受的事情。
后来,他说:“你的意思是,我们从今以后就不再见面了吗?”
“也许这是最后一次,”她说:“你也不会在这里逗留太久了,是不是?你的工作已做完了。”
“我不知道,”司马洛说:“我能说什么呢?”
“将来你会再回来,”她说:“你会再经过这里的,那时,你来找我。”
“好吧,”司马洛说:“有缘千里来相会,现在,不谈这个,让我们换一个开心的题目好吗?”
“我们还要谈工作的问题。”她说。
“什么工作的问题?”司马洛问。
“余小韵。”郭苏珊说。
“她现在不是很好吗?”司马洛说:“她在她的老头子的公司里做事,而且可以代替施空鸣。”
“她不是很好,”郭苏珊说:“我只是希望你跟余大运讲讲,为了她能完全复元,叫她必须依时回到我那里来检验。”
“她会回来的,”司马洛说:“反正她也很喜欢你,你们已经是朋友了!”
“我说的是依时回来检验!”郭苏珊说。
“这为什么如此重要呢?”司马洛问:“她不是已经好了吗?”
“她未进来之前根本就有毛病,”郭苏珊说:“你看她的行为是多么怪异!她到一些怪异的地方去,她找不到合意的男朋友,而那些男人们对她如此倾倒,未必是没有原因的。也许她给他们一些暗示和鼓励,使他们跃跃欲试,然后又严加拒绝。谁知道呢?”
“也许她的确是有这种情形,”司马洛说:“她是为了报复老头子对她的冷落!”
“呀,”郭苏珊称赞他说:“你也很懂得心理学。”
“这个道理,”司马洛说:“电视片集和电影中都有讲的呀,这是陈腔滥调了!”
“是的,”郭苏珊说:“但这却是真的。她现在与她的老头子和好起来了,对她是有帮助的,不过,她的老头子也是要帮助她,你得对余大运解释这个情形。我对余小韵是不能够直接讲出来的,我只有在暗中对她作引导。但她的老头子必须合作!”
“这应该没有问题,”司马洛说:“余大运这个人,也是通情达理的。但是,张威廉如何呢?”
“他是应该没有问题的,”郭苏珊说:“我能够与他的父亲张敏谈话,我们是有过一段‘交情’的。我会叫张敏不要看得他那么紧,让他能够得到自己做事的机会。这样,他就不会有什么不妥。”
“似乎他很希望你继续替他治疗。”司马洛说。
“还是不要了,”郭苏珊说:“我只是医治女病人,男病人总是不大方便的。”
“因为你年轻美丽,”司马洛说:“男病人很容易爱你?”
“这的确是我的职业上的一种顾忌!”郭苏珊说。
这里的事情都解决,司马洛也果然要离开了。傻丫头与尹老爷都是正在康复,而张威廉也开始尽量做一些正经的事情。司马洛都探访过了他们,然后就回到酒店去找秀丽。
秀丽见他推门而入便问:“你要走了?”
“是的!”司马洛说:“我在想,你为什么不也跟我一起走呢?我们一起回去吧。”
“为什么你不跟我一起走呢?”秀丽反问:“有一件新的工作!”
“我跟你,你跟我,都是一样的。”司马洛说。
“不同的,”秀丽说:“这件工作,有林铃和李敏参加。上一次她们是偷偷摸摸,这一次会正正当当出动!”
“哦,与她们一起!”司马洛说。他又头痛起来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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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3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奇侠司马洛之神枪无情
目录
一 枪手遭枪胁 情圣被情迷
二 一条好线索 三宗凶杀案
三 歼除杀人者 追踪绑架人
四 以其人之道 治其人之身
五 荒凉的山岗 神秘的禁地
六 神秘实验室 发现惊人谋

一 枪手遭枪胁 情圣被情迷
“枪虽然是一种机械,但亦是一种艺术品。”那个上唇蓄着小胡的男人在说,“只有一个艺术家才能充分地,完全地发挥他的效能,世上没有一把枪是绝对准确的,即使制造得最精密的枪也不是绝对准确,所以需要一位艺术家,一个用枪的专家才能令每一枪都准确,每一颗子弹都打在他要打的地方。这个用枪的人必须有爱心——对枪有爱心!”他把手中拿着的手枪举高一点,用一只手指指着枪管,“这一把是我最爱用的手枪,我是用它来打猎的,威力很强,射程差不多可以媲美来复枪。但它也是一把失准的枪,假如用枪管的准星瞄准目标,是射不中的。不过,这个缺点对我来说却也是一个优点。我明白它的失准程度,懂得怎样去迁就,反而百发百中了!”他既爱且怜地抚了一下那把枪,然后拿起烟斗吸了一口。
围在他周围的男女,都喃喃地议论纷纷。
“罗其先生,”一个年轻美丽的少女说,“可以让我碰碰这把枪吗?”
拿着枪的罗其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很动人的女郎,迷你裙下露出线条非常优美的腿子,紧身的毛线衣下面,年轻饱满的乳房高高地挺耸着,罗其自己已经是一个中年人了,但他还是很欣赏少女。只是欣赏而已,并没有一点邪念。他的欣赏只是那种对艺术品的欣赏。
“不要,安!”那女孩子的男朋友连忙制止。
“不要紧,枪里没有子弹的。”罗其指出道,“我不会在人多的地方拿着一把实弹手枪的!”
于是那少女把枪接过后,好奇地把玩着,于是人们也改为围着她了,都希望碰碰这把枪。枪是一种很吸引人的东西,人们对它恐惧,但是又很希望能够有机会碰碰。
罗其吃吃地笑着:“小心,别把它拆掉呀!”
在这个派对里,罗其是一个受注意的人物,因为他是一个著名的神枪手,一个用枪的专家。刚才他就应众人要求而讲一讲他在用枪方面的心得。
几个对枪感兴趣的男人则仍围着罗其,向他提出与枪有关的问题。
终于,那个迷你裙少女已经满足了她对枪的好奇心了,便又把枪塞回罗其的手中。“谢谢你,罗先生!”她说,“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罗其微笑着。“这么漂亮的小姐问问题,我当然是非回答不可的!”
“罗先生!”她天真地问,“你用枪杀过多少人呢?”
罗其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他沉默了一会,才回答:“在打仗的时候,我杀过很多人,也不知多少了,我没有数!”
“那么不是在打仗的时候呢?”那女孩子紧逼地问。
“呃——我看我们还是不要谈这个问题吧!”罗其说着忽然站起来,从那女孩子手中取回他的手枪,便向门口走去。
大家都张大了嘴巴看着他。
“我究竟说错了什么?”那迷你裙女孩子问道。
“我早叫你不要多事!”她的男朋友埋怨,“来吧,我们去跳舞。”
那女孩子给他拉到了舞池中去,于是这枪的研究集会便散了,大家又去找寻别的话题和做别的事情。而另一方面,罗其则向花园走去。
他沿着花径走到花园的边缘,望着下面的海湾。这是一座建筑在山顶的富豪住宅,山下就是海湾,夜间望下去,海面上停泊着的船只的点点灯光,就象黑色缎子上的一颗一颗钻石或者红宝石。罗其迎着风吸着烟斗,望着海。
背后忽然有一点细碎的声音。是高跟鞋底踩着水泥地上的细砂粒而发出来的。罗其连忙转过身来,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那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年纪不轻,应该有三十岁了,但是很美丽,头发梳成一只皇冠似的,身上穿一件深灰色闪光的晚服,款式是领子封喉而衣脚长到拖地的。袖子也是很长,很宽,造成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她虽然穿着一件把身体遮盖了百分之九十九的衣服,还是可以看得出,她是有着一副极好的身裁的。使罗其深吸一口气的倒不是她的美丽,而是她的身份。
“你!”罗其低声说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是来结识你的,”那女人说,“请忘记我们以前是认识的好吗?罗其,就当我们是在这里认识的好了,我花了很大的努力才弄到了一张这里的请柬。”
“很有趣,”罗其冷冷地说,“你究竟想干什么?”
“有名的神枪手,枪械专家,”那女人狡猾地吃吃笑着,“我是慕名而来结识你的,就是这么简单了。”当罗其的喉咙发出梗塞的声音时,她又挽着他的臂膀:“怎么,罗其,不请我跳一只舞吗?”她也不管他同意不同意,便拉着他向屋子那边走去。
“但——但我不会跳新潮舞的。”罗其拒绝道。
“我们不一定要跳新潮舞的,”那女人说,“可以跳旧式的舞步。”
“我根本不会跳舞。”罗其说。
“那就跳新潮舞好了,”那女郎说,“这种新潮舞,根本就没有所谓会不会,乱扭一通就行了。”
结果他们还是去跳新潮舞,而那新潮音乐吵得很,两个人的身子又不贴近,使他们没有机会说话。罗其心里很急,舞姿是绝对不自然的,她却老是对他微笑。
跟着,音乐完了,她过来拉着他的手。
“你究竟想干什么?”罗其焦急地问。
“你不能对我没有称呼的,罗先生,”她柔媚地微笑着,“叫我的名字莉娜,或者称呼我现在的衔头朱太太吧。”
“朱太太?”罗其瞠目地看着她,“你已经结了婚?”
“名义上是的,”莉娜说,“朱先生就在那边。”她伸手一指。
罗其循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身子忽然硬直起来了。“他!我的天!”
莉娜所指的是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穿着很光鲜,头发梳得很整齐,态度从容而油滑,看得出是一个聪明机警的人,英俊,但英俊中带着邪气,看来是那种只求达到目的而不要手段的人。他正在和几个女宾谈笑着,与罗其的目光接触时,便举举杯子致意。
罗其不睬他,再转过来对着莉娜:“你想要我的命吗?你们究竟想怎么样?”
莉娜伸手替他整理好领间的领花,微笑着说:“为什么你害怕成这样呢,神枪手?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吗?”
“别卖关子了!”罗其低声喝道,“你们要钱的话,就开个价钱好了!”
“罗先生,”莉娜从容不迫,“说话时带点笑容,不然人们就会疑心了!”
罗其只好露出笑容,而那是很难看的笑容。咬牙切齿地说:“你究竟要多少?”
“幸而我不是要钱,罗先生,”莉娜慢条斯理地说,“不然你就很吃亏了。你当该说:假如你是要钱,那么对不起了,因为我现在经济情形不大好!这样我就不会漫天要价。”
罗其又深吸了一口气,忍耐地说:“莉娜,请你别胡闹好不好?”
“好吧!”莉娜的脸色严肃起来,“我们不是要钱,罗其,我们只是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谈谈。”
“重要的事情?”罗其问,“什么重要的事情?”
“我们迟一些再讲这个问题吧,”莉娜说,“目前,你要做的事情就是送一位女宾回家去。”
“送谁?”
“随便你,总之送一位女宾回家,然后我们会再找你的。”
“为什么?”罗其呐呐着问,“为什么要送一位女宾回家呢?”
“有很充分的理由,”莉娜妩媚地微笑着,“我们晚一点再谈吧!”
她翩然走开了,罗其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跟着,一个声音在罗其的身边说:“很美丽的女人,是吗?”
罗其狼狈地转过来,看见就是这个派对的女主人。他说:“嗯,对了,很少看见这么好风度的女人。”
“我倒不知道你们是认识的,”女主人说:“认识她很久了吗?”
“哦,不,不,”罗其连忙否认,“只是刚才认识的,事实上,我对她也一无所知,呃——她是干什么的?”
主人耸耸肩:“我也是刚刚认识她的,有钱人家,是一位朱太太。朱先生就在那边,照我所知是一位出口商人,要我给你介绍吗?”
“不,不必了,”罗其心里战栗起来,“我——呃——我觉得不大舒服,你不介意我早点回家吗?”
“哎!”主人可惜地叹口气,“你走了,这个派对岂不是兴趣大减了?”
“下次吧,”罗其苦着脸,“今天晚上,我的精神真的不好,不过我倒可以帮你一个忙的。你有什么客人要离开吗?我可以替你送一送。”
主人想了一想。“噢,对了,贝丝嚷着要走,但时间还早,没有一位先生愿意陪她走的。”
“把她交给我好了!”罗其充满骑士作风地说。
贝丝的名字相当漂亮,但是跟她的人却并不符合,因为她不是一个漂亮的女人。一个年轻的女人,又高又瘦,门牙是向外凸出的,脸上老是露着一副不屑的表情。罗其一看见她就明白为什么没有人愿意送她回家,倒不是因为时间还早。
她得罗其送她,感到光荣而兴奋,把手穿进罗其的臂弯,骄傲地走出门口。罗其在心里苦笑。虽然已不是年轻人了,但是对女人仍然感兴趣,不过跟这样一个女人同行,在平时他是一定极力避免的。
他感到“朱先生”和“朱太太”的眼光就像刀子似的刺着他的背脊。
他们上了罗其那部低矮的高价跑车,看见这跑车,贝丝的眼中便露出陶醉的表情,很可能就在此刻,她已经爱上了罗其了。罗其保持着严肃的态度开车送了她回家,当送她到了门口而仍没有吻她的意图时,贝丝就很失望了。
“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见你呢?”她问。这本来是应该男人问女人的话。
罗其礼貌地微笑:“假如明天有空,我再打电话给你好了。”
“那我等你的电话!”贝丝弄出一个妩媚的微笑。
“晚安!”罗其离开她的门口,便转身走回他的车子,当他上了车之后,贝丝才忽然醒起一件事。
“唏!”她焦急地叫道:“你不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但罗其懒得睬她,她已经开动车子离开了。
车子经过那个住宅的窄小街道,罗其看见贝丝正在后面的路边焦急地挥着手要招他回来,他不禁笑出声来。这个女人可是真急着要得到一个男人的,他希望她终于可以找到一个如意郎君,不过他自己是绝不愿意做她的如意郎君了。
他转了一个弯,离开了贝丝的视线之外,这时就忽然有另一部车子从黑暗中驶出来,拦到他的车前。罗其连忙在路边停车,嘴巴里吐出一连串的咒骂来,凡是驾车的人都不高兴受到这样的拦截的
那部车子跳下两个人,就是“朱先生”和“朱太太”。罗其的咒骂马上停止了,而额上大汗暴出,这一男一女究竟在向他打甚么主意?现在大概可揭迷了吧?
他们走到罗其的车子旁边,罗其那部跑车,只可以坐两个人,因此没有空位容纳他们,而他们也没有上车,只是站在车子的两边。
“请到我们的车子来谈谈吧。”莉娜说:“现在没有别人,我们可以详细地谈谈了。”
“就在这里谈好了。”罗其说。
“她说到我们的车子去谈。”朱先生说:“你没有听见吗?”他的脸沉了下来,表示他并不是在开玩笑的。
“为什么你们不拿一把枪指着我呢?”罗其问。
“我们不必用枪的。”莉娜冷冷地说:“你一定会听我的话,因为你知道我们随时可以把你毁掉。”
罗其沉默了一下,禁不住一阵战栗。终于,他默然打开车门,下了车,上了他们的车子。本来在车上的另一个罗其不认得的人则下了车,上了罗其的车,等于和罗其交换位置。
朱先生负责开车,莉娜和罗其一起坐在后座。朱先生冷冷地笑着,道:“现在,我们兜兜风去吧。”
罗其望望照后镜,忽然浑身不安了。“我的车子!”他说:“为什么你们要开动我的车子?”
“你要失踪,当然要连同你的车子一起失踪了。”莉说。
“我要失踪?”罗其猛的转向莉娜,却发觉莉娜手中已经拿着一把手枪,枪管抵着他的胁下。
“不要乱动,罗其。”莉娜说:“你要听我们的话,我不想开枪的,但是你也不要逼我。”
罗其僵直地坐了一会,才慢慢地放软了身子。“这是绑票了。”他泄气地说。
“你怎样说都好。”莉娜说:“总之,你要跟着我们走。”
“究竟我们要到那里去?”罗其问。
“南美洲。”莉娜说道。
“你在开玩笑。”罗其愤怒地尖叫起来。
“我不是在开玩笑。”莉娜说:“你看看那飞机,你就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了。”
“飞机?什么飞机?”罗其愕然。
“留心看着前面吧。”朱先生说。
车子转了一个弯,通过了一丛树丛,便到达了一片平原的草地上,那里已经停着一架红白两色的单引擎小型飞机,是可以乘坐三四个人的那一种。车子一面前进,这飞机在挡风玻璃中的形像也一面变大起来了。
“这飞机也不能载我到南美洲去的。”罗其呐呐着说:“而且,我的护照,我的行李,什么都留在家里,没带出来。”
“这架飞机会载你到邻埠的另一座飞机场。”莉娜说:“那里会有一架领事飞机载你到南美洲去。领事飞机上的乘客是用不着护照的。”
“领事飞机——”罗其的喉咙进入了半哽塞状态:“你的意思是——是——”
“她的意思是有整个国家在支持我们。”朱先生说。
“但——我——我不能就这样失踪的。”罗其说:“人们会找我!我不是一个普通人,我不能就这样失踪的。”
“即使有,也不会找到南美洲去的。”莉娜说:“最多只是找到那个贝丝的身上罢了。他们最后看见你时,你是正在开车送她回家,她不知道你到那里去,就没有人知道了。”
罗其忽然明白了。原来他们是早有计划的,怪不得要他送一位女宾回家了。这样,最后看见罗其的就是那位女宾,而决不会牵连到他们的身上来。
“而且。”莉娜说“你的结局,我们早已安排好了。”
“我的结局?”
车子已到了那架飞机,在飞机旁边停下来了。站在那里的飞行员便立即用手推动螺旋桨,飞机的马达暴响起来,莉娜的枪在罗其的胁下一紧,说:“好了,下车吧。”
罗其迟疑了一下,只好跟他们下车。
莉娜把罗其押着,走到飞机的旁边,那个驾驶员已经爬回飞机上,准备起飞了,飞机上还有一个男人,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脸上木无表情的,莉娜摆摆枪:“你跟他走吧,罗其。”
罗其瞥一眼莉娜,问:“你不跟我一起去?”
莉娜摇头:“你去吧,这位先生会好好照顾你的,但——不要反抗,因为他不会像我那么仁慈的。”
罗其点点头,那人伸手下来,抓住罗其的手,拉他上去,莉娜忽然又说:“等一等。”
那人放手,让罗其回到地下,莉娜的手伸进罗其的袋里,摸出了罗其的手枪,微笑:“虽然没有子弹,也是不要带在你身上的好。”她把枪交给飞机上那个人:“你替他保管着。”
那人接了枪,然后便把罗其扶上飞机,关上飞机的门。飞机的引擎声更响了。而且开始移动,沿着草地滑行,渐渐升空,飞远了。莉娜站在原位,目送飞机隐没了,才转身离开。她走回车子,对开车的“朱先生”说:“第一步的任务已经完成,我们可以走了。”
她坐进车中,朱先生的手伸过来,搂住她的腰。拍!莉娜立即把他的手打开。
“不要碰我。”她强硬地说。
朱先生吃吃笑:“为什么不呢?我们不是夫妇吗?”
“只是在别人的面前。”莉娜说:“现在没有别人,就不必多此一举。
朱先生吃吃笑着:“你从来不喜欢我的,是吗?莉娜?”,他开动车子,马达怒吼一声,车子便绝尘而去。
罗其人虽然不在了,他那部跑车却仍在闹事。他那部名贵的跑车假如把马达的容量开尽时,那声音是极其吵耳的。现在,这部车子就在那些僻静的路上转来转去,尽量发挥它的吵耳的本事,这是一个幽静的住宅区,这个时间,这种声音实在十分讨厌。
所以,有不少人从窗内探头出来,看看究竟是谁这么讨厌,但他们看不见是谁,只是看到这部车子在窜来窜去而已。
很可能有一两家人打了电话报警,因为在这一区,这种行为是令人难以容忍的,但是警察却并没有机会到来干涉。因为这部车子吵了几分钟,差不多把每一个人都吵醒了之后,便直撞向路边的树荫下,撞破了路边的铁栏而直跌下路边之外的山谷中。
隆然一声,车子坠在一块突出的大石上弹开,再轰然一声,爆炸了。
没有人看见,在车子撞下去之前,已经有一个人从车中跳了出来,一滚滚进了黑暗中,有如空气般消失。
车子在山崖下面着火焚烧,再发生了两次较小的爆炸之后,火便慢慢熄掉了,而到这时,消防车及救伤车才赶到现场。消防人员匆匆攀援着爬下山谷去,车子已经成为了一堆扭曲焦黑的金属,而在残骸之中有一具差不多变成了焦炭的尸体,这显然就是驾车人的尸体了。照常理就是如此。
在局外人看来,神枪手罗其是已经死去了,他是汽车失事而死的。

那个人坐在窗前一张巨大的办公桌后面,桌后是一把舒适的旋转皮椅。他坐在椅上,轻轻地左右旋转着,手指在桌面上敲着,他背后的窗子是一扇全景大窗,可以看到远处的港口及港口那些密挤挤的大小船只,近景是那些林立的摩天大厦。这里是商业区的中心,在那些摩天大厦之内全部是商行的写字间。这个人所在的这一间,在外表上也是这一类的。事实上,写字间的门口,也挂着一只商行的牌子,不过,实际这里却不是一个营商的地方,坐在皮椅上的这个人,一头白发,不过年纪不算老,大概五十岁左右吧,秃秃的头,胀胀的脸透现着营养良好的粉红色。一介养尊处优的人,一个成功的商人,但这些只是外表的印象而已。他现在讨论着的就不是生意上的事情,他是在讨论着罗其。
他面前的桌上放满了新闻剪报,小心地用硬纸张贴起来,上面的新闻都是有关罗其的。罗其是一个出名的人,他的死当然引起了轰动
“我告诉你,”那个白发老人说:“罗其并没有死。”
“但是坠毁了的是他的车子,有人看见他开这车子离开派对的,他就是用这车子送那个叫贝丝的女人回家,而贝丝看着他开车子走了的。车子里面,也有他的尸体!”
说这话的人坐在白头发人的对面,也坐在一张舒适的旋转皮椅中。那高高的荷背遮着,一时看不清楚他的面貌,但当椅子一转过来,就可以看到他的侧面了。一个很强壮的人,面貌是很英俊的,英俊得很斯文,但是斯文之中又带着粗犷。假如是观察细微的人,就会知道这个人是能够静如处子,而矫若游龙的。。这人就是马司洛。一个介乎职业间谍,窃贼以及侠客三者之间的人物,他究竟是哪一类,主要还得看他的对手是谁。现在,他的对手则是职业间谍了。
“尸体!”那白头发的人伸起一只手指,“这是另一个值得怀疑的地方!烧成焦炭一样,面目都不能辩认,那么这不一定是罗其的尸体了。这可能是任何人的尸体,明白吗,司马洛?”
“牙齿又如何呢?”司马洛说,“牙齿是烧不掉的!”
“牙齿不能证明什么,”那白色头发的人说,“罗其的牙齿极好,从来不看牙医生的。他不需要。没有地方可以找到他的牙模。尸体只有牙齿是完整的,一副好牙齿!”
“这真方便!”司马洛笑起来了。
“总之,我的看法就是,罗其并没有死去!”那个白头发的人继续转动着他那张椅子,这样说道。
“怎么办呢?”司马洛问。
“你去把他找回来,司马洛,”那人说,“这是你的工作,司马洛,这是天造地设,最适合你的工作!”
司马洛很感兴趣地微笑着:“那么这就是说,这个罗其是值很多钱的了?”
“谈起钱,”那个白色头发的人说,“两个月之前,一个南美洲国家曾经委托我们把罗其弄到他们那里去,而他们愿意出一个好价钱。价钱我是满意的,但这是一件不可能的工作,我知道,我是不可能说服罗其投向他们的!所以,我拒绝了。这是另一个我不相信罗其是真的死了的原因!”
“而现在,”司马洛说,“你怀疑他们懒得游说了,只是用强硬的手段去把罗其抓走,然后让世人以为罗其已经死了,不存在了?”
“是的,”那白头发的人说,“我相信正是如此!”
“但假如你把罗其找回来,他们也不会付钱给你的。”司马洛说。
“另一些人会,”那个白头发的人说,“罗其除了是个神枪手之外,他也是一位军火专家,他对军火的知识是极其丰富的。这样一个人落在一个落后国家的手中,就等于是一本活的百科全书,十分有用,而有些人不想。罗其被人利用!”
“于是这些人付钱给你去把罗其找回来?”司马洛问。
“对了,”那白头发的人说,“你真聪明,司马洛?”
“那么这件事情其实是很简单的,”司马洛说,“你已经肯定了罗其是未死的。你也肯定了罗其是给哪一个国家捉去,那么只要抢回来就行了。这件事情,你的手下们都能办得到的,何必要我呢?”
“你是在告诉我你不想赚钱吗?”那白头发的人问。
“太容易赚的钱我不大好意思赚,”司马洛说,“容易的工作做得太多,那是会使自己的本领退步的!”
“这不是容易的工作!”那白头发的人说着,伸手一指。
司马洛轻轻一转椅子,便转了过来,朝着窗子对面的墙壁。那墙壁上挂着一幅大地图。
司马洛看着时,一支飞镖便飞出去,“托”一声刺在地图上。
那只飞镖是那种玩具飞镖,而它刺中的是南美洲许多小国家之中的一个。司马洛走过去一看,“沙治亚?”他问。
“是的,”那白头发的人回答,“沙治亚是一个小国家,不过虽然是一个小国家,地方还是相当大的,罗其可能是在沙治亚的任何一个部分,即使要抢,也得查清楚到什么地方去抢才行的,是吗?查的工作,就是要由你来做了,司马洛。”
司马洛细细地看着那地图。其实,地图是不能告诉他什么的,因为即使在这么大一幅地图上,整个沙治亚的面积也不过手掌般大小。
“我可以告诉你一点,”那白头发的人说,“沙治亚的女人是以美丽而热情出名的!”
司马洛微笑:“这对我似乎比一百万元更具吸引力了!”
“你现在就要开始工作,”那白头发的人说道。
“现在就到沙治亚去?”司马洛问。
那白头发的人笑起来:“不,没有那么快,沙治亚的女人可以等的。罗其是在这里失踪的,线索是在这边。假如没有线索,你到沙治亚去,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
司马洛叹一口气,道:“我真是急不可待!”
“我们得先从罗其最后接触过的人的身上着手!”那白头发的人说着,从抽屉中取出一份名单交给司马洛:“这就是罗其最后接触过的人的名单!”
司马洛接过来一看,就皱起眉头了。“访问!访问!这工作实在应该找个新闻记者来做的。”
“这其中也有好几个美丽的女人的!”白头发的人说,“别浪费时间了,现在就动身吧!”
司马洛把那份名单折起来,敲着桌子,说:“你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朋友!”
那白头发的人从抽屉中拿出一张纸来递给他:“我并没有忘记!”
那是一张支票。司马洛看看支票上的数字,满意地点点头。因为他是一个好手,他做事总是要拿很高的佣金,不过,他所做的也总是困难的事情。这个白头发的人主持一个职业间谍组织,大的、困难的工作,他就要找司马洛这种神通广大的人去做了。
当然,司马洛跟他是有很深的交情的,因此他们可以互相信任,但信任是另一码事,提起工作,他们就不能不计较钱的问题。
“只有一个问题,”司马洛说,“假如撞死的人真是罗其呢?”
“这可能性不大,”那白头发的人说,“但假如是的话,你也不用退钱的,只要加以证明就行了。效果是一样的!”
“谢谢你!”司马洛把支票放进内袋,看看表,“银行差不多要关门了,老板,所以我也得动身了!”
“随时保持联络,”那白头发的人说,“向我报告你的工作进展。”
司马洛点点头,接着又皱起了眉头:“还有一点我是不大清楚的。你的意思是要我把罗其找回来呢,还是把他杀掉?”
“谁说把他杀死?”白头发的人说,“我是说把他找回来,我的意思就是,把他找回来,是活的!”
“一枪打死不是干净得多了吗?”司马洛说,“这样就用不着麻烦把他劫回来了。罗其死了,他们一样不能用他!”
司马洛是在试探着对方的真正目的。
“司马洛,司马洛,”白头发的人大不以为然地,嘴巴发出啧啧的声音,“听你讲话,你就像变成了个职业凶手了?”
“我只是提供一个比较容易的方法,”司马洛说,“你可以另外找一个人去开枪,效果还是一样的!”
白头发的人摇头:;我要的是活的罗其,不是死的。你要找到他,而且你要找到活着的他,事实上,你要尽你的能力保护他的生命,明白吗?”
“有什么理由一定要他活着吗?”司马洛又坐下来了,似乎暂时忘记了银行的事情。
“活着总是比死掉好的!”
“不,”司马洛摇摇头,“你们都不是那种讲人道的人,而是只讲效果的。你要两个人活着,就一定有一个特别理由。我不是一个傻瓜,老朋友!”
“有理由要他活着?”那白头发的人迟疑了一下,只好点头承认:“不错,是有很重要的理由的。”
“怎那么重要呢?”司马洛问。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那白头发的人说道。
“瞒着我,这是会影响工作效率的。”司马洛指出。
“我认为你不需要知道!”白头发的人强硬地说。
司马洛耸耸肩:“好吧,我不需要知道,算了吧。”
“你的银行差不多要关门了。”那白头发的人提醒他。
司马洛再度站起来,走向门口,到了门口又停住,说:“假如证明了罗其是已经死在汽车失事之中呢?”
“我已经说过了,”那白头发的人说,“我还是不会要你退钱的。”
那份名单其实并不很有价值,上面列出的人是警方调查死因时记录的参加舞会的客人。凡是与罗其交谈过的,都得接受问话,他们的回答记录也附在名单上,但是那些记录实在也不大有用的,因为那都是例行的问话,警方早已肯定这是一件普通的汽车失事事件。这也难怪,警方总不能把每一件汽车失事案都当作是间谍案处理的。
司马洛小心地吃完了他那份牛排,然后便到银行去,存入了那张支票。有了钱在他的银行户口之中,他的精神也振作起来了。他一生最重视的两件东西就是钱和女人,次序并没有一定,钱少的时候便是钱的排名在先,钱多的时候便是女人排名在先了。
他找回了他停在横街的那部新型跑车,开动了,正如罗其一样,他也是一个爱好享受的人,吃好的穿好的,开的车子也是最好的。他第一个要访问的人就是那个。派对的主人。那个派对的主人叫白卡,一个很精明能干的人,当他知道司马洛不是警探的时候,他就不大愿意应酬他了。
司马洛给他名片上印的衔头是一家保险公司的调查员。
“希望你帮助我们,”司马洛说,“我们只是想弄清楚罗其的死亡原因。你也许不知道,罗其在我们的公司买了很多意外保险!”
“人已经死了,”白卡说,“还查些什么呢?难道你们不想赔偿吗?”
“不是这个问题,”司马洛说,“我们公司是有很多规例的,譬如,假如投保人是自杀的,情形就会有点不同了。”
“胡说,”白卡驳斥道,“罗其不会自杀的!”
“那就最好了,”司马洛说,“我也希望他不是自杀,但我们必须加以肯定。假如你认为他不是自杀,那么你更应该帮助我加以证明,帮助我,也即是帮助罗其。”
白卡耸耸肩:“我怎能证明他不是自杀的呢?这个问题只有他自己能回答,而他已经死了。”
司马洛微笑:“我们只能由逻辑去推断,假如他死前的表现没有什么不对,我们就可以断定他不是自杀的了!他是在离开了你的派对之后死去的,所以,我希望你把那晚派对上的情形详细地告诉我。”
白卡想了一会,点点头:“好吧!”
他把他所知道的派对上的情形对司马洛叙述了一遍。他当然说得不很详细,但是,司马洛却是很会提出问题的。
配合司马洛的问话技巧,那个派对当夜的情形,便差不多等重现眼前了。
终于,司马洛沉默了下来,思索着。
“你满意了吗?”白卡问道。
司马洛耸耸肩:“白卡先生,谢谢你,你的确是已经很大力帮忙了”
“你仍然认为罗其是自杀的吗?”
“没有什么自杀迹象,”司马洛说,“只有一两点是比较有怀疑的,例如,当那女孩子问他在打仗时有没有杀过人,他的脸色就忽然改变了,为什么呢?”
“也许触及了他过去一些伤心事,”白卡说,“罗其这个人的过去是相当复杂的,不过,这也不应该引起他自杀的。”
“后来他又跟一个朱太太跳新潮舞,”司马洛说,“罗其很喜欢新潮舞吗?”
“不,”白卡想了一想之后回答道,撇“他讨厌新潮舞。他并不是那种新潮派人物。”
“但是他却跟这位朱太太跳新潮舞!”司马洛说,“这不是有点特别吗?”
“有点特别,”白卡说,“但不是犯法的。”
“后来他又做了一件奇怪的事,就是送这位贝丝小姐回家,他喜欢这一型的女人吗?照你的形容,这个贝丝的身上并没有一点值得男人喜欢的地方。”
“这是我所推荐的!”白卡提出。
“他说不舒服,要早点走,”司马洛说,“但是他又说要送一位小姐回家,这不是很矛盾吗?一个不舒服的人,只是希望快点回到家里休息,为什么还要送一位小姐呢?”
白卡抓着头皮,回答不出来。他终于说:“司马洛先生,你究竟想证明什么呢?你就象怀疑是我们谋杀了罗其似的?”
“请不要误会,白卡先生,”司马洛抱歉地说,“我并不是这样的目的。我只是要查出事实来罢了。完全没有别的企图,只是想查出事实来。”
白卡耸耸肩:“我已经把全部事实告诉了你。”
司马洛站起来:“我看,我也应该去找这位贝丝小姐谈一谈了。”
白卡微笑:“你是一个英俊的男人,贝丝一定欢迎你的!”
贝丝果然很欢迎司马洛。事实上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脸上充满着陶醉的表情。
“你现在说起来,我倒想起了,”贝丝说,“他的确有点古怪,就象是喝醉了似的。”
“例如他那一种动作使你感觉他是喝醉了呢?”司马洛问。
他们现在是在贝丝的家里。她的家布置得趣味高雅,家具也摆设得井井有条。看她的家比看她的人舒服得多了。
“例如——贝丝对司马洛作了一个妩媚的微笑,“但是在这里谈话,不是枯躁一点吗,司马洛?”
司马洛在心里呻吟一声。假如是一个漂亮的女人作此提议,他当然是求之不得的。但是,象贝丝这样一个女人!不过,他还是在脸上堆出笑容:“假如现在是晚上,我一定请你上夜总会了,贝丝,但现在才是下午,我们何不找一个清静的地方详细地谈谈呢?譬如一个有音乐的地方?”
“司马洛先生,”贝丝的微笑更甜蜜了,“你真是懂得女孩子的心理!也许,我会光顾你买一份保险的!”她的微笑仍那么甜蜜,虽然看的人一点也没有甜蜜的感觉。”
事实上,司马洛所生的乃是一阵恶心的感觉,他把那阵恶心的感觉忍了下去,又说:“贝丝小姐,你误会了,我不是保险经纪,我只是一个调查员吧了!”
“一个这样英俊的调查员,”贝丝赞叹地摇着头,“你的工作效率,一定很好了。”
“我们可以起程了吗?”司马洛问。
“我们起程吧。”贝丝说。
司马洛万分不耐烦地等贝丝换过了衣服,然后跟她一起去喝下午茶。贝丝虽然扭捏,但是她的叙述却是详细得多了。这主要是因为她一直都在注意着罗其。她说她对普通男人是不感兴趣的,起码要有名气地位或者特殊的本事的男性,才有资格进入考虑之列。而在那天晚上的舞会中,她就只对罗其一个人感兴趣。那当然就是因为罗其是一个众所瞩目的客人了。
司马洛花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终于断定了这对姓朱的夫妇才是他要找的人,而不是贝丝,虽然贝丝是最后见过罗其的人。在分手之前,他不得不答应晚上与贝丝上夜总会去。
当司马洛到达朱家的时候,就只有莉娜一个人在家而已。莉娜自己来开门,她很感兴趣地打量着司马洛,而司马洛亦是感到精神一振,这个女人,跟那个贝丝简直是两种不同的动物了。
当她明白了司马洛的来意之后,便微笑地说:“请进来吧,司马洛先生。”
“朱先生呢?”司马洛问。
“他为了生意上的事情出去了,”莉娜说,“但我相信我是可以帮助你的,事实上,那天晚上都是我在和罗其讲话。”
她给他拿来了一杯酒,而司马洛的第一句问话就使她的脸一沉。司马洛问的是:“你跟罗其好象是老相识!”
莉娜耸耸肩:“你一定误会了。不是,我是在那个派对上结识他的。我正在花园看海景,他也出来,替我拾起手帕,我们交谈起来,就是这样。”
“你们不相识,却谈得很投机!”司马洛说。
“司马洛先生,”莉娜有点不高兴地,“你,不是在暗示,罗其的汽车失事是因为我吧。”
“哦,不,不,”司马洛连忙否认,“我不过是想查出真相罢了,我希望你帮助我!”
“我正是在尽我的能力帮助你的,”莉娜说,“但,你的问题却似乎是古怪了一点!”
“我可以见朱先生吗?”司马洛问。
“当然可以。”莉娜说,“假如你要见他,得今天晚上再来,最好是明天!”
“我对朱先生很感兴趣,”司马洛说着站起来,走到火炉架前面,拿下了放在那里的一只相框架说:“这就是他吗?”
“是的,”莉娜说。
“相当英俊的男人。”司马洛说。
“谢谢你。”
“朱先生是干什么的呢?”司马洛问着,眼睛却一直瞪着那只相框。
“司马洛先生,”莉娜不悦地道:“你来这里只是调查罗其的死因罢了。我丈夫干什么,跟这件事又有什么关系呢?”
司马洛只是看着那只相框发呆,似乎没有听到她说话。
“司马洛先生,”莉娜在旁叫唤他。
“噢”司马洛才如梦醒地转过来,“你在说什么?”
莉娜老实不客气地把相框从司马洛手中拿回,放回原处。
她恨恨地对司马洛道:“我是在说,你没有权查问我丈夫的事情。你不过是来调查罗其的死因罢了。”
“噢,对不起,真对不起!”司马洛抱歉地说,“我的问题完全是私人性质的。我只是觉得朱先生很面善,我好象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似的!”
“是吗?你认识他?”莉娜的眼光小心地在司马洛的脸上搜索着,不过她仍然十分镇静,一点也没有慌张的表现。
“我好象认识他,”司马洛说,“不过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并不姓朱,不叫朱利。”
“那你一定是认错人了,”莉娜说,“我的丈夫并没有别的名字!”
“对一个男人知道得最多的,不一定是他自己的太太。”司马洛指出。
“司马洛先生,”莉娜难以忍耐地说道:“我们似乎已经谈得太远一点了,我们是在谈罗其的死。”
“罗其的事情已经谈完了,”司马洛嬉皮笑脸地看着她,“要是你不愿意谈你的丈夫,那我们来谈谈你如何?你真是个可爱的女人!朱先生不知是几生修到这般福气。”
莉娜站起来:“司马洛先生,我们这样谈下去,是没有结果的。假如你再没有什么重要问题的话,请原谅我,我要失陪了!”
“好吧!”司马洛微笑,“既然你下逐客令,那我只好告辞了!”他再走到炉架的前面,拿起朱利的照片,端详一番,说:“唔,假如他就是我所认识的那个人,那么,我会带给他很大的麻烦的。”
“我不相信我的丈夫会认识你这种人,”莉娜鄙夷地说。
“好了,朱太太,再见,”司马洛递出自己的名片,“假如你想起了什么特别的事情,请打电话给我吧。自然,假如是亲自到我的家来找我的话,我是更加欢迎了!”
莉娜对他的暗示没有明确表示,只是接下了名片,丢在几上,便走过去开门送客了。
“你以为这一对朱利夫妇是我们应该注意的人?”那白发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我不知道,”司马洛站在电话亭里,拿着那红色的听筒,“但这个朱利不是朱利,也不是什么出入口商人。他是野狼何德。我见过他,我认得他的。”
“野狼何德是什么人?”那白头发的人问道。
“他以往的专长是勒索,”司马洛说,“他对女人是有他一手的,从他的女人那里查出别的女人或者男人的隐私,便进行勒索!”
“也许他已经改过自新,做起正当生意来了?”“白头发的人说。
“别那么天真吧,”司马洛不耐烦地道,“世界上有好几种人是不会改过自新的,野狼何德就是其中之一种。没有别种生意比他那种生意利润更厚了。”
“很好,我查一查这个朱利的底细,”那白头发的人答应,“今天晚上给你报告吧!”
“好的,”司马洛说,“我等你的消息!”
“还有什么别的发现吗?”那白头发的人问道。
“没有了,”司马洛说,“我已经访问过了每一个可能访问的人,假如有什么蹊跷的话,就是出在这对朱利夫妇的身上了。我希望那女的今天晚上会来找我。假如他们是有什么的话,她是会来的!”
“为什么不希望男的来?”
“我一向都是喜欢跟女人交手的。”司马洛微笑。
“我倒希望我是一个女人,”白头发的人说,“那时,我就可以得到你的免费服务了!”
“假如你有机会实行变性手术,”司马洛说,“你一定得通知我。”
“但是,即使我变成了女人,”那白头发的人说,“我也不会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的!”他格格地笑了起来。
司马洛预料的事情,果然在当天晚上就实现了。白头发人的报告还没有送来之前,莉娜已经是亲自送上门来了。司马洛是自己住一层小楼的,在一家公寓式住宅占一个单位,虽然不如莉娜所住的花园洋房那么宽敞,但也自有其可爱之处,那就是交通便利。
莉娜来之前先给了他一个电话。
“真意外,”司马洛说,“我还以为你很讨厌我呢!”
“没有一个女人会讨厌别人欣赏自己的!”莉娜说。
“你想起了什么忘记告诉我的事情吗?”司马洛的心里兴奋起来。莉娜既然自动送上门来,那就表示她定是有弱点了。
“没有,”莉娜说,“但是,我的丈夫还没有回家。”
“现在还没有回家?”司马洛看看手表,“现在已经九点钟,已经过了办公时间很久!”
“他应该早就回来的。”莉娜说。
“但他还没有回来,”司马洛说,“难道你怀疑他有什么意外吗?假如是的话,我是很乐意替你去找他的。”
“不,不要找他,”莉娜说,“我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但我不要找他。”
“他有别的女人?”司马洛问。
莉娜迟疑了一下,默认了。她说:“我们的婚姻是不大美满的!”
“你一定很寂寞了,”司马洛说,“那么大一间屋子。”
“是的,”莉娜说,“事实上,我现在寂寞到希望能够有一个人陪我谈天!”
“我有资格吗?”司马洛问。
莉娜有点娇羞地笑起来:“事实上,司马洛先生,你是最适当的人选!”
“我知道有一家美洲屋夜总会,”司马洛说,“那里的情调是很不错的!”
“司马洛先生,”莉娜在柔和的音乐里低声说,“我希望你不会以为我是太放荡的!”
“我以为你的丈夫太放荡,”司马洛说,“他不该把一位这样可爱的妻子丢在家里。”
“每一桩婚姻都有别人看不见的困难的,”莉娜说,“司马洛先生,你能帮助我吗?”
“怎样帮助你呢?”司马洛问。
“我要离婚。”莉娜说。
“你的意思是拍些床上照片之类作证据?”司马洛问。
“是的,”莉娜说,“你是一个调查员,这表示你是私家侦探的一种。这一类的事情,你应该胜任的。”
“但这却不是我的专业,”司马洛说,“我所做的,不过是保险方面的调查罢了!”
“你对钱一定感兴趣的吧?”她凝视着他说道。
“不一定,”司马洛说,“最近我的经济情形还好,我感兴趣的只是女人。”
“你的意思是你不要钱,”莉娜说,“而假如有一个你所感兴趣的女人的话,也许你就会干了吗?”
“是的,”司马洛说,“大致上是这个意思!”
莉娜沉默着,似乎是在考虑着司马洛的暗示。最后她轻轻按着司马洛的手,说:“来吧,司马洛先生,让我们跳舞!”
他们到舞池中去了。慢狐步慢得几乎静止不动,而那低沉的音乐使人心弦震撼。把莉娜抱在怀中,嗅着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气,司马洛几乎忘记了她是一个陷阱,而拥着她好象是拥着一朵食人花,随时有被它吞没的危险。
她把脸紧紧贴在他的脸上而手也捏得很紧,似乎这表示她对他的暗示是已经默许了。她既然出钱请不到他,那么给他她的肉体,也是在所不惜了!
“司马洛先生,”她说,“你说你以前认识我的丈夫,他究竟是什么人呢?”
司马洛显出有点难为情地笑起来:“我难保不会认错人的,莉娜!”
“事实上,我对我丈夫的过去也知道得不多,”莉娜说,“也许你可以告诉我一点。”
“我认识的那个人是很坏的,”司马洛说,“假如万一不是他,就会大大地影响了你对他的印象,这就未免不公平了!”
“我不是什么话都相信的,”莉娜说,“我有我自己的判断力!”
“不,”司马洛摇起头来,“我还是肯定了他的身份,然后再对你说吧。明天,我就会动手去替你查一查。”
“你原来是一个很有良心的人,”莉娜说道,“你不会随便玷污一个人的名誉的!”
“我的样子可并不象一个有良心的人!”司马洛笑起来。
“你不能怪我,”莉娜说,“这是你自己给人的印象。今天,你来找我的时候,你的态度实在使人讨厌!”
“这也难怪,”司马洛说,我的工作需要我如此。如果公司能省掉赔款,我是有奖金可领的。其实我本人并不是无赖。”
他们不再说话了,只是跳舞,莉娜放软着身子,和他贴得很近,香气升进他的鼻孔,使他几次都要陶醉到忘我的境界。但是,他都能及时醒过来,知道在自己怀中的是一个怎样的女人。
最后,莉娜低声说:“我很累了,我想休息!”
“我却不愿意送你回家。”司马洛说道。
“那么别送我回家好了。”莉娜娇柔地说道。
“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司马洛说,“我送你回我的家吧!”
他们回到司马洛的家去,进门并没有开灯,是莉娜提议不要开灯的。她说:“有没有音乐,司马洛?开点音乐,让我们跳舞吧!”
司马洛去开了音乐。这点他是早有预备的,他的寓所里装有一副最优良的电唱机,预备着精选的,女人最喜欢的那种音乐,因为这是很有助于他引诱异性的。现在他就放出他那种特备的音乐,而他们在那种非常罗曼谛克的环境中跳着舞。
后来,舞步停了,他们仍是紧紧地拥着,嘴唇与嘴唇相接。在调情方面,司马洛是个老手,而现在,他发觉他是遇到了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了。她很会运用她的舌头,而这是很重要的,就如精于跳舞的人懂得运用双脚,能使对手感到舒快顺畅,而不是格格不入。
但罗曼谛克的气氛忽然被门铃声打断。司马洛充耳不闻,莉娜却做不到这一点。她把嘴唇拔开了,说:“有人找你!”
“别管他好了!”司马洛说。
“也许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莉娜说。
“没有什么事情是比我现在正在做的事情更重要的。”司马洛说。
“但——”莉娜说,“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呀!”
门铃还是固执地继续响着,似乎按门铃的人肯定有人在家似的。司马洛没有办法,只好过去就着门洞望。门外站着的人他是认识的,就是那个白头发人派来的小厮,而这小厮的手中拿着一只鸡皮纸袋。
他只好开了门,那小厮递上纸袋,司马洛点头,说:“行了!”然后关上门。
纸袋中有些什么,他们是知道的。这自然就是有关这对朱利夫妇的资料了。司马洛把纸袋拿进厅里,放在酒柜上面。
“什么事?”莉娜问。
“不重要的!”司马洛说。但兴趣已经受到了影响,他感到有点失望。
莉娜却很懂得弥补气氛,她低声说:“开点音乐吧,我还想跳舞,但要兴奋一点的音乐!知道吗?”
司马洛过去换了一盒较为兴奋的录音带。
他想上前去和她继续共舞,但莉娜伸出一只手来推拒,而且随即,她的身子也扭动起来了,扭得就象是一条蛇在地上竖了起来似的。司马洛只是看着她在发呆。
她以前一直是以一位贤妻的姿态出现在司马洛的面前的,但现在却改变了,不再是贤妻,而象是脱衣舞娘在舞台上跳舞,完全是另外一副面目。这个女人,她的演技,倒真是了不起。他奇怪那袋资料里面有些甚么关于莉娜的记述。她有怎样的过去?
然后,莉娜便开始把衣服脱下来了,慢慢地,一件一件地脱下来,脱得清楚伶俐,毫不拖泥带水,然而一直都是保持着那美妙的姿态。
司马洛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莉娜在那件简单的衫裙下面就是一件黑色的花边底裙,再脱去了底裙,就是一套黑色通花的乳罩和三角裤,那套黑色通花的乳罩和三角裤是只有内衣裤的作用而无蔽体作用的。事实上,贴身的衣物也并不需要有蔽体的作用。司马洛可以看到她的乳房挺实而饱满,乳头的颜色还很浅,虽然她已不是一个黄花少女了,那浅色的三角形里面又有一个较小也较为浓黑的三角形。
跟着,莉娜又伸手到背后去,解开了乳罩的扣子,轻轻地把它揭去了,递到面前来,失去了乳罩的支持,她的乳房仍然是那么坚挺。她的腰轻轻一扭,那两团羊脂般的白肉便轻轻地颤动起来了,她一直没有停止随着音乐的节拍扭动,她弯下腰,把那条黑色的三角裤也褪了下来。
终于,她全无遮掩地站在他的面前了。
到了此刻,司马洛很难不忘记一切,她的身段是那么美好,也许唯一的缺点是她的腰肢稍粗,而这是年纪的关系。
她的身体向后微倾,盆骨向前挺出,双手平伸,向他轻轻招手。
“过来吧,司马洛,”她以微带沙嘎的声音说道。
司马洛踏步上前,把她拦腰抱起,携向睡房,她只是揽着他的腰,半闭着眼睛,肉香四溢。
通常,司马洛是不愿意碰别人的妻子的,但是现在情形不同,他知道这对姓朱的夫妇一定不是真的夫妇,而只是一双搭档之类,所以他就并不顾忌了。他把莉娜放在床上,虽然已经血脉沸腾,但仍然保持着警惕。
他知道莉娜来这里必然另有目的,决不单单为了和他鬼混而已,她一定是为了调查他的底细而来。
莉娜轻轻地呻吟起来了,司马洛的手放在她的身上,发觉她已经很热,她是真的需要的,原来她是一个能把工作和娱乐混合在一起的女人!……
司马洛也是一个能寓娱乐于工作的人,而事实上,在这方面,男人是比较容易做到的,总之,现在他们两个人是如鱼得水了。
司马洛的调情动作进行到他自己也感到难耐的时候,他便暂停,除去自己的衣服,解除了这种束缚之后,她也就能
够更直接地触到他了。很快,他们便合而为一了。


二 一条好线索 三宗凶杀案
莉娜并不紧张,这显然是因为她已经历过不少男人了,不过她却很懂得伸缩她的内部肌肉,和迎合他的动作,因此她能给予司马洛那种飘飘欲仙之感,也不是普通少女的身上可以得到的了……
后来,休息了一会,莉娜坐起来,柔声地说:“我可以用你的浴室吗?”
司马洛闭着眼睛笑起来:“当然可以,我的东西你都可以用!”
莉娜进了浴室,开了热水,漫漫地洗澡,把身上的污秽洗走了,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她觉得司马洛给她的享受,实在是她多年以来未曾有过的。
她洗过了澡,便光着身子走到床边。假如司马洛现在仍然张着眼睛的话,他一定连眼皮也舍不得一霎了。她现在的美是鲜洁的。浴后的美人,是另有一种美态的。
但是司马洛现在已经闭上了眼睛,睡得很熟,他错过了这个欣赏的机会。
莉娜拾起了自己的衣服,慢慢穿好,司马洛仍在那里发出鼾声。她轻着脚步走出厅中。她的目的物就是那只鸡皮纸袋。她把纸袋上的细线解开了,取出其中的资料。
就着街外射进来的灯光,她细细地看着其中的资料,便不禁脸也青了,因为里面的资料是关于她的,而且是那么详细。她的手开始发抖了。这是她和朱利两个人的资料。他们的底细完全暴露了。
莉娜终于放下那叠资料,走进房中。
司马洛仍然躺在床上熟睡着,衣服就放在床边的椅子上,而他的枪也连同枪袋挂在椅背上。莉娜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微笑,她轻轻地把枪袋中的枪拔了出来,对着司马洛,把撞针扳后。
那“格”的一声响使司马洛醒过来了。他坐起身,莉娜喝道:“不要动,司马洛!”
枪拿得那么近,司马洛似乎是没有可能反抗的,他连身子也坐不直了。假如坐直了,就可能撞到莉娜的枪嘴,而引致那把枪走火。
“你……你在干什么?”司马洛问。
莉娜则是以问题回答问题。她说:“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查出了关于我们的一切!”
“我不知你在说什么!”司马洛说。
“你想找寻罗其,是吗?”莉娜问。
司马洛的眼珠一转:“你知道罗其在那里吗?”
“罗其已经死了,”莉娜说。
“彼此都是同行,”司马洛说,“我们还是别说外行话吧!”
“告诉你也没有用,”莉娜说,“因为你要去的地方并不需要这种知识。”
她显然是一个老手,她知道决定了要杀一个人之后,就不能再拖延时间,因为一拖之下,对自己没有益处,对对方却有利了。所以她忽然手指一动便扳动枪机。
枪并没有响,只是“格”的一声。撞针撞着的弹膛是空的。
她以连续的动作再扳了一次枪机,但仍然一样,于是她知道枪中根本没有子弹。司马洛一定是乘她出浴的时候把子弹从枪中退了出来。她把枪一举,就要向司马洛敲下来。但是司马洛及时一手接住了她的手腕,一扭一摔,把她摔在床上,那把枪脱手而飞了,她在床上弹了两弹,当司马洛再扑向她时,她便伸脚向他的胯下一撑。她的脚上穿着鞋子,鞋跟是硬的,司马洛虽然闪过了她鞋跟的一下,却被踢中了肋下。
现在司马洛的身上仍然是一丝不挂的,没有衣服保护着,所以比较吃亏。
莉娜的脚在他的肋骨上一踢,痛得他尖叫一声,不由自主地跌开。莉娜又一跃而起,抓回她自己的手袋,从手袋里也取出一把小手枪,转向司马洛。刚才她希望用司马洛的枪行事,布置成就象司马洛是自杀似的,然而现在司马洛的枪不能用,她就只好用自己的枪了。
司马洛显然来不及爬起身来制止她,而莉娜扳动枪机了。但是,仍然是没有什么分别。这把枪还是没有子弹射出来,显然,当她洗澡的时候,司马洛并不是真的睡觉,而是相当忙碌。司马洛也在她的枪上做了手脚,这使莉娜怒得脸也黑了。她叫一声,把枪丢下,便又向司马洛扑过去。这一次是居高临下,由床上扑下去的。司马洛吃吃笑着,张开两腿等着她,当她扑到时候便迅速迎上腿子,把她夹住了。
莉娜举起拳头用力捶他的胸膛,她的力气并不小,因为她并不是一个普通女人,捶了两拳,司马洛就差点受不了,于是拳头一挥,击在她的下颔上,同是放开了双脚,莉娜又是整个人飞开了。
司马洛这一拳把她打得陷入了半昏迷状态,眼前天旋地转,挣扎了好一会都爬不起身。当她的神智恢复清醒时,她发觉司马洛已经穿上了裤子,而且正在把子弹一颗一颗地纳进枪膛中。
“不要来了!”司马洛说,“你敌不过我的!”
莉娜考虑了一下,还是不敢造次。她负气地说:“你想怎么样?”
“那袋资料里究竟说些什么?”司马洛问,“你那位所谓丈夫,真是我以前认识的吗?”
莉娜颓丧地点点头:“好吧,司马洛,这一次你赢了!”
司马洛把最后一颗子弹纳回枪中,拍好了弹膛站起来,道:“现在我要去找他谈谈了,委屈一下你,在这里休息休息吧!”
莉娜的眼珠一转,似乎觉得这时她是大为有利的。“但当然,”司马洛说,“你是不能自由活动的!”他拉开衣柜取出了一大卷胶布:“请脱下衣服吧!”
“你——想干什么?”莉娜问。
“你害怕什么?”司马洛说,“最不让男人干的事情,我也已经在你身上干过了!”
莉娜一咬牙,便站起来,动手把身上的衣服再脱下来,于是那具晶莹丰满的肉体便又呈现在眼前了。这一次,司马洛则是用另一种眼光去欣赏她了。他命令道:“在床上躺下来!”
莉娜在床上躺下来,张开腿,等候司马洛的再度驾御。但是司马洛却替她把腿合上,然后用那捆胶布把她扎起来,又用胶布封住了她的嘴巴。
“我要带走你的全部衣服,”司马洛说,“所以即使你能挣脱,你也不能离开的,现在我要去把你亲爱的丈夫带来跟你相合了!”
莉娜在床上扭了几下,似乎要说什么,但是由于嘴巴已经给封住了,所以只能发出一片咿唔之声。
司马洛微笑,对她挥挥手,表示再见,然后他便出门而去了。他知道莉娜是逃不掉的,那些胶布比绳子更难挣脱,因为每一吋都有胶粘性,粘着皮肤,而且,挣脱了之后,她又穿什么衣服离开呢?
司马洛一定已经在她被击晕了之后看过了那份资料了。
司马洛相信朱利一定是正在“家”里等着,既然他们是扮演一对婚姻幸福的夫妇。因此他直接到他们的屋子去找朱利。
朱利果然在那里等着他。事实上,朱利是不会到什么地方去的了,因为他已经死了。他的喉咙被一把利刀割断,割得几乎头部与肩部分离了。
床上全是血,就象整个床单都被染红了。朱利的嘴巴大大地张着。房中是一片恐怖的情景。
司马洛虽然是一个老于经验的人,对于惨象,早已司空见惯,但还是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
那阵恶心的感觉过去了之后,他才能安静地看清楚房中的情形。家私倒翻了几件,朱利的衣服已经很皱了,显然,他是经过一番扎挣的。
司马洛知道朱利在打架方面的本领也是不弱的,一个人能拿着刀子把他杀掉,那么这个凶手一定也不会是一个弱者了。为什么?为什么忽然有人杀了朱利?是为了灭口吗?
司马洛没有浪费时间去搜那间屋子,因为他相信,假如有值得搜的东西的话,一定已经被那个凶手搜去了。而且,他忽然感到一阵悚然。这是为了莉娜而生的感觉。凶手既然要杀朱利,看来也不会放过莉娜,那么,莉娜的生命岂不是很值得担心?
司马洛马上离开了那个地方。他是从后门离开的,虽然是由前门进来的,他从后门离开了,再绕回前门去,看看周围并无任何可疑的迹象,然后才回到自己的车子,立即以最高速度驶回。
他相信最少会有一个交通警察因为他超速驾驶而抄了他的牌,但是顾不得那许多了,反正抄牌的事他在事后是有办法解决的,但假如现在回去得迟了,莉娜的生命安全可能就无法保证了。
他回到他的家,乘升降机上了楼。
平常他觉得这升降机很好,但现在却觉得它太慢,实在太慢了。
好不容易,升降机爬到了他那一层楼。升降机门打开了,他踏出去,怔怔地看着那个站在他门口的女人。
“司马洛先生,”她说:“我还以为你在家里睡着了,我按铃按了很久!”
“贝丝?”司马洛呐呐着,看着这个丑陋的女郎,“你——在这里干什么?”
“你答应过带我去夜总会的,”贝丝说,“难道你已经忘记了吗?”
“我——我没有忘记,”司马洛说,“我只是刚刚有点要紧事,没有空。事实上,我是准备明天晚上就请你的!”
“现在时间也不很晚呀。”贝丝看看表说道。
“但我还有些事情要做的,”司马洛说,“我还得出去!”他按着贝丝的肩,“你先回家去好吗?”
“我不能进你家坐坐,喝一杯酒吗?”贝丝问,“我还没有参观过你的家,我听说王老五住的地方总是乱七八糟的,我可以替你收拾一下!”她简直热心得语无伦次起来了。
司马洛不能让她浪费他的时间,因为莉娜现在的情形究竟如何,他还是不知道的,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掏出门匙来,开了门。“进来喝杯酒吧!”他说。
他们踏入了厅中。起码,厅中的情形跟他离开的时候是没有什么分别的。司马洛说:“你要喝什么,你自己去开酒柜斟吧!”
“我要你替我斟!”贝丝撒娇地说。
“我没有空,”司马洛说:“我得进房里去换一件衣服!”
他匆匆走到睡房门口,闪进那半掩着的门里,把门关上,才松了一口气。
莉娜还是像一只白绵羊似的躺在那里,听见他来便扭过头来看他,她总算是安然无恙的。司马洛把伸进上装下面准备拔枪的手抽回来,再松了一口气,在莉娜的身边坐下。
莉娜满面疑色地看着他,由于司马洛临走时是答应过把朱利也带来的。
他说:“莉娜,你可猜得到谁会在今天晚上把你丈夫的颈子割得差不多断掉了吗?”
莉娜的眼睛睁大了许多。
但这时房门又给人敲响了,是那个贝丝在外面感到不耐烦而在敲门了。司马洛气结地叹息了一声:“好了,莉娜,我迟一点再跟你谈吧。”他走过去打开房门,闪身出去,随即再关上门。贝丝还侧着头要向门里窥望,司马洛说:“我的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值得看的东西!”“
“司马洛先生,我那杯酒呢?”贝丝问。
司马洛只好走过去打开酒柜,随便给她斟了一杯也不知道是什么酒,交给她。
“谢谢你,”贝丝呷着酒说:“司马洛先生,你是一位风流人物,我看见你的房间地上有一条女人的内裤!”
司马洛的脸一红,知道贝丝窥见的一定也就是莉娜弃下的。“那……那是昨夜遗下来的!”他呐呐地说。
“我奇怪是哪一位小姐的运气这么好!”贝丝说着又呷了一口酒。
“贝丝,”司马洛不耐烦地说:“我们明天再谈好吗?”
“也许是刚才你那个同居遗下的?”贝丝说道。
“什么刚才那个同居?”司马洛愕然地问。
“刚刚出去的那个男人!”贝丝说。
司马洛大踏步上前了一步:“刚刚出去的什么男人?”
“一个很高大的男人,”贝丝说:“很丑的,我来到的时候他刚刚用锁匙把门锁
“但是我的门是用不着钥匙关上的!”司马洛几乎大声叫起来。
“我不知道,”贝丝说,“总之他是正在锁门。”
司马洛好像一只猴子似的跳到门口,拉开门来看看门锁。那门锁上真的有了几条给金属刮花了的痕迹,他立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当贝丝来到的时候,有人正要把门弄开而进入屋中,但这人并不是一个开锁的高手,所以把门锁弄花了。
是那个杀死朱利的人,假如不是贝丝来到也许他已经——
“你在门外等了多久!”司马洛问。
“十多分钟了!”贝丝回答。
司马洛忽然感到身子发软,额上也不由自主冒出冷汗来。贝丝假如不来,那么差不多可以肯定他的家里又会留下一具割破喉咙的尸体了,而这具尸体还是毫无抵抗的,因为已经被胶布紧紧地扎住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贝丝问。
“你在门口看见的这个人,”司马洛说:“是什么样子的?”
“现在你来问我了。”贝丝卖关子地摆出一副高傲的神态,
司马洛坐近一点,挽着她的腰,给她一点亲热感。他说:“我猜那是一个贼,也许是一个我认识的贼,我想捉到他。”
“我看我还是走吧,”贝丝说:“既然我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
“不!不!”司马洛焦急起来了,“既然你来了,就多坐一会吧。”
“但你叫我明天再来的。”贝丝说。
“好吧,贝丝,好吧,”司马洛说,“我承认我是错了。请你留在这里,告诉我那个人是什么样子的吧?”
“为什么我要告诉你呢?”贝丝问,“你对我又不好。”
司马洛把她搂得紧一点:“我并不是对你不好,贝丝,假如你不是善忘的话,你应该记得,我今天下午对你还是很好的,今晚我只是没有空罢了!”
贝丝慢慢地转向他,道:“你现在有空了!”
司马洛咽下了那阵恶心的感觉:“现在我有空了?”
她的嘴唇已经凑到他的唇边,眼睛半闭着,等着他吻下去,这个女人全身没有一处具有吸引力的地方,但幸而她还舍得花钱去买香水,所以她发出来的那阵香气是相当醉人的。
司马洛轻轻地吻下去。
她的人虽然是乾而瘦的,但是那瘦瘦的皮肤里面却包含着很丰富的热情,她忽然主动地把他抱着,抱得很紧很紧,她的口腔发出强大的吸力,把他的舌头吸进去。
这女人大概是富於调情经验的,因此,她做得那么好,一定因为她看过很多参考书,或者是常常与有经验者谈这件事。不过,到底她的吸引力有限,而且司马洛刚才已经做过这件事情,所以他仍然没有很大兴趣,只是存心敷衍而已。
他的手习惯性地沿腰而上,到达了她的胸部。感觉是异乎寻常的,也许这是因为他从没触到过假装的胸部,贝丝的胸围尺码本来就已经平平无奇,原来那隆起的小小一团也还是假的。
她的喉咙发出一声陶醉的呻吟声,把嘴唇扳脱了,低声说道:“灯光太亮了,你可以关掉一点吗?”
司马洛走过把灯熄掉了。他有一个计划。他回到贝丝的身边,贝丝已经在沙发上躺下来了。
司马洛在她的身边坐下来时,她便梦呓般地说:“司马洛,抱我进房吧,”
司马洛在心里呻吟一声。怎能抱她进房呢?房里的床上还有一个莉娜没有解决,他吃吃地笑:“在沙发上不是更好吗?这才是罗曼蒂克情调,假如到房间里,那就变成老夫老妻了。”
贝丝当然不会继续坚持,一个这么英俊强壮的男人肯和她亲热,这不是天天可以碰到的机会,她不敢过份矫揉,而丢失了这个大好机会,因此,她不再抗议,就在那沙发上紧拥着司马洛。
司马洛的心是非常冷静的,由于这个女人实在不能使他提起兴趣,因而他的调情动作也是相当机械的。
相反地,贝丝却非常享受。江且渐渐地她还自动地把衣服解除了。
她的身体和男人的身体并无多大分别,男人隆起的地方她固然是平坦的,但就算女人应该隆起的地方,她也是一样平平无奇。盆骨嶙峋,如怪石般突出,怪石上是一撮乾枯的乱草。
司马洛轻轻碰触她,她的感觉虽然强烈到全身都在发颤,但却完全没有分泌。她开始发出销魂的呻吟。这个古怪的女人,她一定要得到了满足之后才肯开口了。
“现在?”司马洛后来问道。
贝丝又不断地点着头。
“但是,假如有了孩子的话,那怎办好?”
司马洛恶毒地放出一支冷箭。
这就像一盘冷水迎头泼下去似的。忽然,她全身都起了肤栗。於是她连忙坐起身来:“你说什么?”
“难道你不知道吗?”司马洛说,“这是传宗接代的事情,因此有孩子是最可能的结果了!”
“但——但——”贝丝呐呐着,“我还以为你有办法的!”
“我有什么办法?”司马洛耸耸肩,“你没有经验,所以你也许不知道,这些事情,通常都是由女人自己想办法的,因为假如出了事的话,吃亏的总是女人!”
“但——我没有办法,”贝丝可怜地说,“我不懂这些事情。”
“那么,你愿意冒一下险吗?”司马洛柔声地问。
“不,不!”贝丝连忙把腿一合,由于她腿上皮肉很薄,差点把司马洛手指夹扁了,“不行,假如我有了孩子,我还有面目见人吗?”
司马洛耸耸肩:“在这种情形之下,你还是穿上衣服吧。”
贝丝呆了一会,忽然哭起来了。她哽咽着说:“我等了一辈子,就是等这一次的经验,现在等到了,却不能得到!”
司马洛轻轻地拥着她,安慰她,等她哭完了,然后轻轻吻她的耳朵。
这一次,司马洛反而有了心理上的反应,不过不是冲动,而是怜悯。上天造人,有时也实在太不公平了。有些女人长得那么美丽,可以要多少男人有多少男人,可以胡天胡地,而仍然有数不清的男人在追求她。但有些女人却是长得那么丑,连一次经验也不容易得到!
“另外有一个办法的,”司马洛在她的耳边安慰着,手便在她身上动起来。
她那阵极乐的颤抖又开始了。一面这样做着时,司马洛的心里则一面暗暗觉得好笑。他已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了。用手为女人服务。
只有少年的时候他才干过这种事情。那时,两个人都害怕会发生问题,所以就只能用这个方法去求得满足了。本来,今日的司马洛是做不来这件事的,因为只做到一半,他就可能无法忍受了。不过,现在的情形则是有点不同的,贝丝对他一点吸引力也没有,因此,他也可以对她保持着止水一般的心情了。
贝丝快乐得简直忘记了一切,不断地在他的手下翻腾辗转着,而那乾枯的泉源也居然活转过来了。司马洛细心地继续为她服务。终于,一阵狂乱的抽搐,她便瘫软在那里,不动了。
司马洛停了手,苦笑着。他这个人就是有这种弱点,有着很强烈的同情弱小的心理。往往就因为这种心理作崇,很简单的事情也给弄得复杂起来了。
终于,贝丝把眼睛再张开来,叹了一口气。
“你可以把衣服穿上了。”司马洛低声说道。
贝丝颇感羞耻地坐起来,把衣服穿好了。她低下头来。
挨在司马洛的肩上,良心发现地低声说道:“你对我真好,司马洛,我实在不该威胁你的!”
“不要紧!”司马洛耸耸肩。
“你真的想知道那人的样子吗?”贝丝问道。
“是的,”司马洛点点头,“这一点是很重要的。”
“给我纸和笔吧,”贝丝说,“我画出来你看好了。”,
司马洛诧异地看她:“你会绘画?”
“画得不很好,”贝丝说“不过人的样子总是画得清楚的。”
司马洛连忙找来了一本拍纸簿和一支园珠笔交给她,贝丝接过了,以很熟练而快捷的笔触画出了一个男人的全身速写。
司马洛拿过来看看,发觉她画得极好,纸上那个人是活灵活现的。看纸上这画像,就可以知道真人是什么样子的。好的速写就是这样,能够把一个人的神态也画出来,不单是五官的特征而已。司马洛不禁赞叹地摇着头,道:“你画得真好,贝丝!”
他把那张画像拿得远一点,再细看一遍,又禁不住赞赏说:“你真是天才!”
这一句却不是讨好之辞,而是发自真心的。绘画这件事很奇怪,许多时候是人不可以貌相的,一些好像连笔也不会拿的人,有时却原来是最佳的画家。
贝丝的脸红起来:“我只是多练习罢了,你知道的,我平时很寂寞,没有什么好做,就学学绘画!”
“只有一点疑问,”司马洛说,“这个人的身体的比例,是完全准确的吗?”
“你一定是指他的腿看上去太长了,是吗?”贝丝是内行人,所以一听就明白他所指的是什么。“他本人就是这样的,事实上就是这一点使我特别注意他,所以我记得他的容貌了。”
司马洛端详着那张画像。那个腿特长的大汉穿着-件格子的上装,一条深色的长裤,衬衣的领内缚着一条丝巾。
“格子上装是枣红色的,”贝丝指出“裤子炭灰色,衬衣是米黄色,丝巾则是浅咖啡色”!”
“还算会打扮!”司马洛点点头,然后按着贝丝的肩,说:“你还是回去吧,贝丝,我不是不欢迎你,而是关心你的安全。假如继续在这里逗留下去,你会很危险的!”
贝丝凝视着他:“司马洛,你——你究竟是干什么的?”
“你还是不要知道好,”司马洛苦笑,“因为这对你是一点益处也没有的!”
“好吧,”贝丝站起身来,“那么我先回家去了!”
司马洛把她送到门口,贝丝转过身来,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一吻,柔声说:“我很感激你,司马洛,我真的很感激你!”
司马洛笑起来,伸手轻拍一下她的脸,然后贝丝便出去了。
司马洛关上了门,下了锁,舒了一口气,回到房内。莉娜还是在拚命挣扎着,当他出现时,她就停止了挣扎,恐怖地圆睁着双眼看着司马洛。司马洛动手替她把身上的胶布解除。她的肉体仍然是那么动人,触手处仍然是滑如凝脂,不过司马洛暂时却是不会动心的。现在的情形不大妙,他没有空去想那些事情。
“好了,”莉娜说,“现在你也找到我的丈夫了。”
“我找到了他,”司马洛说,“可惜他不肯对我讲什么,而我也不能逼他。”
“你却很懂得逼我!”莉娜讽刺地说道。
“你是不同的,”司马洛说,“因为你仍然活着。”
“你在说什么?”莉娜道。
“你这位丈夫,”司马洛说,“他已经死了!”
“你杀了他?”莉娜说。
“这不是我的方法,”司马洛说,“人家不肯告诉我什么,我不会就这样把人家杀掉的!我不是那种人。我去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另外有人杀了他!”司马洛在喉咙处做了一个割切的手势。
“我不相信!”莉娜说。
“为什么我要骗你?”司马洛把衣服丢给她,“你要的话,可以回家去看看,但我不能保证警察不会把你捉住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莉娜呐呐地问道。
当她一面把衣服穿上的时候,司马洛便一面把经过情形告诉她,最后又补充:“那凶手显然打算把你也一起送走的。”
莉娜难以自制地大大颤抖了一阵。“他——来过。你刚刚去了之后,我就听见有人撬门,后来有人按门铃。”
“假如这个按门铃的人不来,”司马洛说,“我已经没有机会在这里跟你说话了!现在想一想看吧,为什么有人要杀死你们?”
莉娜想了一会,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司马洛这时才把那张画像递给她:“认识这人吗?我猜他就是凶手!”
莉娜在看那画像时,司马洛则小心地观察她的神情,注意到她的表情起了很大的变化。
“你认识这人吗?”司马洛问。
莉娜摇头:“我不认识他,但我知道他是谁!他就是卡当尼亚的皇家杀手费里,他是个杀人专家,他要杀一个人,这个人就死定了!”她这样说着,“又难以自制地发起抖来。
“卡当尼亚?就是那个南美洲国家吗?”司马洛说,“我没有听过这个人,但是这种人我见过不少了,每一个杀手都说自己是不会失手的,那是因为他这样说的时候,他的人还是活着。失手了的人当然已经死掉了!”
“但这个费里是不同的,”莉娜说,“他——他——”
“他并不太可怕,”司马洛说,“他要杀你,就没有成功了!”
莉娜又抖一抖:“假如不是刚好有人按门铃的话——”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司马洛问,“是不是跟罗其失踪的事有关?”
莉娜迟疑着,还是不愿意开口。
司马洛叹了口气:“莉娜,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总之你现在是要和我合作了,因为有人要杀死你,假如你跟我合作,那么你活下去的可能性会比较高一点!”
莉娜又是一阵发抖,点着头:“是的,我猜这件事情完全是因罗其而起的。”
司马洛说:“罗其究竟给你们弄到什么地方去了?”我不相信他是已经死了。”
“他——是在沙治亚,”莉娜承认,“是我们把他捉去的。”
“沙治亚?”司马洛皱起眉头,“就是与卡当尼亚毗邻的另一个小国家?”
“是的,”莉娜又点着头,“沙治亚和卡当尼亚是敌对的,最近常常发生纠纷,大概你也听过的吧?”
司马洛点头:“我听过的,假如所猜没有错,他们是正在争夺罗其,对吗?”
“是的,”莉娜点头道,“沙治亚出钱叫我们把罗其捉去,我们已经完成了任务!”
“假如不是这家伙来这样搅一搅,你们已经在享受着你们的酬劳了。”司马洛说。
“是的,”莉娜说,“但现在——”
“罗其现在怎样呢?”司马洛问。
“他已经到了沙治亚,”莉娜说,“我们把他放上了一架飞机,他当晚就飞走了。”
“到了沙治亚的什么地方?”司马洛问。
“这一点我可不知道了,”莉娜说,“我们只是负责这里的事情,正如刚才我所讲的,把罗其交出,我们的任务便完成了!”
“妈的,”司马洛说,“你们把他交给了谁?”
“沙治亚驻本地领事馆人员,”莉娜说,“他们是用领事飞机把他载走的!”
司马洛抚着下颌。“既然卡当尼亚要的只是罗其,那为什么派个杀手来杀你们呢?杀死你们似乎并没有什么用处的。”
“我不知道,”莉娜说,“但一定有关的。既然这是卡当尼亚的专任杀手,而卡当尼亚又是想得到罗其——”
“卡当尼亚又是派谁来争取罗其呢?”司马洛问。
“我不知道。”莉娜说。
司马洛叹一口气:“你什么都不知道,莉娜,你真是一个胡涂的人,假如你死了,恐怕也死得不明不白了!”
莉娜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究竟他们把罗其捉去作什么用途?”司马洛问,“这点大概你会知道吧!”
莉娜迟疑了一下。“我只知道是有关军火的。罗其是一位军火专家,而且还是一位著名的神枪手。他们得到了一批新式的枪械,他们需要一位专家教他们处理和应用。我听说沙治亚要训练一队神枪手。卡当尼亚也有同样的企图。你知道的,他们彼此都想消灭对方!”
“但,”司马洛搔着头皮,“卡当尼亚的杀手却来杀你,这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假如那是沙治亚派来的杀手,倒还有一点理由——他们要杀你们灭口。但却是尼卡当亚的杀手?卡当尼亚得不到罗其也许会很生气,但他们生气也不会杀你们来泄愤,他们应该做的事情应该是利用你们而设法把罗其夺回来。这种事情,应该是讲究利益问题,而不应该是意气用事呀。”
莉娜只是耸耸肩。对这个问题,她又是不知道答案。
“你们是怎样弄的?”司马洛问,“似乎在那个舞会上一见面之后,罗其对你便言听计从了。我相信是你吩咐他送那个贝丝回家的!”
莉娜点头:“不错,我们知道他一些私人秘密,他是非听我们的话不可的!”
“一些什么秘密?”司马洛问。
“我们以前认识他的,”莉娜说,“我们知道些足以使他身败名裂的秘密!”
“告诉我吧,”司马洛说,“这倒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我们对罗其知道得不少,却不知道他有这件亏心事。”
莉娜低下头:“假如你们知道,也不算秘密了,是不是?这是许多年以前的事。那时罗其和一个女人恋爱,后来,他发现这个女人原来另有新欢,就把这个女人枪杀了!我们用摄影机把经过情形拍了下来。”
“你们怎会拍到这个的?”司马洛诧异地问道。
“你忘记了我们是干什么的吗?”莉娜说,“我们一向都是靠勒索为生的,那个女人本来就是我们安插的诱饵。我们只是打算拍下他们做爱的情形,然后安排一位丈夫出现,便可以拿着底片勒索他。但是当这位丈夫出现的时候,罗其竟然拔枪杀人。他的妒忌的反应使我们十分意外,但这也是好的,因为有了这底片,我们更可以吸他的血了。我们吸了他一笔钱之后才放过他。到了今日,这底片又有用了。他一看见我们出现,便不敢不言听计从!”
“就是这样了?”司马洛问。
“是的,”莉娜说,“我已把我所知全部告诉了你,我不能再帮你什么了!”
“很好,莉娜,”司马洛说,“谢你的帮忙,现在谈到关于你自己的问题了,你以后打算怎办呢?你有两条路可以选择,第一条路就是帮助我,跟我一起去把罗其找回来,第二条,你罪有应得,交由法律裁判!”
莉娜难以自制地抖一抖,因为两条路都不是好的路,她固然不愿意坐牢,然而跟司马洛在一起的话,又可能碰上那个可怕的杀手。她用两臂抱着身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她现在的神态,与当日威胁罗其时的镇定比较,是判若两人了。
“跟我一起,”司马洛说,“危险性也许不如你想像史的那么大,因为假如你死了的话,我也会死的。但我是不容易死的,不然我就不会活到现在了。”
莉娜抬起头来看着司马洛,显得楚楚可怜,终于,她说:“看来我只好靠你了!”
“很好,”司马洛说,“你认为我们第一步要做的应该是什么事情呢?”
“我——不知道!”莉娜茫然地摇摇头。
“我们应该先想办法跟这个杀手会一次面,”司马洛说,“我们查出了这个杀手在什么地方,就跟他当面谈谈,叫他告诉我们,他要的究竟是什么!”
莉娜又抖了一抖:“他不会跟什么人谈的,他只是杀人!费里不喜欢谈话。”
司马洛冷酷地微笑:“那么我就要把他杀掉,然后我们再去找罗其。”
“我们——到哪里去找这个杀手呢?”莉娜问,“我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我相信他会来找我们的,”司马洛胸有成竹地说,“他不是来过一次了?”
莉娜的头低了下去。司马洛用手抬起她的下颌,看着她。莉娜现在倒变得十分温柔可爱了,就像一只猫给脱去了爪尖,完全没有用武之地。也许这是由於她知道她已参加了一项对她来说是太大的游戏了。
“莉娜,”司马洛说,“你可以睡在这里,我不会赶你走的,而且现在,我们也实在应该睡一觉了,有什么事情,我们也等明天再做吧!”
莉娜点头。
于是她到浴室又洗了一个澡,而司马洛则坐在沙发上吸着烟。当她出来时,司马洛若有所忆地说:“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的,莉娜,那个代替罗其死去的人是谁呢?”
莉娜耸耸肩:“那只是一具尸体,我们买回来的。一具刚病死的穷人的尸体,那尸体我们费了很大事才找到;我们是不大喜欢杀人的。”
“这样好一点,”司马洛说,“我也没有这种嗜好!”
莉娜在他的身边坐下来。“我睡不着,没有人能在这样的时间睡着的!”
“假如睡不着便不要睡好了,”司马洛安慰地拍拍她的肩,道:“反正我们又不是要赶早上班的人!我们可以晚一点才起床的!”
莉娜小心地审视着司马洛。“你是一个奇怪的人,司马洛,你究竟是什么人呢?你当然不是真的什么保险公司的调查员吧!”
“我不是的,”司马洛说。他告诉她自己是什么人,然后补充:“我还要给你一个忠告,你刚才想杀我,但以后你最好别再作同样的企图了,我的上头有了你的详细记录,你大概也知道的,即使你杀了我,你也逃不到什么地方去,聘用我的人也不喜欢杀生,但是假如替他们工作的人给杀掉了,他们一定不肯干休。这是威信的问题!”
莉娜叹一口气:“刚才我只是迫不得已,我并不想做杀人犯,杀过人之后,你是永远不能安心的。就像罗其,到现在,他还是摆脱不了我们的威胁。”
同一时间,贝丝已经回到了家里。她是独自一个人住的,她经济条件不错,虽然在吸引男人方面她完全失败,但在事业方面她却是颇为成功的。她是一个相当有事业才能的人,平时,她并不习惯这样迟睡觉,但今天晚上却不同了。今天晚上是她的大日子,她从未经历过如此美好的晚上,她不忍睡觉,要回味一下。
她洗了一个澡,便转入睡房旁边的画室中,对着画架作速写。她画了很多张,画的主要都是司马洛,所以也画了好几张那个杀手的画像。她的作画造诣果然是不凡的,画得十分神似,即使被画的人,对她的作品也应该表示佩服。
最后,她松了一口气,退后几步,端详着自己的作品。忽然,背后有了一点细碎的声音,是一个人把房门关上的声音。
贝丝吃了一惊,转过身来,便张大了嘴巴,尖叫一声。因为身后已经站着那个她所描绘画的杀手了。就是那个面貌丑陋,两腿特长的人,和她在画上所绘的是很神似的。
“叫吧,”那人狞笑道,“我知道这间屋子地处偏僻,你就是叫得再高一点,也不会有人听到的,所以我欢迎你叫喊!”
他的手向前一伸,手中那把明晃晃的锋利刀子的刀尖便抵住贝丝的喉咙。
贝丝惊得张大嘴巴,眼睛差点从眼眶中跳出来。
她只是呆坐在那里。现在叫她再次叫喊,她也叫不出来的了。那杀手摇着头:“你不该胡乱画我的像的,小姐,你画它干什么?送给那个司马洛吗?你不该这样做的。我最不高兴我自己的样子到处给人宣传的!”
“我——我不给人家看好了!”贝丝说。
“你在那个司马洛的家里逗留了很久,”那个丑陋的杀手说,“你究竟在里面干些什么呢?”
“我们——只是谈,”贝丝呐呐着,“我只是跟司马洛谈话吧了!”
“谈些什么?”那人问着,刀尖在贝丝的喉核上轻轻施一点压力,“告诉我!我要知道全部真相。”
贝丝不知道这人是一个杀手,她不知道朱利被杀的事,也不知道莉娜给缚在房内的事。她更不知道罗其被捉去了的内幕,不然她就不会对这人讲真话了。她以为这人一如司马洛所说,是一个小偷或者强盗之类,所以她就把经过和盘托出。
那个杀手沉默了一会,又问:“这个司马洛究竟是什么人,你可知道吗?”
贝丝点头:“他是一个保险公司的调查员!”
“我不相信!”杀手费里说。
“假如他不是,我就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了,”贝丝说,“他告诉我他是保险公司的调查员!”
那人再看贝丝一会,叹息地摇摇头,然后再转向画像,欣赏着那些速写。
“画得真好!”他赞叹地说,“你不该画得这样好的,贝丝!你不该把我的样子也记得那么清楚!”跟着他的刀子一挥贝丝的喉咙便给刀锋划过,而刀子是动得那么快,那么锋利,贝丝的喉咙给割断了一半,而她自己还不知道。跟着血便如泉水一般从伤口喷出,而费里已经向旁边跳开,避过了那血泉。
贝丝还没有倒到地上就已经死了,血仍然继续流出。
那人看了一会贝丝的尸体,很难分别得出他究竟是感到高兴抑或是感到惋惜。跟着他就把画架上那些速写像都撕了下来,搅成一团,塞进自己的衣袋里。
而那边,莉娜虽然说睡不着,结果还是倦极而睡,再加上司马洛在场给她的安全感,所以她能够睡着
司马洛则没有睡,只是吸着香烟,现在是工作的时间,他就必须打起精神,睡眠对他来说可变成是近乎奢侈的事情了。
后来,门铃响了起来。司马洛小心地走过去,向门洞之外看一看,然后才把门打开。来的就是那个早些时候来过的小厮,替那白头发的人递送情报的。这人把一个信封交给司马洛,便离开了。
信封内装着的就是贝丝的那张杰作,上面画着那个卡当尼亚的杀手的样子。司马洛刚才就是把这画像送到白头发人那边去,而那白头发的人现在则差人把画像送回。无疑地,白头发人一定已在那边把这画像映印了一份。司马洛相信他们会替他找到关于这个杀手的若干资料的。
送信的人走后,司马洛再点上了一根香烟,仍然在考虑着当前的问题,为什么卡当尼亚要派一个杀手来杀死朱利及莉娜两个人呢?假如莉娜说的是真话,这就似乎是一个不大合逻辑的发展了。
莉娜究竟是不是对他说谎,他吸完了那根香烟之后,仍然未能肯定这一点。
事情继续发展下去,他也许可以发现多一点线索的,但目前,他却要等下去了。最好的就是把这个可恶的杀手费里捉住,那么他也许就可以知道得更多了。
最后,他离开了沙发,走过去把大门的防盗链拴上了,然后再把一张椅子拉到房门的前面,斜斜地靠在那里,再在这张椅子的上面架上了另一张椅子。这样,假如有人开门进来的话,那张椅子便会塌下来,惊醒屋中的人了。他并不怕屋外的人能开门,他只是希望假如有人进来的话,就会发出很大的声音,这样反而比较有把握一点。
第二天一早,司马洛便醒过来了。在有事的时候,他是不能多睡的,他宁可少睡一点,而在无事的时候补回这不足的睡眠。
莉娜仍然在床上睡着,睡得很熟。也许她是不能缺少睡眠的,也可能她是因为有司马洛在身边而觉得安心,所以睡得很好。不过,她并不是一个一睡如死的人,司马洛在睡觉的时候虽然极力放轻动作,她还是醒过来了。
“我们去游一个泳如何?”司马洛问,“早晨游泳,对健康是最有益处的。”
莉娜点头:“很好,我们去游一个泳吧!这是一个很好的主意!”
报纸从门下推进来了,司马洛打开门,忽然庆幸自己还未吃过早餐,不然的话,食物真会全部吐出来的。报纸上就刊载着贝丝的死讯,与及朱利的死讯。两个人都是在同一天晚上死去,而死法完全一样。
他把报纸在几上摊开来,和莉娜两个人呆呆地看着。后来,他们面面相觑,还是说不出话来。终于,司马洛叹一口气,靠回沙发背上,颓然地说:“我相信我是害死了一个人!”
莉娜只是在那里发怔。电话铃声忽然刺耳地响起来了,司马洛待它响了好一阵,才过去接听。是他那位白头发的雇主打来的。
“你那张速写像不是照片,查起来有点困难,”白头发的人说,“但是我们终於查到了。这个人目前虽然叫费里,但他以前是叫丁高。”
“丁高?丁高这个名字我倒是听过的。”司马洛说,“不过想不到他原来是这个样子!”
丁高是一个相当响的名字,司马洛知道这是一个曾经横行东南亚的职业凶手,知道他的名字的人很多,但认得他的样子的人却很少。几年之前丁高忽然消声匿迹了,有人以为他已经赚够了钱,所以洗手不干而退休了。也有人认为,他大概知道在东南亚风险太大,实在不容易在那里立足了,所以到别处去另谋发展。司马洛一直觉得还是后一种说法比较可靠。
现在果然证实了。丁高已经到了南美洲,而且成了卡当尼亚的专任杀手。
“还有什么新鲜的线索吗?”司马洛问。
“还没有,”那人说,“不过我们正在继续努力!”
“我们再联络吧!”司马洛说,“目前,我们要去游一个泳!”他挂了电话,转对莉娜说:“我们走吧!”
他们出了门,上了司马洛的车子。司马洛驶向海滩,转了第一个弯时便知道有人在跟踪着。
他没有做声,也许莉娜也知道的,但莉娜也没有做声。
司马洛小心地把持着车子,驶在那条通往海滩的公路上。
还是游泳的季节,因此公路上来往的车子相当多。海滩上人也很多。司马洛经过了好几处游泳的地点都没有把车停下来,莉娜怀疑地瞥了他一眼,他便解释:“我比较喜欢人少的地方!”
渐渐地,他们离开了市区,海滩开始荒凉起来。莉娜忍不住开口:“司马洛先生,你可知道有部车子正在跟踪我们吗?”
“两部,”司马洛说,“刚才是一部,现在是两部了!”
“那么,”莉娜说,“似乎我们走在热闹的地方是安全一点了!”
司马洛点头:“不错,安全但是没有成绩。我们要安全的话,何不留在家里呢?我们现在要的是摊牌。我要跟那个丁高摊牌!”
“丁高?”莉娜表示不明白,由于她不知道这名字。
司马洛把丁高的历史告诉了她,莉娜脸色更不自然了。这个杀手原来还有着如此长远的杀人历史,那么,她自己不难又会再成为一件牺牲品了。
“我希望那车子里的人就是丁高,”司马洛说,“这样我就可跟他摊牌了!”
莉娜慌张地向照后镜中张望着,但是只看到一部车子。不过,司马洛说有两部车子在跟踪,就应该是两部车子在跟踪。
终于,司马洛的车子离开公路,转进了一条小泥路。那条小泥路就是通下海滩的。他把车子在沙滩边缘停住了,,说:“去游一个泳吧,莉娜!”
莉娜有点不愿意。“我们……不是一起去吗?”
“假如我换上了泳衣,就很难把枪藏在身上了,”司马洛说,“所以你去吧。而且,在水里应该是比较安全的,那家伙要碰你的话,他起码得脱衣下水游出去追你,你会看见他的。你的泳术不会是很糟糕的吧!”
“还好!”莉娜说。
司马洛的道理显然使她十分信服,因此她匆匆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了。泳衣早已穿在衣服里面了,不必更换。司马洛家里连女人衣服都有准备,他是个风流人物。
司马洛吸着一根香烟,看着她走到水边,踏进了水中,游出海边,当她在水里载浮载沉着时他便把香烟丢掉了,拔出枪来,把枪中的机件检验一遍,然后再在身上插好了,便推门下车。
他踏进树林中,绕到一堆大石后面,爬上了大石堆的顶上,居高临下,周围的情形可以看得相当清楚,他可以看见在树林的东部边缘,有一部汽车的枣色屁股突出在树林的外面。是一部枣红色的汽车。司马洛认得这就是刚才跟踪他的汽车之一。至於另一部跟踪他的车子,则不知是在何处。不过先去看看这部枣红车子吧。
司马洛从那堆大石上下来,绕过树林的边缘,向那部车子逼近。而当他这样走着的时候,他便暂时看不见那部车子。
走到半路时,他忽然听见车子的马达声在前头响起来。那部车子要逃走了!司马洛心里一阵焦急连忙加快脚步向前冲去。
当他冲近了的时候,却发觉那部车子仍在那里,至少,他仍可以看到那枣红色的车身。显然,离去了的是另外一部车子!他小心地跳到那枣红车子旁边的一棵大树后面,向那车子窥望了一下。马上,他被那恶心的感觉填满了。因为,车中坐着的那个人已经死了,而且死得很惨,喉咙被割断了。


三 歼除杀人者 追踪绑架人
血流得一车都是,就象打翻了的红油漆。
那些血还未凝结,仍在流着。这人死了不会超过三分钟。现在情形很明显了,那部刚刚逃走了的车子就是凶手的车子了。是丁高吗?
已经来不及了。车子与步行不同,在这短短一段时间内,那部汽车可能已经开到很远,司马洛细细审视一下车中那个死去了的人。不是本地人,是一个拉丁美洲人,身裁矮矮小小的,皮肤黝黑,上唇有两撇小须。
司马洛考虑了一会,才终于垫着手帕,拉开车门,手伸进那人的衣袋里搜索了一番。他搜出了一张证件,这使他感到很浓厚的兴趣,那是一张领事馆的职员证。这人就是沙治亚领事馆的职员。
为什么他会跟踪我和莉娜到这里来?为什么他会被丁高杀掉?凭迹象和杀人的方式看,杀他的人显然是丁高了。
司马洛继续仔细搜索了一番,但再也找不到什么了,便离开了车子,回到下面的海滩上。
莉娜仍然在海中心载浮载沉。司马洛猛挥着两手,表示情形紧急,要她回来。莉娜一直注意着岸上的情形,当然看得见的。她便忙向岸上游来。
她湿淋淋地跑上沙滩,跑到司马洛的车子旁边,看看司马洛,问道:“发生了什么?”
“沙治亚领事馆的尊云逊,”司马洛说:“你可认识他吗?”
司马洛告诉她尊云逊已经死了,就死在那车子之中。
莉娜发了好一会呆,然后呼出一口气:“这真是不可思议的!”
“我也觉得奇怪,”司马洛说,“这个尊云逊是干什么的呢?”
“他就是和我们联络,安排罗其那件事的人!”莉娜说。
“我看情形是这样的,”司马洛说,“有两个人跟踪我们,并不是同党的,丁高是其中之一,另一个就是这个尊云逊。丁高当然是打算杀死我们的,尊云逊究竟是什么来意,没法知道了,总之丁高杀了他。”
“我们回家去吧!”莉娜发抖着说,“我很冷!”
“好吧,”司马洛耸耸肩,‘我们回去好了,因为看来丁高是不会再来的!”
他们上了车,莉娜脱下泳衣,穿回衣服。很奇怪,一个女人假如容色欠安详的话,她的美丽是会大大失色的。莉娜就是这样。虽然同是那具肉体,但是现在,袒裼裸裎在眼前时,那线条似乎松弛得多了。连那乳头的颜色也深得多,使人难兴绮念。
车子在公路上行驶着的时候,司马洛是一直注意着照后镜中的,但是,看不见丁高来跟踪了。
司马洛咬着牙,恨恨地说:“我们并没有什么成绩,反而丁高有了成绩,我们帮助了丁高把尊云逊引来,给他杀了!”
莉娜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司马洛,我现在考虑改变主意了,不如你把我交给警方吧,我愿意接受法律的裁判,我相信关在监狱里会安全得多的!”
司马洛摇摇头,道:“不,莉娜,我不想你被关进去,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的机会会高得多的!”
“我不想死!”莉娜叫道。
。“你不会死,”司马洛说,“跟我回去,我给你一些武器作为自卫好了。”
“假如回家时他已经在那里等着我们呢?”莉娜问。
“那正是我所欢迎的,”司马洛说,“假如他是在那里等着我们,我们就可以摊牌了!”
他们回到家。结果丁高并没有在家里等着他们。司马洛进入浴室,打开药柜,再打开药柜的夹层,原来这药柜的后面,还有一重暗格的,整只药柜,可以像一扇门一样拉出来。
那里面杂乱地放着许多东西。许多很奇怪的细碎东西。就象一堆无用的杂物,但其实每一件东西都是有用的,而且有着超卓的用途。司马洛就从这堆杂物里面拣出了两件奇怪的东西,这两件东西都是差不多的,是两只女人用的香水喷雾器,一只金色,一只黑色。
司马洛把这两只喷雾器放进莉娜的手中。
“这是什么?”莉娜皱眉看着这两件东西,一面就想伸出姆指去按那喷雾器上的掣。
“不,不要按!”司马洛连忙加以制止,并且解释:“这并不是给你化妆用的,小姐,金色的这一瓶是烟幕,黑色的这瓶是迷烟,按了黑色的这一瓶,就会有一阵迷烟把你笼罩着,你和你身边的人就会失去知觉,要几个钟头后才能醒过来。按了金色的这一瓶,则你的周围便会给白烟笼罩起来,什么都看不见,这样,假如有人要杀你,都会给暂时制止了!”
莉娜再拿起那两只喷雾瓶,细细端详着,就像不相信这两件小小东西能有这么大的威力似的。不过她当然也不敢一试。
“丁高喜欢用刀子割断人家的喉咙,“司马洛解释着,“这一点跟我这两件秘密武器是很配合的,因为用刀割断别人的喉咙,第一步就是一定要近身,而你可以在对方未近身之前应用这两件东西。”
莉娜抖了一抖,把这两件东西放进手袋。
“假如他比我先醒呢?”她问。
“那已经是几个钟头之后,”司马洛说,“我应该可以回来的了!”
“莉娜点点头:“好吧,我再相信你一次,司马洛!”
“以往我也没有令你失望,”司马洛说,“不然,你也不能活到现在了,是不是?”
莉娜低下头,不知她是不是在感激。
跟着,电话就响起来了。司马洛接听,对方是柔和的男人声音,带着浓重的外国口音。
“我想跟一位朱利夫人讲几句话!”电话中那把声音说。
“是谁找她?”司马洛皱着眉问?
那人迟疑了一下。“我是沙治亚领事馆的,请你替我告诉她吧!我知道她是在你这里的!”
司马洛把电话交给莉娜,莉娜听了一阵,回答着:“呃——我不能肯定,请你等一等!”她用手掩着话筒转问司马洛:“他要跟我们讲讲。”
“他是谁?”司马洛问。
“他是尊云逊的同事。”莉娜说。
司马洛点头:“答应跟他见面吧!”
莉娜於是又拿开掩着听筒的手,跟对方说了一会,后来她又说:“等一等!”她又用手掩着听筒,转向司马洛:“他说要我们到他的领事馆去。”
司马洛摇头:“不,我不要到他的领事馆去,叫他找一个中立的地方吧!”
莉娜又转向听筒,跟那人商量了一番,最后终於议好了一个地点。
那个地点是公园的山岗上,那里全部是空旷地方,不容易有什么埋伏或者陷阱的。司马洛跟莉娜一起到达了公园。
他们通过那些游人的中间,向那座小山岗走去,就像是一双情侣似的。
他们到了那里,一座凉亭中已经坐着一个人了。一个身裁矮小,而穿着毕挺西服的人,唇上蓄着两撇小须,体型跟那个尊云逊颇为相像,因此他说他是尊云逊的同事,就似乎不是假冒的了。而且莉娜也认得他。司马洛与莉娜来到他的身边,莉娜就为他们介绍。“这是司马洛先生,这是卡文先生!”
卡文小心打量了司马洛一遍。莉娜连忙对他解释:“司马洛先生是帮我的!”
卡文说:‘我知道你并没有杀死尊云逊!司马洛先生。
“是丁高杀死他的,”司马洛说,“我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丁高这个名字。也许在你心目之中,丁高是费里。”
莉娜又简略地对卡文解释了司马洛是干什么的,而司马洛补充:“罗其实在并没有死,这件事我们已经知道了,所以再隐瞒下去也是没有用的?”
“我们知道你是谁,司马洛先生,”卡文说,“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找你。尊云逊跟着你就是想找个比较好的机会和你谈谈的,但是他却给杀掉了!”
“找我干什么呢?”司马洛问。
“我们想要你替我们把罗其找回来。”卡文说道。
“你一定在开玩笑了,”司马洛说,“我也正想从你的手上,把罗其找回来呢!”
“但罗其已经失去了,”卡文说,“他已经被人抢去了!”
司马洛深深吸入了一口气,难以置信地看着卡文,卡文摇头:“不,司马洛先生,我不是骗你的。你记得前两天有一架民航机在巴他尼逼降吗?那就是运载罗其的飞机了。这飞机并不是因为机件发生故障,而是被劫持的,飞机降落之后,罗其便被劫去了!”
“这倒是新闻以外的新闻了!”司马洛说。
“我们不敢张扬,”卡文又说,“因为罗其是不存在的,而我们与巴他尼的外交关系又不大好,所以我们只好哑忍了,巴他尼是卡当尼亚的友帮。”
“但是我不能接受你的委任,”司马洛说,“已经有人托我找寻罗其了,而这是不愿意罗其落在你们手中的人,因此我现时的雇主就是你们的敌人了。”
“我猜你的雇主不会是卡当尼亚吧?”卡文问。
“这是职业道德问题,”司马洛说,“本来是不便向你透露的,不过目前的情形之下,你大概知道应该不是了。罗其很可能已落入卡当尼亚的掌握,假如我的幕后雇主是卡当尼亚,那么我应该已得到指令,就此收手,不必再做什么了。因为我不需要再做什么。”
“这就没有问题了,”卡文说,“我们已经改变了主意,你看,情形是相当明显的,是卡当尼亚的人把罗其劫走了。我们现在既得不到罗其,我们也不想别人得到他,所以我们想请你去找。我们是愿意出钱的,请你开价好了,司马洛先生。”
司马洛看着卡文,禁不住微笑。他终于说:“钱我当然是不会嫌多的,但我得首先声明一点,那就是,我找到他,也不会交给你的!”
“到了这个地步,”卡文说,“我们也不敢太奢望了,只要卡当尼亚得不到罗其,我们就于愿已足,你答应我们的聘请,我们不但能给你满意的价钱,而且会尽我们的能力协助你的!”
“罗其真是一个宝贵的大人物,”司马洛讽刺地说,他如此受重视,真是使人羡慕,你打算出多少钱呢?”
“我已经说过了,”卡文说,“钱不是问题,你开价好了。”
司马洛想了一想,对卡文说了一个价钱。这不过等於那白头发人所出的一半,因为他觉得应该公平一点;反正是顺便的工作罢了,即使卡文不出钱,他也还是要做的了。
卡文还是考虑了一番才点头。“好吧”他说,“就这个数目好了!”
“现在罗其在那里呢?”司马洛问。
“当然是在卡当尼亚。”卡文说。
司马洛叹一口气:“我们又回到原来的地方了,要从头再来!”
因为开始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只知道罗其是在沙治亚,而不知道是沙治亚的什么部份。现在只知道罗其是在卡当尼亚,而不知道是卡当尼亚的什么部份。情形并没有太大的不同,不过是换了一个地方罢了。
“我们是可以给你提供一点线索的,”卡文说,“我们起码知道是谁动手把罗其劫去的。假如你跟我回领事馆走一趟,我就可以把一些照片交给你!”
“很好,”司马洛说,“我跟你回去一趟吧。当然,酬劳是付上期的!”
“那我们走吧。”卡文说。
他们一起离开了公园,司马洛又问:“你以为丁高究竟是什么目的呢?他这样乱杀人。”
卡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可以猜猜。也许他们不想有人知道罗其是仍然存在,而且是落在他们的手中的,所以他们便要把知道的人都消灭了!”
“这也是一个理由,”司马洛说,“不过现在他这计划是不会成功的了,因为知道的人已经太多了!”
“希望丁高明白这个道理,早罢手吧,”卡文说,人实在死得太多了!”
卡文在当地的沙治亚领事馆显然是个身份特殊的特权人物,因为他可以带领着司马洛及莉娜扬长进入领事馆而不必向任何人通报。他把两个人带进了一间书房里,道歉一声,离开了,过了一会再进来,已带来了一只厚厚的信封。他从信封内取出一些资料,放在司马洛的面前。那些资料之中包括三张照片,照片的背后都写上了名字的。那些文字资料,就是关於这三个人的生平履历,案底等等。
“我们已经肯定了就是这三个人劫飞机的,”卡文说,“三个人都是职业打手,亡命之徒,但我要找他们却是不容易的。我们到底不是一个大国家,我们没有人手,也不能运用外交方面的压力,钱反而是比较容易商量的!我提议你先找到这三个人,他们在南美洲很活跃,也许是他们负责把罗其送到一个指定的地点的。找到他们,他们也许就会告诉你罗其是在什么地方了。”
“这是办法之一,”司马洛说,“但是,你能告诉我一件事吗,卡文先生?究竟你们为什么要得到罗其呢?”
卡文看到莉娜,道:“她没有对你讲过吗?”
“她讲过,”司马洛说,“但我想知道真相!真相对我会有帮助的!”
“她告诉你的,就是真相了,”卡文道。
司马洛看着他微笑道:“那么何不以我代替罗其呢,卡文先生?这就省很多工夫了。”
“以你代替……”卡文瞪着眼睛。
司马洛得意地微笑着:“这有什么不好?我也是一个神枪手,我也许不及罗其那么出名,但我的枪法不一定输给他的,而且我对军火的知识也不见得会比罗其弱很多。起码,我的知识追得上时代!”
卡文尴尬地看着他。“我不知道,司马洛先生,这件事不是由我作主的。”
“除非罗其对你们是另有用途。”司马洛说道
“我不知道,”卡文说,“我不知道这件事情,我只是负责做这一件罢了!”
司马洛考虑了一会,终於点头:“好吧,这些资料让我带走,行吗?”
卡文点头:“你拿走好了!”
司马洛把那些资料放进衣袋里,又等着,卡文知道他是在等着什么。卡文有点自卑地说:“支票我是没有权开的,要等总领事签名才行,我们在这里等一等吧,很快就会送来了!”
于是他们等着,莉娜不安地搓捏着自己的手,司马洛则是十分写意的模样。他觉得,同是一件工作而多收一半酬劳,那实在是很美满的。终于,支票由一个小厮送来了,卡文小心地看了一遍,便把它交给司马洛。司马洛接过微笑:“当然我是不会给你收据的,卡文先生。”
“当然,”卡文说,“不过,我却希望你能给我们一份比较完整的报告。”
“口头上的报告吧,”司马洛说,“当事情完结之后,我会向你们作一个交代的。不过我却不能保证成功。总之,无论失败与成功,你都可以肯定一点,那就是,我是尽了我的能力的。”
卡文点点头。“我已经大略调查过了,司马洛先生,我知道你的记录,我知道你是一个很少失败的人!”
司马洛笑起来:“过奖,不过我也不想这是我少数失败的一次!”
司马洛和莉娜离开了领事馆。莉娜坐在司马洛的身边,默默地低着头,就像一个迷失了方向的孩子。也许,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情,对她来说都是太大一点,太强烈一点了。
“有兴趣到南美洲去吗?”司马洛问道。
出乎意外地,莉娜点点头,而且相当坚决地说:“很有兴趣。”
“你忽然不害怕了?”司马洛问。
“我仍然害怕,”莉娜说,“但我已经想过了,人生谁无一死呢?我可以说是已经死过一次了。我本来应该和朱利一起死掉的,但是我没有死,我仍然得回了我的性命,那又何妨再冒险一下?”
司马洛嘉许地点着头:“这是很有勇气的想法!”
“我好象看见一部车子在跟踪着我们”莉娜说。
“我也注意到的,”司马洛说,“很奇怪,今天好象是跟踪日。我们不论出入,都有跟班侍候!”
“也许我会用得着你两件武器了。”莉娜说。
“我也希望,”司马洛说,“但这一次似乎不必了。”
“为什么?”莉娜问道。
司马洛没有回答,只是停了车子。
“你在干什么?”莉娜又问。
司马洛还是没有做声,只是在等着,而那部跟踪他们的车子驶过了,“在他们的旁边很近的地方经过,在前头的行人路边停下来。可以看见开车的是一个白头发的老人。这就是司马洛停车的原因。
“前面那一位也是我的老板,”司马洛解释道,“让我过去跟他谈谈吧,你等着我!”
他开门下了车,走过去上了前面的车子,与那个白头发的人坐在一起。
“你进那领事馆里去干什么?”白头发的人问道。
司马洛很忠实地掏出那张支票,在他的脸前一扬。
“这是不合规矩的!”白头发的人严肃地说道。
“你听我讲清楚好吗?”司马洛抗议地道,“假如不合规矩,我就不会告诉你了!”
“好吧!”那白头发的人说,“你告诉我好了!”
司马洛把经过的情形详细告诉了他。
白头发的人沉吟起来,终于说:“你认为世界上有这么顺利的事情吗?你认为他们不会有诡计在内吗?”
司马洛看着他微笑:“我认为卡文告诉我的是真话,至少,他是告诉了我他所知道的全部。但是你这方面我反而没有那么强的信心。我认为你反而有些事情是瞒着我的。例如,罗其究竟有什么重要性?我可以肯定,不单是枪械专家那么简单而已!”
白头发的人沉吟起来,最后叹一口气说:“我不信任他们!”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司马洛说,“罗其究竟有什么重要性?”
白发人摇头:“我不能告诉你,这是高度机密!”
“那么,”司马洛说,“这证明罗其的确是有着枪械专家以外的重要性了!”
白头发人没有做声。不做声,那就等於是默认了。
司马洛微笑:“而且可以肯定这一定是非同小可的重要性了,因为以往,你就从未试过对我如此不信任的!”
白头发的人仍然没有做声。他是一个老练的情报人员,早已把面皮置於度外了,对於不方便回答的问题,他已习惯了老着面皮不答。
司马洛转问他:“还有什么吗?”
“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白头发的人说,“我要你答应,不把罗其交给他们!”
司马洛笑起来:“干我们这一行的人,答应又有什么用处?假如信我就相信,否则即使签了合约,也是没有用的,是不是?”
“但你却不同,”白头发的人也微笑了,“我明白你这个人,假如你能做到的,你会答应。但假如不能做到的,你就不会答应了。”
司马洛苦笑:“这正是我的弱点,许多人都是抓我这个弱点,终有一天,我会食言一次,那时看你们相信好还是不相信好吧!”
“你还没有答应我。”白头发的人说道。
“好了,”司马洛说,“我答应你。事实上卡文也没有要我把罗其交给他们。他只要罗其不是落入卡当尼亚之手就满足了。”
白头发人看着司马洛,沉默了一会,似乎在考虑什么,最后才从内袋取出一张小小的纸条来,递给司马洛,说:“那个杀手丁高,他现在就住在这个地方。”
“你的本事倒真大,”司马洛说,“你怎么查出来的。”
“我有我的眼线。”白头发的人骄傲地说道。
“丁高这样一个杀手,他的行止应该是不容易查出来的。”司马洛说,“你查出来了,证明你的眼线已经进步了许多,也许,不久的将来,你就用不着我了。”
“我永远用得着你这种人的。”白头发的人说道。
“多谢你的安慰。”司马洛讽刺地微笑着说道。
“丁高这一次只是犯了一个错误,”白头发人说,“就是他对自己太有信心了。他以为没有人知道他就是丁高。”
“事实上假如没有那张画像,”司马洛说,“我们也不会知道他就是丁高的,是吗?”
“这倒是真的!”白头发的人说。
“我们该多谢贝丝,”司马洛叹口气,“她是个好人,她不该死得这么惨!”
“世界是很残酷的,”白发人说,“死的往往是不该死的人!”
司马洛看看那地址,记在心里,便把那张纸撕了,丢在车窗外,以他的记忆力,他不需要用纸写下一个地址,他决心记住的事情,便可以清楚地记住。那地址是一家豪华大酒店的一间套房。
“丁高真会享受,”司马洛说,“住得那么高级。”
“象你一样,他赚的是大钱,所以享受也高了。本质上,他跟你并没有多大分别!”
“胡说!”司马洛叫道:“我不是为了钱就随便杀人的!”
“但你还是会为了你的利益就去杀人,”白头发的人说,“一会儿,你就要去杀死丁高了!”
“没有别的办法可以对付他了?”司马洛问道。
“绝不能抓他坐牢的,”白头发的人说,“没有人能证明他是一个杀手。知道是一回事,证明却是另一回事,而且,我们似乎不便经过法庭而张扬这件事。”
司马洛苦笑:“不错,看来我是没有什么选择的了。好吧,既然是必须做的事情,我也不浪费时间了!”
“快一点好些!”白头发的人说,“趁他还未向上级报告你已经是为沙治亚工作!”司马洛没有回答,祇是开门下车,回到自己的车子去,的确,他是不能再浪费时间的了。
丁高那间房间,原来是那间酒店的房间之中最贵的一种。他果然是一个很会享受的人。
丁高白天不知到了什么地方去,一直到晚间,晚饭之后,他才回来。
这时,司马洛在房中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司马洛最难受的主要还是肚子饿。
他此时就睡在丁高的床上,在黑暗中等着,枪就搁在自己的肚子上。丁高的行李,他已经细细搜过了。那些行李很简单,太简单了,里面并没有任何足资证明身份,或者可以作参考资料的文件书信之类。司马洛只是找到了好几把刀子。罕见锋利的薄刃。这显然就是丁高用以杀人的武器了。丁高是一个用刀的专家。这倒是司马洛所欢迎的。在目前的情形之下,用刀的专家,可怕性远逊於用枪专家。用枪专家可以从远处杀人,而用刀的专家则非要在近距离之内不可。起码,要在肉眼可以看到的近距离之内。
丁高终于回来了。门上响起了开锁的声音,跟着门打开了。司马洛拿起了手枪,他无法明白丁高究竟是怎么知道他是在房里的。事前并没有人通知丁高,这一点可以肯定的,不然,丁高就不会来开门了。但是一开门之后,丁高就不知如何知道了司马洛在里面等着呢。这也许是种第六感觉吧。他一扳灯掣,灯光一亮,随即就熄了灯,而且迅速闪身退出房外,把门关上。在他退出去之前,司马洛看见他的手还做了一下奇怪的动作。
这是一下不必要的动作,司马洛虽然看不清楚这一下动作的作用何在,但是可以猜到,因此他便连忙一滚身下了床的另一边。也好在他这样做了,因为他一滚离了之后,便有一把飞刀无声地经过了他所躺之处,“托”一声刺进了墙壁之内。而他还没有机会放枪呢,这一连串的动作,都是发生在电光石火的一瞬之间的,假如不是大家的动作都够快的话,根本就没有可能完成。
总之,用刀的专家,原来比用枪的人更凶呢!
司马洛在捏一把汗之余,也感到一阵急怒,立即一跃而起,翻过了那张床,就踏向门口,拉开门。正在外面走廊中经过的一个侍者差点给他误作为目标而轰了一枪。
那侍者吓得连手上拿着的托盘也丢掉了。好在托盘是空的。上面并没有装着什么。
“我是警探!”司马洛一摆手中的枪说,“刚才有一个人从这房间逃出去!他到哪里去了?”
那人仍然惊得不会开口,只是伸手指指楼梯口的门口,又向上面指指,表示丁高已经踏进楼梯口,而且向上面逃去了。於是司马洛推开那侍者,也向楼梯间直奔过去,楼梯间的门仍然在轻微地摇晃着,表示丁高的确是刚刚从那里出去了的。而脚步声正在几层楼的上面响着。
司马洛的枪朝着上面,大步跨上楼梯追上去,一面留心着丁高的脚步声。丁高不一定要直向上逃的,他也可能中途改变方向逃进另一层楼,这样的话,脚步声的方向及节奏就也会有所改变了。
司马洛以轻快的步伐沿着楼梯向上跑去,一直维持着均匀的呼吸节奏。因为跑楼梯是一种很吃力的运动,不管你是多么强壮的人,假如你不维持着均匀的呼吸节奏,也是跑得不久的。司马洛跑得不太快,但是维持着韧力,不让动作扰乱他的呼吸,因此,即使叫他再跑二十层,他也是一样能够胜任愉快的。
但是,他也用不着跑二十层楼那么高,只跑了八层,他便已经到达天台了。
他本来也不能肯定丁高是否逃到天台上去了。丁高很可能在中途悄悄转进了其中一层楼之内去。但是,丁高却自己暴露了自己的所在,当司马洛追到顶楼,还差一层就是天台时,便有一件东西从上面的天台门口直飞下来。
那是一张椅子,大概是在房间里用坏了之后就放置到天台上去的。由於这里是一间一流的大酒店,用的都是好东西,而这些椅子也是一流的椅子,都是用上好的木材制成的,特别沉重,假如给它掷中,很可能会脑浆迸裂的。但,司马洛是没有那么容易上当的。在椅子飞到之时,他已经闪开了,躲进了楼梯的底下,同时向上放了两枪。这两枪都没有射中人,事实上,他连丁高的人都没有看见。不过,躲在楼梯底下,丁高也暂时掷不中他了。
但怎样上去追丁高呢?丁高显然是已经逃上了天台,而且一定守着天台门口,他是不容易通过的。虽然丁高手上并没有枪,但他的飞刀却也不是等闲之物,不能不加以提防。
而且,司马洛也并没有浪费许多时间去想办法。他知道不能浪费太多时间,现在丁高无疑地也是正在想办法,看看是谁的办法先想出来吧。
司马洛花了十秒钟就把他的办法想出来了。
他一跳跳到楼梯间的窗子前面,爬出去。
那窗子的外面是一只巨大的光管牌,直通上天台上的。这样沉重巨大的一只光管牌,当然有很复杂的钢架把它支持着。司马洛的计划就是沿着光管牌的铁架爬上天台。
这个办法看似是冒险一点,其实却相当有把握,因为丁高一定会全神贯注地守在天台门口,他爬上天台时,也就是到达了丁高的背后。而且丁高又没有拿着枪。
他在那钢架上也并不太危险,只要懂得避开那些碰不得的地方,便没有触电之处了。司马洛小心地,一点一点地爬上去,心里一面希望丁高也不会是想到了同样的办法,要从这钢架爬下来逃走。假如在这钢架上与丁高相遇,那就不大好了。
幸而他的恐惧并没有实现。他爬完了光管牌,到达了天台,踏到栏杆外面那条雨檐上。
他看见了丁高。丁高的脑筋显然比他滞一点,还未想到办法。
那天台果然是用以放置废物的,天台上的杂乱无章,与楼下的富丽堂皇真有天渊之别。那上面放置的废物主要就是破烂的家私。由于这里是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所以,家私就乱堆在那里,象是一座乱葬岗似的。丁高就匿在天台出口处的旁边,手中举起一把刀子,准备一见人就掷出去。丁高似乎以为司马洛一定会从那天台门口出来,所以就死守在门边等着。事实上他也不能放弃那门口而另寻逃路,司马洛是随时会从那门口出来的。
司马洛说道:“丁高!”
丁高好像旋风似的转了过来,就要掷出手上的刀子,但是还没有掷出去。马洛就扳了两下枪机,丁高倒退了两步,仍然紧捏着刀子。渐渐,他的心脏部份出现了一朵血花,把他的衣服染红了,然后他便慢慢仆倒在地上不动了。
司马洛跃过天台的栏杆,跑过去,用脚把丁高推翻,枪仍指着他的额。但是丁高已经死了,那狰狞的面目在死后更加狰狞。
司马洛实在还是第一次跟他见面,对他的印象却已很深。
司马洛叹了一口气。现在,丁高既然已经死了,他的前途的困难就会大大减少了。他蹲下来,搜索丁高的身上,却没有搜出什么他感兴趣的东西来。丁高果然是一个标准的职业凶手,他不会留下什么方便对方的线索的。而事实上司马洛不需要在丁高的身上得到什么线索。假如他所猜不错,丁高杀人的目的就是因为罗其已经落入了他的雇主卡当尼亚之手,所以他就要大量灭口,把知道的人除去,假如有人查到朱利及莉娜身上去的人,也只会以为罗其是到了沙治亚而已。
司马洛放弃了丁高的尸体,从容地下楼而去,乘升降机到了五楼。他在五楼出来,在一房门的前面停下来,伸手在门上敲了四下,等了一等,再敲三下,又等了一等,又再三下。过了几秒钟后,莉娜的声音便在里面畏缩地叫道:“是谁?”
“是我,”司马洛说,“现在没事了,开门吧!”
门开了,莉娜的脸窥出来,看见司马洛,不禁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投进司马洛的怀中。刚才,司马洛要到丁高的房间里去,就不得不暂时与她分别,便把她关在五楼一间房间里。他认为关在这酒店里是最安全的,丁高到别处去找,也不会找自己的酒店来的。
司马洛拥着莉娜进入房中,安慰地拍着她的肩:“现在好了,他已经死了!”
“死了!”莉娜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同时手也松开了,把一些东西丢在地上。司马洛看到原来就是他给她的那两筒“香水”。现在,她暂时是用不着这东西。
司马洛动手把爬钢架时弄脏的衣服换下来,说:“现在,我们可以起程到南美洲去了!我实在也用得着这段假期的!”
“你———你是怎样杀死他的?”莉娜问。
崇拜英雄是一般女人的心理,即使是莉娜这样老于世故的人也不例外。她要知道司马洛杀死丁高时的每一动作和每一细节。丁高是一个可怕的杀手,能杀死丁高的,的确是一位大英雄了。
司马洛告诉了她,让她的崇拜英雄心理得到了满足。也不知道是司马洛的讲述技巧好,抑或是故事本来的资料充实,总之,当他讲完了之后,莉娜的脸皮微红,而满含深意地看着他。这种表现司马洛是很熟悉的,这是一个女人需要男人时的表示。
“我们走吧!”司马洛又提议。
“忙什么呢?”莉娜忸怩地说,“房租已付了,我们为什么不享受一下呢?”
司马洛微笑看着她。忽然,他又觉得莉娜美丽起来了,不知是她已经放下心来,所以又魅力四射,还是他已经放下心来,有精神欣赏她了。总之,他忽然也觉得到有同样的需要了。
但,有需要并不表示一定要马上满足。形势紧急,这里不是理想的地方。
“不,”他把莉娜轻轻推开,“我们不适宜留在这里。我在这里杀了一个人,当我从丁高的房里冲出来时有一个侍者看见了我,他们找到丁高的尸体时,第一个要找的人就是我了。假如我给抓了起来,你知道会惹多大的麻烦,而我们又会损失多少的宝贵时间吗?”
“噢!”莉娜失望地叹了一口气。但是没有办法,司马洛的话是很有道理的,他们不能在随时可能被警方拘捕的环境下亲热。
“那么我们走吧。”莉娜说。
他们也走得很合时,因为当他们上了车之后,警车的呜呜之声就响起来了!
“我们走得还算快!”司马洛说。
“你真是神仙!”莉娜拥着他的手臂,“似乎世界上没有什么人能击倒你!”
“我只希望这水准能维持下去。”司马洛说。
他们在南美洲的第一个降落地点就是巴他尼,因为罗其就是给劫持到这里来的。他们第一个要找的是一个叫华理德的人,一个职业的劫匪,绑匪。看他的职业,就可以知道他是一个穷凶极恶的人,一个亡命之徒。一个亡命之徒司马洛并不怕,他只是怕狡猾的人。使用暴力的人行动是可以测度的,但是用诡计的人却是防不胜防了。
司马洛与莉娜是分开到达巴他尼的,现在,丁高已经死了,莉娜的信心也就提高得多了。她似乎认为世界上最可怕的人就是丁高。此外,司马洛给她的两筒“香水”也使她有信心多了。总之,她可以一个人放心行动了。
他们分开到达巴他尼,一先一后,乘搭不同的班机。表面上,他们是不相识的人,不过却是住在同一家酒店。司马洛当然是首先到达的一个。
当莉娜到达的时候,司马洛已经在机场等着她了。他看着她下机,但是使他皱眉头的是,有一个高大而英俊的拉丁男人跟她在一起,而且亲热地挽着她的臂膀,和她一起上了一部豪华的大汽。司马洛心里充满了狐疑,开动他那部租来的车子跟在后面。他注意到那部豪华大汽车是没有车牌的。应该嵌着车牌号码的地方只有三颗星。这似乎是一部属于什么军政要人的车子。莉娜为什么和一个军政要人在一起呢?
好在那部车子还是把莉娜送到了他们约定住进去的那家酒店,那个英俊而高大的男人陪她下车,送她进了酒店。
司马洛在停车场中把车子停好了,走到酒店的大堂中等着。好在几分钟之后,那人便出来,乘坐那部豪华的大车走掉了。
司马洛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间,拿起电话,接通了莉娜的房间。莉娜自己来接电话。
“那是怎么回事?”司马洛指责地问,“跟你在一起的那个是什么人?”,
“我只是在飞机上认识他的,”莉娜说,“他是基和上将的儿子。他喜欢我,而我觉得他是值得利用的!”
“我不大高兴这件事!”司马洛说。
“你过来好吗?”莉娜说,“让我们来谈谈吧!”
司马洛收了线,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到了莉娜的房门口,伸手敲敲门。
“进来吧。”莉娜说。
司马洛推门进去,就看见那个完全没有穿衣服的莉娜。天气很热,这里是热带而且还是热带的夏天,人热得直像是置身于一座煤炉之中。从机场到酒店的一段路,已使莉娜全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所以她一住进她的房间里,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下来。
司马洛呆呆地看着她,那一具有如象牙雕的女神像一般的胴体,在过去的几天之内,他已经享受过不少次,也欣赏过不少次,但现在仍是那么具有吸引力的。
“我要去洗一个澡!”她说着便转身走向浴室。那两只羊脂肉一样的高阜,以及那珊瑚色的尖峰,在消失于他的视线内之前还可爱地颤了几颤。
跟着莉娜便进入了浴室,把浴缸边的塑胶帘子拉上了,踏进花洒之下。水声沙沙地响起来。司马洛在沙发上坐下来,点上了一根香烟,舒了一口气。为什么舒了一口气?他忽然醒觉到,他刚才实在有了一点醋意了,因为看见莉娜与那个高大而英俊的男人在一起。他对莉娜当然没有爱情,但,男人总是有男人的自尊心的,莉娜现在属于他,假如她忽然对别的男人感兴趣,他的面子就未免受损了。但现在,他的自尊心总算得到了弥补。刚才莉娜不是袒裼裸裎于他的面前吗?这就是她并未对别的男人感兴趣的表示了。司马洛对于女人的心理变化是相当熟悉的。他知道假如一个女人对另一个男人发生了兴趣,那么她会羞于在原来的男人面前暴露,甚至会羞于让他触碰。
水声停了。莉娜走出来,用一条毛巾擦着身上的水珠,然后她把毛巾丢掉了,软软地倒在床上享受着那床丝质床单的清凉。
“这里白天太热了,”她说,“只能在晚上工作,我们得等到天黑!”
“这样呆呆地等到天黑吗?”司马洛问道。
“不,当然不,”她说,“我们有不少事情可以做的。例如我们可以——”她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诡诈的微笑,向他一招手:“过来吧,司马洛!”
司马洛知道她的意思了。他站起来,但不是走向床边,而是走向浴室。
“太热了,”他说,“我也要洗一个澡才行了!”
他进了浴室,再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穿着衣服,而身上还略有浴后的水珠。莉娜则还是和刚才一样的打扮。
司马洛走近床边,她便叹一口气,双腿略为屈曲,两手搁在脑后。
刚刚洗过冷水浴的身子应该是清凉的,然而司马洛上去时,却发觉她又已是其热如火了。
跟着,他的身体也热了起来,把身上那残余的水珠也全部蒸乾。后来,他们的身体又湿了,那却是汗,室内虽然有冷气设备,也不能制止他们出汗。
起先,他只是站在床边。但他是那么强壮,虽然莉娜经验丰富而且需要强烈,也感到吃不消了,虽然这个可以给她带来高度的欢乐。
“不,”她终于呻吟地说,“不要这样。”她把腿子屈曲起来,合拢着,用膝把司马洛推开。司马洛善知人意,于是暂时离开了她。他们平行着,于是她又再度溶入那火热之中。
这一次,他的动作温柔得多了,而她的热度反而上升得更快,很容易便达到了爆发之点。她好像一个垂危的病人大声呻吟,挣扎辗转着,最后,一种强烈的痉挛,她便静止下来了。
后来,他们休息过了之后,便又起来洗了一个澡。在热带地方,洗澡似乎变成一件比吃饭更重要的事情了。
然后他们便一起躺在床上,吸着香烟,情欲之火已经烧尽,他们就可以享受那冷气的清凉了。
“这位上将公子,”莉娜说,“他约我今天晚上到他的舞会去,我答应了,他八点钟便会来接我!”
“怎样的舞会?”司马洛问。
“一个为他洗尘的舞会,”莉娜说,“他是刚刚从巴黎回来的。他是一个好人,他的身份可以利用。这是那种军人有绝对大权的国家,我们需要这样一位朋友。”
“你的朋友,”司马洛说,“我相信他是不会成为我的朋友的!”
“总之他对你还是有利用价值呀!”莉娜说道。
司马洛搔着头皮:“好吧,莉娜,你去交朋友吧,但最好别交得太过份,忘记了我们来这里是找华理德的!”
“别小看我,”莉娜说,“只要对手并不是丁高那种杀人不眨的恶魔,我是可以应付裕如的!”
司马洛隔着玻璃窗望望外边。窗外边是骄阳如火,看上去就是觉得热。他叹了口气:“你说得对,莉娜,这里白天是不能做么什工作的,我们要找华理德,也得晚上去找!”
司马洛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忽然对莉娜起了一阵感激。莉娜其实是没有必要仍然跟着他的,尤其是有一位上将的公子看中了她。朱利又不真是他的丈夫,虽然司马洛亦答应过分她一份酬劳,但是能分给她多少呢?跟着司马洛,她实在是危险不过的,但她却仍然跟着他,仍然忠于他,这就是一件值得感激的事了。
也许,她也是在感激,感激司马洛救过她一命吧?
这很难讲,女人总是感情用事的,即使最坏的女人,也一样是那么感情用事。
司马洛在舒畅中入睡了,当醒来时,天已经全黑了,手表上的指针指着九点。
不过九点钟,而莉娜已经出发了。
司马洛匆匆洗过了一个澡,而他叫的一客晚餐也送上来了。吃过了晚餐,他便离开酒店,踏进了外面的黑夜之中。
这时他就知道他其实是自己骗自己的。晚上做事,跟白天做事并无分别,一样是那么热的。一踏出门口,离开了冷气间,热浪就扑面而来,好像浴在一池热水中似的,连呼吸也感到困难了。汗马上又像泉水一般涌出来。
司马洛咒骂一声,跳上了一部的士,对司机说:“美人鱼酒吧!”
车子通过那些人头涌涌的狭窄街道。似乎,本地人也是欢自己骗自己的,他们也都选择晚间的时间而活动。
美人鱼酒吧是一间颇具情调的酒吧,在海边,有清新的海风吹来,比冷气机更令人感到舒服。酒吧本身是没有墙壁的,凉风可以从这边进来,那边出去。
司马洛在酒吧中占了一个座位,要了一杯冰啤酒。这么热的天气,除了冰啤酒之外,似乎没有别的酒可以喝了。
呷着啤酒,他游目四顾。根据他所得的资料,这座美人鱼酒巴是华理德常到的地方。现在他没有见到华理德。华理德的样子他是认得的,因为他有华理德的照片。他的原意是由莉娜先来这里,公开地找寻华理德,而他则在暗中监视着,看看华理德会有什么反应。
但现在,既然莉娜参加舞会去了,他就只好自己先来这里打探一下了。
这座酒吧是一个品流复杂的地方。事实上,司马洛怀疑这里是一处买卖色情的市场。因为他坐在那里才不过十五分钟,已经有过六个冶艳的拉丁美女给他以诱惑的眼色。司马洛当然并不是一个贞洁的人,并非对女人不感兴趣,他只是看穿了那些女人的诱惑并非发自真心,而是以金钱为主要目的的。他喜欢女人,但是从来不喜欢买回来的女人。而且他现在没有空,甚至对她们感兴趣的时间都没有,他是来这里工作的。
他的工作,就是希望见到华理德一面。他并不打算马上采取行动,他只是想见见华理德,看看他的庐山真面目而已。
依照资料上所说,华理德这个职业强徒,在这个国家却是相当逍遥的,因为在这里,他并不是一个被通缉的人。华理德这个人颇有原则,他以这里为大本营,从来不在这里做案。至少不在这里做那些受通缉的案子。骑劫罗其那架航机到这里,就是不会令他受到通缉的案件,因为那架航机的受害人不是这个国家的友人。这样,到了最后,万一走投无路时,他仍然有这样一个地方可以躲避。
资料上对华理德的记载并不详尽,因为到底,那只是沙治亚的资料而已,假如沙治亚的人真能找到最详尽的资料,也能自己去对付他,而不必假司马洛之手了。而资料上的那些记载,司马洛也不敢肯定全部都是真实的。他对沙治亚这个国家的情报工作的效率实在没有多大信心。所以在动手之前,司马洛首先就要尽可能多查出一点关于华理德的事实对付一个人,必须先捉到这个人的弱点。
司马洛喝到第三杯啤酒时,华理德便忽然出现了。司马洛并没有看见他进来。他只是忽然出现了。在司马洛转过头去时,就看见他已坐在酒吧的那个角落里,呷着一杯啤酒。
一个短小而强壮的人,脸相狰狞,老是象正在咆哮似的。
司马洛怀疑他是一个不会笑的人。脸相如此狰狞,脸肉如此僵硬的人,怎么能笑呢?一个面目狰狞的人,却穿着一套名贵的白色西服,结一条黑色的领带。假如他的面貌祥和一点,他就可能象一位绅士了。
司马洛没有看见他进来,可能是因为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个女人身上的缘故。那是一个特殊美丽的女人,很年轻,美丽之处是在于她的清新脱俗,脸上的脂粉少到几乎没有,与这里的其他女人完全不同。使司马洛最注意的一点也许就是,这个女人并不注意他,并没有向他抛媚眼。
她似乎是在这里等人。
司马洛小心地打量了华理德一会,不由自主地再转过头去看那个女人,因为他对她的印象仍然很深。但是用不着转很远;那个女人已经走过来了,走到华理德的桌旁,在他的对面坐下来。华理德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又喝了一口啤酒。
那女人开口说话,华理德则低头看着杯中的啤酒,听着那女人说的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而那女人的表情却相当丰富;那是委屈的表情,好象她是在央求华理德一件事情,而华理德则不肯答应她。
司马洛奇怪她是在求华理德什么。换了他的话,他就要答应了。这样美丽的一个女人,怎好拒绝她的要求呢?但是,华理德不但没有答应她的要求,而且还讲了一句侮辱的话。不知道这是怎样一句侮辱的话,总之那个女人忽然勃然色变,一跳起来,一掌掴在华理德的脸上,“拍”的一声。掌声清脆刺耳,使人侧目。
华理德那狰狞的脸变得更加狰狞了,他的眼睛闪烁着光,忽然也一挥手掌。“拍!”那女人的脸上也吃了一掌。这一掌却打得重得多了,使那个女人整个飞离了椅子,而跌倒在地上。她狼狈地连忙爬起身,脸上的肌肉扭曲着,却没有人敢过来扶起她。依照平时的习惯,司马洛是一定走过去任护花使者的,但是现在,环境上有所不便,所以他也只能袖手旁观
“滚出去!”华理德咆哮道。
那女人四面望望,找不到支援她的人,很显然华理德在这里的势力相当大,没有人敢出面干涉。两行泪珠夺眶而出。她忽然转身,便跑出门外了。
司马洛喝完了杯中的啤酒,便离开了,他尽可能不匆忙地离开酒吧,希望不会受到任何人的注意,特别是华理德。不过华理德应该不会注意的,因为华理德并不认识他。到注意的时候该已看不到他了。
司马洛离开了酒巴的门口。那个女人走在前面,步履踉跄,显然她刚才所受到的侮辱太大了,心中满是气。她走得那么快,与路人的懒洋洋刚好相反,所以相当惹人注目。司马洛也加快脚步跟上她。他认为这是一个值得联络的人。华理德的敌人,就是他的朋友。因为他是正在与华理德对敌的。
那个女人走到街口,四面望望,找寻着一部的士。司马洛走到她的身边,刚好有一部的士经过,他便一挥手,把的士截住了。
他打开了车门,对她鞠躬为礼,问道:“我可以为你服务吗?小姐?”
那女人有点诧异地瞥了他一眼,迟疑一下,上了车,司马洛也跟着上去了,坐在她的旁边。的士开动了,司马洛问道:“我应该送你到哪里去呢?”
那女人迟疑了一下,说了一个酒店的名字。司马洛诧异地瞥了她一眼:“你是游客吗?”
“我是今天才到这里的,”那女人说,“但我不是游客,我是在这里出生的!”
“那个混账东西不该这样对你的,”司马洛同情地说,“我最不能忍受人家对女人没有君子风度!”
那女人没有做声。车子通过闹市,到了她所住的那家酒店,与司马洛所在的那间相距并不远。游客酒店,多数是集中在同一个区域的。司马洛付了车资,和她一起下车。她仍然沉默着。司马洛说:“我可以请你喝一杯酒吗?我也是初来这里的,我用得着一个朋友!”
那女人迟疑一下耸耸肩:“好吧!”
在酒店的酒巴里,呷着酒,那女人仍然是心不在焉地寻思着。司马洛说:“我叫司马洛,我的职业是私家侦探,我是由东南亚到这里来办一件案子的,希望我的职业不会吓怕你!”
“噢?”她的注意力被他的话拉回来了。似乎他的职业不但没吓怕她,而且使她感兴趣了。她说:“你在办什么案子?”
“一件绑票案,”司马洛说,“线索通到这里来,所以我就到这里来了!”
“一件绑票案?”那女人抖一抖,“那你一定有机会碰到很多恶人了!”
“碰到恶人在我来说有如家常便饭,”司马洛微笑,道:“幸而我至今还未碰到过比我更恶的人!”
那女人呷着酒,仔细地打量着他,似乎在估量他究竟是一个好人还是个坏人。
“不是坏人,”司马洛说,“但刚才你所找的华理德,他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坏人了!”
“你认识他吗?”那女人
“不,我不认识他,”司马洛说,“不过我却知道他是谁,我知道不少关于他的事情!”
那女人沉默了一阵,终于说:“我叫兰茜!”
“很美丽的名字,兰茜,”司马洛微笑着,“我可以帮你什么忙吗?”
兰茜又迟疑起来了,不知道该不该无功而受他的殷。勤。
“假如你是在担心费用问题,”司马洛说,“我可以告诉你,我的价钱本来是很高的,但现在正在办案,所以我会收你一个特价,你绝对付得起,而且可以在事成之后才付钱的!”
“你这么信任我?”兰茜小心地看着他。现在她的戒心稍为消除了。也许假如司马洛要的是钱的话,她反而不怕,只要她有钱给他就行了。她一直怕司马洛是别有企图的。
“我一向信任美丽的女人,”司马洛微笑,“虽然她们常常骗我!”
“我不会骗你的!”她说。
“那么,”司马洛说,“你可以告诉我你需要怎样的帮忙吗?”
“你对华理德知道多少呢?”她问。
“不算少,也不算多,”司马洛说,“也许你也能增加我对于他的所知的。你对他又知道多少呢?”
“他勒索我!”她咬着牙愤恨地说。
“勒索?”司马洛摇摇头,“那是最卑鄙的行为!我不同情那些专事勒索的人。他用什么勒索你
她的脸红了起来了,说:“照片!”
“哪一种照片呢?”司马洛问。
“一些很不寻常的照片,”她仍颇感难为情地说,“你明白的,女人有些照片是不能流传到外面去的!”
司马洛又禁不住大感兴趣地上下打量了她一遍。问道:“你的照片吗?”
“不是,”兰茜连忙否认,“是——我姐姐的——她——做错了一些事情,有人把照片拍下来了,底片在华理德的手里,假如让她的丈夫看到了,那会引起很大的风波的。”

四 以其人之道 治其人之身
“我看你姐姐应该对你的姐夫坦白,”司马洛说,“假如夫妇能彼此坦诚相对,勒索者就无隙可寻了!”
但——兰茜焦急地握着拳头,“我的姐夫不是那种肯原谅人的人!而且,我姐姐又是冤枉的!”
“给人拍到那种照片,怎会是冤枉的呢?”司马洛问。
“你不明白了,”兰茜说,“她并没有做过什么不道德的事情。她是在醉酒之后才给人拍下这些照片的。这是一个有计划的圈套!”
“现在,拍照片的人向她勒索!”司马洛说,“而你的姐姐派你来作代表。”
“是的,”兰茜恨恨地点头。
“你姐姐不愿出钱吗?”司马洛问。
“她是愿意出钱的,”兰茜说,“她有钱,钱在她并不是问题!”
“那么不是解决了吗?”司马洛说,“华理德要的是钱,而你的姐姐又是愿意出钱的,为什么你和华理德又会动起粗来呢?你们应该谈得很拢才是呀!”
“我姐姐想买回那些底片,”兰茜说,“但,华理德不肯卖,他似乎打算把这当作一个长期户口。他说,假如一定要谈这个问题,我得先和他上床一次,我就是在这时掴他而他还了我一掌,”她的眼眶又红起来了,显然,华理德那一掌是大大地伤害了她的自尊心。
“那是很不道德的做法了。”司马洛说。
“我们不是不肯付钱,”兰茜说,“我们只是不能成为他的长期户口,如他不肯交还底片,那他可能永远勒索我们!”
“你希望我和他交涉,劝他把底片出卖,是吗?”司马洛问。
兰茜点头。“或者抢回来,或者偷回来,他多数是不肯出让的!”
司马洛看她一会,忽然狡猾地微笑:“假如我也拿着那些底片勒索你们呢?”
兰茜耸耸肩:“那不是跟现在一样了吗?反正是有一个人在勒索我们了,也许换了你,反而更好一点呢!”
“过奖过奖!”司马洛又禁不住笑了起来,“大概我的模样是特别英俊了。”
兰茜睨着他:“你并不难看,但,你有把握做到这件事吗?”
司马洛搓着下颌:“我试试找华理德谈谈吧,但,我猜华理德是不会让步的,他不是那种肯接受忠告的人,除非是用枪嘴指着他。”
“你能用枪嘴指着他吗?”兰茜问。
“我当然能的,”司马洛说,“在这个世界上,我害怕的人是并不多的。”
“那么我们成交了?”兰茜又呷了一大口酒。
司马洛点头:“我们算是成交了!”
“价钱方面又如何呢?”兰茜问,“我似乎应该先付你一点订金作保。”
“这一点并不很重要,因为我一向都很讲信用,”司马洛说,“不过,你一定要的话,我也不反对。我的价钱是每天一百美元!”
兰茜马上掏出支票薄来,写了一张支票,交给司马洛,说:“我先给你五天的酬劳吧!”
司马洛接过支票来,看了一看,吹一声口哨,说:“唔,你的出手真阔,华理德不跟你交易,这是他的错误!”
“华理德是个傻瓜!”兰茜说。
“现在,你可以把故事详细一点告诉我了!”司马洛说。
兰茜点点头,便把这个故事较为详细地告诉了司马洛。
原来,她的姐姐跟她差不多年纪,也跟她一样美丽,她的姐姐嫁了一位亿万家财的实业家。这人的年纪是可以做她的父亲而有余了,不过在财产的数字方面来说,则绝对足以弥补年龄的差额。
她们姊妹的家境本来也不错,但是不见得太富裕,嫁了这样一位富翁,就可以一嗜豪华生活的滋味了。因此,她们一家都重视这段婚姻,她的姐姐本来不是一个放荡的女人,结婚后,也是循规蹈矩的,事实上她也并没有放荡的打算。但有了钱之后,她就成为许多不肖之徒们打主意的目标了,许多人认为一个女人是比较容易入手,因为女人的弱点较多,向一个女人入手,要比向她的丈夫落手容易得多。
兰茜的姐姐就是在此种情形之下上了当,当她与她的丈夫到巴他尼来渡假的时候,她会单独的参加一个派对,那派对的女主人是她的女同学。一个相当放荡的新潮人物,她本来不想久留的,因为她对那些新潮舞会不大感兴趣,不过盛情难却,而且为了凑兴,她也和大家一起吸吸大麻,服服迷幻乐。忽然,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她跟她那女朋友躺在一起,而身上是一丝不挂的。
司马洛微笑道:“当然,她是已经被人污辱了!”
兰茜的脸红起来。“她说没有。我不知道她怎样能肯定——我的意思是,我对这种事情是最缺乏经验的。总之,她说她肯定她并没有给——给——”
总之,故事就是这样。她虽然肯定没有发生过什么,她的丈夫却是相当疑心的,因为她整天晚上都没有回家,又没有打电话回酒店去报告行踪,但她指天誓日说并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他是半信半疑的,但是结果也只好不了了之。
“后来那些照片就出现了?”司马洛问。
“是的,”兰茜说,“有一天,她忽然从邮局里收到一封信,信封内就装着几张这样的照片。”
“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司马洛问。
“不,只是单人,”兰茜说,“但是姿势很难看。你知道的,拍这照片的人,也不会是什么艺术家!”
附同照片的还有一封信,问她假如这些照片给大量冲晒投入地下市场,广给“收藏家”们,那她会如何呢?买客之中,一定有不少是她丈夫的朋友。当时她怕得要命,以为这是一个有虐待狂的人,要把她毁掉,接着另一封信来了。是要钱的,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有的是钱,钱是可以商量的,由于她正陪着丈夫在蒙地卡罗渡假,自己走不开,所以就派她的妹妹兰茜来了,她没有别个可以信任的人了,就只有这个妹妹,兰茜来找华理德谈判了。
谈判却没有得到什么结果,只是彼此交换了一巴掌而已。
“还有,”司马洛说,“你姐姐的这位新潮女朋友,她是谁呢?”
“这是重要的吗?”兰茜问。
“我相信是重要的,”司马洛说,“事实上我认为最可疑的是你姐姐这位女朋友,假如没有她的合作,这件事是很难成功的!”
“你的意思是她——”兰茜大不以为然地摇起头来,“这是不可能的,她们是老朋友,而且她们又是好朋友!”
“老朋友与好朋友有时并不值什么,”司马洛说,“为了钱,友情是会不翼而飞的,总之,你委托我办这件事情,我认为那个人是可疑的,我就应该加以调查,你认为对不对呢?”
“好吧,”兰茜无可无不可地耸耸肩,“既然你是私家侦探!”
“第二件事,”司马洛说,“那些照片,可以给我一张吗?”
兰茜又是面有难色了,她说:“我手上没有,我姐姐那一些,我相信她自己已经毁灭掉了。她害怕给人看见。没有理由会留着的,是不是?”
司马洛耸耸肩:“算了吧。不过,假如有照片在手的话,那会更好办些。”
其实,司马洛并不是为了要赚额外的钱而把这件案子招揽到身上来的,他只是觉得,假如他有这件案作籍口,他的真正任务就没那么明显。他即使在找华理德,华理德也未必会知他是为了罗其那件事。
这样,做起来会比较容易入手,而且最好就是能找到华理德一些把柄,这样就比较容易对付华理德了。
“你还有什么问题吗?”兰茜问。
“暂时没有了,”司马洛说,“但是假如再有什么问题,我随时会打电话给你的。”
“我就住在七一七号房,”兰茜说,“现在,我看我可以回去休息了吧?”
“晚安!”司马洛站起来,鞠躬为礼,“你可以放心,这件案子既然已经到了我的手中,我会为你尽力的,假如我也不能解决,那你自己也是解决不了的!”
“晚安……”兰茜说着,便站起来走了。
司马洛看着她的背影发了一阵呆。他对华理德感到有点了解,因为华理德对兰茜有不轨企图,这不过是一个正常男人的正常反应而已。这也就是一个特别美丽的女人吃亏的地方了,男人都会在她身上打坏主意,假如她的姐姐派另一个人来,交易也许就会相当顺利的进行了。
司马洛看着兰茜的背影消失了,然后慢慢地喝完了那杯酒,寻思着,现在,时间还早,他应该做些什么呢?也许,他可以先去探访一下兰茜姐姐的那位新潮女朋友,他要找这个女人倒很容易找到藉口,因为这个女人是一个在舞厅工作的舞女,谁都可以去找她的。
那间舞厅离开这里不远,名叫“新天堂”。司马洛出了酒吧,截了一部的士,告诉了司机新天堂舞厅的地址,司机皱眉看他,似乎感到很诧异,但是没做声,只是把车子开到那里去,而司马洛下了车之后,就明白司机是为什么感到诧异了。那是因为他的衣着与别人不同。他穿得太漂亮了,与光顾这舞厅的其他客人大不相同,那些人的衣着都是很随便的,多数是本地人。司马洛想退出来时已经太迟了,只好硬着头皮坐下来,差不多每一个人的眼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
“幸而灯光是那么暗。”
侍者走过来,把一张舞女的名单交给司马洛。
这家舞厅的习惯似乎和亚洲的舞厅差不多,名单上列出了所有伴舞小姐的名字。司马洛把名字阅读了一遍,圈了三个名字,当然,只有其中一个名字才是属于他真正要找的人的。
第一个来的就是他要找的人了。一个年纪略大一点,但是相当美丽的女人,她的名字叫桑妮。很美丽之外,而且风度甚佳,象是一个颇有教养的人,虽然她是做着这种教人看不起的职业。
“你是一位游客,”桑妮上下打量着他:“这里是很少有游客来的。”
“我不知道,”司马洛顺便装出一副土头土脑的样子:“我只是喜欢这里的名字吧,我——”他上下打量了她一遍,“你真美丽!”
桑妮微笑:“多谢你!”
司马洛请桑妮跳一次舞,发觉她的舞跳得很好,不过却显得心不在焉,那大概是因为她的职业的问题了。跳得太久,就不想再跳。
当音乐结束的时候,桑妮陪他回到桌子去,而且十分亲热地紧紧挽着他的手臂,她说:“假如你不喜欢这个地方,你可以告诉我的,司马洛先生。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例如什么地方呢?”司马洛问。
“假如你真的认为我是美丽的,”桑妮妩媚地说:“你就会认为那是一个好地方了!”
“会不会花很多钱呢?”
“我还以为你们游客总是比较慷慨的!”桑妮说。
“我并不是吝啬,”司马洛说,“我只是怕袋里的钱不够!”
“这样吧!”桑妮的脸贴近他,口气喷在他脸上,喷来一股使人神醉的香气,“我不跟你讲价钱了,你在事后认为值多少钱,你就给我多少钱好了。”
“为什么这样慷慨呢?”司马洛问。
“因为我真正喜欢你,”桑妮说。
司马洛在心里微笑。桑妮这句话也许瞒得倒别人,但是瞒不过他的。一见钟情的事不是没有,但只会发生在缺乏经验的天真少女身上,发生在真正的社交场合,桑妮不是一个天真少女,而这里是一个讲钱的地方,可能性就较小了。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呢?”司马洛问。他对这个女人很感兴趣,而他“兴趣是双重的。
第一重兴趣当然就是对她的身体的兴趣,而第二重兴趣则是对她的目的兴趣。她究竟想怎么样呢?她有一个怎样的陷阱在等着他?”
“马上就可以,”她说,“只要你付足全晚的钟钱!”
“全晚的钟钱又是多少呢?”司马洛作出颇为吝啬的样子。
“不会很多的,”她妩媚地微笑着:“这是一个本地人也负担得起的价钱,当然你也负担得起的,是吗?”
“好吧!”司马洛点头答应她。
于是他付了钱,果然数目不大,是本地人都负担得起的。然后,她便与司马洛一起把臂离开了那舞厅。司马洛截了一部的士,和她一起上了车,然后他叹了口气,在椅背上一靠:“好了,现在,我是完全交由你摆布的了,桑妮!”
“你不会后悔的,”桑妮说着轻捏了一下他的大腿,“我可以保证。”
“我们现在又要到什么地方去?”司马洛问道。
桑妮告诉了司机一个地址,那部的士便直向郊区驶去,桑妮一直挨在司马洛的身上,而她身上透出来的那股香气则一直使司马洛心旌摇摇。经验比较浅的人,在这种情形之下都会迷得不知人间何世的,但在司马洛只记着一个原则,就是保持清醒,这个原则就是,没有人会无故献殷勤的。在未清楚对方的目的之前,他绝对不能放下心来。
的士终于停住了,停在一座破落的花园住宅之外。是那种拉丁式的花园住宅,屋前有一座白色的葡萄架。过去这座住宅是很幽雅的,但现在已经年久失修,屋中没有灯光。
“这是什么地方呢?”司马洛惊讶地看着桑妮问道。
“这里就是天堂,”桑妮拉着他下车,一面说:“付车钱吧。”
司马洛跟着她下车,付了车钱,然后车子离开走了,司马洛不大放心地皱着眉头:“这里看来是交通不大方便的地方,我们一会儿坐什么车子回去呢?”
“我们今天晚上不会离开了!”桑妮又紧紧地搂着他,“你担心什么呢?”
司马洛做出陶醉的表情,跟着桑妮进屋,桑妮开了灯,出乎意料的是,屋中却收拾得很整齐的,那些家俱虽不很新,但是清洁,保护得很好,桑妮带着司马洛进入睡房,在房中转了一个身,就像时装表演舞台上的模特儿似的,她说:“你觉得这个地方怎样?”
“还好。”司马洛说,“还好,有冷气设备吗?”
“没有,”桑妮说,“但这里是山区,晚上很清凉,不需要冷气的!”事实上,他们此时也已不觉得那么热了,她的两手由他的肩滑到他的胸膛上,又沿着他的胸膛抚下去。“你是不是先洗一个澡呢?”
“非要不可,”司马洛说,“这里的天气,我实在太不习惯。”
“这里有两间浴室,”桑妮说,“我们每人用一间吧!”
司马洛又上下打量了她一遍,不免感到心动了。她很美丽,一个正在盛放之年的拉丁式美人,吸引力与莉娜相比也并无不及之处,也许因为她是拉丁人的关系。拉丁人是特别热情的,至少看来如此。她就象是特别为了取悦男人而存在的。
他们分开来各自进入了一间浴室,司马洛小心地脱下衣服,用外衣把他的枪袋裹住了,然后才踏进浴缸。他匆匆忙忙地洗着,因为任何男人在这种情形之下一定都是很着急的,他不能太慢条斯理而引起桑妮的疑心。
他虽然花了不少时间洗这个澡,桑妮却是比他还要快。
当他出来的时候桑妮已经躺在床上了。她身上并没有别的衣服,只有一件简直完全透明的红色轻纱睡衣,在腿缝间夹着几层积聚起来,遮住了那个最重要的部分。就象夜总会里上演的节目一样,很香艳,极富诱惑性性。
司马洛自己的身上也并没有穿很多,只是一条内裤,衣服就包裹着他的枪。他把衣服连同枪袋在椅子上放下来,深吸一口气。那条又短又窄的内裤并不能遮盖住他的男性反应,他对这个女人真感兴趣,假如她真是打算与他做她所暗示的事情,那倒是真不错的。她的腿张开了一点,对他招招手,说:“来吧。”
司马洛趋步上前,来到床边,一只手放在她的大腿上,那皮肤是柔滑与弹性丰富的。上面好像有电流。
也许他的手也象是有电流一样吧,触到她的身上就使她不能自制,她就象一只八爪鱼似的,把他紧紧缠住了,浅浅地吃笑着,迎接着他的爱抚。而随即,司马洛身上仅有的一件衣服也除去了。
“唔,你是个巨人!”桑妮说。她这话也许并不算是拍马屁的,司马洛在这一点上的确称得上是一个巨人。
司马洛的手也无所不至地在她的身上游移着,看来享受得很写适意。
但是他并没有松弛下来,他一面注意到她的眼睛不时望望门口,于是他知道不久就会有一些不速之客来临的。
果然,当他正要与她作最直接的接触时,门便砰然一声,给撞开了。桑妮尖叫着滚开。司马洛跳了起来,忙抓起那堆衣服,遮掩着自己的身子。
进来的是两个很年轻的拉丁人,大概是两个本地的飞仔之类了。司马洛松了一口气,发觉他们只是每人拿着一把刀子而已,刀子他是不怕的。
“好了,小子,不要再动,”其中一个狰狞地说道:“我的好妻子,我还以为你是对我忠心的呢。”
他的演技一点也不好,一看就知道他并非真的愤怒,不过刀子是在他的手中,演得好不好也没关系。
司马洛呐呐地问:“她——是你的太太?”他这一句话是为了方便对方继续下一句的台辞。
“我——我——要杀死你!”那个青年挥着刀子向司马洛刺过来,“你侮辱我的妻子!”
“不要,汤美,不要,”床上的桑妮哀求地叫起来。她的表演反而好得多了,倒很有逼真的感觉。“我们有事,可以慢慢商量的!”
“嗯!”司马洛说,“最好还是不要动粗,我们有事,可以慢慢商量的!”
“朋友,你是一个懂事的人!”另一个青年迫不及待地提出,“只要你肯出钱,这件事是很容易解决的。”
“钱不是一个大问题,”司马洛说,“但让我先穿上裤子好吗?光着身子的时候,我是不大会说话的!”
“穿上裤子吧,”扮演丈夫的一个仍然保持着那毫不逼真的怒容,似乎不好意思一下子就改变态度,“有什么要说的最好快点说,然后就让我送你进地狱去。”
司马洛小心地从那堆衣服中抽出裤子来,穿上了,再把裹在外衣中间的枪连同枪袋放下来,然后转向那个丈夫:“你的刀子是真的吗?朋友?”
这一次,那家伙是真正愤怒起来了。“小子,你想试试吗?”
他的刀子伸前一点,司马洛的手掌便一劈下去,快得就像闪电一样。这人还没有机会知道发生了什么,刀子就脱手飞去了,而跟着,司马洛的一只拳头击在他的牙床上。那人痛得尖叫一声,整个离地飞起,撞在墙壁上,马上就晕过去,软软地倒下来。另一个吃了一惊,忙挥动刀子向司马洛冲过来。
但,这一个除了体格粗壮,颇有一些气力之外,却是完全不谙技击的。所以司马洛可以很轻松地加以对付。刀子来到,他只是轻松地一推推开,使它在身子的旁边擦过,然后一拳击过去。
这人也是牙床上着了一拳,又是整个人离地飞起,再跌到地上的时候已经晕过去了。司马洛转过去看看床上的桑妮。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人呆在那里有如一尊石像。事情的发展显然大出她意料之外。
司马洛冷笑:“不要动,小姐,不然我会把你杀掉的!”
桑妮真的不动了。司马洛拾起一把刀,从衣柜里找到了一张床单,割成一条一条的,权充绳子,把那两个飞仔缚了起来。
“这真是你的丈夫吗?”司马洛问桑妮。
“不——不是,”桑妮呐呐着,“当然不是,你知道的!”现在她明白司马洛真的是一个大行家了,而他们向司马洛勒索,实在是错误之举。
“那很好,”司马洛吃吃笑着,脸上露出狰狞的表情,“因为我有一个习惯,就是不碰有丈夫的女人。”
“你——你想干什么?”桑妮翻起眼睛看着他,非常恐惧的,用两手紧紧揽着身子,两腿也交叠着,就象忽然因为自己的裸露而感到羞耻了。
“干什么?”司马洛微笑,“当然是完成你带我来做的那件事了。”他又踏步上前,在床边坐下,一只手搭在她的大腿上。
“不,不要!”她连忙退缩,缩到床的最远的一角落,就象她是从未给他碰触过似的。
司马洛吃吃笑着,用手揽着她的腰,把她再拉近一点:“你想等他们醒过来之后看着吗?”
“不,不要!”她抗议着。但是身子也不得不放松了。
司马洛又解除了刚刚披上的那件衣物,在她的前面跪下。她的腿被他用膝逼开了。
“不要——”她仍然抗议着,但司马洛仍然向前移动,压逼着她。他的雄劲使她无法抗拒了。
而且他渐渐发觉她也并不是真的想抗拒,因为她的生理上也是有所反应的。这种反应就是……
忽然,她“噢!”一声,因为他们现在是完全贴紧了。那丰满的充实的感觉使她不由自主地紧紧把司马洛抱着。
司马洛开始动了,对她毫不留情,因为他不高兴她这样对他,而且也想在那两个小子醒过来之前完事。他的动作愈来愈快,使她婉转哀啼,不过那不是痛苦,只是高度的快乐,快乐到吃不消罢了。
不过只经过了十分钟,他们便结束了。她在一阵痉挛中缩成一球,好像晕死过去了似的。
但是司马洛并没有安慰地拥着她,只是很突然地离开。
他所做的事情可以说是一种惩罚,惩罚把她引进一个陷阱,这种事情,她一定已经干过不少了。
十五分钟之后,司马洛慢条斯理地穿着回衣服,看着桑妮。她却不愿意动。也许他这种惩罚反而令她觉得是享受了。
司马洛穿好了衣服的时候,地上那两个小子也开始发出呻吟声了。这表示他们不久就会醒过来的。这些呻吟声使桑妮惊觉了。
虽然还是不愿意动,也不得不匆匆地爬起身,穿上衣服。其实两个人都需要洗一个澡,但是两人都没有这种心情。
司马洛点了一根香烟,抽起来,对桑妮微笑:“现在,我们可以谈谈了!”
桑妮瞪他一眼,却不是完全充满恨意。女人是很奇怪的,对于一个能使她快乐的男人,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恨得太深,她叹一口气:“你真强壮!”
“捧我你也不会得到什么好处的,”司马洛说,“现在,让我们谈谈正经的事,桑妮?你想不想我送你们上警局?”
“这——对你没有什么好处的呀!”桑妮耸耸肩。
司马洛只是格格地笑起来。
“我听说你是勒索专家,桑妮,”司马洛说,“我听说除此之外你也拍些照片之类的。”
桑妮这一次是痛恨地瞪着他了。“你是一个警探!”她咆哮道。
象许多犯罪的人一样,她对警探也是毫无好感的。
“我不是警探,”司马洛说,“我只是一个侦探,有一位客人托我找回一些底片,就是这样简单的事,而我这位客人又是打算付钱的。”
桑妮咬着下唇看着他:“那不是解决问题了吗?怕只怕客人不肯付钱!”
“你认识一个叫华理德的人,是不?”司马洛又问道。
桑妮点头。现在她知道她是不能否认什么的了。她知道她是遇上了一个手段比她高强得多的人了。
“华理德不肯把底片一次出卖,”司马洛说,“而我的当事人又不喜欢自己被当作一只母牛长期挤奶。问题就在这里!”
“你是愿意出钱的?”桑妮看一眼地上的两个青年同党。
“是的,”司马洛说,“我并不打算把底片抢回来!反正钱是我的当事人出的吧!”
桑妮再看看她那两个同伴,站起来,说:“我们还是到外面去谈谈吧!”
他们到了外面的厅中,在沙发上坐下来。
桑妮向司马洛要了一根香烟,深深地吸着,脸上充满烦恼之色。她终于说:“你一定是指苏菲那些照片了。”苏菲就是兰茜的姊姊。
司马洛点头:“正是,我也很高兴你如此坦白,桑妮!这样,我们的麻烦是大大减少了。
“我很抱歉,”桑妮痛苦地说,“这件事我真的很抱歉!苏菲是我的老朋友,我本来是不会这样做的,但是华理德说他很喜欢这个女人,想看到她脱下衣服时的样子。他答应不会碰她的,只是看,我才替他想办法的!我也只是一时任性罢了。总之,他果然没有碰,但是我不知道他拍了照片!我——我这个人一坏就坏得太厉害,我很后悔,我不应该这样对一位朋友,而现在后悔已经迟了!”
“你的意思是你并没有参加敲诈吗?”司马洛问。
“我没有!”桑妮仍然惭愧地低着头,“我不会这样对朋友的。总之,我看不到他拍照,他用的一定是小型相机,看不见的。后来他给我看那些照片的时候我才知道。”
“现在照片中的主角是愿意出钱的,”司马洛说,“你也知道她是出得起钱的,你有能力赚这钱吗?”
桑妮看着他,迟疑着:“你想出多少钱呢?”
“你想要多少钱?”司马洛问。
桑妮有点忸怩的:“本来,既然这全都是我的错,我是不应该开口要钱的,不过,这件工作对我的危险性很大……”
“你想要多少钱,你说出来好了!”司马洛大方地问她。
桑妮再迟疑了一下,说了一个数目。一个不小的数目,不过在司马洛是付得起的。
“好吧,”司马洛说,“我给你这钱好了。你打算怎样进行呢?桑妮?”
“把那些底片偷出来,”桑妮说,“我知道他放在什么地方。”
“那真好,”司马洛吃吃笑着,“今天晚上可以进行吗?”
桑妮不大肯定地皱着眉头,说:“现在?”
“愈早就愈好,”司马洛说,“这种事情,最好不浪费时间。”
“我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你呢?”桑妮问道。
“你不必找我,”司马洛说,“我们一起去好了。成功之后,我把钱交给你,我们分手,就是这么简单!”他取出一卷钞票来,抽出两张,递给桑妮:“这是用以增加的信心的!”
“好吧!”桑妮点着头,接过了司马洛递来的钞票,“但,你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参加这件事,不然,华理德会杀死我的!”
“这是当然的,”司马洛说,“这是职业道德嘛。你这里有没有车子?”
“我用不着车子的,”桑妮说,“我们从水路去。”
“你那两位年青的朋友呢?”司马洛问。
“他们不过是吸我的血,”桑妮说,“他们不会帮我的忙,而我也不会告诉他们什么的。我现在是在你的胁逼之下。你要把我带到什么地方去,我就要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很好。”司马洛说。
桑妮领着司马洛离开那间屋子,穿过树林,走了一段小路,便来到了沙滩上。那里原来有一座小码头,系着一艘小艇。桑妮领着司马洛登上了那艘小艇,由司马洛划桨。
小艇滑过那平静如镜的海面,向海面的对岸进发。
“华理德是常常做这种事情的吗?”司马洛问,“用照片向人勒索?”
“只要是能赚大钱的事情他就做!”桑妮说:“他手上同样的户口也不少!”
“恨他的人一定很多了,”司马洛说,“不过也很难讲,若要赚大钱而没有敌人,那才不容易呢!”
他们的目的地就是在海湾的对面,那里另外有一间屋子。桑妮告诉司马洛,这间屋子是属于华理德的,不过华理德却不住在这屋子里。照她所知,华理德这屋子主要是用来储放重要东西的。她相信那些底片就是在这屋里,假如她能找到的话。
小艇在前进着的时候,桑妮一直在看着司马洛,带着欣赏的眼光。也许这是因为他给她的印象太好了吧。
小艇到了对岸,司马洛在另一座小码头的旁边靠住了,收起了船桨,和桑妮一起上岸。他们走过了一段林间的小路,便到达了另一间屋子,与桑妮那一间差不多的。屋里是一片漆黑。
“我进去吧。”桑妮说。
“我们怎么知道华理德不在屋里呢?”司马洛问道。
“很简单,”桑妮说,“他的车子不在这里,他总要用交通工具的,假如他的人在,他的车子应该也在了!”
“这倒是很有道理的,”司马洛拍拍她的肩,“那么我们进去吧!”
于是他们进入了那屋子的花园里,屋中是完全没有灯光的,他们来到正门,司马洛取出一根短短的铁丝来,插进匙孔里,挑动了一番,“格搭”一声,门便开了。他们踏入屋内,第一件事就是走遍全屋,看清楚屋中是否有人。
屋中一个人也没有。
最后,他们又回到了厅中。
“真有趣,”司马洛吃吃笑着,“这样大一间屋子,而底片只是那么小小的几片,收藏在任何地方的。”
桑妮迟疑了一下,终于说:“司马洛,你懂得开保险箱吗?”
“一般保险箱难不倒我的!”司马洛说,“除非是很特殊的保险箱,你心目中有哪一只保险箱是需要开的?”
“华理德有一只保险箱在睡房里的,”桑妮说,“进来吧!”她领着司马洛进入了睡房之内,走到床边,跪在床上,掀起了挂在墙壁上的一幅油画,便露出了一只入墙保险箱的圆形的门。她说道:“你可以先试试这里的!”
司马洛也跪到床上去,看看那保险箱的门,但是太黑了,看不清楚,只能用手去摸索,他说:“桑妮,既然你是这样熟悉屋子里的情形,请你找一只电筒来好吗?”
“开灯不可以吗?”桑妮问。
“我有一种习惯,”司马洛说,“就是在未得别人同意之前进入他人的屋子,我是从来不开灯的。因为灯光可以从远远看见。假如主人回家,也是远远就可以看见了。”
“好吧,”桑妮点点头,她离开了房间,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找了一会,回来时带来了一只手电筒。,
她把手电筒交给司马洛,司马洛开亮了,向墙壁上照射着,看清楚了那保险箱的构造,发觉那不过是一只相当普通的号码保险箱,而且藏在壁画后面,这也是旧式的掩护手法了。不过,用以对付普通的窃贼,还是有效的。
“能把它弄开吗?”桑妮问。
“没有什么困难,”司马洛说,“不过需要一点时间,我看大约要花两个钟头吧。”
“我们有两个钟头。”桑妮说。
于是司马洛便动手了,他找来了一只高脚的玻璃酒杯,盖在保险箱门的钢板上,耳朵则贴着杯脚,然后慢慢扭动号码盘。
号码锁内的齿轮的转动声,都被酒杯所扩大,变得相当清楚了。这之后他要做的事情就是集中精神去作心算,记忆着齿轮跳动的声调。假如他扭对了号码,齿轮跳动的声音是会不同的。
他的推算果然十分准确,差不多在整整两个钟头之后,“格搭”一声,那锁便开了。司马洛舒了一口气,而桑妮第五次用手巾替他抹去脸上的汗。
“我希望我们没有找错地方。”司马洛说。
“看看就知道了,”桑妮迫不及待地伸手进保险箱内,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她一拿就拿着了他们所要的东西——一只黄色的纸皮盒,用以盛载摄影菲林的那一种。
“我们看看这个吧,”桑妮说着把那纸盒交给他。
司马洛接过来,走到写字桌的前面,那里就有一只照幻灯片用的幻灯,很方便。司马洛就在那桌子前面坐下,打开纸盒,把盒中的底片一张一张取出来,放进幻灯机内。
那纸盒里装着的底片大约有二十张,全部都是那种不适宜公开的照片,有些是单人,有些是双人的,单人的多数都是女人,那些不着一缕,而姿势很不雅的照片,假如司马洛自己给拍了这种照片,他也会考虑出一个相当的价钱去买回来的,更不用说被拍照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有身份的女人了。
司马洛吃吃笑着:“有这许多长期户口,华理德的收入一定很不错。”
“这是很危险的生意,”桑妮说,“假如是我,我就宁可在游客的身上打主意了。只干一次,没有后患!”
“也不见得没有后患,”司马洛笑起来,道:“这一次,你碰到了我,不就是后患无穷了吗?”
“我碰到你是幸运了!”桑妮狡猾地微笑着。
“但是,”司马洛说,“这些是底片,人的模样是看不清楚的。你能告诉我谁是谁吗?”
“让我们再找一找吧!”桑妮说。
她再向保险箱的里面找一找,又找出来了一只纸皮盒子。这只盒子里面装着一批照片。她说:“这个比较容易看一点了!”
司马洛拿过来看看。的确是容易看一点。因为这些照片就是用那些底片晒出来的,要知道谁是谁,只要看看照片,对对底片就行了。
桑妮替司马洛在那些照片之中拣出了五张,都是同一个女人的,躺在床上,一丝不挂。她的姿势可以说是门户大张,而且两膝屈曲着,所以最机密的地方也没有什么遮掩了。
五张照片分成三个角度,一个角度是从脚底的方向拍过去的,一个则是从正面拍摄,而第三个则是从脸部的方向下拍的。照片中人的脸酷肖兰茜,所以司马洛一看就知道是谁了。他吹一声口哨:“很美丽的女人,可惜拍照片的人却是完全没有美感的!”
“假如有美感,”桑妮说,“就会有人愿意付钱赎回来了!”
司马洛把那些照片全部拿在手中,细细地鉴赏了一番,微笑着说:“我有点同情华理德,这是一个值得任何男人垂涎的女人,不过他的手段却不值得同情!”
他找出了这几张照片的底片,把照片连同底片放进自己的袋里,满足地叹了一口气,说:“好了,现在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没有这些底片,华理德就不能够再麻烦我的当事人了。”
“我的钱呢?”桑妮问。
“我身边没有这许多钱,”司马洛说,“但我可以开一张支票给你。不过,在开支票之前,我还要你替我做点工作!”他拿起其余的照片:“告诉我这些是什么人吧!无疑地,这些照片中的都是相当有地位和面子的人,但我想知道他们的名字,以及他们究竟是多么有地位,多么有面子!”
桑妮怀疑地看着他:“你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司马洛微笑:“不要问吧,桑妮,你做你的工作好了!”
桑妮只好把那些照片中人的身份和名字一一告诉司马洛。当然她也不是全部认得的,不过她认得的她就说出来。
司马洛考虑了一番,终于从其中拣出了二张来,推到桑妮的脸前,说:“这三对男女,其中的男士,都不是善男信女,对吗?”
“是的,”桑妮点头,“华理德向他们开刀,实在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也许他们不知道是谁在敲诈他们,”司马洛微笑,“也许他们知道而敢怒不敢言,但假设他们知道是华理德,而他们得回了这些底片,你以为他们会对华理德怎样呢?”
桑妮抖一抖:“他们会把华理德杀掉的,即使华理德本事大也不能逃掉!他们都是很凶的人!”
司马洛点点头:“那很好!”他把这三组照片及三张底片都放进自己的衣袋。
“你——”桑妮恐惧地看着他,“不是要把华理德置诸死地吧?”
“当然不,”司马洛吃吃笑着,“我又不是一个凶残的人,我不过是想要华理德听我指挥,如此而已。”
“为什么?”桑妮迷惑地看着他。
“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司马洛说着,就从袋里掏出支票簿来。
他开了一张支票交给她,说:“这里就是你的酬劳。”
桑妮接过了,迷惘地看着他:“我们——就这样分手了?”
“是的,”司马洛耸耸肩,“我们就这样分手,今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我们——不会再见面了?”桑妮问着,显得有点依依不舍的,虽然司马洛不大清楚她舍不得的是什么。
“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的好,”司马洛说,“难道你想华理德查出你,把你杀掉吗?”
当司马洛到达兰茜所住的酒店时,时间已经不早了,酒店的掌柜对他的出现表示怀疑,不相信楼上房中的兰茜会接见他,因为这个时间,即使是最不规矩的女人,也已经上床了。但是掌柜还是不得不循例打个电话上去问问兰茜。兰茜马上答应接见,这使那掌柜颇感诧异。司马洛对他作了一个得意的微笑,便乘升降机上楼去了。
当兰茜开门时,她身上穿着一套相当暴露的睡袍,并不是说这件睡袍遮着的地方很少。事实上这件睡袍很长,袖子长,衣襟也长。之所以暴露,是由于它是用很薄的料子缝成的,是薄纱的质地,并没有任何遮蔽作用,看上去,跟没有穿差不多。甚至比没有穿衣服更动人。
司马洛知道她的皮肤是并无缺点的,她在下面穿着一套深蓝色的乳罩和三角裤,使她的皮肤显得更白。
司马洛的灼灼目光使她的脸上泛起了红霞。“司马洛先生,”她说,“我还以为你是一位君子呢!”
“我是一位君子,”司马洛说:“而且,我还是一位很忠实的君子,假如对你表示不感兴趣的话,那么,我就是虚伪的君子了!”
“也许我该换一件衣服!”她说。
“这是我不希望发生的事,”司马洛说,“当然,我是无权制止你的!”
她在沙发上坐下来:“我希望你有好消息告诉我!”
“我有好消息告诉你。”司马洛说着,掏出一只信封,丢在小几上。
兰茜拿起信封,看看里面的东西,那就是司马洛从华理德的屋子里找到的底片和照片。兰茜一看,脸就胀成了紫红色。她呐呐着:“你————你看过这些照片吗?”
“当然了,”司马洛说:“假如没有看过,我怎能决定这些是真东西还是假东西?你跟你的姐姐倒是很相象的。
兰茜起来,拿起手袋,把照片及底片放进去了,又取出支票簿来,写了一张支票,交给司马洛说:“我们的交易完成得真快!”
司马洛接了支票,说:“谢谢你,但我赞成你马上就把照片和底片毁掉,假如再落入别人的手中,就未必这么容易找得回来了!”
兰茜想一想,觉得也是道理,便再把信封从手袋里取出来。司马洛已掏出打火机,打着了火递上前,他们就在烟灰盅里燃了照片和底片,看着它们同时化为了灰烬。
“同时,”司马洛说,“我也赞成你快点离开这里。你实在没有必要逗留下去的,是不是?”
“这是真的,”兰茜说,“我看我应该马上就去订飞机票。”她果然马上打了电话。
这里要订飞机票,是一件相当容易的事。
她放下了电话,司马洛说:“离开了这里,你就一切烦恼都结束了,我可以保证,华理德以后不会再有空去麻烦你们了!”
兰茜凝视着司马洛:“我——真不知道该怎样多谢你!”
“你不是已经给了我一张支票了吗?”司马洛微笑道。
兰茜突然上前,轻轻拥着他,在他的脸上一吻。司马洛嗅到那古龙水混和着微汗的香气,便不由自主地把她拥紧了,一只手伸到她的睡袍之下,嘴巴找到了她的嘴唇。
一霎间,她只是定在那里。但是随即,在他的手还未达到什么重要地方之前,她便坚决地把他推开了。
“不,”她低声说,“不要这样,司马洛先生,请留给我一个好印象吧!”
司马洛深吸了一口气:“对不起,不过,你实在是一个可爱的女人!”事实上他并不是一个铁人,在同一天之内,他不能征服太多的女人。
“现在,你快走吧!”兰茜严肃但是并不愠怒地说道:“对不起,司马洛先生,我不是那种女人!”
司马洛轻轻在她的脸上再吻了一下,这一次是很温柔,很斯文的。然后,他便与她分手了,离开了她的酒店。
莉娜则在差不多天亮的时候才回到她的酒店,显然那个舞会结束得很晚。第一件事,她就是过来找司马洛。她甚至等不及洗一个澡了。司马洛这时则正在浴室里忙着,紧关着浴室的门。
“唏!”莉娜叫道,“你在干什么?我想用你的浴室!”
“我在冲晒照片,”司马洛叫道,“为什么你不用你自己的呢?”
“因为我想念你!”莉娜也回叫道,“我急于见你!”
“等一等吧!”司马洛叫着。
大约五分钟之后,他才从浴室里走出来。
她已经躺在他的床上,全部衣服都整齐地叠在床边的椅子上。“天!真热。”她叹着气,身上还闪着汗珠。
司马洛把两张还湿的照片在她的脸前一扬:“看看这个!”
莉娜接过来看着。那是两张放大了的照片,当然是根据司马洛找到的那些底片而放大的。莉娜的眼睛瞪大了一点:“唔,原来你对这些也有兴趣,但,现在时间似乎不大适合吧?”
司马洛微笑:“又有兴趣,又有用途。寓工作于娱乐,还有比这更得意的事情吗?”
“甚么得意的事情?”莉娜问。
“看来我是碰到了你的同行,”司马洛说,“意思是事情发展得意外地顺利!”他说着把经过情形告诉了莉娜。
莉娜哈哈大笑起来:“干得真妙!”
“你打算用这些来控制华理德了,是不是?”她跟着又问。
“不错,”司马洛说,“你能想到更好的办法吗?”
“可怜的华理德,”莉娜叹口气,“他这一次是真正的破产了。”
“在那个要人的晚会上,”司马洛问,“你又有些什么收获呢?”
莉娜耸耸肩:“讨厌的舞会!单身男人都围着我,但主人对我很有好感,他已经答应,假如我讨厌什么人,他随时可以替我把这个人抓起来,投进黑狱里!”
“他们这里的人就是用这种事情来博取女人欢心的?”司马洛摇头叹了口气。
“他们是在这种环境之中长大起来的,”莉娜说,“这种事情,他们认为是习惯了。”
“那么,”司马洛微笑着,“也许,当你讨厌某一个人的时候,我也可以利用一下他了,是不是?”
“你只要开口就行!”莉娜说,“唔,你说那位贵妇很美丽,和我比较起来又如何呢?”她的手在自己的身子上轻轻一抚。
“手中一只鸟,胜过树上的十只鸟,”司马洛说,“这话是谁说的?我可以得到的女人,当然胜过那些不可能得到的女人了!”他看着她,“为什么你不去洗一个澡呢?”
“事后再洗不可以吗?”莉娜问。
司马洛有点抱歉地微笑着:“莉娜,我并不是个超人,在过去的十几个钟头之内,我已经为你们异性努力过不少次了,让我有机会休息一下好不好?我还要办事的!”
“好吧,”莉娜说,“那我去洗个澡好了——回到我自己的房间去!”
当司马洛把那些照片向华理德出示的时候,华理德的脸都青了。这是在三天之后。司马洛特别给他三天时间,让他发现底片失踪,并让他有时间受到恐惧的威胁,然后,司马洛就在那间酒吧里找到了华理德,在华理德的面前放下了那张照片。
“你是谁?”华理德恐惧地看着他。
“我的名字是司马洛,我是一个不容易杀死的人,而且,你最好也不要企图杀死我,因为假如我死了,这些底片就会寄还给主角!”
华理德的手发抖了,把酒杯捏得很紧,愤怒与恐惧交集着。“你想要什么?”
“情报,”司马洛说,“我和你并没有仇怨,你乖乖地供应情报,我是不会和你为难的,华理德。”
“你想知道什么?”华理德忍辱问。
“可以找一个好一点的谈话地方吗?”司马洛问。
“这里够好了,”华理德说,“没有人敢偷听我说话的!”
“好的,”司马洛说,“我要找到罗其。”
华理德的脸色更青了。他再打量一遍司马洛,似乎还是第一次看见他。
“你究竟是什么人?”华理德问。
“我是谁实在没有什么关系的,”司马洛微笑,“反正那些底片是在我的手里,你总之是要服从我的!”
“我警告你!”华理德咆哮道,“这是危险的玩意,很危险!”
“并不比你的游戏危险。”司马洛指出。
华理德继续弄着杯子,凝视着桌子的中央,就象司马洛是不存在似的。但他的面部表情是凶狠的,交织着恐惧和憎恨。
“我知道你一定很不高兴有人向你威胁,”司马洛继续游说,“事实上,被勒索的人,是充满憎恨的。假如让他有机会反扑的话,他一定会用最恶毒的手段去对付那勒索者,这正是被勒索的人的心情,假如他们得回了那些底片的话,他们就会用最恶毒的手段对付你了。而他们发作起来是会很恶毒的,因为他们有钱,又有势力——”
“妈的,闭嘴!”华理德暴躁地叫起来,把杯子向桌上一摔,差点摔碎了。跟着他又压低了声音,神秘地说:“罗其已经到了卡当尼亚了!”
“我知道这一点,”司马洛说,“我想知道的只是,他到了卡当尼亚的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华理德耸耸肩,“我把他交给他们之后就算了,以后的事情我不知道,也不想去管!”
“你把他交到哪里呢?”司马洛问,“交给了谁?有了线索,我可以自己继续查下去。”
华理德又考虑了一下,但他仍然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只好再告诉司马洛,他是把罗其送到了卡当尼亚的历斯港。那是卡当尼亚东部的一个小小的港口。他在那里把罗其押到了一个地方,交给了那里看守屋子的一个人,就是这样了。
“以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华理德显得相当诚恳地说,“这是真的,这在他们是一件最高机密的事情,他们也绝对不肯让我知道得太多的。”
司马洛看了他一会,点点头:“好吧,华理德,我相信你!”
“现在,”华理德说,“你可以把底片还给我了吧?”
“你在开玩笑,”司马洛说,“我还不能肯定你已经讲了真话。而且,你也可能向卡当尼亚方面告密的,说不定我一踏入境内,就会给抓起来了。”
“不,我不会告密的,”华理德连忙说,“我可以保证!”
“口头的保证没有用处,”司马洛微笑着,“那些底片才是最好的保证!”
“假如你有了意外呢?”华理德的额上满是汗,“假如他们杀了你呢?假如你在那里的任务失败了呢?”
“那你得为我祈祷,望我不要出事了,”司马洛说,“因为我一死掉,那些底片就会有人替我寄给原主!”
华理德额上那些满布的汗珠当然不会是假的。他咆哮道:“妈的!这样做是不公平的!”
司马洛比较放心一点了,他相信他用这些底片对华理德所作的威胁果然有效,不然的话华理德就不会这么着急了。
“没有别的办法了,”司马洛说,“你只能够为我祈祷!”
“你究竟要去干什么?”华理德问,“去把罗其抢回来吗?”
司马洛点点头:“差不多是这样!”
华理德沉默了一会,然后抬起眼睛,怒恨地瞪着司马洛:“我真想杀死你,妈的!可惜我不能,所以我只好跟你合作了,你一定用得着一位助手的!”
“什么意思?”司马洛问。
“意思就是我帮你的忙,”华理德说,“我跟你一起走,快点解决了这件事情,这样,至少我可以保护你,而假如你死掉的话,我也陪你好了!”
司马洛上下打量着他:“你保护我?你有些什么本领呢?”
“我有些什么本领?”华理德挥动着拳头:“一架飞机也能劫回来,你问我有什么本领?”
“这倒是真的,”司马洛说,“唔,对了,我的确用得着你这样一位帮手!”
“当然我是要代价的。”华理德说。
“你还要跟我讲代价?”司马洛皱眉道。
“妈的,”华理德叫道:“我替你工作,你不能不付代价的。”
“你要多少钱呢?”司马洛问。
华理德说了一个近乎天文数字的数目,不过以当地的币值来说,却不算是一个太大的数量。司马洛算了一算,觉得这还不算是一个不合理的价钱。
于是司马洛点点头:“很好,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的,这个条件就是,这件事情的一切都由我做主,你要听我的指挥,你只能够以助手的身份参加。”
华理德轻蔑地一歪嘴:“你有资格做主?”
“当然有,”司马洛说,“你现在已经受着我的威胁了,难道这还不算是证明吗?”
“你只证明了你是一流的小偷而已,”华理德说,“我不高兴让一个小偷指挥我,一个人要指挥我,就得先使我心服口服。”
“暴力并不是最重要的条件,”司马洛摇摇头叹一口气,“不过你一定要证明,我就给你证明好了。让我们找一个静一点的地方。”
司马洛让华理德开车把他载到了僻静的郊外,华理德把车子转进一片草地上。
“这是一个好地方,”华理德说,“很少人经过这里,没有人会干涉到我们在这里做任何事情的!”
司马洛看看周围,形势的确一如华理德所讲的。他看看华理德,问道:“你身上有枪吗?”
“有,”华理德说,“你想枪战?”
“不,”司马洛说,“我的身上也有一把枪。我在想,我们还是把枪留下来好些,脾气不好的时候,一开枪就有一个人送命了。我不想失去你,你更不能失去我,是不是?”
他自己首先把枪取出来,放进了车子的杂物架之中,华理德迟疑一下,只好也从腰间拔出他的枪来,和司马洛的枪放在一起,此外,他还交出一把锋利的军刀。
“好了,”司马洛说,“现在,我们下车吧!”
他也是首先推门下车,还没有站定,华理德就通过座位之上向他扑过来,把他拦腰抱住。司马洛被他一下子撞得跌倒在草地上了。华理德则落在他的身上,在他的肚子上重重地一压,这一压使得司马洛肚内的空气都给逼出来了,一时全身都麻痹了。
华理德的两只拳头合并,举高,向司马洛击下来,他要司马洛证明的事情就是司马洛打不过他。在华理德的心目中,只有能打倒他的人才有资格指挥他的。
司马洛正在深深吸入一口气,以加速神经的复原,然后在最后一刹那间扭侧身子,华理德的拳便击在他头边的草地上。司马洛的右拳横扫出去,击中了华理德的左边牙床。
华理德尖叫一声,整个人飞起来,离开了司马洛的身子,跌在地上。
司马洛跳起来时,华理德也早已爬了起身,现在,他正直冲过来,头部先行,显然是要用他的头颅作武器,去撞司马洛的腹部,但司马洛有很充裕的时间应付这一下攻击,他只是把身子略侧,提起右膝,向横撞去,当华理德的头到达时,也就刚刚好给司马洛的膝撞中了。
这一次,则是司马洛的估计错误了,他应该想到华理德既然用头袭击,那华理德的头一定是有相当硬度的,司马洛的膝撞过去,假如是普通人,可能就已经给撞得陷入半晕状态了。但华理德却是不同的,华理德的头硬得简直象石头一样,司马洛只把他撞开了一点却没有撞晕,而且自己的膝盖更震得差点脱阶。一声尖叫从司马洛的喉咙间吐出来,他也坐倒在地上了。华理德的冲势仍未了,本来是撞向他腹部的头现在便隆然一声撞中了他的胸部。眼前金星乱冒,司马洛要极力把持着自己的神智。
他不能让自己陷入昏迷之中,否则的话,他就败下阵来,他一面又觉得肋骨上也着了一记,连忙顺势滚开,同时右脚盲目地横扫出去。他猜华理德会跟着扑上前来,假如是这样的话,华理德就会给他扫中了。
他果然猜对了,“拍!”一声,华理德尖叫着,飞起来,重重地堕在草地上。
司马洛坐起身,对他微笑:“这真是充足的证据了吗?华理德?”
华理德脸上的肌肉抽动着。“不,这不算是证明,这只是意外罢了。”他一跳上前,又向司马洛进攻。这一次,司马洛已经知道华理德的最佳武器就是头部,于是他便决定,假如要折服华理德的话,首先要折服的就是华理德那坚硬的头部,因此,现在,当华理德向他一拳击过来的时候,他并没有闪避,而是很迅速地用两手接过这只拳头,而自己的身子则向后面倒下去,这样,华理德给他拖动了,便不能不也跟着仆下去,仆到司马洛的身上,但在他未仆到之前,司马洛的腿子已经屈曲了,脚底刚好撑住了华理德的腹部,而发力一撑,华理德整个人便飞了起来,向司马洛的后面飞去,就象一只人肉火箭似的。司马洛及时放手,让他继续飞行,司马洛后面不远的地方就是停着他们坐来的那部车子,华理德飞行之势一时收不住,头部便与车门相撞了。轰!车门的钢板可能给撞得凹了下去,但是华理德的头一定也不会太好受的。
司马洛等着,果然,当华理德终于爬起身来的时候,已经是脚步浮浮,目光恍惚了。
“现在算是充足的证明了吗?”司马洛问,这个问题实在也是挑战性质多过息事的性质,而华理德也自然是不服气的。
“不算!”华理德吼叫着,又向司马洛冲过来了。他其实不应该再打的,由于他先已吃了眼前亏,他的战斗能力是已经打了一个折扣的了。
但他是一个暴躁的人,他不甘于受辱。
司马洛轻易地向旁踏出一步,闪过了,华理德便又仆在草地上,这一次他起来得更慢了。“我看,我们还是停手吧!”司马洛说。
华理德起来了一半,又跪下去了,似乎支持不住似的,休息了一下,他才再度爬起来,这一次速度却突然增加,迅雷不及掩耳地向司马洛直冲过来,仍然是头部先行,大概他认为现在唯一足以制胜对方的武器便是他的头部了。
司马洛也差点闪避不及,不过,在千钧一发之间,他总算闪开了,华理德没有撞中他,只是继续向前冲去,又一次撞在车门上,这一次,那一撞之力使他实在支持不住了,他软软地滑倒在草地上。
停了两秒钟,华理德才能勉强提起精神,扶着车门站起身,但他却不是要转向司马洛,他只是把手伸进车窗之内,他们的枪就放在车中杂物架的里面。
华理德以发颤的手摸出了一把手枪,便转向司马洛,但是却找不到司马洛,接着一只手从下面击上来,击中他手腕,这只手掌似乎硬得像铁链一样,华理德感到手腕骨碎裂了似的,发出一声痛苦的尖叫,枪也脱手而飞。原来在他取枪的时候,司马洛已到了他的身边,蹲下来等着他了。跟着,司马洛的拳头又重重击在他的牙床上,使他整个人从车子的旁边飞开跌在草地上,这之后,华理德便没有什么反抗能力了,他只知道司马洛的拳头又一次击中他的脸,使他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他终于从昏晕中恢复过来了,是司马洛把他摇醒的,他还在车子的旁边,他觉得嘴角有湿湿的液体流下来,知道那是血了,眼睛的焦点再度集中,他看见司马洛的脸很接近他,而脸上是一片狰狞的表情。
“华理德,你这傻瓜!”司马洛吼道:“你刚才想用枪杀我,你知道吗?”

五 荒凉的山岗 神秘的禁地
华理德眨眨眼,他没忘记。
司马洛又叫道:“你知道杀了我会有什么后果吗?”
华理德不禁一抖,他也后悔了,假如他刚才杀了司马洛,那会有什么后果呢?当然,那些照片和底片就会寄交原主了。
“你现在还要杀我吗?”司马洛问。
华理德只是摇头,他现在不愿意杀死司马洛了。假如再给他一次会机,他还是不愿杀死司马洛的。“我猜,”他喘着气说,“你的证明已经很足够了。”
“那么我们走吧!”司马洛说。华理德点点头:“我们走吧!”
“唔,”莉娜说,“那么,我们是要到卡当尼亚去了?”
“是的,”司马洛点点头,“我们要到卡当尼亚去,有什么异议吗?”
“卡当尼亚是一个危险的地方,”莉娜说道。
“你害怕吗?”司马洛问,“当然,你是可以退后的,我并不强逼你的!”
“我并不害怕,”莉娜说,“我只是想我可以找一个比较安全的办法进去!”
“例如什么呢?”司马洛问。
“例如我可以叫那位上将公子陪我去!”莉娜说,“他在那边,一定有很多朋友。”
“你真的很喜欢他!”司马洛问。
“吃醋,吃醋!”莉娜笑起来,“但我很高兴你吃醋,这表示你对我至少有点私人的感情了!不,我不是喜欢他,不然的话,我早就已经抛弃你了!”
“谢谢你的忠心!”司马洛又微笑着说。
“我的提议就是我们分头去,”莉娜说,“我跟他一起去,你则跟你的华理德一起去,这样,假如出了什么麻烦的话,我也可以帮你们的忙!”
“这是一个好主意,”司马洛说,“这样,至少我在那边是会有些朋友了!”
他们现在是在司马洛的房间里,而照例又是沐浴之后。沐浴在这个地方是一件经常做的事情,差不多和喝水喝柠檬茶一样,因为天气实在太热。
“那么,”司马洛寻思了一会,终于说,“我们要暂时分手了?”
“是的,”莉娜点头,“不过其实也没有什么所谓分手不分手的,是不是?我们仍然可以照样保持联络;我们甚至仍然可以住在同一间酒店。”
“你什么时候起程呢?”司马洛问。
“随时可以,”莉娜说,“事实上,那位上将公子也曾提议我陪他去旅行一次,假如我提议到卡当尼亚去,他一定也会赞成的!”
“很好,”司马洛点头,“我们就等你可以动身的时候再动身好了!”
卡当尼亚这个国家比巴他尼更要糟。巴他尼虽然也是独裁政治,但是人民起码有点生趣,到处都是音乐和酒,卡当尼亚则是严肃得多的。这也就是为什么这里的游客及不上巴他尼那么多。那种气氛使司马洛很不舒服。
司马洛与华理德一起到达巴他尼。只是和华理德一个人。当然,华理德是还有一个搭档的,当日劫飞机的一共有两个人,但是华理德说,当日的行动是由他主持的,那个搭档不很清楚情形,司马洛也相信了他,便没有把那个搭档一起拉来,只是跟华理德一个人来。
他们住在一间中下级的酒店里。华理德很有自知之明,他说自己的样子不配住那些一流酒店,假如住到那些地方去的话,就会惹人注目了。司马洛选择了另一间与一流大酒店相对的中下级酒店。之所以要由他来选择,乃是因为在对面,那一流大酒店就住着莉娜和那位上将公子。当然是不同房间的,而华理德当然不知道有她这个人存在。
他们在房中放下了行李,华理德便在床上一倒,说:“我们先睡一觉吧,晚上再动手,这件事是不好白天进行的!”
司马洛点点头:“好吧!”回答得心不在焉。他正在凭窗望街,而他的心已经到了对面的酒店之中了。他正在奇怪,莉娜与那位上将公子之间的关系究竟发展得如何了?莉娜最好不要为虚荣而忘记了任务。这是天下女人的通病,而这也是为什么司马洛一向不高兴和女人合作的原因。
“我想要一个女人,”华理德说,“你要不要?”
司马洛瞥他一眼,笑起来:“这里也有女人的吗?”
“当然,”华理德一本正经地说,“世界上有哪一个地方会找不到女人的?”
司马洛耸耸肩:“我不大感兴趣,你自己找好了。”他一向都没有兴趣用钱去买女人的。
华理德拿起电话与酒店的掌柜作了适当的安排之后,便放下听筒,微笑:“女人十分钟之后就会上来了!”
“好好地享受吧,”司马洛又耸耸肩,“我回到我房间去,今天晚上再见!”
司马洛在自己的房间里躺下来,等着,大约一小时之后,电话便响起来了。是莉娜打来的。她说:“我比你们先到的,你们住得舒服吗?”
“不大舒服。”司马洛不得不承认。“你也知道,我是一个享受惯了的人,我是住不惯这种地方的!”
“那么你何不到我这边来呢?”莉娜说,“我这边的设备好得多了,而且也不会令你寂寞!”
“我真的可以来?”司马洛说,“你那位男朋友怎办?”
“你不是早已经知道了的吗?”莉娜说,“我跟他并不是住在同一间房间,现在他正在他自己的房间里睡午觉。”
“你这男朋友也真妙,”司马洛叹口气,“有你这样的女人在身边,居然也睡得着!”
“他除了睡觉之外也没有什么好做的,”莉娜说,“因为我不肯让他碰我。你别以为我是什么男人都可以的!”
“我并没有以为,”司马洛说,“好吧,我现在就过来好了!”
当司马洛到达莉娜的房间时,莉娜照例又是穿得很少。事实上,除了覆在身上那张薄被之外,她的身上就没有别的遮盖物了。而,那张薄被其实也是起装饰作用。
“我们要今天晚上才动手。”司马洛说。
“那很好,”莉娜说,“那么我们有很多时间了。”
“我们有很多时间做什么?”司马洛问。
“就像你不知道似的,”莉娜瞪他一眼,“你以为我现在又是什么打扮呢?”
当然,司马洛知道她要什么了。他笑起来:“莉娜,莉娜,假如没有了我,你会怎样呢?”
“你不了解女人了,”莉娜摇起头来,“一个女人不是永远都需要的,她可以很久都不要,但当她遇到一个能使她满意的男人时,她的兴致就忽然变得很高,而需要也很强烈了!”
“过奖过奖,”司马洛微笑,“让我为你忠心服务,保持你对我的良好的印象吧!”
“这样做最好了!”莉娜说。她把身上的薄被掀开。
于是司马洛为她服务,很热情地服务。而且这也不是单方面的服务,因为事实上他自己对这种服务也是非常感兴趣的。当他服务完毕时,汗已出得很多,而太阳已经斜了。
那间屋子在近海的荒郊,司马洛和华理德在差不多正午时到达了那里。他们是乘车到达了附近的公路,然后下车步行而来的。
在这个热带国家里,午夜并不算是很晚的时间,而游泳是二十四小时不停的运动。
当他们接近屋子的时候,他们看见在月光之下,一个只穿着泳裤的男人正离开屋子走下海滩,显然正要下水游泳去。一只小狗跟在他的脚边,吠叫着。他们停在芭蕉树下的阴影里。司马洛扭头向那个人指指:“就是他?”
“看来是的。”华理德点头。
他们来到这一间屋子,也就是当初罗其被押来的一间。而这个人也就是当初接收罗其的人。要找罗其,当然首先就是要从这个人的身上着手,因此他们就来这里了。
“让他先游一个泳吧,”司马洛微笑着说道:“人舒服一点,也许就会比较乐意回答我们的问题了!”
“这也是一个好主意!”华理德无可无不可地耸耸肩。
那下水游泳的是一个年纪已不轻的人,大约有五十岁吧,不过身体相当强壮,健康良好。那良好的健康也许就是由于常常游泳而得来的。他下了水,慢慢地走进深水中,然后向海中心游出去。那只小狗也游在他的身边。他一直游到了海湾的中心,仰着躺了一会,踏着水,那只小狗跟在他的旁边。
最后,他似乎已经游够了,便又转身向岸上游回来。
当他回到屋子附近时,是那只小狗首先通知他有点不对头的,因为,小狗正在门口,向屋内吠叫着。这人迟疑一下,踏进屋内,便看见他的藤椅上坐着司马洛和华理德两个人。两个人的膝上都放着枪。小狗似乎也明白这两个人不是善男信女,所以只是在那里吠着,而不敢过去。
那人想退出门外,但司马洛的手放在枪柄上,说:“进来!”
他只好进去了。
华理德微笑道:“认得我吗?”
那人耸耸肩,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问道:“你想要什么呢?”
“我这位朋友,”华理德说,“他想知道我上次交给你的那位朋友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人看着他们的枪,考虑着。
司马洛的枪嘴正指着他,发挥着十分大的威胁力。
“我们问了你一个问题,”华理德说,“假如你不打算答复你就告诉我吧,让我们早点动手。我不想浪费时间!”
他的手指忽然在枪机上一扣。
枪响了一声,那只正在吠得很吵耳的小狗忽然转为哀鸣,滚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一颗连人体也受不起的子弹钻进了它的体内,自然很快就取走了它的性命。
华理德说:“现在,你知道我不是开玩笑的了!”
司马洛感到一阵恶心。华理德的示范虽然是相当有效的,然而他所选择的示范对象,司马洛也是不大赞成。为什么要牺牲一只无辜的小狗?
那人显然是有着相同的感觉。他再呆了一阵,忽然一跳,就直向华理德扑过去,喉咙间发出一声愤怒的叫喊。华理德猝不及防,连同藤椅给他扑得向后翻倒。两个人都滚在地上。人与动物之间的感情有时是很奇妙的,这小狗是那人的一件心爱的宠物,华理德把他这件心爱的宠物杀死,他便不顾一切地要实行报复了。
但是当然,他的报复,成功的希望也是不大的,因为即使华理德不敌,旁边也还有一个司马洛。
两个人在地上挣扎着,华理德一时也无法把枪抢过来向那人放射。后来,当那人压在华理德的上面的时候,司马洛一拳击出去。
这一拳准确地击中了那人的牙床。那人尖叫一声,整个飞开了,跌在地上。华理德咆哮着举起枪,但司马洛已经跳到他的身边,把他的手腕托住了。
“不要,华理德!”他叫道:“你不能杀他的!”
司马洛所做的真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他正在这边劝华理德,那边,那人又来了。
“我要杀死你,”那人咆哮着,“我要杀死你!”
他又象一只蛮牛似的冲过来了。好在,他还得先过司马洛这一关。司马洛一手执住了他的手,一扭一扯,他的手臂便给扭在背后,而人也不能动弹了。
“好了,”司马洛柔声劝道:“安静一点,安静一点!”
经过了这一连串的动作,那人火气稍降,明白自己做的实在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了,於是他也安静下来。
华理德的脸怒得扭曲着,但他的火气也是低降一点了,知道开枪是没有好处的。所以他只是冲过来,在那人的肚子上重重的击了二拳。这个司马洛倒不加制止了。这一下会使那人感到还是招供好些。
“好了,”司马洛说,“朋友,现在,只要你肯开口,你就不会有那么大的麻烦了!”
那人恨恨的瞪着华理德:“你杀了我的狗!为了这个,我会要你的命的!”
“那是以后的事情,”华理德说,“目前,你还是要回答我们的问题,我想知道那人到什么地方去了!”
那人恨恨地看了华理德一会,终於说:“我把他交给了利诺斯,我希望利诺斯把你杀掉!”
华理德皱起眉头,道:“利诺斯?他是谁?”
“我就是负责把人交给他的,”那人说,“利诺斯是一个恶人,你要是聪明就别去惹他!”
在他们的盘问之下,那人清清楚楚地招供了。利诺斯是一个退休的上校,但他似乎又不是完全退休的,他显然另有重要任务。他们捉住的这个人以前只是替利诺斯做些传送书信之类的小东西,后来利诺斯退休之后就不再干了,但是彼此仍然保持着联络。那一次,利诺斯就是叫他代替在这里接收罗其,然后把罗其送到利诺斯的农场去的。利诺斯在山区的深处是有一座农场的。
虽然那人已经把他所知的全部说出来,但是华理德和司马洛仍然继续盘问,问题如连珠一般发出来,而且要他马上回答,而问题又多数是重覆又重覆的。当那人回答前后都是相符的时候,他们便知道他是说真话了。
司马洛和华理德换了一个眼色,华理德点点头:“我们已经用不着他了!”
那人的眼中露出恐怖的神情,但在他背后的司马洛已经迅速举起枪,枪管击下去。那人的后脑上着了一记,全身都软了,倒下来。
华理德看着司马洛:“现在,我们杀他吗?”
“不,”司马洛摇头,“我不喜欢杀一个没有抵抗的人!”
“司马洛先生,”华理德没好气地说,“在这个世界上,好心的人总是不会长命的。如果你不杀他,他醒来时第一件事就是通知利诺斯。我们走到时,利诺斯就会作好准备等着我们了!”
“我有办法令他在一星期之内不说,”司马洛说,“话假如一星期之后还不成功,我们是不会成功了!”
他从袋里掏出一只扁扁的长方形金属盒子,打开来。里面原来有一管皮下注射针和一瓶药液。他替那人注射了一针,再把注射针收起来了。
“这会使他睡上三天的。”司马洛指出。
“三天还是不够。”华理德说。
“他醒过来之后又会再头痛四天,”司马洛说,“什么都说不出来。事实上他多数也记不起他在睡着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的。”
华理德摇着头,咀巴发出啧啧的声音:“你倒是真努力保证别人性命的!你可以说是一位大善长!”
“这是原则问题,”司马洛说,“我不高兴乱杀人的!”
他们把那人的小狗在沙滩上埋掉了,然后离开。
当他们到达利诺斯的农场附近时,已经是三个钟头以后了。他们从山上的林中望下去,在月光之下,可以相当清楚地看到那农场的情形。那是一座很小的农场,占地祗有五亩左右,周围用木栏围着,其中一半是种植玉米,是一片玉米林,其余一片则是空着,泥土已经翻开了,不过并未种植着什么东西。屋子就在农场的中部,有一条小路通过门口。
那是一间相当精致的木屋,不是那种穷人的木屋,而是故意用上好的木板作建筑材料的那种木屋,看来是一个相当舒适的居住之所。
屋里没有灯亮着。
“现在怎样了?”华理德问,“去把这个利诺斯捉起来,问他一些口供,然后又替他打一针吗?”
“这有什么不好?”司马洛说,“必要时我们也只好这样做了!”
“有两点不好,”华理德说,“第一点,利诺斯是个重要人物,他不会那么轻易招供的。就是招供,他也可能只是说谎而已。第二点,假如他告诉我罗其是交给了另一个人,我们又去找这另一个人,又替他打一针,那就有很多人睡着了。这样多人睡着了,他们虽然不会招供,大概也会猜得出我们要找的是什么了。”
“我的看法却是和你相反的,”司马洛说,“我认为我们不必打许多针的,我认为利诺斯可以告诉我们我们所要知道的事情:既然他是一个重要人物。我猜我们是不一定要打太多的针的。我也不赞成去碰那些等闲人物,浪费时间!”
华理德无可奈何的耸耸肩:“我们既已来了,那我们就只好试试了。不过,屋子里没有亮灯,也许利诺斯不在家。”
“也许他是睡着了。”司马洛说。
“说也没有用的,”华理德说,“我们还是下去看看吧!”
他们沿着山坡下去,钻过木栏,进入了那玉米林中。绕过玉米林,到了屋子的正面,他们就知道利诺斯是在家了,因为屋子的门前原来停了一部汽车。那是一部小型的欧洲跑车。
“利诺斯的心原来还是很年轻的,”司马洛微笑着低声说。因为那是一部簇新的跑车,而且是火红色的。
“假如你的注意力强一点的话,”华理德说,“你就会注意到这车子是属於一位小姐的了!”因为车子的后座上是搭有一件女孩子的外套的。
“真有趣,”司马洛吃吃地笑道:“但是我并没有说错,这不正好证明利诺斯的心还是年轻的吗?”
屋子没有亮灯,但是利诺斯却是和一个女人在里面。
他们究竟是在里面干什么,这似乎是可想而知的了。
“我们去看看吧,”华理德说。
他们小心地绕着屋子移动,到达了屋子的后部时,窗内就忽然亮起了灯光。很方便,两个人都凑到窗前,向内窥望。
那个女人是长头发的,其实只能算是一个女孩子。金色而卷曲的长头发好象狮子毛似的披在肩上和背上。
亮着的是那柔和的床头灯光。他们看不见那女子的样子,只是看到她的背面。她的背面一丝不挂,那是线条的美好使人想起青春时代的碧姬芭铎。她站在那里,两手放在脑后,显然是在展示她的胴体。她的年纪不会超过十八岁。
利诺斯就躺在床上,欣赏着这件上帝的杰作。那个女孩子也只是定定地站在他床前,让他欣赏着——毫无保留地。
接着,床上的利诺斯向她招招手。由于窗子是打开的,所以他说话他们也听得相当清楚。他说:“过来,躺下来吧!”他的声音是微带嘶哑的,那是因为激动的原因吧。
那个女孩子很顺从地上前,躺到床上去,于是他们也可以看到她的身体的全部了。
这个女孩子果然很年轻。简直不超过十五岁。
利诺斯像饿虎擒羊似的,激动地拥着她……
她的头发虽然那么长、那么厚,但别的地方却不是的,相反却非常稀疏,神秘之门红润而紧凑。
“不要!”她呻吟地抗议着。
他的两手无所不至地落在她的身上,他定对她的身体早已熟悉了,但他却还是像第一次见到似的。
利诺斯狡猾地吃吃笑着,继续着他的侵袭。这种侵袭是很难抵挡的,而事实上她也并不是真心真意地去挡。利诺斯仍然得心应手。终于,她放弃了抵抗,只是完全放松地在享受着。
后来,她说:“我得走了!”
利诺斯执住她的手臂:“不要走,我要你在这里过夜!”
她忽然笑起来:“假如我今夜不回去,那我怎样向我爸爸交代呢?”
“噢,”利诺斯兴致索然地说:“你爸爸!”
“假如他知道了,”那女孩子叹口气,“你以为他会怎样对我呢,利诺斯?”
利诺斯笑起来:“他不会对你怎样,但他会把我杀掉,这却是必然的事了。他的最好朋友,勾引他的女儿!”
那女孩子执住利诺斯的手,轻吻一下,说:“但是他不会知道的,假如我和你都不告诉他,那谁会知道呢?”
窗外的司马洛用手肘撞撞身边的华理德,低声说:“这真是天赐机会!”
“什么天赐机会?”华理德表示莫名其妙。
“你怎么了?”司马洛说:“你也是干这一行的呀!”
“猜对了!”华理德说,“敲诈!”
“可惜没有好机会,”司马洛说,“不然我们就可以找到一些有价值的证据了!你是这些事情的专家,你去想想办法去吧!”
“我有什么办法?”华理德耸耸肩,“我又没有照相机!”
“到屋里去找找吧,好吗!”司马洛说,“看来她还不愿走的!”。
因为他看见那个女孩子又与利诺斯紧抱在一起了。
“好吧。”华理德说。
“让我再看看那女孩子是什么人。”司马洛又说道。
司马洛到车子去找寻那女孩子的证件,华理德则推门入屋,门是并没有锁上的,所以他很容易就进去了。
司马洛在车中找到了那女孩子的身份证及一些其他证件,因此知道了她的名字和地址了。他把这两点牢记在心里,然后进入屋中。
在那黑暗的厅子里,华理德向他招招手,并且得意地微笑着,露出一嘴雪白的牙齿,原来华理德已经找到一只摄影机,而且连同闪光灯。是那种即影即有的摄影机。
司马洛附耳告诉了华理德那女孩子的名字,华理德抬起一边眉毛,想了一会,忽然笑起来:“真想不到,”他说:“真想不到!我们是出路遇贵人。”
“她究竟是谁?”司马洛好奇而焦急地问。
“说来话长了,”华理德说,“让我们先拍好照片吧。”
在房中,利诺斯和那女孩子再度达到了热情如火的地步。
而就在他们快要热情爆发之际,房门开了。不是撞开,只是轻轻推开,因为开门的人并不打算把他们吓着。
华理德和司马洛一起进来,镁光灯连串地闪动。华理德果然是此道的专家,虽然那是一只需要逐张菲林更换的照相机,他也一连拍了三张,那双男女才有机会分开,而分开之后,他又再拍了一张。
利诺斯连忙伸手到床头几去拉抽屉,但一只脚马上把抽屉踢开,那是司马洛的脚。
“不要动。”司马洛说,“也许你的视线还未清楚,那么让我告诉你吧,我手上握着的是一把枪。”
利诺斯只好不动了。
“你,也别穿上衣服,”华理德命令,镁光灯又闪了闪,又一张照片拍下来。
那女孩子不管他的命令,继续穿上衣服。华理德也并没有加以阻止。他已经拍够了。在以后的两分钟内,利诺斯连忙揉着眼睛,以使那被镁光灯刺激过的眼球恢复视线,而华理德则把照片一张一张撕下。司马洛则利用这段时间取去利诺斯床头几抽屉里的手枪。
终于,利诺斯看得清楚司马洛的样子时,华理德就把两张照片递到他的脸前。
“欣赏一下你自己吧,”华理德吃吃笑,“拍得不大好,因为是环境的影响,而且时间也不够!”
利诺斯一手伸出去,要把照片夺回,华理德连忙跳后,吃吃笑起来:“不,不行,利诺斯,这照片是没有底片的,假如给你撕掉,不就完了吗?”
利诺斯恐怖而愤怒地瞪着他们:“你们是谁?你们究竟想怎样?”
“你用不着知道我们是谁?”司马洛说,“你只要做一件事,那就是告诉我们,罗其在什么地方?”
利诺斯的眼睛一阵收缩,表示恐惧了。刚才他都没有表示恐惧,但一听到这两个人提到罗其的名字,就知道他们是大有来头了。
那女孩子说:“我警告你们,我不是一个好惹的人——”
“你闭上嘴巴!”利诺斯狼狈地大喝道。
“他说得对,”司马洛微笑,“你也许有一位很有势力的爸爸,也许他会把我们杀掉,但他一定也同时会把利诺斯杀掉的!”
那女孩子只好紧咬着下唇不做声了。
利诺斯说:“两位朋友,既然你们是为了我的私事而来,那么跟这位小姐是没有关系的,你们何不让她回家去呢?”
司马洛和华理德交换了一个眼色,这一点似乎是比较难以决定的。放她回去,会不会安全呢?
“我看还是让她逗留一会吧!”华理德说:“她留在这房间里,我们到外面去谈谈!”他对利诺斯招手:“起来吧!”
利诺斯祗好爬起身,穿上衣服。他们三个人一起走出厅中,而在出去之前,华理德又警告那女孩子:“你最好不要企图爬出窗外或者做什么傻气的事情。我们并不打算杀人的,假如你使我们改变计划,那就太可惜了。”
那女孩子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点点头。
他们出了客厅中,关上了睡房的门。利诺斯叹一口气:“这许多年来,我这还是第一次受制於人,想不到我就是为了一个女人而失败的!”
“女人祸水,”司马洛吃吃笑着,“我们中国人老早就是这样说了。”
“让我们谈谈正经事吧,”华理德说,“因为我们的时间已经无多了。罗其在哪里?”
“你们怎会找到我呢?”利诺斯问。
“别问问题,”马洛说,“祗是回答我的问题好了。”
“你们想怎样?”利诺斯问,“想带走罗其吗?”
“正是,”华理德说,“我们想带走罗其,“你要告诉我们罗其在什么地方,而且你们最好别骗我们,不然,那些照片就会到了女孩子的父亲的手中了!”
“你们是不可能带走罗其的。”利诺斯说。
“可不可能,让我们自己来决定,”司马洛说,“你只要告诉我们,罗其在哪里?”
“罗其是在火箭基地,”利诺斯说,“而那里是禁区。”
“火箭基地?”司马洛笑起来:“你是说你们有火箭吗?”
“是的!”华理德点头,“他们的确有一座火箭基地,但是我不相信他们是在研究火箭,不过实在是研究什么,就不大清楚了!”
“罗其究竟是在你们这里干什么?”司马洛问。
“我——不大清楚,”利诺斯耸耸肩道:,“这是最高机密,我的责任祗是把罗其送到那里去吧了。”
“这个火箭基地又是在什么地方的呢?”华理德问。
在他们的威逼之下,利诺斯只好说出了罗其的所在。罗其所在的“火箭基地”离开利诺斯的屋子十五哩,但那是一个很难进去的地方。
因为有两重通电的铁丝网围绕着,而且起码有二百名守军在那里防守着。
“你们不可能进去把他弄出来的,”利诺斯用手指着他手绘的地图,又强调说:“除非你们有一队一千人的军队!”
司马洛搔着头皮。利诺斯手绘的地图,他们已经用真正的地图比较过了,看地势,他们相信利诺斯说的真话。
“利诺斯,”司马洛说,“最好替我们想个办法,不然我们只好把你毁了。”
“毁了我你们也得不到什么的,”利诺斯的额上凝满了大颗的汗珠,“我的确没有办法。事实上,连我自己都不能进那里面去!”
“你这个女朋友又如何呢?”华理德问道。
利诺斯的眼一睁:“不,别让她被牵进去!这是不公平的。”
“别跟我谈什么公平不公平,”司马洛咆哮道:“你们把罗其捉来这里,这难道就是公平的事情吗?”
房门忽然推开了,那个女孩子走出来,一面用手指掠着头上的金发。
“小姐,”司马洛警告她说:“你还是留在房里,我们不叫你你不要出来。”
“我都听到了,”她高傲地昂着头,“让我帮助你们吧。”
“你不要!”利诺斯叫着跳起来。
“我爸爸刚好是和那火箭基地有点关系的,”她说,“我知道那里明天晚上会有一个舞会,我可以参加舞会!”
“那里面会有一个舞会?”华理德难以置信地说。
“那里面的也是人,”她说,“而且是特别闷的人。他们的生活是枯燥的,更加需要娱笑。他们一个星期开一次舞会,我也去参加过。”她打量了一遍华理德和司马洛,“我可以把你们弄进去的。”
“不要,”利诺斯又要制止。
“你闭上嘴巴!”司马洛喝道。
“不要——”利诺斯还是在反对。华理德一拳击在利诺斯的脸上,利诺斯整个飞开了,倒在沙发上,痛苦地摸着脸,呻吟起来。
“别打他!”那女孩子连忙制止华理德作再进一步的行动,“我不是已经答应了帮你们的忙了吗?”她转向利诺斯,“别以为我会轻易出卖我爸爸,在别种情形之下,我是不会这样做的,但这一次却不同了。我刚好知道他们是用罗其做一件邪恶的事情。”
“我听说他们是要用罗其去替他们训练一批神枪手,”司马洛说,“但这当然不是真的了!”
“当然不是真的!”她说:“我不知道他们实在是在干什么,但我知道他们是要用罗其做一件很邪恶的事情,他们想把沙治亚整个国家毁灭!这是不对的,我不高兴发生这种事。”
“假如这两个人是要把罗其交给沙治亚呢?”利诺斯问,“那么沙治亚就会倒转过来把我们毁灭了。”
“我们不是要把罗其交给沙治亚,”司马洛说,“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我不相信你们的保证,”利诺斯道,“我根本不认识你们!”
“这个保证如何?”华理德狡猾地微笑扬着手中那叠照片,“我们用不着对你们说谎,你们反正是非服从不可的。”
利诺斯咬牙切齿地深呼吸着,那个女孩按着他的肩,摇摇头:“我们没有别的选择,利诺斯,我们的确非服从他们不可的。”
利诺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好吧,但记着:我不是为了他们,我祗是为了你!”
“明天晚上我会在一个很有趣的地方。”莉娜说。
“怎样有趣的地方?”司马洛问。
“那是一个很奇怪的舞会,开在禁区里的。”莉娜说。
“那倒是真有趣了,”司马洛说,“是什么禁区呢?”
现在已经是差不多天亮时份了,司马洛和华理德已回到了酒店。一回到酒店,司马洛就打一个电话给莉娜。而使他很放心,莉娜是一个人在房间里的!那位上将公子果然完全不能打动她的心。
“一座火箭基地,”莉娜吃吃笑着,“我奇怪他们怎会有火箭,他们连汽车都生产不出来,就讲发射火箭了!”
“但这还是一个值得参加的舞会,”司马洛说,“因为我们要找的人就是在那里面了。而且,明天晚上,我们也会参加这个舞会。多么巧?”
“你们也参加!”莉娜表示诧异,“我还以为,这个舞会是重要人物才能参加的!”
“明天!”司马洛格格地笑起来,“我们也会成为重要的人物。”
“究竟发生了什么?”莉娜问,“我知道你们已经去找过那个人!”
“我们还是见了面再谈吧,”司马洛说,“当然,我们还要安排一下参加的秩序,虽然你也参加,那是真方便的巧合,我相信到时你可能能够帮我不少忙的。你过来找我还是我过来找你呢?”
“当然是你过来,”莉娜说,“这个时间,正当女孩子是不适宜在街上胡乱跑的。”
“哦,对了,我忘记了,”司马洛讽刺地说,“你是一位淑女!”
“起码在这里是神。”莉娜说。
“很好,”司马洛答应,“我过来吧,但你不要走开!”
“我能走到什么地方?”莉娜问。
那个金发的年轻女孩子叫美嘉,她的父亲是陆军部长,所以她无论在这个国家的哪一个部份,行动都有相当的自由。这就是为什么她答应带司马洛及华理德二人进入那火箭基地去参加那个舞会的缘故。
司马洛和华理德在天刚入黑时候便在那间露天的餐厅等着她了,而她果然在正正九点钟就来到了。她很守时,答应了九点钟来,她就是九点钟来了,她穿着一条五颜六色的阔裙,衬着那咖啡色的皮肤,一条鲜红的丝巾把她的头发束成马尾装。
司马洛站起来一鞠躬,微笑:“如果不是早知你有情人,我也会打主意追求你的。”
美嘉的脸上却是毫无笑容的。“请别对我说这种话,”她冷冷地说,“我对你是一点好感也没有的。我帮助你,不过是因为我正受着你的威胁而已,你得明白这一点!”
司马洛尴尬地干咳一声,他是一个相当富於吸引力的男人,受到女人这样奚落,在他来说是一种相当新鲜的经验了,不过,也很难怪的,他不是在正常的情形之下,和她结识,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已经给了她很大的羞辱和恐惧,还要她对他有好感,这就似乎是奢望一点了。
“我们可以起程了吗?”华理德问。
“可以了,”美嘉说,“你的舞伴在里面,到了的时候我为你介绍吧!”
“无所谓,”华理德无可不可地耸耸肩:“我可不是来享受的。”
他们离开了那露天餐厅,上了美嘉那部小小的跑车,跑车多数是双座的,而美嘉这部小小的跑车也是并不例外,除了她自己任司机之外,另外只就能够再容纳一个人,于是华理德只好委屈地缩在后座了,美嘉开动车子,离开了市区,驶到郊外的路上。
“司马洛先生,”她在一阵长长的沉默之后开口,“你自称是一个君子,我希望你保持君子风度,不会食言。”
“我一向都不会食言的,”司马洛说道。
“我们能帮你的不很多,”美嘉说,“但我们是已经尽了我们的能力了,因此,假如你失手,也不会是我们的责任,我当然也不希望你们失手的,但万一真的失手的话,请你替我们保守着秘密好吗?”
“我们当然会的,”司马洛说,“揭露你的秘密,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好处呀,只要断定不是你们的责任,我们就决不会牵累你们了!”
车子在沉默中继续前行,司马洛叹一口气,终於忍不住沉默而找出一个话题:“男女之间的事有时是真奇怪的,是不是?两个看来是绝对不可能的男女,却热恋起来!”
“别提我的私事,”她严肃地说,“她真的对他们一点好感也没有的。
司马洛耸耸肩,只好不做声了。
车子继续前进,向着那个“火箭基地”前进。司马洛的神经开始紧张起来了,一种阴冷的感觉浴着他的前身,这是一件危险的任务,他要进去的是一个很危险的地方,假如失败的话,很可能他再也没有机会出来的了,这样的任务,本来就是给他更高的代价,也是不合算的,但是,冒险就是他的爱好,冒险的欲望充满了他的血液,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会做那种事情。也很可能,华理德与他也有同好,所以华理德也肯一起来吧?
车子接近目的地的时候,司马洛就知道了。车子走在荒凉的野地上,而在远远的一座高岗的顶上,可以看到一道双重的铁丝网,显然那座所谓火箭基地也就是那铁丝网的里面了,司马洛猜想:这铁丝网可能远是通了电流之类的,由於看不见附近有人站岗守卫。
车子爬上了小山,终於到达了铁丝网的前面。那里,在一个闸口有七个兵士看守着,当然是需要出示证件才能进去的了,但是美嘉则不必出示证件,她的脸就是最好的证件了。那些兵士看见她来临,便都露出高兴的微笑。
“美嘉小姐,”领头的一个兵士笑着说:“他们都在等着你来为这个舞会生色呢!”
美嘉也微笑,她笑起来居然也笑得很自然很大方的,一点也看不出她现在正在做着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
她说:“我希望一会儿你也进去跟我跳一次舞,彼特鲁。”
那个叫彼特鲁的军官叹口气。“很可惜,美嘉小姐,我今天有责任在身,不能走开!”
“那是真可惜了,”美嘉说,“因为你是一位跳舞好手,跟你跳舞是一种光荣呀!”
“真的?”彼特鲁受宠若惊地道:“那我一会儿一定找机会进来,即使把我当作逃兵办,我也要进来。”
美嘉吃吃笑,开动了车子,如飞而驰,进入了闸口之内,沿着一条泥路而行,司马洛很小心地注意着周围,入了闸内,又是一片荒芜和空虚了。
里面的面积似乎很大,并没有看见什么建筑物,当那个闸口也消失在视线之外以后,司马洛便取出一副小型望远镜,向周围瞭望起来。
完全是空荡荡的草地,连树木也没有的,为什么要这样一大块地皮呢?当然不是研究火箭。那又是在研究什么呢?
“唏,你最好小心一点,”华理德说,“假如有另外一副望远镜望过来……”
“不要紧的,”司马洛说,“我这是一副特别强力的望远镜,任何人在看到我之前应该都先会被我看到!”
车子继续前进,一路上·司马洛果然都没有给什么人看到,但是他亦没有看到什么人。
司马洛仍然有点担心的就是在舞会上,华理德会给人家认出来,因为华理德到底是经手把罗其捉来的人,但是华理德则保证不会有这个危险,他说那些人不过是出钱聘他干这件事的吧了,提起了华理德的名字,也许他们是会认得的,但是见了面就不认得了。最佳的证明就是连利诺斯在见面时都不认识他。认得他的只是那个有只小狗的海边客而已,既然华理德自己的性命亦是随时有危险的,司马洛觉得这是可信的了,起码也是值得一博。
后来,他们终于到达了舞会举行的地方。在接近的时候,司马洛当然是早已把望远镜收起来了的,但从老远,他已经可以看到这地方是一座两层式的建筑物,面积很大的,似乎是一座研究所之类。舞会只是应用下面的一层,下层挂满了皱纸花球和灯色,但楼上却是黑暗的,很可能楼上并未开放,或者是不便开放吧。
他们到达的时候,舞会已经进行得很热烈了,音乐声从里面传出来,人们在狂舞着,有些并且舞到了屋前那宽大的石阶上。
美嘉把车子在屋前的停车场中那许多汽车的中间停好。在下车之前,司马洛低声说:“罗其显然并不是在这边的。”
“当然了,”美嘉说,“他又不是一位客人,他只是在这里的一个囚徒,谁会让他参加这舞会呢?他一定是在那边。”
她所指的那边就是另外一幢建筑物,离开这舞会的一座在约有五百码,只是亮着暗淡的灯光而已。
“我要试试到那边去,”司马洛说。
“我可以帮你,”美嘉说,“不过现在可不行!我们该先到人丛中去混混。到底我们是来参加舞会的!”

六 神秘实验室 发现惊人谋
结果,司马洛和美嘉,要在一小时之后才能动身去接近那另一座建筑物,因为一经混入了舞会中之后,美嘉就成为了大受欢迎的客人,男人们争着与她跳舞,而另一方面,英俊不凡的司马洛也不愁寂寞,而华理德的机会亦颇不少。
没有人问他们的来历,反正有问题的人是进不了这里面来的,而这里的人也是志在狂欢而已,尤其是司马洛乃是美嘉带来的朋友,美嘉的威信在这里是很够的,那是由於她有一位很有威信的父亲。
后来,司马洛与美嘉终於再会合在一起,而这一次他们不再分开了,只是以情侣的姿势拉着手出去,走在草地上。在外面那草地上,已经有不少热情的男女躺着亲热起来,不再跳舞了。
他们慢慢地走着,没入黑暗中,到了比其他情侣更远的地方,坐下来,互相倚偎着。司马洛叹一口气:“很可惜,这并不是真的!”
“想也不要想!”美嘉强硬地警告他道。
司马洛耸耸肩:“我只是这样想一下吧了。”
又四面望望,“很奇怪,我并没有看见什么有关火箭的东西!”
“这就是最可怕的地方,”美嘉说,“我们并不是研究火箭的。”
“别担心好了,”司马洛说,“假如他们是用罗其来作恶,他们也过不了我这一关的!”
这时候,华理德行着来了,只是他一个人。
华理德苦着脸:“我好不容易才解决了我的舞伴!”
司马洛又取出了那只小型但是强力的望远镜来,向那座独立的建筑物的方向瞭望,那是一座圆形的两层建筑物,只有二楼的左面有一点灯光亮着,二楼的前一半是列玻璃窗,很长的一列,没有墙柱阻隔的,就象一座瞭望台,司马洛相信,单是这一列弧型的长玻璃,就已经值得很不少钱,楼下,门口处有两个兵士持枪在守卫着。
“假如要进那里面去,”司马洛说,“我们首先得通过那两个守卫!”
“那不是很难解决的事情,”华理德说,“我只要——”
“我不要你干那一套,”司马洛说,“让我来干了!不到迫不得已,我是不想杀人的!”
美嘉迅速地瞥了他一眼。司马洛这句话,似乎赢得了她的好感。
华理德耸耸肩,道:“你究竟打算怎样做呢?”
“很简单,”司马洛说,“我们把两个守卫弄晕了之后再带走,那就行了!”
“那么我们动手吧!”华理德说。
“在你们动手之前,”美嘉说,“我想先提出一个问题。假设你们找到了罗其,你们又怎样带他出去呢?”
“我们有把握带他离开这个火箭基地,”司马洛说,“也有把握带他离开这个国家。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那我就放心了,”美嘉说,“当你得手了之后,我就回到舞会里,服一粒迷幻药,使到我自己也不能控制自己,那么我就可以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了!”
“你留在这里吧,”司马洛说,“我跟华理德一起过去!”
美嘉点点头,司马洛便和华理德一齐站起来,向着那间独立的圆形屋子走过去。他们是手拉着手,而且互相依偎着的,远远望过去,他们也像是一对情侣,散步到此而已。虽然他们是两个男人。
那两个守卫果然也没有特别注意他们。事实上这两个守卫对于那个舞会也正在心向往之,恨不得自己也能过去参加,也恨自己怎么不在今天有假期。
司马洛和华理德拉着手,离开了他们的视线,而绕到了屋子的后面,后面是没有门口的,唯一的进口,就是前面两个守卫守着的那个门口了。贴着墙壁,华理德和司马洛慢慢向他们接近过去。
两颗小小的药丸从司马洛的手中飞出,掉落在这一个守卫的脚下。他们一点也没有察觉。这两颗小小的胶囊药丸一落地就发出一种无色无臭的气味。这些气体进入了他们的鼻端之后,他们便不知不觉地入睡了。
既然失去了知觉,身子当然也不能把人撑住了。于是他们颓然坐倒在地上。
司马洛和华理德又从黑暗中闪出来,把他们扶住了,使他们坐得正一点,于是旁人看来,就会以为他们只是在门口挨着墙壁睡着了而已。
华理德和司马洛放了他们,便闪进了门内。里面就是一所宽大的会客厅。这间屋子的面积是很大的,由于它所在的这鬼地方够大,所以地皮是不成问题的,建筑什么建筑物都可以极尽宽大的能事。
这座大厅显然只是作为招待客人起坐用的,现时里面一个人也没有,而且是乌登黑火的,就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光,他们小心地把厅中的情形察看了一遍。没有什么特别,也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你知道我们应该做的是什么吗?”华理德说,“我们应该找一个人来,问问他罗其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我们自己找也行了,”司马洛肯定地说,“罗其一定在这里,他非在这里不可的!我们进去吧!”
他们进入了会客厅尽头那条走廊中,沿着走廊的两旁有好多度房门,都是开着,而且是锁上了的。他们只是来找人,不是来搜索,因此他们只要蹲下来,就着匙孔向房内窥望就行了,不必费时间用百合匙去开门之类的。他们从匙孔里所见的使他们知道罗其是决不会在楼下这些房间里的,因为这些显然都是研究室,里面放满了化学仪器。也许是夜间已经下了班,工作人员都离开了,所以每一间房间里都没有人。
化学仪器、烧瓶试管之类,满房间都是,而且不只一间房间,每一间都是放着这种东西的。
研究火箭?连华理德这个对科学没有什么常识的人也知道不是的。
“他们并不是在研究火箭,”华理德指出,“我虽然没到过火箭研究场,但是我在电影上看过的,他们并不是在研究火箭!研究火箭不是开在房间的!”
“你知道我怎么想吗?”司马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认为他们是在研究细菌。”
“细菌?”
“细菌战争那种细菌,”司马洛说,“这就是比火箭更加可怕的武器了!”
“但是,”华理德蹙着眉,“罗其不是细菌专家呀!他不过是一个神枪手!”
“我对罗其知道得不多,”司马洛耸耸肩,“谁知道他在私下里会不会还有别的秘密呢?总之我们还是不该闯进去乱碰那些试管为妙!”
“不一定是有危险的细菌吧?”华理德说。
“不一定是?”司马洛说,“我认为一定是的!为什么研究所要设在这样一大片空地中间?那就是为了以防万一细菌逃出的话,也不至于散播到市区内去!”
华理德抚着下颌:“我虽然是一个坏人,但是,我是反对细菌战争的。”
“我也一样!”司马洛说,“所以,让我们到楼上去试试吧!”
他们回到大厅中,沿着走廊旁边一度螺旋形的楼梯上楼而去。每人一只手拿着枪,一只手拿着药丸,就是司马洛那特种的迷魂药丸。
一面登楼,司马洛一面不禁想起了莉娜。他在舞会上也看到了莉娜,而且也跟她跳过一次舞,在跳舞时他也和莉娜秘密交谈过。华理德仍然不知道有莉娜这个人存在,而司马洛现在还未告诉他,分手的时候,他看见莉娜正与那位上将公子跳得很亲热。以后,他们两个人又曾有些什么发展呢?希望不会发展成草地上那些男女们一样吧。当然,司马洛是没有控制止她这样做的,只是自尊心使他不想她这样做吧了。
他们上了楼。楼上又是没有人,他们记得二楼的后部是亮着灯光的,于是他们就向最后一间房间走去。
他们到了那最后一间房间,司马洛蹲低身子向匙孔窥望了一下。没有错,里面果然有一个人,而且这也正是他们来这里找寻的罗其了。
上唇仍然是蓄着小须,也仍然是保持着翩翩风度的。他正靠在一张皮椅上,在看着一本书。司马洛转对华理德微微一笑,竖一下姆指,低声说:“他就是在里面了。现在,我们看着其他的房间有没有会阻止我们的人吧!”
于是他们逐间房间去敲门,假如有人来开门的话,他们就会一枪指上去的。无论是什么人来开门,都会给他们制服,并且缚起来的了。但是,并没有人来开门。没有人来应门时,他们便开门进去看看。结果,他们发现每一间房间里都是没有人的。
最后,他们又到了罗其那间房间的前面。司马洛轻轻敲了房门,又就着匙孔看着罗其的反应。罗其放下了那本书,迟疑地望望门口,对敲门的事不加理睬。司马洛又再度敲门。
“妈的!”罗其咆哮起来了,“你明知道门是锁上了的,我又没有锁匙,你要我开门放你们进来?”
司马洛不禁微笑。原来罗其在这里是受到囚徒一般的待遇的。给关防得这样紧密,连在屋中自由行动的权利也没有。
司马洛徒袋里掏出一根幼幼的钢钱,插进匙孔里,轻轻挑了几下,门锁便“格搭”一声开了。他与华理德踏入门内。
罗其放下书,睁着眼睛打量着他们。他马上就认出了这两个人并不是这“基地”里的人,他也认不出华理德,因为华理德在劫飞机捕捉他的时候一直是个蒙面人。
“你们——是谁?”他问着,声音有点抖颤。
“我们是来救你的,”司马洛举起手中的钢钱,让他知道他不是用门匙开门进来的,“现在,收拾行李吧,我们离开这里!”
罗其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在开玩笑!你们——”
“我不是开玩笑,”司马洛说,“我没有空跟你开玩笑!”他把枪掏出来幌一幌,似乎这枪的存在,就可以证明他的诚实了。
罗其仍然是半信半疑的。他走到室前,向窗外望望,又睁着眼睛看着司马洛,摇摇头:“不!你们不能离开这里的的。他们的防守太严密了!”
司马洛叹口气:“既然我们能进来,我们就能出去;来吧,我们走!”
罗其仍然迟疑着:“你们是谁?”
华理德望望司马洛,表示还是让司马洛报上身份好一点。司马洛叹口气:“罗其,你似乎并不想离开这里。好吧,让我告诉你,我并不是沙治亚派来的人,有人托我救你出去,不想你落在沙治亚或者这个国家的人的手中。”
罗其仍然是呆呆地看着司马洛,好象受了催眠似的。“那么,”他呐呐地说,“你——是好意的吗?”
“我不是好意的,”司马洛没好气地说,“我只是为了钱做这件事。不过,聘我来的那些人,他们却是好意的。我没有什么辨法可以证明,我只能这样告诉你,你相信,你就跟我们走,你不相信,我们只好把你捉走了!”
“我不能离开这里,”罗其摇着头,呻吟似地说,“我不能现在离开!我不能现在离开的!”
“为什么你不能现在离开呢?”司马洛问。
罗其脸上的表情是痛苦的,他递起一支抖着的手指着地面,道:“朋友,你知道那下面的是什么吗?那下面都是实验室,那些试管里面你知道有些什么东西吗?”
“我不知道,”司马洛说,“我并不是专家,不过假如叫我去猜的话,我猜那是面的就是细菌了。”
“对了,”罗其点着头,“细菌,而且是杀人的细菌!他们打算毁灭沙治亚,而他们已接近成功了!是我帮助他们成功的!”脸上的肌肉痛苦地抽动着,“在走之前,我们必须把它毁灭!”
“毁灭什么?”华理德问,“那些细菌?”
“是的,”罗其点头,“现在他们没有我也可以成功了,你们就是把我带走了,也制止不了他们。那些细菌已经差不多培植成功,全部都在这屋子里,在地下室中和在屋子的楼下。”
“那么事情就很简单了,”华理德说,“我们只要把这屋子炸掉就行!”
“这是一个办法,”司马洛点头,“我们带来了一些炸药,足够把这屋子炸为平地的。但是,关于方程式之类的问题又如何呢?有没有什么秘方留下来?”
“都在这屋子里了,”罗其激动地说,“假如把这屋子炸掉,秘密就跟着失去。我早早已经想过自杀,假如我死了,他们便不会成功,但是不行,我没有自杀的勇气,我是一个懦夫!”他像要流下眼泪来似的。
“还有一个问题,”司马洛说,“假如我们把这屋子炸掉,而你又给捉回去了呢?秘密会不会仍然保存?”
“不会的,”罗其摇着头,“秘密全在这屋子里了!”
“怎会这样呢?”华理德奇怪地问,“你是一个枪械专家,你却来这里研究细菌!这两件事情是完全没有关系的!”
“我知道,”罗其说,“我对细菌其实也不大懂的,不过,那本秘密方程式上的字却是只有我才看得懂!”
“哦,”司马洛说,“他们得到了这本秘密方程式,却看不懂,所以不得不找你了。”
“是的,”罗其说,“情形就是如此的了。跟枪并没有什么关系。他们需要的并不是一个神枪手。”
“倒不知道原来你是一位文字专家!”华理德说。
“我并不是,”罗其说,“这件事情很复杂,一时是不容易说得清楚的。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是我以前替一位科学家做过助手,那位科学家的字只有我看得懂,你知道的,科学家们都是奇怪的人,他们写的字也是古怪的,总之,我替他抄写文件,做过几年,他写的字我看得懂,别人就看不懂了!我看得熟到有时连他自己也看不懂时,要来问我,可见他的字是多么难看。他留下了一些手卷,现在这里的细菌就是根据他的手卷培植的!”
“那么,这位科学家已经死了?”华理德问道。
“当然了,”罗其说,“不然他们也不会找我了。”
“很有趣,”司马洛说,“那沙治亚要捉你又有什么用处呢?显然手卷不是在他们手上而是在这里。”
“他们知道了这里卡当尼亚有这个计划,”罗其说,“他们知道我是这个计划中的重要一环,所以想先把我抓到手,也许还希望能从我的口中逼出那份手卷的内容。大概是这样吧,我也不大清楚!”
司马洛不再提问题了,他只是动手准备炸药。他一身都是武器,小型的武器,连炸药也是小型的,只是一条长长的软胶般的东西,大约有二呎长,但这一点点的炸药,假如爆炸起来,是足以把这屋子炸成粉碎的。
“你有什么要拿的吗?”华理德说,“快点拿吧,我们没有很多时间了!”
“一些书,”罗其慌了手脚地,“有一些书我是很喜欢的!”
“那份手卷又如何呢?”司马洛一边弄着那些炸药一边问道:“我们要不要也带走?”
罗其抖了一抖:“不,让它在一起毁灭好了,它留在世上一点好处也没有!”
“华理德,”司马洛弄着炸药说,“到下面去找找看有没有枪吧!罗其先生是一位神枪手,当我们逃走的时候,我们是需要他的帮忙的,而且他可以给我们很大的帮忙!”
“楼下最右手边的房间里,”罗其指出,“那里有一只柜子,就是用以存放枪械的,既然你们会开锁,你们可以进去找找!”
华理德匆匆下楼而去了,罗其动手收拾他要拿走的书,司马洛则继续弄那些炸药。他把炸药分成一段一段的,每段大约两寸长,一共有五段之多。那整段炸药还没有用完,他要留下一半来,因为以后也许还会用得着的。
罗其拿了四本厚厚的书和一支烟斗,说:“行了!”
“很好,”司马洛点头,“现在我们下去吧!”
司马洛把那些炸药都拿了,用桌上一张报纸包裹起来,和罗其一起下楼而去。
到了楼下,华理德已经打开了那间枪械房的门,正在门口向他们招手:“你们过来吧!”他低声叫。
“你去选择武器吧,“司马洛推推罗其,“告诉我地下室怎样进去的!”
罗其伸手一指:“第一间实验室的里面,那里的书头是有一度门的,可以通下地下室去,但是千万别碰那些试管!”
司马洛依着他的所指到了那间实验室的门外,又是用那根细细的铜丝在挑门锁。只挑了几下,门便开了。他沿着梯级走下去,摸到墙边。开亮了电灯。地下室里,灯光不会外露,所以开灯也无妨。那边,罗其正在选择枪械。在这些事情上,罗其当然是十分在行的。他把三把长枪都拆开了,各过一件,再砌起来。
华理德在旁边呆呆地看着他:你究竟在干什么?
罗其在枪上装上了一支望远瞄准镜,回答道:“我要一把完美的枪,枪是很难完美的,每一把枪都有一个部份有缺点,把有缺点的部份丢掉,装上没有缺点的部份,你就可以得到一把完美的枪了!”他抓了一把子弹,熟练地纳进枪膛中。
“你真的那么好?”华理德怀疑地看着他。
罗其微笑:“我不在乎你信不信,我也不想证明!”
“一会儿,”华理德说,“你是会有许多机会证明的!”
罗其把书塞进华理德的手中:“替我拿着这个吧!”
“妈的,”华理德抗议起来,“我又不是——”叹口气,“唉,算了吧!”
他们离开了那间房,到了地下室的门口。华理德叫道:“唏,司马洛,你准备好了没有?”
“差不多了!”司马洛回答。
在下面,司马洛正忙于用胶纸把那些一段一段的炸药贴到实验桌的下面去。遵照罗其的叮嘱!他很小心地避免去接触到桌上的那些试管。
他把最后一段炸药贴在近门口的一张桌子的下面,并且在旁贴上一支手表般的东西。
那就是一支无线电控制的信管,可以在远距离之外制造爆炸的。
只需要一支信管就行了,这一桌炸药的自炸自然会引发其他桌子的炸药也跟着爆炸起来的。
然后,司马洛便离开地下室,熄了灯回到上面的一层,与华理德及罗其会合。
“现在,行了,”司马洛说,“我们走吧!”
他们从门口出来。那两个守街仍然晕在那里。在一段时间之内,他们是不会醒来的了。他们又向舞会的那边望望。舞会现在已经变得冷清清的了,因为多数人已经对跳舞不再感兴趣,他们多数都已经找到了异性的伴侣,在月光之下幕天席地,享受人生了。
没有人注意他们三个人是正在干什么,虽然罗其的手上是还拿着枪的。
他们三个人互相接近着,拥作一团,以免罗其手上的枪会被人察觉,而回到了美嘉的身边。美嘉还是躺在那里。
“办妥了吗?”她问。
司马洛点点头:“办妥了!”说着在她的身边坐下来,并且做个手势,示意华理德和罗其也坐下来。他望望周围,说:“美嘉,你知道人们正在做什么吗?”
“他们正在做爱!”美嘉坦白地指出道。
“我正在奇怪,”司马洛说,“你爸爸知不知道会发展成这个样子呢?”
“他知道的,”美嘉说,“而且我也知道你想问什么。让我告诉你吧,司马洛先生,我爸爸不反对我跟正常的年轻男人鬼混,但是跟利若斯这样一个老人,而且又是他的好朋友——”她摇起头来,“你明白的!”
“唔,”司马洛点头,“我明白了!”他从袋里取出一支鼻通器般模样的塑胶管,说:“现在你要晕过去了美嘉。”
美嘉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好吧,你动手吧,既然这是一个必要的步骤。”
“以后的故事你已经准备好了?”司马洛问道。
美嘉又点头:“是的,我是在海滩结识你们的,我们玩得很好,后来我想起这里有一个舞会,就把你们也带来。但你们把我带到草地上来,把我弄晕,这之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对了。”司马洛赞成地点点头,“你什么都不知道。事实上,你知道得愈少就愈好!”
他把那塑胶管子递到了美嘉的鼻子下面,美嘉深深地吸了两口,眼珠便忽然呆凝住了,然后,她便软软地倒在草地上,不动了。
司马洛对罗其和华理德:“你们两个在这里调情一下吧,我去把车子弄来!”
举行舞会那间屋子的外面是停着很多车子的,而这些车子多数都给原来的主人用作临时的阳台了。
那些车子里差不多都有人体在蠕动着,偶然也会有一条大腿翻白。
那位上将公子与莉娜一起坐来的是一部黑色巨大的平治六○○型房车,里面的座位宽大得像床一样,而这座位现在也给当作床用了。
当司马洛出现在那部车子的外面时,那位上将公子的手上正伸到莉娜的裙下,而莉娜正吃吃笑着把他的手推开。
“不要,”她娇婉地说着,“不要,我们刚刚相识,不能这样!”
“看看每一个人都在干什么?”他劝说道:“假如单单我们不干怎么行?”
这时莉娜看见了司马洛。因为司马洛是在他的后面出现的,因此也就是与莉娜面对面了。莉娜当然没有做声,只是放松了一点抵抗。那位上将公子发觉有了进步,就为之喜不自胜了。但他的喜悦是短暂的。
跟着,司马洛的枪嘴便抵在他的脑后了。
“好了,”司马洛说,“把手拿到现矩的地方吧!”
那位公子大感惊愕,要回过头来看司马洛,但司马洛的枪推得更紧。
“不要乱动,”司马洛警告,“这枪的枪机是很灵的!你要看我,可以从照后镜里看。”
那人果然从照后镜里看看他。
“还有你,”司马洛对莉娜说,“假如你乱动,你的男朋友就许不会活那么久的!”
“你是谁?”莉娜假装恐慌,“又求救地转向她的男伴,“他究竟是谁?”
那位上将公子自负地冷冷一笑,道:“也许,问题是他还不知道我是谁!朋友,假如你知道我是谁————”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司马洛冷笑,“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了,是不是?公子,对不起,我要借你的车子一用!”那支通鼻器送到他的鼻子下面了,那位公子挣扎着要避开,但是司马洛的枪紧紧地推着,使他的头动得并不太远,因此他不得不吸入那支通鼻器里散发出来的汽体,于是很快他就不再抵抗而软下来了。
“你们已经成功了?”莉娜问。
“当然了,”司马洛得意地回答,“那司机呢?”
“跟一个女孩子不知躲到哪里去了,”莉娜说,“我很难找到他的,你只好不用他了!”
司马洛转身,眼睛向黑暗中搜索着,“这司机,我们必须要他开车的!”
“那你试试找找他吧。”莉娜说。
司马洛仍寻思着向那黑暗中扫视,她又问:“究竟发生了什么?司马洛,这是怎么回事?”
“细菌战争,”司马洛大略地解释,“罗其是这个秘密研究之匙,当抢去了罗其之后,他们就派出职业凶手丁高去要把每一个有关的人都杀死,以使没有人知道罗其是仍然生存着的!”
“罗其是一个神枪手,他怎会懂得什么细菌——”
“我们以后再详谈这个问题好吗?”司马洛不耐烦地说,“现在时间已经到了,你也必须晕倒了!”
“好吧。”莉娜无可奈何地耸耸肩。司马洛把那支通鼻器送到她的鼻子下,她也深深地吸了两口,这之后,事情就很简单了。司马洛把他们两个都从车上搬下来,放进阴影里,然后把那部车子开动了。
没有时间找那司机了。黑暗之中。一对一对的男女是那么多,司机可能在任何一对之中,他不能走过去看看每一个男人的真面目的,这样做既费时间,而且亦一定会引起相当大的纠纷,所以他只能希望那司机正沉迷着欲仙欲死之境,没有机会注意到他是正在干什么了。
他开动了车子,驶过草地,驶向罗其和华理德那边。两个人也算很机警,当车子一到达时他们便跳起来,自己开门上了车。
司马洛加速,驶过草地,绕回路上,然后沿路驶向基地的出口处。没有人注意他们。即使有人注意他们,但由于这是一部重要人物的车子,大概也不会有人干涉的。而且,通常防范的也只是进来的人而已。
“你肯定那屋子会爆炸吗?”罗其回头望着,还是不大放心。
“我肯定它会爆炸的,“司马洛说着从袋里掏出一支小型原子粒收音机般的东西给他看看,“这东西是一个无线电控制器,可以使那些炸药爆炸,只要这样一按——”他用姆指作了按钮状。
“假如无线电刚好失效了呢?”罗其问。
“那么,”司马洛微笑,“那只信管里的计时器也会自动爆炸的。而,假如计时器也刚好失效了,我们的运气那么坏,也该去自杀了!”
“噢!”罗其呼出一口气。现在他是比较放心了。
“我一定是疯了,”华理德说,“想起来没有理由跟你们来这里冒险的,偶一失手,我就没命了!”
“这是因为你和我们一样,都是那么酷爱冒险!”司马洛微笑。
跟着,他们便看见那个关口了。“好了,现在,最后的考验来了,假如我们能通过,脱身的机会就很高了。而,坐着这样一部车子,我们似乎是没有理由不能脱身的!”
他们终於来到了闸口。那部车子是有徽号的,所以不用查阅证件。守闸的军官挥挥手叫他们通过,司马洛开动了车子。
“妈的!”华理德咒骂起来,“现在又怎样了?”
“我看这一关比较容易过了。”司马洛说。
这时车子是已经驶出了关口的,离开那些兵士的所在有十几码之遥,所以那军官也要步行一段路才能到达车子的旁边。当他走近时,他笑着说:“唏,约翰,这个派对怎么样了?”
无疑地,约翰就是他对那位上将公子的称呼了。他们一定是老友,而他现在走来是想看看他的老朋友在这个派对上玩得开心不开心。接着他已到了车子的旁边,向车窗内窥进

(原书缺页:第177页)

是选择得真好!
“现在要爆炸了,”司马洛说,“这样他们就不会有空来追我们了!”
他说着,按了一下手中那只原子粒收音机般模样的东西。
那座实验室的屋子现在已经给地平线所遮住了,不过一爆炸,他们也还是可以看见的。天边一红,浓烟上冲,然后才传来了那爆炸的声音。
罗其松了一口气。
“完了,”罗其欣赏地说,“现在,他们不能再作恶了!”
这一次爆炸,会使到禁区之内的守军都全部驰回爆炸现场的,这样,参加追捕的军队,自然就人数有限了。
“好了,”罗其说,“现在手卷也消灭掉了!”
“但是你仍然有危险,”司马洛说,“这座实验室是你经手建立的,也许你还记得如何再建立一座!”
“妈的,你不相信我吗?”罗其说,“我对这门学问知道得很少,连他们派来合作的科学家也是知道得不多,也不能够完全明白这件事情的原理。他们只能照着手卷的指示去做,叫他们再重新弄起,他们就办不到了。我也是一样的!”
“我相信你,”司马洛说,“问题却是沙治亚的人不一定相信你,他们还是可能找你!”
“这是有可能的,”罗其皱着眉头,“但当然,你们是会绝对保证我的安全,是吗?”
“我猜是的,”司马洛说,“不过我却不能肯定答应你,因为这一部份就不是我的工作了。”
“噢!”罗其沉默下来。
“用你的枪吧,”司马洛说,“我猜后面有车子追来了!”
罗其提起枪,把眼睛凑到望远瞄准镜上,向窗外望去,那条路并不是笔直的,他们这时行进的方向,与后面那些车子的方向刚好大致成为直角,因此可以瞄向后面的车子,而用不着把身子伸出车窗之外。
后面有两辆摩托车正在追来,而摩托车后面跟的则是一部军车。
罗其微笑着,他是一个用枪的专家,用枪射击一向是他最感兴趣的事情,比较弄那劳什子细菌感兴趣得多了,尤其现在的射击又是可以救他的命的。他瞄准了领前的一部摩托车,扳了一次枪机,只是一次。那部摩托车便因为车胎泄气而在路面上来了个大翻身。继后而来的一部闪避不及,便与它撞在一起了,而随后那部车没有了去路,不得不停下来。
罗其把枪放下。“他们赶不上我们了!”他说,“但前面又如何呢?他们有无线电,他们一定会来兜截我们的!”
“这一点你可以放心,”司马洛说,“因为这一点我们已经安排好了!”
不过司马洛并没有告诉他是怎样安排的。
利诺斯会帮助他们。
这件事一惊动了,利诺斯就会给找来布置天罗地网,兜截他们,由于这种事情通常都是由利诺斯做的。但现在利诺斯是帮助他们的,而这一点并没有人知道,所以利诺斯就会单单漏掉他们现在正在走的这一条路。
他安心地驾着车子继续前进,罗其仍然不大放心地举着枪,用枪上的望远镜向周围瞭望着。
但是利诺斯似乎并没有能力绝对实践他的诺言,因为从望远镜中,罗其发现有一部装着兵士的车子正从一条支路转入大路,假如他们走得慢一点,这部运兵车就会截住他们了。
“又有生意上门了,”罗其说着举枪瞄准,然后扳动枪机。
那部车子前后两个车轮都给子弹射穿了,泄了气。这部车子已经算是幸运了,并没有翻倒,不过也抛锚了,无法继续前进。
罗其满意地微笑。他的枪法总算仍然保持水准,而且是很有水准。
“转到这边!”华理德对司马洛指路。
华理德对这个国家的地形也不算太熟悉,不过总比司马洛熟悉得多,因为他是来过好几次的。不过,这条路则是大家心中有数。他们事先已经拿地图来详细研究过。
“不错,转这边,”司马洛点点头,便依他所指而转。他们是转向海边去的。
这之后就没有人追来了。他们顺利地到达了海边,车子驶上了一座小码头。那里是一处荒凉的海边,那座码头是荒废已久,只是间或有一些渔船使用它。现在,码头边就停着一艘机动渔船。
司马洛把车子沿着码头行驶,一直驶到尽头,渔船上的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快点吧!”船边的一个人催促着。
“我们上船吧!”司马洛也催促着大家。
他们下了车,罗其拿着枪,请示地看着司马洛:“我们需要这个吗?”
“带上船吧,”司马洛说,“必要时你大可以把它丢进海里的。”
于是罗其携着那枪与大家一起上了船,司马洛则已松了车子的手掣,现在就跟华理德合力推那车子。车子沿着码头向前滑行,滑出了码头外,掉进了水之中,溅起了十几呎高的水花,然后慢慢沉没。那里的水是相当深的,喂一部车子下去根本不算什么。车子沉下去了之后,很快就完全看不见了。
时间一点也没有浪费,船开动了,离岸而去,向公海进发。这船是华理德安排的,只要出了公海,进入邻国的水域,就没有问题了。他们是走那些走私船惯常所走的路线,一向是不受管制的,而他们的行动够迅速,即使施行突击戒备,恐怕也来不及了。
那艘机动渔船的马达响着,不徐不疾地前行着,与普通的其他渔船并没有很大分别。罗其和司马洛在船舱中默然相对,华理德则到了上面去和船上人打交道。
罗其终于开口,说:“司马洛先生,你真是一个神通广大的人!”
“我也是这样说,”华理德走进来,“现在我们可以放心了,领航人保证我们可以安全越过边境的!”
司马洛指指华理德“他也是一个神通广大的人,这船就是他弄回来的,假如没有他,这件事真的没法成功!”
华理德看着司马洛:“船靠岸之后,你们两个就会登上一架私人飞机离开,这之后我们就可能永远没有机会见面了,所以,把底片还给我如何?”
司马洛微笑:“我会寄给你的,华理德,别担心,你是一个我所喜欢的人,经过这一次的合作,我已经对你发生了很大的好感!”
“过奖,”华理德微笑,“我也是一样,不过却希望条件不同。但是,底片现在还给我好吗?”
“底片我没有带在身边,”司马洛说,“那是我的保险,你以为我会带着?我已经寄给了一位朋友代为保管,将来我打一个长途电话给他,他就会寄还你了。难道你不相信我?”
华理德苦笑地耸耸肩:“现在,就是我不相信你也没有办法了,我的命运仍然是在你的手中,不过,我看你也是一个君子,希望你也会本着君子风度而不要食言而肥!”
“但你却不是一个君子,”司马洛说,“让我给你一个免费的忠告吧。今后你赚钱的对象,最好不要选得太伤天害理。象罗其这种事情,你就不应该做。还有那个女人的照片,你也不应该拍。至于象我手上那些底片,被你敲诈的也不是好人,他们是应有此报的,所以我不怕还你!”
“谢谢你,”华理德说,“我会考虑一下的!”
司马洛又沉默下来了,他惦念着莉娜。不知她现在怎样了?她会不会出乱子?假如莉娜有什么不测的话,那司马洛也是不能帮她的忙了。因为他不能够再回头去的。
本来他的计划是把莉娜也带走,但是莉娜却要留下来。其实这是很危险的事情,由于莉娜的过去也并不干净,不过莉娜却似乎对这件事情有把握,一定要留下去。也许,她也是一个特别富于冒险精神的人吧。
司马洛花了七天时间,换了四次飞机,终于把罗其送到目的地,交给出钱聘他做这件事的人,也就是那个白头发的人。罗其马上受到了严密的保护,被送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
司马洛对他也不再感兴趣。总之,现在罗其已经落入了正派人物的手中
他把报告写好,交给了自发人,然后便马上起程,回到他自己的家去。
这件事情进行得相当圆满,有消息说,那场基地的爆炸被掩饰为火箭试验的失败,而更秘密的消息就是罗其可能在那里炸死了。这样强烈的爆炸,事后根本无法查找尸体。
他回到家里的时候,本预料莉娜是会在家里等着他。莉娜应该比他先回来的吧?她回来的路应该不象他那么费周折。
他一觉睡到下午,才给邮差扰醒了。邮差送来一张请柬和一封信。
请柬是请他参加莉娜和那位上将公子的婚礼,那封信也是莉娜写的。她在信上解释说她已经不年轻了,她得找个好归宿,而这位上将公子就是一个好归宿。
怪不得她这么有信心留下来。那位上将公子是愿意娶她的,而以他的地位,难道他想娶的女人也会受到怀疑吗?
司马洛耸耸肩,她这样做是对的,因为司马洛不能给她一个这样的归宿。
自然,那请柬也是一个玩笑,司马洛是决不会到那里去赴宴的。
“很好,”司马洛自言自语地说,“莉娜,希望你会幸福的生活下去!”
这时,电话响起来了。司马洛拿起电话,原来是那个白发人的声音。他说:“司马洛,那件事你干得很好,我们十分满意!”
“你已经对我这样讲过了,”司马洛说,“还啰嗦什么?难道你想再给我一笔额外的奖金不成?”
“不,”白发人说,“是另外有一件工作想请你做!你来谈谈如何?”
“好吧,”司马洛说,“我来!”
当然,这是另一个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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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侠司马洛之勾魂月  冯嘉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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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球飞尸
天气晴朗,天上几乎一点云都没有,所以。地上的人可望到很高的空中;而在空中望下来,亦可以望到地面。从高空中望下来的人,当然是飞机上的人了。这是一架民航机,正飞在相当高的高度,而开始下降。
假如不是天如此晴,这飞机是会先透过云层才能够看到地面的,但是由于天气好,就可以直接看到了。飞在高空的飞机,永远都是晴天,因为是在云层的上面,很可能在云层之下却是正在下大雨。不过今天则是不会有这样的情形,因为今天的天气好。不过虽然看到地面,也是没有大分别,只是陆地一片,地上的一座大厦亦是细小到肉眼分不出来的。
这天气使机师松弛得多,因为降落是比较容易的。
忽然副机师对机长说:“你看!”
机长去看时,已是要扭头去看,亦只是一闪眼之间看到罢了,因为飞机的速度甚快,而他们要看的东西是距离不远的,所以一闪便已经过去了。
机长看到的是一个巨大的气象探测用的气球,下面却是吊着一个人。
副机师说:“一个人!一个人是不能在这样高的地方生存的!”
机长说:“兜一个圈子看看……”
他们飞机兜一个圈子,并不是接近那气球,而是兜到更远,从侧面去看,如此就可以很长时间看到了。
这是不要紧的,机长拿起望远镜望过去,副机师亦是同样做了。飞机此时用自动驾驶,他们双手可以空下来。
他们可以看到,气球下面吊着的果然是一个人,已经死掉了。有几只大鹰正在飞前去啄食。这几只大鹰刚才被飞得太近的飞机吓走,现在又回来了。他们在啄食,证明这人已死,亦证明不是一个假人。
假如这是一具躺在地上的尸体,相信已给那些鹰啄得剩下骨头了。但是在这样的高空,则是啄食不便,而且,又是那么高,连那些鹰亦嫌太高了,所以啄一阵便又要飞回下去。
“老天!”副机师说:“你有见过这样的事情吗:
“没有,”机长说:“不过无论如何,我们必须报告!”
他们立刻就用无线电向地下报告。起先,地下的人也以为他们是在开玩笑,但是两个都不是乱开玩笑的人,他们的话是有一定的权威性的,而且飞机上的其他人员来看过,亦证实确有此事。
“好了,”机长后来说:“这件事情,你们通知警方去办吧。我们得下来了,已经有乘客问我们为什么在兜圈子,我不想使乘客不安!”
乘客因为没有望远镜,所以看不到他们所看到的,不过有些坐惯飞机的人,则知道飞机是正在兜圈子,与他们的航线不符,就提出疑问。
这不是机师管的的事情,所以机师报告之后,就继续飞他的,把飞机降下去了。
机场方面接到了消息,当然通知警方。但是,这却是给了警方一个大难题。本来,有人发现尸体,警方就会派人去看看,但是这尸体却是在空中飞着的,警方不能去看,而事实上他们亦根本看不到。
他们只有先向那民航机上的人员问话,证实了确有此事。
但是,空中的尸体怎么办呢?由谁来管呢?警方是有直升机的,却没有可能飞到那么高的高度上。
这样一件奇事,他们唯有请示最高层人物,结果是由市长与空军部联络。只有空军部有飞机可以上去看看。
市长找到空军部总司令,与他通话。
市长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
空军司令说:“你想我怎办呢?”
“你有喷射战机,”市长说:“你的飞机是可以飞得那么高的。”
“我可以派两架飞机上去,”空军司令说:“虽然这不是一件军事上的事情,但是我们有些飞行员正在受训,是可以飞上去看看的!”
“看看?”市长说。
“我们首先得证实这件事是真有其事的,”空军司令说:“他们只是这样说罢了,我们又没有看见。”
“好吧”,市长说:“就上去看看!”
于是,两架军用喷射飞机就起飞了。
本来,天空这样大,找寻一只飞行着的气球谈何容易,不过,现在是科学发达的时代,这种事情是很有办法可以解决的,比如,那民航机是有记录他们发现气球的方位,也记录了风向及天气情况,战机只要依这些资料,就可以到达那里,亦可以根据风向而计算到那气球是飞到什么方向。再加上他们的飞机上是有雷达探测设备的,所以他们很快找到了,战机在这气球附近飞来飞去,看个清楚。
他们报告,果然是真有此事。
空军司令也向市长报告了。
市长说:“把它弄下来吧!”
“是吗?”空军司令说,“怎样可以弄下来呢?”
“你可以把这气球打破吗?”市长问:“气球破了,尸体就可以掉下来了!”
“你在开玩笑!”空军司令说:“你知道那里有多高吗?如果尸体跌下来,连一些碎片都找不到了!”
市长一时呆住了,因为市长是一个政治家,他对这种事情不大清楚的,现在空军司令这样一讲,他又觉得有道理,因为人不是轻的东西,假如从这样高的地方跌下来,真是什么都没有剩了,而他们要的是一具完整的尸体,以便调查这个人的身份或者死因,血肉模糊是没有用处的。
市长说:“那你有没有办法把它弄下来呢?”
“唔,”空军司令说,“上去了的东西,终于是会下来的,除非是放到了太空中的太空船吧。这种是研究气象用的气球,它是终于会下来的。你只要等着,我们可以用我们的办法监视着,追踪它所去的地方。你们只要等着就行了。”
“要等多久?”市长问。
“也许一两个星期吧,”空军司令说:“这是难讲的,看天气而定,这东西总会坏的,也会慢慢泄气,那时就会降下来了!”
“我不能等这样久,”市长焦急地说:“这件事情——我们必须尽快展开调查!”
“我为你想想办法吧,”空军司令说:“不过在目前,我就只有为你拍些电影了!”
“什么拍电影?”市长问。
“我们战机上是必定有摄影机的,”空军司令说:“而且是最精良的摄影机,至少我们可以让你把这尸体的样子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事实,因为,战机上的摄影机是很重要的,即使飞机被击落了,亦可能保持完整而寻回,如此就可以慢慢研究,知道在飞机上发生过一些什么事情。他们就是用这摄影机把那气球上的情形详细地拍摄下来。
这些记录片,后来却是到了司马洛与莫先生的手中。
这是因为,如此离奇古怪的一件事情,警方就要知会莫先生,看看他对此事有没有所知。
所有古怪的事情,几乎全部都是莫先生知道的,因为莫先生是主持一个国际性的反罪恶组织,有许多地方,以及他的资料联络等等,就是超过警方的,警方也通常很乐意与他们合作。
这些记录片送到莫先生那里去研究,却被认出了死者乃是一个莫先生的组织中的人员。
莫先生这个人,平时是喜怒不形于色的,现在他也是表面平淡,但实在则是很痛心,因为,他有一个手下死了。他是不喜欢手下送命的,不过,这些事情却常有发生。他这组织所做的都是危险的工作,遭遇危险,这也是难免的了。
他就因为这是一件特别的事情而把司马洛找来了。
司马洛并不是他的手下,只是一位好朋友。但最棘手的案子,他却是往往找司马洛帮忙,由此亦可见司马洛这个人的本领是如何了得了。
“老天!”司马洛说:“又死了一个!”
他也是不喜欢见到莫先生的手下死去的,尤其是这一次死的乃是一个他也认识的人员。
莫先生不出声,司马洛又说:“是怎样死的呢?”
他们也晒了和放大了许多硬照,可以研究。
“眼睛没有了,”司马洛说:“但这应该是那些鹰的所为,它们首先就是要把眼睛吃掉!”
“其他似乎没有什么伤!”莫先生说:“这些伤口……”他用手指着照片,“应该是给那些鹰抓出来的。”
“唔……”司马洛说:“他究竟是去办一件什么案子呢?”
“勾魂月。”莫先生说。
“什么是勾魂月?”司马洛问道。
“这是……”莫先生说:“是一件案子的代号。”
他们有许多案子都是有一个特别的名字的,有如一本小说有一个特别的名字。本来,亦同时有一个档案号码的,但是号码是死的,不容易使人得到一个概念,假如提起某某号案子,那就连莫先生亦不会记起是一件什么案子,一提起代号,就立即有印象。
莫先生随即在他的电脑上把这件事情的资料打出来。他在电脑上按的则是这个档案号码了。
电视机的荧幕上陆续出现有关这件案子的资料,用不着莫先生开口讲,司马洛看这些资料就可以明白了。
以往,莫先生会把一份档案文件给司马洛研究,但是现在时代不同,方法就也不同了。这个方法,毫无疑问是方便得多的。
“你派了五个人去,”司马洛说:“他们有什么报告呢?”
“没有报告,”莫先生说:“失去了联络!”
“这件事情……”司马洛摇着头:“真是难以置信……”
这个时候,莫先生案头的电话响起来了。莫先生立刻接听。莫先生是一个身担要职的人,他的电话,假如不是重要的事情,是不会响的。
莫先生拿起电话听过了之后,说:“好!”就把电话放下来了。
他对司马洛说:“又发现了同样的两个气球!”
“老天!”司马洛说:“又来了。”
这一次的两个气球,则是那些喷射飞机的机师发现的。他们仍在观察前一个气球的时候,就发现了那另外两个气球了,也是一样的。
这两个气球上亦是吊着尸体。
莫先生说:“飞机会再拍摄尸体,不过,我相信又是我们的人了。”
“五个人,”司马洛说:“发现了三个。剩下来的两个幸运儿是谁呢?:
“这个慢慢再去研究了,”莫先生说:“首先,我们必须赶快采取行动!”
“是的,”司马洛说。他继续看那电脑中打出来的资料,而且看得非常之快。一面,他亦用自己那副几乎是追得上电脑的脑子在分析着。
后来,他终于说:“我看,似乎要再从头开始。我由开头的地方去看看!”
“很好,”莫先生说:“你要不要帮手?”
“不要了,”司马洛说:“你也知道,我通常是喜欢单独一人行事的!”
“我只是不想发现你在天空中!”莫先生说。
“是的,”司马洛说:“也是因此,不要太多人,否则,你看见有许多人伴着我一起出现在空中,那不是更令你伤心了吗?”
司马洛立刻出动,在几小时之后,夜间,他已经到了一间郊外住宅,悄悄地爬过花园的围墙,进入花园之内,然后又进室内。
这间屋子是完全没有灯光的,看来无人在家,而司马洛在屋中各处小心巡视了一遍,也果然发现屋内是并无人在的。看样子,屋子似乎已好一段时间没有人住了。他开亮了一支小电筒,在屋中细细搜索起来,而依他所见,屋中住的人也似乎是已经很久没有住在这里了,旅行证件之类全部不在,未洗的脏衣服丢着,已经发霉。这是一个女人住的地。方,而这个女人已离开了一段日子。
但是,这个地方,又未必真是很久没有人回来,只是很久没有人住而已。这是司马洛的鼻子告诉他的。
他的鼻子嗅到一阵轻微的香气。
这是香水的气味。这表示在不久之前,曾经有一个女人来过,上等的香水,气味会留得相当之长久。尤其是在这间关上了窗门的睡房里。其他地方略有一股霉味,就使这香水的气味更加显得突出了。
一个女人,回来干什么呢?不是回来睡觉,但是,是回来干什么则是没有迹象显示了。
会不会再回来呢?
司马洛决定在这里等一夜,因为,假如这个人回来,最可能是在夜间回来,反正他现在又没有什么事情好做,就不妨在这里等一等。
司马洛就坐在厅中的沙发上等着,后来就在那里睡着了。当他醒来时,已经天亮了,并没有人来过。
他在沙发的底下留下了一件电子仪器,便离开这间屋子,回到莫先生的总部。
这时那另外两个气球的照片亦送来了。
他与莫先生一起研究,没有错,这两个死者,又是两个莫先生手下的人员,死状与前一个几乎是一式一样的。
莫先生说:“剩下来的两个,看来也是凶多吉少了。”
“那屋子没有人,”司马洛说:“但是不久以前有人回去过。那香味显示乃是一个女人!”
“是她回去过?”莫先生说:“似乎不大可能吧!”
“应该是她,”司马洛说:“除非是有人使用同样牌子和香味的香水!”
“你嗅出是什么牌子?”莫先生问。
“房中梳妆台的抽屉里面留下了用剩一点点的香水瓶,”司马洛说:“可以对照!”
莫先生说:“噢,对了,对于女人的事情,你是知道得特别多的!”
“也许是的。”司马洛说:“假如她还是回去,那她就应该还没有死掉了!”
“我一直都不认为她是死掉了的!”莫先生说:“我一直认为她只是逃掉了而已!”
“她是也有给灭口的可能性的。”司马洛说。“现在的迹象则似乎是显示她并未给灭口了。”莫先生说。
“今天晚上,”司马洛说:“我会再到那屋子里去等她!”
这天晚上,司马洛又悄悄进入那间屋子。他把放在沙发下面的仪器取出来检验一下,肯定并无受到破坏。
这支仪器是探测用的,他不能够白天亦留在这屋中,所以就留下了这仪器。假如白天亦有人进屋,这仪器就会有所感应,电波会通知莫先生的总部,他就会立刻赶来了。
这仪器告诉他白天仍没有人来过。
司马洛坐在沙发上,想着这件事情。这屋子的主人是一个叫赵冰心的美丽女郎,美丽而神秘。她是环境不差的,所以才有资格住这样豪华的一间屋子。她是在美国研究考古学回来的。一个这样美丽的女人,研究考古学,真是莫明其妙!司马洛虽然没有见过她的真人,但是看过她的照片,就觉得她与她的所学是很不相称的。不过,赵冰心似乎亦是学非所用,她回来之后并不做她所学的工作,而事实上这种工作亦不易找。她只是爱交际。
她的交际与这件奇异的事情牵上了关系。几个月之前,这里有三位巨富的公子相继失踪了,他们的家人很担心,以为可能是绑票。
他们的家人果然接到电话。
但是,这些电话,却又并不是勒索。假如是勒索的话,交了赎款,总有相当的希望,可以把人得回的,因为并非凡是绑匪都要撕票的,而且活着回来,或者交款的时候,也总是有线索可查。
但偏偏就不是如此。电话是告诉他们,这些人,是不会活着回来的了。
三家人接到的电话都是相同的,因为是录音。
“他们不会活着回来!”录音说。
“为什么?”家人焦急地问。
那录音也许亦是已经预料到会有此一问的,所以跟着安排的就是一句答话,说道:“我们要他的灵魂!”
“什么……”
“但他们又不是真会死,他们只是升上天空……“
“不要开玩笑……”
“他们会升上天空,他们会非常快活,所以,你们是用不着为他们担心的!”
“你——这是——假如要钱的话,那是可以商量的——”
“我们会把他献给月光之神,”那录音说:“以后,每当你们抬头看看月亮时,那就可以看见他了!”
“这是开玩笑——”
“你们当心看月亮吧!”那录音说。
跟着就是收线了。
这应该是开玩笑,但开玩笑的话,三个人是不会失踪那么久的。而这三个失踪者的家庭都是有财有势的,所以大施压力,而且,这件事情,亦交到了莫先生的手中。莫先生起先也不太重视这件事情,因为他的工作不是调查这类看来不算是大案的事情的。
以他的组织的能力,他们很快就查出了,这件事情可能是与这个女郎有关的。
因为,这三位公子,最后出现,都是与这位赵冰心在一起的。但是,赵冰心并没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他们是追求她的许多男人的其中之三个,而赵冰心可是一个一流的美女,的确是很值得追求的。
但是赵冰心还是受到了监视。
在调查着这件事情的时候,莫先生的人也发现了一些很奇怪的线索,就是在三位公子的房间里都发现了不少有关月亮的书籍。他们都有一张很大的月亮的照片,也有许多太空人当年登月的照片及书籍,但是亦有许多很古老的关於月亮的传说的书籍,例如关于崇拜月亮的宗教等。
会不会是与一个崇拜月亮的邪教组织有关?凭那录音带在电话中所讲的话,就似乎是了。但是关于登陆月球的书籍又如何解释呢?看了这些书籍,迷信的人就会明白了,月亮祇是一块大石头,上面什么都没有的。
但是,另一方面,赵冰心也是学考古的,假如是有一个邪教的话,她对这些事情又会知道得很多的。
后来有一天,他们偷听到赵冰心接到了一个神秘电话,电话中有一个不明身份的女人告诉她,那天晚上就是月圆之夜,她应该去参加“月圆”之会。
赵冰心在夜间出发,五个莫先生的人员跟踪着她去了
他们从无线电中报告,赵冰心是到了郊外的一片空地上,她只是独自坐在车中,望着天上的圆月。他们要等着看下一步发生什么。
但是下一步发生什么就不知道了,因为那五个人就此失去了联络,没有再回来了。赵冰心亦是没有再回来了。
事后再派人到那个地方去找寻,找到他们遗下了的车子,人则是不知去向。
这件事变得复杂起来了,因为五个莫先生的手下会这样失踪,那就殊不简单,
但是,赵冰心也已经失踪了,她的家空着,她亦没有回家,要调查也不知从何查起。
到了现在,发现了气球,才有了莫先生的手下的下落。尸体挂在气球上,为了升上天空?送上月亮?但气球是终于会落下来的。也许这是一种象征仪式?
也许,更糟的是,那三位公子的尸体亦可能是这样给放上去了,而没有发现?“更糟”是处于那三个人的家人的立场而言,对于司马洛来说,三个莫先生的手下这样给发现才是更糟的,因为司马洛并不认识那三位公子,司马洛认为莫先生的手下是更重要的。
目前,最要紧的是要把尸体拿到手,以肯定死因。
莫先生亦是这样想的。
而空军的方面亦已想到了办法,就是用伞兵。
伞兵是精于跳伞的,他们所受的训练,比普通以跳伞作为娱乐的人要好得多。而事实上,气球亦是已经飞得太远了,不能不做一些事情。
一架飞机飞在高空,放下一个伞兵。
伞兵没有张开降伞,而在空中下降。
这下降的速度是非常之快的。而那气球并不是正在下降,假如伞兵就这样落在气球上,可能会给气球撞死,因为跌的速度太快了,气球的表面虽然是软的也与硬的表面没有大分别。
所以,时间必须算得很准。
伞兵一面降落,战机一面在附近盘旋,到了适当的时间,战机就会向气球开火。气球破掉了,其内的气很快就泄出,于是尸体便直跌下去。
而正在下跌的伞兵就向尸体追去。
这看来是难事,实在又并不很难。跌的速度,是可以控制的。
比如说,假如一个伸张成大字形,因为空气阻力的面阔了,就可以跌得较慢。假如竖直而跌下去,又会快得多。而且,跌的方向也是能控制的,譬如说要跌向左边,祇要把手臂向左边挥去,人就飞过去了。
因此,这个伞兵是可以追逐那正在跌的尸体的。
由于尸体仍拖着那破了的气球,所以跌得较慢,伞兵虽然是在比它高的地方,仍然是可以追上它的。
就是这样,那个伞兵控制着方向,向尸体追去。
其实两者都跌得非常之快,但是因为是在那么高的地方,要好一段时间才能跌到地面,所以他们是还有相当多的时间可以用的。
下跌中的人,因为两旁都是空无一物,没有静止的东西比较,根本不觉得自己是正在非常快地急跌,在感觉上,只以为自己是正浮在空中。不过,伞兵的脸上的高度表则是可以指出他已跌了多少高度,又还有多少高度是可以跌的。
终于,那伞兵接近了尸体,就张开成大字形,以把跌势略为缓和,同时向尸体直飞过去。他就这样把尸体一抱住,人和尸一齐向下跌。一面,这个伞兵就迅速做他的工作,首先就是用刀子把气球与尸体系着的绳子割断,于是那破气球分开了,向上直射。其实也祇是看来如此而已,破气球比人体轻,人体跌得快得多,其实是人体向下直罢了。
跟着,伞兵把带来的另一副降伞在尸体的身上缚好,把尸体一推推开,人和尸又离开了。
伞兵把自己的伞的带子一拉,他的伞张开了,跌势立即慢下来,而尸体仍在急跌,瞬息之间,与伞兵的距离已经很远。伞兵这时再按动一个电掣,尸体上缚着的那副用无线电操纵的降伞张开来了。
于是,那具尸体便亦被降伞吊着,不会直跌下去,不会变成血肉模糊。
那个伞兵的降伞仍是一直在附近跟着,与尸体的降伞保持一定的距离,如此,就可以与尸体降落在相同的地方,假如那是方便伞兵降落的地方的话。
结果,那尸体降落的地方,却是不适合伞兵降落的,因为他会降到海上。
于是,伞兵就改为在陆地上降落,而与尸体分开了。
不过,尸体亦是立即得到接应,因为看情形已知道它是会在海面上降落的,便有一架水上飞机开来,立即把它捞起了。
降落在水中比降落在陆地上更为理想,因为,虽有降伞,落地时仍会撞得相当重,如果不是活人,不懂得迁就落下时的跌势,尸体是有可能损坏的。
在水中,则是没有。
其他那另外两个气球,亦是用同样方面解决了。看来三个气球都是在同一个地方放出的,因而飞行路线亦大致相同,祇是有先后之分而已。
这些尸体都以最快时间送交莫先生。
因为是在高空中,冷而且干,所以虽然已经历了不少时间,腐烂的程度仍是不大的。
首先就是研究死因。
司马洛得到报告时已经是夜间,他已经守在赵冰心的屋子里了。他用一副小型无线电与莫先生通话。
这无线电有一支耳塞可以塞入耳朵里,莫先生所讲的话,就只有司马洛一个人听到。
莫先生告诉他,这三个人都是心脏病发而死的。
“你派三个有心脏病的人去?”司马洛问。
“当然不是,”莫先生说:“他们是健康的!”
健康的人,也是可能心脏病发而死的。事实上,这三个人的心脏病发,就是心脏停顿。那即是说,他们是给吓死的。
“他们可能是突然遭遇到了一些令他们非常恐惧的事情,以致心脏抵受不住,就吓死了。”莫先生说。
“你的人员,都是经过特别训练的,”司马洛说:“他们并不是容易受吓的人!”
“这却是很难讲的,”莫先生说:“每一个人都有一个限度,超过了这个限度,就受不住了。事实上,我们不能断定他们是死了之后才给放上天空,抑或是放上了天空之后才死的!”
“你的意思是什么?”司马洛说。
莫先生说:“假如把我缚在一只气球上,这样升上天空,我也可能会给吓死的!”
“这倒是真的,”司马洛同意:“这的确也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升上去了,知道自己是会很久才能降下来的,而且越升上去,空气就越稀薄,可能冷死,可能慢慢窒息而死。不过,也可能不死,那些人会放心把活人放上去吗?”
莫先生说:“我们的专家认为这个可能性是有的。放上了天空的人,当空气开始稀薄时,他们就会看到幻象,这些幻象,再加上抵抗力弱了,就足以吓死他们了!”
“妈的!”司马洛说:“这是一个卑鄙的处死方法!那些究竟是什么人?唏!你,不要动!”
“什么?”莫先生问。他对司马洛的最后一句话莫明其妙。
但司马洛这话却不是对他讲的。原来司马洛此时看见一个高大的黑影忽然出现在门口,就立即拔枪指吓。
这黑影是一个高大而恐怖的人,整个人全给黑布裹住,只是眼部开洞,因此面貌亦看不到。
这个人高大得出奇,而且姿势也是特异,就象他是有一些什么缺陷,四肢的筋肉拉得太紧而弯了形似的。
莫先生说:“要不要我派人来?”
这话亦只是从耳塞里传出来的。
“不必了,”司马洛低声说:“这件事情,我相信我能够解决!”
那个奇异的人站在门口看着司马洛,他的出现。也使司马洛出了一身冷汗。不过幸而,司马洛是拣了一个好位置坐着的,所以他起码没有后顾之忧,知道暂时不会有人从背后向他偷袭。
司马洛又对这个怪人命令道:“你把手举起来!”
那个怪人却是全无所惧,也不回答,只是一步一步向前走过来。
“停下来!”司马洛喝令。
但是没有用,而他是不愿意随便杀人的,尤其是,假如这个人活着,还可以有所招供。
司马洛只好在他脚前的地板上射了一枪,枪的消音器使枪声并不刺耳,但子弹射在地板上的震动,那人是无论如何一定可以感觉得到的,于是那人停了一停。
司马洛又喝道,“下一枪,我就射人了。”
但那人却又继续走过来。
这样高大的人,气力一定也很厉害,司马洛不能让他再接近,于是向他的腿子射了一枪。
这人震了一震,却没有倒下来,而且窜上前,就执住了司马洛的手臂,司马洛虽然快,竟也来不及向他射第二枪,这人执住了司马洛的手臂,司马洛的枪无法再指向他的身上,于是另一支手击在那个人的肚子上,这却像击在裹了橡皮的钢板上似的,毫无作用。
而他这条手臂亦给那个人执住了。同时,他亦嗅到了一股奇臭的气味。
这个人的身子是真臭的,究竟有多久没有洗澡?
但是跟着,司马洛就离开了这气味了。
嚣为,他竟给这个奇臭的巨人一投投了出去,这可不是玩的,假如他是撞在墙壁上,那后果就真是不堪设想了。
而司马洛就是正向墙壁飞过去!
他祇有几秒钟的时间决定怎么办。
司马洛亦很快就决定了。他在空中伸出一支脚,向墙壁上一撑,便从墙壁上弹开,而因为他的腿子是有弹性的,所以即使撞上去,情况也不严重。而他也算幸运的,因为他撞着的墙壁,乃是在墙角处的,这边就有一支窗子,他的脚一撑,人便从窗口飞了出去。
也幸而,这种屋子的窗口,照例是没有铁枝拦住的,而窗门也是打开着,司马洛就能够顺利地飞出了窗外,而落在花丛中。
跌落在花丛中,亦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因为,这等于是跌在一张床上差不多了。
司马洛躺在花丛中,亦是呆了一呆,跟着,就看见,那个可怕的人,也从窗口爬出来了。
司马洛连忙举起枪来喝道:“好了,你不要再动了!”
他也诧异于自己何以会还有枪在手。也许是因为抓得太紧,事情也发生得太快,他根本没有机会放手。
这个可怕的人,又向他直行过来。
司马洛现在是逼于无奈了。这个人,用枪指吓也不服从,在腿上射了一枪,也不服从,还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呢?
于是,司马洛就用枪对着他,放了两枪。
两枪都是击中了那个人的头部,射头部不是容易命中的,但是这样的一个人,假如射身体,未必能够制止,也是只有射头部,才能致命。
假如此人还不死,那司马洛就没有办法制止他了。
这个可怕的人,果然被两枪制止了。
他这像一个醉了酒的人,不知自己要走向什么方向,也不能控制自己的脚步似的,团团转了两转,就在地上一倒,倒了下来。
他仍然要再爬起身,但是已经没有这样的气力,终于身子一软,就伏着不再动了。
司马洛仍躺在花丛中,小心地望望,看不到周围还有什么人。
而莫先生的声音又从那支耳塞里透出来,问道:“你怎么了?”
“我已经解决问题。”司马洛低声说。小型无线电是放在他的衣袋里的,耳塞也并未跌出来,所以仍然有联络之效。
司马洛爬起身,走上前去,发现那人头部的罩乃是用拉链拉上去的,所以不难脱下,只要把拉链拉开就行了。而这个人虽然死了,还是臭得很。
司马洛把那头套拉开了之后,就呆在那里了,原来,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只大黑猩猩,怪不得它的动作那么怪,好像手脚有什么牵制着似的,其实,那是猩猩的动作,而猿猴类动物,手臂又是特别长的。
这怎么可能呢?一只猩猩被训练来杀人?猩猩被训练来表演马戏已不容易,训练来杀人就更难了。不过,也许不是来杀他,而是有特殊任务而来的,刚好碰到他就动手了?
假如,是被指挥来杀他的话,那么,指挥的人。一定就是正在附近。不会很远的。
司马洛匆匆跑出花园门外,绕着花园围墙走了一箍,找寻着,却看不见有人。
他再回到花园中,那只猩猩仍在,它已经变成。了尸体,而尸体是不会逃走的。
这时,司马洛做了一件似乎相当傻气的事情,就是搜搜这只猩猩的身。一只猩猩,难道身上还会带着证件吗?不过,他又似乎是必须如此做的,他搜不出这只猩猩的身上有什么。
他已经通过无线电向莫先生报告了这件事情,于是莫先生就说:“我要不要即刻派人来把它搬走呢?”
“不要!”司马洛说:“这东西,总有人控制它的,我要继续在这里等着,也许控制它的人会跟着来!”
“好,”莫先生说:“你小心点!”
司马洛回到屋子里等。幸而那猩猩是死在屋外,所以他不必在忍受那臭味。不过,屋子里似乎又是不是太香一点了呢?
司马洛颈背上的汗毛直立起来了。
那香水的气味,是赵冰心香水的气味,他今夜来时已经是几乎嗅不到了,但是现在那气味又相当浓郁。
这并不是弄错了,并不是因为刚才太臭,现在就香了,而是的的确确有这种香水气味存在。
司马洛又拿着枪,小心地转身,向黑暗的屋子张望。他相信用这香水的人已经来了。
这是赵冰心的香水味,但是用的人是否赵冰心,他则要看到了才能肯定。
他站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才提高声音说:“好了,你出来吧,我知道你在屋里!”
一个人从楼上下来了,就是赵冰心,她穿着很新潮青春的衬衣长裤和运动鞋,都是松身的,而她走下楼梯时的姿势就像是正在表演时装似的,这亦即是说,她是毫无恐惧的。
司马洛说:“赵小姐,我是我是来帮助你的,假如你需要帮忙的话,我可以帮你。”
“你——杀了金刚?”赵冰心说。
“呃——它叫金刚?”司马洛说:“它是你养的?”
“不是,”赵冰心摇摇头:“它很臭,我喜欢香!我回来拿我的香水。”
现在司马洛就明白,何以他可以嗅到屋中有浓郁的香水气味,那是因为赵冰心回来拿她用惯了的香水搽一搽,既然是在这里搽,所以就会留下久久都不容易散尽的香味了,但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回来拿,这种香水,又不是店子里买不到的。
赵冰心的行为不大寻常,而且,她讲的话也是不大寻常。
而且,司马洛注意到她的眼神也很不寻常,呆呆的,就像是受了催眠似的——或者是神经不大正常。
司马洛说:“金刚——是你在楼上的朋友养的吗?”
赵冰心立即转身望望楼上:“谁在楼上?”随即又转过来,“楼上没有人。”她露出整齐而洁白的牙齿微笑,“你是在给我开玩笑。”
司马洛不知道究竟楼上还有没有别人,所以骗骗她而已,现在她的反应,就似乎表示楼上是没有别人的。
司马洛又说:“我以为他是在楼上罢了。”
“谁?”赵冰心还是呆呆地问。
“养这猩猩的人,”司马洛说:“也许他是在屋外等着你!”
“不,”赵冰心说:“他没有来。不过,你杀了金刚也是好的,这样,它以后就不会老是跟着我了。
她走向门口,司马洛呐呐着问道:“你,呃一观在要到什么地方?”
我搽了香水,我要走了……”赵冰心说。
这种话,是根本不着边际的,不是正常人会讲的话,司马洛一时也给她弄得相当尴尬,不知如何是好。
赵冰心说着,真的要向门口走去。
司马洛小心地说:“赵小姐,假如你不介意,先让我跟你谈谈好吗?”
“也好,”赵冰心说:“唔,我看你这个人,样子也不差,应该会是一个好人!”
“这里,”司马洛说:“我们坐下来谈谈吧!”
他指指那张沙发,而赵冰心亦很柔顺,而且相当服从地,在那张沙发上坐了下来。
司马洛也在她的身边坐下,坐这张沙发的一个好处就是,他们不必怕有人偷偷潜入。因为,那沙发的下面仍放着那个可以探出有没有人接近的仪器,现在,司马洛伸手到下面去把仪器上的一个掣弄了一下,他刚才就是犯了一个错误,他在这里时,把掣关掉了,以为有人来他一定知道,但没想到来的乃是一只大猩猩,现在他就不敢大意了,把掣开了,一如他在这里睡觉时会做的一样。
难道他与赵冰心两个就不是人,探测不出来的吗?这又不是,原来这仪器只探测较远的地方,坐在它上面的人,它是不反应的,否则的话,这东西的用处就大打折扣了。
也因此,司马洛就是要赵冰心与他一起坐在这张沙发上。
赵冰心看着他,身上透着香气,她果然是刚刚上去搽了香水下来的。
司马洛说:“赵小姐,这是你的屋子,是吗?”
“是的。”赵冰心说。
“但是,你不认识我!”司马洛说:“我这样一个陌生人在你的家里,你也不问我是在这里干什么的吗?”
“我看你也不像坏人。”赵冰心说。
“我——的确不是坏人,”司马洛说:“很多谢你相信我,既然你相信我,那么,你可以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唔……”赵冰心迟疑着说:“我是很不高兴人家问我问题的,不过,既然你是一个好人,那好吧!”
“关于彼得、史提芬和保罗三个人的事情,”司马洛说:“我相信你也明白的!”
赵冰心的眉头忽然紧皱起来。
彼得、史提芬、保罗三个是很普通的英文名字,但是司马洛相信赵冰心是认得这些名字所指的是谁的,因为,这就是那三位失踪了的公子的名字。
赵冰心不出声,司马洛又继续说:“他们已经失踪了很久,他们的家人很担心,假如你知道他们的下落,你可不可以说出来,帮帮他们的家人呢?”
“原来你也是那些人,”赵冰心说:“你已经问过了我,我也已经回答过了,我什么情况都不知道。”
“你自己也失踪了很久,”司马洛说:“你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我的事情与你无关,”赵冰心站起来说:“我要走了!”
“我——我也是担心你的安全的,”司马洛说,跟着他走,“也许,你没有想到,你可能是牵涉进了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例如什么呢?”她问。
“例如,月圆之会。”司马洛说。
司马洛又犯了一个错误,他不知道这话会引起很强烈的反应,这也难怪,但他以为她是一个女人而不提防,这却是错误,她的表情突变,忽然一挥手反手一拳击中了司马洛的肚子,她这原是随便一挥手把他甩开的动作而已,但是气力却大到好像是一根铁棒击中了他似的。
司马洛整个人飞回去,跌在沙发上。
赵冰心则走出了门口。
也许,假如她要杀死司马洛的话,她紧逼过来,司马洛的处境,会是相当危险的。
那支耳塞之中,莫先生的声音又问道:“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司马洛一时也不能回答,因为他肚子痛得使他暂时连声音也发不出来,而且他亦无法动弹。
赵冰心的精神状态一定很不正常,因为,一个正常人,即使是学过武的男人,这样随手一挥,也是发不出那么大的气力的。
莫先生不断追问,而司马洛亦极力咬牙,强逼自己快些复原,他终于可以从沙发上跨下来了,不过还是弓着腰,不能伸直身子。
走了几步,他仆倒了,再爬起身,冲出门口,看赵冰心已经登上了花园的墙头了。
她,如此一个娇滴滴的女郎,登上了墙头。
跟着她就跳下去,不见了。
“发生了什么?”莫先生仍在追问。
“她——击倒了我⋯⋯爬墙逃出去了。”司马洛忍着痛说。
“她?击倒了你?爬墙逃出去?”
“别问我为什么!”司马洛叫道:“我也不知道。”
他亦追到了围墙,也爬了上去,在平时,这在他是轻而易举之事,但现在则是非常辛苦,因为胸腹间就像有一把刀子刺在里面而未拔出来。
不过他还是爬了上去,跳出去。
幸而天上月光很亮,他可以看到赵冰心的所在,她是正在奔进荒野中。
司马洛跳到墙外,也是震了一震,震得他的胸腹非常之痛,也因此,他虽然尽力跑,也不是跑得很快的,但是相反而言,赵冰心却是跑得很快的,以一个女人而言,她是跑得非常之快了。
但在目前而言,这也不算是一件出奇的事情,因为,赵冰心的手一挥,就已经把司马洛打得这样重了,那么,她的腿子也是应该很有力的。
司马洛已经研究过了赵冰心的全部个人资料,知道运动并不是她的专长。也因此,赵冰心这一次的如此犀利的力气表现,实在使他迷惑的。
莫先生的声音又通过耳塞传送他的耳朵里,说道:“我已经派人来了。”
“你的人来不及了!”司马洛说道。
他又开始渐渐跑得快了,不过仍是不能回复他的“全盛状态”,但他仍可以跟得上赵冰心,只是,赵冰心却是比他领先了一大段路。
司马洛一面跑,一面对莫先生报告他是在什么地方,虽然他相信莫先生派来的人是未必能赶得及的。
更糟的是,他看见赵冰心已经跑到了附近的一条铁路上,她沿着铁路跑,跑在铁路的枕木上,一步踏一条枕木,这样,跑起来颇有节奏,而且亦是平坦的路面,那是比荒郊草地好走得多的。
不过,不好的就是,后面正有一列火车驶来。
司马洛焦急地大声叫道:“小心!火车,火车!”
但是他与她仍是距离太远了,假如她听得到司马洛的声音的话,她大概得也可以听到火车的声音了。
但以她的精神状态而言,她即使听到火车的声音,也是未必会去躲避的。
火车追她,当然快过司马洛追她,而,当火车快要到达时,她却已一跳跳离了铁路,走在铁路边了,
司马洛庆幸她不是走在铁路的另一边,否则,这样长的一列火车驶过去了之后就会把她遮住,火车过后,司马洛可就看不到她到何处去了。
她在铁路的这一边,司马洛则是仍可以看到她的。
不过,司马洛看到的,却也是并不乐观的事情。
因为,火车经过她的身边时,她也跟着火车奔跑。
司马洛看着她的动静,就知道她是打算跳上火车去。
司马洛又出了一身冷汗,叫道:“不要,不要!”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虽然火车也开得不快,但假如跳上去不成功而跌回下来,那是很危险的,她可能会因此而送命。
但是,司马洛叫也是徒然,她是不会肯听的,而且有火车的声音掩盖着,她亦是听不到。
司马洛提心吊胆地看着她执住了一节车的扶手,一跳,居然成功地上了火车。
这又不是太意外的事情,她不是也能够爬过花园的围墙而逃出屋子吗?这也不是一件她应该能够做到的事情,而她也还是做到了。
这一下,使司马洛急坏了,因为她跳上了火车,火车就会很快把她带走。
于是,司马洛改为用以与火车路成为直角的方向追去。
他必须也跳上火车,否则他就要失去她了。
司马洛终于到达了铁路边,那列火车已差不多过完了,他跟着火车跑。
跳上火车,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现在却不是。他一递出手去要拉住扶手时,就知道他是不够气力跳上去的,因为胸腹太痛了!他的手臂既使不出气力来,他就不能够把自己拉上去了。
跟着,最后一节过去了。
如此,司马洛便已失了追上赵冰心的机会了。
司马洛在铁路边的地上坐下来,喘着气。

莫先生说:“你有两条肋骨裂了,最好暂时不要再剧烈运动!”
司马洛此时已给送回了莫先生的总部,那里面是有医疗设备的,医生为司马洛检验过,也包扎好了。他除了肋骨裂了两条之外,腿筋也是略为扭伤了一些。这是因为他给掷到墙壁上时,他的腿上拼命一撑,使人及时飞出了窗外,用力过猛,也因而扭伤了一些。
外面,天已经亮起来了。
“妈的!”司马洛说:“一个女人,打裂了我的两条肋骨!”
肋骨裂了,其实也并不是严重的伤,撞一撞,骨头都是会有若干程度的裂的,所以才会痛,身体的自疗能力是可以使这些裂痊愈的,只是,在痊愈之前,一用力就会隐隐作痛,甚为不便。
莫先生说:“你这个人,总是上女人的当的!”
“换了你又怎样呢?”司马洛说:“难道把她绑起来吗?你也不是没有听到的,我跟她谈得好好的,我还以为我可以从她的嘴巴里哄出一些口供来,她却忽然动手!她是疯的!”
“这真奇怪!”莫先生说:“她回去干什么呢?搽香水?”
“她的确搽了一些香水,”司马洛说:“但我猜,你们是还没有捉到她吧?”
“怎样捉呢?”莫先生说:“她是跳上了一列火车。她不一定要到站才下车的,她既然可以中途跳上去,就也可以中途跳下来,她可能在任何地方跳下车!”
“岂有此理!”司马洛说:“假如不是给她这样打了一下,我是可以一直跟着她的,我可以从她的嘴巴里套出许多口供来!”
“我毫不怀疑你能这样,”莫先生说:“你在女人的方面,的确是本领特佳的。但是,这却是一个特别的女人!总之,她现在已经不知所踪了!”
“我去找她!”司马洛说。
“你现在再给打一下吗?”莫先生说:“你需要的是休息!”
“我不需要休息,”司马洛固执地说:“别小题大做吧!我现在又不是残废掉了!”
“你也没有什么地方好找的,”莫先生说:“我已经在各处派人留意着了,假如她出现,我们就会把她捉住了!”
“那屋子当然也有人守着吧?”司马洛问。
“当然了。”莫先生说。
“那只猩猩又如何?”司马洛问。
“那是一只死了的猩猩,”莫先生说:“而且就是活的也是不会讲话的!”
“但是,养猩猩的人并不多!”司马洛说。
“也并不少,”莫先生说:“养猩猩的人,通常都是很秘密的,因为很难可以领到一张养猩猩的牌照。”
“也因此,”司马洛说:“猩猩不能带到太远。养猩猩的地方一定是在很近的!”
“这个我们也是正在调查,”莫先生说:“不过,也有一个可能性,就是猩猩是用一部货车从很远运来的!”
“很远运来一只猩猩,跟着赵冰心,而赵冰心只是回到屋子里来搽一点香水?这根本是没有道理的!”
“这件事情,也很多地方都是没有道理的!”莫先生说。
“她……回来过几次,”司马洛说:“而你们竟然都不知道!”
谁想得到她还有胆量回到那屋子呢?”莫先生说:
“看情形她是还有胆量做很多事情,与及做任何事情的!”司马洛说:“我们必须设法快点找到她!”
“这是废话!”莫先生说:“我们已经在尽力了,但是到什么地方去找呢?”
“我在想,”司马洛说:“那些气球……”
“那些是探测气象用的气球。”莫先生说:
“普通人是不容易得到这些气球的呀!”司马洛说道:
“是的,”莫先生说:“这是气象研究站方面有的,而且拾回的气球上亦印有来源。就是熊岛上的气象研究站用的。”
“是不是从熊岛放出的呢?”司马洛问。
这又并不是一个很傻气的问题,因为今日的科学家对气象的研究很密切,人造卫星上亦有记录气象的设备,这些气球甚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发现,就可以凭气流及风向的记录而计算出,它们是大约在什么地方放上天空的。
莫先生说:“这些气球就是从熊岛放出来的!”
“那还等什么呢?”司马洛问。
“不是在等你!”莫先生说。
我可以到熊岛去!”司马洛说。
“你的肋骨使你不适宜去!”莫先生说。
“你已经派人去了吗?”司马洛问:“有没有跟熊岛的人联络?”
“还没有,”莫先生说:“这件事还是保密的,而且,目前在熊岛工作的,都是一些有地位的科学家!”
“那你就不采取行动了吗?”司马洛问。
“我还是刚刚查出来罢了,”莫先生说:“我还没有机会采取行动!”
“你还有两个手下,”司马洛说:“也许他们仍然活着,你也想尽快制止他们升空的吧?”
“我已在尽快了!”莫先生露出少有的不耐烦神情,由于他这个人是一向都喜怒不形于色的。他走到电脑的后面,按动按钮,电脑便出现了许多资料。
“这些就是熊岛的科学家!”莫先生说。
这些资料在电脑上连续出现,使司马洛很快可以过目一遍。司马洛说:“看来他们都是背景可靠的人!”
“是呀,”莫先生说:“但是有多少犯罪的人也是背景可靠的人,直到揭发罪行,才知道他们的背景亦有不可靠的一面!”
“你怀疑这些人吗?”司马洛问。
“我是有疑点,”莫先生说:“这些气球是从熊岛放出的,或是来自熊岛的,但是,假如不是他们放的话,他们起码会有报告,说失去了气球!”
“但是反过来说,”司马洛说:“假如气球是他们放的,他们也不会这样笨,就用可以证明是来自熊岛的气球吧?”
“所以我说有疑点,”莫先生说:“这就是疑点!”
“经常来往熊岛的人没有什么可以提供的吗?”司马洛问。
“没有人经常来往熊岛,”莫先生说:“这是一座很荒僻的岛,他们还在上面做许多其他的科学实验,一逗留就是六个月才回来一次!”
“他们不要吃东西,不需要补给品吗?”司马洛问。
“通常是一个月由船运去一次,”莫先生说:“明天就刚好有船要去了!”
“那么很好,”司马洛说:“我可以随船去看看。我可以假扮船上的人,那就可以趁机去探一探了!”
“这倒是一个不坏的主意。”莫先生说。
“但是,”司马洛说:“你不是说我的肋骨使我不适宜行动吗?”
“是的,”莫先生说:“不过,医药发达,而我们又有那么好的医生,医生是可给你止痛药,暂时止住你的痛苦的!”


救援奇侠
莫先生之所以忽然又变主意,乃是因为有一个美丽的女郎牵涉在内。莫先生一向都承认,司马洛对女人是特别有办法的,但同时又不赞成司马洛与他手下的女人员鬼混。这一次,所牵涉的却不是他手下的女人员,所以他又认为司马洛是最佳的人选了。
司马洛必须登上那船,但又不能说明自己是负担什么秘密任务的,只有向这个女郎下手,而在这样短的时间之内结交,似乎也只有司马洛才有本领而已。
那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郎,叫露娜,而她也是一个比较特别的女郎,因为,女人与船通常没有什么关系,尤其是一艘运补给品的船。但露娜是不同的。
“她在这里长大,”那个老人说:“自小就帮助她的父亲在船上工作,后来她的父亲去世,她就承受了这生意!”
“一个女孩子,”司马洛说:“做这生意也算特别!”
“她也不算是孩子了,”那老人说:“她已经三十多岁!”
“她还没有结婚?”司马洛问。
那老人神秘地微笑,表示司马洛再请他喝一杯酒才供应情报。
司马洛为他买来了一杯威士忌,“你喝个够,但是不要断断续续。”这种海边的酒吧有很多这样的老酒鬼,请他们喝酒,可以换得情报,不过却又未必是很可靠的情报,也末必是一定可以得到很重要的情报,要碰运气。
“她是结了婚的。”那老人说。
“噢!”司马洛表示失望。
“不过已经离了婚。”老人说。
“哦。”司马洛又表示高兴。其实,这些也是早已知道的,不过他是要借这老人宣传一下,他很有兴趣追求这个露娜,并且要知道不是电脑打出来的最新近况。比如,这一天之内她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就不是电脑可以知道的,她结过婚这样久之前的事情,电脑是当然知道的。
“你知道她是为什么离婚吗?”老人问。
“为什么呢?”司马洛问。
“因为她相当粗鲁,”老人说:“她的丈夫受不住,你知道啦,一双夫妇,假如打起架来的时候,丈夫打不过太太,那是很难捱下去的!”
“看她的样子不像呀。”司马洛说。
他看着酒吧那边那个女人,她就是露娜,看她的样子,是相当温婉的。她正在饮着一杯啤酒。不过,由于她是做这种工作的,她的衣着就相当男性化。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老人说:“我又没有追求过她!”
“为什么不见有人追求她呢?”司马洛说:“她是一个很值得追求的女人!”
“你去追求她就知道了!”老人说。
司马洛站起来,说:“我可以过去请她喝一杯酒!”
“提防她的男朋友!”老人说。
司马洛愕然道:“什么男朋友?”
老人只是吃吃笑,享受他那一杯威士忌。
司马洛走过去,在露娜的桌子前面停下来。露娜是早已注意到他的,尤其是司马洛刚才与那个老人在谈话,很明显地谈的乃是她。
司马洛说:“我可以请你喝一杯酒?”露娜打量了他一遍。现在司马洛做的这件事情,是任何男人都会做的,但是能否成功,则是要看这是怎样一个男人。司马洛的外表英俊不凡,对女人特别有吸引力,也最容易成功,所以莫先生只好派他来做。
露娜的眼睛显然亦表示感兴趣,不过,她说:“我是有钱喝酒的,而且我也喝得不多!”
“当然,”司马洛说:“请只是一个借口,我其实是想跟你交一个朋友!”
她明显地表示为难,但是却又并非不愿意。她四面望望。司马洛说:“那个人说你有一位男朋友,假如你不方便的话……”
“我有很多男朋友!”露娜的眼睛忽然表示愤怒:“但不是他所讲的那种男朋友!”
“那么,我可以坐下来吗?”司马洛问,露娜又表示为难,但同时亦表示她并不是不愿意的。她说:“我看……”跟着,她的眼睛又显示,她看到麻烦来了。
司马洛也可以感觉到地板似乎正在震动,显然是有一个很沉重的人走来了。他转过身来,就看到了那人————那人的胸膛。因为那人比司马洛高了整整一个头。司马洛要抬起头才看到那人的脸。那是一张满是胡子的脸。司马洛本人已不算矮了,这人还比他高了一个头,就是简直高得异相了。
那人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这里是不准我来喝酒的吗?”司马洛问道。
“不是,”那人说:“但是你骚扰我的女朋友!”
“我不是你的女朋友!”露娜愤怒地说:“加利,你别在这里闹事!”
“真对不起,朋友,”司马洛说:“我看你是弄错了,我并没有骚扰到什么人!”
“你,立刻离开这里!”加利命令司马洛。
“你拥有这店子吗?”司马洛问。
“我不喜欢你!”加利说:“我不想你留在这里!”跟着,他那双香蕉般大的手就把司马洛胸前的衣服一执执住,轻轻一用力,司马洛的脚跟就已离开了地面,要用脚尖站立。
这使司马洛大感困难。他的止痛药虽然可以使他的肋骨不痛,但是假如一做起吃力的动作来的话,又是会痛的。在平时,他仍不怕与这个巨人一战,但目前却是不能了。莫先生是讲得有道理,司马洛的肋骨痛,有许多事情他就不能做了。
而,在目前,司马洛亦是不好拔出枪来对付这个加利的。
加利说:“你可以乖乖地自己走出去,或是我把你丢出去!”
现在司马洛就明白,为什么没有别的男人追求露娜了。露娜虽然不喜欢加利,但是加利自称乃是她的男朋友,制止别的男人追求,露娜也拿他没办法。
露娜叫道:“加利,你放手!”
司马洛说,“好了,好了,加利,你放手,我自己走出去吧!”
加利得意地吃吃笑着放手。司马洛可以感觉到露娜表示失望。她不喜欢的男人,她是会欢迎加利替她赶走的。但是她对之有好感的,她则不希望他有如此软弱的表现。
不过,司马洛跟着讲的一句话,又令大家都感到意外。司马洛说:“你跟我出来,我要把你丢进题里!”
“什么?”加利说。
大家本来以为一场好戏,就此无疾而终,但是现在又觉得并非如此,便都纷纷表示感兴趣了。
“我不希望打破这里的东西,”司马洛说:“你侮辱了我,我不能就此算数!你跟我到沙滩上去,我要把你丢下海里去!”
加利转过来对大家吼叫道:“你们听到这家伙讲什么吗?”
司马洛说:“这是你和我两个人的事情,与他们无关,我也不要他们看到。只是你和我两个人解决!有人来看,我就不玩了!”
“假如没有人看着,”加利说:“又怎么能证明是我把你丢下海呢?”
“很简单,”司马洛说:“一会儿。是谁干着身子回来向露娜报到,就知道是谁赢了!”
“好,好!”加利说:“来!”
“那些人!”司马洛挥挥手。
加利也看到,酒吧中那些人都准备跟着来看热闹了。他吼道:“你们,谁敢跟着来的,我就把谁的手臂扭断!”
加利的恫吓是有力的,人们虽然很想看,亦不敢跟着来了。司马洛与加利一起走出去,到了沙滩上。他们走到相当远,在黑暗中,而且又是在一大堆石头的后面,酒吧中那些人虽然从窗口望出去,也是看不到什么。到了那里加利说:“好了,看看是你把我丢下海还是我把你丢下海吧!”
他一扑而前,伸出巨大的手臂来抱司马洛,司马洛一弯身子,在地上抓起一把沙,向他的眼睛一撒。沙撒进了加利的眼中,加利大叫一声,连忙用手去揉,司马洛一连串地把沙撒过去……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司马洛再踏入酒吧中。
大家都大感意外,这亦包括露娜在内。而露娜除了意外,更是喜悦。她不大相信司马洛能斗赢加利这样一个人,而即使能够赢,也是会近乎两败俱伤,自己相当辛苦的,但是现在司马洛回来了,只是头发乱了点而已。
司马洛说:“我可以坐下来吗?”
“加利呢?”露娜问。
“他下水游了一个泳,”司马洛说:“现在大概是回家换衣服去了吧。我们刚才是已经讲好过的,我和他,只有一个人会回来吧了!”
“噢,”露娜说:“你真了不起!”
“现在我可以坐下来吗?”司马洛问。
“不好,”露娜说:“我们一起出去散步吧!”
这是一个好主意,因为在这里,他们成了众人注意的目标,浑身不舒服,也没有什么好谈的。他们出去了,走在海边,露娜说:“你真了不起,我还担心加利会把你送进医院!”
“我们可以不提及加利吗?”司马洛问。
“哦?加利?谁是加利?”露娜说。这样说着,他们大家都笑起来了。
走了一阵,露娜说:“现在你已结识我了,那又如何呢?”
“我们是朋友了。”司马洛说。
“为什么要与我交朋友呢?”她问。
“我只是经过这里,”司马洛说:“看到有这样可爱的一个女人在,很妒忌,假如她已经有了男朋友!”
“现在,”露娜说:“你已经知道我是还没有男朋友的了,那又如何呢?你想娶我吗?”
司马洛微笑。本来这问题是最令他尴尬的,不过对露娜,这个问题他则是放心的。他说:“你很想嫁吗?”
“不是,”露娜说:“我结过一次婚,现在已经很怕了!”
“那就不必提这个问题了!”司马洛说。
她看着他,微微一笑。很明显,她也是很有兴趣享受一下人生,而不要什么承诺的。
再步行了一阵,她说:“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刚才我也查问过了,”司马洛说:“不过假如不是真的,你可以更正!”
“你所听到的,大概也不会是假的,”露娜说:“我们这里没有人需要骗你,而我又不是做一些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不过有一点比较尴尬的就是,我明天就要出海了!”
“这真可惜,”司马洛说:“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可能要两个星期。”她说。
“我可以在这里等!”司马洛说。
“我们还有今天晚上,”她说:“你何不到我的船上来呢?就在那边!”
“这个⋯⋯呃⋯⋯”司马洛表示为难,看来,她实在很渴望有一个合意的男人,因此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是太顺利一些了;“刚才,其实加利的拳头也相当重,我恐怕我一时之间还不能作太剧烈的运动,现在我也是死撑着的吧了!”
“老天!”她捉住他的手臂:“你受了伤,快来,我替你敷一敷!”
她把司马洛“捉”上她的船上去。那是一艘古老的小货船,在船上,她是自己有一间房间的。
司马洛就睡到了她的床上,而且脱下了衣服。
这成绩实在可算是相当之好了,在这样短的时间之内,司马洛便已经上了她的床,而且还脱了衣服。
不过他只是脱了上身的衣服,接受她的检验。这使司马洛对她的好感大大增加。她这样是很女性化和很温情的表现,并非心中只有肉欲而已,否则,她明知道这个男人不容易在肉欲上满足她,她就不会再理采他了。
她也很认真地检验了一遍,说:“老天!你的肋骨裂了!你不应该跟他这样一个人打架!”
司马洛苦笑:“我总要证明一点事情呀!”
“这不值得!”她说。
“但假如我不干,”司马洛说:“我就不会在这里了,这是值得的!”
“你这人真是!”她用手在他的腿上轻轻打了一下:“你躺着不要动,让我去拿药酒来替你擦一擦!”
她去找她的药酒时,司马洛的心中也不免感到惭愧,因为,其实这肋骨的伤是那只神秘的猩猩弄的。
司马洛是如何击败加利的呢?就是凭那几把撒在加利眼中的沙。司马洛这样把加利的视线影响了之后,就立刻逃进了黑暗中,而把替身换出来了。这就是两个莫先生派来的人员。
这两个人受过训练,也是善斗的,而加利的眼睛看不清楚,又是在黑暗之中,还以为他是与司马洛对抗。其实,他的对手不是司马洛,而是两个人交替与他作战,一个打时另一个休息。跟着另一个又上前去接力,这样才终于把加利打了下水,加利糊里糊涂,也只好认输了。
露娜很温柔地为司马洛擦上药酒,之后说:“你在这里休息一下,躺着不要动,明天再走吧!假如你不嫌这个地方太脏!”
“我怎会嫌这个地方太脏呢?”司马洛说:“事实上,这里有一种非常特别。而且难以形容的气味!”
“什么气味?”露娜问。
“我早说过是难以形容的了,”司马洛说:“我猜,这就正是所谓女人的香味吧!”
“你这个人!”露娜又在他的腿子上打一下。
“明天,我就要走了吗?”司马洛在问。
“我明天就要出海呀。”露娜说。
“这船,”司马洛说:“肯载乘客的吗?”
“只要肯付费用,”露娜说:“那是没有所谓的,当是多载一件货好了。不过,你要到什么地方呢?”
“没有到什么地方去,”司马洛说:“不过是要游船河吧了!”
“你有这时间吗?”露娜问。
“我这个人,有的就是时间!”司马洛说:“没有什么事情好做的!”
“我不收你钱好了,”露娜说:“不过,这是一艘货船,不会很舒服的。”
“不,这里不就很舒服了吗?”司马洛说。
露娜微笑看着他:“你这个人真不浪费时间,虽然你有的是时间!”
“不过,”司马洛说:“我还是要问清楚一件事情,就是,那个加利,他不是在这艘船上工作的吧?”
“当然不是,”露娜说:“我才不会用他!”
“那我就放心了,”司马洛说:“因为假如再来的话,可能就是我给他丢下海了!”
“好了,”露娜说:“你先躺一阵,我去洗一个澡再来陪你!”
她回来时,就已经换上了睡衣。
司马洛的眼一睁,而他也的确是眼前一亮。他说:“你在这船上,穿这样的睡衣?难道船员全都是女人?”
“除我之外只有厨子是女人,”露娜说:“但今天晚上是特别的情形,船又没有开行,我也很想有机会穿这睡衣。”
因为她这是很女性化,很动人的睡衣,半透明的,而相当清楚可以见到这睡衣的里面就只有一件三角形的衣服而已,现在她是毫不男性化了,虽然她的皮肤因为经常航海之故,是较为黝黑的,但她显然也很注意皮肤,故些女人的美容保护手续,所以她的皮肤是柔滑的。
她坐在司马洛的身边,与他交谈了起来。
她果然也不是重视肉欲的,也很高兴有一个能够与她谈心的人,所以她对自己讲得很多。司马洛则是很惭愧,要编一个假的故事来解释自己的出现。他是一个富有而喜欢旅行的人,也喜欢做一些不羁的事情。他到了这里,刚好见到了她,也刚好碰到了加利。也许这是缘份吧?
司马洛并没有刺探什么,只是让她自己讲了。
她也提到了熊岛,她告诉司马洛,她依时把补给品送到岛上去的。熊岛是一个气象研究站,亦有许多科学家在做着其他的科学研究工作。
“那些科学家,”司马洛说:“难道他们没有一个对你感兴趣吗?————或者,其中没有一个令你感兴趣吗?我的意思是他们是科学家,他们的条件,跟加利这样的男人当然大有不同了?”
露娜咭咭地笑起来:“噢,他们!他们都是疯子!”
“什么疯子?”司马洛问。
“怪人,”露娜说:“他们宁可不要女人留在那里研究。事实上,他们之中有些是有太太的,也可以躲在岛上几个月不回去,那不是怪人疯子吗?”
“哦,”司马洛说:“科学家是这样的了!”
“他们又不是对女人不感兴趣,”露娜说:“他们只是更重视他们的研究,最好是女人送到岛上去!”
司马洛微笑:“他们不是要你替他们把女人送到岛上去吧?”
“我才不做这种事情,”露娜说:“不过他们却希望我自动送上。每当我去时。他们都十分高兴,为我开派对。”
“你参加他们的派对?”司马洛问。
“参加过一次就怕了,”露娜说:“以后也不敢了!”
“为什么呢?”司马洛说:“那一次你吃了亏?”
“不是,”露娜说:“他们那么多男人,只有我一个女人。每一个人都想,即使我愿意也没有机会呀!我总不能满足他们每一个人的。那一次他们就是为了我而打起架来。本来大家开心一下,那是好的,但是为了我而打架,那就太没有意思了,是不是?所以这一次之后,我就不肯参加,做完了我的事情就走!”
“这也是对的。”司马洛说:“不过,科学家都是怪人,这样算是正常了,除此之外,也没有其他怪的地方了吧?”
“没有了,”露娜说:“我亦不去研究!关我什么事呢?”
那些科学家,似乎并不是露娜特别感兴趣的,她跟着又改变了话题。司马洛亦不好立刻再提。他们再谈了一阵,后来她打了一个呵欠,说:“我也得睡了。”
“我看,”司马洛说:“我还是睡在地板上吧!”
“不,”她按着他:“你睡在这里!我这床也不太挤!但是,你先去洗一个澡!”
她这船因为是自己的,所以如何设备随她,而又因为她是一个女人,所以她设有与房间相连的私人浴室。
这就很方便了,他不必到处走。
他穿出来的是一条男装的睡裤,但是是她的,因为她平时就是穿这种睡衣。
他出来的时候灯光已经很暗,露娜已经躺在床上,身上的睡衣已脱掉了,但两手交加在胸前。
她说:“我是习惯了这样睡的,我不喜欢束缚!”
司马洛在她的身边躺下来,她说:“真的要睡了,明天一早还有事情做!”
她是这样讲,但是两个人都不能睡着,有时,转侧一下,就会肌肤相触,而她也转侧得很多。
后来司马洛的手放她的身上。
她抖了一抖,幽幽地说:“你受了伤,你会痛的呀!”
“我相信还可以的,”他说:“只要你不是跟我打架!”
他知道,假如没有做过这件事情,两个人都是不会睡着的,而且她实在也是很想,否则就不会作这样的打扮了。果然,他这样一讲,她就迎过来了。
事实上,司马洛亦是可以应付的,因为他有止痛药,而他与她,不同与加利打架。
他不过是她的第二个男人,第一个男人是她已分手了的丈夫,而这个丈夫显然是不解温柔的,司马洛的很普通动作也使她感到新奇而刺激。
她很快就好像变成了一座火炉。
但她仍能控制住,不会太疯狂地紧抱他。
她热如火炉,但亦有如一座水泉,很容易就成事了,
即使她已经满足了这样快,他也是不满足的,因为他现在并不是在做一件苦工,而是一件他自己也认为享受的事情。因此,在略为歇了一歇之后,他们便又再度开始了。
这一次则时间比较长,但仍然是很快。
露娜虽然是一个很强壮的女人,但是,却不难于满足,事实上,司马洛的肋骨,根本不是一个问题。
后来:他们在慵倦中休息着,她幽幽地说。“这真好,我的身子也觉得轻得多了!已经有这么久了!”
“很高兴你觉得享受!”司马洛说。
“我们真的要睡了。”她说。
“我现在才想起了一个问题,”司马洛说:“我在这里,会令你在船上的那些工作人员们讲闲话吗?”
“我虽然从来没有这样做过,”露娜说:“但是我也不会怕人讲什么。而且,他们也不会讲什么。这船上的人都是关心我的,他们会很高兴,事实上他们一直都劝我早点找个对象。但是你也不要害怕,我是不要嫁人的。不过他们也不知道我并不是打算嫁你!”
第二天早上,司马洛就随船出海了。
他因为肋骨受了伤,可以就理所当然地不必帮什么忙,也因此,他就有许多空闲时间可以在船上走来走去。
也因此,他可以到底仓去看看那些运到熊岛的补给品里面有些什么。他没有问露娜,只是自己去看,因为,很可能里面有露娜也不知道存在的东西。
其中有两只木箱是钉牢的,司马洛找了一支铁笔,小心地去撬,企图不留痕迹地撬开,看过了之后再钉回。
他刚刚撬开了一条缝,露娜就在他的身后说:“好了,你可以停手了!”
司马洛转身,看见露娜手上拿着一把手枪指着他。
他僵住在那里了!
露娜说:“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只是好奇心看看罢了,”司马洛说“这没有什么不对呀,我又不是要偷你的东西!”
“但这是你的枪!”露娜说。
司马洛又是大为尴尬,因为这的确是他的枪,他是带了枪来的,没有地方好放,就收藏在露娜的床底下,想不到却给露娜搜出来了。
他说:“这最方便了,用我的枪杀死我,然后把我丢进海中!”
“我真想这样做!”露娜说。
“有什么可以制止你的呢?”司马洛问。
“你上来!”露娜说:“我有话跟你讲!”
她把枪向司马洛一丢,司马洛狠狈接住了。他说:“晞,别乱丢,这东西随时会响起来的!”
露娜却已转身走掉了!
司马洛只好跟着她,回到她的房间。
露娜坐在床上掩面哭着。
司马洛说:“对不起,我可解释!
“用不着解释,我知道了,”她说:“你是一个带着枪的人,你一定是来这里查什么的!”
“你猜对了!”司马洛说。
“你却要利用我!”她说:“你不可以对我讲清楚吗?你却要用甜言蜜语骗我!”
司马洛大感难为情。这一点,他是难以自圆其说的,因为他的确是在行骗。他呐呐着说:“我不知道你实在是怎样的人,我不能够逢人都宣传说我是干什么来的!”
“我是一个可爱的女人,我不应该没有男人追求,这些都是鬼话!”她说。
“你听我解释好不好?”司马洛说。
“有什么好解释的?”露娜说:“我刚刚已经替你解释过了!”
“你不明白,”司马洛说:“我对你本人的看法是不同的!”
“我不要听!”露娜叫道:“你走吧!”
“我走到哪里去呢?”司马洛说:“现在这里是在大海中间,难道我跳下海吗?”
“这个——你可以留在这里,但是别再碰我!”露娜说道。
“我搬下去与其他的船员同住?”司马洛问。“这样不好,”露娜说:“你还是留在这里好,你说过你睡地板,你睡地板好了!”
“不想别人讲闲话?我以为你不怕的。”司马洛说。
“我不想他们为我难过,”露娜说:“我找回来了一个男人,原来是来骗我的!”
“我们可以平心静气地谈谈吗?”司马洛问。
“我没有空!”露娜说:“我有事做!”她匆匆抹干眼睛,就跑出去了。
司马洛只好呆坐在房中等着。
稍迟,露娜又回来了,拿来了一只盘子,是一盘食物。她把盘子在桌上一放,说道:“吃你的晚餐吧!”
“谢谢!”司马洛说。
他吃,她则做她睡前的准备,就像没有他这个人存在似的。而她不穿上那套女性化的睡衣了。
司马洛说:“我可以讲句话吗?”
“我没有用胶布粘着你的嘴巴。”她说,她现在是气平了一些了。
我跟加利打架而结识你,这不是很舒服的办法!”司马洛说。
*是吗?”她说。
“我的肋骨也因此而打裂了。”司马洛说。
“是吗?”她叉着腰看着他。
“但是,我告诉你真话,”司马洛说:“肋骨实在不是加利打裂的,我来时已经是这样。假如我不是有这一点点伤,我是会和加利一斗的,但我有伤,一定打不过他,就只好用替身跟他打,加利自已也不知道!”
“现在,你倒是讲真话了!”她说。
”你知道?”司马洛问。
“昨夜我也不知道,”她说:“不过当我找出你的枪时我就想起来了。你的肋骨有些瘀黑,打过了是不会那么快瘀黑,应该是红色,过一点时间才会变成瘀黑的!”
“唔,”司马洛说:“你很聪明!”
“你看我像是笨的吗?”她说。
“你把枪还给我就不聪明,”司马洛说:“那是很危险的!”
“我不相信你会杀我,”她说:“你只是利用我,这才是最令我生气的!”
“利用是不能否认的,”司马洛说:“不过我的确是非常喜欢你。本来我是可以想其他办法混到这船上的,但是我一见到你时一”
“唉,”露娜说:“我不会相信你的废话,还是别讲了!”
“你不可以感觉到吗?”他问。
“我不想再提这件事情!”她说。
“但是我要跟你谈谈,”司马洛说:“无论你相信不相信我的诚意,我也得跟你谈。我的工作是很重要的,我需要你的合作,而我没有太多时间了!”
“你要到货仓去看那些东西,那你就去看好了!”她说:“但别弄坏,免得我难交代!”
“这不是最重要的,”司马洛说:“我必须先告诉你,我是正在干什么!”
“我不想知道,”露娜说:“而且你本来你是不预算让我知道的!”
“我是本来不方便让你知道,”司马洛说:“不过现在我觉得不怕告诉你,就要告诉你了。也许你能够帮我的忙!”
“唔,”露娜说:“又是有利用价值!”
“你听完了之后才断定好吗?”司马洛说。
“好呀?说吧!”她两手交抱在胸前,淡淡地看着他。
司马洛把整件事情的经过告诉她。
露娜虽然一直都极力表示冷淡,此时却也无法不显得震惊了。她终于说:“老天,这是一件很大的事!”
“正是,”司马洛说:“所以你必须知道,也许你能想得出有什么地方可以帮我的忙。我们的船明天就会到达熊岛,我们已没有多少时间,而你也明白,我做这件事情,并不单是为了我自己个人的利益!”
露娜说:“你不认为你告诉我太多了吗?”
“也许你知道太多,对你会有危险,”司马洛说:“不过,你是与熊岛的人有这样的关系的,假如你不知道,亦可能对你有危险!”
“我是说,你怎知道我不是也有古怪的呢?”她问。
““我可以感觉到你没有,”司马洛说:“有些事情是可以感觉得到的。我也请求你问问自己的感觉,你没有感觉到呢?”
她忽然又流泪了;“你还是利用我,不能否认!”
司马洛过去拥着她,她可不反对了。司马洛说:“这件事情是很难讲的,我是利用你,因为我必须利用你。但并不是说利用一个人就不能喜欢一个人!”
她伏在他的怀中饮泣起来。
司马洛说;“你现在相信我了吗?”
“我不知道,”她呜咽着说;“不过,你的做法,实在是很令人伤心的!”
“假如你是我,”司马洛说:“你又会用怎样的其他办法呢?”
“我不知道!”她说。
司马洛轻吻着她,而她也不拒绝。这也即是说,她是已经愿意接受司马洛的解释了。
后来她轻轻推他,低声说:“你的肋骨还没有好,我不想你辛苦!”
司马洛还是继续吻她,但她再坚决一些,说;“昨晚才刚刚——而且,还有你的工作!”
司马洛放了她,离开一点,说;“对了,你有什么其他的资料可以提供给我的吗?”
她早已经在想了,这时摇摇头说:“暂时想不出什么。你知道的,我虽然和他们相当熟,但是很久才去一次,到一到便又离开了,假如岛上有些什么不对的事情,我也是不容易知道的!我看,你既然要到货仓里看他们的东西,那么你就去看吧!”
“这船上的人都可靠吗?”词马洛想着问。
“这是很难讲的”,露娜说:“不过照我看,就没有可疑,他们都是看着我长大的,我爸爸还在世时他们已经是在这船上工作的了,他们几乎是等于我的家庭的一份子!”
“好!”司马洛说;“我们下去看看吧!”
他与露娜一起到下面去,司马洛继续他的未完成工作,把那些木箱一只一只小心撬开,看看里面的东西,由于要用许久,所以他们运去的东西是相当多的,有些是科学仪器,有些是食物,亦有衣服。只有一些东西是可疑的。
这就是一批药物。
司马洛把那些药逐瓶逐盒拿起来细细观察。
“这是什么药?”露娜问。
“你不知道吗?”司马洛说。
“我不知道,”露娜说:“我只是代他们运去,不是代买的。他们有人代买。他们是用无线电与他们的研究所联络,买了就交到我的船上来!”
“这是什么药,你知道吗?”司马洛问。
“我对药是不大认识的,”露娜说:“药的种类有那么多,如何可以分得清楚呢?我又不是医生,普通的药我会懂,但这些名字——我看都没有看过!”
“我也不是医生,”司马洛说;“对于药,我也不是全懂的,不过这些药我倒是认得的。是镇静剂!”
“镇静剂,那是很普通的药罢了。”露娜说。
“看看是那一种,和看看有多少吧。”司马洛说。
“唔,对了,”露娜说:“那么大一批,除非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紧张得不得了!”
“也是用不完那么多。”司马洛说。
“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每一次都运去?”
“凡是药都不适宜放得太久,”司马洛说:“应该是每次要用多少就运多少去,所以,我们可以假设他们每一次都是运去这么多!”
“那又如何呢?”露娜说:“镇静剂又不是毒药!”
“也许不是,”司马洛说:“但是这是很重的镇静剂,而这一类,你知道服了之后再饮酒会如何吗?”
“变成作用有如迷幻药。”露娜说。
“对了,”司马洛说:“也可能令人疯狂!”
“唔,”露娜:“他倩所做的研究是不需要这个的,难道是他们自己服用的?”
“这就是使人不明白的地方。”司马洛说。
他的心中也有另一种怀疑,但没有说出来,那就是,假如这三个被气球吊上天空的莫先生的手下是服下了这些药,再饮了酒,他们会看见许多幻象,这也是可以帮助吓死他们的。不过,这可不是一定,这些药的效果,是没有人能把握控制的,说不定服了药之后不害怕,还很开心呢?
露娜说:“现在,我们该怎办呢?”
“我看我得到岛上走一趟。”司马洛说。
“可能是很危险的。”露娜说。
“冒险本来就是我的工作,”司马洛说:“我是不怕的。”
“但是假如我到岛上去,是很合理的,”露娜说:“你却————假如他们真是有什么古怪的话,忽然来了一个陌生人,他们会怀疑的!”
“我们就是要商量一下,”司马洛说:“如何可以找一个较好的借口,让我能够与你一起到岛上去!”
“无论怎样,”露娜说“你都是一个在不寻常的时候来的一个陌生人。”
“有人怀疑也是好的,”司马洛说:“有怀疑就有变动了,那么我就有机可趁!”
“老天!”露娜说:“你不知道人是会死的吗?”
司马洛微笑,在她的脸上轻轻一吻:“少担心好了:”
“我知道,”露娜说:“有些人是冒险成瘾的,假如不做一些有生命危险的事就要闷死了!”
“你说得对了!”司马洛笑。
“听我说,”露娜说:“这些药是有人替他们买的。买这些药的人,不是在岛上,你不可以调查一下这人吗?也许这人知道很多!”
“这个也是会调查的,”司马洛说:“但是用不着我去,而且我现在已经在船上,也不能够折回去!”
他把那些东西都放好,也把箱板都钉回了原状,说:“我们回到上面去吧!”
他们回到上面去,司马洛进了浴室一趟,去洗一个澡。他当然是真去洗一个的,不过同时亦还有其他的任务,就是无线电与莫先生联络,报告了他的发现。他这无线电露娜是不会发现的,因为是伪装成一只烟匣的样子,虽然很小,却能够与很远联络。今日电子学发达,他的无线电通话器的功能亦大有改进了,以前这东西只能联络很短的距离,现在却是几乎无远弗届。
当他出来的时候,露娜坐在床上,还是显得担心。
司马洛轻轻吻她,说:“睡吧!”
“我睡不着!”她说。
“你用不着担心太多,”司马洛说:“我在未曾认识你之前也冒过更大的险,你也不知道。一个人生死有命,也难免一死,有什么好担心呢?”
这些话,却对她毫无开解之效,而司马洛亦不能够说什么更能开解的话。事实上,司马洛目前最担心的还是她的完全,而司马洛亦没有说出来。
他继续吻她,后来吻到非常之热情,而她也觉得是过份热情了。她又轻轻推推他说:“你会感到痛!”
“昨晚不会,现在我已经好了一些,更不会了,”司马洛说:“而且,我要让你知道,我真是很喜欢你的,不是利用你的!”
“你这样快又可以?”她说。
也许她以前的丈夫是不可以的,她就以为凡是男人都不可以了。司马洛也没有解释,只是用事实证明。他果然证明了他是可以的,而且还是绰绰有余。
她整个人都像溶化了似的,软软地依偎在他的身边。
司马洛说:“我很高兴你能够得到快乐。”
“我也很高兴,”她说:“虽然这是不会长久的,不过一个人能够如此,也是死而无憾了!”
司马洛笑起来:“你还这样年轻,怎会想到死亡呢?”
“你不是说,凡是人都是难逃一死的吗?”她说。
“但是,”司马洛说:“我和你都是距离还远的!”
“明天是一个难关,”她说:“我们还未曾有一个计划!”
“初步先订一个计划吧,”司马洛说:“到时再见机行事。我是在想,你到了之后,照常把东西交给他们,告诉他们你的船上有一个病人。请他们之中的医生上来看看!”
“病人?”她说:“谁?”
“就是我,”司马洛说:“我是有病为证的。我的肋骨裂了,需要医生看看。医生来了,也许我可以说服他带我到岛上去走一走!”
“我解释你这个人的存在已不容易,”她说:“还要解释你的肋骨是怎会裂了的!”
“告诉他们部份真相就行了,”司马洛说:“我是你新交的男朋友,我和咖利打过架而赢得了你,不过我却是惨胜,到了这里,我的肋骨大痛起来,需要一位医生看看。”
“唔,”露娜说:“这是一个很好的借口,你这个人,原来是那么会制造借口的,你的借口使你这么快就爬到我的床上来了!”
“希望你不后悔!”司马洛说。
“我其实一直都没有后悔,”她说:“我也是用了一些借口的,比如我根本就不是有不穿衣服睡觉的习惯!”
司马洛笑起来:“这很好,我们初步就是这样计划好了!”
“好吧,”露娜说:“正如你所讲的,余下来的部份,见机行事,随机应变好了!”
他们睡着了。
这货船在大海中继续它的旅程。当风浪大起来的时候,这一艘并不大的船会摇荡得很厉害的,虽然司马洛并不怕,而露娜当然是习惯了的。
他们是在许多没有渡轮前往的小岛或偏僻的地面巡回运送供应品,所以航行的路线很曲折。而明天,他们的目的地就是熊岛了。
露娜比司马洛起床得早,她清早就已经起床出去了。司马洛虽然亦是习惯了不定时睡觉及起床的,但恐怕还不及她那么不定时。她是船主也是船长,而当船行在海上的时候,她是根本不可能定时起床上床的,因为天气不会那么合作,天气、水流等等都是千变万化而难测的,露娜常常需要应付这些变化,往往一躺下床又要起来指挥了。
不过,她的船开出之后,一直到此时,都是风平浪静的,没有什么动荡。
不过,风平浪静却引致了另一种不顺利,那是司马洛起来之后才发觉的。那就是海面有大雾。没有风,就有这雾。假如风起,这雾是会很快就会被吹散的。
露娜说:“这雾看来会很久都不散了。”
司马洛在心中低声咒骂起来。这雾虽然不会影响船的航行(因为船行的路线靠罗盘指示,而这附近的海面,又明知是没有暗礁的),但是却阻碍了他的视野,使他看不到熊岛上面的情形,本来在远远的时候就用望远镜望清楚,那是方便得多的,但是这浓雾使望远镜亦无效,事实上他们要由船头看到船尾都有困难。
司马洛说:“看不见是吃亏些的,但随机应变吧!”
他们的船在雾中继续前进,在中午的时候到达了熊岛的附近。
他们这船,也照例是不会靠岸的,只是在一处海湾的中央下碇停着,而由岛上派一艘小船出来接载货物,所以浓雾对露娜的工作的影响不大。
她已经用无线电与熊岛上的人联络过,通知了岛上的人,船要到了,而此时,船上就响起汽笛声,通知岛上的人,船已到了,他们就只要在那里等着岛上的小船来。
中午,视野是较清楚了,但是司马洛仍然没法看到岛上的情形,那座岛只是在雾中一个隐约的阴影。
后来,那艘小船就出现了,乃是一艘摩托艇,相当之大,是足够载那些供应品的,只不过与露娜这艘货船比较起来,则是有如小巫见大巫了。
司马洛这个“病人”,此时则是躲回了房中,躺在床上。把货物装上小船及交涉的工作,则是由露娜去做了。
后来,司马洛听见摩托声响,知道那艘摩托艇开走了。跟着,露娜也走进房间里来。
露娜的眉头是皱着的。她说:“情形有点不对。那人说医生没有空。”
“我也听到和看到,”司马洛说:“而且他不大讲话!”
“是呀,”露娜说:“平时的情形不是这样的!”
“那人又是谁呢?”司马洛问。
“我不认识的,”露娜说:“从没有见过他。”
“他应该不是在岛上的人!”司马洛说。
“你怎知道?”露娜问。
“我有相当详细的资料,”司马洛说:“连照片都看过了。照片中也没有这个人!”
“也许,”露娜说:“他们是换掉了一个杂工。”
“你的船有载过这个杂工去,又把辞掉的杂工载回来吗?”司马洛问。
“没有。”露娜说。
“这不是很奇怪吗?”司马洛说:“他们的供应品都要由你的船载,岛上的人要到陆上,或者陆上有人要到岛上,也是习惯坐你的船的,你的船没有载过,却多出了这个陌生人!”
“但是“一”露娜惶惑地说:“假如他们另有交通工具,就不必要我替他们运供应品了!”
“也许这是因为习惯了由你运,忽然停止,就会引起人疑心,”司马洛说:“所以就不要停止了。而且这样也方便一些!”
“这真奇怪,”露娜说:“对了,你那几个给用气球放上去的同事,假如他们是给从熊岛放上去的,那他们首先得被运到熊岛去。但我没有运过这样的人,除非是另有交通工具吧!”
“看来岛上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的。”司马洛说:“所以他们也不请你上去了。派来一个你不熟的人,就可以不跟你谈什么,亦不必请你上去!”
“也可能是原来岛上的人为了某种理由不能来,”露娜说:“所以才逼于由一个我不认识的人来,明知这会使我怀疑,也是逼得如此做!”
“这也是另一个理由!”司马洛说:“所以我必须到岛上去看看。”
“什么?”露娜说。
“岛上假如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司马洛说:“那我就要上去看看才能知道!”
“你不能去!”露娜说。
“我不是游泳去,”司马洛说:“你借我一艘小艇,我就可以划过去,这样大雾,对我也正好适合。我看不见他们,他们也看不见我。假如没有雾,我要上去反而不容易!”
“我知道可以用什么办法上去,”露娜说:“但我不能让你去,我不准你去!”她紧紧捉着他的手臂。
“我是来工作的,”司马洛说:“我不能不做我的工作呀!”
“这太危险了!”露娜说:“我不能让你去!”
“我有枪,”司马洛说:“我可不是一个笨人,怕什么呢!”
“老天!”露娜哭起来了:“你们这些人,真的是完全不怕死的!”
“有些事情,”司马洛说:“就是要完全不怕死的人才能够做的!我就是这样的专门人才!”
他花了好一番唇舌才说服了她。
她说:“我不能把船停这里等你,但是可以兜一个圈子回来接你。甚么时间回来好呢?”
“不必回来了!”司马洛说:“你照常做你的事情!”
“你在开玩笑!”露娜说。
“我不知道岛上有些什么要做的,”司马洛说:“我不能决定什么时候才离开!”
“但是,”露娜说:“你总是要离开的呀!”
“你放心好了,”司马洛说:“我是另有办法离开的。必要时,我可以找直升飞机来接我。只是不能用直升机载我来吧了。”
露娜含泪看他:“我的用途完了?”
“别这样说吧,”司马洛说:“听我说,你这船上是有无线电的。我离开时,我就首先用无线电通知你!”
“以后,”露娜说:“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司马洛说:“当这件事情办好了之后,我就会来找你,一定的!”
露娜只是哭着,用手帕抹着眼泪。她显然不相信司马洛这个承诺。
“这是真的,”司马洛说:“我可以发誓,而且,你还没有试过我在肋骨不痛时的威力!”
露娜在泪中笑了起来,在他的大腿上一捏,说:“你想弄死人吗?”
“将来你就知道,”司马洛说:“你不会死,也不会后悔的!”
他终于把露娜说服了。事实上,时间无多,露娜的船也不能在这里停得太久。

露娜供应了他一艘救生船,给了他食物,把他连人带船放下水中,司马洛就驾着救生船向岛上进发。救生船是有马达推动的,所以司马洛并不吃力,只不过。到了较为接近岸边时,他则要把马达关了。以免岸上的人听到。
不过,司马洛亦利用水流,他用马达时使船逆流而行,熄了马达之后,水流便把船向岛的岸边推去。他只是在最后一段需要略为划桨,也不太吃力。
他的船终于靠到了岸边,他也把它拖了上去,藏在岩石之间。这时,他早已看不到露娜的货船了,而且,露娜的货船亦是早已开走了。
司马洛坐在岸边的石头上,用无线电与莫先生联络,报告了他的情形。事实上,他的处境的确不如露娜所想像的那么危险。在需要的时候,莫先生是可以很快就派飞机赶来的。
他说:“现在我希望雾快点散掉,不然我是寸步难行的。我没有到过这岛上,不熟路!”
“雾总会散的,”莫先生说:“到了晚上就应该散了。今晚是月圆之夜,你也不必担心晚上会什么都看不到的!”
既然要等,司马洛就不妨继续与莫先生谈话。他说:“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我们正派人去调查这个代购供应品付运的人,”莫先生说:“目前先监视着他,看看你那边有什么成绩。需要时就把他捉起来问话。至于那位神秘的赵冰心小姐,有人见过她!”
“有人见过她?”司马洛说;“捉到她了吗?”
“可惜不是我们的人见过她!”莫先生说。
见到赵冰心的乃是两个青年,他们是驾着汽车在郊外游览,看到赵冰心一个在郊外散步。因为这是一个非常美丽的女人,他们起了兜搭之心,就停车问她要不要载她一程。
赵冰心说不要了,她可以步行。
他们感到很奇怪,因为赵冰心在那里是步行不到什么地方的,而他们怀疑,赵冰心是一个精神不大正常的女人,也是可欺的,就下车。他们说是想把她扶上车,载到安全的地方,但也许实在是企图乘机渔色。究竟是怎样,就不大清楚了,他们当然不肯自承有歹念。
总之就是他们的遭遇与司马洛的遭遇差不多。
他们没有把赵冰心捉住,却一个被打断了一条腿子,另一个被打断了几条肋骨。他们躺在路上不能动,被路过的车子发现了,送进了医院,警方问话,他们就讲出这样一个故事。他们下车捉赵冰心的动机,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不过他们却是对警方把赵冰心的样子形容得很清楚。
这个报告,很快就到了莫先生的组织那里。
照片由传真机送过去(他们当然有赵冰心的照片),那两个青年人肯定了他们碰到的就正是赵冰心。
莫先生说;“我们已经派了人在那附近找寻了,但是,那附近是没有屋子的,而她虽然步行,却可能有车子藏了起来,假如她开车走掉,那我们是白找了,因为一开车就可以去得很远!”
“她还有跳上火车的本领!”司马洛仍然不甚服气地说,那是因为他在上一次曾给她跳上火车溜掉。
“那一区并没有火车经过!”莫先生说。
“可惜我不能分身!”司马洛说;“我希望是我把她找到!”
“你手头的女人已经够多了!”莫先生说。
司马洛不禁脸上一热。他虽然没有把他与露娜如何相好的细节对莫先生报告,但是他既然能令露娜言听计从,如此合作,莫先生当然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司马洛忙改变题目,问道;“那只猩猩的事情又如何呢!”
“调查过了,”莫先生说;“这是一只三年前从马戏团逃脱的猩猩,身上有烙印的。一直没有找回,”
“这猩猩与马戏团是无关了?”司马洛说。
“可以指挥这猩猩的是马戏团中的驯兽师,”莫先生说;”假如他也离开了马戏团的话,那么他也有可疑,但他一直留在马戏团中工作,他不可能偷偷养一只在身边而没有人知道,而且目前,他是正随马戏团在欧洲演出!”
“真有趣!”司马洛说;“什么线索都没有!”
“假如猩猩活着,”莫先生说;“也许能带我们到一个有趣的地方!”
“你又在怪我把猩猩杀掉了:”司马洛说。
“我不是怪你,”莫先生说;“你的确把猩猩杀掉,又让赵冰心走脱了。这是两条最重要的线索,赵冰心与失踪者有密切关系,而那猩猩是某些人派来保护或监视着赵冰心的。”
“我认为是监视,”司马洛说;“赵冰心跟我讲过,很明显地表示讨厌这只猩猩老是跟着她,她显然也是受着某些人的控制的,而猩猩死了之后,她也走脱了。我相信,现在不单是我们正在找她,猩猩的主人也是正在找她,我们还是快些找到她为妙!”
“我已经在尽力了!”莫先生说。
“暂时不讲了!”司马洛说;“我看,雾快要散了!”
人的本事虽然大,却就是斗不过天气,现在有雾,人力就无法使雾散去,只有等,而天气却总是喜欢与人作对的。司马洛看着前头相当远的景物忽然现出来,以为是雾散了,实在又并不是,只是来了一阵微风,把雾暂时吹开一些。然而这微风却是一吹即止,雾又恢复笼罩着一切。
司马洛只有等着,等着,后来,天黑下来了。在雾中,天是黑得更早的。他闷得瞌睡着了。
他相信他并没有睡很久,充其量是十分钟左右,再张开眼睛,雾已完全不见了,凉风拂面。是那风把雾吹散掉的,而这也使他舒服得多,因为雾是湿的,吸进去使人很难受。
现在,刚刚升上天空的满月把周围照得很亮,本来是密云的天变得晴朗。天气就是这样,要变就变,也变得很快。现在的情况对司马洛是很理想了,他可以开始行动了。于是,穿着黑衣的司马洛悄悄地爬离他藏身的岩石,爬上一座小山岗,望下去,就可以看到岛上其中一间屋子。在月光下看得很清楚,尤其他有望远镜。
司马洛用望远镜望过去,就吓了一大跳。
其实他还未曾望,心中就已经觉得不妙。
因为他看到那间平房的顶上,已经有一只那种探测气象用的气球充了气,升在空中,有绳子系住屋顶,只要把绳子一放,气球就可以升上去。他远远的,已看到气球底下是吊着一件东西,很像一个人。现在用望远镜一望,就可以看得更清楚。
他说:“有气球,吊着一个裸体女人,随时要升上去了!”
他这样说是让莫先生知道他看到什么。
“什么女人?”莫先生问,现在声音又从耳塞中传来了。
“我不知道,”司马洛低声说:“我得去制止!派个人来吧!”
现在,看来也不需要偷偷摸摸了,莫先生的直升飞机队大可以立刻赶来,正式展开调查。
司马洛在月光下拿着枪,尽快地跑过去。月光到底与阳光大有区别,他弯低着身子,屋中的人是不易看到他的,由于他是穿着黑色的衣服,而地面也是近乎黑色的。
他到达了那屋子,向窗内望去,却看不到屋内有人。那里面是一座工作室之类的地方,没有间隔的,里面放着许多工具,乃是用以灌气球的,其中还包括有金属瓶的压缩气体。有一度楼梯通上屋顶。
司马洛爬入窗内,沿着楼梯匆匆跑上去,就看见那人。就是到露娜船上接收供应品的那个人。那人正坐在地上,拿着一瓶酒在饮着,看着上面的气球,傻傻地微笑。
当他看见司马洛出现,也不觉得意外,只是笑道:“来呀,来陪我一起喝一杯!”
司马洛很小心地不接近,而用枪指着;他已上过当了。
上一次,赵冰心语无伦次,他以为很易对付,却几乎连性命都丢掉了。现在这个人也是如此,对他手中的枪也是视若无睹。
司马洛说:“朋友,你没有看见我手上的是什么吗?”
“那是一把枪,”那人说。“但是我这里没有钱,你也不会找到什么!”
那人举起酒瓶来,又喝了一口。
司马洛相信这个人是喝得醉了,所以语无伦次。
司马洛说:“我这把枪是可以杀死你的,所以你必须听我指挥。假如你不听,我就会杀死你,明白吗?”
“假如是我做得到的事情,”那人说:“你不必用枪指着我,我也可以效劳的!”
“那很好!”司马洛说:“你先把那个女人弄下来!”
“什么女人?”那人问。
“气球上那个。”司马洛说。
“那个!”那人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司马洛四面望望,不见有别人,而照他所知,另一座建筑物与这里的距离的相当远,笑声是不易传到去的。
他说:“你有没有听清楚?我叫你弄下来!”
“这容易之至了!”那人说:“立刻就做!”
他真的走过去,拉动一根绳子。原来那裸女是另一根绳子系着的,而当这个裸女拉下来一半的时候,司马洛就为之啼笑皆非。
他说:“一个乳胶假人!”他是故意把他所见到的通知莫先生。
这个裸女,原来是乳胶制的假人,唯一与真人大有距离的就是脸上的五官。但这在黑夜之中是分不清楚的,现在有机会近看,才看出来了。
那人又格格笑着;“你想来抱抱她吗?”
司马洛呐呐着说:“我……还以为是一个真人!”
“你的胃口倒不小!”那人说:“假如有一个真的女人,我会放她飞到天上去?”
“呃——”司马洛说:“你是怎会有这东西的?”
那人做出了神秘的样子,低低声说:“这里男人多着,却是没有女人,你以为这东西是用来干什么的?”
“聊聊情慰?”司马洛问。
“你说得对了!”那人又笑起来道:“你真聪明!这东西——”摇摇头,“唉,我看见了就没有胃口了,那张脸,就像是死尸,使人觉得抱着死尸!”
司马洛觉得,到了这个地步,亦是只好与这个人继续谈下去,套取他的口供了。尤其是这个人显然大受酒意影响,虽然语无伦次,但间中亦会透露几句真话的。一个人,假如连普通的说话都不能讲清楚,那么,要他守秘密就似乎是不容易了。
于是,他说:“为什么要把它放上天!”
那人说:“你要她吗?”
“不要了!”司马洛说,“我还以为是个真人!”
“不要,我就再把她弄上去了!”那人说着,又拉绳子,把那个乳胶的女人扯了上去。
“为什么要放到上面去呢?”司马洛问。
那人用手指一指,说:“你看到没有?月亮多么光亮,今天晚上,是月圆之夜!”
“我看到了,”司马洛心中一动,又说道:“月圆跟这这个也有关系吗?”
“你要不要喝一些?”那人把酒瓶递给司马洛。
“多谢了,”司马洛说:“我是不喝酒的!”
“那你就不够朋友了,”那人说:“我一个喝,好酒都没有味道了!”
“呃——是这样的,”司马洛说:“我的喉咙不大好,暂时不能喝酒,不然我一定陪你!”他是决不肯再上当了,这个地方太古怪,这人饮的不知是什么酒,他是一口都不能饮的。那人说:“喉咙不舒服,可以找医生替你看看,但是可惜卡林医生不在!”
“医生不在?不在这岛上吗?”司马洛问。
“不在。”那人说。
“到什么地方去了呢?”司马洛问。
那人伸手一指天空,说:“你看,就在那里!”他指的是月亮。
“你是说——他在什么地方?”司马洛问。
“他到月宫上面去了,”那人说:“人人都是要去的,因为我们都是月神的儿女!”
“你在开玩笑!”司马洛说。
“我不是开玩笑!”那人又格格笑起来,对司马洛招招手,神秘地说:“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件事情!”
司马洛只好凑近一些,手中的枪仍戒备着,但是这枪对那人毫无恫吓之效,那人就像根本看不到他手上有枪似的,这真是令他啼笑皆非。
那人又举起酒瓶,喝了一大口酒,然而这一大口酒却不吞下他的肚里,而是向司马洛的脸上一喷。
司马洛还是上当了,他凑得这样近闪避不来。酒喷进眼睛里,使他的眼睛痛得有如火烧似的,他连忙跳后。
这也是一个错误。他跳后了才放了两枪,这两枪射中那人的机会就大减了。他不知道有没有射中,而酒灼着他的眼睛,他就是用衣袖去抹也没有用,把酒抹掉了,受了刺激的眼睛,视力也还是要很久才能恢复的。
他的枪左右幌动,威胁着,以使对方不敢接近。这也是一个错误,因为那人根本一直都不怕他的枪,假如那人还未中枪的话,也不会受威胁。
也许他盲目地把枪中的子弹射完更好些。
跟着,司马洛就知道,那人是没有中枪了,因为有一只拳头击中他的肩,使他整个人都飞了起来,再跌在地上。
这样一跌,对着平时的司马洛来说,是还可以支持的,但是这一次的一跌就难了,因为一跌之下,肋骨就受到了一下剧震,而他本来已经有隐痛的肋骨就更痛不可当,连枪都拿不稳,丢掉了,
他没有武器,眼睛又等于是一个盲人,实在吃亏得很。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抵抗,而事实上亦是无法抵抗。
他听到风响,已经太迟了,不能闪避,额上又给击中一拳,他便失去知觉。
他也不知道晕了多久,当他终于醒过时,他觉得很冷。
而且,他怀疑他是已经死了,因为他是在空中飘浮着,身子是悬空的。他死了会上天堂吗?他这样一个人,死了究竟应该上天堂还是地狱,也是值得商榷的,因为虽然他好事做得不少,但是有些人认为罪恶或不道德的事情,他也是同样做得不少的。
不过,由于天上有月亮,他就知道并不是正在升上天堂。
他是正在升空,但并不是正在升上天堂,因为月亮的光照着,他可以看得晰清。他可以看到,他现在是正给吊在一只气球下面,正在空中飞行着。寒冷就因为他已升得很高了。他也是和那些人相同命运,给用气球放上了天空。只不过他还没有死去。再升高一些,他是不是会给吓死呢?事实上。他现在是已很害怕了。
他是给绑住两边腋下而吊起来,由于腋下受到很大的压力,他的双手的动作就变成不大灵活。他无法曲起手臂而摸到自己的身子。
他是要找到身上那支无线电而与莫先生联络。
但是他的手就是伸不到襟袋那里。
他只好叫道:“喂,莫先生,莫先生!你听见我讲话没有?”
那无线电是一直开着的,假如还在身上,就应该可以联络。还在身上的话,别人就没有碰过,不会仍在他的身上而把制关掉的。
莫先生的声音果然传出来,说:“你在那里?”
“我不知道!”司马洛说。
“什么不知道?”莫先生问。
“我是——在空中,”司马洛说:“一只气球——他们也把我放上去了!”
“老天!”莫先生说:“你还活着吗?”
“我当然还活着!”司马洛没好气地道:“你以为是谁在跟你谈话呢?”
“每一次气球上吊着的都是死人呀!”莫先生说。
“你不来救我,我就死好了!”司马洛说。
“你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呢?”莫先生问。
“我怎知道?”司马洛说:“我在空中,什么都看不见!”
他的确什么都看不见,因为此时仍是黑夜,月亮虽然仍很亮,但是在很高的地方望下去,照明的效果可不同了,他根本看不到什么。
莫先生说:“行了!我们可以计算一下风向就知道你在什么地方!而且,飞机上也有雷达!你支持下去好了,不要害怕!”
司马洛说:“我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这话你留起来对女人讲好了!”莫先生没好气地说。
事实上,司马洛是嘴巴硬而已,他实在是很害怕,他是天不怕地不怕,但现在不到天不到地,就不由他不怕了,他不知道自己已升得多高,亦不知道是不是吊得很安全的,万一再升高一些,救援仍未到,他就会到了太冷的地方,不冷死亦会缺氧而死的。
而且,他亦不知道他给吊得是不是很稳,万一……忽然……了绑,他一跌下,就会粉身碎骨,连尸体都找不到了。
他一直飞行着,一面在等着,好像等了一会,才听到阵阵的声音,那是喷射战机的声音。
救兵已经来到了。
跟着,天空就爆出了许多光球,那是照明弹,在黑夜中把天空照亮,以便看清楚他的所在,然后才能救他的。
这时,司马洛就放心了,不过仍是有些害怕,因为,救援的过程仍是不会好受的。
莫先生的声音说:“你也知道拯救的过程是怎样的了,你尽量合作吧!”
“我知道了!”司马洛说:“我不是一具死尸,应该是更容易的。”
来的战机不断在空中放照明弹,而另有一架飞机则飞得更高,机上伞兵一跳下来,战机就立即开火,把司马洛上面那只气球射破了,于是司马洛开始急速下跌。
他匆匆把身上的皮带解掉,因为那破了的气球仍然在他的上面拂扬着,对于救他的人是会有阻碍一的。
他终于把带子解脱,那破了的气球就飞走了,而他此时就是真正在自由地下落,他忙把身子张成大字形,以使自己跌得慢些,由于救他的伞兵还在较高处。
那个伞兵则是伸直了身子,好像插水似的直投而下,如此,他就跌得快得多,以便可以追上司马洛。
到了差不多的高度时,伞兵亦张开成大字形,两个人下跌的速度,便又差不多了。
这时,两个人就企图接近。
司马洛挥动手臂,使自己向伞兵飞过去,那伞兵亦是同样做,使自己向司马洛飞过来。
司马洛的袋中仍传来莫先生的声音,莫先生说:“你还有很多高度,所以不必担心。”
而在同时,那架军机也是正在不断放照明弹,因此司马洛与那个伞兵是毫无困难,可以互相看到的。
事实上,伞兵也不只一个,还有几个是在较高及较低的地方跌着,以防这一个伞兵失败,他们就补上。
司马洛与那个伞兵终于很接近了,跟着,他们伸出去的手就互相执住。
司马洛“唉哟”一声叫了起来,因为这样一拉,又牵动他的肋骨,使他痛起来了。
那伞兵叫道:“忍一忍,我会尽量小心的。”
他慢慢把司马洛拉过来,把司马洛抱住,同时拉一条带子把两人的身体绑住。
司马洛说:“你有没有一副后备降伞,给我绑上自己跳下去?我用不着你抱下去。”
“有,”那伞兵说:“你能做得到吗?”
‘当然做得到!”司马洛说:“我是懂得这个的!”
莫先生的声音从无电中传出来说。“给他吧,他要受伤到不能动才肯停手不做事的!”
那个伞兵替司马洛绑上降伞,其实,他抱着司马洛下去,落地时可能会震动得更厉害,所以不如如此做了。
绑好了之后,他就把司马洛放了,两个人便分开了,仍然是正急速地下降着,但是越离越远。
这是必须的,他们一定要分开,离开远些,才能够拉开降伞,否则他们的降伞可能互相缠结,而跌落地下了。
司马洛首先拉带子,降伞便张开了,他的感觉并不是跌的速度慢了,而是被急急地一扯扯了上去,因为周围什么都没有,无从作对比,不觉得自已是不在跌,但跌势一缓,那扯力他是可以感觉到的,于是便觉得自己像是给扯上去似的。
这是正常的情形,不过司马洛的肋骨并不同意。这样一扯,他又痛不可当,而“哇”的一声叫起来。尤其是他服的止痛药的药力已经退了,他还未有机会再服。
莫先生说:“你没事吧!”
“不要紧!”司马洛咬着牙道。“我还可以支持下去的!”
他继续降落,这之后又渐渐没有那么痛了,因为那一扯只是一时之间的而已,不会是永远都继续的,也他还有好一段时间才能到达地面,当他到达地面时,相信他已经不大痛了。
莫先生为了迁就司马洛这个情形,作了特殊的安排,就是在地面上安排了一个充气的袋子,让司马洛降落在其上,如此,他落地的震动就减到最微。
司马洛本身也是精于跳伞的,所以他能降落到这个袋子的上面。跳伞的方向或位置,是可以控制的,除非风实在太大,否则跳伞的人可以控制降落在地上指定的一枚硬币上。
司马洛就是这样安全地降落。
这之后不久,露娜就接到他的消息。
此时,露娜的船是还未回到家的,只是正在回程而已。她接到电报,电文说:“平安,肋骨稍痛,稍后见面!”这电文是从船上的无线电收到的。
露娜看着,微笑,不过眼泪却流出来了。
她此时才像放下了一块心头大石。
不过她仍不知道岛上发生了什么。
岛上不论发生了什么,新闻报告中她知道是一定不会有报导的。
不错,岛上是发生了很多事情。
那个把司马洛击倒的人,已经被捉到了。
但是他却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当司马洛被他击晕之时,莫先生的组织已经派了机群赶来,而在未赶到之前,司马洛已经给用气球放上了天空,假如司马洛不是醒过来出声,莫先生的人是不会找到他的。
而直升机群降落在岛上之后,亦没有找到那个人。岛上完全没有人。
那个人也不知到何处去了。
后来,还是拯救司马洛的喷射机从雷达之中找到了还有一只气球在不远之处飞行着,也是吊着一个人,就是这个人。
他们也是企图用同样的方法拯救这个人,但是这个人却不肯合作。
他在空中手舞足蹈,对飞机大叫大嚷,一个伞兵用降伞降下来,在接近他的地方飘过,对他说可以用如此如此的方法把他救下来。
但是他却叫道:“谁要你们救我下去?我是自己愿意要飞上来的,我要飞到月亮上去!你们别搅我!”
他很明显地不肯合作,空军亦是毫无办法。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假如用伞兵去捉他,可能危及伞兵的性命。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与这个人交谈不易,无法劝喻,亦没有办法接近用暴力将之制服。
这个人不但是喝了很多酒,而且凭他当时的表现,以及他见到司马洛时的表现,很明显可以看出,他在喝酒之前还是服过某种药物的,可能就是那种强力的镇静剂,以致他是完全狂乱,根本无法理喻。
所以,虽然想把他活捉,却是无法下手。只能把他跟踪着和监视着。
到后来,气球越升越高,这个人终于因为吸不到空气而失去了知觉。
这时,战机就开火把气球打破,这人跌下去,伞兵就亦跳下去,一如上次取得那些死尸时差不多,但是把那人抱住,而一直抱着他降到地面。
但是,这人虽然没有跌死,跌到地时是已经死掉了。他喝了太多酒,也服了太多药,不适宜升空,亦不适宜到空气太稀薄的地方。
这人是因为脑血管破裂而死去了。这其中的医·学原理是相当复杂的,但总之就是酒和药物杀死了他。
“即使他不升空,”莫先生说:“他这样下去也是活不了多久的!”
此时司马洛是在莫先生的总部的办公室里,电脑的电视机映出那人的面貌以及他的尸体。但这对司马洛来说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莫先生说:“你的肋骨如何?”
司马洛烦躁地说“别提我的肋骨!”道:“我的肋骨没有失去,但是别的一切都失去了!”
莫先生叹一口气,说:“别以为我不头痛!”
他们的确是失去了很多。手下的人仍未找回来,那些富家子未找回来,岛上的科学家们又全部不知所踪。
要解释这些科学家何在,就已经是一个非常头痛的问题了。虽然,并没有人指责莫先生的部门,要求他们解释这件事情,因为事前莫先生的部门并未负上责任,没有作过任何承诺要保证这些人的。
司马洛说:“也许我应该再去看看这岛!”
“用不着,”莫先生说:“我已经派了很多人去!”
“难道他们知道我去而逃掉了吗!”司马洛问。
“不是,”莫先生说::“他们已经失踪了一段相当长的时间了!”
“但是,”司马洛说:“他们是经常用无线电向他们的研究机构报告的,假如他们已不在了,那么……”
“他们仍是一直在联络,”莫先生说:“但是那些全是事先录下来的录音带。我们的人找到了很多录音带!”
“他们人早已不在了,”司马洛说:“一直向他们的机构报告的,只是录音带!”
“是的。”莫先生说。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司马洛说:“在搅什么鬼?”
“这个问题问得最好了,”莫先生说:”在搅什么鬼,有些事情,我们可以明显地知道一个目的,或是做了之后,某些人会得到好处的。但是这件事情,却没有人会有什么好处。”
“都已失踪了?”司马洛说:“希望不是都飞到天上去了。”
“这也不出奇,”莫先生说:“因为,岛上的气球,也几乎全部不见了!”
“用完了?”司马洛问。
“正常的用途应该是用不掉那么多的,”莫先生说:“算一算,少了很多。不过,若用来把全部科学家都放上天空,亦是用不了那么多!”
司马洛揉着额头:“现在我也开始头痛了!”
莫先生把电脑一按,按出别的资料,说道:“头痛也是一件我已经习惯的事情,我这个组织假如不是头痛的事情,亦不会交给我们办!”
“那个负责供应的人又如何了呢?”可马洛问:”别告诉我,他也是已经失踪了!”
“他还在,”莫先生说:“而这件事情,他也还未知道。想起来,这个人反而未必是有什么古怪的,岛上的人要什么,他就供应什么,他是没有资格问什么问题的。但是当然,我们还是监视着他的!”
“你也得派人保护着露娜!”司马洛说。
莫先生耸耸肩:“你到底是一个多情种子!”
“不是这个问题。”司马洛说:“是她帮忙我到那岛上去的。她帮了我很大的忙,而这些忙并不是一定要帮的。说不定对方会对她不利,我们怀能够不保护她的!”
“这个我已经派人去做了,”莫先生说:“不过她现在是在海上,他们只有等她回来!”
“这岛——这个把我用气球放上去的人,究竟是从何而来的呢?他不是坐露娜的船去的,因此他们一定另有交通工具可以来去!”
“这也不是太难的事情,”莫先生说:“有一艘游艇,也就可以到那里去了。而且,那些科学家们,也可能是给这样运走的———希望是给这样运走的!”
“现在,”司马洛说:“我们干什么好?”
“这个气球升空的死者,”莫先生说:“他的身上可能也有线索。第一步,查出他是什么人?有何来历?即使他没有亲人,亦会有朋友,也许可以告诉我们一些线索。”
“还没有查到吗?”司马洛问。
“第一步查到的是,”莫先生说:“这个人是没有犯罪纪录的,而他的任何证件都找不到。”
“真有趣!”司马洛苦笑。他对这种工作最明白,所以他也知道这又是一件头痛的事情。一个人,死掉了,不能回答问题,又没有这个人的证件,假如要调查这个人的来历,就只有从他的指纹着手。这个人假如是有犯罪纪录的,那即使是来自很远的地方,透过国际刑警之类的组织,就可以查出他的身份,因为一个人如有犯罪纪录的话,他的指纹就在警方有存底,一对就可以出来了。如没有犯罪纪录,就没有这种存底,等于是属于良民。世界上良民这么多,虽然也是大部份都有指纹存起来在人口登记处之类的地方,但是如何查呢?不错,莫先生的组织是仍有办法调查这种事情的,不过,即使用电脑,亦是要花很长的时间。
莫先生说:“头痛吗?”
司马洛叹一口气:“我现在是更难明白,你怎么可以长期抵受这种头痛了?”
“已经习惯了,”莫先生说:“我变成不头痛时才是辛苦的时候!”
“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司马洛没好气地说。
“现在,”莫先生说:“你何不先回去休息一下呢?我们目前看来也只有等了,你的肋骨也是需要有一段休息的时间。假如有什么变化,我会通知你的。”
“好吧!”司马洛说。


以假乱真
露娜那艘货船完成了它的补给旅程之后,便又回到原来的港口,而她亦回到家中。她在岸上也是有一座住宅的,因为她不能永远住在船上;不过,她住这屋中的时间也不太多。
她回来了之后就会休息几天,然后又要再度出海了。
在她回来的那天晚上,就有一个不速之客找上门来。这个不速之客不是别人,正是加利,这个巨人,也是自称为她的“男朋友”的。
露娜开门,看见是他,就不由得脸色一沉,且冷然地道:“加利,你来干什么?”
“我想跟你谈谈!”加利说。
“我们没有什么好谈的,”露娜还是冷酷地说:“你别麻烦我好不好!”
“我不是麻烦你,”加利说:“我可以进来吗?”
“不可以。”露娜坚决地说。
“那么你可以出来散散步吗?”加利说:“我们一面走一面谈好了?”
“我已经换了衣服准备睡觉,又要我再换衣服?”露娜说。
“那么站在门口谈几句可以不可以?”加利说。
“好吧!”露娜无可奈何地说。她相信站在门口谈谈也没有什么大碍,如此,起码可以把加和打发走,假如她坚决不肯,加利死缠,她是很难应付的。
加利说:“你和那个男人一起出海去1”
“那是我的事情!”露娜说。
“这个男人,不是好人,”加利说:“他是会为你带来麻烦的!”
“你还有什么新鲜的事情告诉我吗?”露娜说。
我——是口才不好,”加利说:“但是我是关心你的。这个男人……他会给你带来灾祸,你得小心!”
“多谢了,”露娜说:“还有什么吗?”
“我只是提醒你小心些。”加利说。
“多谢你了,”露娜说:“我会很小心的!”
“我……只是要对你讲这些罢了,”加利说:“晚安!”他说着,就转身离开了。
露娜看着他走了,心中反而觉得有点抱歉。因为,加利乃是善意而来的,他并不是来麻烦她,只是来提醒她要小心一些而已。其实加利对她也一向都不是很坏的,只是她不喜欢他而已。而且加利也讲得对。
监视着露娜的人看见加利走了,心情又有不同。他们是舒了一口气,这些监视着露娜的人,就是莫学生派来保护她的人。他们最头痛的就是加利这样一个人。经过了上一次的事件,加利到来,是可能会给露娜很大的麻烦的;假如他给露娜的麻烦太大,他们就只好逼着出手,把加利赶走。但是这样一来,就会暴露他们的存在,他们希望来的人,就会不来了。
既然加利没有制造麻烦就走了,那就最好了。
他们并没有听到加利讲的是什么。假如听到,也许他们会奇怪,加利为什么会这样讲。是他感觉到司马洛会给露娜带来灾祸呢?抑或他是为了某种理由而知道的。
露娜听到加利讲的是什么,不过她则是并没有去考虑这个问题。
加利离开了露娜的家,垂头丧气,慢慢地走着。也许他是心情不好,暂时也不愿意回家,就走到水边去散步。
以加利这样一个强壮的人,他应该是可以步行得很远,亦不愁会体力不支的;但是事实却不是如此。他在水边走了一阵,身子忽然一阵抽搐,弯下腰来,显然是极度痛苦。跟着,他也支持不住了,就倒了下来。那里是海堤边,他一倒下,人就要滚下海中。
加利连忙伸出一手,按住海堤下面突出的一块石头,如此他才能止住身体的跌势,除此之外,海

堤上面没有其他可以扳扶的地方的,他也就只有如此了。
这样一撑撑住,他总算没有滚下海中,而跟着,他的身体在地上伏了下来,与地面的摩擦力就把他的身子拖住了,虽然他的上半身已经倾出了海堤的外面,他还是并未跌下去。
跟着,他就很辛苦地一点一点把身子拉回来,直至上身也完全回到了堤上,然后他才放松,就这样躺在地上。他已没有跌下海中的危险了,不过他却也不动了,嘴巴涌出一口血,他的眼睛亦闭上了。
许久之后,有人经过,看到了加利躺在那里,吃惊地连忙上前把他推推。加利没有死去,不过他也不会讲话,只是发出软弱的呻吟。
那人连忙跑去找来一些人,合力把加利抬走了。
加利给送进了医院。
这里是一个不大的地方,加利这件事情很快就传开,人人都知道,而露娜亦知道了。
第二天下午,露娜就到医院去探望加利。
她却在医院门口给两个男人截住了。其中一人说:“你来干什么?”
“我是来探加利的!”露娜说。
“你不是对加利没有好感的吗?”那人说。
“关你什么事?”露娜不悦地说道:“你们是谁?”
“我们是司马洛先生的朋友,”那人说在“我们是奉命在保护你的。所以,加利的事情我们先知道!”
“难道我探望他也没有权吗?”露娜说。
“不,”那人说:“我们只是……”
“你们的司马洛先生把他打成这样也是为了我。”露娜说:“所以,我是应该来的!”
那人说:“我知道你正是这样想,所以才来的!”
露娜说:“那么,难道我是来得不应该吗?”
“又不是,”那人说:“不过,你猜得不对,并不是司马洛先生把他打成这样的!”
“不是?”露娜说:“他们两个人不是打过架吗?”
“是的,”那人说:“但是医生检验过了,加利这一次是新的伤,是这一两天才给人打的!”
“加利?”露娜说:“有人把他打成这样?谁能把他打成这样?”
“假如人多,”那人说:“加利虽然是这样一个巨人,还是要败下阵来的。”他们最清楚了,因为他们就是代替司马洛而把加利打过一顿。也为此,他们亦就很清楚,加利现在的伤不是他们打成的,那一次他们并没有打得那么重,主要是把加利打了下水而已。
另一人说:“加利断了一根肋骨,肋骨把肺插着,所以吐血,他不会是上次被司马洛先生打成了这样之后,到现在才吐血的!”
“老天!”露娜说:“肋骨⋯⋯插着了肺!”
“不过情况又不如你所害怕那么严重,”那人说:“医生替他弄好,他已经没有危险,而他本身又是一个十分强壮的人!”
“究竟是谁打他的呢?”露娜问。
“我们就是正想问这个。”其中一人说。
“我怎知道呢?”露娜说:“我还是刚刚才听到有这件事,他昨晚来也没有对我讲,假如我早知道……”
“他昨晚跟你讲了些什么呢?”那人同。
露娜照直讲了出来,其实也是很简单,不过几句话而已。她又说:“也许加利是说得对的,你们的司马洛先生,会给我带来灾祸!”
那人耸耸肩:“我们在这里截着你,是想请你帮我们一个忙,问问加利究竟发生了什么,是谁打他的!”
“为什么你们不问呢?”露娜说。
“他不肯讲,”那人说:“我们是在想,假如你问他,他会讲的!”
“你们真会利用人!”露娜带着讽刺,而且相当不满地说道。
“露娜小姐,”那人说:“我们不是在做生意。也不是为了谋取金钱上的利益,我们只是想办好一件事吧了,而这事件情办好了,对许多人都有好处,包括你在内。我们工作,是有薪金的,但是薪金并不是很高,而我们却是随时都要用性命搏取的,假如你认为我们是在占你便宜,我们也可以请示上级,支你一份薪金!”
这样一讲,倒是使露娜惭愧起来了。她说:“呃……其实我也不是这样的意思——好吧,我试试吧!”
露娜进入加利的病房时,加利是闭上了眼睛,正在小睡,露娜把花插进床头几上的花瓶中时的声音使他醒过来了,而且他亦嗅到那花的香味。
他张开眼睛,看到来的是露娜,就不禁露出一个喜悦的微笑。露娜说:“你觉得怎样,加利?好吗?”
“你来了,我就完全好了。”加利说着,就要坐起身来。
“别傻吧,”露娜说:“你躺着,不要起来,医生说你不适宜动得太多,听我的话!”
加利服从地躺回下去,但他仍坚持说道:“我是不会在这里住很久的,我的身体那么好……”
“别那么急!”露娜说:“我是来陪你谈话的,我也不急着走,你放松一点吧!”
露娜在那病房里逗留了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然后,她才出来。
那两个莫先生手下的人员仍在等着她。他们是习惯了等待的,所以等待一小时,对他们来说也不算是多。而且,他们也是非等不可的。他们是负责监视和保护着露娜的,露娜不走,他们就也不能走了。
露娜说:“他不肯讲!”
“不肯讲?”其中一人说:“你问他,他也不肯讲?”
露娜耸耸肩,说道:“也许他认为给人打了一顿是没有面子的事,就不愿提了。”
“总之他是躺在医院里了,”那人说:“面子是丢定了,他不承认,我们也是知道的。”
“总之他就是不肯讲!”露娜说着,就皱起眉·头:“也许,他并不是为了没有面子那么简单。他……总之就是很奇怪,我总是有一种感觉,他有一件事情是瞒着我的!”
“是什么事情呢?”那人问。
“他不讲,我也是没有办法问他的呀。”露娜说。
那人耸耸肩:“我还以为他是喜欢你的!”
“但是我却不喜欢他。”露娜说。
“哦,对了!”那人说。
露娜讲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假如她与加利是两情相悦的的话,那又不同,她是可以使他讲得很多的;假如他不讲,她可以以情人的身份撒娇。但她与加利不是情人,要她施用美人计,则似乎不大方便,以后惹来麻烦是会很多的。
另一人说:“假如他是有一件事在瞒着我们,那我们更要知道了。这可能是很重要的!”露娜又瞥了他一眼,说:“所以我对他说,假如他不告诉我,我以后就不来探他了!”
“唔,”那人说:“这也是一个好办法。你明天会来吗?”
“我今天这样说,他也是不肯告诉我,”露娜说:“我明天当然不会去看他。要等他肯讲时我再去看他。”
“唔,”那人说:“你明天不来,后天,也许他就会找你了。”
“希望是如此吧!”露娜说。
那人说:“我们可以安排一个护士,他要找你,只要告诉护士就行了。”
“这很好!”露娜说。

他们安排的人还是一个很漂亮的护士,用美人计,不一定要用露娜做美人,比她更会干这件事情的美丽女人员也多的是,在加利的身边,会见快,更直接。
这个女护士对加利服侍周到,且常常陪在加利的身边与他谈话,使他不会闷。
“但是,加利却是无动于衷!”那个女护士说。
她是对莫先生用电话作例行的报告。
莫先生说:“对病人,你当然是不能够把美人计用得太尽了!”
“不是这个问题!”那护士说:“他看来是对那个露娜情有独钟,并不是任何女人都可以令他心动的。他不是一个色狼!”
“唔,”莫先生说:“情有独钟,这个时代的男人是很少的了!”
“我尽我的能力吧!”她说:“不过我看他是不肯对我讲的了。每当我提起这件事,他就不出声,只是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什么神秘的微笑?”莫先生问。
她说:“假如我知道就好了。”
“唔,”莫先生说:“你也不必太急,慢慢留心着好了!”
莫先生挂断了电话之后,又按了一个按钮。这个按钮,则是使他能够接通司马洛的病房,使他能与司马洛联络的。司马洛就在总部的病房里养伤。
但是,来接电话的却是他的另一个手下。
莫先生说:“司马洛呢?”
那个手下说:“他出去了!”
“他到什么地方去了?”莫先生问。
“没有讲呀。”那个人员说。
“你怎可以让他乱跑?”莫先生气结地说。
那个人员没有出声。莫先生话讲得太没有道理,而他则是不想加以驳斥,他又没有奉命留着司马洛不准离开,司马洛离开了,又怎能怪他呢?事实上司马洛这个人在总部是可以自来自往的,有些地方,手续上他是要问准莫先生才能进入,但是离开是不必,从来没有人能够制止他的。而莫先生随即也明白他自已在言语上的错误,所以便又说:“算了吧!”
他放下电话,改用另一个方法与司马洛联络,就是用那无线电通话器与司马洛联络。司马洛跑了出去,起码————或者他希望———总会把通话器带去吧?
这总算没有令他失望,司马洛立即回话。莫先生说:“你还没有好,又到处跑了!你现在到什么地方去?”
司马洛说:“我是到赵冰心的屋子去!”
“到那里去干什么?”莫先生问。
“我只是觉得我应该来走走,”司马洛说:“我也不知道我是要干什么。许多事情,我都是凭灵感而做的!”
“你的身体不适宜乱跑呀!”莫先生说。
司马洛吃吃笑起来:“我已经好了。我复元得很快,我有的是超人的身体!”
“你——”莫先生说:“可惜你不是我的手下,我不能够处分!”
司马洛只是笑,便截断了联络。
司马洛此时果然是正在开车到赵冰心的屋子去。这间屋子,仍然是空置在那里,莫先生的组织亦没有派人去理会和守着。他认为赵冰心是不可能再回来,而且亦不可能还会有任何有关的人到那里去了。
但是司马洛则是觉得未必。上一次他在那里碰到赵冰心,事先亦是以为不可能会有人回到那里去的,但是结果赵冰心回来了,那只猩猩亦来了。
司马洛的车子在花园内停下,他下了车,走入屋中。
屋中还是老样子。
他上楼,走进睡房,把赵冰心那瓶香水找出来,嗅一嗅的确是很好闻的。他把塞子塞回了,把香水放进衣袋里,拿着这瓶香水回到楼下,在厅中坐下来。有一个疑点,是他还没有弄清楚的,就是为什么赵冰心要回来搽这香水呢?
难道别处不可以买到吗?也许赵冰心精神状态很不寻常,所以会如此做。但是,亦可能这香水之中是有一些特殊的秘密的,最好能拿去化验一下看看。
也许,假如运气好的话,赵冰心今天晚上又会来了?
司马洛在那沙发上胡思乱想,后来就渐渐睡着了。
当他惊醒时,已经是黄昏。
他之所以放心睡着,乃是因为沙发下面那个探测人踪的仪器是仍在的,假如有人接近,这仪器就会警告他。现在,就是这仪器发声而使他醒来了。他立即拔枪在手,但仍躺在沙发等着。
这件事情,倒真是令他难以置信的。他认为屋子可能再会有人来,但是也知道机会甚微,但是想不到,真的又来了。
他在黑暗中小心地等着。这个仪器的设计是很妙和很精密的,发出的声音甚至可以显出来的有多少人。目前,仪器显出来的只有一个人。
司马洛伸手把仪器关掉了,以免声音骚扰他的听觉。这仪器可以测到相当远的范围,既然相当远之内都只有一个人来,那么就不会忽然之间另外多了一人,因此他暂时是用不着这东西了。
入口只有三个,就是后门、前面的露台与及窗口——他上次跌出去的窗口。
三个入口,都是在他的监视范围之内,而来人只有一个,所以只能从其中一个入口进来,他用不着担心不能兼顾。
来者是从露台的门口进来的。
司马洛呆呆地张大着嘴巴,看着这个进来的人。这是一个穿着白衣的清丽脱俗的女郎,以很美妙的姿势踏进房来。那就是赵冰心!事实上,她还没有踏进来之前,那股特殊的香水气味就已经飘进来了。
她停一停,看着司马洛。
司马洛咳嗽一声,趁黑暗忙把枪塞到软枕下面,说:“呃——赵小姐,你认得我吗?”
赵冰心皱一皱眉,看了他好一阵然后才露出一个甜蜜微笑,慢慢地向他走过来,一面伸出两手,就像是见她的情人,要过来拥抱似的。
司马洛连忙起身,她进一步他就退一步,因为他对赵冰心已经领教过了,她的接近,他实在无福消受,尤其是现在他的肋骨是仍有些问题的。
她则是伸出手,继续向他走过来。
“赵小姐,”司马洛说:“呃我们坐下来谈谈好吗?”
她却只是伸出手向他走过来,似乎很急于要把他抱住,司马洛只好不断退避,一面呐呐着说:“赵小姐,你听我讲吧——”
她却不听,他绕着沙发退避,她则是绕着沙发“追”他。通常,是只有男人会如此追女人的,但是现在却是变成女人如此追男人了。
司马洛给她追得不知如何是好,劝她她又不听,他总不能门她捉住,按她坐下的。就是对普通的女人,他也不可以这样,对赵冰心,当然是更不可以了。
终于,赵冰心自己在沙发上一坐,坐了下来,却坐住了那只软枕,而司马洛的手枪就是收藏在那软枕之下的。这使司马洛又冒了一额的冷汗,他只好再走近些,走到尽量安全的距离之内,说:“赵小姐,呃———不如,我们到花园里散步一下吧!”
她对他微笑:“怎么?你叫我坐下来,但我坐下来了,你却又叫我到外面去散步?”
莫先生的声音此时亦从那只无线电通话器中透出来,说道:“司马洛,你这个人,不过份一点了吗?有事发生,你也不向我报告!
司马洛愣在那里了。
莫先生此时出声,是不应该之至的,而且赵冰心一出声,,他就发觉声音是不同的。这个女人的声音,并不是他上次遇见的那个赵冰心的声音。
赵冰心说:“过来坐下吧!”她现在神态并不呆木。
“你是谁?”司马洛问。
“你不认得我了吗?”她说。
“是你,紫薇!”司马洛恍然道。
“是的,是我!”她说。
“是我把她派来——”莫先生的声音又从无线电通话器中透出来,但只讲了半句就不响了,那是因为司马洛按制熄掉了通话器。
但是莫先生的声音又转从紫薇的身上透出来,说:“是我把她派来——”
司马洛走过去,拉起紫薇的裙子,把她的袜子尽头藏着的那只同样的小型通话器取出来,也关掉了。
两支通话器都在震动,表示莫先生急于要与他们继续讲话。紫薇微笑道:“这样,老头子会怪我的!”
“他喜欢开玩笑,我就陪他开玩笑好了!”司马洛道。
他把通话器开了一下,说:“你闭上嘴巴,要解释道歉,紫薇会代替你的!”随着,在莫先生未有机会再出声之前,他又再把那东西关掉了。
紫薇吃吃笑:“只有你一个人可以这样对他!”
“紫薇,”司马洛在她的身边坐下来说道:“你真把我吓死了!你在搅什么鬼?”
紫薇是莫先生手下一位非常能干的女人员,司马洛以前跟她工作上合作过,在床上亦合作过,紫薇的声音,他当然是认得的。
紫薇说:“这化装如何?”
“一流,”司马洛说:“我还真当你是赵冰心呢!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紫薇说着忽然尖叫起来,一跳跳起身:“你的手,规矩一点!”
“我的手又不是没有到过这里!”他吃吃笑着。
“现在是谈正经事的时候!”紫薇说道。
“谈吧,”司马洛说:“我们是好朋友,谈正经事的时候,也一样是可以亲热一点的!”
他搂着紫薇的腰,轻轻把她拥着。
紫薇说:“莫先生会很不高兴我们这样的!”
“所以我才要把通话器熄掉呀!”司马洛还是没正经地说:“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扮成赵冰心呢?”
“这是莫先生的计划,”紫薇说:“赵冰心正在神出鬼没,我们想找她而找不到,另外有些人也可能正在想找她而找不到。我们找不到赵冰心,为什么不试试找到那些想找薇的人呢?”
“呀,对了,”司马洛说:“你冒充赵冰心出现,但你却不那么难找到的,那些人找到你,实在亦等于是你找到那些人!”
“是的,”紫薇说:“这不是一个很好的计划吗?”
“一流的计划,”司马洛说:“莫先生的头脑,从来都是胜我一筹的,只不过,他却不懂得享受。不过,也许就是因为他不享受,所以他的头脑才能胜我一筹吧!”
“你的手!”紫薇又叫了起来。
司马洛吃吃笑着,让她暂时把他的手禁制着,又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呢?”
“用你来试试,”紫薇说:“假如能骗倒你,就也能骗倒别人了!”
“唔,”司马洛说:“这倒是对我相当尊重的,也等于是问问我的意见,看看这个计划是否可实行。”
“你现在显然认为这是可行了。”紫薇说。
“让我们再深入研究一下!”司马洛说。
“你的手!”紫薇又叫了起来。
“我很少有机会见到你,”司马洛说:“当你进行这任务之后,你可不会在我身边了,我们要珍惜时间机会!”
“不好!”紫薇说:“莫先生!”
“莫先生不会到这里来的,”司马洛说:“他又听不到!”
“但是一也许他会派人到来!”紫薇说。
“不怕,”司马洛说:“我们这里有这仪器,假如有人来,我们很早就可以知道的!”他伸手把那仪器扭开了。
“唔,你真坏!”紫薇说。
“而且,”司马洛说:“通话器也不再震动了,莫先生也知道我们是————正在深入研究!”
“你这人真坏!”紫薇说。
“人大了,就是坏的了。”司马洛吃吃笑着:“你所讲的那种坏,你是坏,我也是坏!”
“你那个露娜怎样了?”紫薇问。
“你又在吃醋了。”司马洛说:“我跟她之间是另一件事情。我对她又没有作过什么承诺,而且,我与你是早就要好的,我们可从没有决绝过!”
‘你的肋骨呢?”紫薇问着,轻轻在他的肋骨上敲了一下。
司马洛忽然“唷”的叫了一声,把她放了,在沙发上缩作一团。
紫薇也吃了一惊,连忙拥着他,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你,不是一个不会打架的人。”司马洛说,“难道你还会不知道用多少气力是适合,而多少气力是不适合的吗?你……把我肋骨弄断了。”
“我又不是那么用力,”她说:“让我替你按一按……不要紧,你忍一忍。”
她这这样做时,就很接近司马洛,司马洛忽然不“痛”了,嘴唇捕捉她的嘴唇。她发出着“唔唔”的声音,动作上是企图挣脱,然而又显然是不舍得挣脱。
一个女人就是这样的,捕捉到了嘴唇,就是捕捉到她。当然,假如是没有感情的又不同了。
终于,紫薇把嘴唇拔脱了,而司马洛亦不赶着紧接进攻,因为他知道一开始了就行了。
事实上现在紫薇提出的乃是另外一个问题。紫薇说:“你……你不能够这样!我的衣服——要给你弄皱了!”
“假如想衣服不弄皱,”司马洛说:“那最好就是挂起来!”“在这里?”
“怕什么?”司马洛说:“这里有一只仪器为我们守卫着,假如有人来,这只仪器是会通知我们的!”
“莫先生一定很不高兴这件事情!”紫薇说。
“莫先生一向都是不高兴这件事情的了,”司马洛说:“但他一直都是容忍这件事情,而且,当你想着这件事情的时候,你就不应该去想莫先生那样一个老头子,这太扫兴了。你为什么不想一想,我们在一起的机会,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莫先生千方百计都要减少我们见面的机会,下一次,怎知是什么时候呢?”
“噢,你!”紫薇说:“你这个人,真是一个魔鬼!”
不过,魔鬼却是许多女人喜欢的,而紫薇也终于屈服了,那张沙发把他们吞没了。
后来,他们由动而静止下来,由于没有开灯,所以,就只可以看到他们的轮廓。虽然,别人是看不到的,因为没有别人在场,只是他们互相看到而已。
司马洛说:“你真本事,紫薇,你总是能够保持青春。每一次见到你,你都是一样的,就像你是永远都不会老的!”
“多谢了。”紫薇说:“但这样黑暗,你怎看得见呢?”
“是我的手告诉我的!”司马洛说。
“你的手!”紫薇在黑暗中打了他一下,“拍“的一声响,“其实是你的嘴巴滑。”
司马洛微笑道:“假如不是真的,为什么我死缠着你呢?”
“总之你的嘴巴是甜死了。”紫薇说:“晞,告诉我,那个露娜怎样?”
“露娜就是露娜。”司马洛说。他心里则在叹气。女人就是女人,女人的问题又来了。比较?没有可以比较的。
紫薇说:“我猜她一定使你更感快乐!”
“为什么这样讲呢?”司马洛问。
“起码她比我年轻呀!”紫薇说,”
“她并不比你年轻”。司马洛说:“只不过是我认识你的日子比她长吧了!”“
“唉,还是不讲了,”紫薇说:“反正你也是不会讲真话的了!”
“还是谈谈正经事吧。”司马洛说:“你就是要假扮赵冰心出现?”
“是的”,紫薇说:“这应该是很容易吸引注意力的,赵冰心的行为是那么怪。上一次她这样弄你,跟着又这样弄那两个开车经过的人,我只要再用同样的方式弄一弄,再宣传一下就行了!”
“这可能是很危险的!”司马洛说。
“我做的任务,有哪一件不是危险的呢?”紫薇说
“但这一次——给人用气球放上天空,这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司马洛说。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去法。”紫薇说:“起码我可以说,我的确是升上了天堂!”
“这并不好笑!”司马洛说。
她捧着他的脸深深一吻;“很多谢你这样关心我!”
“你真得小心些!”司马洛说。
“我一向都很小心的。”紫薇说:“不然我怎活到现在呢?”
“这一次我不会在你的身边。”司马洛说:“我不能够跟着你!”
“我做的事情,也不是每一次都有你在身边的呀!”紫薇说。
“但是那些事情没有那么大。”司马洛说:“大事情都是我跟你一起做的!”
“不对,”紫薇说:“应该是说,你和我一起做的都是大的事情,不是大的事情,多数都是没有你在的。没有你一起的时候,我也一样做过一些很大的事情。而你并不是每一件事情都知道的。我还是活下来了。”她又拥着他,深深一吻,然后说道,“无论如何,我都是很感激你的关心。”
“假如你认为应付不来的时候,”司马洛说:“千万找我,不要乱来!”
“行了。”紫薇说:“你以为我像你,那么固执,常常坚持做独行侠吗?我不是这样的,我总是随机应变做事,也从来都是尽量服从命令!”
“唔,”司马洛微笑:“随机应变,和尽量服从命令,就像刚才那样的吗?”
紫薇又在他的腿上打了一掌,说:“你这个人:总是要讽刺我的!”
这时,他们的无线电通话器又震动起来了。司马洛吃吃笑,说道:“你看,莫先生的时间算得真准!在知道我们现在是方便了。”
“噢!”紫薇低低地尖叫一声,连忙拿起她的衣服,就像通话器一响,莫先生就会立即看到她似的。
司马洛则是没有她那么急,他微笑着拿起无线电通话器,要去按那个通话的制。紫薇还是焦急地挥着手,司马洛则吃吃笑道:“你急什么呢?他不会听到你穿衣服的声音的!”
她果然是真怕莫先生的,也真的很注重服从命令,虽然莫先生并没有命令她不要干这件事。不过。当然司马洛是讲了这话才把掣按下去的。
司马洛按通了通话掣之后,说道:“又有什么事情了吗?”
“我猜:”莫先生说:“紫薇已经把我们的计划,对你讲了?”
“是的,”司马洛说:“这是一个很好的计划不过,危险性是大一点!”
“我们这个组织所做的工作,”莫先生说:“每一件都是有危险性的。你有什么其他更好的主意吗?”
“也没有了,”司马洛说“就可惜我不是女人,不然这事可以由我来做!”
“凡是危险的事情”。莫先生说“你都想捞过来做的!”
“目前,”司马洛说:“我负责一些什么好呢?我没有事情好做!”
“你负责你的肋骨,”莫先生说:“你回来,好好地休息一下吧,不然,真有事做时,你就做不好了!”
“好吧,”司马洛说:“我现在就回来!”
司马洛把无线电联络截断了之后,紫薇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在走向门口。
司马洛说:“等一等,我送你吧!”
“不必了,”她说:“我扮演的角色,应该是神出鬼没的!”
她说着,就闪出了露台的外面,走掉了,就像来时那样神秘,虽然她不是真的赵冰心。
司马洛只好自己穿上衣服。
他留在这里,又是太闷了,而且他想到了一个主意,所以他决定回去。
他开车回到莫先生的总部,取出那瓶香水,说:“我总是觉得,赵冰心要回来搽这香水,总是有点古怪的。”
“这香水,”莫先生说:“到处有卖,赵冰心不也是有吗?”
“也许这一瓶是不同的,”司马洛说:“化验一下,看看里面有些什么成份,这对你是很容易做的!”由于莫先生这个组织财雄势大,有自己的科学家和实验室,的确很容易。
“很好,”莫先生说:“拿来吧!”
“不,”司马洛说:“拿只瓶子来倒一点去。这一瓶我留在身上。”
“为什么?”莫先生问。
“假如赵冰心一定要这瓶香水的话,”司马洛说:“她就非来找我要不可!”
“你这个人,”莫先生说:“你跟她碰过了一次,还不害怕吗?”
“这件事情总要有人做的,”司马洛说:“你找另一个人带着好了!”
“好吧!”莫先生叹口气:“你带着!”他打开抽屉,找出一只空瓶子来。这件事情,他的确想不出有什么人是比司马洛更佳的人选,所以就只好同意。
司马洛把香水在莫先生那只空瓶中倒进了一点,然后塞好,放回自己的袋里,说:“现在我要走了!”
“你的肋骨如何?”莫先生问。
“你可以问紫薇,就知道我的肋骨是已经完全好了,”司马洛说。
莫先生瞪了他一眼。司马洛可能是唯一一个能够与莫先生开这种玩笑的“手下”,就因为他并不是正式的手下人员,而是以莫先生的朋友的身份来帮忙的,莫先生也拿他没法。
莫先生显然知道司马洛与紫薇做过一些什么事情,不过虽然不高兴,也是无可奈何,所以只好不提了。
他说:“你要保持联络,不能够这样乱来的!”
“我自有主意!”司马洛说,
“随便你吧,”莫先生说:“不过,那个把你放上天空的人,他的身份,不久就会查出来了,我希望你会是第一个知道的人,不过假如没法联络到你,那就也没法通知你了!”
“好吧,”司马洛叹口气道:“你赢了!你总是有办法威胁我的!”

紫薇假扮赵冰心,既是有目的的,那当然是越快达到目的就越好,所以,她此时已经开始在行事了。
她不知道赵冰心还会做一些什么其他的事情,于是她就只好照着赵冰心做过的去做,那就是在夜间的郊外路边行走。
这样美丽的一个女人在荒凉的路边行走,是很不寻常的事情,因此有很多人停下车来,问她要不要载一程,假如她是男人,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不过,这又不全是恶意的,有些人是关心她而这样做吧了,她说不需要帮忙,那些人便开车走掉了。
当然,她是必然会碰到不怀好意的人的,因为有不少恶少年喜欢开车兜来兜去,希望得到一些奇遇。
所以,紫薇用不着等很久,她很快就遇到了不怀好意的人。那是开着车子经过的恶少年,有三个人。
他们在她的身边停车。
情形几乎与上一次真正的赵冰心所遭遇的完全一样。
他们问紫薇要要不送一程,紫薇说不必了。
但他们坚持,说她在这里是不安全的,随时会有人伤害她。她仍然不肯,他们就出言调戏。
紫薇不理他们,走开了。
他们三个略为商量了一下,就下车来捉。
紫薇逃进树林内。她虽然是一个受过训练的精干人员,很能打架,但是亦不易使出像赵冰心那种蛮力,那是非正常人所能发挥的,所以她就只能逃走,他们追来,她就可以逐个击破。
三个人当然是跑得有快有慢,最先追上的一个,也将是最先遭殃的人,紫薇忽然转身,提脚一踢,他连看都还没有看清楚,便已给踢中了胯下。
这一下痛得他几乎灵魂出窍,眼前发黑,蹲下来。紫薇也毫不留情,还在他的肋骨上加上了一脚。
这些人,虽然紫薇只是利用他们而已,但她对他们也是毫不同情的,因为这种人,可以对她如此也可以对别的女人如此,以前也可能曾经对别的女人如此,、惩戒一下,实在乃是一件快事。
这一个人是不必再理会了。
下一个人仍不知死活,再追上来,却失去了紫薇的踪迹。他大感奇怪,四面张望,找寻着的时候,紫薇却已到了他的身边,忽然在一棵大树的旁边出现,一只膝盖在他的肋骨上一撞。这人的肋骨登时就断掉了两根,蹲在地上,痛得呱呱大叫起来。
第三人知道情形不妙,也不再追了,转身就逃。
紫薇也是神出鬼没地在他的身边出现,伸出脚在他的脚上一绊,他便整个向前仆倒。
他一仆下去,面部就在一块石头上一撞。
假如他是向后跌倒,而后脑撞着这堆石头的话,后果是会相当严重的,有性命危险也不出奇;面部这样撞上去,则没有那么严重,不过却也苦得很的了。
他的鼻血立即狂涌而出,牙齿亦不见了两颗。
紫薇知道这一下就已经够了,便悄然离去。
她是在远远的林中收藏着一部汽车的,她过去坐上车子开走,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那三个恶少年对紫薇的离开则是并不注意,因为他们现在是连顾自己都困难了。
他们非常痛苦,勉强爬回路边去。虽然他们是有车子开来的,却不能乘这车子离开,因为三个人都是没有能力开车了。还是经过的车子发现了他们,代为报警,把他们送进了医院。
他们对警方讲的故事,当然是与事实不同的,那亦即是说,与上一次真正的赵冰心遇到的那些恶少年们所讲的差不多。他们说,是这个女人引诱他们进入林中,然后这样打他们的。他们也说,怀疑这个女人是从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否则,怎可能有这么大的气力呢?
这一次与前次略有不同的,就是莫先生的组织方面也帮助宣传,使这件事情能仍相当详细地在报纸上刊登出来。这就会使许多人都知道了。

另一方面,加利那边,也是正在受着密切注意。
加利是一个非常强壮的人,他的伤是痊愈得特别快的;这一天,他就对那个美丽的女护士说,“我已经好了,不必留在这里了!”
护士说:“医生却认为你还不适宜出去”这里这样舒服,何不多留几天呢?”
“成天到晚躺着,”加利说:“闷死了!”
“你还要等你那位女朋友来看你呀!”护士说。
“也许她不会来了,”加利说:“她其实并不是喜欢我,不过是因为她可怜我,才来看我一次”。
“这也不一定的,”护士说:“我自己是女人,所以我对女人的心理是相当明白的,女人喜欢男人真诚相待,你用真诚,就可以感动她了。”
“既然是这样,”加利说:“那就更应该让我出去了。我去找她,等她她是不会来的,我去找她,就随时可以去。”
“这个你得跟医生商量一下。”护士说。
“我是真的已经好了,”加利说:“你看!”他忽然从床上一跳跳了起来,跳到地上。
“唏,你不要这样!”护士连忙制止。不过她也只能口头劝慰而已,加利这样巨大的一个人,她是捉不住的。
加利却像一只大猴子似的在房中跳来跳去,说道:“你看,我真是什么事都没有!”
“你真的不要胡闹!”护士说。
加利的得意忘形,却突然间变成了乐极生悲。他忽然“哎唷”一声,就按着肋骨,在地上蹲了下来。
“你看是不是?”护士怪责地说:“我早已叫你别这样的了!”
她连忙把他扶起来,不过,加利的身子这样重,其实还是靠加利自己的力量回到床上。
护士说:“我去找医生来为你看看吧!”
“不必了,”加利说:“我——没有什么,我不再这样就是了,假如你告诉医生,医生更加会很久都不准我走!”
“但我有我责任。”护士说。
“你可怜我,帮我这个忙吧!”加利说。
“好吧,”护士说:“让我考虑一下!”
加利躺在床上,不久又睡着了。
护士出去,用电话与莫先生联络。她把经过情形告诉了莫先生,说:“他看来很想出去,但我看不是因为他在医院里躺得太闷,而是因为他有些事情想出去做的!”
“例如什么事情呢?”莫先生问。
“他没有提。”护士说:“我也很难刺探,他这个人并不笨,我讲错了一句什么话,他都会醒觉的!”
“会不会是为了出去看露娜呢?”莫先生问。
“也不像,”护士说:“他一定要出院的话,是有权提出要求的。他却没有这样,似乎他一方面是要等自己的身子养好一些,而另一方面又不想我们怀疑他老是嚷着要出院,乃是另有动机!”
“现在,”莫先生说:“他发现自己还没有真正痊愈,便又不嚷着出院了。”
“是呀。”护士说。
“那么,”莫先生说:“他还不想出去,也不适宜出去了。
“假如医生告诉他,他是可以出院的话,”护士说“也许他是会出去的!”
“你的意思是,”莫先生说:“让他出去,我们就可以跟着他,看看他是在做一些什么了?”
“是的。”护士说。
“但是他还没有完全痊愈,”莫先生说:“也许不适宜做他要做的事情!”
护士说:“我也明白,不过目前,我们的时间也不是很多,各种事情,都是越快就越好的!”
“考虑一下吧,”莫先生说:“明天才决定!”
但他们上了加利的当,加利当晚就逃出了医院。
加利就是爬出病房的窗口,跳下花园中,逃掉了。原来他白天从床上下来跳一跳,又嚷着痛,回到床上去,这显然是假装的,使人以为他还是行动不灵,不加提防,他就在晚间逃掉了。
护士按时进房中去巡一巡时,就不见了他。
加利显然是已经走了相当之久的了,他知道护士多久来巡的次,一定是在她一巡完了之后就逃走,因此她下次再巡来时,他一定是已经走了很久了。
不过,加利却应该是走得不远的,因为他可以躲的地方不多。莫先生的组织找来了更多的人员在附近搜索,相信不难找到他。
但是,可以找的地方都找过了,却找不到。他们亦在露娜的附近小心地监视着,亦通知了露娜这件事,假如加利一出现,即使他们走了眼,露娜亦会通知他们。
但是,加利却显然不是去找露娜。
事实上,他去找露娜的活,他是可以提出出院的要求,未必不能获准的。那个护士亦已对他作过了暗示,假如他要出院去找露娜,表示他的诚意,那他是可以出去的。
加利并不是找露娜,而是直接离开这个地方。
他逃出医院之后,回家换过衣服,拿了一些东西,就离开了。当莫先生的人在这个小小的港口搜索着的时候,加利已在火车上,正在向很远的地方进发。他的目的地是在何处,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天上的月仍然很圆很亮,加利坐在火车上,不时伸出头去看看天上的月亮。假如有人看到他的话,就会感觉到,他脸上的表情真是非常之奇怪,就像他是整个人的魂魄都被月亮勾去了,恨不得能够就这样飞到月亮上去似的。不过,这火车是不会驶到月亮上面去的,加利一定是有一个很特别的目的地。
加利不肯把他的遭遇透露出来,即使对露娜亦不肯透露,是有他的道理的。
因为,他遇到的不是别人,正是赵冰心,
在不久之前,赵冰心在这个地方出现过,她是出现在加利的面前。
莫先生虽然派了人在这个地方,但是他们并不是来这里找赵冰心的,亦不是来监视加利的,只是在保护露娜而已,所以他们并没有机会见到赵冰心出现。而且,赵冰心可是很能神出鬼没的。
那天晚上,加利在月夜的海边上散步,就看到了赵冰心,正坐在水边的石上。赵冰心的美丽是非凡的,忽然之间,加利就给她吸引了。他对露娜已经失望,因为他相信露娜是已经给司马洛占有了。她既然已给别个男人碰过,加利就觉得不是味道。
加利走过去,与赵冰心攀谈起来。他是拙于辞令的,不过,赵冰心有很好的口才,在赵冰心的领导之下,他们倾谈得很好。
赵冰心不断对他刺探有关司马洛与露娜的问题,可惜加利知道得不多,他只是知道司马洛是乘了露娜的船,与之一齐出海,但是没有与露娜一起回来。
他们谈了很多,后来,毫无预兆地,赵冰心就忽然起身要走了。
加利不想她走,连忙动手制止。对女人,这是不适当办法,你可以开口求她别走,却不宜动手把她拉住。但加利就是不懂得这个,而赵冰心那种奇怪的气力,就是连加利也没法抵挡,,她两下就把加利击倒了,加利的肋骨给她一打,就受了轻伤。
跟着就有几个大汉出现,而赵冰心逃走。这时,加利才知道赵冰心要走,乃是要逃避这些人。
于是他又转而去制止这些人。
但是这些人是不好对付的,加利虽是又强壮又高大,孔武有力,但这些人却有枪的。
他们留下两个人,用枪指住加利,加利就无法与他们对敌了。在枪嘴威胁之下,他无法抵敌,给这两个人狠狠打了一顿,就打成了那么伤。
他给打得晕了过去,醒过来时,那些人都走掉了,而赵冰心亦不见了。
加利没有把这件事情说出去,而凭他与赵冰心所谈的话,再加上那些人是有枪的,他相信露娜由于牵涉进了这一件不知什么事情之中,是会有危险的,所以他就去找露娜,提醒露娜,他不能够告诉露娜,他遭遇过什么,然而他必须对露娜讲出她是有危险的,否则,假如露娜有什么不测,他就良心难过了。假如露娜不听的话,他也没有办法。
他现在,亦是去找赵冰心。
赵冰心的神秘与美丽,以及她的特殊谈吐,把加利吸引了,简直是迷惑了。赵冰心对他说过,有些人正在找她,要把她捉回去,不过她是不会给捉到的。她也对加利说过,假如要找她的话,到某一个地点可以找到她。现在,加利就是到这个地点去。
加利担心那天的有枪的人会把赵冰心捉到了,但是他又不相信赵冰心是给捉到了。赵冰心说自己是不会给捉到的,而他也相信赵冰心。总之,到了那个地方去找一找,就可以知道了。
加利现在就是赶到那个地方去。一种神秘的力量把他吸引去了。
火车如飞疾驰,加利不时看月亮,赵冰心也曾经对他提过月亮,赵冰心说月亮是一个美丽的地方。
赵冰心也对他讲过很多奇怪的话,很多都是他不明白的,不过只使他对赵冰心更感到吸引力强了。
现在,加利对露娜只是感到关心而已,吸引则已转移到赵冰心的身上去了。赵冰心这个女人就像是一个奇怪的谜。他非要解开不可的。而且,他又很想到月亮上去,月亮是一个至高无上的境界,是天堂。
加利的思路忽东忽西的,假如他对人说出来的话,人家一定会说他的神经是有毛病了。也许,他的神经是真的有点问题了。
火车就把他载着,向那个未知道会是怎样的目的地进发,而莫先生的手下们还是在他住的地方附近在找他……

紫薇所扮演的赵冰心的出现,既然在报纸上张扬了出来,那是一定有其宣传的效力的。要找她的人,看到了就知道这是谁了。
对于普通人而言,这只是一件怪事,难以解释,但是对于要找寻她的人来说,就不同了,他们知道这个神秘女郎就是他们要找寻的人。或者应该说,他们以为这个神秘女郎,就是他们正要找寻的人。
好些找寻她的人,是四个大汉,他们在一间酒店的房中吃晚饭,一面研究着这个地方的地图。他们对这个地方的地形是不很熟的。他们只是一看到了新闻便赶来。他们既不熟识地形,就必须研究一下地图。
其中一人说:“这里的路并不复杂,我们只要开着车子兜来兜去,那样就行了!”
另一人说:“就像上次一样?我们好像傻瓜,在她出现过的地方,兜来兜去,但是她却不出现了,改为在这里出现。现在我们到这里来兜,她又到别的地方出现的话——”
“你能想到一个更好的主意吗?”第一人说。
那人耸耸肩:“想不到!”
第一人说:“既然想不到,那就是只好照做了,是不是?”
“对了!”另外一人也同意:“试一试,也总好过甚么都不做。假如甚么都不做,那是永远不会成功的!”
“好了,”第一人说:“就是这样,我们吃过了饭,就租部车子去巡巡!”
那个有异议但是又想不出更好主意来的人是仍然不服气的,他说:“我们懂得去巡,警方应该也懂得去巡了,我就怕她会先给警方吓走了。”
第一人瞪着他:“你别忘记,我们这位小姐,乃是神出鬼没的,他不会出现在警察的面前!”
那人叹一口气,耸耸肩:“神出鬼没,这话倒是真的没有讲错,上一次找到她了,却还是捉不到她,她简直像是会飞的!”
“上次,假如不是那个加利在阻着,我们就捉到了!”
“哼!假如捉到了她的话······”
“捉到了也不能乱来,”为首那人又提出警告:“这个不是我们的仇人,我们并不是向她寻仇的。我们只是要捉到他,完好无缺地交回去!”
“就是这样才难搅呀!”那人说:“否则,上次只要开一枪就行了!妈的,我们又不能开枪,带枪来干什么呢?”
”假如我们不是带了枪来,”那人说:“我们就可能给那个加利打进了医院了。枪是用来对付那些妨碍我们的人的。现在,废话少说了,吃完你的东西,我们就出发!”
他们却不知道,他们这一次是会成功的,因为这一次出现的乃是紫薇而不是赵冰心,紫薇是为了引他们来而出现,当然亦会再度出现。
紫薇果然还是在那个地方等着他们。
他们猜得不对的就是,警方并没有到那里去找。寻紫薇。这倒并不是为了警方与莫先生的组织合作而不去找,而是因为警方认为不值得。当地的警方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内幕,他们只是觉得,那几个被打进了医院的恶少年是咎由自取的。
他们的口供,每个人都不同,虽然都说他们是想帮助这个神秘女郎,怕她有危险的,但是三个人的口供都不符合,而他们的底子又不好,警方的人有经验的,一猜就猜出了他们乃是正在隐瞒着真相,而真相就是他们碰到了这个神秘的女郎,想加以侮辱,却料不到这个女郎是身手不凡的,他们达不到目的,反而受到惩罚。他们做了应该受惩罚的事情,却受到了惩罚,既然是如此,又何必还去追究,浪费人力物力呢?他们要办的案多得很,犯不值在一件不值得的案子上浪费时间。
因此,紫薇少了一重顾虑。
自然,那个地方,经过的车子是不少,上一次,她是随便出现,只要碰到对她有恶意的人就行了,那是为了“宣传”。这一次,她却不能随便,必须肯定她是出现在要找她的人的眼前,这就较为困难了。
不过仍然是有办法的,那就是留心那些经过的车子。假如是存心来找她的车子,就一定不只是经过一次。
来来去去,总是在这附近巡逻的车子,就差不多是了,虽不中亦不会远。
那些人就是开着车子在这附近兜来兜去,希望遇到“赵冰心”。他们的车子经过了许多次,紫薇已经认清楚了。
于是,后来,他们的车子再经过时,紫薇就出现。
那时车子已经过去了,其中一人忽然从照后镜中看到。
他连忙叫道:“唏!唏!在那里!快退回去!”
驾车的人连忙煞车,大家回头望后面,却已看不到了。紫薇所扮的赵冰心,祇是出现了一下,又躲回树林中了。车子匆匆掉头,慢慢地驶回去。
这些人这样的表现,就已经是暴露真面目了。紫薇知道,这些果然就是来捉赵冰心的人,而并非祇是一部普通经过的车子而已。
这车子驶了回来,慢慢地巡着,车中的人都打醒了十二分精神,眼睛向树林中搜索着,找寻他们的目标的下落。
紫薇忽然又出现了一下,却是在树林的深处,车子驶不进去的。这些人连忙从车上跳下来,冲进林中,展开追捕。但是,紫薇祇是这样一现,就不见了。他们找来找去,总是没有办法找到她。
他们在林中走来走去,疲于奔命,赶得几乎再也跑不动了。
后来,他们又在车子旁边,会合在一起。
“妈的,”为首一人说:“又给她逃掉了!”
另一人说:“不在就是不在,再找下去也没有用,她认得我们,不会留下来等我们的!”
“也许明天晚上再来!”另一个人说。
“你真是天真!她知道我们来了,还会留在这个地方吗?她又要跑到别处去了!”
“你有更好的主意吗?为首一人瞪着他,还是这样问。因为,又是这个人主意特别多的。
“没有!”那人嗫嚅道。
“那祇有继续找了!”为首一人说:“明天晚上我们再来,直至另有她的消息!”
“现在我们回去?”那主意多的人问。
“只好回去了!”为首的人说:“我们总得睡觉的呀!”
于是,他们便从树林中出来,回到车中,开走了。
紫薇看着他们走掉了,脸上露出一个狡猾的微笑。
她现在是已经到了山坡的上面,坐在一部汽车中,这就是她的交通工具。她并不是赵冰心,不是步行而来的,她要用一部车子做交通工具。这部车子放在山坡上,那些人没有找到。在黑夜中,地方这样大,要找到是一件并不容易的事情。
他们没有找到,紫薇就安然坐在车中,看着他们走掉了。紫薇是用不着动手把他得捉住的,只是把他们引出来就行了。
他们走了,她也可以离开了。
她刚刚要发动车子,两只手都忙着的时候,忽然有一把手枪伸进了车子内,指在她的额上。
紫薇僵住在那里了,一动不敢动。
跟着,拿枪的人就哈哈笑起来。
紫薇舒了一口气,娇嗔地叫道:“你!”
因为那个来者就是司马洛。
司马洛把枪收回了,说:“到后座来吧,我们来谈谈!”
“别胡闹!”紫她说:“我正在工作!你坐在前面来好了!”车子的后座对于一些事情是方便的,前座则不方便,而紫薇现在要集中精神在工作上,她就不要到后座胡混了。而且,这里仍然未必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司马洛只好绕到车子的另一边,打开车门,坐上了前座,她旁边的位子上。
紫薇说:“你到这里来干甚么?”
“掩护你,”司马洛说:“反正我没有甚么事情好做,就来了。”
“多谢你,”紫薇说:“不过我的工作已经做好了。还没有需要劳动你!”
司马洛微笑:“你是一个很能干的女人,通常你都不需要我出手,就能把工作做好了!”
“我仍然是很感激你,”紫薇说:“我并没有说你是多余的。现在,你要我把你送到什么地方去呢?”
“在这里谈谈吧!”司马洛说。
紫薇看着他,有点戒备的神情,说:那一种方式呢?”
“假如是你最喜欢的那一种方式,”司马洛说:“那我就会提议你开车,载我到一个舒服些的地方去!”
紫薇在他的大腿上打了一下,说:“既然你要谈的是正经事,那么我们还是下车谈谈好些,困在车子里而不开车,是最不安全的!”
她果然是一个能干的人。坐在车中而不开车,在随时可能有危险降临的情况之下,果然是不好的:正如刚才那样,她坐在车中,司马洛一枪伸进来,指住她的额,她就动弹不得,也无法逃避。
他们下了车,在树中散步。司马洛说:“我相信你是嗅不到什么的了。”
“我的意思是,”司马洛又说:“你自己身上搽了香水,你就不会嗅到别人的香水气味了!“是的,紫薇说:“这是一定的了。”她身上是搽了赵冰心的香水,以使她更像赵冰心。“你是要告诉我,你用了一种新的男用香水?”
“那些人,”司马洛说:“是他们,我刚才也在他们的附近走过!”
“你为什么要这样搅?”紫薇气结地道。
“他们不会看到我的,但我却嗅到他们很香!”
“什么很香?”紫薇问。
“他们也是有与你相同的香水气味!”司马洛说。
紫薇皱眉:“你是说,与赵冰心所用的那种香水相同的?”
“是呀,”司马洛说:所以,你自已身上有相同的香水,你就不会嗅到他们有这样的香水气味了!”
紫薇说:“我也没有机会接近他们,所以嗅不到。不过,那不是男用的香水呀!”
“就是奇怪在这里。”司马洛说。
“为什么他们要用这香水呢?”紫薇说:“难道是为了吸引赵冰心吗?”
“极可能正是这原因。”司马洛说。
“但是,”紫薇说:“有什么作用呢?这只是一种香水,虽然贵,却是人人都可能买到的!”
“可惜还未能问他们,”司马洛说:“不过,这其中一定是有一些道理在内的!”
紫薇说:“你不是把赵冰心那瓶香水给了莫先生一些拿去化验吗?会不会是有什么不同呢?也许其中是有一些与市面所具的不同的质素?”
“他验过了,”司马洛说:“与你现在用的,嗅上去是一样,但是其中却有一些不同的质素。我们——应该说你们的科学家还验不出,多出来的那究竟是一些什么东西,不过似乎证明了我的灵感没有错,这香水之中,是一定有一些古怪的!”
“那么,”紫薇说:“那几个男人用的,也可能是其中有一些不同的那一种了!”
“很可能是,”司马洛说:“我们不久就会查出来的!”
因为,这几个人既已经现身,就不必紫薇动手去捉他们了,莫先生的人员已有一个监视网,在监视和跟踪着他们,他们是逃不掉的。
现在,问题就是,他们还不想把那几个人捉住来问话。他们首先是需要查一下,这几个人究竟知道一些什么,假如知道得不多,而把他们捉住的话,就没有用处,反而变成打草惊蛇了。
这几个人,他们是必须小心对付的。
紫薇说:“我要开车送你到什么地方吗?
“用不着,”司马洛微笑:“我不是步行而来的,我也有一部车要开走。”
“呃——”紫薇说:“我是还有一些事情要做的,我不能陪你!”
“真可惜,”司马洛说:“迟一些,我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你呢?”
“不能了,”紫薇说:“我另有任务!”
“这样吗?”司马洛说:“也许这是莫先生的诡计吧?他知道我很空闲,所以就特别要把你弄得很忙!”
“也许是的吧,”紫薇说:“不过其实,我是什么时候都很忙的!”
司马洛把紫薇送上车,紫薇开车走了。在车上,紫薇用无线电向莫先生报告了司马洛所讲的,关于香水的事情。紫薇虽然是与司马洛感情很好,但是却是非常忠于莫先生的,而她这样做,实在亦并非出卖司马洛,她只是知道司马洛有这样的坏习惯,重要的事情,他常常忘记报告莫先生,如此而已。
莫先生说:“很好,这件事情,我们一定要好好地研究的!”

神秘美女
紫薇走后,司马洛则仍是在林中慢慢走着,再走过那些人经过的地方,仍可以嗅到那些香气。虽已有风吹过了,香气仍在,似乎那些人不但身上搽了香水,而且也在林中留下了一些那种香水。
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似乎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些人是用香水引诱赵冰心的,亦即是说,赵冰心可以给这香水引出来。
但是,为什么他们又没有因为引诱赵冰心不成功而感到意外呢?也许,他们也是知道得不太多的吧?
想到这里,即使不羁如司马洛,亦取出无线电通话器来与莫先生联络了。他告诉了莫先生他的看法。
莫先生说:“我也是这样想,所以,这几个企图捉她的人,我是暂时不会去碰的,虽然很急,我也是会很小心调查清楚!”
“只好这样了。”司马洛说。
“现在你到什么地方去呢?”莫先生问。
“我不知道,”司马洛说:“你有什么可以给我做的吗?”
“还没有。”莫先生说。
“那让我自己想想办法,到处走走吧,”司马洛说:“我迟一些才再跟你联络!”
司马洛把无线电通话器按熄了,放回袋里,向他自己的车子走回去。
他的车子也是放在林中一个隐蔽的地方的。
当他一转身的时候,他就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因而呆在那里了。
那种异样的感觉是嗅觉上的,是香水气味。他嗅到香水气味忽然浓起来了。他慢慢地转身,看见赵冰心正在慢慢向他走过来,已经差不多到达他的身边。
“你是谁?”司马洛说。
由于紫薇也是假装成赵冰心一样的。但是,他已经知道不是紫薇,因为衣服不同。
赵冰心对他微笑,向他伸出两手,准备拥抱,这令司马洛大为狼狈。
赵冰心的拥抱。他已经吃过苦头了,这一次,他已经有了经验,于是他忙拔出手枪,说道:“等一等,赵小姐,你不要!”
但是情形一如上次那样,好像他对付那只猩猩时似的,手枪完全没有阻吓之效。跟着,赵冰心就把他抱住了,他便不能就此即开枪。而且赵冰心太宝贵了,他也不能开枪伤害她。
赵冰心这一次却是很温柔的,在他的脸颊上轻轻的一吻。他的香气令人陶醉,假如不是在这种情形之下,那应该是多么好!
她说:“我们又见面了!
“呃——”司马洛说:“我们可以谈谈吗?”
“很好。”赵冰心说。
“唔,”司马洛说:“不如我带你到一个地方去。
“我要带你到一个地方去。”赵冰心说。
“这也好,到什么地方呢?司马洛问。
“你跟我来吧!”赵冰心。
“我们——用我的车子去?”司马洛问。
“不,”赵冰心说:“用我的车子!你来吧!”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司马洛是决不肯放弃的,尤其他这个人特别喜欢冒险。不过前车可鉴,他伸手进衣袋里,扭开那支无线电通话器的掣,以便莫先生可以听到他这里发生什么。
但是赵冰心的手也来了,她把那通话器掏出来。
司马洛叫道:“唏,等一等!”
但她把通话器一丢,就飞得远远的,也不知道飞到何处去了。
她微笑道:“我们不需要那东西!”
司马洛用枪指着她,但这是无效的。
赵冰心对他微笑:“你不会开枪射我的,你还是收起来吧。枪这东西,你不是打算用的,你还是不要拿出来好些!”
司马洛也拿她没办法,只好把枪收起来了。她又没有要把他的枪抢掉,那就还是收起来,需要时再拿出来好些。而且现在,她可不像以前那样语无伦次,也许他是可以跟她谈得好些的。
赵冰心亲热地挽着他的手臂,说:“米吧,我们走!”
“为什么你不跟我走呢?”司马洛说:“你知不知道,有些人正在要捉你?”
“我知道,”赵冰心说:“你们也是要捉我,你们不是派了一个女人假扮我吗?”
“我们是要捉那些企图捉你的人,”司马洛说,“你不知道,你的处境是很危险的吗?”
“我知道,”赵冰心说:“但我是有办法应付的。那猩猩死了就行了!”
“为什么呢?”司马洛问。
“我们不能就站在这里谈的。”赵冰心说,
司马洛正考虑逃走,因为他现在是已经与莫先生失去了联络了,他到什么地方去,莫先生是不会知道的。但是假如他逃走,他又会与赵冰心失去联络,赵冰心的神出鬼没本领更胜过他,即使他逃回车子,用车上的无鳞电与莫先生联络,叫莫先生派人来,也是未必能够捉到赵冰心的。而且赵冰心亦很可能不会让他逃走。他是无可选择的只有跟着赵冰心走,也许可以查出更多。
他说:“你是不是又要把我弄走,使我绑在一只气球上,升上空中呢?”
赵冰心妩媚地瞥了他一眼,说道:“我可以保证,我不会这样做的!”
“那么,”司马洛说:“以前那些人,又是怎么搅的呢?:
“我们慢慢再谈好不好?”赵冰心说:“你急什么?”
司马洛实在心里很急的,但是也无可奈何,只好跟着她走。
她的步伐轻盈,走起来却很快,连司马洛也跟得相当吃力。假如跑步跟着,那倒还容易,但是用步行的方式去发挥缓跑的速度,那是很吃力的。赵冰心走起来却是并不吃力,她似乎是就在地面上飘过似的。
这样的速度,他们不久就走了很远,转进了一处路边的树林,原来那里也有一部汽车停着。赵冰心打开车门,说:“我的车子,坐上来吧!”
“我还以为你喜欢坐火车!”司马洛说。
她摇头对他微笑,说道:“唔,原来我们上一次的事情,你还记得。”
“为什么我会不记得呢?”司马洛问她。
她又是神秘地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坐进了司机位子,而司马洛亦上车在她旁边的位子坐下。
她并不是马上发动马达,而是对他伸手。说:我的香水!”
“什么香水?”司马洛问。
“我实里那瓶香水,”她说:“不是你拿了吗?”
“你怎么知道?”司马洛大感诧异。
“我知道,”她说:“我知道很多事情。香水:给我吧!是在你的身上!”
司马洛没有办法,只好把那瓶香水拿出来交给她,她拿过来,打开了,用手指蘸了一些,在各个应搽香水的地方点了一些。
司马洛说:“你这瓶香水是有些不同的!”
赵冰心又对他作一个甜蜜的微笑:“你知道吗?”
“不然的话,”司马洛说:“你就不必问我拿了,你可以自己去买的!”
“用惯了的东西,总是好的。”赵冰心说。她顽皮地伸出指头在他的鼻尖上也搽了一些。
“我的意思是,”司马洛说:“你现在这一瓶,与那些人所用的是不同的!”
赵冰心睨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只是微笑。
她把香水瓶的盖子盖好了,又放回了司马洛的衣袋里,然后她便开动车子,开到了路上,沿路驶行。
司马洛觉得,赵冰心现在的表现仍然是不甚正常的,不过,却是比前一次遇到她的时候正常得多了。
他认为不应该浪费时间,在车行之中亦是可以跟她谈,从她的身上刺探出一些秘密来。但是,如何开口好呢?
司马洛的脑子,似乎就在此停滞住了,同一句话在脑中重复又重复,就像唱片有了毛病,唱针跳了过去,便老是在同一条缝处转,唱出来的是同一句⋯⋯同一句⋯⋯同一句⋯⋯
前面,路中央的白线像一条白蛇似的蠕动,亦影响到他的眼睛不易保持睁开来。他的眼皮渐渐垂下,闭上,他心中虽然极力挣扎,还是没有用处,他就这样在那座位上睡着了……

此时的莫先生,是还未知道司马洛已经有了问题的,他还是正在集中精神对付那几个要捕捉赵冰心而不成功的人。那四个人此时已经回到了他们的酒店房间里,正在心绪不宁,在等电话,无疑是等待指挥他们的人的电话,但是电话却没有来。
他们显然是没有办法主动与指挥他们的人联络的,所以只有等着,在电话未来之前,他们不敢出外。
他们闷得很,只有在房间里玩纸牌。
其实,莫先生的人亦是很希望电话来,给予指出,或是他们打电话出去作报告的,因为,这酒店已被莫先生手下的人员渗入了,电话接线生亦已由莫先生手下的一位女人员暂替了,假如有电话出入的话,电话的内容,莫先生是会知道的。
但是电话没有来,亦没有人亲身来与这些人联络。连那一层楼的管房也已经是莫先生的手下代替了,假如有人来,也是瞒不过的。
这些人玩纸牌玩到了深夜,都一一睡去了。
他们是分占两间房间。他们亦相信,今夜电话大概是不会来的了。
他们睡了之后,莫先生的手下便开始行动。
管房的侍者召来了一个人,进入那一层楼的一度门里。那里是修理及调理中央冷气调节系统的地方。这个人取出一支小小的喷筒,像是打火机所用的石油气的喷罐差不多的,他就用这喷筒向输送冷气的槽内喷了一阵。这样,输送进这层楼的各间房内的冷气里面,就增加了一种特殊的气体。这种气体会使人睡得非常之熟,但又并不易失去知觉,假如电话不断地响一阵,还是会被吵醒的,不过假如有人悄悄开门入房,则房中人就不会知道。
四个莫先生的人员跟着出现了,分成两批,每批两个人进入一个房中。
其中一人就守在床边,拿着喷筒,对着床上的人,假如床上的人万一醒过来,喷筒就会向他们一喷,而使他们失去知觉。
另外一人,则是负责小心的搜索。他们要找的目的物,就是那些人所用的香水。
那些人既然用了那许多香水去“诱捕”赵冰心,那么他们是显然也带来了香水,而一瓶香水,应该不难找到,起码有一些香气可以跟寻。
这瓶香水,果然很容易就找出来了,有好一大瓶,牌子就是与赵冰心所用那种相同,而香气嗅上去亦是一样的。他们并不是把这瓶香水拿走,那个负责搜索的人,只是取出一只小瓶子来,是那种装眼药水用的差不多的瓶子,是那种旧式眼药水所用的那一类的瓶子,瓶盖上还附着一个滴器,瓶盖的顶上有一个橡皮的帽子,一挤这帽子,滴器内的液体就会放出来,而一放手,就可以把瓶中的液体吸入滴器之内。这是一只空瓶,滴器插入香水瓶内,一挤橡皮帽子,滴器内的空气就被挤出来,而一放手,香水便被吸进那滴器之内。
把滴器放回眼药水瓶内,旋好了盖子,他们便可以得到一些香水的样品了。
这香水是他们最主要的目标。
而跟着,那人又细细地搜索一切,包括那些人的证件及带来的文件之类,需要记录下来的,就用微细的摄影机拍摄下来了。
这之后,他们便悄悄退出了那房间。
他们做了这许多事情,房内的人还是一无所知,只是睡得特别熟。事实上,这全层楼的人也是睡得特别熟。其他房间的人,可以说是无辜的受害者,但没有办法,这是中央冷气系统,不能够单单选择一两间房间放睡气的,一放就全层都是了。事实上,这也并不是什么大害。而且,他们亦不知道,他们这样,还是做了一件好事。
原来,有一间房间里,有一个人正在做一件不轨之事。
他是把一个女孩子灌醉了,而带到这酒店来,女孩子是不肯的。但是喝醉了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这个人正要为所欲为的时候,那睡气就来了,这件事情,他当然不明白是怎么会发生的,他只是感到非常困倦,忽然之间,雄气完全没有了,非常想睡觉,他极力要抵抗,都不成功,后来就这样睡着了。
明天,当他醒过来时,那个女孩子亦会酒醒了,他想做的事情亦做不成功了。
这事与莫先生他们无关,他们并不知道,就是知道亦不加理会的。
莫先生那些人取得了这些香水的样品,就立即拿去化验,由于上次赵冰心的香水,他们是已经化验过了,已经清楚了各种成份,因而这一次化验起来,也就简单得多了,只是看看各种成份有什么差别,
司马洛常常说,莫先生这个人是永远不必睡觉的,也许,这只是因为莫先生在没有事情做时才睡觉吧,总之,后来没有人“捉”到过他睡觉,每当与他联络的时候,他总是醒着的。
这化验的报告送进来时,莫先生也是醒着的,他看到,他的科学家的分析指出,这些人所用的那些香水,与赵冰盒所用那瓶有不同的,那亦即是说,这是随便可以在市面买到的一种,其内并没有赵冰心那一种的特殊的,不明的材料。
怪不得不能吸引到赵冰心了,这只是普通的香水,假如赵冰心要的话,只要到市面上去购买就行了,不过,这些香水,吸引不到赵冰心,这一点,莫先生是不知道的,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赵冰心在那里出现过,他只是奇怪,这些来捕捉赵冰心的,怎么也是知道得那么少。于是他就用无线电通话器企图与司马洛联络。
但是,司马洛却没有反应。
莫先生叹一口气,说道:“这个人,又来了,永远是这样的,不知道搅什么鬼!不过,我知道他一定是有一件新的事情要做,否则,他就不会不理我,他只是不想让我知道,等事成之后才给我一个惊喜。哼,我才不要什么惊喜,只是要好好地办这件事情,唉!他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是会碰钉的!”
但是,莫先生并不知道,司马洛这一次虽然确是碰了钉,却并不是为了他的坏习惯,这一次,司马洛在碰钉之前,确是企图与莫先生联络的,只可惜,他却没有机会做到这一点,赵冰心把他的通话器丢掉了,他就无从与莫先生联络了,而且,他又没有机会用他自己的车子。
到了第二天黄昏,仍然联络不到司马洛的时候,莫先生就觉得有些不妙了,于是他立即派人去找寻司马洛的车子,司马洛的车中是有无线电通话器的,而这部车子,则可以根据这通话器,而用电子扫描仪器去找寻它的所在。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车子,车子停在林中而没有人在,紫薇报告,司马洛昨夜是留在林中,要散步一下的。
他们再找,就找到了司马洛那只本来携带在身上的无线电通话器,此时被弃在林中。
莫先生与紫薇都甚为焦急,连平时喜怒甚少形于色的莫先生也是紧锁着双眉。
莫先生说:“那些人能够把司马洛捉去,丢掉他的无线电通话器,使他未有机会与我联络,一定是本领非凡的人!”
紫薇说:“或者不是那些人,而是那个人!”
“那个人?”莫先生问:“谁是那个人。”
“我不知道,”紫薇说:“不过,一个女人,是可以做到这件事情的,假如够美丽的话。”
“唔,”莫先生说:“对了,他这种作风,你是最了解的了。一个女人,什么女人?”
“总之是一个女人,”紫薇说:“不过我有一种预感,感觉到这女人可能就是赵冰心。”
“赵冰心,”莫先生说:“赵冰心也出现在那里?”
“这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紫薇说:“我们这件事经过宣传,要捉赵冰心的人知道,而赵冰心亦是一样会知道的,那为什么她不会来呢?尤其是司马洛把她那瓶香水拿走了!”
“你是说!”莫先生说:“赵冰心就是为了那瓶香水而来的。”
“为什么不可能呢?”紫薇说:“她那香水是与别的不同的,而司马洛拿走了,怀在身上!”
“但她又没有回到屋子去找过。”莫先生说。
“她回去过一次,”紫薇说:“那一次她碰到了司马洛。我不清楚她的精神状态究竟是怎样,不过她一直没有被捉住,显然也不太糊涂,她一定会想到,假如她再回到那屋子里去的话,是非常不智的事情,她就没有回去了!”
“为什么早没想出来?”莫先生说。
紫薇耸耸肩,不出声,她的回答,也是不必开口讲出来,莫先生会明白的,莫先生是一个比她精明的人,所以才能够成为她的上级,既然莫先生也没有早想起来,那又怎么能够怪她没有想出来呢?
莫先生其实也常常是这样装出愚笨的样子,紫薇想到了的事情,他未必就是未曾想到,他只是向来都不喜欢表现自己,所以他故意问紫薇,而由紫薇讲出来,这个方式,常常有鼓励士气之效,他使他的手下,觉得自己是本领高强的,那么他的手下的信心就会增加了,也觉得自己是果然本领高强,工作的效率就会提高。
莫先生又说:“也许,你既然这样聪明,你也可以猜得到,赵冰心是把司马洛弄到了什么地方去了。”
“这个我却没有办法猜到了。”紫薇说。
莫先生叹一口气道:“真糟糕,这件事情,现在简直是弄得一塌糊涂了,我们线索很多,都是没有用处的,而我们急着要办的事而办不到的也很多。首先讲讲我们办不到的事情吧,我们还有两个人员是不知所踪,不知死活的,有三个人是已知死了,是气球放上天空的。”
“我希望剩下来的两个是还活着的。”紫薇说。
“我也希望。”莫先生沉着地说。他对他手下的人员的性命安危是非常重视的,虽然他可用的人很多,而他的手下的工作,许多时候都是会有性命危险,但是他最痛心他们在工作中死掉。
“还有那两个富家子,”紫薇说:“也是不知所踪,亦生死不明。”
“是呀,”莫先生说:“他们是最先引起这件事情的,他们的家庭有势力,警方给他们逼得烦死了,不过,这种压力则是还未曾到达我们的身上,此外,还有那座岛,岛上的科学家也是不知去向了,而我们又毫无线索。再加上司马洛又不见了。”
“我对马洛倒是不担心的,”紫薇说:“这个人有许多条性命,总是死不掉,他总是能够死里逃生的。”
“是呀,”莫先生说:“希望是如此吧;还有,那个加利,他一定知道一些秘密的,他却又逃掉了。”
“我猜加利逃走是与赵冰心有关的。”紫薇说。
也许莫先生亦想到了这一点,也许没有,但莫先生并没有讲出来,他只是说:“为什么你会这样推测呢?”
紫薇说:“加利的伤,也是与司马洛差不多,而且,加利与露娜所在那个地方,是有船开到熊岛去的。这件事情,与熊岛有密切关系,赵冰心与这件事情亦是有密切关系,那么,赵冰心在那里出现,就未必算是太意外的事情了,是不是?也许赵冰心想知道熊岛发生了什么,当然最好是问露娜,因为是露娜的船去的,但是她又不能问,因为露娜正在受到我们的监视,而加利没有受到我们监视,加利是应该会知道相当多的,于是她就找加利,加利告诉了她有司马洛这个人,不过,加利要留住她,她不肯,加利以为自己力大,用强起来,就受了伤,既然司马洛也打不过她,加利也是打不过她了,司马洛很明显是介入了她这件事情之中,又到她的屋子去,又到熊岛去,于是她就觉得有与司马洛一谈的必要了。”
莫先生看着她不出声,面上没有表情,不过决不会是高兴的。
紫薇又说:“赵冰心找到了司马洛,而司马洛又正好带着她那瓶香水,这就更合她意了,她显然很聪明,猜到既然有人假扮她,司马洛亦会在那附近的出现的。”
莫先生说:“很有道理,可惜又是没有早些想出来!”
紫薇耸耸肩:“这种事情,假如不是在出事了之后,通常都是不容易想出来的”。
莫先生又不出声。
紫薇继续说:“赵冰心这个人很神奇,对人有一种巨大而神秘的影响力的;加利这样神神秘秘的。相信也是受了她的影响。”
莫先生说::“既然你有这样强的分析能力,那么你能够告诉我,加利是到什么地方去了吗?”
“极可能是去找赵冰心。”紫薇说。她差不多都猜对了。
“那么到什么地方去找呢?”莫先生问。
紫薇又不出声了。这个,她当然是猜不到了。
莫先生说:”这件事情,真是混账!我们甚至不知道我们的对手是谁!”
“小心地分析一下我们手上的资料吧!”紫薇说。
“我们手上有很多资料,”莫先生说:“但是似乎都是废物。首先,这件事情似乎是与月亮有关的,那两个失踪的富家子,家中有那许多关于月亮的传说的书籍。其次赵冰心是研究考古的,她对这一类的传说,一定知道得不少,而那两个富家子在失踪之前,都是与她过从颇密的。还有熊岛,气球是在熊岛放出的,那些在岛上的科学家一定对此事知道得不少,亦可能是与之有关的,但是这些科学家都不见了。还有,最新得到的资料就是这些科学家最近在岛上的研究工作,都改为研究月亮了——这些是我们的人在熊岛上研究留下来的残存资料而查出来的。还有,这个司马洛在岛上碰到的人,他把司马洛放上了天空,而且他自己亦飞上去了,看样子,他很可能不是给人家放上去,而是自己飞上去的,原因不明,而他的身份,仍然是没有查出来。还有,这岛上的人需要那许多镇静剂干什么呢?在岸上负责为他们采购的这个人似乎没有可疑之处,他只是照办吧了。也许要这许多强力镇剂静,他是应该怀疑的,但是,要这些东西的人都是有资历的科学家,他也不够资格怀疑他们。我们是有许多资料,但是有等于无。”
“至少我们知道,这是与月亮有关的,”紫薇说:“一切都是指向月亮!”
“假如月亮能讲话就好了,”莫先生说:“我们可以问问它!”
“我们还有这几个企图诱捕赵冰心的人,”紫薇说:“他们还是活生生,好好地在着的。”
“现在就是要看看,究竟把这些人怎么办,”莫先生说:“把他们捉起来好呢,还是继续监视着好!”
“我们已经没有很多时间,”紫薇说:“这件事情,已经拖了太久了!”
“再看着吧,”莫先生说:“看今天晚上如何。也许他们今天晚上就会接到命令!”

但是那几个人并没有接到命令,而且,他们似乎相信,命令不会下来了。那天晚上,他们再去一次,在那个赵冰心出现过的地方巡来巡去、然而这一次,赵冰心却是不再出现了。虽然他们洒了很多香水。他们很晚的时候就放弃,回到酒店去。
他们一踏入酒店,第一件事就是问有没有电话找他们。柜台的职员告诉他们没有。那是真的没有;假如有,职员是不会隐瞒的。
他们回到房中,商议起来。这时他们的房中已经装了偷听器,他们所讲的话,莫先生手下的人员是可以听到的。
他们都表示迷惑和不满,明明说等待指示,为什么却没有电话来呢?假如他们捉到了赵冰心,那如何是好?难道上头知道他们没有成功吗?不论有没有成功,都是应该每天有个电话来问的。
没有消息,他们的怀疑就多了。
其中一人说:“也许有了什么不妥吗?也许我们最好是走为上着!”
“不能呀!”另一人说:“这件事情,我们无论如何,都是需要作一个交代的!”
“交代?向谁交代?我们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的。”
“也许,我们还是到上次约定的地点试试吧”另一人说道。
“这样不是擅作主张吗?”
“这本来就是约好了的!”
“但那里什么都没有!”
谁知道有什么和没有什么?也许有一架直升机来接我们呢?”
“你怎知道会有直升飞机呢?”
“我并不知道,我只是这样猜猜罢了!”
“好呀,我们试试吧!”
他们就这样决定而离开酒店,在离开的时候还在柜台处声明,假如有电话来找,就说他们已经到了“约定的地点”。当然,即使他们没有留下小帐,酒店中的人也是一定会照样传话的。
他们的离开,对莫先生这些人来说,则有如是打了一针兴奋剂。
终于,他们可以——或者可能得到一些具体线索了。“约会地点”可能是一个很重要的地方。不过,这一次,莫先生则是派了很多人去进行跟踪的工作。因为上一次,赵冰心去的可能也是一个“约定地点”;他派了五个人去,五个人都不见了。这一次他决不能再容许同样的事情发生。
那些人开车而去,到了“约会地点”。那里果然是什么都没有的,只是荒野中的一片空地。这是意料中的事了,因为那几个人的确是已经说过,这里是什么都没有的,也说可能有一架直升飞机来。这就应该是一片空地了。
这附近,就是连屋子都没有。
这些人就在月光之下,坐在车子里等着。
莫先生的人也是与他们一起等,一面作着严密的监视。莫先生又得给这些人多一些时间了。

司马洛醒过来了。
他发觉他是在一个很奇怪的地方,他几乎怀疑他是正在一艘太空船之中,因为这里的设备是那么像,只是,里面的设备都是残旧而发锈的。
这个“舱房”里有一张床,虽然不是廉价的东西,都是已经相当旧的东西了。
他看见此时是正在夜间,月光从窗口射进来。房中还有一股微微的香气,是赵冰心留下来的那种香水气味,显示她虽然不在身边,但不久之前还是在这里的。
司马洛虽然很想知道她现在究竟是在何处,但是他亦很想知道,他有什么机会逃出这里。
他看不到有电话,看来,他是不容易找到一个电话打出去的。赵冰心既然放心让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就不会让他有电话可打。她当然是不打算让他离开的,否则她亦不会把他那无线电通话器丢掉了。
这房间有门和窗,门是关着的,窗子则是开着的。司马洛首先就是下床走到窗前去。很奇怪,虽然他是在晕去了之后刚刚醒过来,他却并没有那种醒来的不适。那种不适主要就是头痛,而他的头并不痛,人也大致上是相当舒服的,只是肚子有点饿。
他一面也伸手摸摸身上,他的手枪已经不在了,这也是意料中事。赵冰心一定也不会让枪留在他的身上。
他望望窗外,发觉他是身在一座荒芜的山谷之中,极目所见,并没有别的屋子,而他处身的这座建筑物,是在山谷的中央。他看了好一阵,才明白这是什么建筑物。这是试验发射火箭的地方。已经弃置了不少日子了,怪不得那么像太空船。这些地方,通常用过几次之后就不再用了,而且因为凡是这些地方,必是距离人烟很远的,所以弃置了也没有人会来碰。
把他囚禁在这里,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即使他能够逃出去,没有车子,即使步行一两天,也还是未能到达有人烟的地方的。
有人撞到这里来的机会也是很微,即使远足,这也是一个太远的地方,而且风景又不好。之所以选择如此遥远的地方来进行试验,当然乃是为了恐防火箭还未升空就爆炸,或是刚刚升空就跌下来。由于附近无人,就不怕会伤人了。火箭射到了有人烟之处的上空时,通常就是发射成功,进入弹道了,而即使那个时候失灵,亦可以按钮将之毁灭。在高空爆炸,伤人的机会也是很微。总之无论如何,这里一定是一个距离人烟很远的地方。
但是,司马洛也是一个很顽强的人,不肯屈服亦不肯放弃,他一定要离开这里。
他处身这个地方大致上是一个金属的大圆筒,圆筒的中间就是发射火箭的台架,这大圆筒的高度,起码都有如一座二十层高的大厦,而司马洛所在的地方则大概是在十楼处吧。
司马洛看到他是可以爬下去的。因为距离窗口不远,圆筒的外壳上就有一只一只的铁环,每只上下大约各相距两英尺,这就是用作梯子的,手抓上面一只,脚踏下面的一只,就可以爬上爬下。
司马洛站在窗缘,伸出手去,抓住了其中一只环,身子一荡,就荡了过去。他脚上没有鞋子,只有袜子,那是因为他起来时已找不到鞋子了,没有鞋子,脚踏在那些因日子久了而发锈的环上,是会给刺痛的,而假如踏的次数多了,脚亦会痛,不过脚上没有鞋子亦有一个好处,就是踏在那些环上的时候没有声音发出来。
司马洛就是这样一格一格地向下爬。到了地面又如何呢?到时再算了。忽然,一只脚踏着的环脱了出来。
那是因为没有保养维修,锈蚀得太厉害了,这只环承不起一个人的重量,一踏上去,便脱了出来。司马洛忽然向下跌,好在他两只手都是扳住一只环的,如此,虽然跌下去,他仍有手抓住,就这样吊在那里。
他的臂再回到了上面一只铁环上,站好了。
不过经过了这样一用力,他的肋骨上本来是有隐伤的,现在这样猛的一扯,便痛起来了。下面缺了一只铁环,假如他要继续下去,就得靠双手之力把身子吊下去,脚才能踏到再下一只铁环上。他暂时没有把握,亦不想用那么大的气力,所以只好停下来,休息一下。
那只脱下了的铁环跌到了下面,一座山屋的金属顶上,发出了“砰嘭”一声。
忽然有人从旁边的窗口伸出头来。这里亦是有一只窗口的,它与铁环的位置及距离,跟司马洛爬出来的那只一样。伸出头来的人乃是赵冰心。
她微笑道:“你真顽皮!你在那里干什么?”
司马洛只能苦笑。
赵冰心已伸出手来,说:“你进来吧!”
司马洛不肯去接她那双手。
赵冰心说:“那是不稳的,你小心跌下去!”
这时司马洛也发觉她讲得不错。他手上抓住的其中一只铁环,也果然是有点动摇了。
这铁环的两耳是用螺丝旋在那巨大圆筒的外壳上的,那外壳已开始锈蚀,螺丝孔一受力便扩大了,铁环就会脱出来。司马洛的处境是相当危险的。
没有办法,他只好执住赵冰心的手。他可以感觉到赵冰心的力气非常之大,并非普通人可比,因而他又顺利地爬回了那窗内。
窗内是同样一间房间,有一张旧床,但打扫得很干净。
这时的赵冰心。打扮也很奇特,她身上披着一件白色的袍子,只是颈子有一个洞,可以让头部伸出来。其他部份两手都套住了,袍脚也是长到拖地,连脚也看不到。但这袍子的料子却是很薄,可以看到她的身子的轮廓,即使是面对面,亦可能看得出她在这袍的下面没有穿着什么。而当她移到窗前,隔在司马洛与窗子之间的时候,光线从她背后的窗照进来,就看得更清楚了。
她是那么美丽,那么幽香,那么清新飘逸,简直令人神醉,可惜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她对他微笑:“你在外面搅什么?”
“逃走。”司马洛苦笑,这件事,否认也没有用。
“你是要到下面去散步吧。”她说。
“假如你说是就是吧。”司马洛说。
“那为什么你不从房门口出去呢?”她说:“房门外有楼梯可以下去!”
“有道理,但是谁开门给我?”司马洛问。
“怎么了?”她说:“门又没有上锁!”
“没有上锁?”司马洛瞪着眼睛看着她。
“这里的门都是没有锁的。”她说。
司马洛真想踢自己一脚。为什么他不先去试试那度门呢?弄得现在如此狼狈!
她又说:“你为什么要逃走呢?这里是逃不掉的。周围都是沙漠,连水都没有,你若逃出去会渴死的!”
“我倒没有想到这一点。”司马洛说。其实他不是没有想到,他只是不肯说出来吧了。他的想法就是,既然她能把他带来,而她的人又仍在这里,她的车子一定也在这里,他可以开她的车子离去,那时,倒变成她要走就难了。
她说:“我不是讲过,我们要谈谈吗?”
“对了,”司马洛说:“我们谈谈吧。”
赵冰心说:“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司马洛迟疑地看着她:“假如是吃了之后会使人失去知觉的东西,那就还是多谢,不要了!”
她淡淡地微笑着:“我跟你一起吃就不怕了吧?”
“你的香水也是这样的。”司马洛说:“你搽了就没事,但是我搽了一点,就睡着了!”
“你究竟是吃还是不吃呢?”赵冰心问。
“我……吃。”司马洛苦笑着说。
赵冰心要使他再睡着的话,似乎不必在食物上面做什么手脚。她是有很多方法可以用的,她有什么本事,司马洛还是不知道,他是防不胜防的。
赵冰心走到房间的一边,打开一度小门,把--只小型吊机拉上来。那是专门用来吊食物用的小型吊机,她拉上来之后,就看见里面有一只盘子,用一只盖子盖着。她把这只盘子拿过来,放在地上,自己也在地上坐下来,向司马洛招招手说道:“来吧,我们在这里一起吃吧!”
她把盘子的盖揭开了,里面有很丰富的食物,而且还是熟的,香气透出来,司马洛本来肚子就已经饿了,现在就更加是垂涎欲滴。但他的好奇心也是很重,所以他一面上前,一面又问她道:“你有个厨子在下面吗?”他是想知道这里究竟有多少人,以探虚实。
“没有,”她说,“这是我自己弄的!”
“那你真本事!”司马洛说。
“来吃吧!”她说。
他们在那里一起吃,就像是野餐似的,只不过那里并不是野外,而是室内。而这又像是情人的晚餐,她体贴而又温驯,常常拣好的,用叉子(那是西餐)放进司马洛的嘴巴。
假如她不是一个那么神秘的人物……
她似乎不愿意在吃东西的时候谈话,所以,司马洛亦暂时不提了。他们相当愉快地吃完了,之后,赵冰心就把餐具都收拾好,放进那只吊机里,吊到下面去。
然后,她就回来,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她说:“你也是一个有本事的人,司马洛!”
“你怎知道我的名字?”司马洛问。
“我知道!”她神秘地微笑着,用两手抱着膝,那姿态很好看很动人。
司马洛没有办法断定,她现在的精神状态究竟算是正常抑或算是不正常,或者应该说,是否算是好些。长期不正常,似乎是没有疑问的了,否则她亦不会把他弄到这个地方来。
司马洛有非常多的问题要问她,但是多到不知应该从何问起。终于,他还是决定食住她那句话而开始。他说:“你为什么说我是一个有本事的人呢?”
“连加利那么强壮的人也给打了下海,”她说:“而且,你又知道我的香水是不同的!”
这两句话又引起了他两个问题,他决定还是先问第一个。这个是相当惭愧的问题,因为加利实在并不是给他打了下海的。他说:“你怎么知道呢?”
“我跟加利谈过!”她说。
“哦,你!”司马洛说:“原来是你把加利打进了医院的!你比我更有本事了!”
“他进医院也不是为了我,”她说:“是那些人——他们要捉我,加利要制止他们,就给他们打了一顿。”
“你知道有人正在捉你,”司马洛说:“那么,你就应该知道,你的处境是很危险的!”
“我不怕,”赵冰心摆头:“他们捉不到我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司马洛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她问。
“这整件事情!”司马洛说着,又感到不知从何问起,只好由最开始的时候问起,于是他说:“最初,你是和这三位巨富的公子过从甚密的。后来他们忽然失踪了,他们的家人怀疑他们是被绑票”
“那不是绑票,”赵冰心说:“他们是要到月亮上去的!”这应该是一句开玩笑的话,不过她讲起来则是很认真的。
“他们——到了月亮上去?”司马洛难免毛发直竖。
“你先讲你的吧。”赵冰心说:“继续讲下去!”她虽然间中会有一句近乎疯狂的话,但是大致上却又是有条理,层次分明的。
司马洛说:“不错,这不是绑票,因为没有人勒索钱,却有人打电话对他们的家人说,不必再找了,因为他们会到月亮上去。这些事情,相信你都知道了,因为警方向你问过话。你否认知情,而这之后,你接到了一个神秘电话,一个女人叫你去参加一个什么月圆之会,你走了,这之后你就失踪了!”
“是的,月圆之会。”赵冰心伸手一指窗外:“到月亮上去!你看,月亮是多么皎洁美丽!”这时月亮刚刚升起,他们望出窗口便可以看见,这本来是很美丽,而且是诗意的,不过赵冰心这样讲,气氛就完全不同了。
司马洛说:“难道你认为,你真可以到月亮上去?”
“这个世界,”赵冰心说:“已经不适合人类居住了,所以我们应该到一个更美丽更清洁的地方去!”
“太空人多年前已经在月球上降落过,”司马洛说:“他们已经证实了人类不可能在月球上居住,难道你不知道吗?”
“科学与灵性是不同的,”赵冰心说:“科学家看不到灵性的一面!”
“灵性?”司马洛说:“我不大明白你在说什么!”
“我是说,”赵冰心道:“灵性与实质是不同的,一个人,你也知道,是有灵魂的,但是,能看见人的灵魂吗?科学家不研究灵魂,所以他们到了月球上,就只是看到实质的一面,看不到灵魂的一面。”
赵冰心这一番似是而非的道理,听得司马洛目瞪口呆,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她好。他终于说:“那又如何,留下肉体,灵魂到月亮上去吗?”
“你开始明白了!”赵冰心说。
“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呢?”司马洛问。
“我们可以到一个美好的仙境,那里没有一切烦恼!”赵冰心说:“假如你有兴趣,我可以对你解释清楚!”
“我现在正在听呀。”司马洛说。
“你还有很多需要学的,”赵冰心说:“你需要时间!”
“我——呃——不是不相信!”司马洛说:“不过,假如你说灵魂升到月亮上去,用的办法就是拿那些大气球把人吊上去,这并不见得是如何灵性的方法,而且,气球亦升不了那么高的!”
“那不是的!”赵冰心说:“那只是对不相信的人一种惩戒!”
“你是说,呃——你先听我讲,”司马洛说:“不论灵性方面的事情如何,尘世间的事情总是要先了断的。我们只发现了三个气球,还有其他的吗?”
“三只,”赵冰心点点头:“就是三只!”三个不相信的。没有其他了。”
司马洛的心中略为放松了一点,又问道:“那么,还有余下来的几个人,他们还活着吗?”
“当然。”赵冰心说。
司马洛心中又舒服了一点,问道:“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呢?”
“他们,”赵冰心微笑:“差不多已经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干什么?”司马洛的心又跳起来。
“准备好了,作这个旅程。”赵冰心说。
“你的意思是,”司马洛说:“又像用气球放上天上去吗?”
“不是。”赵冰心说:“他们是相信的人。”
“我可以见他们吗?”司马洛问。
“不,你还不可以,”赵冰心说:“因为你还没有准备好!”
“我——你的意思,是要带我到这里来,为我准备?”司马洛说:“准备作这个,呃——旅程吗?”
“是的,”赵冰心说:“我会为你准备,到一个极乐世界去!”
“假如,”司马洛困难地吞了一口口涎:“假如我不相信呢?那我就会和他们一样,给用气球放到天空上去了?”
“你不会不相信的,”赵冰心说:“你是一个有智慧的人,你很快就会明白其中的道理。”
“你自己呢?”司马洛说:“你自己也是真的相信吗?”
“我当然相信了。”赵冰心说。
“呃——但这是一件很玄妙的事情,”司马洛说:“我不是不相信,也不是一定相信,不过,一件事情,总是要有一个可靠的理论或者证据支持才能够相信的。你是一个有智慧的人,人家讲,你就相信了吗?”
“不是人家告诉我!”赵冰心说:“是我告诉人家!”
“你告诉人家?”司马洛说:“但是,你是正在受着别人控制的。”
“谁说的?”赵冰心说:“没有人控制我!”
“有人用一只经过训练的猩猩跟着你!”司马洛说:“又有人要把你捉回去。这些,照我看,都是表示有人控制着你!”
“没有人控制着我。”赵冰心愠怒地说。
“但是你自己亲口讲过,”司马洛说:“你说那只猩猩老是跟着你,令你很讨厌,我替你把猩猩杀了,你就自由得多了!”
“我不明白你在讲什么!”赵冰心说:“什么猩猩?”
“你自己想清楚吧!”司马洛小心地说。他感到赵冰心的情绪又有了不寻常的变化,所以他知道现在必须小心说话:但是,由于他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所以他亦很难肯定怎样才是小心。
“我控制一切!”赵冰心说:“没有人能够控制我的”
“但是有人捉你!”司马洛说:“而你要逃走,这却是一件无可否认的事!”
“我控制一切!”赵冰心提高声音叫了起来,并且执住司马洛的两肩,把他摇动起来。
她这一摇动,气力非常之大。司马洛发觉,她这气力竟可能是与那只猩猩差不多的,假如她这样继续摇下去,可能他的骨头也要散开了。他一时不敢乱动,希望她的情绪会慢慢平复下来,或者在激动之中讲出一些秘密,使他能够知道多一些。
她的摇动忽然又停下来了。她的两手仍捉着司马洛,仍然有很强的气力。凝重地说:“我要把你带到极乐世界去,因为你是一个很特别的人选,你不知道你是多么幸福吗?你和我,你会和我在一起!”
司马洛极力抵抗着,却不是抵抗她的气力,而是抗抵她的眼光,因为她的眼光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就象是一种磁力,要把他的灵魂和神智吸去似的,她是正在向他催眠。
司马洛是有抵抗催眠的意志的,但是他目前却是差一些,因为他还是醒过来之后不久,那些不知什么药的药性还未完全消失。
他发觉他不能支持下去,而他知道,假如他受催眠,那就不很好了。
于是他忽然动手,两手伸直成为铲形,向赵冰心的腋下一插。这里是一个软弱而敏感的地方,越冰心给这样插了一下,猝不及防,虽然她有很大的气力,一时之间,手亦软了。司马洛两手随即又向上面一举,两只手肘向后一撞,便把赵冰心的手撞开了。
他立即跳起身来逃走。
“你回来!”赵冰心喝令。
她的眼光与司马洛的眼光已失去了接触,所以这样喝令是不生效的,而且,司马洛亦还未受她催眠。
司马洛已匆匆逃出了门户。
赵冰心跳了起来追。
司马洛醒来时是在上面一间房间里面,此时又是在一间差不多的房间里,还未知道房里的情形是怎样的,也只好见一步行一步了。
他出了门口,看见有走廊通到好些地方,于是他一闪身就进入了其中一间黑暗的房间里。他有一个好处,就是没有穿着鞋子,因此脚步是无声的。否则,听不到他的脚步声,就会知道他是已停下来了。同样地,赵冰心也是脚步无声的,但是她却是有那股香气,即使看不到她来,亦可以嗅到她的香气。
“你逃不掉的!”赵冰心在外面的走廊中叫道。她又停了下来,似乎她知道司马洛还是留在这一层,而不是逃到了下面去。
假如不是她对这个地方的形势特别熟悉,那就是她有很特别的灵感了。
司马洛摒息静气,等待着。赵冰心使他稍为安心的,就是并没有叫人来帮忙,那么亦即是说,她在这里并没有别人帮手了。
赵冰心的香气逼近,袭进了房中,她进来了。
她的身上穿着白色衣服,所以虽然是那么黑暗,司马洛还是隐约可以看到她。
她说:“你在这里!”
司马洛保持着一声不响。赵冰心果然是颇有灵感的,她知道司马洛在这房间里。不过,她的灵感又并未能知道司马洛是在这房中的哪一部份。
她踏到了房间的中央,又以柔和的声说道:“为什么你要逃避我呢?”
司马洛手中已经执住了从地上拾到的一根小小铁枝。这个地方是很破落的,到处都有这一类的东西可以拾到。不过,司马洛并不是用这根铁枝作武器。他只是把铁枝一丢丢出去。
铁枝落在房间的另一个角落,“乒”一声。这种声东击西的方法永远是有效的,赵冰心果然以为司马洛是在另一边踢着了一根铁枝之类,便向那边冲过去。司马洛则是乘机一跳跳起来,又进入了走廊之中,拔足逃走。
赵冰心又追出来了。她一面叫道:“你不要逃走!我不过是要帮你吧了!”
司马洛在走廊尽头停下来,与她相对。他说:“假如真是要帮的话,应该是让我帮你!”
“你不明白,”赵冰心说:“我就是要使你明白,你得跟我走!”
“你要使我明白,你就讲好了,”司马洛说:“但是你不要过来!”
“我不接近你,就不能跟你讲清楚!”赵冰心说。
但是司马洛不会上这当,他回身就逃,逃下楼梯。他对这个地方不熟,但是他相信,一直向下逃,就可以到达地面,到达地面他就可以出去了。
他一直往下逃,脚下虽然不大有声音,但是这个地方是破落的,地上各种各类的碎片都有,他的脚上没有鞋子,踏在碎片上是相当辛苦的。
然而,赵冰心却是连袜子都没有,身上的袍可是那么长,她又是如何可以跑得动呢?还是好像飘一样?
不过,也许赵冰心走得太远,亦是有困难了,因为司马洛已不见她从后面追来,似乎他是已经把她抛落在后头了。
终于,司马洛到了一处梯子断了下截的地方,就一跳跳了下去。
那里是一座圆形大堂似的地方,高处的窗口有光射进来,但是,司马洛在那里团团转着,却找不到有门口。
赵冰心的笑声忽然在这大而空虚的地方回响起来。
司马洛回头望望,看见她已出现在他跳下来的那梯子的上面。她说:“这里是地下,你逃不出去的!”
司马洛又想踢自己一脚了。为什么近来他如此疏忽,许多事情都没有及时想到呢?他以为向下就可以到地面,但这种地方,是一定还有好一大截藏在地底的,他走得太下了,便变成无路可逃。
唯一可以上去的路就是那断梯,但是跳下来容易,回到上面去就不容易,他必须跳高攀住断处的一格梯子,而这要跳很高。他要这样上去,他的肋骨又要受苦了,而且赵冰心守在上面,上去也没有用。
“你想怎样?”司马洛叫道。
“我不过是要跟你谈谈吧了,”赵冰心说:“我很喜欢你,我想你明白!为什么你要这样避开我呢?”
“好吧,我们谈,”司马洛说:“讲道理。谁有道理,谁就赢,好不好?”
“你就是不明白,”赵冰心说:“你明白了。就会依我了!”
“你使我明白,或者我使你明白好了,”司马洛说:“但是要公平一些!”
“我对你不是一直都很好吗?”赵冰心说。
“多谢心领了,”司马洛说:“我不想再睡着!”
赵冰心亦沿着梯子爬下来了,到了断口的时候说:“你来扶我一扶,我不能跳下来!”
“你能的!”司马洛说。
“我真的不能,”赵冰心苦着脸说:“地上有那么多碎东西,我又没有穿鞋子!”
司马洛也许是一个傻瓜,女人永远都是能够对他作若干程度的欺骗的。他迟疑了一下,终于走过去,伸手上去,说:“我扶你下来好了,不过你要记着,我的力气也不是很大,我的肋骨还是有些疼痛的!”
“你先把地上那些会刺脚的东西拿开,”赵冰心说:“那我借一借力,就可以跳下来了。”
她这样说,又似乎相当诚恳的。司马洛把那些废物都扫开了,扫干净了一个相当大的范围,然后伸手上去。赵冰心亦从那梯子的最下一格伸手下来。
他们的两手执住了,但是赵冰心却不是跳下来,而是忽然把司马洛的手紧握,叫一声,就把司马洛整个人提了上去。
其实,这也是在司马洛意料中的了,他明知她不会没有能力跳下来的,不过在这种情形之下,他又无路可逃,只好与她摊牌摊到底。因此,司马洛亦是早已有了准备的。
他并不抗拒,就让赵冰心把他提了上去,然后,他的两膝就在她的肋骨上一撞,同时空下来的一只手一拳击在她的牙床上。
赵冰心并不是一个机械人,这样一击,就使她痛得放了手,司马洛又向下跌落去了。
司马洛翻了一个筋斗,便轻易落地,原来他的肋骨已经好得差不多,早些时候爬那些铁环虽然痛过,但并不太痛,事后随即又不痛了,因此他对自己的能力已有信心。
跟着,赵冰心在那梯子上摇摇欲坠,司马洛也不敢去接。以他的肋骨的状态,他是不适宜去接一个跌下来的人的。即使是在平时,这样去接也是不易。从地上抱起来是不难的,但要接着一具从高的地方跌下来的身体就不容易,越高的地方跌下来就越重,冲力是会使体重增加许多倍的。
不过赵冰心也不是就这样直跌下来,她跌了一半,一只手执住梯子最下面的一格,吊在那里,然而,她不能够长期吊着,又显然不够气力再爬回上去。最后她松了手,跌下来了。跌得不太重,但是也并不很轻。
司马洛上前去把她扶住。他看得出她这一跌不是假装的,那就不怕了。而且,空手搏斗,他并不害怕她。
他发觉她已陷入了半昏迷状态。
他扶着她,也不知如何是好。把她弄醒吗?这又似乎不大好,因为她的精神状态,她是根本不会肯讲道理的。
但她用不着他弄醒,她终于在他的怀中醒过来了。她张开眼睛看着他,司马洛注意到她的眼神是有显著的不同了,温和而有种迷失的感觉,不再是企图向他催眠了。
她说:“又是你,我认识你。”
“你当然认得我。”司马洛说。
她从他的怀中挣开了,跳了起来,四面望望,说:“这是什么地方?”他注意到她仍有很大的气力。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司马洛说。
“你告诉我,我是在什么地方?”她似乎很愤怒:“我怎会在这里的?”
“你是从上面跌下来的!”司马洛说。
“这里?”她忽然恍然道:“这是一座废置的火箭发射台!”
“你当然知道了,”司马洛说:“是你带我来的!”
“是我带你来的?”赵冰心迷惘地看着他问。
“你又在开什么玩笑?”司马洛说:“难道你自己做过的事情,你会记不起来吗?”
“我……”赵冰心说:“是不是认得你?你就是杀死了那只猩猩的人!”
“你还是没有讲出那些我不知道的事情!”而马洛说。
赵冰心忽然掩面哭了起来,呜咽着说:“我究竟又做了一些什么?”
“你记不起你自己做了些什么吗?”司马洛问。
“许多时候都记不起来!”她流着泪说:“我……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讲,我会忽然什么都不记得……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变成在另外一个地方,记不起自己做过一些什么……”
“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在演戏还是怎么的。”司马洛说。
“你可以问他们!”赵冰心伸手一指。“那里,那度门里,他们在那里面!”
“谁?司马洛问。
“那些人是………”赵冰心说了一串名字…
司马洛的毛发直竖起来,因为她所讲的人名包括那三个失踪了的富家公子、那两个还未明下落的莫先生的手下,还有几个他不认识的人。
司马洛说。“在那里面?活着?”
“当然是活着!”赵冰心说。
司马洛半信半疑,说:“好吧,我们上去看看;不过,要上去却不容易。”
“我猜……我可以爬上去的!”赵冰心说。
她站起身上前两步,轻轻一跳,就扳住了那断梯的最下面一格。这本领,她是绝对胜过司马洛的了。
司马洛很担心她这样一跳上去之后就逃掉了。但是她又没有如此,她放手落回下来。
她说:“我可以先上去,然后拉你上去!”
“唔,”司马洛说:“这样也好。”
“你真爬不上去吗?”她问。
司马洛说:“既然你的记性是那么好,大概你也没有忘记,我跟那只猩猩搏斗过,跟着又给你打了一顿,我的肋骨还是不大济事,否则我也是可以上去的!”
“对不起,”她说:“我出手是太重一些了!”
“你究竟是怎会有这么好身手的呢?”司马洛问:“通常一个女人是做不到这种事情的!”
她有点难为情地微笑:“而且我还跑得很快呢!记得吗?我跳上了火车!”
“我记得,”司马洛说:“我是想知道为什么你能够这样?”
“我自己也不知道,”她说:“我就是能够这样!”
“好吧,”司马洛说:“我们先上去再说!”
于是她像刚才一样,一跳跳了上去,扳住了那断梯的最下一格,又说:“你执住我的脚,就可以上来了!”
“你可以支持吗?”司马洛问。
“试一试不就知道了吗?”她说。
于是司马洛便执住她双脚。有了一个身子那样长,他就不必跳高亦能执住她的脚了。跟着她便以手代足,一格一格地攀上去。她果然也能够把他带上去,她的气力真是惊人,使司马洛简直颤栗起来。她的心态显然因为刚才的一跌而有了变化,好像成为了另外一个人,但是她的力气则仍然是那么大。
就是这样,他们爬回了上面。
司马洛亦升到了断梯的最下一格时,就可以执住那一格,而放开了她的脚,他们就一先一后爬上去。
“那度门,”司马洛说:“怎么去呢?”
这座建筑物是一支大圆筒,而他们乃是在圆筒的内部,圆筒内部有一层露台似的金属台,是有铁栏的,赵冰心所指的那度门,是在此他们所在的地方高出了三层的台上,而这里是没有梯子逼上去的。
“跟我来,”赵冰心说:“我认得路!”
她拉住司马洛的手,领着他进入了他出来的那度门里,走进另一条走廊中。她虽然有很大的力气,但是拉着他的手则是轻而柔的。
司马洛一直小心着,怀着戒心。因为他对她完全不明白,她极可能是正在行使诡计。但是,目前看来又不大像。
司马洛并不争先,让她去把门推开。他害怕那门里会有一些什么陷阱,让她去把门推开则安全一些。
门推开了,里面大致是黑暗的,那里面是一间相当大的房间,看来似乎本来乃是工作人员的宿舍之类,另一边显然乃是圆筒的外层,因此那边有窗子,月光可以照进来。现在这房中却是空无一人的。
“他们……已经走了!”赵冰心说。
“你肯定是这里吗?”司马洛问:“同样的地方是有不少的!”
“是这里,”赵冰心说:“来过这里的!”
司马洛走进去,在里面查勘一下。他相信她没有说谎,因为这里遗下了不少日用品的残余,例如一些纸屑等等。虽然这整个地方都是不整齐的,但是这房间里留下的乃是相当新近的废物,决不是这发射台正在使用的时期留下来的。
赵冰心说:“他们定是已经给搬走了!”
“搬到什么地方去呢?”司马洛问。
“我不知道,”赵冰心说:“但是……这里还有别人吗?他们有人——有拿着枪的人!”
“我相信没有了。”司马洛说。
“你肯定吗?”赵冰心问。
“应该是没有的,”司马洛说:“否则,刚才你追我而捉不到时,怎会没有人出来帮忙呢?”
“我追你?”赵冰心皱着眉头。
“你不记得了吗?”司马洛问。
赵冰心耸耸肩:“我已经对你讲过了,有时,我是完全记不起我做过什么事情的!”
“呃——”司马洛说:“你知道有人要捉你吗?”
“我知道,”赵冰心说:“所以我就一直都是在逃。我不明白,怎么在我忘记了一切的时候,又没有人能捉到我!”
“呃——我实在是来救你的,”司马洛说:“不过你也是必须和我合作。你可知道这个地方里面有一些什么秘密吗?”
“秘密?”赵冰心又再皱着眉头看着他。
“我是说——”司马洛说:“可以制止他们再追你的秘密。这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设备?”
“似乎没有了,”赵冰心说:‘这里有几间可以住人的房间,有厨房……这都没有用。”
“例如电话或者无线电之类呢?”司马洛问:“我可以通知人来救我们!”
“电话我相信没有了,”赵冰心说:“但是无线电——假如你懂得修理的话——我可以带你去看看!”
她把他带进了无线电室中。这个地方,当然是有无线电室的。
但是这里的无线电已多年没有用过,就是不坏掉,亦是没有电力供应了。
司马洛检验了一阵,就知道是没有用的。
他终于颓然地说道:“没有用的,修不好。
“这里⋯⋯的确没有电话。”赵冰心说。
“本来是有的,”司马洛指点道:“你看,那些电话线,都是通到这里来。不过,研究火箭的科学家们在撤走的时候,就把电话也拆掉了,当然,电话服务亦是中止了!”接着,他非常狡猾地加上一句:“也好,我们还是去看看车子能不能用吧!”
即使赵冰心不是真的合作,亦可能会上当的。不过这一次,赵冰心则是半上当半合作。她说:“车子在车房里——”跟着她就呆住了,呆了一阵,然后再说:“我不知道是不是在车房里,我只是说:“假如有车子在这里,就是应该放在车房里的!”
“总之你是知道车房在何处的!”司马洛说。
“是的。”赵冰心说。
她把司马洛带出了外面。那沙地上本来可以留下很清楚的轮印,但因为是沙,也很容易给风吹平。今天晚上有月光而且有风,沙的表面就是给吹得很平,假如是有车子来过的,流在沙上的轮印亦已给风扫平了。
她领着司马洛到了旁边一列小屋,推开了其中一度门,果然,她用以把司马洛载来的车子就停在里面。
“我一一真不明白,”赵冰心迷惘地说道:“为什么我会知道有车子在这里呢?是我把你载来的吗?”
“是的!”司马洛说,已经如获至宝地冲前去,打开车门上车。
车匙不在车上,对他不成问题。他可以接驳打火线。
但是这仍是不能发动车子的马达。
司马洛从车上跳下来,打开车头盖检验一下,就发觉车中有两件重要但是容易拆去的零件给拆走了。没有了这些零件,车子就开不动,而这些零件亦不是别的东西能代替的。找不到这些零件,那就是一流的修车好手亦没有用处。司马洛是对车子相当熟悉的,他就知道别无办法了。赵冰心把零件拆掉了,就是使他不能够随便把车子开走。这些零件可能藏在任何地方,这样大一座建筑物,任何角落,任何缝隙都可以收藏,甚至亦可以埋在沙里,根本是不可能找到的。
他抬头问赵冰心:“我猜,你也会知道拆下的零件是放在什么地方吧?”
赵冰心摇摇头。现在的赵冰心,显然是与把他载来的赵冰心是不同的。司马洛不相信她是在假装,她是处于某种精神分裂状态之中,有时是变成这个人,有时则是变成另外一个人。
她说:“假如是在这里,我们可以找一找!”
“算了吧,”司马洛说:“不可能找到的!”
她忽然说:“我要洗一个澡!”
“你说什么?”司马洛愕然问。
“我得去洗一个澡,你看,身子弄得这么脏了。”她说。说完她回头就走。
司马洛只好跟着她。
他不能让她离开视线,因为她是随时可能变的,一变又不知道会变成怎样了。
在另一方面,那几个奉命捕捉赵冰心的打手,亦终于给莫先生的人捉起来了。他们在那个空旷地方耐心地等着,却等不到什么,最后似乎决定不等,便动身离开。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莫先生的人便只好把他们捉起来了,莫先生的人是利用警方设一个路障,在必经之路上截查车辆。这几个人远远看见前面有路障,知道情形不妙,而假如在此时掉头逃走又是不可能的,因为那是单程路,在单程路上掉头逃走,等于是邀请警方来捉他们而已,因此他们只好把身上的违禁品都弃在路边。
他们的违禁品就是他们所携带的枪。
他们把枪弃在路边,认为可以在晚一些时才回来取,所以甚为放心。然而,他们却是没有机会来取了,因为他们到了路障,就给一个一个捉了起来。他们没有枪,就无法抵抗,有如捉小鸡那么容易。
跟着,他们就被移给莫先生的组织。
莫先生的人对他们作分隔盘问。
他们的口供是一样的。他们的责任,一直都是要把赵冰心捉回来,但是一直没有成功。上一次他们追到加利的身边,是已经很接近了,但是给加利阻了一阻,便又给赵冰心逃掉了。
主使他们的人是谁?他们是没有见过的,他们是职业打手,有人出钱聘用,他们就出动了。出钱的人教他们如何做,他们就如何做。他们不问太多问题,总之价钱理想就做。当捉到的时候,他们就会把赵冰心送到一个约定的地方。今次他们来是上次那个约定的地方,他们猜,今次是未必会在这个地方交人的,但是那个女人没有来电话指示,他们就只好试试上次的地方了,假如仍没有联络,他们就要解散,不做这件工作了,反正酬劳是已经付了给他们的。
女人?什么女人?他们不知道,只知电话中传达命令的乃是一个女人,而他们对这件事情又是毫无所知,由于并未有一次交人成功,他们甚至不能供出一个有用的地点。
他们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主使者是一个女人。
但莫先生仍然想出一个最后的办法来利用他们,就是企图研究清楚,这个主使他们的女人究竟是谁。
他们是没有录音的,但是莫先生则是有的。
莫先生把儿段女人声音的录音放出来给他们分辨,他们的判断都是一致的。
那电话里的声音,与其中一段录音的声音相同。
那就是赵冰心的声音。
那段赵冰心的录音,就是那一次司马洛与大猩猩搏斗之后,再遇到赵冰心,声音由无线电通话器传到莫先生那里面自动被录了下来的,假如不够,莫先生仍可找到事发之初,因为那三个富家公子不见了而赵冰心被警方问话时录下来的录音。
赵冰心主使这几个人去捉拿赵冰心。
这是毫无道理,简直滑稽的事情,但是看来,情形又确是如此的。这几个人事前并无默契,是分开来,单独辨认的,而他们都一致认出了那是赵冰心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呢?
莫先生很希望能够与司马洛商量研究一下这件事,然而他又不知道司马洛现在在何处,亦无法与他联络。
司马洛究竟到何处去了呢?

大显身手
司马洛此时仍是在那火箭发射台中,正在看着赵冰心洗澡。
他不敢让赵冰心离开他的视线,所以也只好厚着脸皮如此做了,而赵冰心却并不介意。
他们此时又已回到了他与赵冰心一起进食的房间,那里附设有浴室,这里电力供应已没有了,但仍有自来水,主要乃是因为水是从山上引来的。
水从比这个地方高的地方下来,有自然的压力,用不着电力泵水,所以只要扭开水龙头仍可以有水放出来,这里的浴室设备是较简陋的,只是有一个淋浴间,就因为她不是坐在浴缸里,而是站着淋浴,所以看得更清楚了。
不过司马洛并不是在欣赏她,而是在监视她,提防她会有什么异动,所以只是偶然才瞥一眼。
一面,司马洛把他的遭遇以及目的告诉赵冰心,这是没有关系的,假如赵冰心是正在假装,她反正是会知道的了。假如她不是假装,那她知道了,也许会提供一些有用的资料。
他很简略地大致把情形讲明白了。
赵冰心说:“他们都是安全的,不过,我不知道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他们本来是在那房间里的,但是,现在又不在了!”
“你在这件事情之中又是扮演一个什么角色呢?”司马洛问。
赵冰心慢条斯理,不慌不忙地洗着,说:“为什么你不来跟我一起洗?你的身子也很脏。”
“呃——这个——”司马洛说。
“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她说:“我们是暂时不能离开这里的了。”
“呃——”司马洛说:“我脏一点似乎没有关系吧?我又不是要碰你!”
“我在欧洲读书时,”她说:“我参加过天体营,我不认为这是害羞的事!人洗干净之后,毫无束缚,是一定可以谈得好些的。”
“你干净,你谈得好些就行了。”司马洛说。她忽然把水喉一转,水就直向他射过来。
司马洛要躲也来不及,假如是掷一件东西甚至放枪,都还容易躲闪,但是水一洒就到处都是。
司马洛叫一声,大半身都湿了。
她嘻嘻笑起来,说道:“来吧,反正你都已经湿了!”
司马洛为之气结,刚才当她向他一射水的时候,他是真的很担心的,因为不知道她目的何在,不过现在射完了之后,就知道她是没有恶意的。
正如她所讲的,一不做二不休,于是他也参加了。这件事情,司马洛亦是做过的;所以她不害羞,他亦并不害羞了,而且他亦不致于会有太强烈的反应。
假如她是他的情人,那倒是不错的,因为她还帮他洗,显得细心而温柔的,可惜,司马洛有很多未曾解决的事情,又摸不清她究竟会有些什么变化,所以必须步步为营。
后来,他们抹干了身子,她拉着他回到房间里的床上,她伏在那里,他则是坐着。
一个人,干净而解脱,的确是舒服而安宁得多的,不过假如不是孤男寡女同在一起就会好些,尤其是她又是那么的美丽。
虽然只是有间接的月光照明。他也可以看到,她的美丽简直是使人难以置信的,就像她是一整堆巨大的磁石,而他则是一堆铁,正在不断受着强力的吸引,不过,他却是一块很大的铁。虽然是在吸,磁力却不容易把他吸动。
她说:“我实在很喜欢你,不然,我也不会跟你这样在一起的。
“有什么特别的理由你很喜欢我呢”司马洛问。
“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她说:“你是不一定能够讲得出原因的,不过,对你,我也有讲得出的原因,比如说,你替我杀掉了那只猩猩,而且,你做这种工作,也是一个英雄人物。”
“哦,谢谢你,”司马洛说:“那么,你可以告诉我这个英雄人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我的方面,我都已经对你讲了,你的方面,也可以对我讲讲吧!”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她说:“不知道从何讲起。”
“从头讲起就行了。”司马洛说。
“从头讲起?”她又显得颇为迷惘的说。
“是的,”司马洛说“在开始的时候,你和那三位公子过从甚密,然而似乎是神女无心。”
“我并不喜欢他们,”赵冰心说:“他们都是爱玩女人的,玩了一个又一个,我也不过是一个他们企图玩弄的对象吧了。”
“那你仍跟他们来往,又是为了什么呢?”司马洛问。
赵冰心想了很久,但并不是不想讲,而是她似乎需要很多时间才能够记起,她想讲的究竟是些什么?
她终于记起来了,她说:“我们在研究月神。”
“什么叫月神?”司马洛问。
“这是……我是研究考古的,而我对古代的宗教又特别有兴趣。”
她告诉司马洛:“古代有人拜太阳,亦有人拜月亮,而太阳是猛烈暴戾的,月亮则是清驯宁静的……不,不是光明与黑暗的对比,不是这样的…···“
司马洛说:“但是,你们的所作所为,并不见得是那么清驯宁静呀!”
“那些不是我做的。”她说。
“那么是谁做的呢?”司马洛问。
“我不知道,”赵冰心说:“有许多事情我都不知道,我失去了许多时间,有许多事情,我就是记不起来,我不知道的时候还多过知道的时候。”
司马洛看见她似乎显得精神痛苦起来似的,便又不敢逼她了。他说:“你慢慢讲吧,反正,正如你所讲的,我们有的是时间。”
她伏在那里,点着头,过了一会,她说:“起初我们是玩得很好的,后来,那些人就控制了我,我常被看管着,我本来要做的事情就完全变了质了。”
“那些人是谁?”司马洛问。
“我不知道,”她说:“主持的是一个从不露面的人。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不过,总之,使用暴力就不好了,我是主张温驯宁静的。”
“那些人……”司马洛说:“你可以提供一些线索吗?”
“有什么用呢?”赵冰心说:“我们又不能够离开这里了,我们会在这里饿死的。”他们曾经搜索过,这里找不到食物,早些时候,司马洛与她一起吃的那顿饭,真不知道从何来的。
“我们还活着,”司马洛说:“一个人还活着,就是有机会的。”
她哭起来说:“你知道吗?从来都没有人对我真好的,都是利用我,你也是利用我的吗?”
“这个很难讲,要看情况而定,”司马洛道:“我现在是正在做一件工作。我是需要得到一些问题的答案的。”
“你先对我好些。”她一滚转身,就贴住了他,有半个人是躺到了他的身子上的。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司马洛就感到很为难了,因为她的精神状态显然是有些不正常的,假如在此时与她亲热,那似乎就是一种乘人之危的行为了。
然而,看情形,她又似乎是极需要有人对她好的,而她根本不想讲什么,在这种情形之下,司马洛似乎除了依她之外,又没有其他办法了。
而且他们的打扮,亦是容易使他有自然的反应。
司马洛轻轻拥着她说:“如果先解决了重要的事情,就会有许多时间对你好,亦会有许多人对你好!”
“那你即是说,你现在正在利用我?”她说。
“不是,”司马洛说:“你不可以讲理一点吗?‘
“我不要讲理,”她娇憨地说:“我要你对我好。时间我们现在就有很多;你刚才是不是打了我这里?这里,这些地方都痛,你替我搓搓!”
她把他的手拉过来。
虽然她现在似乎是恢复了真正的赵冰心的身份,然而她的气力却是甚大的,虽然司马洛未必不能拒抗她把他的手拉来的那股气力,但在这个时候来对她使用暴力,又似乎不大好意思了。
他说:“你本来也是这么大力的?”
“不是!”她说:“是在用了那些药之后!”
“什么药?”司马洛问。
“那香水嘛!”赵冰心说。
“对了,”司马洛说:“那香水里面是有些特殊的东西的,那究竟是一些甚么呢?”
“别谈那个,”赵冰心仍然娇弱地说:“对我好呀,我要你对我好。”
她忽然主动地更贴近。
司马洛本来已经有了强烈的反应,她一贴上来,那种感觉就使他有心无力,想避开也是做不到了。
他也顾不了那许多了,暂时不去理其他的事情,而与她亲热起来。
她虽然有强烈的反应,却又是不胜娇弱似的。
与她在一起,可以说是毫不吃力的,而且节奏也不需要很快,很容易,她便一次又一次达到顶峰,一次比一次更高。
不过这种颠峰的次数却也不能太多,否则就变为麻木了,后来她梦吃似地说:“好了……好了够了……”
司马洛停下来,但是她又催他动,看来她不单是自己到达了颠峰便引为满足的,她需要他也同时,同样地达到。
于是,司马洛便不再等了。
他的节奏快起来,亦不再自制,于是他便也很快地达到了。
这之后,她仍是拥着他,就像怕他逃走似的,久久才放松了。司马洛正要离开她时,她却又忽然把他紧紧一抱,这一次却是用了相当大的气力。
司马洛吃了一惊,准备抵抗,不过她这一抱又不是甚么别的意思,只是表示好感的一抱而已。她跟着就又再放松了,叹一口气。
她幽幽地说:“你对我真好,很体贴我,别的男人不是这样的!”
“我很高兴你满意,”司马洛说:“我也很希望你觉得好!”
这之后,她就像一只小猫似的蜷在他的怀中,这倒使司马洛放心得多了,因为这样的姿势,她是使不出她那种强大的气力的。
她休息了一阵之后,便又开始说话了,而她果然在受到一番温柔的对待之后,心情好得多,而讲话亦是条理多了。
她告诉司马洛,最初她是根据她找到的中古代的药方配了一种奇怪的药。那药是用许多种草提炼而成的,加进香水中的,也是这种药的药粉。
她讲出来的草药,司马洛听都没有听过,因此,莫先生的科学家化验不出究竟是什么成份,也不是出奇的事了。
她除了放进香水中之外,自己也曾经服食过。
她娇羞地微笑着:“古书上说那些药是可以吃的,不过,并没有证明,也可以说我是相当冒险的,假如是不可以吃的话,我就中毒死了。”
“你并没有死。”司马洛说。
她又娇羞地把脸埋在他的胸膛上,说:“起初我也是差点死掉了。吃下去了之后,就像灵魂离了躯壳似的,但是后来又没事。”
“但是自此之后你的力气就很大了,”司马洛问。
“是的。”她说。
“那么,”司马洛说:“别人吃了之后,又有些甚么反应呢?”
“我没有给别人吃。”她说。
“为甚么呢?”司马洛问。
“这些药没有那许多,不容易找。”她说。
司马洛并不认为这是真正的理由,不过他暂时则先问其他的问题。他说:“你吃了这些药,认为有没有好处呢?”
“这是⋯⋯就像武侠小说中所说的,脱胎换骨。我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同了,连身子都变得很轻了,”她说:“我相信,我是开始与月神沟通了。”
“这是书上说的?”司马洛问。
“是的,”她说:“我对这个很有研究!”
“你说你与月神沟通了,”司马洛说:“然而你却不见得是很开心的。刚才你才说,没有人对你好,月神不能对你好,沟通又有甚么用?”
“不,”她说:“这是因为给那人破坏了!”
她告诉司马洛,起先她是做得很好的,她不但感觉到成为了一个不同的人,而且她还能够与月神沟通。那三个富家公子就是她的头三个试验品。
她说:“他们也相信我!”
“而你不必给他们服甚么药?”司马洛问。
“不必,”她说:“我很有说服力。以前我跟他们讲,他们表面上听我的,实在心里却是在笑呢,但是后来就不同了。他们是真的相信!”
“为甚么他们又会失踪了呢”司马洛问。
她呆了一阵,然后才说:“我不知道!”
司马洛说:“后来警方找你问话,你为甚么又不是这样讲法呢?”
“我……他们是不会明白的,”赵冰心说:“假如我对他们这样讲,他们会以为我是神经病,对不对?”
“这倒是真的,”司马洛说:“不过,那三个人究竟是到甚么地方去了呢?”
“后来就是在这里,”赵冰心说:“我不是对你讲过了吗?”
“那已经是很后的事情了,”司马洛说:“再前一点,在他们失踪了之后,你接到了一个电话叫你参加月圆大会,你到那个地方去,五个我们的人跟踪你,他们都和你一起失踪了,那一次又是怎么回事?”
“我不记得这件事情了。”赵冰心说。
“后来呢?”司马洛问。
“后来……后来我就是到了那座熊岛上,”赵冰心说:“那里有许多科学家,他们也都相信能飞到月亮上去。”
“是你使他们相信的?”司马洛问。
“是的,”赵冰心说:“人们全都是在那里。包括那三个公子,还有你们的两个人员!”
“他们……和你们……又是怎样到那岛上去的呢?”司马洛道。
“是他们……我忘记了,”赵冰心说:“我失去了许多日子!完全记不起来。我忽然恢复记忆力,他们就已把我弄到了那座岛上。他们有枪,威胁我跟那些人讲。我觉得这也是一件好事,于是我跟他们讲,后来他们都相信了。他们明白了!”
“但是不肯相信的就给用汽球放上天空!”司马洛说。
“是的,”赵冰心说:“我是不赞成这样的,但我也不能制止⋯⋯”她又饮泣起来:“他们放上了天空,便都死了!”
“那岛不是很大,”司马洛说:“那个主持的人,你没见过吗?”
“没有……”赵冰心说:“我还是忘记了许多事情,总是最重要的我都忘记了!”
“但是你们后来又不在岛上了!”司马洛说“你们又是怎么离开的呢?”
“我们到了这里!”赵冰心说。
“我问你,是怎样离开的?”司马洛问。
“我也忘记了,”赵冰心说:“我是一记起来的时候就到了这里了,大家都在这里!”
“在这里,又如何呢?”司马洛问。
“准备,”她说:“准备登上极乐世界!
“你的意思是死亡。”司马洛问。
“不是,”她摇着头:“这个你是不会明白的了!”
“为甚么你能使他们明白,又不能使我明白呢?”司马洛问道。
“因为已经变质了!”她说,“我不想把你也牵连进来!我不知道会变成怎样?我已经不能控制了!”
司马洛说:“后来你又离开了那座岛,而你不明白是怎么离开的,你们大家都到了这里来。但是现在,大家又都不在这里,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我不知道,”赵冰心说:“我就是想查出来!”。
“你想查出来?”司马洛问。
“所以我逃掉了呀,”赵冰心说:“我的行动得不到自由,一直都是有人监视着我。直到后来你把那只猩猩杀掉了,我才真正逃脱了!”
“一直监视你的是那只猩猩?”司马洛问。
“有时是的,”她说:“有时是带着枪的人。那一次,你把猩猩杀掉了,我才真正逃掉了!”
“你为什么要到那屋子去呢?”司马洛间。
“我不知道,”她说:“不过你说我是去拿那香水!”
“你不知道你是回去拿香水,然而你又记得你跳上火车逃走!”司马洛说。
“我是很难知道什么时候会忽然失去自己的,”赵冰心说:“有些时候我会忽然完全忘记了。我猜这就是为什么他们要监视着我。他们怕我会做出对他们不利的事情。而当我逃脱了之后,他们就很急于把我捉回了!”
“但他们总是捉不到你的。”司马洛说。
“上一次也差点捉到了,”她说:“我见到加利的时候!”
“加利!”司马洛说:“加利就是给你打进医院的?”
“是给他们打进医院的,”她说:“我只是逃掉!”她把她与加利谈说的详细情形讲出来。她又说:“加利其实是一个好人,他是相信的!”
司马洛说:“那么,加利会来这里找你。你告诉过加利,他可以到这里找你。他已经逃出了医院,他会到这里来,那时我们就也可以离开这里了!”
“唔,”赵冰心说:“这倒是一个希望。我相信他是会来的!”
“但如果他来的时候,对我一定更生气了,”司马洛说:“他要追求的女人,都是给我捷足先登的!”
“可不能够这样讲的,”赵冰心说:“他是一个好人,但是我对他的感觉,和对你是不同的。即使你不在这里,我也是不会与他相好!”
“假如他能够明白这一点就好了。”司马洛说。他是故意讲一些较为轻松的话来调剂一下的,跟着他便又问道:“你又是为什么会去找加利的呢?”
“我想知道熊岛那边的情形如何。”她说。
“你又怎么知道应该去找加利呢?”司马洛问。
“我不能解释,”她说:“我只是知道。我跟他谈过之后,就知道了你来过的事情,就知道岛上的一切,一定已经没有了!”
“这些事情,”司马洛说:“刚才我都已经告诉了你了。现在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情,那就是,你失去了记忆的时候,你不知道自己做过一些什么事情,但是我却可以告诉你其中一件事情,那就是,你把我弄晕了,把我捉到这里来,企图用催眠术使我也成为你的呀————月下之臣。似乎你在记不起来的时候,所做的事情也是差不多的,只不过方式则是较为凶暴!”
“我不明白!”赵冰心摇摇头:“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还告诉你另一件你不愿意承认的事情吧,”司马洛说:“那就是为什么你不肯把那些药交给别人去吃。因为你自己吃过了之后,已经觉得不妥,常会有一段时间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事情,如此,你就不敢乱给别人去吃了。而这些药也的确是很危险的,你吃过了之后忘记了一切,这就是精神分裂的现象。”
“精神……分裂……?”她呐呐着说道。
“你显然不是昏迷了,”司马洛说:“否则你就不会没有出事,也没有给他们捉到。精神分裂,严重的时候就是变成双重性格,这重性格抬头时另一重性格就隐去了,但未必就是两重性格互相不知道自己做过什么事情,通常较强的一重性格会知道,较弱的一重则不知道!”
“精神……分裂?”赵冰心仍然呐呐着。
“是的,”司马洛说:“我认为主要是那些药的影响,再加上了自我催眠。你研究的书上,其中一些可能有一些经文,这些经文,可能还是真的。但是并不就是说你的神会是真的,这一类的经文,通常都是会有一种自我催眠的作用!”
“我……我的另一重性格,做的也是差不多的事情吧了?”她流着泪说。
“恐怕不只如此了,”司马洛说:“我猜你的另一重性格,就是主持熊岛那些事情!”
“不!我不会这样做的!”她猛摇着头。
“这确是很难有勇气承认的事情,”司马洛说:“但是你必须想一想,为什么你总是碰不到那个凶暴的主持人,而你又不会被捉到呢?因为那主持人就是你自己!你不能在同一时间做两个人,当然是碰不到了。而因为是你自己下令捉自己,你对自己的另一重性格在心灵上一定有所沟通的,所以很难捉到。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个凶暴的主持人不能下令杀你,因为你不能自杀!”
“不!不会!不会!”她哭着猛摇着头。
“不要紧,”司马洛拥着她:“我相信这是可以医好的,你别碰那香水就行了。你常去搽那香水一定有原因……”
这时,他忽然推开她,跳到窗前,向外望望,兴奋地伸手一指,叫道:“加利来了!”
“噢!”赵冰心连忙用手遮着身子。
司马洛果然是看见有一部汽车正在驶来。那是一部相当旧的小货车,当然他此时还是未能够看出车中的是谁,不过赵冰心说过加利会来,那么相信来者可能就正是加利。
他说:“我们还是穿上衣服好些!”
他是比较狼狈的,因为他的衣服刚才给赵冰心用水射湿了,现在还是没有干透,但在这种情形之下,他亦是不能够不穿上了。
赵冰心则是很轻松地就穿回了那件白袍。
司马洛说“你不能够穿得多一点吗?”
他此时还差衬衣未曾穿上,而湿的衣服是不容易穿上的。他正在挣扎着的时候,赵冰心就慢慢向他走过来,他忽然全身汗毛直竖起来。
因为,他很明显地看出,赵冰心是已经变了,不再是刚才小鸟依人的一个。而是凶狠地追逐他的那一个。
她说:“看着我!你不能走!”
“你——又来了!”司马洛说:“把持一下自已吧!”
她却不听他的劝告,且而迅速地向他一扑扑过来。
司马洛连忙一扭身子,把还没有穿上的那只湿的衬衣袖挥向她。她脸上给“拍”的击了一下,但这仍没有使她“醒”过来之效,她一手把衣袖抓住了,猛的一扯。
司马洛当然不敢给她扯过去,但是他亦不能扯脱。大家对峙着,幸而,司马洛那件衬衣却不是很坚固的,这样一扯就撕裂了,她得一半,他身上留下一半。这一撕裂,使她跌回了床上,而司马洛则跌出了门口。
这一跌,对司马洛来说就是正好了。他跳起身就不再回进房间里,而是匆匆向下面逃走。现在他对这里的地形已经较熟,也容易逃出了。
赵冰心疯狂了似地吼叫着追在后面,但是她亦并不跑得比司马洛快。
下面开车到来的那个人假如不是加利,那司马洛就甚为不妙,不过,司马洛逃了一半的时候,就知道这个来者果然乃是加利了。
因为加利已经到了。他下了车,就大声叫了起来:“冰心!冰心!”
这个地方太大,加利认为与其进去找,就不加先叫一叫了,假如赵冰心是在的,就会闻声而迎出来。
赵冰心果然从一个窗口探头出来,对加利叫道:“捉住他!加利!你替我捉住他!”
“谁?”加利问。
“那个司马洛,”赵冰心说:“他欺负了我!”。
司马洛发出一声呻吟。正如他刚才对赵冰心所讲的,这件事情,如何能向加利解释呢?
“他在什么地方?”加利问。
“他正在逃出来!”赵冰心叫道:“你等着就行了!”
这样说着的时候,司马洛就从一个门跑出来了。
他光着脚而赤着上身,这打扮果然使加利看了就冒火。加利伸手向他一指,喝道:“喂!你!停下来!别跑!”
“你不明白,”司马洛说:“我们快点离开这里,慢慢再讲吧!”
“要讲也等冰心下来再讲,”加利说:“你不能走!”
“我走,走得到什么地方呢?”司马洛苦笑着。
加利不明就里,当然是帮赵冰心的,他一冲前来,就伸手要把司马洛抱住。司马洛的手从背后伸出来,原来手上有一根木棍,这木棍就一击击在加利的肋骨上。
“呀——”加利痛苦地叫了起来,因为,司马洛击中的乃是他伤过了还没有完全好的地方。
这是胜之不武的办法,事实上也算是相当卑鄙,但在目前的情形之下,司马洛也顾不得了,只求效果而已。尤其是对着像加利这样一个巨人,司马洛即使能够打赢他,亦是要花很长时间,而司马洛没有的乃是时间。
加利抱着肋骨弯下腰来的时候,司马洛又举起木棍,在他的头上击了一下。
加利软软地倒下来。
赵冰心在上面那个窗口咆哮着叫道:“起来,加利!起来!”
但是她的法力并不那么强。假如是面对着加利,经过了催眠之后,她是可能使加利忘记了痛苦而爬起来的。
司马洛迅速把货车后面的挡板放了下来,把加利当一件货物般的抱起,放到了货车上,又把挡板锁回了。跟着他便跳上车头。加利是把车匙留在车上的,因此司马洛很容易就把车子开动了。
这时,赵冰心也已追出来了,却只能目送车子离去。她不论跑得多么快,也是不可能追上一部车子的。
从货车的照后镜中,司马洛看到赵冰心也转身跑车房去。
赵冰心到了车房门口附近,就把地上的一块石头拣起丢开,用手向沙里面去掏。
没有错,正如司马洛所料的,那些失去的零件,只要埋在沙里,别人就很难找,只有赵冰心自已可以找回。赵冰心找回了那些失去的零件,跑到车子去,匆匆装回了,而赵同时亦已从沙中找回了车匙,此时就可以把车匙插进,扭开了,企图开车。
然而车子却开不动。她试了几次,仍然没有用,便又气急地跑下车,掀开头盖来看看。她这时才知道,原来车子另外还缺乏了一些其他的零件。
这就是司马洛干的。当司马洛在研究着如何把这车子修好开动,发觉是给取去了一些不能取代的零件时,他便亦使同样的手法,也取去了一些。
赵冰心使他不能开走这车子,他亦要使赵冰心开不走这车子。他是一个经验丰富的人懂得未雨绸缪,先知先觉。他先走了这一步棋子,现在果然证明是有效。
赵冰心的车子无法开动,气得她狂呼大叫,在车子上乱踢乱打。
司马洛则是已经把车子开得很远了。他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不过加利的车子来时是在沙泥地上留下轮印的,他只要循着这些轮印驶回去就可以了。
司马洛开到看不见那火箭发射场,应该是相当安全的地方时,就从车头上跳下来,跑到车后。加利这车子说不定还是偷来的,车上还有绳子。总之有绳子就正好利用,司马洛就用这些绳子把加利的手脚绑了起来。这样一个巨人,假如让他自由着,醒过来了之后,是会很麻烦的。
他绑好了加利之后,才安心再把车子开动。
加利果然也在这时醒过来了。他虽然力气大,却也是挣不断那绳子的。
他愤怒地大声吼叫咒骂。司马洛说:“加利,我对你是真没有恶意的,我只是等着找一个机会对你解释!”
加利果然不肯相信,不停地破口大骂,司马洛也暂时不理他了。一面开着车子,司马洛也在奇怪,赵冰心究竟是怎么搅的,她在找加利的时候,究竟是属于什么精神状态中的呢?她能够告诉加利这个地点,然而她在恢复温驯那一面时,却又不能够对司马洛说出这个是什么地方。
也许与加利相遭的时候是一半一半?
车行当然是比步快得多了。车行了一小时之后就可以见到公路,跟着司马洛就企图截停一部车子来问路。
他所遇到的第一部车子却是警车。
这对司马洛倒是相当有利的。他的故事对局外人讲,是很难置信的,警车上的人也是一样。但是幸而,莫先生的组织的势力是甚大的,司马洛请警车上的警长用车上的无线电向某些方面联络,求证一下,就清楚了。
而且,加利所讲的故事,也是更加难以令人置信。他是来投奔月神的,而他这神圣的行为被司马洛破坏了,加利又是那么凶暴,讲不上两句就要动手打人。他首先就给用手铐再锁了起来。
果然,司马洛通过警方联络到了对的人。马上,警方的最高层就有命令下来,要与司马洛全力合作。
他们终于在两个小时之后便又回到了那座弃置了的发射飞弹的建筑物。
首先是警车来到了。
警察却发觉,赵冰心已到了最顶的地方,站在那里的边缘上,在月光之下,白色的袍子飘飘地飞舞着,就像随时都会跌下来或是飞下来似的。
警方甚为焦急,连忙用扩音器劝道:“小姐,有什么话,都先下来再讲吧!”
赵冰心冷笑道:“你们!这些凡俗的人,你们休想制服我!我会回去,我会飞到月亮上去!”
“不要!”扩音器中警察的声音说:“你会跌死的!”
“哈!我会直飞上去的!”赵冰心说:“你们看着好了!”
这时另一警察执住拿扩音器的警察,对他附耳低声说了些什么,那是从警车上的无线电得到的指示。
那个用扩音器的警察连忙改口道:“赵小姐,你的事情,我们是听过的!我们能够进一步听听你的意见吗?我们都希望你能够对我们解释明白!”
这个讲法,显然乃是司马洛授意的。
而赵冰心的反应,果然亦是一如他们之所料,她叫道:“假如你们想得到永恒的幸福,那你就得留心听我讲……”
·很可能赵冰心是还用她的眼睛去对下面这些警员进行催眠的,但是这已没有用处了,因为距离太远。
而且,还有直升飞机的引擎声在骚扰着。
是的,是直升飞机,当赵冰心正在发表着她的理论的时候,一架直升飞机就飞到她的头顶上来了。直升飞机的引擎声当然是很吵闹的,所以赵冰心所讲的话,连自己都听不到,赵冰心不耐烦地叫道:“不要吵!”
但是那直升飞机是不听她指挥的。
而,赵冰心抬头看着的时候,她就看见,原来直升飞机的下面有一度绳梯,而绳梯的下面吊着一个人。这个人飞着飞着就接近了,她可以认出,这个吊着的人就正是司马洛,她露出牙齿,两只手的手指一开一合着,作出一个狰狞的微笑,说道:“呀,很好,你来了!”
直升飞机把司马洛在这座建筑物的顶上放了下来。
跟着,直升飞机又飞走了。
赵冰心伸开的手,向司马洛一步一步走近,说道:“你,司马洛,你这一次一定要听我讲!”
司马洛说:“我也是想你听我讲讲的!”
“你听我讲!”她凝视着他说:“你听我讲!”
司马洛手中出现了一把手枪,指着她说道:“你得听这个讲!”
“枪!”赵冰心鄙夷地歪着嘴唇:“你不会杀我的,你不敢杀我的!”
“我不是要杀你!”司马洛说。
他扳动枪机,赵冰心呆了一呆,张开了嘴巴,难以置信地呆看着他,然后就慢慢地在地上倒了下。来。
此时直升飞机是早已远去了的,因此有引擎声音吵着,但是却也听不见枪声。司马洛的枪发出来的只是喷气的声音,原来他这枪并不是发射枪弹,而是发射麻醉药针的。这乃是司马洛以及莫先生的组织最常用的武器之一。假如要捉住一个危险人物而不想把他杀掉,最好就是运用这一种武器了。
赵冰心的身上就是中了这样一支麻醉药针,失去了知觉而倒了下来。
司马洛走到她的身边,把她翻转过来看看。她果然是已经晕去了,她的“魔力”,也是不能抵抗这些药物。
司马洛向直升飞机打了一个手势,在远远巡逻着的直升飞机又再飞过来,放下了一支网,把赵冰心兜住,拉了上去,而司马洛跟着沿绳梯爬上去了。

司马洛在莫先生的办公室里,从闭路电视机中看着赵冰心。
赵冰心是给囚禁在专囚禁狂人的房间里。这里的四壁及地板都是软的,铺了软垫,因此内里的人乱冲乱撞,都是不会受伤。
赵冰心现时就像一只刚刚给从郊野中捉回来的猛兽似的,乱冲乱撞,一面狂叫着。
司马洛看着,心中难免有一种凄然之感。这个女人在温柔的时候是那么可爱。
他说:“不能让她镇静下来吗?给她一些镇静剂之类?”
莫先生耸耸肩:“医生说不能永远让她昏昏迷迷睡着的,总得看看她在清醒的时候会如何。他们相信———和希望她那些药力过去了之后,她也许可以恢复正常。目前,只能够把她当作一只野兽。”
“这真可惜!”司马洛说。
“我们也是希望快些的,”莫先生说:“已经三天了,其余那些人还是未曾找回来!”
“应该很快就会找得到的。”司马洛说。
“希望是如此吧。”莫先生说。
本来最好是由赵冰心自己招供出来,她是一定知道的,可惜现时的精神状况却是如此,这样一个人,就是逼供都没有用,利诱也没有用,连拷打都没有用,就是连骗亦骗不出什么来。
当然,他们亦是广派人手去找寻的,但是没有用处。这种废置了的火箭发射场是很多的,但是他们用直升飞机去巡察,则是很快就可以到达去查究了。
但是他们去调查的每一处都是没有人的。
有两个地方留下了一些痕迹,显示有人到过的,但是没有人在,搬到了什么地方,则是无从知道了。
“那些人,”司马洛说:“本来就是赵冰心用另一重性格控制的,现在失去了控制他们的人,蛇无头而不行,应该解散了的呀,我看他们很可能会自己出来的。”
“看看情形如何吧,”莫先生说:“主要是这些人的精神状况。假如他们都是受了赵冰心的催眠,而没有人替他们解除,那么他们会做出一些什么事情,就很难讲了!”
“假如是药物加上催眠,”司马洛说:“当药物的药性过去之后,催眠的效力亦失去了!”
“希望是如此吧。”莫先生说。
结果,证明司马洛的推测对了。

第二天晚上,事情就有了突破。有一个人流着眼泪跑到警署去,要领回那只猩猩的尸体。
他就是训练那只猩猩的人。
这个人自然马上就给移交到莫先生的组织的手中。
这个人仍然是在哭,他乃是为了那只死去了的猩猩汇伤感。它就像他的亲人一样,是他把它偷偷运进来,养大的,教会了它一切,使猩猩灵得就像人类一样,它却死掉了……他起码得把它好好地安葬。
猩猩的事情,警方是发表过的,但是没有发表详细内容,只是说有一只不知来自何处的猩猩发起凶性来,被枪杀了,希望主人前来认领,在预料中是不会有人来认领的,因为未经许可而私自养这样动物是犯法的,会被控告。反正猩猩已经死了,领回去又没有用处的,还要被控告,那是划不来的。
但是这个人来了。
司马洛也不忍心说,这猩猩乃是他枪杀的。有些人对宠物珍视过任何人类的朋友,越是古怪的宠物就越珍视,简直到了不正常的程度。其实,伤心是终究会有一次的,因为正常的寿命,人类会长得多,这些宠物即使不意外而死亦是会早早就老死。
司马洛问道:“为什么你这样久才来呢?”
那人说:“我……我经过了好一番内心的矛盾,后来我终于决定了——”
司马洛说:“朋友,你听着我讲,假如你肯合作,我就会尽量帮助你,可以不追究的就不加追究。现在你告诉我,在此之前,你和这猩猩是为谁工作的?”
“那⋯⋯那好像是一个梦!”那人这样说。
“你把你的梦境讲出来吧,”司马洛说“我替你解梦!”
“这些人⋯⋯起先只是租用我的矿场,”那人说:“但是渐渐,他要我用这猩猩为他们工作,做很多事情⋯⋯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答应。现在我清醒了,我就觉得真是没有道理。我并不需要那些钱的,但是我却还是为他们工作⋯⋯做这些事情⋯⋯”
“他们是谁?”司马洛问:“做什么工作?”
“我……我是看老朋友的份上,帮他们一个忙,”那人说:“但是想不到他们越来越多,做事情也越来越荒唐⋯⋯”
“做些什么工作?”司马洛问。
“我也是不知,”那人说:“我不该叫宝宝参加⋯⋯”
“谁是宝宝?”司马洛问。
“宝宝就是我的猩猩……也是我不好,要炫耀一下,使他们知道我的宝宝是连人的工作都可以做的⋯⋯”
司马洛发觉他的问题也是问得太急一些了,于是他稍为放缓而说道:“你慢慢说下去吧,用不着急!”
他越问得急,那人就越是语无伦次,所以司马洛就索性让他自己去讲了。那人很多话都想讲,只要任他自己讲,等他讲完了,就可以把他所讲的组织起来,而知道真相。
这果然是一个办法,渐渐,司马洛明白了,这个人起先是遇到了一位老朋友,这位朋友要借他的矿场一用,要把一些人藏起来。这个人是在山区有一座矿场的,那是一座已经采尽了而被放弃了的煤矿,里面有非常多的洞,他把它买了下来,自己继续开采,却是要找寻钻石。那是为了有一次他带了他的猩猩到那里去玩,拾到了一块未琢的钻石,虽然很小,这也使他相信里而有更多更大的钻石。于是他用平价把这座矿场买了下来,与他那只猩猩一起挖掘,虽然,一直都未再找到一颗钴石。
后来,就来了这位朋友,说要借他这个地方收藏一些东西。由于洞多的是,无所谓。但是原来这位朋友要收藏的竟是人,这使他吃了一惊。他这位朋友一向是做一些犯罪勾当的,他还以为这些人乃是绑票的肉参,但是后来又发觉并不是。
这些人来了之后并不打算逃走,只是在这里作为暂时居留之所。
这些人是谁?有几个?
就是赵冰心、那三个富家公子、五个莫先生手下的人员————这是凭这个人的形容而知道的。此外还有二个打手,则是他的朋友们的朋友。
这些人的行为很怪异,经常都是迷迷糊糊的,饮酒,服药,在月亮出来的时候就拜月亮。其中赵冰心是最特别的,她会随时走掉,要那些打手把她捉回来。他们说她是有梦游病的,所以只好如此做。
但是这个女人的力气甚大,不易控制,而且似乎力气越来越大了,于是他就自动提出用他这只猩猩担任监视的工作。这果然很适合,猩猩的力气大,而警觉性又甚高,赵冰心每一次逃出去,猩猩都是能够跟着她,把她押回来的。
后来,猩猩死去了之后,那些人便又搬走了。
这时,他却也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信徒了。真奇怪,这样的事情,怎么他也会相信呢?也许是因为他们给他饮酒和吃那些药,把他迷惑了,
现在,他就不相信了,而且还觉得可笑。
他觉得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把他那只猩猩的尸体领回来,以减轻良心上的责备。
“这个是不成问题的,”司马洛说:“尸体我们保存得很好。但是你还没有讲清楚,什么越来越多人呢?”
“他们又回来了,”那人说:“带回来了更多人,又住在我这矿场中!”
凭他所形容的,似乎是连熊岛的科学家也全给带回来了,现在就在那矿场中。不过这些人的情绪很混乱,因为“月神”已经停止了给他们指示,所以,他自己也能够溜出来而没有困难。
是谁给他们指示的呢?
照那人所知,从来只是一个电话,而且是一个女人的电话,其余的时间,则是由赵冰心领导,但是赵冰心有时却又会溜掉。
是不是每一次都是赵冰心不在的时候才有指示的电话来呢?
那人想了好久,然后才点头道:“对了,现在想起来又是的!”
那些人,现在还是在他的矿场的山洞里?
对了,那人说,那些人似乎暂时是没有别的地方好去的,不过在那些山洞里久居也不是办法他们一直等候指示,但指示的电话又不来。
司马洛说:“现在我告诉你吧,都是那些药在作怪,你们服药,之后又被催眠,就什么离奇的事情都相信了。但是现在,没有人把你们催眠,你们就开始醒过来,而你是醒得最快的一个。”
“是呀,”那人说:“其他的人之中,有些也是信心动摇了,他们开始等得不耐烦了。”
司马洛并不怕多用一些时间对这个人盘问,因为他们现在所讲的话都是由传声器传了出去的,莫先生可以听到,莫先生当然会安排,派人去把那座矿场包围起来了。
司马洛说;“还有一个最重要之点,那就是,你们中间是一定有一个有力人士的。那么多人,搬来搬去,非要有相当的财力物力不行。这个人是谁呢?”
“是的,”那人说:“这些人,是用直升飞机搬来搬去的。这是要很有钱的人才能办到。”
“这个人是谁呢?”司马洛问。
“他叫史敏夫,是地产大王,是我那位朋友介绍来的,他也有那些武装的手下一起。他们有轻机关枪和来福枪,许多犀利的武器!”
怀着许多犀利的武器而躲在一座矿场的山洞里,这就是一件甚为危险的事情,如何可以把他们捉到呢?他们目前的心态如何又是不明的,假如妄动而刺激了他们,那么他们如何运用这些犀利武器,也是很难讲的。
莫先生的电脑,已经很快就把有关史敏夫的资料打出来了。由于史敏夫并不是一个无名之辈,所以他有很多资料。
史敏夫不但不是一个无名之辈,而且还是一个很特别的人,他是一个怪人。他是走私发达的,后来经营正当生意,便投资地产。走私当然是投机生意,经营地产亦是投机生意,用经营走私的胆色去经营地产,而又有充足的本钱,那当然是容易发达的,于是他就更加发达。而由于他在以前乃是经营走私生意的,所以他仍有这些有犀利武器的手下在身边作为保镖。
史敏夫这个人怪就怪在非常迷信,什么鬼神他都拜,什么迷信的事情他都相信,这样一个人,即使赵冰心不对他作催眠,他亦是会一试的。
就是有了史敏夫这个人,所以赵冰心这个奇怪的月神教就能够有直升飞机等等交通工具,根本不要露娜的船亦可以到达熊岛,以及由熊岛飞走。
也就是因为有史敏夫和他这些手下,所以事情才是最难搅的。

司马洛说:“赵冰心这个月神教,假如不是因为她有了双重性格,一时凶恶一时驯良的话,应该是可以搅得很好的,现在如此,就搅得一团糟了!”“搅得我们一团糟,”莫先生说:“人都在那里了,但是,我们却不敢动手!”
“我们等下好了。”司马洛说。
“就是不知道等的结果会如何,”莫先生说。“他们没有了药,迟早都会一个一个醒过来的。他们服下去的并不是赵冰心那种怪药,而只不过是强力的镇静剂加了酒。他们醒过来之后,是仍会记得自己做过一些什么事情的。假如是史敏夫醒过来呢?”
司马洛没有出声。
他与莫先生都是知道,假如是史敏夫先醒过来的话,就会发生甚么事的。史敏夫可能会认为,在这种不妙的情形之下,还是走为上着好些。他自己要走,也会带着他自己的手下走,但是其他的人呢?
假如不是出过命案,史敏夫大可以就这样走掉,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只是一场游戏算了。但是由于出过命案,事情就没有那么简单,也许他会决定把那些人都杀掉灭口。
“也许,”莫先生说:“会是我们剩下的三个人员先醒过来的。他们受过训练,应该比较容易控制自己的意志。而且,他们受过训练,史敏夫则并不知道他们可以攻其无备,即使有武器的人,亦一样可以被制服!”
“希望是如此罢了,”司马洛说:“但是我们不能肯定。对药物的抵受能力是人人不同的。”
其实这才正是莫先生要讲的话,但莫先生这个人总是喜欢保持大智若愚的作风,实在是自己想讲的话,却要借别人之口讲出来。
他们一时又沉默下来。本来,最可以利用的就是这个养猩猩的人,不过,他们却不能信任他,不知道他的情绪会不会变化,放他回去做内应是一件危险的事情,而且,他既是逃出来的,再回去亦未必会被接纳。
司马洛终于说:“我去!”
莫先生说:“你不是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人!”
司马洛说:“除了我之外,似乎也没有再好的人选了。我亲眼见过赵冰心的变化情形。”
“这件事情,”莫先生严肃地说道。“决不能卤莽,必须仔细研究清楚!”

在那矿场的山洞里面,情形果然是甚差的。那些人的情绪都很不安宁。
最不安宁的就是史敏夫。
史敏夫虽然势力大,人却是矮矮小小的。这天晚上,他正在山洞中走来走去,这座山洞,是经过了装饰的,里面有如一间屋子,只是差没有窗子而已,但是这里有发电机,可以调节空气。这些都是史敏夫化钱弄的,假如你肯花钱,很快就可以装修得很好。住在这里,应该是相当舒服的,但是史敏夫则是另有所求。
他愤怒地走来走去,连坐都坐不定,一面喃喃自语着,有时也会看看那里的电话。他显然很想接到电话。但电说就是没有响。
史敏夫忽然停下来,说:“是不是电话响了?
他的面前是有几个人的,这些都是他的手下,都是正如那个养猩猩的人所讲,是携带着犀利武器的。
这几个人则是半卧在那里,但是显得很紧张,虽然是躺着,也是不能安宁。
其中一个手下说:“没有,刚才好像听见,现在则是没有!”他的表情也是梦一般的。事实上他也是有如置身梦境中。
史敏夫吼道:“我不是说刚才,我是说刚刚!现在!”
“现在?”那个手下好像表演谐剧似的走过去把听筒拿起来,听一听,又摇摇头说:“没有,没有电话!”
这已经是很傻气的动作,假如电话是响的话,根本不必拿起来,也可以听到了。史敏夫却还是走过去,把听筒拿过来,说:“让我听听!”
自然,史敏夫亦是听不到什么的。
他生气地把听筒摔回原处。
这个时候,又另有一个人在山洞中出现了。
这里的山洞乃是四通八达的。
这个就是其中一个莫先生的手下。他说“有没有人要吃东西?”
“吃什么?”史敏夫暴躁地问。
“我把冰箱的牛排煎了两大块!”那人说。“你们嗅不到那香气呢?”
“妈的!牛排!”史敏夫说:“谁有胃口吃什么牛排?我们要吃是这个!”他从柜子下抓起一只药瓶来摇一摇,那就是用以盛载强力镇静剂的药瓶,这个药瓶是空的。
那人说:“我也是没有胃口吃,才问你们吃不吃!你有这个吗?给我一些!”
史敏夫把药瓶向那人一丢,那人接住了,匆匆忙忙扭开盖子,史敏夫则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弯下腰,一面喘着说:“你看傻瓜!是空瓶也不知道!”
他的手下们也是大笑起来。一件本来并不是好笑的事情,他们却觉得非常之好笑。
那人把药瓶旋开了之后,却说道:“这里有呀!”
这一讲,史敏夫与他的手下都立即冲前来了。
但是他们又看不到瓶中有甚么药。
那人则是煞有介事似的,伸手进瓶中,用两支手指指出一颗“药丸”,说道:“看,这里是一颗!”
其实,他的两只手指之间的只是空气而已。
他却慎重地把“药丸”放进嘴巴,又喝下“一杯水”。
这杯水也是不存在的,他只是做了一个拿水杯的手势,把杯子举起来喝下去,喉核亦随着饮水的动作而动一下。
史敏夫挥挥手说:“哼!这人是疯的!”
那人却似乎无限写意地叹了一口气,宝贝地拿着只瓶子,说道:“假如你们不要这个,就让我拿走吧!”
“你拿走好了!”史敏夫说。
那人如获至宝地抱着瓶子走了。
史敏夫问他的手下:“你们有谁有兴趣吃牛排吗?”
没有人表示感兴趣,他们肚子都不饿。他们现在最需要的是那种镇静剂,得不到,就没有办法安宁下来了。
史敏夫在沙发上倒下来,叹息地说道:“我得睡一觉!很不舒服!希望了心睡着吧!”
他们几个人都闭上眼睛,企图睡觉的。
他们没有了镇静剂服食,不但心情不宁,而且也无法睡着。不过,人在太疲倦时,又是自然会睡着的。
他们也终于睡着了。这睡眠是很不安宁的,不过也是终于睡着了。
他们醒过来的时候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因为这里面没有白天和黑夜之分的。史敏夫首先醒过来了。他皱起眉头,看看周围,对他的手下们叫道:“喂!你们!唏!你们!醒过来!”他的手下有三个人,都一一醒过来。
史敏夫说:“现在,我觉得好得多了!”
其中一个手下说:“我也是,有机会睡了一觉,是亦好得多的!”
“我也肚子饿起来了,”史敏夫说:“你们!有人觉得肚子饿吗?刚才些牛排,看看还有没有?去拿来,我想吃!”
“唔,”那个手下说:“我去找找吧!我似乎也有了一些胃口了!”
他走进一个洞里,不久就把一大盘牛排拿出来了。他说:“那个傻瓜,他弄了出来,自己却根本未曾吃过。动都没有动过的!”
“唔,”史敏夫说:“那就好了,不必多花时间去再弄了!”
他就动手吃起来。这里面连保暖的炉子亦有,牛排就是一直在炉中保暖着的,并没有冷却,因此吃起来一点都不难吃。
史敏夫吃得津津有味,那个把牛排拿出的人吃了一点,也吃出了兴趣来了,亦大吃起来。另外两个手下亦给引动了,也加入大嚼。
他们的胃口既已回来了,那就毫无疑问,精神亦是好得多了。
他们吃完了之后,又去弄来了咖啡。史敏夫一面喝着,一面在寻思着。他终于说:“我们做了许多傻事!为什么我们要留在这里?”
“等待女神出现!”一个手下说。
“这个女神却是一直只有打电话回来,”史敏夫说:“只有声音而未露过脸。现在,电话不来了,看来情形有点不对,我们留在这里干什么?”
“现在想起来也是的,”另一个手下说:“我们不一定要躲在这里等,我们大可以回家。假如她要找我们的话,打电话到我们家还是可以找到的!”
对了,”史敏夫说:“我们已经参与了命案,还留在这里,实在是一件很笨的事情!”
“事实上我们应该尽量快走,”那手下说:“你有钱,假如这是一个圈套的话,那你就会吃大亏了!”
“快走吧!”另一手下说。
“我们不能就这样走掉!”史敏夫说:“有人知道我们来过这里,有人可以证明!”
“不过,”一个手下说:“知道我们来过这里的人却不多,知道的人。全都在这里!”
第一个手下说:“你的意思是,假如他们都死掉了,就没有人会把我们供出来了?”
史敏夫点点头道:“我就正是这样想。这是一个极好的主意。我们已经做了一件傻事,现在必须弥补!”
他的三个手下都把枪抓起来。他们的枪,本来就是不离开身边的,这是习惯使然,现在既清醒过来。就更加留在身边了。
“不要杀掉他们!”史敏夫说:“先把他们赶在一起,每人在头上敲一下,他们睡着了,我们出去,这里的洞陷下来把他们压死了!明白我的意思吗?”
“怎会陷下来呢”一个手下问。
“你真笨!”史敏夫不耐烦地说道:“爆炸是可以造成塌陷的。”
“呀,对了!”其中一个手下摸摸腰间挂着的两只手榴弹。
“尸体上有枪弹总是不好的,”史敏夫说:“假如没有,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亦不能硬说与我们有关。现在快去,把他们都找来吧!”
那些手下们都匆匆出动了。
不久,他们又回来了,显得有点慌张地报告:“他们都睡着了!”
“那有什么问题呢?”史敏夫问。
“不见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手下说:“就是那个养猩猩的,和那两个身份神秘的!”
所谓身份神秘的,就是那两个莫先生手下的人员了。这两个人的真正身份,他们是仍然不知道的,显然他们的“女神”并未透露。
总之,那两个人不见了,那个养猩猩的人亦不见了。
史敏夫怪责道:“我叫你们监视着他们的呀!”
那三个手下表示相当冤枉地,苦着脸说:“你没有这样叫我们呀!”
“这个——这个——”史敏夫说:“你们也应该想到监视着他们呀!”
那三个手下都感到甚为不服气,不过老板是这样说,他们也没有办法,不能够说是老板错的。其中一人只好委曲求全地说:“我看,其实都不是我们有什么错,而是那些药!我们吃了那些药,神智都给迷掉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正如你所讲的,我们是做了一些傻事了!”
另一个手下说:“我们还是快点逃走吧!”
“不行!”史敏夫摇着头道:“这几个人一定要找到!尤其是他们不见了,更加要找到!快去找啊!”
他说着,自己也立即拔出了枪来。史敏夫自己也是会用枪的,由于他本来就是一个吃江湖饭的人。
“我们得要小心些!”其中一个手下说。
这则是一个相当好的忠告,因为这里这样多的山洞,假如躲了起来的人是有抵抗力或是有抵抗之心的话,那么搜索的人虽然手上有武器也未必是便宜的。
“假如他们不在这里,而已经逃掉呢?”另一个手下说道。
“没有那么容易的!”史敏夫说:”无论如何,我们都得先找找!”
于是他们就分开来找,他们都拿了一支电筒。
他们都觉得这件事情是甚为困难的,因为那些山洞可以通到很多地方,又是互相连络。躲是很容易的,寻找则是甚难。
“为什么他们不会是逃掉了呢?”其中一人埋怨着说。
“因为没有车子在外面,”另一人说:“步行可以走得多远?”
“你们少担心好不好?”史敏夫说:“未必就是真的有意躲起来的。他们可能只是钻进一个什么洞中睡觉去了而已,我们分开来找吧!”
于是他们就分开来找。
分开来,找的范围当然是广得多了,但这在另一方面来说则也是一个缺点,因为一分散开来,实力就是削弱的了,假如对方是有意暗算的话,就很容易逐个击破了。
果然,情形正如此。
其中一个走到了山洞深处,忽然听见前面有些异声,是一块石子跌在地上的声音。
他忙把电筒向那方向照去。
一个人就在旁边一扑扑出来,扑到他的身上。
这可说是最古老的诡计了。人在这边,而把一块小石子丢到另一边去,以引开对方的注意力。
但这老诡计则是永远都有效的,因为石子在那边响,亦可能是表示那边有一个人躲着,不小心踢着了脚边一块小石子,不能够不望向那边。
失踪的是三个人,其中一个是养猩猩的人,养猩猩的人已经在莫先生的组织手中了,剩下来的两个,就是莫先生手下的人员。因此现在扑出来的这个也必然就是莫先生手下的人员。他们都受过基本搏斗的训练,又占了攻其无备之利,所以那个史敏夫的手下挣扎了两下,就被击晕了,连叫喊的机会都没有。
这个人员把他拖进了黑暗中,收藏起来。
这个地方,可以躲人的地方既然是很多,那就即是说,可以用来把人收藏起来的地方也一样是很多了。
这个人员得到了轻机枪,便静静地躲着。
不错,他们是都已清醒过来了,也是如史敏夫那样,醒觉到自己是做了一些多么傻的事情。不过他们的想法,则是与史敏夫不同的,由于身份和处境不同。史敏夫的打算就是把他们杀掉灭口,而他们则是要把史敏夫等人制服。这除了是为了自身的安全之外,同时也是为了其他人的安全。他们假如好像那个养猩猩的人那样溜出去,一走了之,那也是毫无问题的,不过,他们走了之后,其他的人就会很危险,被杀掉灭口的可能性很高。现在不出所料,情形果然正是如此的。
他们是比史敏夫等人更早醒来的,不过却是没有机会下手。现在,史敏夫等人亦醒过来,他们就反而更容易下手了。
他们只要以逸待劳就行,在暗处躲起来,等史敏夫的人找到来时,就实行偷袭,将之制服。史敏夫的人肯来找,就反而容易对付了。现在,他们就是已经制服了一个。
另一个史敏夫的手下也是得到了差不多的遭遇。他正拿着手电筒在巡着的时候,忽然有一块石头飞过来,正中他的脑后。
这块石头有拳头那么大,但却比拳头硬得多,一击中后脑,就使他为之满天星斗,身子一软,就连枪亦丢掉了,倒了下来。
这石头当然也是莫先生手下的人员所丢的。这个人跟着石头从暗处扑出来,在那人的头上再加一拳,使那人失去知觉,把枪缴去了,然后也把他拖进了黑暗之中,躲了起来。现在是两个已经解决了。
第三个的遭遇也是差不多。这些人不过是亡命之徒并没有受过正式的训练,只是靠他们的经验与及够狠,在这样短兵相接的时候,他们就颇为吃亏了。
在另一处山洞里,那个莫先生手下的人员这一次是从上面下来的,一飞下来,双脚在这人的肩上一撑,这人便仆在地上,也是连枪都丢掉了。
莫先生的人员再一跳,落在他的背上。这样一压,把他肺内的空气都压了出来,他要抵抗就更是难事了。
这个人员伸出手去拾他的枪。
就在手刚触到枪柄时,另一条电筒的光射过来,射在他的身上,史敏夫的声音冷酷地说:“好了,不要动!”
这个人员僵在那里了。他知道史敏夫手上是也有枪的。看来,他们是功亏一篑的。
史敏夫又命令:“举着两手,站起来!”
这个人员亦只好小心依命而行。史敏夫这个人的行动是甚为难测的,随时放枪亦不出奇,这个人员不敢乱来。
“转过身来,看着我!”史敏夫又命令。
这个人员也只好转过来,对着史敏夫。史敏夫的电筒照射着他的脸,他连史敏夫本人都看不清楚,若要反抗是甚为困难的。
本来有一个最好的办法就是迅速一跳跳开,而离开史敏夫的电筒照射范围。如此就可以投入黑暗中。可惜现在却不能如此的,因为史敏夫那个手下的电筒跌在地上,电筒仍是亮着的,把周围也大致照亮了。
这个人员只好飞快转动脑筋,希望能用口才解围,但是一时亦想不出什么。
史敏夫冷笑道,“身手很不错,究竟你是什么人⋯⋯”说到这里,他的话语却忽然变得含糊不清了。
就像他是忽然喝醉了酒。
跟着,他的手一松,手中的枪和电筒都丢在地上,而人也一软就倒了下来。
这个人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他知道史敏夫此时为了某种理由,是已经失去了危险性,于是他就先行去解决另一个更大的危机,这就是对付那个被他击倒了的史敏夫的手下。
这个人此时已有机会恢复过来,正在伸手去拾取地上的枪。那个莫先生手下的人员不及他那么快,枪已先被他取了,但是他仍有他的优势,就是。那个史敏夫的手下还是躺在地上的。这个人员一跳起来,踏到他的背上。那个史敏夫的手下痛得“呱”地一声,又放了手,跟着他的头上被击了一掌,便失去了知觉。
这个人员忙把他的枪抓了起来。
这时,他就看见司马洛出现在史敏夫的身边,全身都是黑色的衣服,两手拿着一把枪。
这个莫先生的手下不认得司马洛,他问道:“你是谁?”
“我叫司马洛!”
“哦!”那个人员松了一口气。他们虽然不认得司马洛,但是这个名字则是多数都听过了。司马洛在最紧要的关头出现而解决困难,这是一件很合理的事情,而且,同样的情形,以前也是常听到的。他又说:“你把他杀了!”
“史敏夫?”司马洛说:“不,我没有把他杀了,他只是睡着吧了,难道你认不得这枪吗?”他举了举手中那一形状特殊的枪。
这个人员当然也是认得的。这是一把发射麻醉药针的汽枪,史敏夫只中了一针,被迷倒了。
事实这亦是把赵冰心放倒的那一把枪,不过这个人员一直困在此处,并不知道赵冰心的事情。
“这样最好了!”那个人员说:“我们……都是尽量不要杀人的!”
“当然了!”司马洛说:“莫先生的作风,难道我还不知道吗?好了,现在,这里的事情也解决了,我可以叫人来帮忙把这里的人运走了!”
司马洛只是一个人来。他觉得,这座矿场中有那么多的山洞,有充分条件能够进其中一个山洞中而不被人发觉。人多来就不好,可能会在黑暗之中不分敌友。
果然,他成功了,现在,这里的问题亦解决了。
一星期之后,露娜那艘古老的货船又正在海上航行。那是一个非常晴朗的日子,日丽风和,她的船驶在相当靠近岸边的海面上。那里的岸边则是荒山。
她又是循例把日用品输送到各个遥远的地方,完成了工作,正在回程,这一次,她则没有再经熊岛,因为熊岛上暂时未有人递补。不过,她将来还是可以得回这一桩生意的。
她忽然听到船员们在吱吱喳喳地吵,她走出去,看见他们指着远远的天空。她也望上去,看见有一支彩色的三角形大鸟,正在空中慢慢地飞行着。
她说:“那是一只挂人滑翔鸢,有些人喜欢这种新兴的运动。”
一个船员说:“假如掉进海里,那就不妙了!”
“他是可以利用风力再飞回山上去的!”露娜说:“而且,要掉下来的话,掉下海好过掉在陆地上!”
“它现在是正向我们飞来!”
露娜看看它的飞行路线,果然是的。她拿出望远镜看去,看见那鸢下挂着一个人,但是戴了头盔眼罩,看不清楚样子。
她说:“我们把船停下来,等等他吧!”
“他要降落到我们的船上来?”一个船员说。
“看来正是这样的。”露娜说。
于是船停了下来等,而不出露娜之所料,这支彩鸢,果然就是降落在他们的船上。船上的甲板是只有有限的空位,不过精于玩这个的人,则是可以降落得很准,尤其是船已经停了下来,不是在移动中。
那个人把自己解了下来,脱下了头盔和眼罩,原来他就是司马洛。
露娜说:“我早就知道来的是你!你这个疯子!”
“我要多谢你,”司马洛说:“你救了我的命!假如你不停下来,我要跌进海中了!”
“你再胡说八遣,我要把你丢下海了!”露娜说。
那些船员们都微笑。他们都认得司马洛,也知道司马洛与露娜之间的感情。也因此,露娜可以毫不害羞地把司马洛领进她的房间里。
她立即投进他的怀中,哭了起来,呜咽着说:“我还以为你是不会再来的了!”
“我说过我会需来的!”司马洛说:“我答应过的事情,我一定做到,我不是来了吗?”
露娜只是在流泪。司马洛的再来,是令她感到光荣的,尤其是全部船员都看到。这证明司马洛并不是利用她一次就算了。现在没有利用价值,他也还是要回来。那即是说,他是真对她有好感的。女人通常最重视别人对她的好感,也最不服气受人利用;事实上,受人利用是会令她感到羞耻的。
她说:“你这个人,为什么用这古怪的方式来?”
“因为我不想加利知道我来!”司马洛说:“这对他似乎太不公平了,所以要等到你在海上时才来!”
“唔!”她说:“加利,可怜的加利,他还是在养伤!他以前是打架必赢的,但是这一回是逢打必输!”
“我对他是真抱歉的!”司马洛说。
“你得把这事情的详细经过都告诉我!”露娜说。
这件事情是轰动得很厉害的,报纸上都有刊载,不过又并不是全部内幕都刊出来,因为莫先生那个是一个秘密的组织,是不喜欢宣传的,所以有关他们的事情,有些就保密而不提了。
不过,露娜因为与司马洛接触过,她是比别人知道得多些的,但是在这之后,司马洛与她分手之后,她所知的就大致上与报纸所刊的差不多了。
司马洛说:“我以为你知道不少了,因为加利也知道不少,加利应该会告诉你的!”
“加利什么都没有告诉我,”露娜说:“加利不肯跟我讲话,他完全不睬我!”
“我对加利真抱歉!”司马洛说。
“别老是讲加利吧,”露娜说:“现在是我和你在一起!”
“你现在就要听吗?”司马洛问:“抑或先验我的肋骨?”
“唔,”她依在他的怀中,说:“我们还有两天时间。你先去洗个澡吧!”
“洗澡?”司马洛说。
“你知道,”她说:“我是喜欢干净的,你却一身臭汗,而且,要检验肋骨,你也是得把衣服脱下来的!”
“好吧!”司马洛说。
他们在她的房间里做一些什么事情,船上的人是不会管他们的,而且反正亦已知道他们是在做一些什么事情了,因为司马洛以前亦已来过这里。
他们就是做了他们最想做的事情,也许,是露娜最想做的事情。
而事后,他们就睡着了,也不急于谈话,事后总是想睡觉的。
小睡一阵之后,司马洛就与她一起在床上晚餐,那时天已经黑了。司马洛把这件事情的详细情形告诉了露娜。
通常,司马洛对一个女人,总是避免提起与另一个女人亲热的事情的,但是这一次,他却不能不把他与赵冰心亲热的事情也讲出来,因为这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不讲出来是不会明白的。
一如他所料,引起露娜的强烈反应。
露娜说:“你怎么可以跟她上床?”
“你们女人,”司马洛说:“总是要吃醋的!”
“不是这个问题!”露娜说:“以她那时的精神状态。你怎么可以⋯⋯这是很残忍的!”
“我现在也觉得很抱歉,”司马洛说:“但是在当时的情形之下,我却没有选择。我必须使她多讲一些,因为很多人的性命都有关连,而且我希望这样可以帮助她恢复过来,但我只是成功了一半。你得体谅我的动机!我是必须如此做的!”
“她现在又是如何了呢?”露娜问。
“还是没有好转,”、司马洛说:“好像一只野兽似的。我们的专家是正在尽力救她了,但是她那些药,不知道究竟吃下了多少,假如她吃得太多,她的脑细胞是会受到了损害,不能恢复过来。这些事情实在很难讲,我只可以告诉你,我们是正在尽我们的一切能力!”
“这真可怜!”露娜说。
“也很可惜,”司马洛说:“她是一个有学问的女人,可惜太大胆和不羁,那么危险的事情也去试。”
“我也是一个很大胆的女人,”露娜说:“你认为是不是呢?”
“我认为是的,”司马洛说:“你也是为了一件对你危险性非常大的事情而强出头,不过幸而你并没有因此而受到伤害!”
“这件事情,”露娜说:“本来早早就可以制止的,最初的时候,赵冰心接到电话,去参加那个什么月圆大会,你的朋友莫先生派了五个人去监视。假如那五个人知道她是去接触一些什么人,那以后的发展就不会这样糟,而他们的其中三人,也不必死掉了。”
“是的,”司马洛说,“不过,也许那一次是赵冰心要彻底摆脱那些监视她的人的诡计。她把这些人引到那个地方,把他们捉走了!”
“用什么方法呢?”露娜说:“这些都不是低能的人!”
“这件事至今仍是一个谜,剩下来的那二个,也说不出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失去了知觉,也许是使用把我捉住的类似方法吧。他们只是记得,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身在熊岛上,而他们被洗脑,也‘相信’了,这之后的一切都很模糊,直至后来,他们在那座矿场的山洞里面清醒了过来!”
“这样无辜地死去了三个!”露娜叹息地说道“这三个人,假如他们的意志较为软弱一些,也相信了,那他们就不会死了。”
“又不是一定,”司马洛说:“也许他们还是要死。赵冰心这个疯狂的计划,是要飞到月亮上去。也许他们最后都是会设法试一试的。也许他们乘气球上去,也许他们会在那些火箭发射台的顶上跳下来,两者都是死定的。假如不是先把这三个不信的人放上天空,我们就不会发现而查到熊岛上去。也可以说,他们三个人的命换回了许多人的命!”
“也许是的,”露娜说:“不过,仍然是可惜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司马洛在那船上逗留了两天,船在最后一个港口泊岸时他就登岸离开了。既然他不想让加利看到他来,他自然亦不会跟随露娜回家了。
而露娜对这两天,亦是很满足了,因为他本来是预料他不会来的。而他来了,她亦不预料他会逗留很久。她也早就知道这个人是不会在同一个地方逗留很久的,因此,两天时间,对她来说就已经是很满足了。这对他来说是一个很满意的结局。
在两个月之后,司马洛去探了赵冰心一次。
他感到很难过,因为赵冰心虽然已经静下来了,但是并没有复原,她只是呆呆地坐着,变成了一棵人类植物。她的脑细胞已经损坏了,这个却是无药可治的。
她的一生,就会在疗养院中度过。
“真是可惜!”司马洛回到莫先生的办公室的时候这样说。
莫先生说:“她是明知故犯,她自己冒险,就要自己负责了!”
莫先生似乎很冷酷,显得铁面无私的。不过,他这个人,经历过的古怪事情也是太多了。
司马洛忽然注意到莫先生的桌子上放着一本古老的旧书,于是拿起来翻了一翻,问道:“这是什么书?”
“赵冰心的秘密,”莫先生说:“里面有她的药方,经文等等,幸而我们先搜出来了!”
“为什么幸而?”司马洛问。
“因为很多人想找,认为假如药用得轻一点,就可以控制别人。”莫先生说。
“老天!”司马洛说:“他们就不怕变成赵冰心那样?”
“世界就是如此的,”莫先生说:“千奇百怪!”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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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洛是向来都欢迎美丽的女郎来找他的,不过,这个女郎,还有一个英俊的青年开着一部豪华跑车在外面等着她,这又使他感到不是味道了。
那个女郎还没有下车的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因此,那个开跑车的青年男人虽然把车子停得远远的,也还是逃不过他的注意。
那个女郎说道:“你是不是司马洛先生?”
“是的。”司马洛说:“有什么指教呢?”
“我姓温,”她又说道:“温美玉。”
“温小姐,”司马洛说:“我可以帮你什么忙吗?”
“我可以进来吗?”温美玉问。
“请进来吧!”司马洛说。
她进来了,四面望望,说道:“司马洛先生,你正在干什么呢?”
“你是家庭计划委员会之类来做访问的吗?”司马洛说:
“很抱歉我帮不了你什么忙。我还没有结婚,也没有儿女。”
她脸上的微笑,显出她是不大高兴他这样轻薄的语句。她说:“我只是奇怪你正在干什么,因为你是正在做着一件很特别的事情。”
司马洛正在做的事情,也的确是会引起人家的好奇心的,因为他的家中一片凌乱。他说:“我正在砌模型。”
“正在——砌模型?”温美玉皱起眉头说。
“这是一部法拉利跑车的模型,”司马洛指点着说道:“你看,我是用木头把零件一片一片雕好,成为外壳,最后再加上打磨及油漆,至于内藏的机器,我则是全用金属制成的。”他打开一张蓝图给她看,这件工作使他的地板上散满了工具及碎片。
“噢!”温美玉说:“这是孩子时玩意,”
“这不是孩子的玩意”,司马洛说:“这是女人不明白的男人的玩意,不过,假如你想玩一种女人也懂得的大人的玩意,我也是可以奉陪的。”
“司马洛先生,”温美玉说:“你可以正经一点吗?”
“很好,”司马洛说:“你要正经,那我们就正经好了,你想谈一些什么正经的事情?”
“你认识一个叫章理夫的人吗?”温美玉问。
“是听过这个名字的。”司马洛说:
“可以供应我们一些情报吗?”温美玉问。
“恐怕不能了,”司马洛说:“我对这个人所知不多。”现在,司马洛忽然完全失去了开玩笑的心情了。
“但是你是他的好朋友。”温美玉说道。
“是谁告诉你的?”司马洛问。
“是我们的资料显示的。”温美玉说道。
“你们是谁?”司马洛问。
“杜勒斯基金会。”温美玉说。
“你是来筹款的吗?”司马洛问。
“我们杜勒斯基金会不筹款的。”温美玉说:“我们只是花钱。”
“哦,”司马洛说:“你是说,你们愿意花钱购买有关章理夫的情报。”
“假如是合理的价钱。”温美玉说。
“为了什么呢?”司马洛问。
“你不知道我们杜勒斯基金会是干什么的吗?”温美玉问。
“我所知道的基金会,多数是在股票市场上骗钱的,”司马洛说:“不过,也有些是做科学研究的。”
“我想知道的是,”温美玉说:“关于章理夫的另外一些详细资料,他现在已经在监狱里了,但是监狱方面所存的资料不够详细。”
“我问你为什么,”司马洛说:“你对章理夫的资料要知道得更详细,这是为了什么呢?”
“法律是公正的,”温美玉说:“我希望弄清楚他还有多少罪行。”
“他现在是在监狱里,”司马洛说:“他给判了多久?”
“终身监禁。”温美玉说。
“那你还研究些什么呢?”司马洛说:“他反正是出不来的了。”
“法律是公正的,”温美玉说:“虽然他已经是在服刑,还是要弄清楚。他可能行为良好,十几年后就放出来了,终生监禁通常不是终生监禁的。”
司马洛拿起一件金属的零件来,放在一只金属的夹子上,扭动螺丝,将之夹紧了,然后用一只小锉去锉。
他说:“他坐牢的那个地方,似乎不是只要行为良好就可以早些出来的。你可以行为很差,但是,假如你出得起钱的话,你就也会被视为行为良好了。”
“这是另一件事,”温美玉说:“我们需要搜集多一些证据。”
“我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你的。”司马洛停一停,把那件金属的零件取了下来,举起迎着窗口的光细看。
“你是他的好朋友,”温美玉说:“你不可能没有什么情报供应的。”
“你真是妙,”司马洛说:“你找到一个人的好朋友,叫他供应资料,使这个人在监狱里永不超生。”
“世界上什么东西都是有价钱的,”温美玉说:“只要价钱是合理的,有什么不可以出卖呢?你开一个你认为是合理的价钱,假如我们也认为是合理的,就可以成交了。”
“真可惜。”司马洛说着,放下那零件,取起一把雕刻刀,他的手一闪,雕刻刀就不见了,而墙壁上“托”的一声,那把刀已刺中了墙上挂着的泳装美女日历,插在那里。
“今天是五号。”司马洛说。
他的雕刻刀,也是正刺在五号的上面,那些日期的数目原是有一部份印到了日历中那个泳装美女的身上的,而司马洛这雕刻刀就是同时刺中了美女的腹部。
他又叹一口气:“真可惜。”
“什么真可惜?”温美玉问。
“那么美的女人,”司马洛说:“却给一把刀子这样刺中在肚子。”他又抓起一把刀子掷出去,这一次却是刺中了日历上那人美女的脸部。他又说:“你看,她是死定了的,但是假如她是真人的话,也许她不担心自己会死,而是担心自己面貌会不会受到破坏,你是女人,你一定也很明白这种心理的。”
“司马洛先生,”温美玉说:“我们刚才是在讨论着章理夫的事情。”
“哦,对了,”司马洛说道:“我已经对你讲过了,我没有什么可以帮忙你的了。
“我们是出得起很多钱的,”温美玉说:“你开出一个价钱吧,有价值的情报,我们是不会嫌贵的。”
“你留下一个电话吧,”司马洛说:“我考虑一下,也许我会打电话给你的。”他收拾着那些雕刻刀。
温美玉打开手袋说:“我留下一张名片吧。”
就在此时,司马洛忽然执住她的手臂,把她一拉拉到怀中,手上一把锋利的雕刻刀就一抵抵住了她的喉咙,而在同一的时间,他用脚一撑,撑中了一张圆形的坐几,这张坐几的脚是装了四只轮子的,给他这样一撑,这坐几便象车子似的向前滑去。
原来有一个男人从走廊里出来,手上拿着枪。他一出来,这坐几就撞到了他的膝上,他大叫一声,狼狈地向前仆,翻过了坐几,翻了一个触斗而仆在地上,枪也丢了。
司马洛在他能够起身之前,已从温美玉的手袋中取出一把枪。
温美玉说从手袋中拿出来一张名片,实在可能就是要把这枪拿出来的,但是司马洛把她的计划全部破坏了,连同屋后潜进来接应的人亦给他击倒,假如不是有人潜进走廊而先被司马洛发觉,温美玉倒是可能取枪成功的。
司马洛手中的枪指着地上那人,而手中的雕刻刀则是抵着温美玉的颈子,喝道:“你们两个都不要动!”
他们两个果然都不敢动了。
温美玉没有给他捉得很紧,但是雕刻刀是那么锋利,假如她妄动的话,喉咙就很容易被割破,而假如她要跳开的话,司马洛拿着的枪也是不会放过她。
司马洛说:“你,你不要乱来,离开你的枪远一点。
那人只好小心地爬开一些,一面说:“你——请你不要乱来。”
“你不乱来我也不乱来。”司马洛说。
温美玉说:“你这样也是没有用的,你是逃不了的。”
“现在随时可能死掉的是你。”司马洛说。
不过,温美玉所说的不是没有根据的,因为,每一个窗口都忽然出现了一个枪手,半露身子,枪则是伸进了窗口里来。
司马洛把温美玉按低一些,使她蹲下来。-于是他们就可以受到那张桌子的保护——其实是司马洛受到保护,司马洛的背后是墙角,没有危险。
那个冲出走廊而跌倒的枪手说:“你已经被包围了,你没有机会的。”
“我知道,·”司马洛说:“但是你们两个也是没有机会的,我会带走你们,我一扳枪机,你的头上就会开一个洞,而我的刀子一动,这位小姐的喉咙就会破掉死了。”
“我们……”温美玉呐呐着说:“不过要跟你谈谈罢了。”、
“我不喜欢你们的谈话方式,”司马洛说:“现在听着,我要窗口的人全部不见,以说明你们的诚意。”
“你们……先离开吧!”温美玉只好吩咐。
窗口那些人都不见了。
地上那个人说:“我呢?”
“你留在这里,”司马洛说:“你过去替我把窗帘都拉上。”
那人也只好听从司马洛的吩咐,爬起身来,过去把窗帘拉拢了,这样,那些出现在窗口的人假如要再来,也暂时无计可施了。
司马洛说:“温小姐,原来你是首领,但是你却是领导无方了。”
“我是没有恶意的,”温美玉说:“我不过是要向你问一些情报罢了。
“用这样多的人?”司马洛冷笑:“你们好象是一支军队要进攻我。”
“既然你不肯开价,”温美玉说:“我们就只好用强硬一些的手段了,这叫先礼后兵。”
司马洛放了她,过去把那人的枪也拾了起来,然后去打电话。
“你打什么电话?”。温美玉问。
“!”,司马洛说:“你们是来行凶的。”
“你也不是那种会要求警察帮忙的人呀!”温美玉说道。
“我也并不认为要求警察帮忙就是一种耻辱。”司马洛说。
“我们……我们不可以好好地谈谈吗?”温美玉说:“我们是来交易的,惊动到警察,实在没有什么意思。”
“以后有机会再谈好了。”司马洛冷笑。
他这个人,确实是不大喜欢向警方求助的,但是这一次的情形比较特别,温美玉简直是带来了一支军队,而此外还有多少人,也是很难预料。
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最好还是找警察来解围。
他打了那个电话,温美玉也不再出声了,因为电话已经打了出去,就是无法挽回的。
很快,警车声就自远而来。
不论温美玉有多少枪手在外面,他们都是不可能与警察对峙的,因此警察一来,他们就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走为上着,于是,当警察入屋的时候,就只是找到温美玉和那个不能离开的枪手。
警察局里司马洛是认识很多人的,其中一个就是李来探长。
李来探长叹一口气:“我相信你,司马洛,假如她不是带了许多人来,你会向我求助吗?但是捉不到人,不能证明。”
“这个女人,”司马洛说:“是什么人呢?”
“这个要问她的律师才知道了,李来探长说:“她和她的搭挡已经给保了出去。”
“保了出去?”司马洛说:“他们是拿着枪闯进来,对我恶意行凶的。”
“你也不能证明他们恶意行凶,”李来探长说:“当警察到达时,是你拿枪把他们指着,而他们受到了殴打,那个男的,小腿上给撞得瘀了。”
“难道我应该先让他们打一顿才能说明吗?”司马洛气急地道。
“讲法律,就是如此的了。”李来探长说:“也许你不习惯讲法律,所以你不明白。”
“那么他们的枪呢?”司马洛问。
“是领有正式执照的,”李来探长说:“他们是以杜勒斯基金会的保安人员身份领取的。”
“什么是杜勒斯基金会?”司马洛问道。
“我也没有听过,”李来探长说:“但是很有钱似乎是毫无疑问的,他们把本地最贵的律师也找来了,而且也有势力,我们有一位很高层的上司打过电话来,指导我们如何处理此事。”
“你的上司指导就是放他们走?”司马洛问。
“大致的意思是客气一点。”李来探长说。
“是哪一位上司?”司马洛问。
“这一点,恕我无可奉告。”
“呀,”司马洛说:“你居然也被上司欺压了!”
“别用激将法。”李来探长说:“我不过是一个小探长罢了,我有什么能力呢?上头下来的命令,我就是想反抗也反抗不来的呀!”
“你就把他们放走了。”司马洛说。
“没什么理由可以把他们留着的,”李来探长说。
“妈的,”司马洛说:“假如放了他们,他们不是又再来缠我吗?”
李来探长微笑:“你可以把他们再捉一次呀!”
司马洛气急地看着他。
李来探长又微笑说:“你这个人,以前给别人的麻烦也够多了,现在,有人给你一些麻烦也是好的。”
“是呀,”司马洛说:“你幸灾乐祸起来了,你很高兴是不是?”
李来探长耸耸肩不做声,司马洛这样讲,倒确实讲中了他的心事的,因为司马洛这个人好管闲事,也常常惹麻烦,许多时候,他所惹的麻烦都是介乎合法与非法之间的,而他又不肯对李来探长透露真相,使李来探长相当难办,虽然通常司马洛仍是把功劳归于李来探长的。
李来探长沉默了一下,又说:“我是可以派人保护你的,看在老朋友份上。”
“多谢你了,”司马洛说:“我不需要你的保护,现在我可以走了吗?你的上司不会叫你不放我吧?”
“老实讲,”李来探长吃吃笑着:“我是非常不赞成放你这一种人自由外出,不过,你是投诉人,没有办法把你拘留的啊!”
“你很恨我,是吗?”司马洛说:“你总是忘记了我对你的恩惠。”
“你可以走了!”李来探长说。
“你可以替我调查一下这个杜勒斯基金会是搞什么鬼的吗?”司马洛问。
“可以,”李来探长说:“事实上我已经是在调查中了。”
“我还以为你的上司会赞成你这样做。”司马洛说。
“没有赞成,亦没有反对,”李来探长说:“不过这只是我的私人兴趣,我现在只是在作着私人的调查罢了。”
“会把结果告诉我吗?”司马洛问。
“可能的。”李来探长说。
司马洛回到家时已经是夜晚,他的车子驶近时,却看见壓子里有灯光。
他不由得呻吟一声,因为这表示他的屋子里有人在。他是一个人住的,而暂时没有女朋友与他在一起,他离开屋子时又是未亮灯的,现在有灯光,也即是说有人擅入了他的屋中了。不过由于对方不是熄了灯在埋伏着,他相信他进去也是无碍的,于是他就进入屋中。
厅中却没有人,他提高声音叫道:“喂,谁在这里?”
“是我!”温美玉的声音回答。她的声音是来自浴室的。方向。
司马洛走进走廊,看见有些女人的衣物弃在地上,成为一条路,直通向浴室,最先是鞋子,然后是外面的衣服,再跟着就是里面的衣服。
到了浴室门口,就已经是最里面的衣服了。她身上看来不可能再穿着什么,除非她是另外带了一套衣服的。
而浴室的门是开着的。
司马洛说:“你在那里面干什么?”
“你以为我是在干什么?”温美玉说着,浴室里同时又传出水声,看来她是正在洗澡。
“你占了我的浴室。”司马洛说:“我还打算回来洗一个澡。”
“你进来呀!”温美玉说:“你的浴室很够大,空位很多。”
“对不起,多谢了!”司马洛说。
“你害怕吗?”温美玉说:“我身上连衣服都没有。”
“我还没有看见你的手袋。”司马洛说。
“我的手袋在厅中的沙发上。”温美玉说:“我的枪也在里面。”
“你那许多男朋友们呢?”司马洛问道。
“他们不是我的男朋友,”温美玉说:“他们只是我的手下。我不认为这一次我应该带他们一起来。”
“那你来干什么?”司马洛问。
“谈!”温美玉说:“你进来吧!”
“我在外面等你好了,”司马洛说:“我不认为浴室是谈话的好地方!”
他回到厅中,坐下来。
过了一会,温美玉出来了,她的身上没有衣服,不过她借用了司马洛的一条大毛巾,围着身子的中段,而身子的中段,当然也就是最重要的部份,也是非礼勿视的部份。
司马洛没有看她,他正低头弄着他的模型车。
温美玉走到他的身边,一手搭在他的肩上:“怎么了?难道你对模型车比对我更有兴趣?你可不是小孩子。”
“我已经对你讲过了,”司马洛说:“这不是小孩子的玩意。”
“你也对我讲过,”温美玉说:“你可以教我一些大人的玩意。”
“你没有玩。”司马洛说。
“那么,”温美玉的手玩弄着他的头发道:“你以为我现在的装束是玩什么的呢?”
“玩美人计?”司马洛说。
“人总有代价的呀,”温美玉说:“钱你不要,女人你总是感兴趣的吧?我听说你是一位风流人物。”
“你的意思是假如我肯给你需要的情报,你就可以陪我上床吗?”司马洛问。
“别讲得那么硬绷绷的吧,”温美玉说:“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在比较良好的气氛底下好好地谈谈。”
“好一个女人!”司马洛说:“既可以领导一群杀手,一转头来,又可以成为个妓女。”
温美玉的身子明显地一震,玩弄司马洛头发的手一挥。
*她这只温柔的手掌变得粗鲁起来了,向司马洛的脸狠掴过来,但是她又一次败在司马洛的手中。司马洛及时执住了她这只手的手腕,而且司马洛的手中还有一把雕刻刀,这雕刻刀的刀尖就按在她的脉门上。
司马洛说:“假如你乱动,那你就要流很多血了。”
“放我!”温美玉咬牙切齿地说。
司马洛放了手,她退开了。她裹在身上的那条毛巾,因为这番动作也差点掉了下来,不过她及时扶住裹好了。
她退开,愤怒地说:“究竟你想要什么?”
“我并没有要什么,”司马洛说:“不是我找你,是你。来找我的,你告诉我你要什么吧!”
“我已经告诉你了。”她说。
“我也已经告诉你了,”司马洛说:“这件事情,我帮不了你什么忙!”
她转身走回走廊里,好象足球员似的踢她铺在地上的衣服,全都踢了进去,踢进司马洛的睡房里,大力关上门。
不久,她再出来,已经把这些衣服穿好了,司马洛则还是在弄他那模型车子。司马洛说:“你没有偷走我房间里的什么东西吧?”
“你房里也没有什么可偷。”她说。
“对。”司马洛说:“我这屋子,给你当公共厕所似的,要来就来,要走就走,即使有什么可偷的东西,也早已给你偷掉了。假如你已经满意了的话,恕我不送了,你当然不会不知道门口是在什么地方。”
温美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这个人,侮辱人家,是没有止境的吗?”
“不是我请你来的。”司马洛说:“什么侮辱,也是你自招的罢了!”
“我要跟你谈,”温美玉说:“你谈不谈?”
“好吧。”司马洛微笑,放下了他的模型车子,站起来,说:“到这边来吧!”
他把她领到厅子里没有那么凌乱的部份,那里有两张小、沙发,可以坐在那里谈话,司马洛斟来了两杯酒,交给她一杯,说:“希望你相信,这并不是一杯毒酒。”
她接过来呷了一口,司马洛又说:“你要谈些什么呢?”
“关于章理夫。”温美玉说。
“又是那个!”司马洛说:“我已经讲过——”
“我现在终于相信你是章理夫的朋友了。”温美玉说。
“终于相信——”司马洛哈哈笑起来:“真多谢你,我这个人,一向都是习惯无人信任,现在忽然有了,真是令我飘飘然。”
“我们实在是想为章理夫翻案。”温美玉说:“把他救出来。”
“这又是新招,”司马洛说:“跟你当初所讲的完全相反,假如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是说要收集更多他的罪证。”
“我那是要试试你是不是他的真正朋友。”温美玉说。
“哦。”司马洛说:“我很多谢你相信我,但是你这说法,却是使我很难相信你。”
“要多收集他的罪证,才能为他翻案的。”温美玉说:
“因为收集罪证时可能收集不到,也可能收集到的是相反的,那就可以证明他是冤枉的了。”
“他被关起来的那个地方,”司马洛说:“是用不着收集罪证的;假如他们要把一个人关起来的话,他们可不必收集罪证,他们只是制造罪证。”
“我的目的是先要肯定章理夫无罪,才能为他翻案。”温美玉说。
“假设你所讲的话是真的。”司马洛说:“那你是为了什么呢?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是他什么人?”
“我是杜勒斯基金会的代表。”温美玉说。
“我没有听过有这样一个机构。”司马洛说。
“假如你有耐性肯听我解释的话,你是会知道的。”温美玉说。
“我并不是没有耐性。”司马洛说:“只是,当我对这个人没有信任的基础的时候,我就不需要听了。”
“你不可以试着听吗?”温美玉问。
在司马洛能够回答之前,电话就响起来了。司马洛走过去接听,一时之间就没有空理会温美玉了,因为,这个电话讲了相当之久,后来,他放下电话,走回来坐下,说,“刚才我们讲到——我试试听听你解释你的杜勒斯基金会是怎么一个机构。”
“你刚才说你不想听。”温美玉说。
“现在姑且听听吧。”司马洛说:“那是因为刚才是李来探长来的电话。”
李来探长已经打听到了这个杜勒斯基金会的来龙去脉,就打电话告诉司马洛。不过司马洛并不认为他有需要向温美玉说出他刚刚得到了一些什么情报。
温美玉说:“我们杜勒斯基金会是一个很出得起钱的组织,我们在聘用一个人之前,当然必须严格考验他,看看这个人是否值得聘用的。”
“你说你们打算聘用的是谁?”司马洛问。
“你!”温美玉说。
司马洛哈哈地笑起来:“哦,荣幸之至,我不知道原来是有人雪中送炭,肯给我一份工作,否则,我就不会那么无礼了。不过,讲到严格考验,你今天做的考验是真严格,不过只是证明了你是一个不值得聘用的人,因为你全失败了,奇怪为什么你会有资格去鉴别他人是否合格呢?”
温美玉的脸上又一阵发红,她说:“你讲话可以正经一点吗?”
“我并不认为你就很正经。”司马洛说:“你因为要聘用我而考验我,为什么你没有想到,也许我会拒绝聘用呢?”
“你不能拒绝,”温美玉说:“因为你是章理夫的好朋友,我们要救他,你一定也想救他,你需要我们的帮忙。”
“也许是你们需要我的帮忙,”司马洛说,他在口头上总是不肯饶她的。“不过,言归正传,你先告诉我,你们的杜勒斯基金会是怎样一个组织吧!”
“你有没有听说过和夫·杜勒斯?”温美玉问。
“哦。”司马洛说:“那个可怜的人,一个没有国籍的人。”
“他死的时候是瑞士人。”温美玉说道。
“是的。”司马洛说:“但假如他不是那么富有,他死时就没有国籍了。可怜的人,一个战火孤儿,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什么人,因此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国籍。但是若有了钱,就可以买到国籍。什么国家都是一样,不会欢迎穷人入籍。真可惜,他赚了那么多钱,富可敌国,他的钱却是带不进坟墓。”
“他设立了这个杜勒斯基金会,”温美玉说:“其中有个部份,就是专替入冤狱的人翻案。他认为有这个需要,他经历过这种事情,而他的许多朋友也经历过这种事情。我们杜勒斯基金会有庞大的财力,因此我们可以任用许多好手。”
“翻案。”司马洛讽刺地微笑:“恐怕多少钱多少人都是不能够彻底地把这工作做好。”
“能做多少就做多少。”温美玉说。
“也许这是对的。”司马洛说:“我很高兴世界上有这样一个组织存在。不过,有时是真假难辨的,事实上,以比例而言,给关进了监狱里的人都是真正有罪的多,但是多数人都是说自己是冤枉的。”
“所以我们必须小心研究清楚。”温美玉说:“万一把有罪的人放出来,那就违反了我们的宗旨了。”
“你们要替章理夫翻案?”司马洛淡淡地微笑:“他需要的不是翻案,他需要的是有人把他抢出来。你找怎样高明的律师去都没有用的,他们会另外制造罪名使他留下。”
温美玉说:“把人抢出来的事情,我们也做的。”
“是吗?”司马洛说:“这是不合正途的手段,我还以为只有我这种人才会去做。”
“刚才早些时候我们许多人来拜访你的方式,也不见得就是正途的吧?”
“呀,对了。”司马洛说:“真对不起,我又把你看得太正统了。”
“有些人不光明正大和对手交锋,”温美玉说道:“我们也不能用正途去对付了,他们把法律扭曲,我们也是只好扭曲法律去对付。”
“这是我一向的想法和做法。”司马洛说:“我并不是个藐视法律的人,不过,有些时候,我却也是不能不走捷径的。”
“你现在对我们有信心了吗?”温美玉问。
“假如我没有信心,也是难怪的。”司马洛说:“因为在此之前我并没有听过有杜勒斯基金会这样一个组织。”
“你不如花一点时间去调查一下吧。”温美玉说:“我们是成立了不很久的,还没有大名气,所以你没有听过也不奇怪的。”
“暂时我可以相信你,”司马洛说:“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会选中章理夫呢?”
“因为他的妻子向我们求助。”温美玉说。
“你现在是在跟我开玩笑了。”司马洛说。
“我明白。”温美玉说:“你一定以为章理夫的妻子是已经死了。”
“她是已经死了!”司马洛说:“他们把她杀掉了!她……现在可能已经被人吃掉……”
“也可能是还在一些罐子里面?”温美玉说。
“你知道这件事情?”司马洛诧异地看着她。
“我知道的事情也并不少。”温美玉说:“他们有一间罐头牛肉厂的。他们认为不适宜存在的人,就送到牛肉厂去,这些人会与牛肉一起,分在许多罐头之中……这是二○年代美国黑社会用过的方法……总之近来我是避免吃这个工厂出品的任何罐头了。”
“但你说章理夫的妻子是还活着?”司马洛说。
“是的。”温美玉说:“主持罐头厂的人认为这一块肉相当美丽,给人吃掉了太可惜,所以就留起来自己亭受,不是吃的亭受,这样,她就能够活着,并且乘机逃出来了。”。
“一个女人。”司马洛说:“怎么可以逃出来?”
“她有一个有利的条件。”温美玉说:“就是她逃了出来,那个制罐厂的主持人也不敢声张,因为他把她留起来是违反命令的,吵起来的话,他自己也不得了。没有出声,也就没有人大事搜捕她了,所以她能逃得出来。”她从手袋里取出一张照片,递到司马洛的脸前:“你看!”
“她——瘦了很多。”司马洛说。
“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温美玉说:“谁都会瘦了。假如你想跟她谈谈,我是可以安排的。”
司马洛说道:“我看也没有这个需要了。”
温美玉狡猾地看着他:“为什么呢?她以前不是你的情人吗?”
“我们不要谈这个!”司马洛显得黯然地说。
“我还以为这是一个好机会——”温美玉说。
“闭嘴!”司马洛叫起来。
“那么你和她以前的确是感情很好的了。”温美玉说。
“那是在她与章理夫恋爱之前,”司马洛说道:“我认为不宜提起这些事,尤其是章理夫还在人间,这样提起是很缺德的。”
“是她告诉我的,”温美玉说:“我只是想试探一下这是不是真的。”
“她现在还好吗?”司马洛问。
“在我们的照顾之下,她是安全的,也会过得很好,”温美玉说:“只是,她希望她的丈夫能够出来,因此她的心情是当然不会好的了。”
司马洛说:“既然她是在你的手上,那你们也应该知道许多有关章理夫这件事情的资料,何必还要问我呢?”
“多问一个人,也当然是可以知道得更多的,”温美玉说:“因此,我们要来聘用你。”
“我猜,”司马洛说:“这也是她的推荐。”
“是的,”温美玉点头:“她认为你是最佳人选,但是……”
司马洛点点头:“我知道,你还是要鉴定一下我的资格,看看我是不是值得聘请的。”
“这个我早已经讲过了,”温美玉说:“我现在要说的是,我想不到你原来完全没有去营救章理夫的兴趣,你只是在家里制模型车子。”
“这是一部很美丽的车子。”司马洛说。
“假如我告诉李忆兰,她会怎么想呢?”温美玉说。
李忆兰就是章理夫的妻子。
“你去告诉她好了,”司马洛说:“她是一个了解我的人,她是一定不会怪我的。”
“我并不是要告诉她,”温美玉说道:“我只是奇怪怎么你好象忘记了这件事情。”
“我们现在正在喝什么?”司马洛问道。
“酒!”温美玉回答,皱着眉头,奇怪司马洛何以提出这个问题。
“那么,”司马洛说:“也可以说,我们并没有企图设法营救章理夫,我们只是在饮酒享受,我和你都是。”
“我们饮酒只是——只是——”温美玉说:就象有些人正在想办法的时候抽香烟一样。”
“我也抽过许多香烟,”司马洛说:“但是不能够抽更多了。我弄模型车,和抽香烟的作用差不多,在没有什么可以做之前,有一件事情做做,寄托住精神,一面在想办法。”
“你想到了什么办法吗?”温美玉问道。
“还没有。”司马洛说。
“为什么你不去见李忆兰呢?我可以带你去。”
“这是一件浪费时间的事情,”司马洛说:“只要她知道找到了我,她就会放心了。而且,她的丈夫章理夫并不是已经离开了人间的。除此之外,以前我与她的友谊,也不是那种友谊。”
“我的意思不是那种见面,”温美玉说:“我是说,假如你见到了她之后,你便会得到多一点的情报。”
“我想知道的,我已经知道很多了,”司马洛说:“而且,假如她有什么资料可以提供的话,不也是早已经给你问出来了吗?”
温美玉说:“我还以为你跟她谈谈,总是好一些的。”
“假如需要问她的话,我是会问她的,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如何把章理夫救出来。”司马洛说。
“你总是极力避免与李忆兰见面。”温美玉指出。她也是一个精明的女人,司马洛不论用什么借口,也是瞒不过、她。
“我在需要时是会与她见面的。”司马洛说。
他们一时沉默着,司马洛也是呆呆的,他是想起了李忆兰。李忆兰与章理夫都是他的好朋友,而李忆兰也是一位很美丽可爱的女人,她本来也是对司马洛有情意的,但是她认为男女相好,就应该结婚,而司马洛则是绝无结婚的打算,于是她选择了章理夫。本来对她来说,司马洛与章理夫,是鱼与熊掌,难以取舍的,不过其中一个既肯结婚,而另一个不肯,她便容易决定了。而在他们结婚之后,他们与司马洛仍是好朋友,章理夫也知道司马洛不碰别人的妻子,章理夫也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他也是那种做大事的人,他是很有判断力的。
司马洛对李忆兰仍有很深的感情,不过那完全是朋友之间的感情,他以为李忆兰已经死了,所以一直都很沮丧,现在知道她还活着,他的心情就好得多了,不过他仍有一阵伤感,因为,李忆兰受过那个罐头厂的管理人的侮辱。司马洛是非常了解李忆兰的,他知道她不能忍受这一类的侮辱,而正因为她是这一类人,所以她很重视结婚。假如章理夫是已经去世了的,那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她的心理还会好过些,但是章理夫是活着的,她会怎样想呢?而她在逃走的时候,相信是有机会把那罐头厂的管理人杀掉的,但她又不能这样做,因为这样的话,事情就会闹出来,她会受到大规模的追捕。
因此司马洛暂时不愿意与她见面,他怕她因为忍辱偷生的事情而不能面对他。
温美玉似乎也猜到司马洛的部份想法。她说:“李忆兰的心情并不太差,她是为了救她的丈夫而忍辱偷生;为了救她的丈夫,她仍愿意做任何事情,这是她说的。”
“那很好!”司马洛说:“但她已经做得够了,以后的事情,不必她做了。”
“但她是想参加的,”温美玉说:“这件事情,假如她只是坐视的话,她会觉得遗憾。”
“叫她详细描述罐头厂的情形,”司马洛说:“能够绘出一张图就更好。”
“这个是没有问题的,”温美玉说:“我会跟她谈,虽然我仍认为由你来谈是会更理想的。”
“这是对你的一个考验,”司马洛说:“假如这个你也干不好,那么与你合作也没有什么意思的了。”
“我会弄好的。”温美玉说。
“还有,”司马洛说:“你选用的人手,在我看来,也是不大理想,用这许多人,对付我一个人竟然也不成功。”
“这其实也不算是我用人用得不好,”温美玉说:“只是你出色了,在你的面前,他们都给比下去了。”
“多谢,”司马洛说:“而你还要考验我?”
“闻名不如见面,”温美玉说:“假如没有亲眼见过的,我怎么能够肯定呢?其实他们都是好手,用钱可以请得到,而又是可靠的。你要知道,可靠这一点才是最难的,本领高强的人,多数都有不可靠的毛病。”
“也许应该说是不服从。”司马洛说道。
“总之我们是尽力而为的,”温美玉说:“假如你心目中有什么好手的话,也欢迎介绍。”
“将来可能有这个需要的。”司马洛说。
“你有什么计划吗?”温美玉问。
“没有。”司马洛说。
“你不会没有计划的,”温美玉说:“你一定也是很希望把章理夫救出来!”
“仍无善法,”司马洛说:“现在,假如你不介意,请你离开这里,让我静一静好吗?”
“你对我真的是那么不感兴趣?”温美玉问。
司马洛抬头看着她:“你是指哪一种兴趣?”
“作为一个女人。”温美玉说。
“杜勒斯基金会也叫你做这样的工作吗?”司马洛问。
她的脸又红起来:“这是一个私人的问题。”
“我对你的计划感兴趣,”司马洛说:“这不是已经很够了吗?目前我是根本没有时间对其它感兴趣的——正如你所讲,连玩模型车都是浪费时间的事情,不可原谅的。”
“我讲不过你了。”温美玉说:“再见!”
司马洛送她出门,她走了。虽然她是步行离去,不过当她到达街口的时候,就已经有一部黑色大轿车驶来,把她接了。
司马洛回到他的模型车那里,低着头看了一阵,但是没有继继去弄,他走到房间里去换一身衣服。
房间里还留下一股香气,就是温美玉曾经在这里面更换衣服而留下来的。司马洛微笑。其实温美玉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他并非是完全不感兴趣的,只是,温美玉明显地是一个女强人,而他是不喜欢女强人的,他仍然是欣赏温柔的女性。
司马洛换过了一身衣服之后便出去了,开车到一个地方。
他是去找一位朋友,他的朋友特别多。
这是一位特别的朋友,住在一间石砌的小屋子里,屋外有小小的花圈,用木篱笆围住。这是一座花园住宅,但是并不豪华,与那些富豪们,甚至与司马洛所住的花园洋房相比也相差很远。地区不同,而这里也有一个好处,就是在郊区,环境清静而空气甚佳。
天气不算很热,但是肥胖的人就会觉得热,这位朋友就是一个肥胖的人,司马洛首先看到的就是他的大肚子,横在门口之内。他连门都不开,就睡在门口,显然是贪凉快。
这个地方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离开市区远,若干同样的屋子建在同一块地方,大家都是认识的,在这个人太挤的世界,他们仍然有睦邻之情,所以也不必关门防盗了。而事实上,这地方住的人亦不富有,没有什么值得偷的东西放在屋里,通常而言,盗贼也是懒得跑到这么远来,而作业并无把握的盗窃。
司马洛走到门口,看见这个肥胖的人身边地上放着一双空酒瓶,他叹一口气。
那人却张开一双眼睛,说:“我没有醉,只是当我不欢迎的客人来时,我是会装醉的!”
司马洛哈哈笑起来,在他的胖肚子上轻轻捶了一拳,这人坐起了身。
司马洛说道:“打搅你睡觉,不好意思。”
“有什么关系?”那人说:“我是随时都可以睡觉,也随时都可以醒的。不过,你要找我谈话的时候,你就得陪我喝几杯。”
司马洛哈哈笑起来:“怕你什么,我从来都不是喝不过你的。”他踏入屋中,走到屋中的冰箱前,打开来,那里面放着一瓶一瓶的酒。司马洛又笑:“你这个人,可能家无隔宿之粮,却不会家无隔宿之酒。”
“喝酒就是我生存的目的呀!”这人哈哈笑着说。
他是一个非酒不欢的人,所以他也有一个外号,叫酒仙。好在司马洛也是很能喝酒的,所以司马洛与他来往也不会有困难的。司马洛就把两瓶酒拿到了他的面前,一瓶是酒仙喝的,酒仙不用杯子,总是整瓶喝,司马洛则是要用杯子。
司马洛说:“我们的朋友章理夫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酒仙呷了一口酒,微笑:“那个杜勒斯基金会有没有找到你?”
“妈的,”司马洛说:“他们也找到你了?”
“我是消息灵通,出卖情报的人呀!”酒仙说:“他们当然要找我了。”
“很好,”司马洛说:“原来是你叫他们到我那里去的。”
“我对他们作了一些很好的推荐,”酒仙说:“对你是有赞无贬,而这也不算是吹牛,你的确是一个好手。”
“他们却不相信,要用事实证明。”司马洛说。
“你的证明应该没有困难呀!”酒仙说道。
“证明是证明了,”司马洛说:“不过证明得很辛苦。”
“那位小姐很美丽,”酒仙说:“她会令你很辛苦?”
“不是那个,”司马洛说:“在弄清他们之前,我才不会乱来。”
“你是要问我关于这个基金会吗?”酒仙问。
“假如你有所知的话,”司马洛说:“不妨对我讲出来。”
“唔,我的看法就是,与他们合作是非常理想的,”酒仙说:“他们人力物力财力都很强。”
“我这个人,却是不喜欢与太多人合作的。”司马洛说。
“以前又不是没有过例外。”酒仙说道。
“虽然是有,”司马洛说:“但是我的合作作风,就是一切都要由我做主,但他们是一个基金会,自以为很大。他们是不会肯让我做主的。”
“在合理的情形之下,”酒仙说:“谁做主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是不行。”司马洛说。
“但是你是十分需要他们的,”酒仙说:“这件事情你一个人干不来,章理夫被关着的那个地方,你甚至不敢进去,你进去你也可能与章理夫关在一起了。”
司马洛咬着牙,不能否认这一点。他说:“章理夫现在怎样了?”
“他的情形是不大好,”酒仙说:“他们不给他充分的食物,又不让他有充足的睡眠,照我所知,他平均每天只能趣四个小时,其余的时间不准躺下来,运动、问话、做苦工,我不相信他能捱很久,他们是要收服他。”
司马洛把酒杯放下来,他没有心情喝了。
章理夫是非常无辜的。他们夫妇在几个月之前乘帆船出海渡假,到了公海上,就给那些人的炮艇截住,带回去了。章理夫给冠上了间谍的罪名,而在此之前的一连串爆破事件,都说是章理夫做的。那里是一个法律只用来做做样子的地方,当权的人要说什么都可以。章理夫就如此惨遭横祸。
而章理夫之所以会有这样的遭遇,乃是因为他是一位出色的电脑工程师,这个国家的情报组织头目曾经与他接头,要向他购买一个国际性大机构的电脑秘密,这电脑是章理夫安装的,假如章理夫把电脑的秘密透露,他们就可以偷取很多重要的资料。
章理夫拒绝了,他是一个有职业道德的人。那些人曾经企图向章理夫用暴力,但是当时司马洛也在附近,司马洛把那些人狠狠地教训了一顿,赶走了。
小人是最难防范的,这些人一直怀恨在心,有这样一个机会,就把章理夫捉去了。
最有讽刺性的就是,章理夫当日的拒绝,等于帮了这个国际性大机构的一个大忙,但是他没有公开,所以没有人知道,所以章理夫下狱,这个机构也不认为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并没有企图为章理夫出头。
他们把章理夫捉去了,第一个折磨就是把他的妻子送到罐头厂去。也许,章理夫为了妻子,可能屈服而把那些电脑秘密透露出来,但是此时时局已经改变了,那些人已不再需要这些秘密。
这是小人的恶毒报复,而司马洛却是毫无办法,他也是不敢轻进那个国家的。
酒仙说:“我已经用我的办法通知章理夫,说明他的太太仍然活着,也许这能够助长他的生存意志。”
司马洛没有做声。
酒仙又说:“你正在做些什么呢?”
司马洛说:“正在家里砌一架模型跑车,打发时间。”
也许并不是酒仙比温美玉聪明或者反应更快,也许只是他对司马洛这个人的性格较为了解,知道司马洛做事一向都是不喜欢浪费时间的,因而他比温美玉看得清楚。他说:“那实在太久了。”
“什么太久了?”司马洛问。
“这个R国的大赛车盛会还有四个月才举行,”酒仙说:“我们怎么能够等四个月呢?”
司马洛耸耸肩:“我也希望我还有其他的选择,但是暂时没有。”
“四个月……你想乘大赛车举行,大量游客到那里时混进去吗?”酒仙说:“这仍然是很冒险的事。”
“救人也总是很冒险的。”司马洛说道。
“你弄一部模型车干什么呢?”酒仙问。
“只是一个主意罢了。”司马洛说。
“模型跑车只是模型跑车,”酒仙说:“又不能拿去参加比赛的。”
“我已经讲过了,”司马洛说:“这只是一个主意。”
“我有另一个主意。”酒仙说:“不,是一个情报,我听说R国公主准备远行,出外旅游。”
“这不可以的。”司马洛说。
“假盘敌人手里拿着一件是你的重要东西,”酒仙说道:“你要拿回来就很难,但是假如你拿到一件是属于他,而又是更重要的东西,他就非要找你讨价还价不可了。”
“这样做?”司马洛说。
“而且,”酒仙说:“R国的公主,又是一位很美丽的小姐。”
“你疯了!”司马洛说:“难道我会为了这个———”
“你是为了章理夫。”酒仙说。
“这位公主没有权力的,”司马洛说:“国王也是没有权力的,这个国家的皇室也不受世人重视,甚至不很受他们本国的重视,他们只是仍然留下来的一种传统,一种象征……”
“没有人叫你把公主捉住了之后大肆宣传,”酒仙说:“只是暗中与他们讲条件罢了。”
“国王也没有权力命令情报组做什么事情。”司马洛说。
“你这样肯定吗?”酒仙说:“我们也不知道他实在有些什么潜力,到时他急起来,也许他就会有办法了。这件事情,也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成功,我们也没有损失。”
司马洛沉默着。
酒仙叹一口气:“美丽的女人,始终都是你的弱点。”
“我并没有说我对这位公主感兴趣。”司马洛说。
“我的意思是,假如是一位王子,你就不顾忌了。”
“但这的确是不公平的。”司马洛说道。
“这只是一个提议,”酒仙说:“而且,我也不是叫你在不成功时就杀掉她,不过是借她一用罢了。假如不成功,还是可以把她放走的。”
司马洛拿着酒杯,烦躁地踱起步来。
酒仙则是拿着酒瓶喝他的酒。
司马洛说:“这位公主,我也记得有关她的报导,她是一个新潮的人物,性情很随和,她也不喜欢受到皇族的招待——虽然她的国家小,人们也不大愿意为她劳民伤财。许多时候她都是穿一身便服就自己跑来跑去,人家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她自己也不透露。”
“你用不着向我宣传她的优点,”酒仙说:“我又不是你的上司,我不是命令你去做一件什么事情,我不过是向你供应情报罢了。”
“我是在说,”司马洛说:“这是一个好主意,进行起来是很容易的。”
“唔,”酒仙说:“现在你是比较讲道理了,不过,我仍然只是提供情报的罢了,并不是做事的人,所以,你打算做什么事情,你是大可以不必通知我的,因为我反正也是不会参加。”
“我回去考虑清楚吧。”司马洛说。
“唏,”酒仙说道:“再来陪我喝一杯。”
“不喝了,”司马洛说:“你不是喝杯,你是喝瓶的,我喝不过你。”
司马洛放下杯子,就走出门外,离开了。

模拟试验 订出计划
司马洛睡得很迟,所以第二天也起得迟。
当然,假如需要的话,他还是可以起得很早的,不过在目前,他并没有什么赶着要做的事情,所以他不必起得太早。
当他醒过来时,已经是接近中午时分。
他嗅到一股早餐的气味,是熏肉煎蛋。
这里的邻家也在相当远,弄早餐的气味是不会传过来的,而且司马洛也从来未闻过有早餐的气味从邻家传来的,因此气味应该是来自他自己的厨房了,然而,又没有人在他自己的厨房里弄早餐。
他又没有仆人,除非他自己在厨房煮吧,但是他自己又不在厨房,而是在睡房里。这一点他自己是知道的。
司马洛好奇地起来,走出去看看。这一次,他不但可以闻到那些气味,而且还可以听到煎蛋的声音了。
他走到厨房门口,看见温美玉正在弄早餐。
“早安!”温美玉说。
“你正在干什么?”司马洛问。
“我为你弄早餐,”温美玉说:“我在时间的方面也是计算得相当准确的了,我知道你这个时间大概就会起床的。”
“我这个地方,好象变成公园了,”司马洛没好气地说:“人人都可以随意出入。”
“人家为你煮早餐,”温美玉说:“你却在骂人。”
“这是我的家,”司马洛说:“我觉得人家进来之前是应该先通过我的。”
“那是你自己的责任,”温美玉说:“为什么人家进来,你也会不知道呢?”
“因为我睡得很放心,有你在照顾着,还会出事吗?”
温美玉听得出他的话是讽刺她的,但她也没有表示什么,她微笑着说:“你看,有一个人照顾你,是多么好呢!”
“多谢了!”司马洛说。
“你要吃早餐的话,最好快些去洗脸刷牙。”温美玉说:“不然,东西放得凉了,那就不好吃了。”
“我的习惯是起床之后先洗一个澡,”司马洛说:“你要不要来帮忙?”
“你又来了。”温美玉说。
“是你说你要照顾我的呀!”司马洛说。
“去洗你的吧!”温美玉说。
司马洛梳洗过了之后再出来。
温美玉已经把早餐在餐桌上备好了。
司马洛一面吃一面看着温美玉,他发觉她已经打扮得明艳照人,而且神采奕奕的。
他说:“你是怎么搞的?你用不着睡觉的吗?”
“我已经睡过了。”她说。
“你们女人比我们男人多了一重负担,就是要打扮,这总要多花一两个钟头才成。”
“我是做大事的人,”温美玉说:“可以睡得少一点。你实在对我感不感兴趣呢?”
“别提这个好不好?”司马洛说:“我正在吃东西。”
她在桌子下面踢了他一脚:“你总是没正经的。”
“你对我也是一直在骚扰呀!”司马洛说。
“也许,你会对莎莎公主那种女孩子感兴趣。”她说。
假如那只碟子是纸碟的话,司马洛的叉子就会把它刺破了。
司马洛说:“什么莎莎?”
“我是说莎莎公主。”温美玉得意地说道。
“我是问你什么莎莎公主?”司马洛说。
“莎莎公主就是R国的国王的女儿,”温美玉弄着头发说:“你也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你倒真的是用不着真睡觉的,”司马洛说:“你除了有时间去打扮之外,还有着时间去找酒仙。”
“我用不着找他,”温美玉说:“你这位朋友已经在为我们工作的了。”
“那他就已经不是我的朋友了。”司马洛说。
“为我们工作,也不是一件那么糟的事情呀。”温美玉说。
“我总之不是为你们工作的。”司马洛说。
“那我们合作如何?”温美玉说:“酒仙也讲过,你做事情,是爱做主的?你的老朋友莫先生也是这样讲。”
“莫先生!”司马洛跳起来了:“这跟莫先生有什么关系?”
莫先生乃是一个国际性反罪恶组织的领导人,司马洛是常常为他做事的,有许多棘手的案子,莫先生也会请司马洛帮助。现在,她也把莫先生搬出来了。

“莫先生是你最信任的人,”溫美玉说:“也是最值得我信任的人。莫先生对你的评价,应该是不会错了。”
“假如你早些提到莫先生——”
“是我不好,”温美玉说:“莫先生所讲的,起初我还不相信,我还要试试你,也许这是试试我自己的实力,结果是试出来了。”
“晤!莫先生,”司马洛说:“好在他是不会为你工作的。”
“假如你问问莫先生,”温美玉说:“他会告诉你跟我们合作是值得的。章理夫这件事情,莫先生也帮不了你,因为他的势力也是伸不到R国的。”
“你们的势力就伸得到吗?”司马洛问。
“我们可以试试。”温美玉说。
司马洛不做声,吃完他的早餐。
“怎么样?”温美玉问:“跟我们合作吗?”
“你知道传说中有一种叫吊靴鬼吗?”司马洛说。
“你的意思是说我在缠着你。”温美玉说。
“我现在连出街都不敢了,”司马洛说:“我怕我回家时你会替我做主把家俱都换掉,我在想象,我的整间屋子都变成恐怖的粉红色。”
“粉红色并不恐怖,”温美玉说:“我喜欢粉红色。”
“你这样做,我就会……
“你不会杀我的!”温美玉说:“你不喜欢杀女人,尤其是对你有好意的女人,你更加不能够动手。”
“我会把你的衣服都脱光,”司马洛说:“然后把你的身子用油漆漆成粉蓝色,你试试吧!”
“我不动你的屋子好了,”温美玉微笑:“我们合作如何?”
“我并没有说过不和你合作,”司马洛说:“我只是不大满意——可以说很不满意你的许多主张。”
“我尽量改变一下我这不良的习惯好了。”温美玉说。
“事实上,”司马洛说:“我昨天晚上已经说过跟你合作的了,我不是叫你让李忆兰把罐头厂的地形画出来吗?”
“我已经对她讲了,”温美玉说:“她也正在工作,不过还未弄好。其实在目前,罐头厂的地形对我们是还未必那么重要的,我们又不是要到R国去。”
“你永远都不知道什么是重要什么是不重要的,”司马洛说:“总之有用的资料就是越快得到越好。”
“好吧,对不起,我又不是擅作主张,”温美玉说:“不过我总不能够连一点点参加意见的资格都没有呀!”
“你其实也不是不知道什么事情是应该做,什么事情是不应该做的。”司马洛说:“我最不耐烦你做事,把圈子兜来兜去。”
温美玉耸耸肩。
司马洛又说:“其实你既然知道我与莫先生的关系,你是认识莫先生的,你只要叫莫先生给我一个电话,就没有那么麻烦了。”
“我说一声对不起,行吗?”温美玉问。
司马洛挥挥手:“总之以后我们坦白一点就是了。”
“我也擅作主张代你做了一件事情。”温美玉说:“我代你问候了李忆兰。”
“哦!”司马洛说道:“你这样子做了。”
“我又要说对不起吗?”温美玉问。
“不,”司马洛微笑:“这一件事你是做得对了,我忘记了托你。谢谢你!”
“关于莎莎公主的事情呢?”温美玉问。
“这是一个可以进行的办法,”司马洛说:“不过,她还没有起程,未定行程,我们也是很难作详细计划的。”
温美玉为他斟了咖啡,司马洛觉得相当感激。
虽然温美玉这个人的花样很多,不过她实在也是没有恶意的。
他说:“我们何不谈谈你呢?像你这样一个女人怎么会干起这种工作来呢?”
“你的意思是,像我这样笨的女人,怎么也能够做这样的工作,抑或是说,像我这样美丽的女人,怎么会做这样的工作?”
“是后者的意思。”司马洛微笑。
“这没有什么好讲的。”温美玉说。
“假如我打一个电话给莫先生那边,”司马洛说:“我·相信我是一样可以知道的。”
“我有一个哥哥就是受过冤狱之苦的,”温美玉说:“所以我认为这是一种值得做的工作。我不觉得是浪费。”
“你为他翻过案。”司马洛问。
“他在监狱里自杀了。”温美玉说。
“噢,真对不起!”司马洛说。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温美玉说:“那时我还很小……”
“是谁选中你主持这个组织的呢?”司马洛问。
“是杜勒斯先生本人,”温美玉说:“是他们养我的,他把我养大了。也许我的魄力不够主持这样大一个组织,但是我会尽量物色好的人手。我实在也不是喜欢自作主张的,好的意见,我也很愿意接纳的。”
“我看假如你的组织与莫先生的组织密切合作,成绩一定会更好。”司马洛说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温美玉说:“我们也一定有合作的机会。”
“你又是怎么会找到李忆兰的?”司马洛问。
“是她来找我的,”温美玉说:“她的丈夫章理夫以前为杜勒斯先生做过一件工程,我认识他们。”顿一顿:“也许,你觉得,李忆兰既然逃出来了,就应该找你。”
“起码通知一声,让我放心。”司马洛说。
“她怕连累你,”温美玉说:“也是怕对方有人在你的附近监视着,恐怕还未找到你就已给他们截住了,、所以她来找我,对方是不会注意我的。而且,她早已知道杜勒斯先生是计划了一个这样的组织。”
“唔!”司马洛说道:“她做得没有错。”
“你认为我是不是有资格主持这样一个组织呢?”温美玉问。
“我也没有资格判断,”司马洛说:“我对你了解不多,但到目前为止你还是干得很好。”
“谢谢你!”温美玉说。
“不过,”司马洛说:“一位小姐,干这种工作,我真不知道是否适合,女人,到底都是要嫁人,和照顾家庭的。”
“男人又如何呢?”温美玉说:“男人做了这份工作,不是一样要忙得妻儿也冷落了吗?”
“男人倒是不同的,”司马洛说:“男人娶了老婆之后再干,女人嫁了之后就不能干,未嫁之前干,却又可能因此而嫁不出去。”
“哼!”温美玉不屑地说:“大男人主义。”
“事实确是这样,”司马洛说:“娶了老婆的男人,反正也是要做事的了,即使不是做这个,也是做别的。”
“那你即是说我是不适合做这工作了?”温美玉问。
“也不是,”司马洛说:“只是浪费了。”
温美玉微笑:“我早知道你是对我有好感的。”
“只要你不骚扰我。”司马洛说。
温美玉再给他斟了一点咖啡,站起来,走过去看他正在弄的汽车模型,司马洛讽刺地说道:“我猜在我醒过来之前你早已看得很清楚了。”
温美玉没有否认这个推测,她只是说道:“模型车跟R国的大赛车,有什么关系呢?你打算拿这样一部小车子去参加吗?”
“那个日子太远了,”司马洛说:“暂时不提。”
“你不是说,永远不知道什么是重要的吗?”她说:“凡是有用的,就该早些弄清楚。”
司马洛耸耸肩:“赛车是一个盛会,有很多游客进去,他们不容易在这个时间捉人。”
“你不是打算参加赛车吧?”温美玉问。
“不,”司马洛说:“赛车手是很受注意的,我只是认为这是一个可以浑水摸鱼的机会。”
“你打算用赛车载着章理夫逃出来?”温美玉问。
“唔,这也是一个主意,”司马洛说:“参加比赛的车子是很快的,假如我们用这样的车子载了章理夫——一部赛车,离开了比赛的路线,可以说是迷了路,只要在接近边境的地方,一冲就过去了。”假如这是他本来的主意他似乎也。
不愿意承认。
“在棕林角?”温美玉问。
“你又偷看了我什么?”司马洛叫起来。
“你有一些地图,”温美玉说:“对不起,这是我答应了不再骚扰你之前的骚扰,以后我是不会再这样的。”
“你替我说下去吧!”司马洛没好气地道。
“这里——”温美玉说:“棕林角的边境是没有路通过去的,车子到了这里又如何呢?”
司马洛索性满足她的好奇心,走过去取出一张地图,用手指着:“这里有一条地下的大水渠,却是通到这里的,这里就可以过去。”
“唔,”温美玉说:“所以,你要选择这样一部跑车,因为这部跑车是最小的,可以驶进水渠里面,下一步,你又会制造水渠的准确模型,看看车子是不是真能通过了。”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司马洛说:“假如车子中途塞在水渠里,进退不得,那是相当之尴尬的。”
“你认为一个人会用这样一部车子参加?”温美玉问。
“没有,”司马洛说:“现在与赛车的日子还是距离得太远,还不能够肯定究竟有些什么车子参加。”
“假如到时没有这样的车子参加呢?”温美玉问。
“可以安排一部,”司马洛说:“假如有人愿出车子,愿意资助,那么有很多赛车手都是乐意参加的,他也不必知道车子实在是作什么用途。”
“唔,”温美玉说:“这些都是不难的事情,尤其是有我们插手,——我是说合作——之后,不过,最困难的事情倒还是你虽然有车子,但是搭客如何找呢?车子即使走错路,总也不能够进监狱里把章理夫载出来的。”
“这个到时再想办法好了。”司马洛说。
“你已经有了办法。”温美玉说。
“我还没有办法。”司马洛说。
“那你把车子弄去又有什么用?”她问。
“我只是有一些概念,和有几条线路的。”司马洛说:“但是要到最后才决定用哪一条和用什么办法的,这种事情不能够太早计划,时间拖长了,秘密就容易泄漏,到时可能已经有一个陷井在等着了。”
“唔,”温美玉说:“现在再谈谈那位公主。”
“一面谈你一面也可以动手做一些事情的。”司马洛说。
“你要我做些什么呢?”温美玉连忙问。
“帮助我把这车子砌好,”司马洛说:“既然你说这是一个将来很可能用得着的计划。”
“很好,”温美玉说:“你不嫌我笨手笨脚就行了。”
司马洛微笑:“试一试就知道了。”
这件事情,温美玉做起来,不但没有笨手笨脚,而且做得很好,虽然一般女人都是不擅长做这种事情的;但她不但能做,而且能做得使司马洛满意,那就是做得非常之好了。
而且谈下来他们也是谈得很好的;温美玉对司马洛有了信心,也了解司马洛这个人的习惯之后,她就不再令他生气了。
做这车子是一件非常细微的工作,司马洛自己已做了好几天,虽然有温美玉帮手,也不是马上就可以做完的。
到了应该吃晚饭的时间,还是未曾完成,不过完成了的部分也比司马洛计划中的多了。
司马洛终于说:“就此停住,这工作是急也急不来的,一急就不准确了,我们还是吃晚饭吧,你煮还是我煮?”
她伸个懒腰:“我看还是出去吃吧,我猜我也不是一个适合做妻子的人。”
“我也没有把你当妻子,”司马洛说:“我们出去吃好了。”
他们在洗手,她看着他,说:“你是一个著名的风流人物,但是你对我却不感兴趣。”
“你是不是想我对你风流起来呢?”司马洛问。
“呃---还是不,好了。”她说。
“所以呀,”司马洛说:“你这个人,嘴巴好像很罗曼谛克,其实却是一座冰山,你虽然曾经向我使用美人计,但那只是一个开头,不会有尾巴的。”
“我只是试试你会不会这样容易中计罢了。”她说。
“我向来不中美人计。”司马洛说。
“我听说的却是你已经中过了许多次。”她说。
“是给美人所累,”司马洛说:“那不算是中美人计。”
“总之,”温美玉说:“你对这位莎莎公主是很有好感的。”
“我没有见过她,”司马洛说:“只是听过有关她的事情。”
莎莎公主是一个很不贵族化的贵族,她没有贵族的那种拘谨,她为人活泼,爱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穿着一件衬衣,一条牛仔裤,驾着一部枣红色的跑车,现正向一座建筑物飞驰而去。
这座建筑物,普通人都是不愿意来,也不愿意与它发生什么关系的,因为这是一座监狱,R国的监狱。
她按响车子的喇叭。
那大铁门打开了一只小窗子,有人向外窥望,是其中一个狱卒。这个狱卒望了一阵,又换了另一个狱卒在望,莎莎公主不耐烦地再按号角。
终于,一扇小门打开了,一个狱卒走出来,他们认得这是谁,而且莎莎公主的车牌号码也是特别的。
狱卒走到车子旁边的时候,莎莎公主叫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我知道,是公主殿下!”狱卒恭敬地说。
“那你还不开门?”莎莎公主说。
“对不起,”狱卒说:“这里是——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这里是监狱。”莎莎公主说。
“对了,公主殿下,这不是适合你进去的地方。”狱卒说。
“你管得了我?”莎莎公主说:“我就是要进去!”
“呃——请问,公主殿下要进去干什么呢?”狱卒问。
“我要参观一下。”莎莎公主说。
“这个……”狱卒大感为难:“这里面实在没有什么好看的。”
“你别管!”莎莎公主说:“你究竟开不开门?”
“对不起,公主殿下,”那狱卒说:“为了手续问题,可以让我请示一下狱长吗?”
“好好,”莎莎公主说道:“叫他出来!”
那狱卒回到门内,打电话向上头报告,不久他又出来,恭敬地说:“请等一等,狱长说他出来接你。”
“好!”莎莎公主说。
她就坐在车上等着,过了一会,那大铁门打开了,一部黑色的大轿车开出来,那就是狱长的车子,不过狱长不在里面,只是司机开车出来。
司机下车,恭敬地说:“请上车吧,我载你进去。”
莎莎公主说:“我自己也有车,不可以就这样开进去吗?”
“对不起,”司机说:“这里是不能够随便让别的车子进入的。假如是别人,只有步行进去,但是你是特别的,所以你可以由狱长的车子载进去。”
虽然如此,莎莎公主还是表示不满,不过也没有办法,只好下了车,司机已打开了那部黑色汽车的门,让她坐上了后座。莎莎公主说:“我不喜欢这车子,你知道这车子象什么吗?”
司机说:“这是一部——”
莎莎公主又抢着说:“这象是一部棺材车。”
那司机没有驳斥这一点,而是很温和地说:“有时规矩是这样的,狱长的车子,是前任留下来的,是一部好车子,是旧一些,但是保养得很好,而以狱长的地位,假如开一部象公主殿下那样的跑车出入,未免不大象样吧?”
莎莎公主“咭”地笑起来,说:“唔,这算你讲得有道理,我的老头子也是用这样的车子,他也不要用跑车。”
这部黑色的车子载着莎莎公主进入监狱之内,而也确是只有这部车子,以及其他监狱内的车子,可以在狱内自由来去的。莎莎公主沿途四望,说道:“我没有看到犯人。”
“犯人都是关了起来的,”司机说:“你看不到,而且也不是关在这一部分。”
“那载我到关人的那个部分去吧。”莎莎公主说。
“对不起,”司机说:“我不能,连我自己也是没有权到处乱走的,我只能载你去见狱长,狱长才有权带你随处行走。”
莎莎公主说:“也好,反正他是听我话的。”
司机把莎莎公主载到行政大厦,让她下车,有人把她领到了狱长的办公室。狱长是一个头光如镜的老人,穿着一套老式的西服,假如他是一个狠恶的人的话,从外貌是看不出来的。他的样子象是很仁慈,他这写字间也并无监狱的味道,只要不到窗口望下去。
莎莎公主上前,抱着他,轻吻他的脸:“班治叔叔。”
狱长班治摸摸她的头发,扶她坐下来,说:“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是要来这里参观,”莎莎公主说道:“你是我爸爸的好朋友,你不会拒绝吧?”
“这里没有什么好看的,”班治狱长说:“你到别处去玩吧!”
“我不是来玩的,”莎莎公主说:“我是要亲自来看看。”
“看什么?”班治狱长问。
“有人说监狱里黑幕重重,”莎莎公主说:“我要亲眼看看。”
“你听的是错了。”班治狱长说。
“我不是小孩子。”莎莎公主说。
“监狱总是黑幕重重的,”班治狱长说:“事实上,外面的世界不也一样是黑幕重重吗?”
“那你即是说这里的确是有黑幕了?”莎莎公主说。
“人与人之间,都是难免有一些见不得人的私情之类,”班治狱长说:“我们很难防范。”
“那你就完全不出力去管了吗?”莎莎公主问。
“我们是执行规例,”班治狱长说:“但是,囚犯这么多,我们只有这么一些狱卒,我们不能够派一个狱卒监视一个囚犯的。”
“而且你也不能另外派人监视每一个狱卒。”莎莎公主说。
“你明白就好了。”班治狱长说。
“这并不是好的做法!”莎莎说:“人在这里面是没路可逃的,你不能够让他们就这样冤屈受苦呀!”
“这里是监狱,”狱长说:“是一个惩罚人的地方,进来这里的人都是受罚的,我们不能够太同情他们,他们是好的话,就不会到这里面来了。”
“但是,”莎莎公主说:“那些冤枉而进来的呢?”
“进监狱来的人,全部都是有罪的,”班治狱长说:“冤枉与否,不是由我们来决定,那是法庭的责任;犯人都是法庭定了罪交给我们的,我们不会自己去抓一些无辜的人关进来。”
“但这里是有些人受到特别的虐待。”莎莎公主说。
“你怎么又会知道呢?”班治狱长问道。
“我就是知道。”莎莎公主说。
“例如是谁,你可以告诉我吗?”班治狱长问。
“我不能说,”莎莎公主说:“假如说出来,这个人不是会更受苦了吗?”
“那么是谁告诉你的呢?”班治狱长问。
“外面的谣言很盛。”莎莎公主说。
班治叹息一声,说:“这件事情,即使是真的话,你没有办法,我也没有办法,我去看的话,一切都会暂时停止发。生,你去看的话,也不会看到什么。”
“你是狱长,”莎莎公主说:“你就只能够告诉我,你没有办法?”
“有些事情,我是不去过份追究的,”班治狱长说:“这里的一贯政策就是不能够让那些入狱者觉得进来这里是渡假,而是要使他们出去了以后谈虎色变,不想再进来,这才能收到阻吓和惩罚之效,让他们受一些苦,是应该有用处的。”
“我不赞成这个做法。”莎莎公主说:“你不加控制就会越来越过份了。”
“你不是做这种工作的,”班治狱长说:“你不会明白。”
“让我去巡视一下。”莎莎公主说。
“我已经对你讲过了,”班治狱长说:“你不会看到什么的。”
“你不是提过阻吓作用吗?”莎莎公主说:“他们知道我会来,就不敢太过份,假如有一些囚犯本来是会神秘失踪的,也不能失踪得那么容易了。”
班治狱长抬起一边眉毛:“你什么时候开始对这种事情感兴趣起来了?”
“我的兴趣,”莎莎公主说:“是常常改变的,怎么样,班治叔叔,你要不要带我去巡一巡?抑或是等我叫爸爸来跟你讲。”
“你爸爸是不会管这些事情的。”班治狱长说。
“你的意思是说他没有权管?”莎莎公主说:“但是他是你的好朋友,你是不会这样对待他的女儿吧?”
“假如我答应了他的女儿这件事情,”班治狱长说:“他反而未必会高兴。莎莎,我是看着你长大的——”
“你讲过这个了,”莎莎说:“我小时你打过我的屁股,人人都说打过我的屁股,那么我的屁股现在岂不是应该稀烂了吗?”
“总之我的意思就是,”班治狱长说:“我也是很疼你的,我不希望你去管这种事情,这是没有好处的。”
“你究竟带不带我去巡一巡?”莎莎公主逼着追问道:“假如你不愿意,那你说一声就行,赶我走好了!”
“好吧,好吧!”班治狱长说,他实在拗不过她:“不过要等半个钟头。”
“你在拖什么?”莎莎公主问。
“你自己来看看吧,”狱长带她走到窗口的面前,望向下面。下面原来就是监狱的广场,而她可以看到,广场中有许多囚犯正在散步。
班治狱长说:“现在是他们的活动时间,你不能够现在走在他们的中间,等时间过了之后,他们都回到了监房中时,你再去巡视。”
这又讲得没有错,莎莎公主只好在狱长的写字间里等待。狱长叫人拿来了茶点,她对这个却不感兴趣,连坐也坐不定,有时到窗前去望下面,有时则是去翻翻狱长的书籍和文件之类。看来,莎莎是一个非常性急的人。
后来,一个人推门而入。
莎莎公主说:“你;吸血僵尸,你来这里干什么?”
那人倒是很象电影中的吸血僵尸,高高瘦瘦的,穿一身黑色的衣服,眼珠黑得没有光泽,微笑起来露出的牙齿也是尖尖的。
班治狱长说:“别胡闹,这是卢根先生。”
“我知道他是谁!”莎莎公主说。卢根就是她的国家的情报局长,也是主持陷害章理夫的人,他确是有一个外号叫“吸血僵尸”,这是一个别人不会当面称呼的外号,莎莎公主可能是第一个,而这个外号对卢根也是很适合的---不论是在外型方面或作风方面。
卢根淡淡地微笑说:“你的问题,公主殿下,我的回答就是,我与班治狱长是好朋友。”
“你进来也用不着敲门吗?”莎莎公主问。
“正如我刚刚所讲的,”卢根说:“班治狱长就是我的好朋友,所以也不必计较敲门的问题,现在,假如你不介意,我倒也想问你,你到这里来干什么呢?”
“我用不着告诉你!”莎莎公主说。很明显,她对卢根这个人是非常缺乏好感的。
“以我的职位,”卢根说:“一切我都是希望知道得多些的。”
莎莎公主不出声,他又继续说:“你知道,我这个卑微的职位,就是为国家大众服务,我要保障市民的生命财产。”
莎莎公主还是不做声。其实有吸血僵尸卢根这样一个权力如此之大的人在着,市民的生命财产才不容易得到保障。卢根随时都可以把一个市民抓起来收监,或者甚至囚到不知何处去,也可以攫取市民的财产而增加自己的财产,他自己的生命很受保障,这倒是真的。
班治狱长这时则是代替莎莎回答卢根的问题。他说:“公主是要到这里来参观一下,她认为我这监狱里有很多黑幕。”
莎莎公主瞪了班治狱长一眼,责怪他把秘密讲出来。班治狱长则耸耸肩,他不方便说,实在卢根早知道莎莎公主是为了什么而来的,原因就是班治狱长在莎莎公主上来之前已打了电话通知卢根的,所以卢根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所以,不如讲出来了。
卢根微笑:“公主殿下讲得没有错,监狱里确是有很多黑幕:譬如吸毒,黑社会逼人加入,互相殴斗报复之类。狱卒看不见的时候,他们就来了。囚犯人多,也有的是时间,我们的班治狱长也是防不胜防的。”
“还有虐待呢?”莎莎公主说。
“看你讲的是什么虐待了。”卢根说道:“譬如有些终生监禁的囚犯,没有人能再给他们加刑了,他们是亡命之徒,就可以称王称霸,他们也可以虐待自己不喜欢的人。”
班治狱长也说:“你看,我早告诉你,监狱里是有这样的黑幕的。”
“但是!”莎莎公主讽刺地说:“却似乎还是以卢根先生所讲的为准,而你,却是狱长。”
“我是做情报工作的。”卢根说:“我所处理的事情,范围很广,这里面的都是犯罪分子,许多时候特别能够对我提供情报,现在,公主殿下,我并不是来制止你参观,而是来帮你一个忙!你心目中认为有哪一个人是受虐待的,我可以替你想想办法。”
“多谢,多谢!”莎莎公主说:“不必了。”
“我在这里是有一定的影响力的。”卢根说。
“我并没有一个特别的人要帮忙的。”莎莎公主说:“我只是听到有这种事情!”她显然也不笨,她知道卢根是要从她的嘴巴里套出一个名字来,而她不打算上这个当。
“唔。”卢根说:“你只是要巡视一下,很好,我们带你去巡视一下吧;不过,不怕先对你讲清楚,公主殿下,你这样一巡是毫无阻吓作用的。”
“我们去吧!”莎莎公主说。
卢根看看腕表:“时间也差不多了,等一等,我们就可以去。”
果然,他才一讲完,铃声就响起来了,这是命令那些犯人们回到监房去的讯号,莎莎公主走到窗前下望,果然看到广场中那些狂入正在列队。
十五分钟之后,她就在狱长与卢根陪同之下开始巡视。
正如狱长所说,这里并不是一个莎莎公主适合来的地方,监狱里关着的,多是人中的渣滓———即使这里,囚犯也不可能全是冤枉的——他们知道莎莎公主是谁,但是对她并不尊敬;他们的心目中,她只是一个美丽的女人,男性的监狱里面最缺乏的就是女人。他们在监房内吹口哨,说难听的话,吵得很,狱卒的喝止也无效。
狱长说:“我早说你不该来的,他们不会明白你的好意,也不会感激你。”
莎莎公主说:“假如我们现在退回去,就更无尊严了!”
卢根看看笑着说道:“你果然有公主的风度,你何不告诉我,你心目中要保护的是谁呢?我是有办法可以令他受到优待的。”
“我心目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人,”莎莎公主说:“我只是希望他们得到公平的待遇。。”
“我们给他们的待遇是公平的。”卢根说:“但是他们自己中间却不公平。”
“为什么你没有叫人拿棍子打那些乱讲话的人呢?”莎莎公主问。
“在你的面前,”卢根说:“这样做就是对你不敬了,但是在你走了之后就会,这是真话;这些人不懂道理,只有棍子和拳头他们才懂。”
“你的口气,”莎莎公主说:“就象你是狱长。”
“哦,我不是代替狱长决定这些,我只是了解这里的情形。”
卢根的口才很圆滑,也能够做出和善的表情,不过他是瞒不过莎莎公主的,莎莎公主知道这个人最有影响力,即使狱长,亦是要忌他七分。他的权力已经太大了,大到仅次于总统,有时人们也奇怪,究竟是总统的权力大还是卢根的权力大。也有人说,假如卢根要坐上总统的位子,也是并不困难的,不过卢根却不认为这是一个很好坐的位子,因为正式就任,许多事情就需要正式负责。卢根在背后控制,更为方便,有什么事情做坏了,人家怪的是总统,而不是怪他的。总统受到太多指责时,大可以下台,另换一个,幕后控制的人仍是卢根。假如卢根坐上了这个位子,他下台就失势了。这是传说,不能证实,不过有些事情是不必证实的,人们知道就是。
总之,莎莎公主这一次的巡视是以失败告终的。
他们终于回到了班治狱长的办公室。班治狱长的脸色很难看,这是因为囚犯们对莎莎公主的不敬。莎莎公主相信,这一点用不着卢根指挥,狱长也会做的了。那些太过份的囚犯,狱卒是会认着的,跟着,他们就会有苦头吃。而这个莎莎公主倒不反对,有些人,有些行为,是应该惩戒的。
卢根呷着咖啡说:“公主殿下,正如狱长所说,你实在是不该到这里来的。”
“我只是想他们知道我开心,”莎莎公主说:“他们不领我的情,那是他们太笨了。”
“有些人是不值得同情的。”卢根说道。
班治狱长也说:“这些人需要教训,事实上,他们也就是因为需要教训才给关在这里的。”他对莎莎公主,确是视如世侄女,所以仍然很是生气。
卢根说:“我看,公主殿下,你实在是不适宜留在这里,接触这些丑恶的事情的,还是让我送你走吧!”
“不必了。”莎莎公主说:“我自己有车子。”
“那么你送我一程如何?”卢根说。
莎莎公主瞪他一眼:“怎么了?你没有车子吗?你是怎么来的?”
“有人送我一程,”卢根微笑道:“我来的时候有人送我一程,假如我走的时候也有人送我一程,那就最好了。”
莎莎公主怀疑地看着他:“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带我巡视的吗?”
“不是。”卢根说:“我是拿一份文件来给狱长。你知道,这里面的人,通常都与我的部门有很密切的联系的。”卢根说谎说得圆滑而快捷,其实莎莎公主也明知他是说谎,因为太巧合了,不过,她也不便揭穿他的谎话——反正揭穿了也是没有用的。
莎莎告别了班治狱长,与卢根一起离开。
出了监狱之后,坐上了莎莎公主的跑车,卢根才说:“你大概也知道的,我是为了保护你而来的。”
“为了我而来是没有错了,”莎莎公主说:“但是保护则不敢当。”
“我实在也是有些话跟你讲的。”卢根说。
“现在可以讲了。”莎莎公主说。
“你来,是为了一些学生团体,”卢根说:“那些学生们,似乎认为凡是关在监狱里的人都是冤枉的。”
“你凭什么这样想呢?”莎莎公主问道。
“我知道很多事情,”卢根说:“也许,你是不会听我的忠告的,但是我告诉你,跟那些人来往并没有好处;那些人,都是懂得太少,却喜欢闹事。”
“你似乎是指我的旧同学们。”莎莎公主说。
“那些大学生们,”卢根说:“他们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似乎也是忘记了,”莎莎公主说:“我也是大学生,那些都是我的同学。你自己也念过大学的吧?”
“你跟他们的背景不同,”卢根说:“你不应该受他们的影响。”
“我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不对的。”莎莎公主说。
“也许吧。”卢根说:“总之,年轻人读书太多了,就会太多心了。他们以为什么都是应该管的。”
“以你的看法,”莎莎公主说:“最好就是人人都不读书不识字,就容易受你控制了。”
“我们还是别讨论那个吧。”卢根说道:“我是诚意来帮你的忙的。你想监狱里哪一个人受到优待,我可以为你想想办法。”
“我并不想有什么人受到特别的优待。”莎莎公主说:“我不过是想公平些罢了。”
“我们是会给每个人应得的对待的。”卢根说。
“我跟你谈不拢,”莎莎公主说:“你到哪里?我放你下车吧!”
她对卢根既没有好感,而她要表示的意思也已经表示了,她就不再想跟卢根谈下去了。
卢根微笑道:“不要紧,在市政大楼门口放下我就行了。”
他们再沉默了一会,然后卢根又说:“公主殿下,虽然你是不高兴听我讲话的,我还是要给你一个忠告,那就是,你不是打算外游吗?我赞成你提早一些。”
“为什么?”莎莎公主问:“难道这里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吗?”
“没有这种事情。”卢根说:“我们这个国家,治安非常之好,怎么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呢?”
“唔。”莎莎公主说道:“你以为你把人民控制得非常之好,服服贴贴的,所以就不会有什么发生了?也许,事情是发生在别人的身上,例如,你又要大举抓人了?”
“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卢根说:“读书多的人,总是这个样子的。
“所以你就不喜欢读书人?”莎莎公主说。
卢根对这个问题也是不作正面答覆,他说:“总之,我是提醒过你了!”
“也许我会接受你的忠告。”莎莎公主说:“也许,我就是偏偏不要接受。”
卢根没有做声。
莎莎公主开着车子把他载到市政大楼,放下了他,便又把车子开动了。
这一次,她则是无目的地兜着圈子,兜了一阵,后来有所决定,就终于回到宫中去。
莎莎公主居住的这座皇宫是真真正正的皇宫,已有很长久的历史,因为帝皇的制度本来就从久远之前传下来的;现在,帝王就是只会减少,而不会增加。少了一个,就是少了一个了。
莎莎公主是从侧面一个地区偏僻的入口开车进去,她从来不喜走正门,因为这皇宫也是游客必然参观的地方,前门永远是那么热闹的,使她很讨厌。
她进入宫中时,一个青年男人出来迎接。那是一个戴着近视眼镜,斯斯文文的青年男人,他是国王的秘书祁福。
祁福问莎莎公主:“玩得还好吗?”
“不大好。”莎莎公主问道:“爸爸呢?”
“他在书房里看书。”祁福说。
“那即是说他很久都不会出来,而且也最好不要打扰他了!”莎莎公主说。她的国王父亲实在太空闲,所以常常看书,研究各种学问。
祁福说:“那也即是说我们可以谈谈。”他与莎莎公主慢慢地走上了铺着地毯的楼梯。这屋子又大又高,他们低声讲话,假如有人躲起来,就不会听得到,听得到的人,他们就会看到;所以,这样一面走一面讲话,反而是很安全的。祁福又说:“有什么成绩吗?”
“我碰到了吸血僵尸卢根。”莎莎公主说。
“这并不出奇。”祁福说:“这个人的耳目多得很,许多事情他都会知道。”
“卢根给我一个忠告,劝我早些动身出外旅游。”
“为了什么呢?”祁福问。
“我问他是不是因为他要收捕大学生,所以叫我早些避开。他没有承认,但是也没有否认。”莎莎公主说。
“那都是真的了,”祁福吃惊地说:“他要抓人!”
莎莎公主摇摇头:“他要抓人,需要拣日子吗,他随时都可以捉;他又不敢抓我,为甚么要通知我呢?”
“他是不想在捉人时你也在场。”祁福说。
莎莎公主冷笑:“我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恐怕他比我自己辽要清楚。不,他可不是为了这个目的!”。
“他——不论是为了什么目的,”祁福说:“他总算是已经对你透露了一点口风了,我看,我应该通知一些人,暂时躲起来。”
“不!”莎莎公主又摇头:“假如你这样做,那你就是上当了。我猜他也还是这样的目的。他可以抓很多人,但是可抓的人太多了,他不知道应该抓哪一些;假如有人一躲,他就会知道了,躲起来的那些,就是他要抓的。”
“哼,真狡猾!”祁福咬牙切齿地说:“其实,他们也不需要抓我们的人呀,我们又不是想要造反!”
“你们都是反对有他这样一种人存在,”莎莎公主说道:“你们是他私人的仇人。”
“假如他不是先抓我们,我们也不会那么反对他。”祁福说。
“这种道理,是没有办法跟他讲的。”莎莎公主说。
“但你这一次到监狱去……”祁福说。
“这也不是没有作用的,”莎莎公主说:“否则我就不会去了。”
“你虽然没有提过你要保护的是谁,”祁福说:“但是吸血僵尸提过学生团体,他就知道你要保护的是学生。监狱中的人是有数的,他知道哪一些是学生,尤其是那是他经手抓进去的。”
“没有错,”莎莎公主说:“他知道,我也知道,因此这件事情就也不需要提了。他知道我关心,他也一定有此顾忌,起码我们的人不会死于非命,无缘无故不见了,也许我虽身为公主,实际上却没有什么权力,但他还是要忌我几分的,当我吵起来的时候,他也会很狼狈。我爸爸仍有很多朋友,不论他把谁推上台去做总统,都是我爸爸的朋友——总统总是老一辈的人,而这些人都是爸爸认识的!”
“希望是如此吧!”祁福说:“那么,你会不会提早离开去度假呢?”
“提早一点,”莎莎公主说:“但又不要象他所提议的那样提得那么早、我是不急的。”
“很好,”祁福说道:“到时我们再联络吧!”
祁福回到了他自己的办公室去,莎莎公主也回到了房间里。

微服旅游 公主被掳
司马洛与温美玉象变成两个小孩子,正在玩模型车子。那车子已制好了,水渠亦已制造好了。
在温美玉的协助之下,“工程”进行得很顺利。
他们也有了一个边境部份的地势模型。
墙壁上挂着一张放大的照片,是从高山上拍摄的。拍摄的就是这一个部份的形势,现在与模型比较起来,大致上是一样的。
司马洛推着他那架模型车子,推进了水渠之内。
这个地势的模型与真的地方有一个最大的不同之处,乃是水渠的部份是用透明塑胶制造的,因此可以看清楚水渠里面的情形。
“这车子可能是在参加的赛车之中,最小型的一种了。”
司马洛说:“较大的车子,恐怕通不过这水渠。”
“假如水渠里面的宽窄有所不同呢?”温美玉问。
司马洛瞥了她一眼:“没有这种事情的。凡是水渠,进口不能粗过内部,否则,岂不是进去的水太多,而里面不够空位流过,水就涨起来了;里面比进口阔,则有可能。不过,这一种水渠,则应该是没有差别的。你有没有看过铺设水渠的工程?水渠都是预先制好了的一截一截圆筒,挖开泥土,放下去再接起来。假如直径有差别,接起来,就会有困难了!”
“对了。”温美玉不得不点头承认。
那模型车子的车头上已缚好了一条细丝,通出水渠的出口,只要拉动这细丝,车子就可以通过水渠。
司马洛也是把这些小型水渠一截一截埋下去的,在埋下去之前也已经试过车子是可以通过的。
但是这水渠是有一个弯度的,假如在直的时候车子仅可以通过,那么,在弯曲的时候,车子却是未必可以通过的。所以他们现在就要试一试。
温美玉在那边拉着丝丝,使车子慢慢滑动,进入水渠之内。她说:“这弯度是准确的吗?”
“这个不知道,”司马洛说:“没有派人在里面走过,不过进口是在这里,出口是在那里,进口与出口所向的角度并非成一直线,所以应该是弯的了。不过水渠是不大会成为S形弯曲的,更不会成为直角,因为这样会受到太猛的水力冲击,很易冲破,所以应该必然是一个圆滑的弧形的。”
他这水渠就是弄成了一个圆滑的弧形,而水渠的底下并不是平的,也是弯的,所以车子能够以稳定的路线沿渠前进,就象是有人驾驶似的。
温美玉终于把那车子从另一边拉了出来。
司马洛从上面小心地观察着那透明的水渠。
他这模型车子,原来车身上的红色乃是用粉笔涂上去的,这粉笔的颜色很易脱落,车子在渠内与渠壁碰过的地方,渠壁上边也沾上了一些红粉。
司马洛注意到渠内有好几个地方沾上了这样的红粉。他说:“弯曲就不好,转弯的地方会给车身擦着。”
“真正开车时,就可能过不去了。”温美玉说。
“因此,”司马洛说:“我还有一个后备的计划。”
他把模型车子拿起来,把车顶及车头盖都除了下来。
这些是用以挡风及保护车头引擎,以及保护两只前轮的东西,是可有可无的。有就好看一些,以及能够把车子保护得好些,但是会多占一些空位。如没有,车子仍然可以行走,只是没有那么好看,而长时间之后,车子就容易损坏。但是,现在并不需要用很长时间。
“这样,”司马洛说:“就应该没有问题了;而且,这些东西拆下来,也可以阻挡住追兵的车子。”
“可惜,”温美玉说:“赛车的日期,却还是在很久之后。”
“你替我安排这个吧!”司马洛说:“这个计划,可能是仍然用得着的。你替我安排一个赛车手,用这样一部车子参加。你用的人,会比我用的人好;你用的人,与R国的人可以说是毫无关系的,你在R国也是全无势力,你的人反而没有那么容易受到怀疑。”
“是的,”温美玉说:“这一件事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大概也是只能够作为后备,因为,莎莎公主提早出发了。”
莎莎公主背着一只帆布的背囊,在郊外的路上步行着,身上是格子的衫衣与褪色的牛仔裤。途中的人,会以为她是一个美丽的女人,但是决不会想到她是一位公主。这位公主又不喜扬名,即使看过她照片的人,也是只会以为人有相似罢了。
就是这样,她在一条外国的郊外公路上行走着。
这是一种反叛性的驱使,她不喜欢做贵族,总是希望有机会过一下平民生活。
她这样,其实也是有危险的,因为,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单身在荒僻的地区总是不大安全。如果她是平民,她就容易遇到这种危险。
天气很热,她把背囊脱下来,坐在路边一棵大树的树荫之下休息。
远远来了一条灰尘,再近一些,就可以看到是一部摩托车。这摩托车上骑着的是一个青年人,身躯壮硕,留着胡须,戴一副黑眼镜,下身穿着牛仔裤,上身一件牛仔衫,却是撕去了衣袖而变成背心的,他在这背心里面没有穿什么。
他的车子在莎莎公主的面前停下来,对她涎脸而笑,说道:“要我送你一程吗?”
莎莎公主摇头:“多谢了,我不喜欢坐这个。”
那人说:“美丽的女孩子都喜欢坐这个的!”
“那你就当我不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好了。”莎莎公主说道。
“假如你试一次,你就明白乐趣无穷了!”那人说。
“对不起,”莎莎公主说:“我可以不试吗?”
“你不试,”那人说:“你就错过了很多乐趣。”
“也许是的,”莎莎公主说:“但我也有我的自由。”
那人下了车,在车子的旁边的地上坐了下来。
莎莎公主说:“我说我不要试!”
那人说:“这是一个公众地方,我也是可以坐在这里的,不是吗?”他对莎莎公主微笑着,露出整齐的白牙齿。他的样子并不难看,但是他的态度则很不讨人喜欢,起码对莎莎公主而言是的,也许有某些女孩子的看法又不同,认为这样才是现代青年人的风度。
莎莎公主起身,把背囊再背上了,继续沿路而行。她不能够反对那个人坐在她的旁边,她就只有自己走开了。
那人看着她,得意地微笑着。
几分钟之后,莎莎公主已经走到很远。不过,一个人步行了很远,则不算是很远,这个骑摩托车的人仍然可以看到她是远远的一个小点。
这时,又有三条泥尘出现了,有另外三部摩托车驶来,来到了这第一部摩托车的旁边,停了下来。他们四个人一起,交谈了一阵,嘻嘻哈哈,指着远处的莎莎公主。
他们四个人显然是朋友,或者可以说是同党。他们商量好了之后,便骑上摩托车,开动了,直向莎莎公主追。去。
莎莎公主步行走了几分钟的距离,他们乘车,一幌眼就追上了。莎莎公主听到他们的马达声雷鸣似地来到,但是没有回头。
他们越过了她,她仍不理睬。他们以相当高的速度继续向前驶,很快就看不见了。但是,同样快地,他们又再出现,飞驰回来了。
这一次,四车绕着她团团而转,使她很难继续向前行。
莎莎公主就索性站定在那里不动,不象普通女孩子那样慌张地大叫,她就是不想被他们吓着,给他们达到心理上的满足。
首先向她挑逗的一个叫道:“现在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别缠我好吗?”莎莎公主说。
那几个人还是疯狂地怪叫着,车子绕着她团团而转。那个最先挑逗她的人叫道:“我叫灵高!你叫什么?”
“我是没有名字的。”莎莎公主也叫道。
“我叫你做玛莉好了,”灵高说:“玛莉,我要载你去兜兜风。”
“那你得捉我上车才行。”莎莎公主说。
不料,她讲这句话,却使自己上当了。灵高叫道:“好呀!这是你讲的!”说着,车子一兜,与他的另一个同伴从后面冲来,但不是要撞她,而是在她的身子的两边经过,而在经过的时候,便一齐伸出手,每人各执住莎莎公主的一条手臂,把她提了起来,两车就这样继续飞驰到路上。莎莎公主就在两车的中间飞行着,靠他们每人一条手臂之力支持着,余下两车跟在后面,他们都在疯狂地叫嚣着,莎莎公主却是给吓得魂飞魄散。因为,假如他们两车分开,就会把她拉断;两车太近,会把她一挤,假如不够力,她的脚就要拖地,而假如更不够力而失事把她跌下了,后面又另有两车冲来……
“停车!”莎莎公主叫道:“停车,停车!”
他们却只是在哈哈大笑,而她也不敢挣扎。
因为她一挣扎的话,她跌下来的可能性就会更高。所以她只能继续大声叫着,哀求他们把车子停下来。
后来,他们的力气也是不足以支持了,便停下了车子,把她放在地上。
莎莎愤怒地瞪着那个灵高,说:“你玩够了没有?”
“我早说这是一件非常好玩的事情,”灵高说:“现在你玩过了,就明白了,对不对?”
“我玩过了,”莎莎说:“太刺激了,我不想再玩了,可以吗?”
“你真是不识货!”灵高摇头叹息着道。
他那三个同伴,则在旁边怪笑着,其中一人说道:“你找到了一个木美人,虽然美丽,但却是个木头人,这有什么用处呢?”
这样讲,也许会令灵高感到没有面子了。
灵高对莎莎公主说:“现在,你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我想一个人静静的。”莎莎公主说:“但是我猜你们是不肯讲理的,你不会让我说不!”
这使灵高又感到难为情,也许他也不是一个无赖到底的人,他不愿意使人家认为他是太无赖,因此莎莎公主这激将法倒是收效了。他说:“我极希望你跟我们一起玩玩,不过如你不肯的话,也没有办法的。”
“我不想跟你们一起玩,”莎莎公主说:“你们是那样无赖的,那你们就再捉我好了!”她说完了,便又开步向前行,走出了他们的包围圈。
灵高很不服气,他们的摩托车又开动了,慢慢包围着她而行。那些机器的声音吵得要命,使莎莎难以忍受,她尖叫起来道:“你们不能放过我吗?”
“这是公众地方,”灵高说:“谁都可以行走的。”
“你用无赖手段,更不会成功的。”莎莎公主又叫道。
他们只是笑,因为他们就是正在用无赖手段,而用无赖手段的人总是不怕别人骂无赖的。
这个时候,司马洛出现了。
一部漂亮的黑色跑车从后面追上来,越过了他们,在前面的路边停下来。司马洛把头伸出车窗外,说:“有人要我载一程吗?”
“我要!”莎莎公主叫着,立即向司马洛的车子跑过去。
灵高连忙用摩托车去拦截,但是摩托车是不及人那么灵活的,她伸手把灵高一推,灵高差点连人带车倒下来,他连忙用脚撑住地面,莎莎已走脱了,跑到车子旁边,司马洛已打开了一边车门,莎莎就上了车。
“快开车!”她说:“这些人不是好惹的!”
司马洛要开车都已经迟了,一部摩托车已开到他的车头前面拦住。那是灵高的车子。
司马洛伸手把两边的车门锁住,因而另外二个人过来拉车门时就拉不开。
灵高叫道:“喂!你这人,把她还给我!”
司马洛对莎莎表示说:“要我把他撞倒吗?”
因为他是可以把灵高撞开而前进的。
“最好不要伤害他们,”莎莎公主说道:“他们又不是有恶意,只是开玩笑罢了!”
“这些人。”司马洛说:“他们可能把我们杀掉。”
“我会看人,”莎莎公主说:“他们不是那么坏的。”
这时,那些人拉不开车门,就纷纷爬到车顶和车头上来,四个人叫嚣着一跳一跳的,使车子一弹一弹。
“没有那么坏,是吗?”司马洛说。
“他们大可以拿石头把你的车窗打碎的,”莎莎说:“他们也没有这样做。”
“你似乎只是会看人的好处,”司马洛说道:“我却没有空跟他们玩了,我要教训他们一下。你下车呢,还是跟我在一起?”
“我当然是跟你,”莎莎公主说:“你和他们比较,当。然是好得多的。”她已把背囊解下,丢到车子后面的行李位上,这跑车只有前面两个位子是坐人的。
“我要开车了。”司马洛说。
“不要伤害他们。”莎莎公主说。
司马洛把车子略为倒退,然后再向前,一绕就绕过了灵高挡在车头前的摩托车。车上的四人连忙伏了下来,以免被抛下车。
灵高月伏在车头上,他用拳头捶着挡风玻璃,叫道:“你摆脱不了我们的!”
车顶上的三个也在捶着,叫着:“开快一些呀!”
因为司马洛的车子开得并不快,假如他忽然加速,可能会使车上的几个人都滚跌下来的。
莎莎公主说:“你的车子,马力不够吗?”
“不是,”司马洛说:“我只是不想伤害他们罢了!”
那些人则似乎非常想试一试在高速之中,司马洛是否能够把他们甩脱,所以在车顶盖上捶着、叫着,叫司马洛开得快些,也骂他是一个懦夫,不敢开快。司马洛则只是不理,仍然把车子缓缓地开着。
“你看,”莎莎说:“这些人,也不过是在开着玩罢了!”
“假如我不来,”司马洛说:“他们不知道会把你怎么弄了!”
“我不怕!”莎莎说。
司马洛这时已经把车子开得相当远了,他就忽然踏下油门,车子就飞驰而前,如箭脱弦。而这个时候,车顶上那几个人就苦一点了,这跑车的车身当然是流线形的,这样才能够在高速之中不阻风,也因此车身上没有什么可以扳得稳的地方。
首先就有一个跌到地下了,跟着是另一个。
司马洛忽然又一煞车,连身边的莎莎公主也向前一仆,几乎碰着挡风玻璃,于是车顶上的第三人也飞走了,伏在车头上的灵高则是差点从车上掉下来。
司马洛再开车,灵高仍死命扶在车头上。
司马洛以之字路线前进,忽左忽右,忽快忽慢,灵高也是无法长期支持,也终于跌下去了。
这时,司马洛就拐了一个弯,掉头驶回去。
莎莎公主说道:“为什么还要驶回头呢?”
司马洛说:“你在那边有一个目的地吗?”
“不是,”莎莎公主说:“我不过是绕路观光,那边我已经走过了,再回去没有什么意思。”
“不要紧,”司马洛说:“可以再兜回头的。”
那四个铁骑士都跌在地上,看着司马洛的车子远去,毫无办法,追是追不上了,因为没有摩托车,司马洛把他们载离了很远。
但是,司马洛也正是为了他们的摩托车而把他们载得远一些的现在,司马洛的车子就是向他们的摩托车直冲,砰砰蓬蓬把那些摩托车撞倒了。
他们此时才知上当,连忙叫着飞跑过来,但是太迟了,来不及制止。
莎莎公主说道:“这样是不是残忍了一点?”
“我不想他们追来,”司马洛说:“下一步,他们就未必是开玩笑了!”
他把车子兜来兜去,从那些横卧地上的摩托车上辗过,主要是辗过车轮,摩托车的车轮是靠钢线支持的,被车辗过,那些钢线弯了或脱了,车就不能行驶。
那几个人飞奔着赶回来,但是才跑了一半路程,司马洛就已经完工了。。
司马洛再一绕,便又沿路向前驶。他们挡在路上,假如司马洛直冲过去,他们还是要跳开的,但司马洛也懒得如此,只是驶离路边,绕过了他们。
他们自然无法拦截,也无法追上,只有在后面挥拳叫骂,发誓假如捉到司马洛的话,就会如何如何。
但是当然,那是说“假如”捉到的话而已。
他们跟着跑回自己的车子去,检验一下,发觉都是不能行走的了。但又不是破到一塌糊涂,只是车轮有点问题,这种车单用两轮,最需要平衡,这就是没有那么容易可以使用的。好在他们自己都懂得修理,就把车子推到路边,动手修理。他们在车上是携有工具的。
前面,在他们已看不见的跑车中,司马洛正在与莎莎公主谈话。
司马洛说:“你好象真的相信他们不会伤害你,你一直都对他们容忍。”
“你怎知道我一直对他们容忍呢?”莎莎公主说:“你只是路过的吧!”
“我本来不会走这条路的,”司马洛说:“不过我从望远镜中看到,就过来管一管了!”他从车子的杂物架中取出一副望远镜给她看。
莎莎公主接过来扭转身子用望远镜望后面,说:“哦,他们正在动手修车。”
“他们大概可以修好,”司马洛说:“但不大可能追得上我们。”
莎莎公主用望远镜到处望着,说:“原来你有这样的嗜好,喜欢用这东西偷看人家。”
司马洛为之气愤:“你对他们,就说尽好话,我救了你,你却对我有这样的推测。”
“我是在讲笑话罢了,”莎莎公主说:“我知道你实在是一个好人。”
“有些人是常常会给我的外表骗倒的。”司马洛说。
“你是有英俊的外貌,”莎莎公主说:“但我却不是因为你有这个外貌而给你骗倒的,我有一种感觉。”
“我也有一种感觉,”司马洛说:“那四个家伙,并不如你料想中那么善良。假如我不来……你是一个美丽的女孩子,而他们是男人。”
“你即是说我应该多谢你救了我一命?”莎莎公主问。
“又不是,”司马洛说:“也许他们不会杀死你,但是,给他们侮辱了,也是很不值得的。”
“我并不怕他们,”莎莎公主说:“假如他们真要那样,我会煽动他们,使他们争风吃醋,打个你死我活的!”
司马洛又笑了起来:“但是他们终于会有一个打赢的呀?”
“打赢的一个,又未必打得过我。”莎莎公主说。
“你?打不过你?”司马洛又笑。
“你要不要下车试试?”她问。
“不必了,”司马洛说:“反正我也是不忍心对女人动拳脚的。不过,你也不可能肯定你一定打得过什么人。”
她的手忽然一伸,也不知如何,手中已有了一把小手枪,抵住了司马洛的颈。
“这是打劫?”司马洛说:“你是他们的同党?”
“别傻了!”莎莎公主把小手枪放下来说:“我只不过是要让你知道,我也是有保护自己的能力的!”
“你带着这东西有什么用?”司马洛说:“我就不相信你真能够开枪杀人。”
“这一点,”莎莎公主说:“我却很难证明了。但是,逼得我太紧时,我是做得出来的。”
“我看你把枪拿出来,等于是送人家一件致命的武器,你要知道,枪这东西,你是要有胆量使用才好拿出来的,否则的话,给人家抢了过去就更糟了。”司马洛说。
莎莎公主用枪对着车窗外面,说:“你要我射中什么?我射给你看?”
“你现在一定射中的就是车窗的玻璃!”司马洛说。
“我当然是说先把玻璃放下来。”莎莎说。
“把枪收起来吧!”司马洛说:“枪法好并不就是等于有胆量放枪射人。”
“噢!”莎莎显得有点委屈,把那小手枪放进了车子的杂物架内。
“这样我才放心一点,”司马洛说:“我不希望你拿着枪,因为很容易发生意外的。”
“你是一个疯子,”莎莎公主说:“有眼无珠。”
司马洛说:“你还有什么类似的武器,也拿出来好吗?我不希望中途忽然听到砰的一声响,有人身上流出血来。”
莎莎又从牛仔裤腰内摸出一把刀子,在他的面前摆了一摆说:“这个是不会响的。”
司马洛说:“这个你又是作什么用的呢?一刀未必能够把人刺死。好象刚才那几个人,假如你刺其中一个人,死去了,他们把刀子夺过来,你以为他们会怎样对你呢?”
莎莎公主叹一口气,把刀子丢进杂物架,关上了门,说:“原来我的任何事情你都是看不起的。”
“我只是讲实情罢了。”司马洛说:
“你不会明白的了,”莎莎公主说道:“总之,我知道我自己是有能力保护自己的。”
“你还有什么武器可以拿出来的吗?”司马洛问。
“还有我这双手和这双脚,”莎莎公主说:“我也是很能打架的。”
“打得过刚才那四个男人吗?”司马洛问。
“那当然不容易的,”莎莎公主说:“所以我暂时也没有抵抗。在需要的时候,我是可以把他们逐个击倒的。”
司马洛只是微笑。
“你是不相信我的话,是不是?”莎莎公主气急地说。
“我没有这样说呀!”司马洛说。
“我很多谢你送我一程,”莎莎公主说:“你可以转到那边那条路,送我到巴士站去吗?”
“不步行了吗?”司马洛说。
莎莎公主摇头:“疲倦了,要找个住的地方休息一下。”
后来,她忽然叫起来,说:“喂,我是说转到那条路去。”
因为司马洛的车子已经过了她指明要驶进去的路口。
司马洛说:“我不是要走那条路。”
“你送我一程都不行吗?”莎莎公主问。
司马洛狡猾地微笑着,说:“我现在就是送你一程,因为,我要去的地方,也就正是你要去的地方了。”
“你真是大男人主义。”。莎莎公主说:“难道你认为你救了我,我就应该跟你走吗?”
“这不是原因,”司马洛说:“我本来就是来接你的。”
“谁派你来接我的?”莎莎公主问。
“不是你的老头子,”司马洛说:“我是来绑架你的。你是跳出了虎口又落进狼窝了。”
“哈哈!别逗我了吧!”莎莎公主说。
司马洛把车子开得更快,在公路上飞驰着。他说:“怎么样,你不抵抗吗?”
“我不相信,”莎莎公主说:“你不是那种人,我是看得出来的。”
“你是R国的公主,”司马洛说:“不是吗?”
“你怎么会知道的?”莎莎公主的脸色阴沉了。
“我当然知道你的身份才会绑架你了。”司马洛说。
“假如你查清楚的话,”莎莎公主说:“你就会知道,我的老头子是没有钱的。”
“我当然清楚了,”司马洛说道:“他身为国王,总有一些东西是可以给我们的。”
莎莎公主忽然迅速向杂物架一伸手,她是企图把她放进里面的刀子和手枪取回来,但是架子已经锁上了。
司马洛这部车子,显然是布满机关的,她可以打开杂物架的门而把东西放进里面,但是第二次要再打开,就不行。
司马洛在旁边哈哈大笑起来。
莎莎公主却也没有亡命地去企图把那杂物架拉开,而是就此放弃了。
司马洛说:“怎么样?你的手脚也是杀人的武器,为什么你不用呢?”
“现在是你在开车,”莎莎公主说:“你的车子开得太快,我不想我们同归于尽,而且,我也不相信你的话,你只是在开玩笑罢了!”
“现在我看来象是开玩笑吗?”司马洛问。
“你似乎不象是那种人。”莎莎公主说。
“那很好,”司马洛说:“你不反抗,我做起事来,就顺利得多了。”
他的车子一直飞驰着,很快就已经走了很远的路。莎莎公主一直沉默着,后来,她终于又说:“你究竟要带我到什么地方去?”
“我要带你到一个适合囚禁你的地方。”司马洛说。
“你看来,是来真的!”莎莎公主说;她现在也开始相信了。
“你看人是看错了,”司马洛说:“我是真的绑架你。”
“刚才那几个人,也是你的同党吗?”她说:“这是你们串演的一幕戏?”
“不是,司马洛说:“那只是巧合而已,他们使我更加容易和更加方便地接你上车。”
“你究竟要什么?”莎莎公主问。
“我们可以慢慢再谈的。”司马洛说“先找个地方把你安置好了再说吧!”
“安置!”莎莎公主冷笑着:“用字用得真好听:”跟着又侧头瞥了司马洛一眼:“我还是不相信你是一个搞绑票的人,你就是不象。”
“因为我开一部这样名贵的车子?”司马洛问。
“这与车子贵不贵没有关系,”莎莎公主说:“总之你这个人就是不象。”
“这主要看看我要的是什么罢了。”司马洛说。
“我问过你了,你又不肯讲。”莎莎公主说。
司马洛又不做声,车子在沉默之中再行驶了一段路。莎莎公主忽然又说:“你有没有想到,你刚才得罪了那几个家伙,其实也并非好事;他们说不定会有许多同党,很可能追上向你报复的,甚至可能在前头有他们的同党截住,他们只要找到一个电话一打,就联络到,这里全是公路,没其他的交通工具,而你这车子又是很容易认的。”
司马洛笑起来:“追上来的话,你也是要同时遭殃了,呀!你是指那架飞机?那架飞机是来拦截我们的?他指着前头,天空中横过的一架肚子大大的运输机。
“别傻吧!”莎莎公主说:“他们怎会有飞机?”
他们的车子又前进了一阵,这一带,就全是平坦的荒地,连树木都甚少,草也只是偶尔可以见到几条。
忽然,他们又看见那运输机了。
飞机是在空中移动的,他们不易一直都看见它,现在,他们又看到了,显然那飞机乃兜了一个圈子,又兜回来而进入他们的视线中的。
莎莎公主伸手一指,说道:“这是搞什么鬼?”
因为,那架飞机,此时竟是飞得很低,随后在那沙漠似的荒地上面降落下来。这荒地是平坦的,而且是相当硬的地,是可以作机场用的,只要看清楚地面上没有突起的石头就可以了。
这架飞机就是这样在荒地上降落了,停在那里。
莎莎公主说:“真奇怪,飞机在这里降落干什么呢?”
司马洛说道:“我们过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不要!”莎莎公主说:“你怎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司马洛笑起来:“你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呀!”
莎莎公主不作声,她大概也想到,情形一定是不妙的,司马洛与这飞机可能是很有关连的。
果然,当司马洛把车子驶近那飞机的时候,飞机肚子的后面的门就打开了。那是一扇从上面降下来的门,门板是在底下的,因此,当这扇门一降了下来,就成为一块斜板,可以让车子沿着上面驶进飞机的肚子里面。
司马洛就是把车子直驶进了飞机的肚内。
那扇门又开始升起来了。
莎莎公主说:“原来是你的飞机。”
司马洛说:“这样,那些飞车党是不可能追上我们了!”
这飞机的门关上了之后,便又立即开始滑行,又要升空了,听那引擎的声音就可以知道。司马洛开门下了车,莎莎公主也开门下了车。司马洛拉过一度金属架子来,把车子搭住扶稳,以免车子在飞机飞行之中滚动,影响平衡。
莎莎公主说:“用这样的飞机,这样的车子,捉一个象我这样的人,未免太浪费了;你们会大亏本的。”
“很难讲,”司马洛说:“我们有的是肯花钱的老板,而这些老板是喜欢一弃千金的,但是,亏本这件事也很难讲,假如不是为了金钱,就无所谓亏本了。”
飞机起飞了,本来此时飞机内的乘客是应该缚上安全带的,但这不是一架民航机,只是一架运输机,而且这里只是运输机的货仓,只有旁边一些架子,可以扶住的。
司马洛说:“扶稳一些。”
莎莎公主却靖不稳,而跌倒了,向机尾扑过去,司马洛连忙把她扶住。
但莎莎公主这却实在是假跌,司马洛的手一伸过来扶她,她便乘机把司马洛的手捉住,一甩,司马洛整个人飞开了扑向货仓的侧面。那里并不是平的,飞机本身的骨架乃是钢条,而这些钢条突出来,并没有把钢板遮住,假如身子撞上去,那就非常之不好受。
幸而司马洛及时扶住了,并没有撞上去。
莎莎公主又一扑过来,两拳合并,直击下来。由于司马洛此时乃是用背对着她的,所以她这拳头就是向司马洛的后脑上击下来了。
但司马洛仍是能够一闪闪开,好象有后眼似的。
莎莎公主这两只拳头击了一个空,就变成身子也弯了下去,司马洛就乘机一夹,把她的颈子夹在腋下。
“喂!喂”她叫着抵抗,一面企图用拳头去击打司马洛。
不过,她碰到了司马洛这样一个高手,却是真的没办法了。
司马洛仍然夹住她的头颈,向地板上一坐,就把她压了下去,这样,她就几乎是伏在地上,拳头也不易使用了。
“放开我!”她叫道:“放开我!”
司马洛哈哈笑道:“你答应不乱动,我就放你。”
“我答应!”莎莎公主只好说。
司马洛放了她,她也坐起了身,两个人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墙壁,她恨恨地看着司马洛。
司马洛又笑道:“你真顽皮,即使给你打倒了,那又如何呢?你还是逃不出这架飞机,而且飞机上是还有其他人的。”
“你的身上可能也有武器,”莎莎公主说:“例如一枝枪之类。”
“这很聪明,”司马洛说:“不过你失败了。”
莎莎公主看着他,又说:“我说我有能力保护自己,那是真的,不过你却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我斗不过你。
“你还算判断准确。”司马洛说。
“你究竟想要什么呢?”她问。
“我们到上面去吧,”司马洛说:“这里不好坐。”
这时飞机已经升上了天空,正在平飞,而不再是向上爬了,因此飞机的里面就平稳得多,他们可以起来行走。
他们进到一个附在墙壁上的铁梯,沿着铁梯爬上去,到了上面的一层,不是属于货仓的地方。
那里有座位,但因为这不是民航机,座位自然也不是如民航机那么舒服了。他们只是坐在机师的后面。
司马洛说:“很抱歉我不能请你喝点什么,这飞机上的设备是不多的。不过我们也不会永远在这飞机上。”
“我是问你,”莎莎公主说:“你们究竟想要什么?用得起这样一架飞机的人,要的东西一定不会是我爸爸有能力付出的!”
司马洛微笑说:“你用不着知道太多,你只要合作就行了。你为我们录音,告诉你的爸爸,我们要什么,就给我们什么,那样我们就不会伤害你而释放你。除此之外,你也和我们拍一些照片做做样子。”
“怎样的照片?”莎莎问:“裸体照片?”她忽然哈哈笑起来。
“当然不是,”司马洛说;“只是证明你已被囚禁了,而囚禁的环境不大好,但实在我不会用环境太差的地方囚禁你的。”
“你不对我讲清楚,我是不会合作拍这些照片的。”莎莎公主说。
司马洛又笑:“不合作而强迫拍,那效果会更好了。”
她一咬牙,瞪着他:“我现在开始发觉,你实在也不是一个怎么好的人。”
司马洛哈哈地笑起来:“一直都是你说我是好人罢了。”
“但是我仍然可以不合作录音。”莎莎公主说。
“那你是逼我们采取强硬手段了。”司马洛说。
忽然,轮到莎莎公主格格笑起来了,她说:“强硬手段,我相信你是不敢采取的,你实在不是那种人,我看得出的,你不舍得虐待我。”
这又使司马洛大为狼狈,他实在不明白,何以有许多时候,一些聪明的人都能够看出他这个最大的缺点。他是一个太君子的人,有些手段,他的确使不出来。。
莎莎公主说道:“怎么样?你究竟肯不肯对我讲清楚一点,你要的实在是什么呢?”
“让我考虑一下吧!”司马洛笑笑着说。
那架飞机终于只是载着他们飞了一阵,但飞机飞一阵,就比汽车所走的距离远得多了。后来,飞机在一座机场上降落下来,那是一座废弃了的军用机场,是第二次大战的时候用的,现在已经放弃了,但仍是可以用的。
莎莎公主仍然相当合作,肯再登上司马洛那部跑车,跑车从飞机上驶下来,开走了,而飞机也飞走了。
跑车驶上山区,在一座山间别墅的门前停下来,司马洛按动无线电控制器,那门打开了。
他的车子进去后,门又关上。
莎莎公主四边望着说:“这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呀!”
“得不到自由,”司马洛说:“那就算是很好的地方也不会觉得好了。”
他们进入屋中,莎莎公主四面望望说:“怎么,没有别人?”
“人多不太好。”司马洛说。
“怕给我捉住一个进行反威协吗?”莎莎公主吃吃笑起来。
“那是顾虑之一。司马洛说。
“那么,”她说:“你也不能睡觉了,你一睡着了,我就乘机对付你。”
“我要睡觉时自然有人来跟我换班的。”司马洛说。
“我不想别人来,”她说:“我喜欢你!”
“现在,”司马洛说:“你先合作一下,录音如何?我想争取时间,你也可快些得到自由。”
“我倒不那么急,”她说道:“这件事,很够刺激,太快过去了,就不好玩的了。”
“我不是跟你玩的。”司马洛严肃地说。
“那你打我呀!”莎莎公主说。
“容忍是有一个限度的。”司马洛说。他拿过来了一副录音机。
“我也讲过了,”莎莎公主说:“你告诉我你所要的究竟是什么,我就合作,说不定我可以帮个忙呢!”
“我只是要用你交换监狱的一个犯人。”司马洛只好告诉她。
那是谁呢?”莎莎公主问。
“你多数是不会听过的。”司马洛说道。
“唔,”莎莎公主说:“你对我虽然知道得不算少,但也不算太多,我对这种事情,也许偏偏会是很清楚的。”
“这个人叫章理夫。”司马洛说。
“呀,”莎莎公主说道:“就是那个闯进我们国家范围,进行间谍活动的人。”
“那是你们的讲法罢了。”司马洛说道。
“我不是说这罪名一定是真的,”莎莎公主说:“不过,在官方报告上,是这样讲,我就也这样讲罢了,我知道有这个人。这个人,你认为我爸爸可以把他放走吗?”
“他会想办法的,”司马洛说“他要把你交换出来。”
“唔,”莎莎公主说:“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叫卢根的人?”
“是你们的情报局长。”司马洛说。
“对了!”莎莎公主说:“章理夫这事是卢根制造出来的,我爸爸根本不管这种事情,他的王位只是一种象征,他并没有能力命令释放一个囚犯。尤其是这个囚犯还是属于卢根的,那就更超出他的力量了。卢根的势力实在太大,我爸爸是不能命令他的。”
“你爸爸并不如你想象中那么无能。”司马洛说:“他有很多有势力的朋友,我认为他不必下命令,他只要联系一些人,就可以成功。”
“假如他办不到呢?”莎莎问。
“他会办得到的。”司马洛说。
“我不知道,”莎莎公主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逼我和我爸爸,假如你把卢根的女儿捉回来,那他肯定会和你交换的了。”
“卢根没有女儿,”司马洛说:“他连妻子都没有。不过,以他的为人,也可说假如他自己有女儿的话,他也是不肯交换的,他会出卖他的任何亲人。”
“你应该捉住卢根本人。”莎莎公主说。
司马洛笑起来:“那很可能找不到任何人愿意把他换回来了,那些人说不定还出钱叫我别放他回去。”
莎莎公主也格格笑起来,笑得伸不直腰。
司马洛忽然停止了笑,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他干咳了一声,说道:“你不能够太开心,否则,你就不象是一个肉票了。”
“这有什么办法呢?”莎莎公主还是在笑,道:“我在你的手中,我觉得很安全。”
司马洛又干咳起来了,他说:“你究竟合不合作?”
“好吧,”莎莎公主说道:“录音,拍照片,是吗?不会要我脱得一丝不挂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司马洛说:“我们不是要出版男性。杂志,你只要依着我的吩咐做就行了。而且,我也不会让你太辛苦的。”
“好吧。”莎莎公主说:“但是假如不成功呢?你又不能放我,而你又当然不会杀我的,那怎么办?”
“这个将来再说。”司马洛说。
“不如让我替你想个其他办法,把这位章理夫先生救出来,”莎莎公在说:“你这个办法是行不通。”
“别开玩笑,”司马洛说:“怎么会有被绑票的人帮助绑票的人得到他们所要的东西的呢?”
“这情形不同,”莎莎公主说:“我也是很同情这位章理夫先生的呀!”
“你先照我的办法去做,不要多事好吗?”司马洛说。

交换条件 狱犯失踪
由于莎莎公主的父亲是国王,所以,要联络到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需要莎莎公主的录音。
长途电话打出去,打电话的人放出莎莎公主声音的录音,要接到皇宫去,跟着还要通过国王的秘书祁福这一关。祁福这个斯斯文文的青年人就是与莎莎公主志同道合的那一个。
祁福说:“公主,你在什么地方?你爸爸正在午睡,你留下电话号码,我再打回去好吗?”
“这是一段录音!”莎莎公主说:“我已经被人绑架了,叫我爸爸听电话。”
“你别开玩笑!”祁福吓出了一身冷汗。
司马洛的声音插进来说:“没有人跟你开玩笑,快点!我没有那许多时间。”
祁福连忙去把国王叫醒了。国王接听这个电话,电话中传来的也只是莎莎公主的声音,而这录音也给宫中的电话录音设备录下来了,录音放完了之后就收线。
国王与祁福焦急地把这录音放了一遍又一遍。
那录音的意思就是说,莎莎公主已经在某些人的手中了,假如想她活着回来就要依他们的某些条件。条件会由另一卷正在运来的录音带提出,而且也会有进一步的证据,证明莎莎公主所讲的是真的。祁福说:“她实在不应该这样乱跑,我早对她讲她又不相信,现在出事了。”
国王说:“这件事情,不要让我太太知道。”
“这当然了!”祁福说:“不过……可以瞒得多久?”
国王耸耸肩:“也许可以当根本没有发生过。既然晓得绑架莎莎,那些人也应该明白,我是没有多少钱可以付的,我可以付出的钱,我付了就是,付了之后,她的人回来了就算了,经过这样的一次教训,她以后就一定不敢再乱跑了。”
“我希望事情真的这么简单!”祁福说。
几小时之后,一支特快邮递包裹就寄来了,皇宫收到的邮件相当多,假如不是事先得到通知,这包裹就不会被优先拆开,也可能不会由国王与祁福亲手拆开。
那包裹中有几张莎莎公主的照片,她的衣服很脏,手脚被缚,躺在一间又小又暗的房中,国王与祁福当然不知道这实在是那间屋子楼梯下的储物室,莎莎在里面不过做做样子,以后又给放出来了。
那录音带清楚讲明对方要的是什么。
“他要一个犯人!”国王说:“这不是我的能力做得到的,我没有权把一个犯人放走。”
“但是你也不要忘记,”祁福说:“公主是在他们的手中;他们要的,你就要交给他们。”
国王的脸色很难看,他说:“也许,这件事情,我们是得和卢根商量一下了。卢根是我们的情报局长。”
“我却认为这未必是一个好主意,”祁福说:“卢根在我们的国内是可以作威作福的,但是他的势力却达不到外国。而且,这个章理夫,我们是知道的,实在正是他的杰作,是他把章理夫抓来的,而他也是为了在章理夫的身上公报私仇。假如跟他商量,叫他把章理夫放掉,你以为他会答应吗?”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国王说:“只有三天时间,我们必须试试。”
“狱长班治是你的好朋友,”祁福说:“我猜他很可能帮你的忙。”
“他会就这样把一个犯人放掉?”国王说。
“监狱是他的王国,”祁福说:“他可以在里面做任何事情。既然卢根能把一个人抓来下冤狱,为什么他就不能够把一个人放掉呢?对方这一次的要求也不算是太过份的,章理夫本来是冤枉的,他们把他要回去而已。他们又不是要你放走一个杀人犯或者一个恐怖分子。”
“不算过份?”国王吼叫起来:“他们把我的女儿这样弄,还不算是过份?”
“对不起,”祁福说:“他们的确是太过份的,不过现在已经成为事实,我们除了依他们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呢?”
“妈的!这个卢根!”国王说:“我本来就已经是最讨厌这个家伙的了,现在,他还要来害我。”
“谁不讨厌他呢?”祁福说。
国王当然是不会亲自去见班治狱长的,因此班治狱长给请来了,他们在书房里研究这件事情。
班治狱长也大感困难地皱起眉头,说:“这件事情,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现在是为了我的女儿想办法,”国王说:“你也是很喜欢莎莎的,不是吗?你也是看着她长大的,不是吗?”
“本来,我是可以把一个犯人放走的,”班治说道:“我可以假造纪录,说这个犯人在狱中病死了,那就没有人能够追究。”“你是常常都这样做的吗?”年轻而有反叛性的祁福这样问。
班治狱长瞪了他一眼:“我这样做过几次。有些人给抓了进来,有些有势力的人施压力,依正式手续,他们是不能放出去的,因为是由法庭判罪,除非由法庭翻案,我才能够把他们放走,但是假如人死了,就没有关系了。”?
“那么这一次你也是可以同样做法了。”祁福说,
“这一次却是难一点了,”班治狱长说:“卢根的爪牙遍布各处,我们那里也有;而章理夫是他特别注意的。”
国王说:“难道你的意思是你不想把我的女儿救出来吗?”
“我是正在想办法,”班治狱长说:“你得明白,我想做这件事情,但是不容易瞒得过卢根。卢根有两个人特别驻在监狱里,负责虐待他。不准睡觉,减少食物,他是想把章理夫逼疯,我怎么可以从这两个人的手中把他放出来呢?”
“这种事情,你也容许发生吗?”祁福不平地说;他到底还是一个容易愤怒的青年。
“这种事情是很难讲的,”班治狱长说:“我是可以制止,但是他们的目的是对付章理夫,他们是有很多办法的。假如我把这两个人赶走,他索性叫人把章理夫弄死,那又如何呢?他们在监狱里有很多内应,我是狱长,职位太高,有些地方反而管不到。”
“我们跟卢根商量一下?”国王说。
“我看没有什么用处,”班治狱长摇摇头说:“这个章理夫,是卢根手上的宝贝。”
“假如总统下命令——”国王说。
“不,”祁福立即反对:“你也不是不知道的,总统未必能够命令卢根,但是卢根却可以命令总统。”“说得对,”班治狱长说:“假如总统拒绝下这个命令,你也拿他没办法。你是国王,但是我们这里是民主政制,你是无权管这种事情的。”
“好一个民主政制。”祁福不屑地冷笑。
“事实上,”班治狱长说:“我认为这件事情,暂时不要让卢根知道;对方要章理夫,那么,对方显然乃是卢根的敌人。”
“卢根的敌人,却绑架我的女儿!”国王吼道:“为什么他们不去抓卢根的女儿!”他的讲法,倒是与他的女儿不谋而合的。
祁福的回答也是与司马洛差不多的,他说:“卢根连老婆都找不到,也许他自己知道自己的事情,所以他不要有什么人可以给别人抓住来作为把柄的;其实,这样的生活,也是相当痛苦的。”
“卢根则不认为痛苦,”班治狱长说:“其实,对方这样做,也是有苦衷的。章理夫的确很值得同情,我知道他的遭遇,但是我没有办法制止,我即使下了命令,他们还是可以瞒着我而继续干下去的。”
“章理夫值得同情,那么我的女儿又如何呢?”国王大为不满地道。
“我是正在想办法,”班治狱长说:“我在想,对方一定认为你是有办法,所以才在你的身上动脑筋,而事实上,你也未必是没有办法的,你的女儿在不久之前到监狱里去巡视过,也使卢根很紧张!”
“为什么我不知道有这件事?”国王问。
“没有必要告诉你,”班治狱长说:“她又没有闯祸。不过,这倒使我想起,你也可以去巡视一下。”“这有什么用吗?”国王问。
“你到底是国王,”班治狱长说:“国王去巡视,是一件大事,必须准备一下,我就有藉口,可以叫那两个卢根的人避开。”
“然后呢?”国王问。
“然后你看到章理夫身体不好,”班治狱长说:“你说他应该送到医院检验一下,你虽然没有权规定必须如此,但是我为了给你面子,也赞成如此,当他到了医院的时候;他就可以逃走。”
“他逃走?”国王说。
“这件事,你就得找人来帮忙了。”班治狱长说:“我是不能够连这个也安排的。”
“但是,”国王说:“我是没有法叫人做这种事情,假如我要做这种事情的话,我也是要托卢根做,卢根是我们的情报局局长。”
班治狱长耸耸肩,皱着眉头。
祁福则说道:“我有人可以做这件事情。”
国王也是皱着眉头看着他,说:“你那些年轻人?”
“他们是很有办事能力的,”祁福说:“而且此外也没有人可用了。”
“好吧,”国王说:“就这样进行吧,我们立刻进行,我们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起码要明天才能够进行,”班治狱长说:“你是国王,不能说去就去,起码得提前一天时间通知,而且,你一向是一个稳重的人,不做仓促的事情。”
祁福也插嘴道:“而且,我们也是要准备一下的,不能够马上行动。”“好吧,”国王说:“你跟班治狱长联络好不好?我这个国王太受注意,一行一动都是没有自由的。”
“很好!”祁福说。
国王起身出去了,留下祁福与班治狱长在那里讨论细节。他实在也不是很擅长处理这种事的,因为他出世的时候,这个国家已经不是由皇族执政的了,国王的存在只是一个象征,他一直都没有机会,亦没有什么需要运用权力。他是一个聪明而有学问的人,但是,他的经验并不丰富。
后来,祁福与班治狱长商量好,班治狱长就离开了。
晚间,长途电话来了。
这个电话则是打到国王的睡房来,国王接听,一阵陌生的声音说:“那件事情怎样了?”
这个电话的号码是不公开的,只有少数与国王亲近的人才知道,否则就可能一天到晚晌个不停了。这个人能打这个电话,显然是莎莎公主告诉他的电话号码。
国王低声说:“呃——你可以打到我的书房去吗?”
“行,”对方说:“两分钟之后。”
国王悄悄起床,他是不愿皇后听到他说什么,因为皇后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不过电话铃声已把皇后吵醒了,她惺松着问:“是谁?”
“你睡吧”。国王说:“我到书房里去。”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皇后问:“你今天好象心绪不宁。”丈夫的心情,通常都是瞒不过妻子的。
“没有什么。”国王说,“只是有人要我出场参加一些庆典之类活动,你也知道,我是很怕这种事情的,我到书房去跟他们讲,不想吵着你。”
“哦——”皇后应了半声,便也睡着了,她实在也不太担心,因为他们皇室向来是没有什么大事发生的,那些权力的争夺,都不牵涉到他们身上来。皇室的身份是争不到的。
国王到了书房,电话已经在响了,他接听着,那边声音又问:“那件事情如何了?”
“这个——呃——”国王心里很生气而又发作不出来,因此声音几乎是哽塞着的,他说:“你们不能够虐待我的女儿!”
“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那边声音说:“我问你,那件事情如何了?”
“不可能马上办好,”国王说:“但是可以解决的。”
“可以在我们的限期之内办妥?”
“可以,”国王说:“我是会依照你的指示进行的,但是,你要让我跟我的女儿讲话。”
“她不在身边,”那声音说:“但你用不着担心,我们是不会杀害她的。”
“有什么保证呢?”国王问。
“不必保证,因为没有这必要。”那人说
“绑票的人,我……我不能就这样信任。”国王说。
“你听我讲吧。”那人说:“假如我是你本国的人,我得到了我所要的东西之后,也许我是会杀你的女儿灭口的,因为你的女儿认得我是谁,你终于会找到我。但我不是在你本国,所以,你的女儿即使认得我是谁,你亦是不能奈何我的。这个世界,比你的国家大得多了。”
国王觉得这也很有道理,于是他说道:“好吧,那就依照你的条件好了,后天你再给我一个电话,我会和你作最后的联络。”
第二天,国王正准备去巡视监狱的时候,班治狱长已经来了。他的脸色很难看,而祁福的脸色也是很难看。
班治狱长说:“章理夫——他已经逃走了。”
“怎么逃走的?”国王说:“怎么逃掉的?”
“我不知道!”班治狱长说。
“你是狱长,你也不知道?”国王说道。
“我刚刚接到他逃走的消息,”班治狱长说道:“我看这里面一定是有古怪,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逃的,他只是不见了。”
“你的监狱里,犯人可以随时失踪,而你却连他们是如何逃走的都不知道吗?”国王说。
“这本来是不可能的事,”班治狱长说:“但是这件事却有一个人可能做到,就是卢根。我一定要把卢根那两个人调开,而使卢根醒觉了。章理夫根本不是逃走,而是给卢根带到别处去收藏起来了。”
国王跺着脚说:“你偏偏要我迟一天去,使卢根有机会做手脚。”
“假如不调开那两个人,”班治狱长说:“我也是没有办法做手脚的;但是我怀疑卢根不单只是因为我把他的人调开而醒觉的,这就是为什么我不打电话来而亲自来的缘故。”
“你是说,我的电话有古怪?”国王道。
“这是卢根的特长,”祁福说:“许多人的电话,他都搭线偷听。”
“我的电话也——他敢?”国王好像头上要冒烟似的。
“他似乎没有什么理由不敢的,”班治狱长说:“你能拿他怎办呢?你没有对付他的权力。”
“岂有此理!这家伙……”
“你昨晚与对方通过电话,”祁福说:“而最初对方来时亦是打电话来。我看,卢根早就知道有这件事,但因为与他无关,他就不管。不过,当你说你有办法满足对方的要求,而监狱里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他就明白对方的要求是什么事情了。”
“我的电话!他在我的电话上搭线偷听!那真岂有此理!”国王咆哮道。
“这都是为了公主和我,”祁福说:“公主和我与学生团体有联络,而这些是卢根很忌讳的,所以他要听到我们在电话里讲什么。也因此,重要的事情,我们不在电话里讲。”
“为什么你不早说?”国王又非常生气地叱道。
“我只是有这样的怀疑,”祁福说道:“事实上,对方亦没有其他途径和我们联络。而且,防范也已经太迟了,对方第一次打电话来时,卢根一定都已经知道了。”
“现在怎办好?”国王说:“我答应了对方交人,现在人却不见了。”
“对方一定会体谅我们的。”祁福说道。
“假如我们有机会解释的话,”国王说:“也许,他们以为我们不履行诺言,莎莎就从此没有了消息。”
班治狱长与祁福都呆在那里,不知所措。
国王说:“班治,你替我叫卢根来,我要跟他谈。”
“这样是谈不出结果的,”祁福说:“这个人狡猾有如鳝鱼,他会赖掉一切,他也会作空的承诺,拖延时间。”
“你叫他来,”国王说:“我懂得怎样跟他谈,我不是一个傻瓜;现在就去,叫他立刻来!”
班治狱长只好去了。
卢根在一小时之后果然来了,当他来时祁福亦避开了。他是陪皇后到一个皇亲的家里去喝下午茶,而这个邀请,则其实乃是由国王安排的。
卢根一个人在大厅中等了一阵,国王就出现了,国王出现在楼上的楼梯口。
卢根滑头地一揖。
国王说道:“卢根,你身上有没有枪?”
“有,”卢根说:“工作上的需要使我常常都带枪在身,我知道带枪进来很无礼,不过……”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国王说:“你也是一个保护我的公务员,所以你是不会伤害我的。”
“对呀,”卢根狡猾地微笑道:“这是当然的了,这国家里,每一个人都是忠于你的。”
国王说:“我的身上也有枪。”
“这个——”卢根说:“似乎不需要吧?假如你认为你有什么危险,你只要告诉我,我会把任何企图对你不利的人都找出来,而且我也会好好地保护你。”
国王对他露齿而笑,说道:“卢根,你拔枪也是很快的,假如我要你与我象西部的牛仔似地比枪呢?”
“我不敢!”卢根说。
“假如我们忘记了大家的身份,”国王说:“彼此都是平等的呢?”
卢根耸耸肩:“我会输的。”
“为什么呢?”国王又问。
“因为,”卢根说:“你是高高在上,假设我们同时拔枪,你在上面,枪一出来,枪管就是斜向下面,已经是对着我了,我却要把枪举起来才能射向上面,我可能会慢半秒钟。”
“但假如我射不中你,”国王说:“你就赢了。”“你不会射不中的,”卢根说:“你是神枪手,你在念大学时已经得过无数的射击奖牌;而且你也一直在训练,即使是大家站在地面,我也不愿意接受这决斗,我是一定输的。”
国王说:“唔,你是情报局长,所以,你对我的一切也是了如指掌的。”
“你的枪法,”卢根说:“用不着是情报局长也知道,这是许多人都知道的光荣事。”
“总之,”国王说:“结论就是,我是可以亲自动手杀死你的。”
“你召我来就是要讨论这一个很奇怪的题目,”卢根说:“这是一件不会发生,也没有理由发生的事情。”
国王慢慢地从楼上走下来,到了厅中,忽然以非常快捷的手势拔枪,他身上是真的有枪,而他也真象是牛仔比枪那样,枪一拔就响了。一颗枪弹击中了墙壁,不过这子弹在击中墙壁之前在卢根的耳边擦过,使卢根可以感觉到枪弹经过时的那股热力。
卢根在这个候候,额上忽然冒出了很多汗,好象是一颗一颗珠子似的。
国王说:“我当然不是没有射中,我只是要让你知道,我是宝刀未老的。”
“你是一位神枪手,”卢根说:“但你却不是一个爱表演的人,假如万一失手……”这也是他冒了一额汗的原因。
“我是要跟你谈谈章理夫的问题。”国王说。
“哦,”卢根说:“章理夫逃出去了,这是监狱方面和警方的问题,但是当然,我也是正在协助找他的。”
“假如我的女儿有什么不测,”国王说:“你刚才也看到我的枪法了。”
“你的女儿?”卢根说:“你是说公主殿下吗?我不大明白!”
“你明白我,我也明白你。”国王说道。
“唔——”卢根沉吟着:“目前的问题就是,章理夫越狱,失踪了,我们得去把他找回来。”
“正是,”国王说:“你把他找回来交给我。”
“我是正在找,”卢根说:“这个人是一个间谍,我们是必须把他找到的。”
“你把他交给我,”国王说道:“今天!”
“这个——”卢根说:“我是尽了我的能力去找了,但是我不能够保证——”
“我说今天!”国王严厉地说。
“好,”卢根说:“我尽我的能力好了。”
“我再一次提醒你,”国王说:“假如我的女儿有什么不测,我就枪杀你!你可以逃走,却不能逃出这个国家,因为外面有人在等待着你。我的女儿这件事情,显然也是为了针对你,所以才会发生的。”
“是呀,”卢根说:“所以,我就不相信你的女儿真正会有危险。”
“假如她——”
卢根却插嘴道:“章理夫越狱的消息,今天的晚报上就会刊登出来的。”
“你不能够这样!”国王吼道。
“这是对你有利的。”卢根说。
“假如他们这样快就知道不能够得到章理夫——”国王说道。“他们知道不能利用你而得到章理夫,就不会对公主进行伤害,”卢根说:“让我们坦白点吧,他们并不是针对你,而是针对我的,你既然已经没有办法,他们就不会再麻烦你了,所以我才会这样做的。”
“但是我的女儿呢?”国王说道:“难道他们就会这样低声下气把她放回来的吗?”
“假如我猜得没有错,、”卢根说:“他们会让她逃出来的。”
“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国王问。
“我不知道,”卢根说:“不过毫无疑问,他们当然是章理夫的同党,不论他们是什么人,把章理夫交给他们是最笨的,那时他们的手上握住所有的王牌,而我们却是一张都没有。”
国王又取出手枪来把玩着:“章理夫现在究竟是在什么地方?”
“他从监狱里逃走了。”卢根说。
“我是问你真话。”国王说。
“你也不需要知道得太多,”卢根说:“让我来担心好了。”
“我是在担心我的女儿!”国王不耐烦地吼道。
“正如你所讲的,”卢根说道:“假如你的女儿有不测而出事,你可以把我杀掉。”
“把你杀掉也没有很大用处,”国王说:“你不希望会给我杀掉,我也不希望杀死你。”
“你相信我吧,”卢根说:“这种事情,我是懂得应付的,你是枪法专家,我则是这种事情的专家,你相信我的判断,还是相信你的判断呢?”“我不知道,”国王说:“不过,假如有什么不测的话,那么,我只是相信我自己的判断!”
“假如你没有什么异议的话,”卢根说:“那么,我现在就要回去办我的事情了。”
“好吧,”国王说:“当我要找你时,我是会找到你的。”
于是卢根就起身离开了。
当他走了之后,国王的秘书祁福便从走廊里走出来。
国王说道:“你认为如何?”
“我不信任他,”祁福说道:“这个人诡计多端,又十分自私,他是不会帮助人的。”
“不过,”国王说:“这次我却是相信他的,因为他不想与我有什么过不去。而且这件事情,实在是为了针对他的,却拿我来做替身,现在他是把重心移向他自己的身上,对我有利。”
他不会做什么对人有利的事情的。”祁福说。
“当然对他自己也是更有利的,”国王说:“因为这样,他就可以不必放走章理夫,也少了我这个敌人。”
“但是公主还在人家的手中。”祁福说。
国王叹一口气:“不错,但是那些不知道是什么人,即使我们把章理夫交出,也未必会把人还我。但是另一方面,我却相信那人的话,就是,他没有必要杀死我女儿的。”
“我就怕,”祁福说:“他们仍然会拿着公主向你施压力,使你也继续向卢根施压力,直至卢根把章理夫交出来。”
“这一点,也只好等着瞧了。”国王说。另一方面,卢根的诡计果然得逞,章理夫“越狱”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司马洛他们那里。司马洛他们是最留意这国家里面的事情的。
莎莎公主到河边钓鱼回来的时候,看到司马洛坐在沙发上,狂吸着香烟。
她说:“吸一根香烟,会使人短寿两分钟。这是科学家说的。”
“说这话的科学家可能已经死掉了,”司马洛说:“而且,照这算法,我也是应该已经死掉好几年了,世界上的事情,不都是人所能计算的。
莎莎公主微笑:“你究竟有些什么烦恼呢?”
她在这山间别墅里是相当自由的,因为她逃不到什么地方去,举目四望,看得到的地方都没有人烟。她步行而逃的话,很容易就会给追上,她既然逃不掉,所以也准许出外散步,`到附近一座山湖中去钓钓鱼。
她没有拿回来什么鱼,钓到的她都丢回湖中了,拿回来是没有什么用处的。
司马洛说道:“这个章理夫!他越狱了!”
莎莎公主哈哈笑起来:“我早对你讲过,没有这么简单的事情的。”
这件事情,没有必要瞒着莎莎公主,司马洛也把真相对她讲了出来了;反正让她知道更好,她知道也是无碍的,当她给放回去的时候,章理夫也早已放出来了,有什么影响呢?让她知道有这样一件事情,那么起码她也会明白,她这一次的受苦,总算是有意义的。但是莎莎公主当时就说,决不会有那么顺利,他们是一定不会成功的,她果然讲中了。
“章理夫越狱!”司马洛说:“这即是说借一个名目把他收藏到了别处。”
“你的对手是卢根,”莎莎公主说:“卢根果然是一个有头脑的人,我也在推测他如何应付,原来他竟然想出来了这样一个绝招。”
“你怎知道不是你爸爸想出来的绝招?”司马洛说。
“他不是这样一个人,”莎莎公主说:“而且,他与章理夫是没有过不去的,他只是想挨回我罢了,他是不会干这种事情的。”
“我们还约好了去接章理夫,”司马洛说:“现在不必去接啦!”
“你在我的身上打主意,根本就是错误的。”莎莎公主说。
“你也不要忘记,”司马洛说:“你还是在我的手上,你的老头子,还是要听我的话。”
“他也没有办法,”莎莎公主说:“他已经试过,而失败了,我不知道他作过一些什么努力,但我肯定他是作过努力的,但是没有用处。卢根的耳目太厉害了,我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监视。我们宫中的电话,他全部搭线偷听,也并不出奇,你打电话去与我爸爸联络,他已立即知道了,于是他就耍出章理夫越狱这一招,章理夫逃走了,不知踪影,我爸爸向卢根施压力也没有用,卢根一个不知道,就可以推得一干二净。”
司马洛只是狂吸着香烟。
“不过,”莎莎公主说:“他也不敢把章理夫杀掉。”
这也正是司马洛所担心的,司马洛说:“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还在你的手中,”莎莎公主说:“假如我有什么不测,我的老头子就直接找卢根,他会把卢根杀死;卢根不敢杀他,他却敢杀卢根。”
“因此,”司马洛说:“你是在提议我不要把你放掉?”
“是的,”莎莎公主说:“目前,你也就只好这样继续牵制着卢根了,假如放我回去,章理夫可能立刻没命,卢根会认为他不宜把这祸根留下来。”
“你真是一个有趣的人质,”司马洛说道:“你提议绑票你的人,不要把你放掉。”
“但另一方面,”她说:“你又把我放掉……”
“等一等,”司马洛说:“你在说什么?”
“你把我放掉,”莎莎公主说:“我就可以帮助你。
“为什么你要帮助我?”司马洛说。
“你看,”莎莎公主说:“你是小人之心,我喜欢你,我就帮助你了。”
“你——不会帮助一个绑架你的人的。”司马洛说。
“你没有虐待我呀,”莎莎公主说:“而且你还给我很刺激的经验。”她妩媚地看着他。
“我不能放你。”司马洛说。
“你不放我,”莎莎公主说:“我就帮不了你了,你明是没有放我,实则你是暗中已经把我放掉了,我就可以帮你,这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章理夫是冤枉的,我们应该把他救出来。”
“你有什么本领可以帮助我呢?”司马洛说。
“我有很多大学生朋友,”莎莎公主说:“他们都是很有本领的。”
“呀!大学生!”司马洛不屑地说。“他们有什么不好?”莎莎公主说:“将来的希望,都是在他们的身上。”
“他们就是只会捣乱,”司马洛说:“有理想而没有实际。”
“你看你,”莎莎公主说:“你的口气,是跟那个卢根一样了。”
“这是事实,”司马洛说:“他们是想的很美满,但是与现实不符,有时候环境是不容许他们的理想实现的,但他们却不肯折衷。”
“你的口气和卢根一样,”莎莎公主说:“你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司马洛说:“你不能够要求我一定与卢根的看法不同的。有些时候,他的看法并不错,一个人是不会一切都错的。”
莎莎公主呶着嘴唇,两臂交抱在胸前:“你即是说,我们这些人都是没有用的了?”
“又不是,”司马洛说:“我只是说,他们有学问,而没有社会经验。贵国就只有那么两间大学,中小学却很缺乏,有很多人是文盲,大学生与一般人之间,教育水准距离太远了,他们受高等教育,有理想,但是一般人连理想都没有,他们想做的或者得到的,人们都不明白,那不是徒然制造混乱吗?”
“你不明白我们!”莎莎公主哼了一声道。
“你自己想想吧!”司马洛说:“不过,其实这些事情也是与我无关的,你有你们的理想,我有我的工作。”
“那你是不要我们帮忙了?”莎莎公主说。
“假如我们干不来时就求你们吧,”司马洛说:“暂时,你们只是作为后备而已。”
“那么,”莎莎公主用背对着他:“我也不需要告诉你章理夫可能是在什么地方了。”
“你怎知道章理夫是在什么地方?”司马洛抬起眉毛看着她问道。
“难道我自己地方的事情我都不清楚?”她说。
“那么,”司马洛说:“你认为章理夫现在藏在什么地方呢?”
“罐头厂里。”莎莎公主说:“这差不多是一定的了。”
“为什么在罐头厂里?”司马洛问,他虽然是让莎莎公主知道了这件事情,但是又没有让她知道得太多,譬如,章理夫的妻子被送进罐头厂去而逃了出来这件事情,他就是没有提过的,他认为暂时不要让莎莎公主知道太多会好些。
莎莎公主说:“你不知道吗?我们是不吃我们自己那间罐头厂出品的牛肉罐头的。”
“很可能有一些人肉的成份?”司马洛问:“说不定还是一位失踪了的大学生的肉?”
“你也知道?”莎莎公主说。
“你对贵国本身的事虽然知道得很多,”司马洛说道:“但是我也知道得不少的。”
“就是这样,”莎莎公主说:“章理夫一定是给收藏在那里。我们也有过大学生失踪,完全没有了消息,可能是给人家吃了下肚也不知道。”
“这真可恶。”司马洛说:“那么,要找回章理夫也不困难了,只要多买几罐罐头就是。”
“这不是一件好笑的事情!”莎莎公主几乎是大声喊叫起来。
“罐头厂是制罐头的呀。”司马洛说:“原料在那里面是放得不久的。”
“但他投鼠忌器,暂时也不敢乱来!”莎莎公主说。
“对了。”司马洛说:“就因为要他投鼠忌器,所以不能够把你放回去。”
“但我是可以帮助你的。”莎莎公主说:“我们可以攻入那罐头厂里。”
“你们对罐头厂内的地形很熟吗?”司马洛问。
“不是。”莎莎说:“但是我们可以调查。”
“不。”司马洛摇头:“放你回去,假如还未把章理夫弄出来就已经给卢根找到你,那时章理夫就死定了。”
“你也可以与我的朋友们联络。”莎莎公主说道:“我会给你一个暗号,你对他们讲出这个暗号,他们就会与你合作的了。”
“不必了。”司马洛说:“多谢了,我不喜欢跟非职业化的人合作,尤其是你那些朋友们,可能每一个都是正在受着卢根的监视的。”
“那你打算怎样做呢?”莎莎公主气愤地道:“这样也不行,那样也不行,你总得要做一些事情呀!”
司马洛看着她微笑:“你看,你比我还要急,你们就是这样的,你们做事,并不为了大局,只是为了有机会热闹一下,这就是我所讲的非职业化。”
“好吧,我不噜哧你了。”莎莎公主说着,在他的脚边坐下来:“你告诉我你有什么计划。”
“我还是正在想。”司马洛说。
她抱着他的腿,摇着他:“你别瞒我吧,我又不会泄漏你的秘密。”
“我没有固定的计划。”司马洛说。
他的确是没有一个固定的计划的,因为虽然他也是有一个赛车的计划,然而赛车却是要很迟才举行。本来就已经是太迟一点,现在则是会更迟了。
“哼!”莎莎公主很生气地说:“我还以为你这个人是很君子的,原来是大男子主义,不把我们女人放在眼内。”
司马洛也对莎莎公主讲过他是怎样的人,听得她很神往,也很羡慕。但是,司马洛对她却如此冷淡,她就认为他是大男人主义了。
“这与男女并没有关系呀。”司马洛说:“我只是不放心让你们这些非职业化的人来做这件事情罢了,这并没有什~么不对。”
莎莎公主还是摇动着他的腿,他却无动于衷,莎莎公主的手掌忽然向他的肚子上一插,司马洛痛得“呀”的叫了一声,弯下身子,莎莎公主抱住他,把他一拖,使他翻过了她的头上而跌到地上。
司马洛仰躺在地毯上,一时呆住了。
他看着莎莎公主的一只拳头向他的额上击下来。
莎莎公主本身是有相当高的技击能力,因此,假如这一下击中了,就可能使司马洛失去知觉。
然而司马洛身经百战,虽然在如此狼狈的情形之下,仍然是能够伸起手来,把莎莎公主这只拳头一接接住了,跟着他又把她这只拳头一扭,她的气力不及他,就给他扭得转了一个身,这一次是她痛得“呀”的叫一声了。
司马洛把她的手臂扭到了背后,使她痛不可当,可见,司马洛是用了相当大的力气。他可以把莎莎公主的手臂扭到脱臼的,不过他并没有打算如此做,他只是扭得她非常痛,但没有受伤就算了。其实他非常生气,因为她在他的肚子上的那一下使他痛得很,而那一跌的震动,也是使他很不好受,不过他总算是肯让女人的了。
莎莎公主哭丧着脸,道:“放我!放我!”
司马洛放了她,她摸着肩头坐在地上流泪,她觉得肩头的关节部份最痛。
司马洛说:“你这样算是什么?”
“我只是想离开这里啦,”她说:“你不要我做事,我就走,我自己回去做这件事情。”
“你是走不成的。”司马洛说。
“你有部车子在。”她说:“虽然你把车匙收起来,我把你击晕之后,我是能开动这车子的!我实在应该把你杀掉!你这——你这老粗!”
“唔!”司马洛说:“大家都动手,我是老粗,那你又算是什么呢?而且你是走不多远的,屋子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但山下有人守着。”
她站起来说:“我去洗澡。”
“你去干什么?”司马洛问。
“我去洗澡!”莎莎公主说。
“这种事情你不必问我。”司马洛说。
她这样说,却原来是另有作用的。
司马洛因为莎莎公主洗澡与他无关,所以他又继续坐在沙发上吸烟。
后来,她又跑出来。
司马洛说道:“喂喂,你穿了我的衬衣!”
她两手叉着腰看着他,道:“你说什么?”“你穿了我的衬衣,”司马洛说:“难道男人的衬衣你也不认得吗?”
“难道你就只看得见你的衬衣吗?”莎莎公主说。
司马洛看她一次,呻吟似地叹一口气,说:“又来一个了?”
“什么又来一个了?”莎莎公主问。
司马洛所指的乃是温美玉这个杜勒斯基金会的翻案组的主持人温美玉。温美玉也是曾经来这一套的,只不过司马洛没有对莎莎公主提过温美玉来过这一套,他只是提过有温美玉这个人。
所谓这一套,那即是说,莎莎公主是穿上了司马洛的衬衣,但是除了衬衣之外,看来她什么衣服都没有穿。女人穿上了男人的衬衣是特别诱惑的,那是说,假如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衣服。她在衬衣脚的下面露着两条线条优美的玉腿,男人衬衣穿在女人的身上是特别长大的,而领子又是垂得特别低,因此难免使人想入非非。
即使她说,她在衬衣的下面,是有穿衣服的,你也不一定相信,或者不愿意相信。
司马洛看着她,也是有异样的感觉,给温美玉讲中了。
他对莎莎公主,果然是比对温美玉更有好感的。
这主要乃是口味问题,并不是说莎莎公主的美丽比温美玉超过得多。
莎莎公主再问道:“你说什么又来一个了?”
司马洛说:“我是说,美人计,我遭遇得多了。”
“唔。”莎莎说:“那个温美玉对你也是这样做?”
“我没有这样说,不要冤枉人家!”司马洛连忙否认。
“她是不是很美丽呢?”莎莎公主问。她是曾听过这个人而没有见过。
“是很美丽。”司马洛说:“你也是很美丽。”
“你好象对女人不感兴趣。”莎莎公主说:“其实你是一个风流人物。”
“但是你是公主。”司马洛说。
“公主不是人吗?”她说:“因为我是公主身份,你就害怕我了?”
“告诉我。”司马洛说:“你是常常这样做的吗?当问题解决不来时,你就施展美人计?”
“你这个——”莎莎公主大为愤怒地叫着,转身就走,经过走廊入口时抓起了茶几上的一只小花瓶,小花瓶连水连花向司马洛直飞过来。
司马洛偏可及时闪过,花瓶飞出了窗外。
幸而窗子是打开了的,破的只是花瓶。
莎莎公主逃进了里面。
司马洛吸完了那根香烟,走进里面。
他看见她正在房中,坐在床上,鼓着腮。
司马洛说:“对不起!”
这一讲,她就流起泪来了。
她说道:“你说我常常这样做,你一定以为我是很贱。”
“我不过是这样讲讲罢了。”司马洛抱歉地说道:“我其实,并没有这样的意思。”
“你——一点都不把我放在眼内。”她还是呜咽着。
“你认为真是这样?”司马洛说:“我跟你不是谈得很好的吗?”
她忽然又不哭了。抬起头看着他,她说道:“我现在明白了,你就因为我是公主身份,所以故意讲些不好听的话把我吓走,你是无胆入情关。”
“你有胆入情关。”司马洛说:“那又如何呢?有什么好处?”
“那样,”莎莎公主说:“我就可以和你一起工作了呀。”
“我不要你和我一起工作。”司马洛说。
“你还是看不起我?”莎莎公主又表示不满。
“你怎么讲都好。”司马洛说:“总之,我不认为你应该参加这种冒险。”
她泪盈盈地看着他:“你对美人计,真是无动于衷吗?”
“让我这样说吧。”司马洛说:“我对难看的女人,当然是不会心动的;可是,我对一个我所喜欢和尊敬的女人,也同样是不会心动的。”
“我——不是一个难看的女人。”莎莎公主说。
“这就是了。”司马洛说:“你应该明白了呀!”
“那你打算怎样处置我呢?”莎莎公主问。
“还是照原定的计划。”司马洛说:“我们事情成功了之后,就放你走,不成功也是放你走。但是,不成功也即是说章理夫死掉了,那时我会要卢根的命,然后才放你走。”
“要卢根的命。”莎莎公主说:“这倒是一个好主意。我告诉你,假如卢根死掉了,就没有人会制止你救章理夫了。”
“这个问题,我也并不是没有考虑过。”司马洛说:“但是你不要忘记,卢根的手上也有一张皇牌的,那就是章理夫;他死,章理夫也要被装入罐头了,罐头厂的厂长是会懂得怎样做的。”
“你也总算终于把章理夫弄到一个容易救出来的地方了,”莎莎公主说:“从罐头厂里把章理夫救出来,当然是比较进监狱里去把他救出来容易的。”
“是的。”司马洛说:“我知道。”
莎莎公主说:“你又不肯让我们帮忙,这样好了,我把一些名单告诉你,假如你认为用得着他们的,你就跟他们联络好了。”
“这样也好。”司马洛说:“其实,我也是不能肯定用不着他们的,我只是尽量不要把他们拖下水罢了!”
莎莎公主把一些名单和联络方法讲出来。
司马洛也记住了,他是不必用纸笔抄下来的。
“现在。”莎莎公主又拍拍床边,说:“既然你暂时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你就在这里坐下来,再对我多讲一些你的英雄事迹吧!”
“还是晚一点再讲吧。”司马洛说着望望窗外:“现在有人来了!”
莎莎公主“哇”的一叫,连忙拉一张被子遮住她那裸露的腿子,又焦急地说:“你先出去吧,我要穿衣服。”
司马洛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莎莎公主就出来了,已经穿上了她原来的衣服,不再是只穿有司马洛的睡衣的上装了。
她问道:“谁来了?”
“没有人。”司马洛格格地笑起来:“我看错了!”
她瞪他一眼,负气地坐下来,说:“你倒是真会开玩笑的!”
“你也很会开玩笑。”司马洛说:“为什么要我先出去你才能穿衣服呢?既然你对我是这样好感的。”
她摊摊两手:“算了,我们还是不要再互使诡计了,讲句坦白话,我的确是很喜欢你的,而我也是很希望能够参加这件工作;我并不是担心你不肯放我,你能够给我一个机会吗?”
司马洛叹口气:“让我想一想吧!”
这时,电话忽然响起来了。
司马洛走过去接听。
司马洛这个电话,别人打进来是可以的,他要打出去则是先要另拨一个暗码,所以莎莎公主用不到。
司马洛低声讲了一阵,放下电话。
他没有对莎莎公主讲什么,但是莎莎公主察言辨色,就看出他是得到了一个新的消息,而且似乎是相当好的消息。
莎莎公主问道:“有什么新的发展呢?”
司马洛耸耸肩:“你们贵国的车赛,会提前举行。”
“为什么会提前举行?”莎莎公主问:“我都不知道这件事情。虽然我是已经离开了,但是我离开了并不很久呀!”
“你们的人的办事组织能力是差一点的。”司马洛说:“有一项国际长途越野赛车会经过贵国的附近,这赛车的途中是会吸引不少游客的。假如这越野大赛车举行过了之后,你们才举行你们的车赛,游客就会大减了,起码,他们的钱也会在别处花得差不多了,所以,你们要提前举行赛车,如此,游客就会涌到你们那里去,有双重的赛车节目可看。”
“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莎莎公主说:“他们早就应该想到呀!”
“是的。”司马洛说:“他们是早应该想到的。现在忽然提早,报了名参加的车子,是不一定能来的,因为有些还未准备好。”
“那怎么举行呢?”莎莎公主问。
“拉杂成军,随随便便拉一些去凑数。”司马洛说:“我看他们大概是这样打算吧!”
“这样,你就可以乘机混进去?”莎莎问。
“大意就是如此。”司马洛说。
“那么,”莎莎公主说:“其实你本来就可以利用赛车的日子办这件事情了,那何必还要绑架我呢?”
“我本来的计划也就是这样,”司马洛说:“可是距离原来的赛车日子太远了,我怕章理夫活不到那个时间。现在改期,那又不同了。”
“提前多少呢?”莎莎公主问道。
“改到两星期之后。”司马洛说。
“那时间是很匆忙了。”莎莎公主说道。
“你是说我的时间很匆忙?”司马洛问。
“不是,”莎莎公主说:“我是说,他们办赛车会的时间很匆忙,在这样短的时间之内,怎么可以使那些赛车手和赛车都到达呢?”
“所以这就有机可乘了,”司马洛说道:“他们要拉杂成军,就几乎任何人都可以去参加,就只怕没有人肯去参加了!”
“你不能去,”莎莎公主说:“你去,假如给他捉住了,那岂不是多一个人在他手中了?卢根不是一个笨人,他未必不会想到你会采用这个乘机混进去的方式,他很可能会暗中小心辨认那些赛车手,即使你是化了装去,也未必瞒得过他的。”
“用不着我去呀,”司马洛说:“我可以派很多他不认得的人去!”
“你自己不去?”莎莎公主说:“那有什么趣味?”
“我并不是不去,”司马洛说:“我只是不会用赛车手的身份去罢了!”
“游客?”莎莎公主问。
“很有可能,”司马洛说:“假如我是用游客的身份去的话,卢根就不能够查得那么紧了。游客也会有很多,假如其中有些游客是经过化装的话,卢根也是很难一一查出来的。”
“我也可以跟你一起去,”莎莎公主说:“我也可以化装的呀!”
司马洛只是看着她笑。
“呀!”她埋怨地道:“你总是不肯让我参加什么的!”
“我们这不是去玩游戏,”司马洛说:“是做正经事。而且,放虎归山?”
“我是帮你的,”莎莎公主说:“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你在这里休息不是更好吗?”司马洛说。
“那你可以告诉我,你怎么能把章理夫带出来吗?”莎莎公主说:“假如你能把他从罐头厂里弄出来。”
她并不是要刺探什么,她只是好奇,即使不能够参与,她也想知道多些。司马洛已经相当了解她的性格,她也是那种很富冒险精神的女人,假如那不是她自己的国家,他确是会考虑带她一起前去的。
司马洛说道:“弄出了罐头厂就容易了!”
“那不一定,”莎莎公主说:“我们那里,只有东面和西面两个出入口,其他没有出路。”
“我知道,”司马洛说:“所以我本来就是准备利用这个赛车的盛会。”
“你就这样把人装进赛车里面冲出去吗?”莎莎公主说:“这是不行的,是没有路可以让你冲出去!”
“我当然是有我的办法的。”司马洛说。
“可以告诉我你的办法吗?”莎莎公主问道。
她只是为了好奇心,而司马洛也觉得,似乎不宜拒人于千里之外,告诉她也不要紧。而同时,司马洛也是因为对她颇有好感,不想她太失望,于是他就把他那部特殊的车子通过水渠而逃出的计划对莎莎公主讲出来,他也用纸笔把大致的形势绘画出来。
“唔,”莎莎公主说:“这是一个很不错的计划。”
“我想出来的计划,当然也不会是太差的计划啦!”司马洛也颇为自负地说。
“但是却没有我的份儿!”莎莎公主说。
司马洛耸耸肩:“你在这里被囚禁,也是足够的冒险了。”
“没有什么是足够的,”莎莎公主说道:“这世界上,什么东西都是越多越好的。”
司马洛微笑:“将来你也许会另有机会的。”
“你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莎莎公主问。
“什么呢?”司马洛问。
“假如,”莎莎公主说:“你将来有一件与我没有切身关系的工作,可以让我参加吗?”
“你是身娇肉贵的公主,”司马洛说道:“我怎么能够要你做这种事情呢?”“真是会讲话!”莎莎公主冷酷地说:“明知道我是身娇肉贵的公主,那为什么又要把我抓到这里来呢?”
“我是不让你受到伤害的。”司马洛说。
“你不可以当我是一个普通人吗?”莎莎公主说:“我跟那些飞车党的无赖闹着玩,也是这样的了!”
“好吧,”司马洛只好答应:“总会有适合你做的事情的,谁知道呢?说不定将来我还需要你的帮忙呢!”他站起来:“我得去准备了,去弄那些车子的事情。”
“就把我这样丢下?”莎莎公主叹着嘴。
“你不会是单独一个人的,”司马洛说:“会有人来伴你,人来时我才走。”又补充道:“是女的,你用不着担心,两个!”
“两个?”莎莎公主微笑:“为什么不派四个来呢?你是怕,假如只派一个,我会把她制服而逃出去?”
“就是怕这个也很合理,”司马洛说道:“你在我的身上,已经试过这个办法了!”
他又走过去打电话,莎莎公主在沙发上缩作一团,幽怨地看着他。
后来司马洛走回来,说:“我今天晚上走!”
“跟那个温美玉一起去?”莎莎公主问。
“她是我的合作人。”司马洛说。
“你究竟喜欢她多还是喜欢我多?”她问。
“我喜欢你们两个,”司马洛说:“你们两个都是我的朋友!”
“这不行的,”莎莎公主说:“你必须作出选择。”
司马洛笑起来,他觉得莎莎公主这样的要求乃是相当蛮横无理的,不过他也很感动,因为他明白她的动机;而他一时也忍不住了,低下头来想在她的脸颊上吻一下。他的头一低下去时,莎莎公主已闭上了眼睛,而当他吻过了一下之后,他就低声说:“我对她并没有这样做过。”
莎莎公主忽然伸出两手,就把司马洛的颈子扳住了,而司马洛也把她抱在自己怀中。
她仍闭着眼睛,幽幽地说:“只是多了这一点点吗?”
“不,”司马洛说:“多了很多。”
“那你再证明吧!”她仍闭着眼睛说道。
司马洛又在她的脸颊上吻了一下。她整个人都软倒在他的怀中了。
“好了,”司马洛说:“你是一位公主!”
“我是可以忘记自己的身份的,”莎莎公主说道:“你也是可以忘记我的身份的。”
“但这个——”司马洛说:“有人来了!”
“我不再上这个当了!”莎莎公主说道。
但这一次不是上当了。
有人在门口干咳一声说:“我希望我不是打断了什么。”
她张开眼睛说:“你明知道你是打断了我们。”
司马洛狼狈地要挣脱,莎莎公主却是死抱住她。她的气力是不小的,而司马洛也不好意思使用暴力把她摔开,因此场面就变得相当尴尬了。因为,来人乃是温美玉。
莎莎公主没有见过她,但是是可以猜得出来的。
她说:“你就是温小姐吗?”
温美玉说:“我是的。司马洛先生,我还以为你是在工作,原来你却是正在享尽温柔。”
莎莎公主说:“他并不是不工作,而是在这里暂时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事情。但是,看到人家这种情形,你也不懂回避一下吗?”
温美玉好象没有听到似的在沙发上坐下来,说:“有没有咖啡?抑或,还要我到厨房里去替你们煮一壶呢?”
“让我来吧,”司马洛说着站起身来,莎莎公主也附在他的身上,给他抱了起来。司马洛低声在她耳边说:“你别胡闹好不好?这有什么意思呢?而且,你要证明的事情你是已经证明了。”
“好吧!”她微笑,这才把司马洛放了:“让你去煮咖啡。”
他也乘机逃进厨房里了。当他拿咖啡从里面出来时,两个女人却又坐在一起,似乎谈得不错。
莎莎公主对司马洛说:“温小姐原来不是来调查我们的,她是来跟你商量那件事情。”
“我知道,”司马洛说:“相信一定是有一些重要的新变化,所以你才会亲自来吧?”
“是呀,”温美玉说:“关于那罐头厂。”
“那里面有了变化?”司马洛问。
“是的,”温美玉说:“首先,罐头厂的厂长忽然换掉丁,其次,里面大兴土木,似乎正在改建很多地方。”
司马洛不禁呻吟一声,因为,这两个都是对他们不利的因素。首先,罐头厂的厂长,是有把柄已给他们握住的,因为,这厂长本来要把章理夫的妻子装入罐头内的,但是他却留作自用,给她逃脱了而不敢出声,假如给卢根知道了,就很不妙,这一点,在当时,是可以用来作为威胁他的武器的,但是现在这个人已经卸了任,就没有用处了。而章理夫的妻子已熟悉了罐头厂中的形势,也把地势图绘画了出来了,但是现在,罐头厂中经过改建,那地势图的用途又大打折扣了。
司马洛说:“你可知道罐头厂里改建了一些什么吗?”
“不知道,”温美玉摇头:“这个地方,普通人是根本没有机会进去的。厂大而生产的罐头不多,工人也不多,根本不是为了做罐头生意而设的。”
“我们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把章理夫从罐头厂里救出来。”司马洛说:“假如找不到人,那我们的其他计划准备好了也没有用的。”
“是呀!”温美玉说:“这就是最头痛的问题。”
“那隧道呢?”莎莎公主问。
“什么隧道?”司马洛问。
莎莎公主狡猾地咭咭笑起来。
“什么隧道?”司马洛叫道。
温美玉立刻说:“你对公主讲话,应该温柔一些呀!”
“对小姐讲话也是应该温柔一些的。”莎莎公主说。
“喂!”司马洛叫起来道:“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联合起来了。”
“公主在告诉我们关于一条隧道的事情,”温美玉说:“我相信用不着你大叫大嚷去催她说出来的。”
“这真有趣,”司马洛耸耸肩:“一条隧道,我猜是通进罐头厂中的隧道了,而你是要有条件才肯对我们讲清楚关于这隧道的情形的。”
“对了!”莎莎公主仍然得意地微笑着。
“看来你们是仍然相处得不大好的,”温美玉说:“似乎不大肯合作。”
“是的,”司马洛说:“她一直都要参加我们的工作,这怎么可以呢?我已经答应过将来有机会让她参加我们的另一件工作,她也同意,但是现在她又反悔。”
“你的条件是什么呢?”温美玉问莎莎。
“正如司马洛所讲,”莎莎公主说:“我要参加你们这件工作。”
“我们是不能答应你太多的,”温美玉说:“你得明白,我们这是好意的,主要是不希望你有危险。”
“我回到我自己的国家去,会有什么危险?”莎莎公主说道。
“卢根找回了你,章理夫就要死了。”司马洛说。
“没有我的帮忙,”莎莎公主说:“他也是要死的。”
“难道你是说,”司马洛说:“假如不让你参加的话,你就宁可牺牲章理夫的性命吗?”
“不是这样,”莎莎公主说:“让我告诉你这隧道是怎样的好了!”
她也拿了纸笔,象司马洛对她解释如何利用渠道把车子开出边境那样,而把那隧道的形势画了出来。
她说:“好了,你们可以不要我,你们自己去干好了!”
“这个——”司马洛说:“假如没有你,恐怕是行不通的了。”
“正是呀。”莎莎公主说。
“但是,假如你在你自己的国家里露面——”
“你刚才不是提过化装的事情吗?”莎莎公主说:“我也是一样可以化装的,只是在可以信任的人的面前才露出真面目就行了。而且,卢根大概最猜不到的就是我会回去。他怎么会想到,我会肯与你们合作呢?”“这倒是真的。”温美玉说。
“唔,”司马洛说:“这个是很重要的,让我们来再详细计划一下如何?”
莎莎公主微笑:“呀,现在你是讲出了最爱听的话啦!”
他们三个人就根据莎莎公主的提供研究了一番,很快就作了决定。他们都是勇于决断的人,而司马洛和温美玉也知道这隧道的事情,决不会是莎莎公主创作出来骗他们的,他们这一次,的确是非接受她参加不可了。
后来,温美玉说:“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事不宜迟,我们要争取时间。”
莎莎公主楚楚可怜地看着司马洛,说:“我和你——要分手了,我们不能够在一起。”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司马洛说道:“依照计划,我们是不应该在一起的。而且,难道你不想回到你自己的国家去吗?”
“我并不很想老是留在那里。”莎莎公主说:“否则我也不会出来旅行啦!”
“有什么要紧呢?”温美玉说道:“以后还是会有相见的机会的。当这件事情结束了之后,你们还是有很多机会做朋友的。”
“但愿如此吧!”莎莎公主说。
他们放弃了那座屋子,乘车离开了。

收藏狱犯 不敢为难
在那个小国家里,气氛也开始热闹起来了。那些赛车一架一架运到,早到的已开始试车,而游客也是不断到达。那另外一个国际汽车越野大赛,也是快要开始了,这里的官员们实在没有什么真正可做的事情,现在就倾他们的全力去发展和处理这些赚取游客们的金钱的事情。
他们正在忙,和很高兴财源滚滚而来。国王则是很烦恼,他又把卢根召来了。
卢根说道:“我其实也是很忙的,不过,我也是想到这里来一趟,跟你谈一谈。”
“那很好,”国王说:“章理夫如何了?”
“还是找不到,”卢根说:“现在游客来得多了,情形变得更为复杂,找他是更不容易的。”
“别跟我开玩笑,”国王说:“时间已拖得太久了,我的女儿没有消息,我的太太开始担心,假如她知道了这件事情的话——别忘记,我是可以杀死你,而你不能杀死我的。”
“我希望不致于如此。”卢根说。
“我也是希望不致于如此!”国王吼道:“所以,你把章理夫交出来,就没事了!”
卢根仍是狡猾地微笑着:“章理夫是越狱而逃掉的,我又如何能把他交出来呢?不过,我是在想,游客来得多了,情况变得混乱起来,他是比较容易乘混乱而逃出这里;假如他逃出了这里,那么,公主自然就也会给放回来。那些人抓走公主,又不是为了要钱,不过是要人罢了。不论是什么方式,总之把人要回来了,他们就不会再把公主留住。事实,韶待公主也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
“你对他们答应如此吗?”国王问。
“这些事情,我怎么有机会答应呢?”卢根说道:“我只是猜想可能会如此罢了!”“总之要快一些。”国王说。
“这个问题是乐观的,”卢根说道:“现在,我想谈一谈我到这里来讨论的问题。”
“我倒不相信,”国王讽刺地说道:“你竟也会有一些难题是需要我为你解决的。”
“只是要求合作,”卢根说:“事实上,我是要跟你的秘书祁福先生谈谈。”
祁福是就在旁边的,他托托眼镜,说:“你要谈一些什么呢?”
“这是与大家的福利都有关的,”卢根说:“祁福先生,你有许多大学生朋友,你可以代我通知他们,请他们行为检点一些吗?”
“这个——”祁福说:“你血口喷人,他们有闹事吗?”
“只是预先声明,防患于未然罢了,”卢根说:“你得明白,我们现在有很多游客开始来了,而他们是来花钱的,他们会使我们增加很多收入,你们吃的穿的,也都有很大的好处,假如有人闹事,譬如示威一下之类,那就不大好了。”
“假如他们这样做,也与我无关呀,”祁福说道:“假如这里不是有太多不公平的事情的话,我相信他们就不会做你所谓闹事的事情了,他们希望有外界的人知道。”
“翻起肚皮来给人家看到自己的弱点,这又有什么意思呢?”卢根说:“我们的经济不好,我们需要收入,总之他们别忘记,他们交的学费是不足以支持大学的,还是要靠国家补贴很多钱,而国家的钱,是要从外面赚回来的。要保护来自外间的收入,我们就可能会采取相当激烈的手段。”
祁福不屑地瞪着他。祁福对卢根所讲的一切都不会同意,即使卢根说月亮是白的,祁福也可能会坚持是黑的。不过国王这一次则是同意卢根的讲法。他说:“这倒是真的,生存到底是最重要的事,一个国家要经济良好才能够生存,我们不能放弃这种收入。”
祁福耸耸肩。卢根懂得否认,祁福也是懂得否认的。他说:“这件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呢?这些事情又不是我主使,也非我所能控制!”
“当然大家都不能绝对控制,”卢根说:“我的意思是如有机会的话,你最好劝一劝他们!”
“我尽我的能力吧!”祁福说。
“多谢你!”卢根说:“现在,我也得走了。”
“你也会尽你的能力?”国王说:“关于章理夫那件事情?”
“我正在尽力呀!”卢根说。
“坦白讲,”国王说:“在章理夫的身上,你也已经报复够了;现在搅到我的女儿身上来,你何不就放他一码呢?”
“我是打算放他一码的,”卢根说:“不过我也正在为了另一个问题而头痛。假如一碰公主,就可以得偿所愿,此例一开,以后岂非不可收拾了?”
“以后是以后的事情,”国王说:“我只有这一个女儿呀!”
卢根点点头说道:“现在我就去尽力了。”卢根走掉了。
国王与他的秘书祁福坐在那里,祁福一时无语,国王则终于说:“卢根来提出这个问题倒是对的,为了我们国家的经济,我看你最好叫他们忍耐一些,暂时不要乱闹事。”
“但这正是一个好机会,”祁福说:“让全世界的人知道这里有些什么不平的事情。”国王叹一口气,说道:“祁福,我聘你作我的秘书,一半是我的女儿所推荐,是因为我喜欢有一个年轻人,以免与时代脱节。另一半的原因当然是因为你是个聪明能干的人,但为什么你却忽然笨起来了?”
“我认为这是应该做的事情!”祁福说。
“听你的讲法,”国王说:“看来,你们原来真是打算这样做的;卢根消息很灵通。”
“我们——是不会做什么暴力的事情。”祁福说。
“卢根却是会的,”国王说:“你要立即制止!你得明白,你把这些事情宣扬是并无益处的。外来的人知道了又如何?他们不会帮我们的忙,因为不关他们的事。这种事情,还是要我们自己来解决的。你们加以宣扬,除了使人家看不起我们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作用呢?”
“这个——”祁福呐呐着。
“我没有权命令你,”国王说:“因为这种事,与你在我这里的工作无关,但是我认为你应该理智一些,你一定要制止他们。”
祁福显得颓丧,低着头。
“怎么样?”国王问道:“你是听我讲还是不听我讲呢?”
“好吧,”祁福说:“我想你也是讲得有道理的!”
“你答应我吗?”国王问。
祁福也是低着头点点头,说:“好吧,我答应你吧!”
国王是很了解祁福的个性,祁福这人很重视诺言,所以一定要他亲自开口应允,才能够作准。
“那好吧,”国王说:“你小心一些,用你的方法通知他们好了。”
“很好,”祁福说:“我迟一些会出去一趟。不过,我认为你不必太担心,这些要把章理夫带回去的人,他们是卢根的敌人,因此他们就是好人,他们是好人,他们就不会真正伤害公主。”
“卢根的敌人,未必就一定是好人,”国王说:“不过在目前的情形之下,我倒相信他们不会是怎样的坏人,我也知道他们应该不会伤害我女儿的,不过,我只是希望事情不会继续恶化下去。本来,没有发生这件事情,不牵涉到我身上是最好的。”
“卢根这样的人,其实早就应该对付,”祁福说:“虽然你已不问政事,但你到底也是本国的人,你也是应该为自己的国家出一点力呀!”
国王瞪了他一眼。祁福走开了。
国王知道,祁福是会听他的话的,因此,这个危机暂时可以避免。虽然,国王却知道,总有一天是会爆发的,这简直就象是一只定时炸弹。
国王打开抽屉,取出他的手枪来,在手中玩着,若有所思。也许他是在想着祁福的话,虽然他已不问政事,到底他是这个国家的人,这个国家的不平事,他也是有责任去管的。不过,祁福所讲的话,又未必是对的,因为,以他的地位,他就是偏偏不方便管太多闲事。
另一方面,卢根则是开着车子,到了那间罐头厂去了。
这是一个守卫森严的地方,与监狱差不了多少,普通人是很难进去的。不过,以这里的声誉而言,普通人也是没有兴趣进去的,因进去就同进入鬼门关,不容易有机会出来的。
章理夫果然是给关在这里。
他是给关在一间不见天日的房间里,这里面是连灯都不开的,因此他就处于绝对的黑暗之中。这里面有一只马桶、有一桶水、有一张床,大致设备有如监狱,但监狱还胜过这里的就是有灯光。在这里,他进食、如厕、洗手都是要在绝对的黑暗中进行。对一个人的精神意志的拆磨,这实在也算是很严重的了。
忽然之间,头上的灯亮了。章理夫立即双手掩住眼睛,因为,他长期在黑暗之中,忽然光亮起来,虽然不是太强的光,眼睛也感觉到象是给针刺了进去似的。
他虽然很欢迎有光,一时却也没有办法张开眼睛来看什么。他听见房门打开了,有人进来。
这个进来的人假如要对章理夫进行什么虐待的话,章理夫仍是难以闪避的,因为他看不见。
但进来的人乃是卢根,卢根似乎不是来对他有什么虐待的行动的。卢根于是站在门内等着,跟随面来,站在门口的是一个秃头的大汉。这个大汉除了头光如镜之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那一口牙齿非常之不整齐,就象是一条鳄鱼的牙齿似的,这个也就是罐头厂的新厂长。
这个人狡猾地笑着说:“要不要我拿一条鞭子来?”
“不必了,”卢根说;“我只是要跟他谈谈!”
章理夫慢慢地把手拿开了,他终于一点一点地习惯了这里面的灯光。
他看到了卢根。
卢根说:“你现在觉得怎样了,章理夫?”
“这里……”章理夫发抖着,以虚弱的声音说:“很黑暗。我害怕……我很害怕!”
“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卢根说:“国王的女儿给捉去了,把她捉去的人,要拿她来交换你!”“我害怕……很黑暗!”章理夫说。
“你知道吗?”卢根说:“你累得我很惨!我不能接受勒索,然而,我又不能够为了你而牺牲公主的性命!所以,我得先把公主抢回来才放你走。这一点,也许你是可以帮忙的。”
章理夫的神情却象是僵尸似的,视而不见,喃喃着说:“黑暗……我害怕!”
卢根温柔地,以柔和的声音说:“你不明白吗,章理夫?我现在是给你一个脱身的机会。你告诉我,可能是谁把公主捉去了的,我去抢回来,我可以放你。”
“黑暗……”章理夫说:“黑暗!”
“你听清楚没有?”卢根说:“我是给你一个离开这里的机会!”
“黑暗……害怕……”章理夫说。
“你考虑清楚吧,”卢根说:“当你决定时,你就敲门叫人。”
他转身出去,那个秃头而牙齿参差的大汉就把门关上了。灯掣就在门外,他伸手要把灯熄掉,但卢根挥挥手制止,低声说道:“不要了,给他灯光,我不想他死掉。”
他走过走廊,厂长跟着他,他们登上楼梯,到了上层,卢根进入了厂长的办公室,在椅子上坐下来,点上一根香烟,深深地吸着。
那个厂长说:“你说莎莎公主给捉去了?用来向你勒索,交换章理夫?”
卢根没有直接回答,但是也不否认,他喷了一口香烟,说道:“章理夫是一个难题。现在,我不能杀死他了,我也不放他走。他出去了之后,会把我对付他的情形公开,他认识很多人,会作对我不利的宣传。”“但他现在不能讲什么,”厂长说:“他已变成了一个傻瓜。”
“你不明白的,”卢根说:“他不能讲什么,也即是讲得很多,人家看到他这副痴痴呆呆的模样,就立刻可以猜到他是受到了什么待遇。”
“假如你早放他,他就不会如此了。”那厂长说。
“妈的,鳄鱼!你别讲废话好不好?”卢根不耐地道。
这个新的罐头厂长原来就叫鳄鱼,这显然是一个绰号,而他显然并不是一个太聪明的人,但一个太聪明的人也许又不能做这工作,因为在这里需要做一些很残忍毒辣的事情,聪明的人也相当敏感,未必肯做这种事情的。智勇双全的人固然不容易找,而智狠兼备的人也同样是不易找的,卢根本人则是其中之一。
鳄鱼说:“公主给人家捉去了?公主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
“你这是什么意思?,”卢根瞪着他。
“公主的确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呀,”鳄鱼说:“那些把她捉去了的人,你看会不会趁此机会……唔……”
“你是在为她担心?”卢根问。
“不是,”鳄鱼说:“我只是羡慕那些捉去了她的人。真可惜,你就是不送一些可爱的女孩子进来!”
“不是必要,我也不会送人进来的!”卢根说。这样说着时,他又放心一点,因为他是怕鳄鱼会同情莎莎公主的遭遇,这就不大可靠了。他之所以把厂长换掉也是因此;前一位厂长就有这样不可靠的地方。
鳄鱼没有出声,似乎他的心已经飞走了,到了那些捉住了莎莎公主的人身上。也许他是正在幻想,假如他是那些人的话,他会如何做法。
卢根则是正在狂吸着香烟。
她对鳄鱼所讲的倒是真话,因为他现在是正在陷于进退两难之境。他本来是并不打算让章理夫活着离开这个地方的。他本来的计划就是要把章理夫慢慢折磨而死,但是现在又不敢了。国王的威胁,他不能等闲视之,正如国王所讲的,国王可以杀死他,他却不能杀死国王。这件事情是他也不能做的,假如他做了,那些支持他的政客也会改变主意了。未必是良心的问题,而是利害关系的问题,假如卢根连国王也以可杀,那有什么人不可以杀?他们自己岂非也是随时可能死于卢根之手?
鳄鱼忽然想到了一个自认为是很好的主意。他说:“你可以把他再养好然后放出去。”
卢根抬头看着他:“这样又如何?”
“假如把他养得白白胖胖的,正正常常的,再放出去,”鳄鱼说:“那他说什么都没有人相信了,说我们虐待他,为什么他气色又这样好呢?”
卢根瞥了他一眼,没有出声。
鳄鱼耸耸肩:“这不过是一个主意罢了!”
卢根在心里苦笑。其实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不过,他却已无法把章理夫的妻子也放出去。因为他以为她是已经死了。官方的公布,她是在狱中急病死去的。
但是实际则是送进罐头厂去制了罐头,而这件事情,他已经对章理夫讲了。假如放走章理夫,章理夫决不会对这件事保持沉默,而他也无法交出尸体去反驳。
虽然精明如卢根,亦不知道章理夫的妻子实在是并未死去的。总之,现在的情况使他陷于进退两难之境。
国王方面的压力固然大,祁福方面的压力也是不轻的。在口头上,卢根是看不起那些大学生们的,然而那些大学生们对他的威胁也实在是非常之大。他是曾经几次动手拘捕过他们的,然而他并不能如何强硬对付,只是关一天半天就放掉了。主要就是,假如父母不是有财有势的子弟,就不易进入这里的大学。假如卢根伤害他们,那他会开罪很多本来可以支持他的人。所以他只有关一关,再让他们的父母保出去,好让他们的父母知道有此事,回家去惩戒或劝导一番。
其中有几个现在还在监狱里,则是家境清贫的。但他们有家庭背景雄厚的同学,卢根还是不敢怎样。
卢根说:“下一代,我这样的人,可能不能立足了。更多人受教育,我这一套就行不通。”
“别让他们读书好了!”鳄鱼说。
卢根不屑地瞪了鳄鱼一眼,鳄鱼是不懂这些的。一个国家不能够完全没有受教育的人,否则,谁来做政府官员呢?今日身居高位的也是受过高深教育的人,不过他们已给权力欲所腐化了,已抛掉了读书时的理想。
下一代的继任人,会不会也是这样的呢?
卢根想不通这个问题。不过他相信假如是由较年轻的人来承接的话,大概不会如此,这些人在年纪较大时,又会变了。就可惜,或者好在,人在年轻时是不容易爬上那些高位的,而到有能力爬上那些高位时,年纪已经大了,也已经变了。事实上,假如还没有变的话,也根本不容易爬上这些位子。
但是,无论如何,下一代对卢根是影响不大了,因为卢根是这一代的人。鳄鱼又说道:“我也是不喜欢读书人的。”
卢根不想留下来与他谈,就起身离开了。
鳄鱼追着问道:“现在,拿他怎办好呢?”
“唔——”卢根说:“照你的提议,先把他养好吧。在需要时,我们还是可以使他再变成一个呆人的。要养好一个人并不容易,要毁掉一个人,那才是最容易的事情呢!”
卢根走掉了。他开着车子,在这座城市中驶来驶去。现在,游客已开始多了,市面也变得份外热闹,而这里的人也是特别开心,那是因为游客来了,他们就可以得到额外的收入。
卢根在这个国家的权力很大,可以说能呼风唤雨,然而他却并不开心。忽然之间,他明白到,他是一个很孤独的人,他没有朋友,没有人能够与他谈心事。
以他的地位,他也不敢有朋友。
他只是有女人。
是的,卢根也是有女人的。但这个也不算是他的情人,当然也不是他的妻子。因为这只是一个出卖的女人。卢根开车到她的家去。
这个女人叫玛莉露,她一开门,就露出着幽怨的神情看着卢根,说道:“我还以为你忘记我了,这么久都不来。”
“你不是说你想念我吗?”卢根说。
以他的精明,女人要对他灌迷汤是不容易的。
玛莉露也并不是这个目的。她说:“我并不骗你,我的确是想念你,因为我是要生活的。”
“哦!”卢根点点头,掏出一叠钞票交给她,她立即收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好看得多了。
她说:“来吧,我替你脱衣服,好好地服待你一下。你知道,有了许多游客来,我是更加特别想你的。”
“不要!”卢根说。
玛莉露的意思就是,游客来了,她赚钱的机会就增加了,而且价钱可以收得更高,但是因为有卢根,她又不能够如此做。自从有了卢根之后,她算是已经“退休”了。卢根却又不是令她生活得很丰足,卢根不来,她没有钱用,而她又不敢用她唯一懂得的技能去赚钱。
人就是很奇怪的,虽然象卢根这样一个人,对象玛莉露这样一个女人,还是希望独占。而以卢根的势力,玛莉露当然不敢犯戒,
但是卢根虽然独占,却对玛莉露并不慷慨。
玛莉露把卢根弄到了房中,服待起来。卢根所需要的服务,倒又并非变态的,而且也是不难应付。很快,他就得到了发泄。
玛莉露倒是一个敢在卢根面前乱讲话的人。她只是不敢做一件事,就是在卢根未放弃她之前不敢卖给别个男人。
玛莉露说:“你有那么多钱,难道不可以多给我一些吗?这样,你也光荣呀!”
“什么光荣?”卢根懒洋洋地问。
“你的女人,”玛莉露说:“却连新衣服都买不起,这不是很丢脸吗?”
“我并不需要这种光荣,”卢根说:“而你也不要宣传你是我的女人。”
“你不肯让我有别的男人,”玛莉露说:“那我不等于是你的女人了吗?”
“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卢根说:“你不必告诉别人!”“我不告诉别人是很难的,”玛莉露说,“我怎样解释我为什么有生意都不做呢?有时有些后生小子追求我,我怎样赶走他们呢?”
“唔———”卢根说:“你告诉他们你是我的女人好了。”
“这就是了,”玛莉露说:“我是你的女人,却是那么穷。”
“我刚刚已经给了你钱了!”卢根说道。
“我就是不够用。”玛莉露说。
“唔,”卢根说:“讲来讲去,你也只不过是想多得到一些钱罢了,根本不是在够不够用的问题上。”
“随便你怎么讲都好吧,”玛莉露说:“总之,连美丽的衣服都不多件,我就不够光彩!”
“这种光荣是没有价值的,”卢根说:“自己花钱买衣服穿给人家看?”
“我不管你认为有没有价值,”玛莉露显得不大耐烦,几乎要大叫起来地:“总之我就是钱不够用!”
“拿我的衣服来,”卢根说:“我再给你一点好了。”
玛莉露也老实不客气,把卢根的衣服拿过来了,卢根从衣服里再掏出一些钞票交给她。她也老实不客气地收下来了。也许她是小人物之中最不需要对卢根假意奉承的一个。她是明显地为了钱以及害怕他的势力而与他相好的,她也并不否认。
“现在够了吗?”卢根问。
“现在是够了,”她说:“但是将来呢?”
“将来我会再给你的。”卢根说。
“将来——为什么你不多给我一些?”玛莉露说。
“我并不是很有钱的。”卢根说。“你不是很有钱?”玛莉露说:“以你的势力,你应该很有钱。”
“我不是很有钱,”卢根说:“我只是有势力罢了!”
“有势力难道不等于是有钱吗?”玛莉露说。
“唔,”卢根说:“假如我要,是可以拿到很多钱的,不过,拿许多钱有什么用呢?”
“钱没有用?”玛莉露没好气地看着他:“我认识许多人,只有你一个人说钱是没有用的。”
“我不需要用很多钱,”卢根说:“我在这里可以做很多事情,别人要用钱的,我都不必。”
“你不要,你拿些来给我不好吗?”玛莉露说。
“我刚刚已经给了你。”卢根说。
“你听我讲,”玛莉露说:“我是没有你那么本事的,我一行一动,每件事情都是要用钱,我也没有别的赚钱方法。这样好不好?你是要我的,那你按月给我一笔钱,也不要很多,只要足够便行。你没有空,不一定要自己来,银行自动转帐好了,你要我的话,起码应该让我生活安定呀!”
“我考虑一下吧。”卢根微笑。
“你这个人,”玛莉露说:“就是不肯对人家好的吗?连对我也是不好的。”
“谁说我不肯对人好?”卢根说。
“你的大名,”玛莉露说:“难道还有人不知道的吗?”
“别提这个了。”卢根说。
“还有一件事情,”玛莉露说:“我有一位表姐夫的表弟,给人家打了一顿,你要替我出这一口气。”
“你的表姐夫的表弟?”卢根说:“这关我什么事?”
“我是你的女人呀!”玛莉露说:“你也不替我出面?”卢根笑起来:“假如是你自己遭遇的事情,我是当然会为你想办法的,但是这并不是你自己的事情。”
“但是这是———”
“我知道,”卢根说:“是你一位表姐夫的表弟,这不是你,假如我替你管这件事情,那么,你的表姐夫的表弟,又可能有个表姐夫的表弟要找我帮忙了。”
“这个——这个——”玛莉露气得深呼吸着:“那你即是说你不理我了?”
“我理你,”卢根说:“但是除了你之外,别人我就不理。否则的话,这样理一理岂不是全国的人都来找我帮忙了?”
“但是——我已经答应人家呀!”玛莉露说。
“这种事情你不要答应人家。”卢根说。
“我已经答应了,”玛莉露说:“假如做不到,那不是很没面子吗?”
“总之是会有一次没有面子的了,”卢根说:“不如这一次没有面子,好过搅了许多麻烦事之后,将来没有面子。”
玛莉露从床上跳下来,走来走去,气得在喘着气。卢根则是闭上了眼睛在休息。
但是,她却是无可奈何的。卢根不肯做的事情,她如何能强逼呢?
她走了一会,还是回到床上坐了下来。卢根已经睡着了,她用手指在他的肚皮上用力一拍,卢根吃了一惊,连忙坐起身来。
相信,能够这样对卢根的,也是只有玛莉露这样一个小人物而已。她与卢根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也并不是重要到会引起卢根有对付她的需要。“你这是干什么?”卢根说:“我想休息一下!`”
“我想跟你谈谈。”玛莉露说。
我,已经讲过了,”卢根说:“那件事情,我是不能够N头的。”
“我现在讲的不是那件事情了,”玛莉露说:“我是关心你,所以要跟你谈一些关于你的切身问题!”
“多谢了,”卢根说:“我自己的问题,我自己会解决,用不着,麻烦你。”
我是在三想,”玛莉露说:“以你现在的势力,你不多抓一些钱在手是很笨的事情。”
“我抓了许多钱,也不会全给你的。”卢根说。
“你不是为了钱而工作的吗?”玛莉露说。
“世界上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为了钱而工作的。”卢根说道。
“那么你又是为了什么呢?”玛莉露问。
“这个你不会懂的!”卢根说着,又闭上了眼睛。
玛莉露又用手指在他的肚皮上一拍,使他醒过来了。她说:“我并不是如你心目中所想的那么笨的,你讲出来听听。”
卢根是一个狠毒的人,玛莉露这样骚拢他,是可能使他用一些很可怕的手段对付她的。
但是,偏偏玛莉露这样就能够制服卢根。她并没有什么与卢根利益冲突的地方,卢根对付她,也没有什么意思了。了。也许,是满足不了他的好胜心理,卢根就是喜欢折磨那些有力量的,身居高位的人士。
卢根的回答,也正是与这个原理有关的。
卢根说:“我是为了我的兴趣。你看,我在这个国家的权力有多大;总统都不及我,我要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我不必花钱。没有一个人不怕我!”
“那样做又有什么好处呢?”玛莉露问。
卢根本来认为玛莉露这样一个小人物,这样一件一欲的工具,并不是平等的谈话对手,但是,他刚刚醒觉,到自己没有朋友,没有值得谈话的对手,而玛莉露反而是‘比鳄鱼之类更有资格的,而且他讲什么,玛莉露也不会传出去,没有机会告诉重要的人物。而事实上,玛莉露讲的,亦不会有人相信。
卢根说:“什么好处不好处?任何一个人,能够做任何自己喜欢做的事情,这难道还不是有好处吗?”
“我还是认为你应该趁有能力的时候多,抓一些钱在手。”玛莉露说。
“我不要跟你讲了,”卢根不屑地挥挥手道:“你总是认为钱是最重要的。你不明白!”
“我很明白,”玛莉露又在他的肚子上一拍:“我比你更明白,我认为你是一个傻瓜!当你有一天需要逃走的时候,没有钱怎逃得动?”
“什么需要逃走?”卢根说:“我?我需要逃走?”
“你这种人,”玛莉露说:“终于有一天是要逃走的。”
“我这一种人?”卢根更加大为不高兴地说:“我是哪一种人?”
“你是哪一种人,你自己是知道的,”玛莉露说:“没有一个人是可以永远有绝对权力的。权力越大的人,处境越危险,当他一旦失去了权力时。他的敌人就来对付他了。象我,我没有权力,但是我也没有那么多敌人。”
“这些话是谁对你讲的?卢根怀疑地看着玛莉露。“你别当我是那么笨的吧!”玛莉露说:“这种事情,谁都想得出来了。童话里面有,近代的新闻也有。几乎世界上每一处都有一两个象你这样的人逃掉了的。但他们早已铺好了后路,把许多钱放在……放在……是的,是瑞士银行,放在瑞士银行。这样,逃掉了之后也不致过潦倒生活。事实上,假如没有钱的话,那就根本连逃也逃不动呢!”
“我是不同的!”卢根忽然一跳跳起身,两手捏着玛莉露的颈子。
玛莉露想讲话也讲不出来了,事实上她连呼吸都不能够,她极力挣扎着,脸胀成紫红色,然而她的挣扎却是越来越软的,看样子,她是快要死了。
不过,卢根在最后一刻放了他。。
玛莉露滚跌在地上,又咳嗽又呕吐。
一个人的喉咙被这样捏过了之后是非常痛苦的,而且会痛苦很久。
卢根微笑看着他。毫无疑问,卢根这个人是有虐待狂的,这样把玛莉露虐待一下,也能够使他得到心理上的满足。
玛莉露终于略为渡过了痛苦的时期,而爬起了身,跑进浴室去了。
卢根过了一阵仍不见玛莉露回来,就叫道:“喂,玛莉露,真对不起。不过,你不应该讲我不高兴听的话,惹得我生气呀!”
玛莉露这时候刚刚踏进房中来,手中拿着一把刀子,是厨房里的切肉刀。卢根看见了,虽然吃了一惊,却是并不害怕,以玛莉露本领,她是不能够对他怎样的。以他的身手,他一下子就可以把刀子夺过来了,所以他还是只坐在床上看着她。
玛莉露是因为卢根捏她的颈子而太生气,所以就跑到厨房里去把这刀子拿出来,要杀卢根。但也许因为她根本不是杀人的人,下不了手,也可能是因为卢根刚刚说了一声对不起。
她又把刀子摔在地上,走回床边来,伏在床上,哭了起来。卢根坐起身,摸着她的头发,说:“真对不起,但是,正如我刚才说的,你不应该讲我不爱听的话呀!”
“我——可不是有恶意的,”玛莉露饮泣着,喉咙仍因为经捏过了而沙哑:“我只是以为这是对你有益的!”
“算了,”卢根说:“不要再提了,还是把这件事忘记了吧!你不要再多管闲事。”
玛莉露说:“你……你不会对我报复吗?”
“我说忘记了这件事,”卢根说:“我自己都已经忘记了!”
玛莉露就躲在那里睡着了。
卢根则反而没有睡,他是正在思索着。忽然间,他觉得玛莉露所讲的话是很有道理的。也许,有一天他是需要逃走的。没有人对他讲过这样的话,因为根本就没有人真正关心他的利益。他的敌人,是会把他的缺点指出来和骂出来的,但是却不会指出这一点。
他在大腿一拍,说道:“他们需要我,我不会逃走的,我逃了之后,他们就很麻烦,等于失去了手脚了。”
玛莉露张开眼睛看着他,问道:“你在说什么?”
“没有什么。”卢根说:“我只是在想,你说自动转帐吗?”
“我是想这样的。”玛莉露说:“但是你又不肯。”“好吧!”卢根说道:“我就转给你了。”
“好极了。”玛莉露跳起身来:“我把我的银行户口号码告诉你!”
“不必了,”卢根又说道:“我知道了。”
“噢!”玛莉露说:“你是什么都知道的。”
“是呀!”卢根说:“有通天本领,但就是不大有钱。”
“你即是说你会用力多赚钱了?”玛莉露问。
“呀!”卢根说:“你别管我这些事情。”
他从床上起来,拿起衣服穿上。
玛莉露问:“你要到什么地方去?”
“我要走了。”卢根说。
“你不休息一下吗?”玛莉露说:“这样快就要走了?”
卢根不出声,玛莉露又问他是要到什么地方去。她是女人,就是喜欢问这种女人的问题的,而且她这也不是第一次问了,每一次卢根离开时,她总是这样问,而每一次,卢根都是不告诉她的,卢根根本不会告诉玛莉露这样一个人,他会到什么地方去的。他差不多穿好衣服的时候,玛莉露又问:“你什么时候再来?”
这也是必问的问题,也是从来得不到肯定的回答的。卢根还是一样地回答道:“有空的时候再来。”不过这一次倒是多说了一句:“自动转帐的事情,我会替你办妥的。”
卢根走在街上,倒是没有多少人认得他,因为他这个人,也是不爱出风头的,报纸上从来没有刊登过他的照片,他是大名鼎鼎,提起他的名字,是许多人都知道的,但他的样子则并不是很多人认得。
卢根走在街上,一时也并不知要到什么地方去,他只是在思索着,在想着玛莉露对他所讲的话。要多找一些钱?也许是很有道理的,有钱又有什么不好呢?
路上一个人忽然一手搭住卢根的肩。
卢根在心不在焉中吓了一跳,几乎要转过去给这个人一拳了,不过他看见这不过是一个外国游客,一个男人。
那人说:“朋友,我想花一些钱。”
卢根瞪着他,说道:“我又不是卖东西的。”
“有些东西是不会带着在街上叫卖的。”那人说道:“譬如女人,我想要找女人。”
“你看我的样子象是扯皮条的吗?”卢根说。
“你们贵国的人,似乎对我们很反感。”那人说:“我们来这里都是花钱的,对你们有益。”
卢根深呼吸着,终于说道:“哦,你到那边去,转左,再转左,那一条街上很多。”
“谢谢你,朋友!”那人说着走了。
卢根呆呆地目送他走远,忽然,有一架名贵的跑车在路上吵闹地飞驰而过。这也是游客开来的车子,并不是参加比赛的,只是凑热闹的赛车迷。
游客潮果然是开始到达了。
卢根摇摇头,继续向前走。

异地赛车 冤家相逢
在那罐头厂里,章理夫的房间里已有灯光,他是没有那么辛苦了,但他仍有如一个废人似的呆坐在床上。
忽然,那个门打开了,鳄鱼与二个守卫出现,他们是推着一架餐车进来。现在是进食时间了,他们用一架餐车把一顿精美的晚餐推进来。
章理夫慢慢地转过头来。在外表上看来,章理夫很明显仍是反应迟钝的,但是事实上却并非如此。他只是在假装。他在监狱里时已经得到了秘密的通知,知道他的妻子实际并未死去,而司马洛等早已在设法营救他了,因此虽然卢根在食物和营养方面剥削他,他还是能够用精神和意志支持下去。一个人,只要有生存下去的理由,他的生命力就会特别顽强。不过他还是在假装,装成被折磨到已经失去了意志,以使卢根不提防他,起码卢根不会着意提防他自己设法逃走,如此,假如他找到机会逃走的话,他就立刻把握机会逃了。
刚才卢根对他讲,莎莎公主给捉去了的话,章理夫是也听到的,不过他只是假装没有反应,却是心中暗喜,他相信,司马洛是正在一步一步成功了。
现在,鳄鱼又把一顿丰富的餐食推进来给他吃,更加证明,卢根是正在作着让步的准备了。
“吃呀,”鳄鱼说:“你怎么了?难道吃惯了那些垃圾吗?”
那些“垃圾”就是鳄鱼平时在这里拿给章理夫吃的东西,只是用一只盘子装一些稀粥之类,从门下推进来而已。章理夫慢慢地转过去,开始动手吃这一顿丰富的餐食了,这样久没有吃过稍为有水准的东西,如此丰富的食物,对他实在是非常之吸引的。他越吃就越快。
“呀”鳄鱼说:“行了,你不会有事的,你会好起来的。”
章理夫只仍然表示反应迟钝地在吃着。他是会好起来的,但是也不能够一吃了这一顿美食就立刻好起来,要好,也是一步一步的。
所以,章理夫就是吃。
鳄鱼一直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吃。鳄鱼是要看看,章理夫究竟有没有好起来。但是这些却不是鳄鱼擅长之事,假如叫他看看一个人死去了没有,或者是快要死了,他倒会办得好些,因为鳄鱼通常要做的都并不是救人的工作。
他看着章理夫吃完了,也认为情况似乎相当满意,就命令两个手下的人把餐车推出去。
同时,他也挥手指道:“唏!还有那个!”他所指的乃是那房中的便桶。
本来这东西也是从门下推进去推出来的,与吃的东西一条路进出。这并不是因为这个地方连一间有水厕设备的房间都没有,而是因为这房间乃是为了折磨人的精神意志而设的,所以就故意弄成这个样子了。现在既然是开始优待,那就不同待遇了。
那两个手下的人倒也无所谓,反正从门下推出去,也是他们拿的了。于是他们就把这东西也带走。
鳄鱼回到上面去了,他也有一间办公室的,因为他到底乃是厂长的身份。
他却发现,他的办公室里已经有一位客人在等着他了。那就是前任的厂长高思。
别人不能乱闯进来,但是高思则是可以的;因为高思并不是给革了职,而是给调到了别处去工作了。他仍然是有一个同样重要的职位的。这些是卢根手下的重要人物,卢根也是自知不能够用太不公平的手段去对付他们,他不能够把这些人制造成为他的敌人。也因此,卢根才把鳄鱼找来继任。
鳄鱼是高思的朋友,如此,高思就更难有什么怨言了。
高思也果然没有怨言,他还在有空的时候来找鳄鱼谈天喝啤酒,高思是前任的厂长,他当然是能够进来的了。守门的人,都是他从前的手下,不会为难他的。
鳄鱼说:“噢,怎么你来了?”
“新职很空闲,”高思说:“没有什么事情可做,我又来找你喝酒了。”
“这个……”鳄鱼说着,显得有点为难:“我———有些事情要做。”
“难道你有一些特别的罐头要制造?”高思问:“你一来就有?”
那些“特别的罐头”,也并不是常常制造的,事实上制造的机会并不多,所以,高思一听到,也大感兴趣了。
“不是,”鳄鱼说:“只是那个章理夫,我又要把他再养好。”
“哦?”高思说:“我们的太上皇,老是改变主意的,忽然之间,他又要把这人养好。”
鳄鱼耸耸肩:“他要怎样,我便怎样做好了。”
高思又说:“他就连这个厂长的职位,都是要重新换一个人,难道他要把章理夫养好,我就做不到吗?”
“谁知道他是打什么主意呢?”鳄鱼说:“但是你请先听我说吧,这件事是与我无关的,是他要换你,并不是我抢着做,这是他的主意。”
“我知道,”高思说:“所以我还和你做朋友。其实,你本来的那份职,待遇也是一样好,还没有那么闷呢!”
“你明白就好了。”鳄鱼说。“但是,”高思说:“你还是得向我赔罪!”
“为什么要赔罪?”鳄鱼说:“赔什么罪?”
“跟我一起喝个痛快,这就是赔罪!”高思说:“酒我都带来了,你只要喝就行,用不着你花钱的。”
“这就容易了。”鳄鱼说:“喝的是你的酒,怕什么呢?”
于是他们两个人,就在鳄鱼的办公室内对喝起来,他们本来就是酒友,常常是如此的。
他们都不会喝到烂醉,嘴巴照例总是没有遮拦的,鳄鱼不免谈起章理夫来,以及他听到卢根说莎莎公主给捉去了作为威胁的事情。
“他们……那些人不能够这样做的!”高思不平地说:“这太卑鄙了,公主是我们的……我们的神圣传统的象征!”
“呀!”鳄鱼说:“我不该告诉你这件事情,你是一个死硬派。”
“你不懂!”高思说:“一个人,总是需要有些精神寄托,需要有一个精神偶像的,我们的皇族,就是精神偶像,因为他们是不会换的,永远都存在。总统吗?你怎能够崇拜他们呢?一个新的上场,宣传得什么都好,完全没有缺点似的,但是到了要他下台的时候,就忽然掘出许多许多见不得光的臭史,优点都是假的。”
“别谈这个可以吗?”鳄鱼说。
“我讲的是真话,”高思说:“难道你是一个那么怕听真话的人吗?
“你一定要偶像,”鳄鱼说:“卢根先生就是偶像,总统是他换的,他不会换,他不可以成为偶像吗?”高思摇摇头:“他是一个很本事的人,这一点我不能够否认,但是,并不是贵族。”
“贵族难道就是有三头六臂的吗?”鳄鱼更不同意。
“贵族是有传统的,”高思说:“远在卢根先生未出世‘之前,我们已经有国王了,卢根却不知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人。”
“你这个人——”鳄鱼气结地说:“我们之所以能有今天,是谁给我们的?是卢根先生,不是国王!”
“但卢根先生之所以有今日,是国王给他的,”高思说:“假如没有国王,就没有我们这个国家,没有这个国家,就没有卢根,也没有我们了。”
鳄鱼说:“我们还是别谈这个吧!”
“怎么了?”高思说:“我和你之间,还有什么是不可以谈的呢?难道你是因此而对我有了戒心吗?”
鳄鱼苦笑耸耸肩:“没有呀,我们仍然是好朋友!”
“那你就不要对我说有什么是可以讲和有什么是不可以讲的,”高思说:“刚才,我们说到什么地方?呀,你是说,卢根要把这个章理夫再养好?”
“是的,”鳄鱼说:“他现在是受到优待了。”
“唔,”高思说:“看来他是打算交换了。”
“我不知道,”鳄鱼说:“你知道卢根先生这个人的,他是一个很记仇的人,章理夫犯着了他———他没有那么轻易肯放过。”
“无论如何,换回公主是值得的。”高思说:“他不能够记着什么私仇。”
“道理是这样,但是……”鳄鱼说。
“我告诉你,”高思说:“他要把章理夫养好,一定是为了交换,他不能够把一个又病又瘦,又近乎白痴的人交出去的。这样交出去就是活的证据,公开出来,他没有面子,我们的国家也是没有面子!”
“也许是的吧。”鳄鱼说。
“我告诉你,”高思说:“你真要优待章理夫的话,就不能够把他继续关在那房间里,在那房间里,连新鲜空气都没有,又不见天日,单单是吃得好又有什么用呢?”
“这个——我不能做主,我得请示卢根先生。”鳄鱼说。
“你问他,”高思说:“但你别说这是我的提议。
“为什么呢?”鳄鱼问。
“你也知道他是不喜欢无关的人过问一件事情的,”高思说:“为什么要提我呢?”
“好吧!”鳄鱼说:“这件事情不谈了。”
他们两个人继续喝酒,到高思离开的时候,已经有很浓的酒意。
高思在黑暗的街上蹒跚地走着,忽然听到有一阵“隆隆”的声音,他好奇地转过街口走出去,却发现有好几部摩托车正在飞驰而来,向他直撞。
高思一时不知所措。
先行的两架及时向旁边避开了,但是看来,随后的则是会煞掣不及而撞着他,而他也不能及时跳开。
不过,先行的两架车上的人却各伸出一手,把他的手臂扣住,就带着他走了。如此,随后而来的那些,就不会撞着他。
于是他们有机会慢下来,终于停下来,把高思放下。
“朋友!”其中一个驾驶摩托车的人说道:“你走路小心一点,你差点没有命了!”
高思格格地笑起来:“你们真有一手,你们救了我一命。”
“你喝醉了!”那人说:“醉了酒,不要在街上乱跑。”
“他……他不该把公主捉走,”高思说:“他这样做令我伤心,不然我也不会喝那么多。”
“什么?”那个人听得莫名其妙。
“呀!”高思挥挥手说:“你们是外来的人,你们是不会明白的。但我告诉你,你们开车也要小心些,在这里横冲直撞,对你们是没有益处的。”
“这是一个醉糊涂,”那人说:“我们走吧,灵高!”
他们又开动摩托车,飞驰而去。
其中一个人名叫灵高,这个灵高,也就是曾经拦住莎莎公主,把她作弄的人。他们这队摩托车队,现在也到了莎莎公主的国家来了。这也可以说是冤家路窄。
不过,他们还未有机会与司马洛及莎莎公主相遇。
他们却遇到了卢根。
他们不知道高思是谁,所以高思的忠告,他们也只以为是一个老醉汉的胡言而已。但是并非如此,他们再走了一段路,就发现前头有警察,设了一个检查汽车的路障。
“让我们飞过去!”其中一人说。
“不行!”灵高说:“在这里,与警察过不去是并不聪明的。”
灵高虽然为人狂野不羁,但是他却是有点头脑的,知道在这个国家,不比别处。飞车玩乐是一件事,与警察过不去,那则是不妙的。
于是他们的车子在路障的前面停了下来。那些警察用电筒照着他们,围着检查了一阵。其中的警长说:“好了,你们被拘捕了!”
灵高愤怒地叫道:“什么罪名?”
“扰乱公众安宁。”那警长说。
“我们……难道是刚才那个醉鬼投诉我们?”灵高说:“岂有此理,他这样撞到路中心来,假如我们不是技术高强,他已经死掉了,我们是救了他一命。”
警长格格地大笑起来:“假如是刚才那位先生投诉你们,那你们就不妙之至了,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他是谁?”灵高问。
“你还是不要知道算了,”警长说:“总之,不是他投诉你们,而是别人投诉你们!早一些时候,你们不是也在一个女人身上弄过这把戏吗?那个女人并不是走路不小心,而是你们有意去作弄她,她差点给你们吓死了。”
“这个……我们又没有伤害她,”灵高说:“不过是开玩笑吧了!”
“我们这里不喜欢有人开玩笑。”警长说。
“但是。”灵高说:“我们是游客,你们是不能够这样对游客的。”
“游客也是分许多种类的,”警长说:“现在,你们要乖乖地跟我们回去呢,还是要我们把你们抓回去?”
“好吧,好吧,”灵高说:“我们跟你回去好了!”
他们常常到处闯荡,自然很明白有些人是惹不得的,所以就乖乖地跟着走了。他们给装上警车,摩托车也给装上警车,载回了警局。
灵高对警局的人员仍是坚称游客不能受到这样的待遇。
一个人在门口说:“游客也是有分等级的,朋友,你知道吗?”
“怎样分等级?”灵高说:“游客就是游客。”
这个刚刚出现的人,正是卢根。他说:“游客有来花钱的游客,有来玩而不愿花钱的游客,也有来浑水摸鱼的游客。第一种游客,我们当然是最欢迎的。第二类,则没有对我们有利也没有损失。第三类,我们则通常是尽快将之送走,你们也算是第二类游客,不过,你们还要再捣乱,影响第一类游客花钱的兴趣,那就不受欢迎了。”
“你看错人了,”灵高说:“我是有钱的,而我的老头子就是大富翁。”
“你有钱是你的事情,”卢根说:“你有钱而不在这里花钱,这对我们就没有好处。”
“你是要我给你一点好处吗?”灵高说:“你想要多少钱?”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卢根说:“我不能向游客们勒索,这会影响他们以后再来的兴趣。”
“但是你既然把我们抓了,”灵高说道:“一定要罚款才能放走吧?你要罚多少钱,你开口好了,把我们关起来对你们也没有好处。罚款放人,不是可以令你们增加收入吗?”
卢根吃吃笑起来,说:“你倒也是一个爽快的人。”
“我们可以立刻离开这里,”灵高说:“你们既然不欢迎,我们也不要留下来了!”
“唔,”卢根说道:“你交得出罚款吗?”
“我有旅行支票。”灵高说。
“我知道你有。”卢根说:“因为你们给抓回来之后,当然是被搜过身,但是不必罚了,你们可以走了。”
“我们就这样可以走?”灵高问。“是的。”卢根微笑着。
“为什么?”灵高问。
“因为我说你们可以走。”卢根说。
“你说?”灵高说:“你是谁?”
“我是可以做主的人,”卢根说:“你跟着我来吧,灵高,你们几个一起。”
卢根出去了。灵高迟疑着,警长挥挥手说:“走呀,他叫你们走,你们还不走?”于是灵高等数人就跟着出去了。
卢根把他们带到外面的停车场中,他们的摩托车也是在那里。
灵高怀疑地看着卢根:“为什么对我们这样好呢?”
“你想不想留下来?”卢根问。
灵高说:“坦白讲,我们的确不会花钱的。”
“不要紧,”卢根说:“我是希望你们参加我们的赛车。你们在车上的技术,看来是相当好的,为什么你们却不报名参加我们的摩托车比赛呢?”
“我们——是不喜欢守规矩的。”灵高说。
“我在想,”卢根说:“你们可以作表演赛。”
“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灵高说。
“我是不开玩笑的,”卢根严肃地说:“你们既然不会在这里花很多的钱,那倒不如帮帮我的忙,替我们赚点钱了。你们表演一下花样,一定可以生色不少。我告诉你们怎样做吧。你们到这个地址,向这个人报到,这个人自然会为你们安排的!你们想找寻刺激,这就是一个让你们找寻刺激的机会!”
卢根交给他们一张纸。灵高与他的同伴们商量起来。
卢根说:“你们也可以不接受,而就这样离开这里的,我不会制止你们。”
“我们接受。”灵高说。
他们去报到的人,原来就是高思。
高思瞪着眼睛看着他们:“原来是你们这几个混蛋!”
灵高他们也大感尴尬。灵高忙说:“真对不起,高思先生,早一些时候,是我们不对,希望不要见怪!”
“其实是我走路不小心,”高思说:“你们的本事真不小。假如是别人,就会把我撞死了。”高思现在酒意已消退了许多,所以他是更加理智的。
“我们要做些什么呢?”灵高问。
“我是赛车会的筹备委员之一,”高思说:“坦白说,我对这件事情,也不是懂得很多的。不如你们让我看看,你们能做些什么吧。外面就有一片场地,你们把本领都拿出来好了。””
这件事情,实在是颇合灵高他们的心意的。
他们就驾了他们的摩托车,在外面广场上表演起来。以他们常常在路上驾驶的经验,他们的确是颇有些本事的,做起来也是做得相当精彩。高思看得非常高兴,而高思在这里的下属们,也是拍掌称赞起来。
高思后来说:“你们做得很好,我告诉你们,应该怎样做吧。你们每天就是这样在街上巡来巡去,表演这些花样,但是不要作弄什么人。这样可以增加热闹气氛,使人们觉得,还未正式赛车,已经很有看头了,到时一定会更精彩。”
“这样对我们有什么好处呢?”灵高问。
这一点倒使高思为难起来了。有什么好处呢?他说道:“你看来又不是要钱的。”
“是呀,”灵高说:“我自己有钱,我们只是为了找寻刺激而到处游荡,假如只是每天这样冲来冲去,表演花样,那就不够刺激了。”
“呃——”高思说:“卢根先生没有派给你们什么特别。的任务吗?”
“没有,”灵高说:“他是把我们交给你。”
“这个——总有机会的,”高思说:“让我来计划一下。在这里,你们应该不愁找不到够刺激的事情的。现在我让你们喝杯酒!你们喝酒吗?”
“你能喝多少,我就能喝多少!”灵高说。
“那妙极了!”高思说,他很喜欢酒友。
高思把他们带进了楼上他自己的住处,他在那里有很多好酒。
他那里的墙壁上也挂着一张很大的照片,就是国王夫妇和莎莎公主的照片。
其中一个灵高的同伴一看到了,就诧异地用手一指,说道:“啊!这一个不正是——?”
灵高立刻用手把他的嘴巴掩住。
高思说道:“是呀!你们是曾经见过她的。”
灵高他们都僵住了。因为他们只认得这个乃是他们在路上作弄过的女郎,而现在,这里却挂着她的照片,看来与高思关系密切。难道,他们原来是堕进了一个陷井?那一次的事情,他们是已经算付出了代价了的,假如现在再受惩罚,那似乎不大公平吧?
灵高说:“呃——这是你的贵亲?”
“是就好了,”高思说:“难道你们不知道这是什么人吗?”
“呃———”灵高又说:“不如你告诉我吧!”
“这就是我们的国王、皇后和公主呀,”高思说:“难道你们到这里来,也不知道我们有皇室的吗?”
“哦,原来如此,”灵高说:“呃———公主现在……在此地吗?”灵高亦有冤家路窄的感觉。
“她,呃——目前到了外地去了。”高思说。
“那么,”灵高说:“我们的表演,她会不会赶回来看呢?”
“我看不会了,”高思说:“不过我却希望她会。好了,你们来喝杯酒吧!”
灵高他们与高思一起喝酒,却是喝得浑身不自然的,就是为了莎莎公主这张照片。他们这一类人,对于谁是国王谁是总统那一类事情,是全不感兴趣的,尤其是莎莎公主这个皇室又并不是很出名,所以他们并不知道他们就是来到了她的国家。现在看到了这张照片就知道了,就甚为担心。
假如她回来了而认出了他们,那会如何呢?
还好她不在这里。
“也许,她不会对付我们的吧?”其中一人说。那时是他们回到了宿舍中过夜的时候,高思在这里为他们安排了住处,相当舒服,虽然他们并不是常常住屋子的,许多时候只是在郊野中幕天席地,或是扎营睡觉。
“很难讲,这是她的势力范围,”灵高说:“我们到底是作弄过她的呀!”
“原来是公主!老天!她怎么会象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似。的到处流浪呢?”
“我们又不是知道她是公主才作弄她的。”另一人说。但我们总之是作弄过她的,”灵高说:“现在我也想起来了——这里并不是一个好逗留的地方。我记得——好象是传说,这里假如要把一个人关起来,他们可以给你套上任何罪名,你们永远都出不去!对了,有一个叫什么章理夫的人就是如此的。”
“我看,我们还是明天一早就溜掉吧!”另一人说。
“我看———也许我们是应该这样做的!”灵高说。
“你们不能走!”高思的声音忽然响起来。
他们几个人都大吃一惊,高思就从门口跑进来了。
他们下榻的地方是一个宽大的房间,有四张床,有点象医院的病房,这样,他们就可以联床共话。但是,原来这间房间亦是充满了诡计的,显然有传声器可以让高思听到他们讲话。现在,高思就走进来了。
高思的手上,是拿着一把鸟枪的。这把鸟枪,是可以发射铁砂的,铁砂一射出来,四个人都可能中枪,因为铁砂的射击范围是非常之大的。最可怕的就是射中未必死,却全身都是孔洞。
高思当然也不是善男信女,否则他也不能够担任罐头厂厂长那么高的职位了。
“等——等一等!”灵高忙叫道:“有事可以慢慢讲!”
“我可以把你们轰得全身都是洞。”高思说。
“不要!”灵高说:“我们没有什么开罪你的地方呀!”
“我听到了你们讲什么!”高思说。
“我们——我们不走好了!”灵高说道。
“我不是为了这个!”高思说:“你们原来侮辱了我的公主!你们还把她藏了起来。”
“不是这样的!”灵高叫道:“你醉了!”“我是从来不会醉的,”高思说:“现在你告诉我,公主藏在什么地方?”
“我们没有把她藏起来!”灵高叫道。
“为什么你会说公主是给藏了起来呢?”另一人甚觉奇怪地问:“你不是说,她是到了外埠去了吗?”
“你别问我许多问题,”高思说:“我听到你们讲过,你们是作弄过她的;现在,你们快点告诉我,你们是怎样作弄她的?”
灵高说:“让我来讲吧!”他认为他的讲话技巧是会比较好的。
而高思则拉了一张椅子来,坐在门口,椅子倒转过来,他面对椅背而跨在椅子上,那把猎枪也是搁在椅背上,仍是对着他们。
灵高则是忠实地把经过情形说了出来。然后他说:“我们不知道她是谁,不是有意惹她的。”
“哼!”高思说:“那么,原来是那个开跑车的人把她抓去了。”
“什么抓去了?”灵高说:“为什么你这样讲?”
“你别问!”高思又说:“你说你们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但是,假如你们知道的话,你们是不是更感兴趣呢?”
“这个当然了!”灵高说。
“那你们又会怎样对她呢?”高思问,眼睛好象要喷出火来似的。
“你不明白,”灵高说:“我们只是找寻刺激吧了,我们会带着她,到处玩玩吧了!”
“我却不认为这样,”高思凶狠地说道:“我可以想得出,你们是会怎样对她的!”“你们!”高思的脸色非常难看,充满了凶暴,就象随时要扳动枪机似的,使灵高等人一动也不敢动,他吼叫:“你们……侮辱了她,把她捉了起来,现在还有胆量到这里来?”
“我们没有捉过她,”灵高尽可能镇静地说:“你听我讲好不好?”
“你们——是为了章理夫而来的?”高思说:“你们是来谈条件的?”
“我们不知道什么章理夫,”灵高说:“我们是听过这个名字!你既然听得到我们讲话,你当然也听到我们刚才提过了。”
高思的冲动渐渐地平复下来,想一想,又觉得有道理。他说:“但是,你们刚才也自认侮辱过公主!”
“我们是在路上碰到过她,”灵高说:“我们——只是吃了她的亏,你听我们讲清楚好不好?假如你不相信,你可以问她的。你说——呃——刚才你不是说公主去了游埠吗?怎么又说我们抓了她呢?”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高思说:“你说你们作弄过她的,怎样作弄?”
“你首先记着,”灵高说:“我们根本不知道她是公主,而且她也侮辱我们,是不是?”
“讲呀!”高思咆哮道。
灵高只好把他们在路上遇到莎莎公主的经过讲出来。
高思怀疑地看着他们:“幸而有人救了她。但是,假如不是有人救了她呢?”
灵高说:“我也可以想象到你想什么,但是并不是这样的,我们不会干那种事情。”“你们这些飞车党,”高思说:“我也久闻大名了。你们捉了女孩子,尽情侮辱之后就会把她们杀掉!”
其中一人说:“这件事情,又没有发生,我们又如何能向你证明,我们是不会这样做的呢。”
“我知道你们会。”高思说。
“我认为你是看电影电视太多了,”灵高说:“我们不是这样的。你想想看,假如我们真是做这种事情的,不要说常常做了,就是做过一次,也不得了,我们还能够这样自由地来去吗?我们一定会受到追捕,你有听到我们受到追捕吗?你有听过我们害人的新闻吗?”
高思一时说不出话来,因为,灵高讲的这句话,倒是有点道理的。
高思终于说:“但是,假如公主不是给人救走了的话,你们又会怎样对她?”
“刚才我也已讲过了,”灵高说:“不过是跟她开开玩笑吧了。有时碰到了谈得来的女孩子,我们亦会一起旅行,谈得好好的。”
“假如你们知道她是公主呢?”高思问。
“那我们就根本不会惹她的,”灵高说:“有后台的人就是麻烦,我们不想有这些麻烦。坦白讲,我们怕的是麻烦,而不是尊敬她与否的问题。”
高思又寻思着。
另一个人问道:“为什么公主会被捉住了?假如是那家伙把她捉走了,我们是可以帮你把她找回来!”
灵高是不想讲这话的,不过要制止也已经迟了。
高思轻蔑地看着那人:“你凭什么本领可以找到那人呢?难道你们没有企图找过他吗?”这人答不上来,这确是事实,他们在给司马洛作弄过一番之后,确是曾经企图追上司马洛的。他们对许多地方的形势都很熟,因为流浪惯了,以为他们有许多捷径可走,司马洛的车子虽快以及领先了,还是逃不出他们的指掌,然而,他们就是找不到。他们调查过司马洛可能在途中歇脚或者经过的地方,当地的人都说根本没有看到这部车子经过,也没有看到这样两个人来过,就象这两个人和车是忽然升飞走了似的。
的确是飞走了,不过他们想不出有这样的可能性。
灵高说:“高思先生,我们是没有恶意的,这是事实,你难为我们,也没有用处。”
“好吧!”高思说:“我看,你们也不会是把公主抓起来的人。”
“是呀。”灵高说。
“但是,”高思说:“你真愿意帮助我把她找回来吗?”
“这个——”灵高说:“我……我很难讲!”
“你不是说你们是很爱找刺激的?”高思说。
“对这件事,兴趣是有的,”灵高说:“但是线索不够。”
“我慢慢找线索,”高思说:“但总之,你们是为我做事的,这一点已经讲清楚了!”
“好吧!”灵高无可无不可地说。现在,当然是先答应了较为上算,而且,他们这几个人,也实在是很爱闹事的,有机会让他们闹一闹,他们也是欢迎之至。
“你们睡觉吧!”高思说:“以后我再跟你们讲清楚。”
这个地方,游客是越来越多了。
越野大赛车准备已经完毕,那些游客们果然顺利到这里来,准备参观这里的大赛车。这件事情,也使卢根忙得团团转,卢根这个人,就是因为甚么都要管,所以他也是特别忙的。
他还要到国王那里去一趟。
是国王把他召来的,而他也不能够不去。
国王是单独一个人见他。
国王问道:“你的成绩怎样了?”
卢根说:“他逃走了,而现在市面上的情况如此复杂,找一个人是不容易的。假如他已经逃出了本国,那我更没法找他了!”
“别跟我来这一套胡说八道!”国王说:“假如他逃出了本国,那即是他得到自由。那么我的女儿就会给放回来了。我依了你的条件,那些大学生们很规矩,什么都没有搞,你也是应该跟我合作的。”
“也许,”卢根说:“章理夫健康太差,对方不满意?”
国王凝视着卢根,卢根却低下头,不接触他的眼光。国王也是聪明人,他明白卢根的意思。
他说:“假如章理夫的健康不快点好转,那么,我的女儿的健康,是可能会坏下去的。”
“希望不会吧,”卢根说:“我当然是希望大家都好!”
“你要尽你的力量把事情弄好。”国王说。
“这个当然了,”卢根说:“假如我找得到章理夫的话。”
“你知道,”国王说:“我是也为你的健康担心的。”
“我希望我们大家都健康愉快。”卢根说。
“我也在想,”国王说:“既然你在担心章理夫的健康,那么,假如章理夫回到了他的朋友身边的话,他的健康不是会恢复得更快么?”
“是会的,”卢根说:“不过可惜,章理夫的健康情况实在相当差,我担心他逃不到他的朋友身边去,所以,我到现在还是觉得,章理夫逃狱,实在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唔,”国王说:“总之,你记着,卢根,假如章理夫死掉了。就有人会被枪杀。”
“我知道,”卢根说:“还有什么吩咐吗?陛下?”
“没有了,”国王说道:“你可以走了!”
卢根告辞,离开了皇宫,下一步,他则是去找一位高官,这是财政部长。
财政部长对卢根,态度则是毕恭毕敬的,尤如卢根刚才去谒见国王那样。
就是因为卢根的势力很大。
但是,卢根的势力是大了,却有一个地方远远不及财政部长,那就是在钱的方面。就因为财政部长是管财政的,他把财政管得很技巧,有些钱是拨进国库里的,但也有些钱,他则是拨进了自己的海外户头,以及有些有势力人士的海外户头,所以他是很富有的。
卢根说:“怎么样,近来的经济情况是不是很好?”
“是的!”财政部长眯着眼睛笑着:“游客来了,我们的收入增加了,许多困难,已都可以解决了。”
“你的荷包,”卢根说:“当然也是肿胀得多了!”
“是呀,”财政部长仍是眯着眼睛:“大家都有利,那是最好了。
他并不因为卢根这样说话而感到恐惧,因为这些事情,是卢根早已知道的。卢根甚么事情都知道,所以势力可以如此之大。
卢根说:“那么,我们情报组,也可以增加经费了。”
“这个——”财政部长表示莫名其妙,因为,卢根是不必提出要求的,卢根只要下一个命令就行了:“你们的开支,是不受限制的。”
“不错!”卢根说:“不过,我还要拓展我们的海外情报组。”
“我们没有海外情报组。”财政部长说。
“现在有了,”卢根说:“就是我一个人。假如我要到海外办事,我要花很多钱,所以,假如海外有存款就好些。”
财政部长迷惑地看着卢根。他大致上是明白卢根的意思的,只是他不相信,因为卢根并没有这习惯。
“怎么样?”卢根说道:“你是反对吗?”
“不,不是!”财政部长说:“只是,我没有想到,象你这样,一个全心全意,为国家尽忠做事的人,也会对钱感兴趣呢!”
“钱的用途是很广的,”卢根说:“尤其是到海外去,更是非要钱不可。外地的人,是不认识我们的,对吗?”
“假如我没有猜错,”财政部长说道:“你的意思就是要把饼多切一份,对不对?”
“是的。”卢根说。
“唔,”财政部长点着头:“这是很合理而且也是很聪明之举,我们呀——都是终有一天可能到外国去办事的,假如没有钱,那就很不便了。”
“正是,”卢根说道:“所以,你替我弄一个户头如何?这些事情,你是很熟的。”“瑞士吧,”财政部长说:“我相信,瑞士是最好的了。”
“很好,”卢根说:“你替我办吧。什么时候可以办好呢?”
“现在就办吧,”他打开抽屉,拿出一些表格来交给卢根,说:“你填了这些,我很快就可以为你办好了。”
“就是这样?”卢根说。
“假如你自己去办,”财政部长说:“那当然是难一些了。但是我是这门学问的专家,一个星期之内,就可以办妥了。你连支票都不需要,你只要一个密码,一个签名,就可以拿到这些钱。”
财政部长又对卢根解释了这件事情的用法和做法。卢根对这种事情也并不是不熟悉的,不过是从来没有做过吧了。现在,一讲之下,他自然就心领神会了。他签好了那些文件,财政部长伸手与他相握,说道:“恭喜恭喜,卢根先生,现在你是一个非常富有的人了。”
“多谢。”卢根说:“不过,还是不及你那么富有。”
“这个嘛,”财政部长显得颇为尴尬地说:“我们是做生意的人,钱是要运用的,运用得好,那就会越来越多,好象滚雪球似的了。”
“我是不懂做生意的,”卢根说道:“不过,这一个数目,也是不错的了,每一个月有一笔这样的进账,还有什么苛求呢?”
“每个月?”财政部长的脸色立刻有所改变,因为,一次拿这个数目是不算多的,但是,每个月拿一次,却是不少,那也即是说,会把其他人的那份也分薄了的。
“当然了,”卢根说:“我不会做生意,不懂得如何滚雪球,要增加我的钱,就只有用这个办法了。”“这个……这个……”财政部长搔着头。
“你安排一下吧!”卢根说:“下一个月,还有三十天才到。”他并没有叫财政部长考虑,这是一个直接命令。
财政部长只好点了点头,说道:“好吧,这件事情,我是会办妥的,不过……”他迟疑着,就象有些话不好意思讲出来似的。
“有什么附带条件呢?”卢根问。
“这不是什么条件,”财政部长奉承地微笑着说道:“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请求罢了!”
“请讲出来好了。”卢根说。
原来财政部长已经在一张纸上写字,此时就把他所写的推给卢根看。那纸上写的是一个名字。财政部长说:“我要把这个人杀掉!”
“为什么?”卢根问。
“你一定要知道为什么吗?”财政部长问。
“知道就好一些,”卢根说道:“万一他的身边有些什么人,是你不愿意伤害的。”
“是这样的,”财政部长说:“他诱奸我的女儿!”
“你的意思是,”卢根说:“你的女儿喜欢他而你不喜欢他,你叫你的女儿不要与他来往,他却不肯听?”
“是的,”财政部长说:“他——一个穷小子,怎么有资格娶我的女儿为妻呢?我对我的女儿是有另一番计划的。”
卢根叹一口气:“有儿女,就是有这样的麻烦!”
“这里是这个人的资料。”财政部长又在纸上写了一些字。
“唔,一个大学生!”卢根说。
“这些都是我们的敌人,他与我的女儿来往,也鼓励我的女儿反对我,这怎么可以容忍呢?
“赛车节日过去之后,我替你解决他好了。”卢根说。
“最好是三天之内,”财政部长说:“我心目中有一位未来的女婿,过几天就要从外国回来。假如他知道我的女儿有一个情人,那么他怎么可以成为我的女婿呢?”
“一个大学生!”卢根说着,忽然头痛起来。大学生是一向都令他头痛的。
“卢根先生,你得帮我这个忙,”财政部长说:“这个人好象一个魔鬼,控制了我的女儿!”
卢根叹一口气,说道:“假如我为你做成功了这件事情,你的女儿又有什么反应呢?”
“她当然会很伤心,”财政部长说:“但是年轻人,懂些什么?让她得到更好的,她很快就会忘记掉了。”
“好吧;”卢根说:“我为你做这件事情。”
当然,这件事情是特别令他头痛的,因为他已答应过国王不去碰那些大学生,而那些大学生们亦答应不再捣乱了,假如他食言,那么形势是又会乱起来的。不过,事情是有许多不同的方法可以进行的。
这件事情,卢根就自己去进行。事实上,用不着财政部长提供,卢根亦知道关于此人的资料。
照片中那一个人,卢根很容易就找到了。
这个年轻人喜欢玩汽车,而他自己也拥有一部年龄已有相当久的车子——新的车子他是买不起的。赛车的狂热也沾染了他,他开着这部老爷车在路上驰行,不时有参加比赛的车子越过他,飞驰而去,他羡慕而无法追上。那些都是漂亮的车子,正在试车和试路。这些车的马达都是加强了的,普通的车子根本无法与之比较,而这个青年这部老爷车是更难了。
卢根的车子,外表也并不怎么特别,不过马达也是加强了的。他也很容易就追上了这个青年人的车子,而跟在后面。到了山上,一处僻静的地方时,卢根才追前去,把那车子逼到路边,而将之截停了。
卢根下车走过去。
那个青年人是认得卢根的。他愤怒地说:“卢根,你这是干什么?”
卢根说:“我是要跟你谈谈罢了!”
他拉开车门,就上了车,坐在这个青年人的身边。
“你不要乱来,”那青年人说:“我也认识一些重要人物的,虽然我不喜欢利用这种势力!”
卢根格格地笑起来,说:“我知道,你认识财政部长的女儿,但是你有没有想到,财政部长对你讨厌之至?他是绝对不会为你出头的。”
“我不要跟你谈这个,”那青年人说:“你究竟想怎样?”
“我就是来跟你谈这个的,”卢根说:“财政部长很反对你跟他的女儿来往。”
“他的女儿已经成年了,他有什么权管这件事?你更加没有权管这件事,这事与你无关!”
卢根叹一口气:“年轻人,就是不知死活,不知天高地厚,本来,你可以答应以后不跟她来往就是!”
“这不关你事!”那青年人说。
“在这里,”卢根说道:“一切事情都是与我有关的。总而言之,现在,即使你答应以后不再跟她来往,亦是已经太迟了!”“你能够怎样?”那年青人轻蔑地说:“杀死我吗?”
“正是如此!”卢根说。
他忽然飞快地一挥拳,一拳击中了这个青年人的下颔,这青年人就在驾驶座上晕过去了。
卢根立即推开车门下车,回到自己的车子。
卢根选择这个地方截停车子,是早有预谋的,这里的路边,下面就是对着险峻的山坡。卢根开动自己的车子,退到这青年人的老爷车的车尾后面,就用车头顶着这老爷车的车尾,开动了,亦把那部老爷车推动了。那个青年人晕在车中,对这危险完全不知道,亦不能制止。他的车子就是这样被推动,推出了路边,到了斜坡上,以后就自己冲下斜坡。那斜坡太斜了,车子许多时候车轮都不着地,而是飞下去似的。
卢根下车,再走到崖边看着。
这时,车子已经跌到了山坡的底下,扭曲得不成样子,车身的钢板亦有许多在中途跌了出来。
卢根再登上他的车子,开走了。
这只是一件“交通意外”,财政部长的问题就这样解决了。卢根就是一个这样可怕的人。他杀一个人,可以面不改色,而且,在他那扭曲的脑子里面,他对人也是没有好坏之分的,只是有值得杀与不值得杀。
他的车子开了一大段路之后,迎面来了几部摩托车,机器声开得很吵,飞驰着与他的车子相擦而过。
在这些车子上的就是灵高等几个人。
卢根微笑。他们正在工作,而且做得相当好。
另一方面,灵高在一闪眼之间,也认得了车上这个人乃是卢根。
灵高叫道:“你们认得吗?就是那个家伙!”另一人说:“那又如何?”
“坏主意都是他出的,”灵高说:“他才是一级的大坏蛋,这里的坏事,都是由他主持。”
“我们也管不了那许多,”另一人说:“还是先解决自己的事情吧!”
现在,他们是对卢根非常厌恶了,只是为了一个小小的问题,就是证件的问题。早上起来的时候,他们的旅行证件被没收了。那即是说,假如未得到卢根的同意,他们就不能离开这个地方。高思说,这是上头的命令,他也没有办法的。
卢根是一个很精明的人,但他的精明是毫无人情味的精明,他的精明乃是要控制一切,从没有想到过以德服人或以义气博取义气,亦不相信有这种事情。本来,灵高等人是很乐意这件工作,但是证件一给没收了,他们就不服气了。高思的上头,他们知道就是卢根。
灵高说:“那家伙!我想杀死他!”
另一人说:“还是忍一忍吧。他是要利用我们罢了!他们的赛车节目结束了之后,我们也就没有用处,他们自会放走我们的。”
灵高说:“山水有相逢!我们终有一天会再与他碰头的!”
他们是正在骑车飞驰中,没有人是可能偷听到他们讲话的,所以他们也就不怕把要讲的话讲出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也与一部跑车迎面擦过。
这跑车乃是一部参加比赛的跑车,也是正在试车。
灵高等人没有注意,但是,车中的人则是注意到了灵高他们。原来,这车中开车的人就是司马洛,而他身边的女助手则正是莎莎公主。
司马洛说道:“你看见了什么没有?”
“那是灵高,”莎莎公主说:“他们也来了!他们来这里干什么呢?”
“这正是冤家路窄!”司马洛说。
“不要紧,”莎莎公主说:“我们认得他们,他们不认得我们。”
“是的,”司马洛说:“不过,这仍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我们也是不会在这里逗留很久的时间,”莎莎公主说:“而且,他们也一定不会是为了我而来的!”
“也许他们终于记起你是谁了!”司马洛说。
“不会,”莎莎公主说:“他们假如记起了我是谁,就更加不敢到这里来了,难道来自投罗网吗?他们作弄过我,更应该避之则吉!”
他们这些猜测,都是不大准确的,不过,没有错的一点就是,灵高等人,的确是决不会认得他们。因为现在他们都已化了装。司马洛是一个满腮胡子的人,莎莎公主则是已经剪短了头发,轮廓都用化装品改过了,鹳骨高了,眼睛也小了,头发的颜色不同以前,还戴上了一副大大的浅茶色的眼镜。
本来,他们这些特征,都是很容易被怀疑是化装的,不过,由于本来就有这两个人,就不会引人怀疑了。他们扮演的乃是中等名气的赛车手曼纽尔和他的女搭档莎莲娜。他们的车子,也就是司马洛所制的模型一样的车子。
曼纽尔是一间大公司派来参加的代表,但是这间大公司的负责人很乐意与温美玉的组织合作,而曼纽尔与莎莲娜也是很乐意合作,他们本人不来,而由司马洛与莎莎公主化了装,扮成他们的样子,代替他们来,就是这样简单。
温美玉则是不方便扮演莎莲娜的角色。
因为她要在这里指挥她手下的人员。
她手下的人已渗入了很多,她遭遇危险的机会却是并不多的,因为卢根根本不知道有她这样一个组织和她这样一个人。她与他的手下们不过是另一些游客。
司马洛与莎莎公主的车子在路上飞驰着,他们也经过了刚才那处汽车坠崖的地方,却一无所见,因为掉下去了的那部车并没有着火。灵高等的摩托车也经过那里,也是一无所见,
那个青年人跌到崖下,即使没有当场死去,也是活不成的了。起码要到明天早上才会有人发现他。那时,他也许已伤重而死了。
司马洛与那些摩托车队相遇,以为冤家路窄,却不知道他们也是曾与卢根狭路相逢。
司马洛正在说:“假如找到了卢根,那就好了!”
莎莎公主摇头:“没有人能找到他的,只有他能够找到别人。他要找你时,他自会出现,你要找他,就象是找一团空气,连他住在什么地方都没有人知道!”
他们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方来,就考虑进行另一个办法。也是一个相当直接的办法,就是把卢根捉住,叫他把章理夫交出来。然而这件事不易做,卢根这个人,实在太难找到。假如他们知道刚才那部车中的人就是卢根,那就不同了。
他们的车子走了很多路。作为赛车手,他们当然是首先要熟习这里的路的,而司马洛有秘密任务,就更加需要如此。
他们的车子开到了那水渠口附近,停下来,张望着。司马洛说:“假如我们的计算没有错误,这里就是我们把章理夫带走的那条路。,”
“假如能够把章理夫装在车中的话。”莎莎公主说。
“这是你答应了做的事情,公主,”司马洛说:“隧道情况怎样呢?”
“明天晚上我们去看看。”莎莎公主说。
她的大学生朋友们在行动上是帮不了什么忙的,因为他们被监视得很紧,要行动就只有司马洛自己去做。
“这真奇妙,”司马洛说:“我以为我是很难进来的,但是我却进来了!”
莎莎公主的思潮则似乎已飘到了别处去了。她说:“我的爸爸和妈妈一定都很担心,我真希望能通知一声,让他们知道我是安全的!”
“千万不要!”司马洛连忙说。把她带回来,他最担心的也正是这一点。
“你放心好了,”莎莎公主说:“我也不是一个傻瓜!”
他们看了一阵,又开车走了。路上也有不少其他的跑车在试车。赛车的日子已很近,也因此时间很快就要过去。赛车的热闹过去了之后,假如他们仍未成功,就很难了。

潜入工厂 救出囚犯
第二天晚上,司马洛与莎莎公主就去探那条隧道。之所以要第二天晚上去,乃因要移开卢根的注意力。
因为卢根的行动神秘莫测,他们也不知道,卢根是不是会跟踪、监视着他们的。所以,必须肯定另有一件事情,是必然会把卢根的注意力吸引住的。而这件事情,就是那些大学生们忽然举行一个狂欢派对。
卢根最怕的就是这些大学生们齐集在一起,令他头痛,所以他对这些狂欢的人们必然密切注意,以防止他们闹事。
这样,司马洛可以较为放心了。
而且,他们的目的地,也不是游客会到来的。
那里是一个贫民区,没有什么可以玩的地方。
司马洛的车子,在这里会是很刺眼的。
于是他们就只好假装车子是已经坏掉了而停在这里了。
他们下车在弄着。
有一个附近的居民走了过来,问他们道:“你们需要什么帮忙吗?”
“我们的车子出了毛病,”司马洛说:“你懂得修理吗?”
“别开玩笑,”那人说:“我们连坐汽车的机会也不多,怎么能够有本事修理车子呢?不过,你们自己是赛车手,也不懂得修理吗?”
“在这里没有修理的工具。”司马洛说。
“要不要我替你回去拿呢?”那人问道。
“不必了,”司马洛说:“现在是马达太热,停在这里凉一凉,就可以再勉强开动回车厂去。不过,我还是很多谢你的好意!”
他掏出一张钞票交给那人,因为那人显然是想找一个赚钱的机会,那就让他赚一点钱好了,否则他不会甘心的。这个人拿了钱之后,也会告诉别的人车子是为了什么而停在这里,那么,其他的人就不会有什么奇怪的推测了。
司马洛又问那人:“我们在这里散步一下,没有问题吧?”
“当然没有,”那人说:“你们是受欢迎的!”
“那几间屋子,”莎莎公主说:“看来象是没有人住的。”
“的确是没有人住,”那人说道:“这里有许多屋子都已经没有人住了。你知道,这里没有什么好做的事情,谋生不容易,有些人就是把屋子丢下来,到城里去了!”
“那么,”莎莎公主把头枕在司马洛的肩上,显出情意绵绵的样子:“假如我们进入一间屋子里休息一下,也不会有人介意吧?”她是正在暗示,她希望能有一个清静的地方,与她的男伴温存一下。
“当然不会有人介意,”那人说:“这一点我还可以保证呢!”假如他不是得到了这些酬劳,他就不会保证这个了。
“那很好,”莎莎公主说:“我们去散步一下。”
司马洛再给那人一张钞票:“麻烦你替我们看守着车子,别让小孩子们乱碰好不好?”
“这个一定!”那人说:“这个一定!”
他是十分高兴得到了这一笔意外收获的。
于是司马洛与莎莎公主便一起步行着,走向那些空屋,而进入了其中一间。
“是不是这一间?”司马洛问。
“不是,”莎莎公主说:“我们不能够第一下就走对了地方的,我们现在是不熟悉这里的情形的人,我们正在找一个可以避开别人的地方。我们如发觉,这闻屋子是不适合我们的,于是我们就得另外找一问!”
“好主意!”司马洛说。
他们进入了那间屋子里,看到事实上那间屋子对他们也是并不适合的,里面发霉,而且也太肮脏了。
于是他们从后门出来。
莎莎公主伸手指道:“看!那边那一间!”
那一间屋子,看来则是结实得多的,似乎本来乃是一间豪华大宅,后来不知如何给弃下了。
莎莎公主说:“这屋子本来属于一个贵族,许多年前他被他的政敌谋杀了!”
“也是政治的牺牲品。”司马洛说。
“他倒是死有余辜的,”莎莎公主说:“他就是那罐头厂的创办人,但那时还没有罐头事业,罐头厂所在的地方只是屠场,屠宰猪牛羊之类,不过用途也是一样,中间有些他所不喜欢的人,也是会给送到这里面来无声息地宰掉的!后来,科学发达,这里也添置机器等等,于是屠场变成了罐头厂了。”
“唔,”司马洛说:“奇怪你怎么还是没有养成吃素的习惯,你明知道在这里是常常吃到自己的同类的肉的。”
“你吃素好了,”莎莎公主说:“我们早已习惯了!”
司马洛讲了这句话,还以为可以令她倒胃,其实却是无效的,反而他自己的胃里又有一些不妙的感觉,因为他到了这里来之后,膳食多数是由官方供应,而他又不能够不吃。
莎莎公主继续说:“这位残忍的贵族,因为屠场本来是他所建的,所以他的屋子里就有一条秘密隧道通到那里去。你看,距离这里并不很远。”
“步行去却是不近的。”司马洛说。“那个时代的人,”莎莎公主耸耸肩道:“他们有的是时间!”
“唔,”司马洛说道:“你们知道有这条隧道,然而管理罐头厂的人却不知道?”
“这是历史的问题,”莎莎公主说:“卢根这种人,也是常常换的;管理罐头厂的人,也是常常换的。卸任的人,多数都是不得善终,没有机会把有关这罐头厂的秘密透露出来,因此,新上任的人对罐头厂的历史知道得并不多,而且他们也不是对历史更加感兴趣,他们只是对用途感到兴趣罢了。”
“那么,”司马洛说:“你又怎么知道呢?”
“首先,”莎莎公主说:“我是皇室的人,对这种事情,我们比别人知道得多;其次,我们是读书的,我们研究历史,从历史的记载上也发觉到一些有关这件事情的蛛丝马迹;第三,我们大学生到这屋子来研究过。”
“你们——来这里研究过?”司马洛几乎梗住了。
“我们是来研究历史的,”莎莎公主说:“什么地方我们都可以去。”
“哦,对了!”司马洛说。这样,他才放心一点;假如给卢根知道了他们是到这里来的话,他们就糟了。即使是以赛车手的身份来这里,也是不妙的。
司马洛跟着莎莎公主在屋中走来走去,巡视着。这间屋子是结实得多了,而且也是大得多了。
莎莎公主说:“而且,这里传说有鬼,就更值得我们这些不知死活的人来研究了。”
“有鬼吗?”司马洛问。
“那个屋子原来的贵族是给谋杀的,”莎莎公主说:“而且他们又杀过非常多的人,所以人们就传说这屋子里有许多冤鬼了。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些人不愿意住到这间屋子里来,虽然这里的环境是很好的。”
“哦!”司马洛说:“那么你们有没有找到鬼呢?”
“至今还没有,”莎莎公主摇了摇头道:“这种事情,相信也是心理作用居多的。”
她领着司马洛,沿着梯级下去,到了地下室中。她又领着司马洛到处参观,后来,到了一座酒窖中,找到了墙壁上的一块石头,就用手去拉。
司马洛连忙说:“让我来吧!”
但是,莎莎公主已把那块石头拉开来了。司马洛手中拿着电筒照射着,他知道这是一扇暗门,但想不到这暗门可以如此轻易地拉开。
这可以见到,昔日这扇暗门的建筑手法是非常之高明的,如此沉重的一扇石门可以如此轻易地拉开,而且一直到多年之后的今日,都还是如此。
莎莎公主说:“我们进去,把这门关上,就不会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面了!”
他们进入了隧道之内,司马洛用电筒照射着,看到这里面有很多蛛网,但是尘则并不多,因为灰尘不能从外面进来的。
司马洛与莎莎公主拨开那些蛛网前进,一面用电筒照射着;这隧道是很好走的,因为这隧道是上下左右都是用石嵌的,而稍为向下斜的地方有石阶让人走下去,向上斜的地方也有石阶让人走向上面。
他们谈话,都是尽量压低声音。
莎莎公主告诉司马洛,她曾经沿着这隧道进入过那罐头厂的里面,而且没有给人发现,不过她那样做,也只是存心玩玩而已,又不是进去做什么,所以她很快又离开了。
这一次,她进去却是有事情做了。
差不多到了隧道的尽头,司马洛拿出了手枪来。因为,他们这一次去,未必只是探一探而已,假如有机会,就是会立刻行事的,他们可能遭遇很大的变动。
他们终于到达了尽头,前无去路了。那里又是一扇石砌的墙壁,而显然这里就是一扇暗门。
这扇暗门,应该也是很易打开的。这时,莎莎公主就伸。手想去把门拉开。司马洛忙提醒道:“小心一点!”
在这里,莎莎公主则是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的,她很容易就把那暗门拉出来了。这扇暗门也是很容易打开的,是从里面拉出来。
这扇石门也是十分之光滑的,虽然是那么古老的建筑,还是保持良好的状态而莎莎公主也果然是很小心的,她只是把门开了一线,司马洛向里面望望,望不到什么,只是看到一片黑暗。
莎莎公主说过,这里的入口也是一座地下储物室。他们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他们由于知道这里是经过改建的,不知道有了什么改变,所以要小心一些。但现在看来,这里面并没有人,所以他们就再把门开大了。
仍然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这里是没有任何光源的,除非司马洛开亮手中的手电筒,否则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但是很奇怪,这里面却是空气颇为流通的,并不窒闷,似乎在设计方面是另有更精妙之处的。司马洛开亮了手中的电筒。莎莎公主就失望地发出“噢”的一声。
因为,挡在他们前面的乃是一座木柜的背面。
看来,这座储物室是已经用作某种用途了,有一座木柜靠墙摆在这里。由于木柜是靠着墙,便刚好把这隧道的出口堵塞了。
莎莎公主低声说:“看来是一座很大的木柜,把整堵墙壁都遮住了,不然是不会刚巧遮住这个出口的。”
司马洛试试把这木柜推推,也是推不动分毫。
这就证明,这个柜子果然是很大的了,正如莎莎公主所讲,并不是一座小木柜偶然碰巧把隧道的入口遮住了,而是一座大木柜,装设在整座墙壁上的。
莎莎公主喃喃着:“岂有此理,为什么我们的运气偏偏要这么糟呢?”
“不要紧,”司马洛说:“先看看这柜子是装什么的!”
“怎样看呢?”莎莎公主问。
司马洛是一个有办法的人,他已带来了一些工具,其中有一把瑞士多用军刀,这是童子军最喜爱的东西,就是因为一把刀子兼有十几种用途。他就用这把刀子在那木柜的背后开刀起来。他一开刀就是大开刀,原来凡是木柜,都是有木框的,每一块木板嵌在木框上,如此就不必应用一整块大木板。他就沿着木柜的边缘割了一条缝,把整块木板都割了下来。如此,他等于在木柜的后面开了一个大窗口。这反而胜过割一个小洞,因为一个小洞不易掩饰,而一大块整齐的木板,又是贴着木框割开的,装回了之后,反而不容易察觉了。
他把这木板取了下来,发现里面是放着许多瓶瓶罐罐等的东西。这是罐头中的杂用品。司马洛把一只瓶子拿出来,用电筒照照,笑道:“很好,是一瓶万能胶,这正好方便我把这木板装回。”
他虽然带来了不少古怪的用具和武器,但是也不可能应有尽有,他就是没有带胶水来,然而这时正需要这件东西。
他把那些瓶罐搬开一些,就试试把柜门推开。
假如柜门是在外面锁着的,那就是困难一些了。但是,照常理而言,柜门不应该锁起来,因为这罐头厂是一个闲人免进的地方,要到这里面来偷东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这柜子里面放的,也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不值得偷的,为什么要锁起来呢?
果然,司马洛很轻易就把那门推开了一线。
他们现在才可以真正看到柜外的地下储物室,在此之前,他们是还不知道柜门外面究竟有没有灯光,现在推开了一线,就知道没有了,那外面仍然是漆黑一片的。
这样黑暗,就应该是没有人在了,但司马洛还是细细倾听,听出了连呼吸声都没有,他才把柜门推得大开,然后再开了电筒向外面照射。
他们果然看不到有人。这里已经成为了储物室,原来四壁都是放着柜子,而且放了许多杂物。司马洛用电筒照射着,看了一阵,说:“这些都是用不着的东西,放在这里,因此有人进来拿东西的机会不高。现在我要进去了!”
“小心一点!”莎莎公主低声说。
“你放心好了,”司马洛说:“我向来都是胆大心细,不怕危险的;你在这外面等我。”
司马洛再小心地搬开柜内的杂物,就爬了出去。他割开的乃是柜子最下层的背面,因此他爬出去,也没有把柜子的横板压断之虞。他出去了之后,莎莎公主也帮不了他什么忙,只好在那里等着了。
司马洛爬出去了之后就登上地下室的楼梯,试试那地下室的门。
他相信这门也是没有什么必要锁上的,果然,他也可以轻轻拉开。外面就是一条走廊。
司马洛并不太担心。因为,这个地方,只是大门难进罢了,只要进来了,就不会有什么危险。这里面不应该会有如何严密的戒备的,戒备应该只是注重在入口的方面而已。而且,他也知道了这内部的形势。虽然最近这里曾经大兴土木而可能改建过某些部分,但大致上的地势是不变的,譬如里面这些走廊,就应该不会变。里面也应该不会有什么人在巡逻着。有什么好巡的呢?
也许,这个时间,大部分的人都是应该已经睡觉的了,他可以相当自由地在这个地方来去。
但是,事实却又不是如他想象的那么顺利。他刚刚转了走廊的转角,就忽然听到有皮鞋声和人在谈话的声音。
司马洛大吃一惊,连忙缩回头,但他知道他是没有时间逃回走廊的尽头了,因为这一段走廊太长,而前头那一段走廊则太短。他退到一半,来人就会转角而看见他了,而这走廊两边又是没有门口可以让他躲的。
司马洛听见那些来人的讲话,知道来者有好几个。事实,来的乃是四个带着枪的守卫,其中的一人说道:“不必巡了吧?那边不过是地下室,转过去,连灯都没有。”
是的,直通地下室这条走廊根本没有灯,还是在转了角之后才有灯光的。
但是另一人却说:“也不必差这一步了!”他们都没有停下来,就绕过了走廊的转角。但他们却没有看到司马洛。其中一人开亮了手电筒,向这段黑暗的走廊照射一下,一眼就看到了走廊的尽头,也知道那里面是没有人在着的。于是他们就转身离去,一面还在讨论着一些与此行无关的事情。
他们没有看见司马洛,司马洛则是看见他们的。
原来,司马洛没有地方可躲,就只有向上。
那走廊不太窄,也相当之高,走廊的天花板与地面是有一段距离的,走廊的墙壁是用石砌成,相当凹凸,这就可以让司马洛爬上去了,当然,这也是需要有近乎壁虎功的本领才能够做到的。而这上面也有几条水管横着,可以让司马洛扳扶住,于是司马洛就可以停留在上面。
那些人是不会向头顶上望的,尤其是在黑暗之中,也不容易看到什么。同时,他们也不是有意来找寻什么,就更加不会看见什么了。
司马洛在他们走了之后,便又飘然落下来,心中甚感迷惑。为什么会忽然加紧巡逻呢?这个地方也要巡过?照他所知,那些莎莎公主所得的情报,以及曾经在这里度过日子的章理夫的妻子所讲述,里面的情形向来不是如此的,而且他们所知道的最近也不是如此的。
司马洛相信他会有些困难了。
他小心翼翼地继续前进。
再转走廊,登上稍高的一层,随时准备再碰到巡逻队。
然后又转了一条走廊,他的去路就给一扇铁门挡住了。这走廊的尽头乃是一扇大铁门,是从里面锁住了的,司马洛无法将之打开。
而这门一看就知道是新设的,因为那金属还是闪闪亮的,一点锈都还没有。旧了的门,即使常擦和保养得很好,样子还是不同的,这扇门就设在最重要的走廊处,把上层与下层隔开了。司马洛的脑海中立刻出现那张这里罐头厂的地。形的手绘地图。他记得图中是没有这铁门的,不过,因新设了这铁门,倒是刚刚好把他挡住了。为什么要设这样一扇门呢?这下面给这样一扇门一隔隔住了之后,就是孤立了,留在这下面的人,会是象给关在监狱里似的,假如那扇铁门不打开,就不能够离开这屋子。
真奇怪,为什么会如此呢?又有人巡逻,又有铁门隔着,防范什么?当然不会是防范有人从那秘密隧道进来,否则的话,只要把隧道口封掉就是了。
司马洛在心中恶毒地咒骂着,一面在这一层走来走去,视察情形。这一层是有许多房间的,这些房间有些是空置着,也有几间乃是用来给工人们工作的,里面放着一些手操的机器,还有些未完成的材料放着。这里夜间当然是没有人在开工了,不过可以看得出日间是有工人在这里进行罐头的招牌纸盒加工的。那么,有了那扇门岂不是很不方便?把那些工人锁了起来?假如不是用来把工人锁起来,那是为了什么?为了夜间锁起来?关些什么呢?
这一扇铁门俱司马洛无法立刻实现他的计划,因为章理夫并不是给囚禁在这下面的。他焦急而又生气地在这上面跑来跑去,跑到有窗口的地方,也只是能够望向外面,而不能出去,因为这里的窗口也是有铁栅拦住的。而这一层是有一半在地面之下的,所以窗口也是在高处,近屋顶的地方,望出去,也刚好是外面的广场的地面。
也许,这门在白天是会打开的吧?但是对他有什么用处呢?白天会有许多人在这里面开工,而且白天也没有人睡觉,没有黑暗作掩护,就不方便行事了。
司马洛走了一遍,毫无办法可想,就只有循着原路离去。
他爬出那只柜子,又与莎莎公主会合,一面把他的发现告诉她,一面拿了一些万能胶把那块柜子的背板粘回原处。他只是在几个地方用了一点点的胶,把背板稳住,假如有人开柜子,是看不出来的,但他要再弄开,则只要用刀子在有胶的地方割一割就行,不必象开始的时候那样麻烦了。
莎莎公主也是感到很失望,她叹着嘴说:“那怎办好?这本来是一条很好的路,却又给他们在无意之中堵住了!”
“再想办法吧!”司马洛说:“先调查一下他们这样做是什么意思。必要时,把这门炸开,攻进去也是可以的,不过需要用许多人!”
他们只好先行离开。
但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回到车子那里时才发觉冤家路窄。
他们正上了车子,准备开走的时候,忽然一阵吵闹的马达声响,四部摩托车从树林中出来了,这些摩托车显然是正。在等着的,而现在开出来,就把他们围住了。
“是灵高他们!”莎莎公主低声说。
“镇定一点!”司马洛说:“我们认得他们,他们不认得我们!”由于司马洛与她都是经过化装,是另外的身份。
不过虽然如此,他的心里也还是难免有恐惧感,因为事情已经够麻烦了,还再来了这些麻烦的人,那些摩托车虽然拦住去路,司马洛只要一开车就可以把它们撞开的,不过司马洛又暂时不想惹这种麻烦。
灵高的摩托车子驾驶过来,到了莎莎公主这。边的车窗外。他低头说:“我听说你们的车子有了毛病!”
“是呀,”司马洛说:“马达太热了,要凉一凉,就可以开回去修理!”
“要不要帮忙?”灵高问。
“谢谢你,不必了!”司马洛说。
司马洛现在是用另一种声调讲话。他除了能化装之外,并且也能够改变声音,所以,灵高应该是不会认得他的样子,也不会认得他的声音的。莎莎公主则不会变声,所以只好不出声了。
灵高又低下头窥窥司马洛,说:“我在什么地方见过你们吗?”
“也许吧,”司马洛说:“我们常常开车出来旅行!”
“你当然也认得我!”灵高说。
“对不起,”司马洛说:“不大有印象。”
“但是我认得你!”灵高说。
“是吗?”司马洛极力保持着镇静而说道:“嗯!这也不出奇,许多人都认得我。”
“我是灵高!”灵高说。
“哦,幸会,幸会!”司马洛说:“你也是来参加赛车的吗?”
“你们是曼纽尔与莎莲娜,对吗?”灵高问。
“是的。”司马洛说。
“那你有什么理由不认得我呢?”灵高问。
莎莎公主说:“我们有什么理由认得你?”
司马洛已来不及制止莎莎讲这话,莎莎公主实在是不该开口的,第一是因为当她一开口,她的原来的声音就暴露出来了。第二就是灵高那句话是问得不寻常,一定是有颇重要的原因的。
灵高小心地看了莎莎公主一阵,说:“我好象听过你的声音,很熟的,一次我不能忘记的印象之中。”
司马洛冷酷地说:“你究竟想要什么呢?开口好了!”
“没有要什么,”灵高说:“我只是在奇怪,曼纽尔是我爸爸的朋友,他来过我家很多次,还指导过我驾驶摩托车的技术,他怎么会不认得我呢?”
这时,司马洛就知道果然是冤家路窄了。他没有出声,但是已经从车门的暗格中拿出了手枪。
灵高似乎知道他会有武器,又说:“我现在是受聘于卢根,表演花式飞车。你杀我,你是一定逃不掉的!”
司马洛的脑筋也是非常之快的。他说:“既然你是为卢根工作的,为什么你要来冒险呢?你大可以不动声色,去向他告密的。”
“我刚才也是有这个打算的,”灵高说:“不过,在我听过了莎莲娜的声音之后,我就醒悟起来了。你们两位,都是跟我见过面的,也认得我,不过不是在我的家里、我爸爸的宴会中,而是某一次——”他得意地微笑起来:“在某一处的路上,我跟一位女孩子开一个玩笑,却有一位英雄开一部汽车来救了她,把我们的车子撞坏了。你们对这件事情有印象吗?”
司马洛说:“正如我说,为什么你在这里冒险,而不向卢根告密呢?”
灵高说:“我们来了之后,在我们的上级高思的写字间里看到了一张照片,才知道原来那个女孩子就是这里的莎莎公主,而高思告诉我们,莎莎公主给人掳去了,是要把一个叫章理夫的人换回去。奇怪,原来莎莎公主回来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假如你把这秘密告诉卢根,”司马洛说:“你可以领到大奖金。”
“我不喜欢卢根,”灵高说:“他请我们表演,我们是很感兴趣的,但是他却把我们的旅行证件没收了。这样,他认为可以控制我们。但是他却没有想到,这样做是很令人反感的。我也不喜欢你,因为你撞坏我们的车子,但我更不喜欢卢根!”
“你究竟想怎样呢?”司马洛问。
灵高又狡猾地微笑着,说道:“你是不会杀我的,这一点我已经肯定了,是不是?”
“我可以杀死你,”司马洛说:“但是我不想杀死你,你想怎样,你干脆讲出来好了!”
“我想知道你究竟在搞些什么鬼,”灵高说道:“然后我才选择与你们合作好,还是与卢根合作好!”
“现在情形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莎莎公主说:“我们就是要设法把章理夫救出来!”
“我还以为你是已经给被掳走了!”灵高说。
“本来是的,”莎莎公主说:“本来是用我来交换,不过卢根却在拖,不管我的死活,而我知道了真相之后,对章理夫感到同情,我决定合作,回来帮忙把他救出来!”
“你们打算怎样把他救出来呢?”灵高问。
司马洛说:“只要你不管这件事情,我们就自有办法!”
“我不管这件事情?”灵高又微笑道:“假如我答应你不管,就此离去,你能放心吗?”他这个问题是问司马洛。
“你似乎是正在逼我杀你!”司马洛说。
“你是不会杀我的,”灵高说:“我不很喜欢你,不过,莎莎公主肯跟你合作,而你的目的又是要把章理夫救出去的,那你一定不会是一个很坏的人,而最能保证我不会坏事的方法,就是让我参加,与我合作!”
“你又能帮我们一些什么忙呢?”司马洛问。
“我们现在的上司就是高思。”灵高说。
“那又怎么呢?”司马洛又问。
灵高说:“高思以前是那罐头厂的厂长。”
“但他现在已经不是了。”莎莎公主说。
灵高说:“他也不是一个好家伙,能做那个职位的,怎么会是好人呢?不过很奇怪,他对你却是很好的。他在写字间挂有你的照片!”
“我?”莎莎公主说:“我根本不认识他!”
“在这个国家里,”灵高说:“很多人都是你不认识他们,而他们认识你的。他们要尊敬他们的皇室,而高思就是这样一个人。”
“高思?”莎莎公主难以置信地说。
“是的,”灵高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对皇室是非常尊敬的,他知道你被捉去了,而卢根把章理夫收藏在那罐头厂里,仍然不肯交换,这使高思很不开心,而这也是为什么他会给卢根调了出来的原因。”
“这倒是相当有用的情报,”司马洛说:“但你是怎么知道的?”
“高思自己讲出来的,”灵高说:“他一喝了酒之后就有很多话!”
“唔,”司马洛说:“你又认为怎样可以帮我的忙呢?”
“我不知道你需要我们做些什么或者不需要我们,”灵高说:“不过,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件事情,就是高思为了公主的事,情绪很不稳定,他很有可能自己动手去把章理夫弄出来的!”
“你在开玩笑!”莎莎公主说。
“这是真的,”灵高说:“他饮了酒之后很多牢骚,他很可能决定这样做,而当他决定这样做的时候,他很可能是叫我们去动手!”
“假如他叫你们动手,”司马洛说:“那你们会怎样呢?”
“我不知道,”灵高说:“总之那时就真难应付了。”
“你不是刚刚说过,很有兴趣做一些冒险的事情吗?”司马洛说。
“找刺激是一件事,”灵高说:“送死又是另一件事。假如替他做了这件事情,我不相信他会把我们放走,而且他还极可能会拿我们来做替死鬼!”
“你还是懂得为自己设想。”司马洛说。
“另一方面,”灵高说:“假如我们乘他喝多了酒之后,再怂恿他一下,他可能是会更快决定动手的。”
“这个问题,还是先考虑清楚才好,”司马洛忙说:“你现在是选择与我们合作吗?”
“是的,”灵高说:“只有两个选择,而我们是不可能不作选择的。”
“你看,”莎莎公主对司马洛说:“我老早就对你讲过了,他们几个人都并不如你所想象的那么坏的!”
“是了,”司马洛说道:“我承认看错了。但是,灵高,为什么你要选择我们呢?”
“因为我相信你们在事后也会把我们弄走,而决不会把我们留下来去做替死鬼的!”“哦,”司马洛说:“你对我很有信心。”
“因为我对公主有信心,”灵高说:“而且,你也是个很有办法的人。上次你把公主带走了之后,我们一直没有办法找到你们。你们没有可能逃得那么快的,一定是有一架飞机接应。”
“你看见吗?”司马洛问。
“当然没有可能看见,”灵高说:“不过我猜得到,因为就是只有这一种可能性而已。”
“你很聪明,”司马洛说:“现在,你既已决定和我们合作了——”
“等一等,”灵高说:“我有一个问题要先问你的,那就是,你假扮了赛车手曼纽尔了,那么原来的曼纽尔呢?”
“曼纽尔是令尊的朋友,所以你担心他的安全,是吗?”司马洛问。
“这是当然的了,”,灵高说:“而且他也是我的朋友。”
“曼纽尔和莎莲娜都在一个安全的地方,而他们也知道这件事情,自愿合作,”司马洛说:“我不能够证明,因为他们必须躲起来,不能露面,所以你只能够相信我的话了!”
灵高想了一阵,耸耸肩,说:“看来我也是只好相信你了。其次,假如你决定与我合作,你也得告诉我多一些。我对你的事情知道得太少了!”
这一次,轮到司马洛考虑了。
莎莎公主则说:“你知道得太多,你能守秘密吗?”
灵高说:“现在我也知道得不少,对你们的安全有很大的威胁了。再知道得多些,似乎也是不大成问题的。”
“这倒是真的,”司马洛看着莎莎公主:“你认为我们可以告诉他吗?”“你早已经讲过,你是一切都要做主的,”莎莎公主说:“既然如此,那你又何必问我呢?不过我猜,到了现时这个地步,告诉他也的确是没有关系了!”
于是,司马洛就把大致的情形对灵高讲出来。
“这很有趣,”灵高说:“你们是来救章理夫的,而高思也很有意思把章理夫弄出来。不过是动机不同吧了。但是,我不认为你应该与高思合作。”
“为什么呢?”司马洛问。
“高思不是那种可以信任合作的人,太反复了。他可以今天跟你合作,明天就把你杀掉!”灵高说。
“不错,”司马洛说:“你讲得很对,这是很理智的。你也是因为同样理由不选择他。”
“是的。”灵高说。
“没有问题,”司马洛说:“我们一定可以把你弄出去的,你也用不着取回证件,我们有把握替你补办,就当做遗失好了!”
“很好,”灵高说:“但是,我们要做一些什么才能够帮助你呢?”
“首先得要向高思打听一下,何以那里面会多了一扇大铁门,他虽然已离开了,他是应该会知道的。”
“我可以探听一下。”灵高说。
“小心一点。”莎莎公主说。
“你放心好了,”灵高微笑道:“我也不是那么笨的人,我不会让他知道我对这件事情感到兴趣的。事实上,他这个人太喜欢讲话,只要稍为引导,尤其是使他饮了一些酒之后,他就会大讲特讲了!”
“很好,”司马洛说道:“你尽你的能力吧。但是你必须记着,在时间方面,我们是很受限制的,赛车一过去了,我们就得走了,必须在这之前,把我们的事情做好。”
“我明白,”灵高说:“这个我会尽力的!”
司马洛向他伸出手,说:“以前的过节,我们不要记住如何?”
“那是小事,”灵高说:“你是有苦衷的。”他与司马洛握了手,而且也叫他的几个手下与司马洛握了手,以表示不究既往,一切都和好。
在大约十分钟之后,他们的摩托车首先驶出了树林外,跟着,司马洛和莎莎公主的跑车也驶出来了。
他们各自回去。
他们已经约好了如何联络。
灵高是会尽力向高思刺探的,不过,高思此时却是已在为他们尽力了,虽然高思并不知道;灵高他们回到了宿舍之后一阵,高思才回来。原来高思又是到罐头厂去,与那新的厂长鳄鱼饮酒谈天发牢骚。他在的时候,也正是司马洛潜入时,不过有铁门隔住,未有机会相遇。
高思回来时,灵高等正在喝着啤酒,他们本来是应该睡觉的了,但是为了等高思,而他们是不能够就这样不睡等高思的,必须找一个藉口,而最好的藉口就是先享受一下啤酒才睡。
这样,高思回来时,他们也很有理由游说高思也喝一些。他们却用不着叫高思喝,高思一进来就说:“这些算是酒吗?来,我给你们喝一些真正的酒。”
他把他们召到他的办公室里,拿出几瓶上好的白兰地和威士忌来。
灵高说:“我看你还是不要喝那么多的好,你已经醉了!”
高思豪气地挥挥手:“我是从来不醉的,我只是越喝得多,就越多话而已。”
灵高等人就陪他喝,而高思满腹牢骚,用不着他们引导,也自己开口讲了。他讲出他和鳄鱼谈了一些什么。
章理夫在罐头厂内又不再受到优待了。他又给关回了那黑暗的房间里。
高思举着杯子,忧愁地看着墙上挂着的皇室照片,说:“看样子,卢根是不打算把莎莎公主换回来。”
“这是他的事情,”灵高说:“你是管不着的!”
“有许多事情都不是我管的,”高思说:“但是,公主有难,我就有责任要管,事实上,这个国家的每一个人都有责任要管。”
灵高等不出声,但他们的表情却比讲话更有力。
灵高们的表情是表示,不相信高思有管这件事情的能力。
高思说:“这件事情,我要解决的话,实在很容易。”
灵高说:“你们贵国的事情,我们实在是不愿意管的,不过既然你提起来,我们就也不妨讨论一下——假设你已把这个章理夫找了出来,那又怎样呢?你是不认得那些捉去了公主的人,你不能交换!”
“用不着交换,”高思说:“只要把他放回家去就行了!我对这件事情一直都了解,章理夫放出去,公主就会给放回来了。”
“我们既是朋友了,”灵高说:“我当然关心你的安全,因此我就劝你还是不要乱来好些。首先,你已经不是管理那个地方的了。”
“我仍然随时可以进去。”高思说。“那你如何对你的朋友鳄鱼交代呢?”灵高说:“监管章理夫是他的责任,他虽然与你是好朋友,他也不能够为了交情就把章理夫交给你的!”
“我可以杀掉他!”高思说:“为了公主的安全,我是不惜牺牲任何人的。”
“还有你这个上司卢根———”灵高说。
“卢根要杀我,他得自己来找我,”高思说:“他得和我决斗。”
“我不相信卢根会与你决斗,他会派别人来的,”灵高说:“不过无论如何,那罐头厂也是守卫森严的,鳄鱼上任之后,防守的方式一定也已改变了。”
“是呀,”高思说:“鳄鱼这家伙,一上任之后就大兴土木,这里也改建,那里也改建!”
“那么即是说他们是特别小心,提防有人要把章理夫抢走了!”灵高说。
“小心个屁!”高思不屑地挥挥手道:“你不明白鳄鱼这个人,他就是喜欢表现。他上任之后,就要改改这个,改改那个,这才能表示他是新的主持人,证明他是有作为的。”
“你是说,”灵高说:“他的改动,是没有用处的吗?”
“有什么用处?”高思说:“那里稳如泰山,外面的人不能攻进去,又不能偷进去,我管了许多年都是如此了,怎么忽然之间会需要改呢?放屁!”
“呃——”灵高说:“他的改动,总不会是完全没有理由的吧?应该是有一定用处的。”
“让我告诉你改了些什么吧,”高思说:“我可以画出来给你们看。”他拿出纸笔来,在纸上画了许多草图,指出鳄鱼所改动过了的地方,以及指出这些改动何以没有用处。
灵高对这座罐头厂的内部地形是完全不知的,所以根本不知道高思在讲些什么。不过,当高思讲到接近地下室的那部份时,他们则是懂了,因为这是司马洛去过的部份,而司马洛提起过。
而且,高思也讲出那扇大铁门何以是多余的,他说:“这铁门是用以把在下面工作的工人锁起来的。”
“工人为什么要锁起来?”灵高说。
“就是因为鳄鱼认为这些工人不专心工作,”高思说:“所以他加建了许多铁门,把各个部份都隔开了。如此,那些工人不能够从这个部门走到那个部门去谈天说地,就可以增加工作效率。”
灵高说:“呃——提高工作效率,这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吧?”
“提高工作效率,”高思说:“这是放屁!那些人,有多少工作可做的?你有很多机会吃到我们出产的罐头吗?”
“呃——还没有。”灵高说。他立刻开始觉得倒胃,那是因为,他也是在不久之前,司马洛告诉了他,他才知道此地生产的罐头是可能含有一些什么“杂货”,他庆幸自己并未吃过。但是,是真的未吃过吗?
高思又说:“你没有机会吃过,就是因为生产不多。销路不太广,提高工作效率有什么用?多产了也卖不出去的!”
灵高说:“不过,多几重铁门,在保安方面是有些好处的!”现在,他已知道了,原来铁门还有许多道新设的,把各个部份都隔开来,司马洛弄开第一扇,也不能够弄开第二第三扇。
高思又说:“而且他还要守卫们每晚巡视各处!有什么好巡的?他就是不喜欢人家空闲下来,同时也说明他有能力指东划西!”
高思却不知道,鳄鱼这样做,刚好是歪打正着,假如不是如此,司马洛刚才可能就已经把章理夫救了出来了。
灵高说:“我看,你还是去休息吧,酒喝得太多了。”
这是以退为进的方法,也是一种激将法,灵高表示不想再听高思讲下去,而高思就是偏偏要讲下去。
高思说:“我得把章理夫救出来。他留在那里面,他是会死掉的!”
“你关心的是公主,”灵高说:“又不是他。”
“怎么你还不明白?”高思说:“章理夫死掉了的话,公主也不能活着回来了。我必须把他弄出来,而且要快!明天晚上!明天晚上我就要动手。”
“明天晚上?”灵高说:“呃——我们——你用不着告诉我们呀!你使我们的处境很困难。”
“我不告诉你们,你们如何能帮我呢?”高思说。
“我们帮你?”灵高说:“这件事情——我们是外人,假如弄糟了,你也许不会有事,但我们却是死定的!”
“假如弄糟了,”高思说道:“我也是死定的,因此,我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我……我想不出我们怎样可以帮助你。”灵高说。
“我把章理夫救出来,”高思说:“你们把他运走,运出边境!”他打开抽屉,拿出一大堆钞票来:“我可以给你们很丰厚的酬劳。你们一定得跟我合作,否则——否则——唉!你们总之是一定要合作的!”“我们怎么有办法把这人运出边境呢?”灵高说。
高思说:“我开一部车带领你们过关就行了。”
灵高不出声。事实上他与他的同伴们都不由得感到阴冷,从心中战栗出来,因为,高思这样讲得太容易了,到时行不通,那就是他们先送命。
“怎么了?”高思说:“你们没有胆量办这件事情吗?原来你们只是有胆量在街上驾车横冲直撞,欺负那些没有车子的行人?”
“这个——呃——”灵高说:“不如等明天再详细研究好不好?你先想清楚了细节,假如我们是可以帮你的话,我是一定帮你的。”
“好吧!”高思说:“现在,你们也得睡觉了。”
高思拿着他的酒瓶继续喝,灵高等离开了。
灵高等人上床,过了一阵,灵高“睡不着”而出来,在外面的广场上散步。
他是借这个机会与司马洛通话。
司马洛已交给了他一小型无线电通话器,可以藏在身上的,因此,高思对他讲的话,司马洛已经从无线电中听到了,不过,灵高则一直不方便与司马洛通话,因为这里有什么监视的方式监视着他,那是很难预料的。
他到广场上去,那是最好的了,因为广场上不可能有什么偷听的设备。
司马洛也已教过他如何使用这无线电。这无线电不过是一只包了鳄鱼皮的香烟盒,外表看来,是看不出有什么异状的。
这东西,就可以使他与司马洛联络。
当然,司马洛也是不可能每分钟都用这东西收听的,不过刚才,当高思与他们讲话的时候,灵高已经按了烟匣上的暗钮,通知司马洛,司马洛得到了这个讯号通知,就收听着了。
现在,灵高说:“他叫我们帮他,这怎么办?这人有枪的,以他的能力,他根本不可能做到!”
“他倒是供应了一些有用的情报,”司马洛说:“现在我知道了罐头厂里为什么有铁门,和知道这并不是真为加强防守,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但是,”灵高说:“他说明天晚上我们就要与他一起动手!”
“这个你就依他好了,”司马洛说:“我也是明天晚上就动手。也许他不会成功,但我会成功的。无论如何,我们明天再看吧,你放心好了!”
“你明天又打算如何动手呢?”灵高问。
“我知道了真正的情形,我就有新的办法,”司马洛说:“总之,一切都是明天再作最后决定吧,现在来谈还是太早一些了!说不定他明天又改变主意呢?”
灵高只好听司马洛所讲,暂时睡觉去了。
不过,高思这个疯子,却是来真的。
第二天晚上,他就已与灵高约好了,灵高等人在罐头厂外的附近等着接应他,他会把章理夫带出来。然后,他会带着章理夫与灵高他们离境。
这使得灵高他们甚为害怕,不合作又不是,然而合作的话,前途又是不容乐观的。
他们只是希望,假如万一弄糟了的话,司马洛可以解救他们——假如司马洛真是如他们所自称的那样,有那么通天的本领的话。
他们就是这样在外面等着,而鳄鱼与高思则是在里面一起饮酒。高思不是一个好人,他忠于皇室,也与一般人民的动机不同,可以说,那只是他的一种怪癖而已。他这种怪癖,已经到了狂热的程度,所以他才会做这一件对他的事业前途与生命都有危险的事情。
他与鳄鱼一面饮酒一面谈着,后来,他又问及章理央。
高思说:“他还好吗?”
“不太好。”鳄鱼说:“今天又饿了一天。我不给他吃东西!”
“究竟为什么这样做呢?”高思问。
“这是卢根先生的命令。”鳄鱼说。
“我知道,”高思说:“但是卢根为什么忽然又改变主意呢?”
“我不知道,”鳄鱼说:。“我们嘛,就是只有资格服从命令罢了,最好是不问太多问题。”
“我和你之间是无所不谈的,”高思说道:“我和你是好朋友。你不能够分析一下吗?”
“我猜?我猜就是卢根不服气放章理夫走,因为他对章理夫是有深仇大恨的!”
高思说道:“那么公主的问题又如何解决呢?”
鳄鱼耸耸肩:“公主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
“公主的问题是这国家里的每一个人的问题。”高思说道。
“我们是一级管一级的,”鳄鱼说:“管我们的人是卢根,我们就只能够向卢根一个人交代和负责。”“你听我说,”高思说:“我们得干出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我们得把章理夫放走,让公主回来。”
“别傻吧!”鳄鱼说:“太过份的事情,我们是不能做的。”
高思站了起来,走来走去,手舞足蹈地对鳄鱼喊叫着,这时他却一转过身来,手上就有一把枪指住鳄鱼了。他说:“我已经跟你讲过许多次了,鳄鱼,你总是不肯听。现在,我要采取强硬手段了!”
“我早知道你是疯子,”鳄鱼说:“我也有一把枪在桌子下面指着你。”
高思愕了一愕。他看鳄鱼的姿态,也的确像是正在桌子下面拿着一把枪的。
鳄鱼说:“你把枪放下来吧!”
高思说:“假如我们都开枪,就两败俱伤了,为了忠于卢根这种岂有此理的行为,值得吗?”
“别跟我讲这个,”鳄鱼说:“这罐头厂也根本是岂有此理的地方,你却干了那么久!”
“我可以射你的胸,”高思说:“你却只能射中我的腿!”
鳄鱼说道:“这样一来,你还是逃不掉的!”
“这又未必,”高思说:“这里的人,以前本来是我的手下——”
两个人此时各怀鬼胎,他们显然都是知道,枪一发出来,就不可收拾了,所以都是尽快伺机放枪。而他们两个人,也是差不多同时放枪的。
两把枪“轰”地响了。两个人都没有讲错,鳄鱼胸部中枪,连同椅子向后倒翻了,高思则是腿部中枪,一时蹲了下来。
他忙一拐一拐地走到桌子后面去看看,看见鳄鱼已经死去了。果然,他们两个人的推测都是准确的。
这时,就有人敲门了。这里面的守卫听到枪声而来。
高思一拐一拐着走过去,把门开了一线。外面那个守卫是他认识的,因为以前就是他的手下。
“高思先生,”那人说:“有什么不对吗?我听到枪声。”
“没有什么,”高思说:“我们只是在比赛眼力。你们别管,去睡觉吧!”
“我呃——还在值班,不能睡觉。”那人说。
“那你去值班吧!”高思说着把门关上了。过了一阵,高思又开门出来,这时他已经用撕破了的衣服(是从鳄鱼身上撕下来的)把腿子扎住了,以便流血不会太多。不过他走起路来却仍然是很困难。
他一拐一拐,沿着无人的走廊而行。
他知道章理夫是给囚禁在何处的,他在这里管理了多年,对地形比鳄鱼是熟悉得多了。那些新设的铁门,也是难不倒他的。不过,守在章理夫的囚室门外的守卫,则是没有那么容易对付。他们有两个人,首先看见高思的腿正在流着血,他们就觉得情形甚为不妙。其中一人问道:“高思先生,你怎么啦?”
高思说:“没有什么,呃——情况有点不妙,可能有人攻进来了。我得把章理夫带走,把他交给我吧!”
“对不起,高思先生,”那人说:“这件事情,最好由厂长下令,你知道的,虽然你也是一位有权力的大人物,但是实际管的不是你,在手续上……”高思已经把枪收起来,此时又再拔出,连放了两枪,那二个守卫都倒下来了。
高思把他们的枪踢开,拉开了那扇门的门门,就把门打开了。果然,章理夫就在里面。高思开了灯,章理夫仍是作着瑟缩之状,显得很软弱的。
高思说:“快来!我救你出去!”
章理夫仍是做出呆呆的样子。他认得高思,因为高思是虐待过他的人,也是曾经虐待他的妻子的人,高思是没有什么理由会救他出去的。他不明白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那其中一个垂死的守卫用了最后一点气力举起手来按响了警钟。
那监房的门外是装着警钟的,一按之下,就整个地方都警钟大鸣起来。
高思咒骂着,跳出门外,向那守卫加了两枪。这其实是不需要的,因为那个守卫这时已经死掉了。
高思把那守卫的枪拿起来交给章理夫,说:“快!我们快走!”
章理夫不明白高思究竟是在搞什么鬼,不过他也觉得这的确是一个逃走的机会,反正没有什么其他的大损失了,不宜放弃,于是把枪接过来。
这个时候,由于警钟响,有两个守卫就转过走廊冲过来了。
他们看见高思和章理夫站在一起,而章理夫的手上拿着枪,虽然觉得情形很不妙,却也不敢乱动,战战兢兢地问道:“高思先生,发生了什么?”
“没有什么,”高思说道:“你们回去吧,把那该死的警钟关掉,这是误触罢了!”但是那二个人同时也看见地上那二个死去了的守卫,觉得高思这句话不能相信,虽然高思曾经是他们的旧上司。
其中一人说:“我看,我们还是一起去见厂长吧。这件事情———请你明白,高思先生,我们是很难交代的。”
高思手中的枪响了,那二个人也中枪倒了下来。但是只是死了一个,另一个则负伤滚回了拐角后面。
高思对章理夫一招手,忙说道:“快来!”
但走廊那边又有人声,有人说:“发生了什么?”
那个负伤的叫道:“是高思先生……我不大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他把章理夫放了出来,又杀了门口的守卫……”
来的守卫说:“他喝得太多了,他已经把新厂长杀了,我们必须制止他。我已经通知了人,尽快与卢根先生联络,只有卢根先生可以解决这件事情。”
章理夫在高思的身边说:“我真不明白,你究竟在干什么?”。
章理夫对高思的奇怪心理是一无所知的。
高思说:“他们把公主捉去,要交换你,卢根却不肯,这是不对的!公主是我们国家的精神,是我们的灵魂。没有了精神和灵魂,我们还有什么?”
章理夫对高思这表现,感到颇为难以置信,不过他看着高思杀人,那又不由他不信了。章理夫说:“精神和灵魂有没有,还是其次的事情,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我们连逃路都没有。”
“你跟我来好了!”高思说:“这地方以前是我管的,我对这里很熟。”
他带着章理夫回身沿着走廊逃走,一面喃喃地咒骂着:“岂有此理!通知卢根!否则我是有办法指挥他们的,他们以前都是我的手下。
他们拐了角,却刚刚看到一扇铁门“砰”的关上了,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妈的!”高思又咒骂着,“笨蛋!装上这些铁门干什么?无中生有,没事找事做。”
也许鳄鱼这些新设备确是无中生有,但就是刚好制住了高思。
“走这边吧!”章理夫说。
“这边没有用!”高思说。
“这铁门我们可以打开,”章理夫说:“门闩是在这边。”
“没有用的!”高思说:“这门是通到地下的,地下没有路逃出去。”
这样说着时,他们都诧异地看到,那门上亮起红煤似的光,跟着门闩就熔掉了,门给推开,出现的就是司马洛。司马洛手中拿着枪之外,还拿着一件奇怪的工具,好像吹风筒,也象一把太空人用的枪。
高思惊愕地说:“你是谁?”
“灵高的朋友,”司马洛说:“他托我来的。”
“你怎么进来的?”高思诧异地问,跟着又说:“灵高的朋友?灵高又另有朋友?”
“刚刚交的,”司马洛说:“我也是来救章先生的,所以说是志同道合,至于我怎样进来——地下室有隧道,可以通出去。”
“假如有,我怎可能不知道?”高思说。
“似乎有些事情你确是不知道的,”司马洛说:“假如不是真有隧道,我又怎样进来呢?”“你———你们会把公主交还吗?”高思问。
“我们就是想把公主交还,所以才来救人!”司马洛说:“吓卢根不倒,没有办法,难道割些头发或割一只手指寄回来威胁吗?我们不能对一位公主这样做。”
司马洛则是摸得准高思的心理的,这是由于灵高已经对他作过了提示。
“你说得对!”高思说:“卢根这个人就是太低级趣味了,他简直是一只野兽,完全不明白做人是要有一些原则的。”
司马洛觉得很可笑;高思这个人,居然也讲起什么原则来了。但是,既然高思这套原则是可以利用的,他也不会笨到去与之辩论了。他对高思说:“来吧!快走吧!”
“你手中这是什么东西?”高思问。
“我这是一件特别的工具,”司马洛说:“可以把铁门烧穿的,就是一呎厚的石壁也一样可以弄穿。”
这件工具,也是由“翻案组”供应的,其实也并不是什么新奇的东西,已经有了多年,是北欧一个囚犯在狱中发明的,但由于用途太广,所以一直受到各国官方的严格控制,只是在矿场或某些其他必须的场合准许应用,司马浴拿到了一只,这一次来,铁门就不能制止他了。即使高思不发难,他一样可以成功,而且会更顺利。不过这一次,高思来了,他怕高思乱搞一通,以后他就没有机会,所以不能不同时动手。
高思说:“这东西给我,我去对付他们,你们走吧!”
“似乎不必作无谓的牺牲吧?”司马洛说。
“这些人,多年来都是我的手下,”高思说:“现在居然是不听我指挥,我必须去把他们教训一下。”他伸手把那东西夺过来。
司马洛不认为他需要制止高思如此做,而事实上他相信他也可能制止不来。他只是说:“只是只可以再用一次,下一次就要找个电掣插头。”
这样的东西,总是用电力的,而电池的电力,是一定不足以支持很久的。
高思挥挥手,说:“行了,你们走吧,我把他们拖住。”
司马洛拉拉章理夫,说:“走吧!”
章理夫只好跟着司马洛沿走廊而行,通过两扇被烧破而打开了的铁门。章理夫说:“我真想杀死高思!”
他是很有理由的,因为高思曾经侮辱他的妻子。
“算了吧,”司马洛说:“他是一个疯子,而且我恐怕他是活不下去了!”
他们两个人往下走,高思却是往上走。高思走到了一扇关上了的铁门的前面,大声叫道:“快开门!妈的!你们这些小子,有什么资格阻挡我!”
没有人睬他。
事实上,那些确是他旧日的手下,而在目前这情形之下是相当尴尬的,拒绝又不是,答应又不是,不如就索性装作听不见了。
高思说:“你们不开门,那我就自己进来了!”
他说着,就使用司马洛那只奇怪的烧铁枪。果然一扳枪机,枪嘴那支金属就发红,触到铁门上,就象是热力刺进一块牛油怎么容易。这枝金属触的地方乃是在近着门闩的地方,因此把门闩熔掉了之后,铁门就打开了。
前头有人一闪,跟着另一扇铁门又关上了。“妈的!”高思咒骂着,冲上前去,又用那特殊的烧铁枪去弄,但是这一次无效了。
他记起司马洛讲过,再用了上一次,就必须充电才能用,于是他就在墙脚找到了一个插头,从枪柄拉出插头和电线插进去,如此,就可以充电了。这里每一段走廊都有可以插电的插头,显然又是鳄鱼所新创的成绩之一。鳄鱼造的铁门把高思挡住了,不过幸而他也造了这些电插座,使高思能够取电而通过那些铁门。那奇怪的枪的枪柄上有一个小小的表,上面有指针可以指示电力充到多少。高思看看这指针移动,就感到很不耐烦,因为指针移动得很慢。这东西要使用很多电力,因此,充电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高思心里很是焦急,不过,如此却是对司马洛他们是有利的。司马洛和章理夫可以多一些时间逃走。
终于,那枪充好了电,高思又可以用它对付那扇铁门了。果然,枪一触上去,那铁门另一边的门闩便又给烧熔了,铁门又打开来。
高思推开铁门,威武地叫道:“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小子!你们听我讲!”
一连串机关枪弹射过来,打得高思满身都是弹孔,倒了下来。他的嘴巴一开一合,还想讲些什么,但是没有讲出来就已经死掉了。
那些人开枪杀死他,也是很大胆的行为,不过,这却是奉卢根之命的。
因为,他们已经联络到卢根了。
假如不是有卢根授意,他们是决不会这么大胆的。
守卫长看到高思已经死了,就立刻用电话报告卢根。
卢根这个人是神出鬼没的,他留下这个电话号码,打去就可以找到他。
但是假如明天或以后再用这个号码,又未必可以找到了。
卢根说道:“章理夫呢?把他捉回来呀!”
“他是逃不了的,”守卫长说:“下面又无路可逃。”
“找到了人才算是真的!”卢根说:“假如他抵抗,就把他杀掉!”
守卫长认为这件事情很有把握,但是不久,他就知道并不是如此简单的了。
他又再用电话向卢根报告道:“他走了!地下室原来有一条秘密隧道,显然这件事情是有人做内应的。”
“妈的!快去追!”卢根叫道。
“已经派人去追了!”守卫长说。
他果然已经派了人去追了,他们已经找到了司马洛与章理夫逃出的那个柜子后面的暗门,而沿着秘密隧道追出去。不过,司马洛与章理夫已走了好一段时间,所以他们追不上,只是从那间空屋出来。
不过,他们问过了附近的人之后,知道司马洛和章理夫是乘什么车子走的,便又向卢根回报。
一讲,卢根就知道是哪一部车,因为那部跑车是很特别的。
卢根此时大发雷霆。
原来那出名的赛车手竟然也是参加谋算他的!
他立即下令全部警车拦截这部跑车。
他却不知道灵高等几个铁骑士也是有份的,而灵高等此时正在护送着司马洛那部车。
假如司马洛换了车子,警车就不容易找到他了。但是他不能换,因为这部车子乃是特别设计,用以钻入那水渠的,别的车子,就做不到这事。所以,他就只有尽快。
但警车是很多的,终于有一部警车发现了他,而穷追在后。警车也是特别快速性能特佳的车子,虽然不及司马洛这部用以比赛的车那么好,但司马洛一时也是不易将之摆脱。
这时,灵高他们就派用场了。
他们的摩托队坠后一点,慢下来,阻住警车的去路。警车无法在他们之间通过,大响警号示意他们避开,他们却不理。司机旁那个警察很生气,拔出枪来,伸出上身,叫道:“你们不让开,我就要开枪了!”
这时,灵高他们拖不下去,也只好采取行动了。
他们每人从衣袋里取出一件东西,向后一丢。
那不过是普通的石头,鸡蛋大小,在路上随时可以拾到的,但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丢出去则是大显威力。警车是以高速迎过来的,石头一撞在挡风玻璃上,就有炮弹似的劲力,挡风玻璃碎掉了,开车的警察忽然看不见前路,失去了控。制,就冲上了路边,车子也狼狈地翻倒了。
但是,警车是有无线电的,这部警车,虽然已经不能行动了,车中的警员却可以用无线电通知他们的同事,告知司马洛的车子是在何处。因此,在不久之后,又有另一部警车追在后面了。
这一次,却用不着灵高等这几个铁骑士帮忙了,因为另外有一些出来试车的跑车也加入追逐。他们并不是帮助警车追逐,而是帮助阻碍警车的前进。
司马洛这部跑车也是参加出赛的,也即是他们的“自己人”,自己人给警车追逐,他们就不满意,所以要出来助一臂之力了。
司马洛的车子,也因此而又闯过了一关。
这之后,就是到了一条很长的路上,没有其他支路的,而前头也没有别的警车,只是有警车追在后面。
这条路,就是通到司马洛要进去的那个渠口。
他只要够快,就可以脱身了。他只希望不会中途坏车,虽然,这个可能性是不高的。
他们很快就到达了,一钻就钻进了渠内。
灵高等那些摩托也跟着进去了。
他们的摩托车走在这样的地方,当然是毫无困难的。
那些其他的跑车,则是不敢进去,而只是在渠口外停下来。他们都说,这赛车手一定是疯了,驶进水渠内,怎么出来?进去是容易的,要退出来,却是难了。
这些车子则使警车知道司马洛是到了何处去。
由于这些车子都是停在渠口的外面。
一部警车企图驶入渠内,就在渠口卡住了,进退不得。
这警车的司机的判断力太差,他以为渠口够阔,但是事实上却是车子太阔了。他连下车开门都不能够。
其他警车已经用无线电把这件事情向卢根报告了。他们匆匆搭上链子,用车把这部卡在水渠口的车子拖了出来。其中一个警长叫道:“我们步行进去追!上头说这水渠会通过边境,他们就是要利用这水渠逃出去,不必经过关口。”
一个警员立即说:“步行怎么追得上呢?”
“他们未必一定能通行无阻的,”那警长说:“他们的车子也可能在中途卡住,进退不得。”“假如下雨怎办?”另一个警员说。
“那是大家倒霉了,”警长说:“你知道这里已经多久没有下过雨了吗?”
于是他执着枪冲入水渠之内,尽快向前跑,一面用电筒照明。
这实在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因为天气相当热,水渠里面,空气又是不流通的,他们跑步,要多吸空气,而这里面除了空气不充足之外,还有司马洛他们的车子留下来的废气,很是难嗅。
而且,司马洛他们由于是开车,所以已领先了许多。
但是,似乎卢根是猜得对的,忽然之间,司马洛的车子就卡住了,不能继续前进。
那却不是司马洛的计算错误,而是水渠的内部,有一个地方裂了,出现了一条相当深的裂缝,而这裂缝却刚好是在一个转弯处,司马洛的车子通过这裂缝时跳了一跳,就不能顺利地沿着水渠的弯度转过去,便就这样卡住了,车子是长形的,水渠也是长形的,有如一条管子,这长形的东西与管子平行时可以通过,但是一打横了,管子的直径就不够阔,司马洛这车子现在也等于是打横了,就卡住了。而除非有人把车子抬起再摆直,否则车子就不能行了。
灵高等的摩托车也连忙在后面煞住。
司马洛咒骂着要打开车门下车,却也不成功,因为这水渠太窄了,车在里面,车门只能打开一点点,就给旁边的渠壁阻挡住了,而只开这一点点车门,犬是下不了车的。
也许,假如温美玉在这里的话,就会讽刺他,计划得如此周详,结果还是难逃一败。
莎莎公主说:“现在怎么办?我们就坐在这里等被他们捉住?”
“我们步行好了。”司马洛说:“有车子塞住,他们就是有车能开进来,到了这里也是不能前进了。”
“但是我们连下车都不能。”莎莎公主说。
这个却不是难题,司马洛拔出了枪来,用枪柄向车头的挡风玻璃一击,玻璃就碎掉了,他脱下上装,把那些碎玻璃都抹去。
如此,他与莎莎公主及章理夫就可以爬出车头上而落到地上了。
不过,灵高等则是给挡在后面了。
司马洛说:“爬过来吧,我们步行前进!”
车子的顶上,是还有空位让他们爬过来的,甚至,即使车子的顶上空位不够,灵高等也是可以从车子的底下钻过来。
灵高则说道:“不,我们把车子也搬过来。”
“不,这不是浪费时间了吗?”司马洛说。
“也未必,”灵高说:“警察是有摩托车的,你怎知他们不会正用摩托车追进来。”
灵高这话倒是讲得不错,汽车在这里面行驶是会太窄的,但是摩托车开进来,则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而灵高的一个朋友,已经伏在地上,用耳朵贴地倾听了,这时他站起来说:“他们果然来了!我听到有摩托车的声音。”这样是可以伏在地面上听到的。
“很好,”司马洛说:“假如你们的摩托车能搬过来,就坐摩托车走!假如搬不过来,那他们的也是搬不过来的。”。
灵高等几个人迅速动手,把他们的摩托车搬过车顶,果然有仅够的空位可以过来,这样,他们的摩托车便可以搬过来再用了,而既然他们的车子可以搬过来,那么,警方的摩,托车也是可以搬过来的,假如他们不把车子搬过来而步行的话,那么他们就会被捉上了。
摩托车搬过来,他们就可以乘摩托车继续前进了,一架车是可以乘两个人的。
这样,他们撒退起来就更加迅速。
这水渠之内,没有一个地方是狭窄到连摩托车也不能通过的。
“灵高,”莎莎公主说:“这一次,你的帮忙真是不小呢!”
“为你而出力,这是一种荣幸!”灵高说:“不过,其实,司马洛先生,你是早就应该用摩托车的。”
“我知道,”司马洛说:“但是这里又没有摩托车比赛。”
“下一届,”莎莎公主说:“我提议他们增加。”
“哦!那是你们的事情,”司马洛说道:“我不希望下一届我还有需要到这里来。”
章理夫则只是一直不出声,他本来就是一个不大爱讲话的人,不过,他的精神及健康状态还是好的,其实一直都不太差,只是卢根以为他很差而已。
在另一方面,警方果然是动用摩托车入渠内追赶了,他们的骑术没有灵高他们那么精,也完全不习惯在这一类的道路上行走的,所以进度很慢。
他们到达了司马洛弃车的地方,一见到车子他们就立即开枪,因为他们所奉的命令,乃是格杀勿论的。
但是车内实在没有人,他们走近之后才知道,而他们却没有能力把他们的摩托车搬过车顶去继续追,也许他们没有想到这样做,也许他们很高兴有这样的阻滞,这样他们就不需要冒生命危险了。
他们又退了出来,回到渠口向卢根报告这情形。
他们必须回到渠口才能报告,是因为无线电在水渠之内是失灵的。
他们听见卢根在大声咒骂着,说道:“他们还是逃不掉的,我有直升飞机追他们!”
果然,此时卢根是已经派出了两架直升飞机,在大空中搜索了,他们当然是比司马洛他们更快,应该是可以把司马洛他们截住的;虽然这会是越境的行为,但是那些是没有资格打仗的国家,边境也是没有多少守军,而边境是那么长。
可惜的就是,卢根却不知道这水渠的出口在什么地方,他虽然对这个国家的事情知道得不少,但是也不会是细微到连一条应该是没有什么战略价值的水渠出口在何处也知道的,他只是知道水渠是会通过边境的,而他也没有时间去看建筑图纸了,以他们这里人的办事效率,这样也可能要到明天才能够查得出来的。
他只有吩咐直升飞机在可能的地方的附近上空巡逻着,假如有所发现,就格杀勿论。
但是这时是在黑夜,假如没有灯光,直升飞机就不容易看见什么。
司马洛从水渠的另一头出来了之后,自然是不会亮灯了,事实上,他们连摩托车也弃掉不用了。那边早已有接应,是温美玉的组织派来接应的。
那是一部巨大的货车,本来的计划就是司马洛的车子出来之后就驶上大货车的车尾,进入藏起来,就由大货车运下文
走。步
现在听到有直升飞机在头上飞行,计划就略为改变了。
摩托车也给放弃了,他们用无线电联络,知道了大货车是在什么地方,就步行过去,登上了大货车。
大货车开动了,仍然没有开亮车头灯,但是在那树林山野之中却仍能够行驶得相当快,那是因为,大货车的司机,是有特殊的装备的,这个司机的眼睛戴着一副特殊的眼镜,乃是一副红外线眼罩,可以在黑暗之中看到景物;虽看到的物象,可与日光之下的颜色是完全不同的,但是只要轮廓能够看得清楚就够了。
这大货车很顺利地就远去了。
后来,货车到了公路上,就亮起了车头灯光,加入了其他车子的行例,这里已经不是属于卢根的势力范围,而且距离边境也已经太远了。卢根的直升飞机是看不到,而即使看到,也是不敢追过来的。
那边,直升飞机仍在继续搜索着。
后来,无线电中终于传来了卢根的指示,指出水渠的出口在什么地方,卢根是派人去查的,而这些调查的人的工作进度也总算相当快,终于查出来了。
直升飞机就在水渠的出口处降落,直升飞机内的人下来,用电筒照射,就看到了弃在渠口,灵高他们的摩托车。
他们报告卢根,卢根知道已经太迟了。
他的声音愤怒地从无线电中喝道:“回来吧,你们这些,饭桶!”
直升飞机又升起来,飞回边境这边来了。
这时,司马洛进去的渠口处却来了一位不寻常的客人,这人就是国王,他是乘他的座车来的,而他这车是特别的,全国只有一部。
那些仍在渠口守着的警员们都不知所措,国王对他们虽然没有惩治他们的直接权力,然而国王也可以做很多事情,例如杀死他们。
国王对负责的警长说:“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呃——这是卢根先生的吩咐!”那警长说。
国王举起手中的枪说:“我问你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告诉我!”
那警长腿子发软,只好照实讲了,他实在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只是知道有一部出赛的汽车逃走,需要追回来,而这车却是逃进了水渠之内。
“我们追不到,直升飞机在那边拦截,那边的事情,只有卢根先生才知道。”
“给我接卢根!”国王命令。
那警长只好用无线电与卢根联络,而让卢根与国王对话。
卢根说:“陛下,你的消息倒是真灵通的。”
“我有我的本事,”国王说:“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大致的情形就是,”卢根说道:“我们有一个赛车手帮助逃犯章理夫逃走,我正在企图把他捉回来,逃犯总是要抓回来的。”
“抓到了没有?”国王问
“逃掉了,”卢根说:“已经越过了边境,我们就不能继续去追捕!也许,对你来说,这是一个好消息。”
“假如是真的,”国王说:“但假如你骗我,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你已经对我讲过了,”卢根说:“我没有骗你。不过,逃走了之后会有什么变化,我就不能负责的,那不是我的势力范围。”
“这件事情一开始就是应该由你负责!”国王说。
“陛下!”卢根说:“我看你还是别太担心吧!你何不回到皇宫去休息一下呢?在这里,假如有人要跟你联络,也联络不到了。”
“好吧!”国王说:“但假如你是说谎的,你最好现在就开始逃走。”
他把无线电交还那警长,回到车上,车子开回皇宫去了。
当他回到宫内时,他的妻子说道:“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你的女儿刚刚打过电话来找你!”
“她——打过电话回来?”国王大为惊喜。
他那年轻的秘书在旁点点头,表示这是真的,同时也是正在极力忍住兴奋。
皇后说:“你怎么了,你的女儿打电话找你,有什么特别?”
“呃——呃———她有说她在什么地方吗?”国王问。
“她没有说。”皇后说。
“为什么你不问她呢?”国王责怪地道。
“你怎么了!”皇后说:“忽然之间这样紧张干什么?你这个女儿,一年之中有几个月不是在外面跑的吗?”
“呃———”国王连忙又掩饰着情绪的紧张而说道:“我是刚刚有些事情想问她的,所以才这样急罢了,我想找她可找不着,只有她想找我的时候才找得到。”“她说迟一些会再来电话,”皇后又说:“你等着就行了。”
“噢,这样就好了。”国王说。
“你们究竟在搞什么鬼呢?”皇后问道:“你是不是有些什么事情在瞒着我的呢?”
“没有呀,”国王忙说:“有什么事情需要瞒你的呢?现在——呀——我得回到书房去,把一些文件处理好。”他说着,就匆匆躲回书房中去。
他的秘书也跟着进去。
皇后则是叹一口气,自言自语地说:“两父女,都是怪人。”说着,她自己也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国王与他的秘书在书房中又显得大为紧张,国王说道:“莎莎真的打过电话来吗?”
秘书耸耸肩:“是皇后说的。那应该不会是假的了。”
“那即是说她是安全了,”国王说:“对方得回了章理夫,就会把她放回来。”
“应该是如此。”秘书说。
两个人都在等莎莎公主的电话,也实在等得很辛苦,因为章理夫逃脱了,并不等于说对方一定会把她放回来的,假如对方还是把她拿在手中,另有要求呢?
当然,他们都不知道,原来莎莎公主与章理夫的失踪是有那么密切的关系,否则他们就会很放心了,不过,也可能更不放心,因为莎莎公主做的事情是那么危险,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没有丧命,实在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不过无论如何,他们现在的信心是增强得多了,起码知道莎莎公主还是活着的。
后来,莎莎公主的电话终于来了。这电话是打到国王的书房中来的,而国王一抓起电话已听到她的声音,他连忙问道:“你……莎莎,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是在威廉斯叔叔那里。”莎莎公主说:“你等一等,我让他跟你讲!”
跟着就是一口非常正宗的英语口音接上来了,这个威廉斯叔叔乃是英国人,事实上他乃是邻国的英国领事,也是国王的一位好朋友。
威廉斯说:“你什么时候对你的女儿管束得严起来?她说要我跟你讲讲,不然你是不会相信她在我这里的。”
“呃——她是——我是跟她讲过,她不能常常到处乱跑,连我也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她觉得我讲得对,所以就打个电话回来。”
国王一面这样解释着,就很放心了。
莎莎公主选择的倒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她用不着说什么,用不着解释太多,总之说她在领事馆内,就知道她是安全的了,而且也有英国领事为证。
除此之外,也明知抓她的不是英国人,尤其不会是国王的一位好朋友。
国王跟威廉斯谈了一阵后,威廉斯便把电话交回给莎莎公主。莎莎公主说:“爸爸你好吧?”
“我没有什么!”国王说:“你也好吧!”
“我呀——玩得很好。”莎莎公主说道。
“你怎么跑到威廉斯那里去的?”国王问,他们明知道,这些电话谈话,卢根是极可能有机会偷听到的,所以也只好用暗示的方式,而不敢明言了。
莎莎公主说:“我玩得很累,想找一个有人服侍周到,又用不着付房租的地方,威廉斯叔叔这里当然是最理想的了。”
“唔,”国王也不由得笑了起来:“那你什么时候回家来呢?”
“下星期吧,”莎莎公主说:“我还有些事情要办的。”
“你还到处跑?”国王说。
他是在想,莎莎才刚刚给放了出来,就应该快点回家了,还在外面干什么呢?因他不明白她的处境。
莎莎公主说:“我自有主意,你别替我担心好不好?我爱你!”她在电话中给了他一个吻,然后就收线。
国王放下电话,整个人软在那里。
因为,他到了此时,才是真正地放心下来,在此之前,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实在是多么担心的。现在,他肯定他的女儿是安全了。而且,他也相信,把他的女儿抓去的人的确是没有其他目的,只是要得到章理夫而已。现在,既然已经得到了章理夫,就把他的女儿放回来了。
他相信,他的女儿应该不会遭遇相同的事情了——她以前也是从未如此过的。
他的那位年轻的秘书,也是同时听到这些话,并激动得流出眼泪来了。
国王对他说:“事情已解决,你们没有妄动,那多么好,这样卢根就没有借口对付你们了。”
“卢根是还有许多其他借口的。”他的秘书说。
“这一次,”国王说:“卢根会不得了,我相信,他在这里,也不能再那么横行了!”

逃越边境 恶人伏诛
国王的预测是对的,当章理夫回去了之后,他就开了一个记者招待会,而他的妻子也同时出席;他们把卢根的恐怖虐待都披露出来,也把卢根那罐头厂的内幕也披露出来。
如何逃走,他则因为要保证某些帮助他的人而不详细透露,主要自然是为了保证莎莎公主。他也没有证据证明这些事情,虽然莎莎公主可以证明,但他没有要求她这样做,她也是不会如此做,因为那到底是她的国家。
不过,人们还是相信章理夫。
因为章理夫本身是有声誉的,他也没有任何说谎的动机,而卢根这方面,则是早已声名狼藉了。关于章理夫这一类的遭遇,早已有许多传说,但是章理夫这一次挺身而作证,则还是第一次。而他被捕及下狱那一次的事件,也是曾经成为大新闻的,人人都知道是冤狱,却爱莫能助;现在章理夫出来了,自然就是大快人心了。
卢根这方面,当然则是由官方发表声明,否认这一切,以及指证章理夫的罪行,自然这是没有人相信。
这种宣传,对卢根则是非常不利的。卢根这个名字,甚少被提及,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以他的国家的名义而做的,现在,则变成一切都是他弄出来的了。
那一天,国王那年轻的秘书对他说:“卢根一直没有出现过。”他是有他的情报来源的,他们那群大学生知道得很多。
国王说:“卢根这个人,从来都是神出鬼没的!”“这一次不同了,”秘书说:“这一次他们也找不到他!了。”
“他们在找他?”国王说:“谁是他们?”
“总统的人!”秘书说:“我们听说,总统很不高兴卢根这一次制造出来的恶劣影响,要跟他好好地讨论一下。”
“总统不高兴?”国王讽刺地笑起来:“总统根本是他捧出来的呀!”
“也不一定,”秘书说:“到底他已经坐上了总统的位置,那么他就有总统的权力。”
国王笑起来,说道:“那么,卢根这一次是自取灭亡了!”
“玩火的人,”秘书说:“总会有一次是会把火点得太大而扑不灭,以致连自己也烧掉的;不过,这火不烧到我们,我们也不必去管了!”
国王打开抽屉,取出他的手枪,把玩着说:“就我个人而言,我是很希望由我来亲手把卢根枪杀的,但是现在没有机会了。另一方面,我又不希望需要我做这件事!”那是因为,假如需要他如此做的话,那么他的女儿的安全就一定大有问题了。
他的秘书说:“现在,你是大可以把你这枪收起来了!”国王就把枪放回了抽屉之中。
另一方面,卢根果然发觉,他的处境是已经很不妙了。
他是一个很机警的人,他手下控制很多担任秘密任务的人员,他常用电话下令,吩咐这些人去做他认为需要做的事情。但是他发觉,他的命令开始不灵了,他命令手下去做的事情,并没有做。仍然没有人知道卢根是在什么地方,只有他自己知道而已。
卢根心里不舒服,很自然地又去找他那个女人。她是可以给他一点安慰的。
卢根这个人神出鬼没起来,就连正门都舍弃了而由后门偷偷潜入。他在黑暗中踏入她的睡房,相信她会大吃一惊。
但是她已不会吃惊了,大吃一惊的乃是卢根。
因为她躺在床上,已经死去了,喉咙已经割断了。这样的死法会流很多血的,非常难看。还好是在黑暗中,假如开了灯,就更加难看了。卢根只是停在门口而没有走上前去,他知道没有人能救她了。
卢根自以为对这个女人完全没有真感情,但现在就知道不是了。他愤怒得整个人也发抖起来。人不是到这一步的关头,是不容易分清楚自己对另一个人的感情究竟是如何的。假如他对她没有感情,他就不会如此愤怒。不错,到底这个女人从来不是他的敌人,她对他没有敌意,而他也不曾对她作过敌意的谋算,她只是给过他快乐。在卢根这个奇怪的小世界里,这样的人就并不多,也许只有她一个而已。
卢根叫道:“她是无辜的!用不着杀她呀!”
他退出外面,在厅中坐下来,尽量压抑自己的情绪,恢复冷静。他这种人是不能够太激动的。
他在这个地方,到底是个有非常大的权力的人,他仔细地回想着,就知道这件事情实在是谁干的了。
这是对他的挑战。
他的手下对他挑战?是谁支持的呢?假如没有后台,是一定不敢如此的。
他很快就想出来了,也很快想出了应付的方法。他拿起电话打出去,找到了一个人,说:“我现在就需要你,你马上就到红梅餐厅去等我……是的,现在!”
他立即放下了电话。
他仍然要显出权威的,他要求是他讲了,手下就必定照做。在态度上,他是必须如此的,但是实际上,他则不相信他所命令的人会服从他的命令了。
他知道他们是不会服从他的命令的,因此当他离开了这个女人的家之后,他就不是到他约定的地方去,而是到这个接受他命令的人的住处去。
这人是与另一人同住的,卢根就又用他的神出鬼没的方法进入此人的屋子。他只是叫了这个人去红梅餐厅,这时另一个人也不在住处,在屋中只是留下一个女人。这女人是那。另一个人的妻子。
她正躺在床上睡觉,一张开眼睛就看到了卢根在前面。她大吃一惊,张开嘴巴要叫喊,但是卢根挥挥手中的枪,她便不做声了。
她呐呐着说:“你——你是谁?”
她的丈夫虽然为卢根工作了很久,她却还是未见过卢根,不认得卢根的样子。
“不要问我什么问题,”卢根说:“现在是我问你问题!”
“你——也许不知道我的丈夫是什么人。”那女人说。
“我知道,”卢根说:“我来就是想见他。”
“他出去了,”那女人说:“这一点,你大概是也看到的。”
“到什么地方去了呢?”卢根问。
“卢根先生要他出动去做一些事情。”那女人说。“就我所知,”卢根说:“卢根并不是叫他去,而是叫你们同住的那一个人去。为什么他也要去呢?”
那女人说:“这种事情,你最好不要问我。我不想乱讲话,不然,他回来时就会怪我了!”
“假如你不回答我,”卢根说:“那派我来的人也会怪我了,我是被派来调查,看看他有没有依命行事的。”
那女人充满疑虑地看着他。
卢根说:“我是新老板派来的。”
那女人说:“哦,他并没有违命。既然知道了卢根在什么地方,他就去了。”
卢根说:“你的丈夫,是擅长用刀子割破人家的喉咙,你以为他能不能够也把卢根的喉咙割破呢?”
“难一些,”那女人说:“卢根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他会用枪,而且速度快。”
“你说得对了,”卢根说:“我最了解卢根,因为我就是卢根!”
那个女人的眼睛睁得非常之大,充满恐惧,她忽然明白她是上当了。她呐呐着说:“这些——这些事情——与我无关呀!那是——那是男人们的事情。”
“本来是的,”卢根说:“但是,你的男人,杀了我的女人,我必须也还他一招。”
“不!不要!”那女郎恐惧地大叫起来。
卢根手中的枪已响起来了。
那个女人喉咙中了枪。
她很快就死去了,她也是死得很不好看的,她丈夫回来后会看到。卢根认为这就是以牙还牙,卢根认为这已经是很忍让了,通常他是一牙还十牙的。卢根仍然是神出鬼没的,下一步,他就是出现在财政部长的屋子里。
财政部长正在书房里计算着帐目,一看见卢根出现,吓得脸也青了。他呐呐着说:“你又来干什么?”
“我需要钱!”卢根说。
“这是不可能的!”部长说。
“不可能?”卢根说道:“我为你做过不可能的事情,你不能够也为我做一些吗?”
“你不明白——”部长说。
“你也不问我数目,就说不可能了?”卢根说。
“你要的一定是很大的数目,”部长说:“因你是要逃走。”
“为什么我要逃走?”卢根问。
“你不知道吗?”部长说。
“你告诉我吧,”卢根说:“近来,似乎我是最不知道正在发生什么事的人!”
“他们要杀你!”部长说:“你为我做好了一件事,你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才告诉你。”
“多谢你了,朋友,”卢根说:“谁是他们?”
“是卡利!”部长说。
“卡利!”卢根愤怒地道:“卡利是我训练出来的。”
部长说:“这对你毫无帮助。是总统的主意!”
“妈的!”卢根说:“总统也是我捧出来的。”
“你必须接受现实,”部长说:“你也是要靠人支持的,我也是要靠人支持的,因此我们是可以牺牲的,支持者决定换人的时候,我们就要牺牲了。”
“妈的!”卢根又咒骂道:“卡利有什么本领?我可以做岣事情,他做不到一半。”
“现在不是这个问题的了,”部长说:“他们不要你,就是不要你了。你现在唯一的途径就是逃走!”
“所以,”卢根说:“我现在就需要钱。”
“我不能给你钱,”部长说:“现在我对你讲的这些私人的话,因为你是我的朋友,但是假如把钱转给你,他们一查账目就会知道,那时,这个责任我可负不起了。”
“你私人的钱呢?”卢根说。
“你的瑞士银行户口里已经有不少了呀!”部长说。
“我要离开,那些也许就不够用了,”卢根说:“你在你私人的钱里拨一笔给我,既然我们是朋友!”
“好吧!”部长无可奈何地说:“不过现在是晚间。”
“这有什么关系?”卢根说:“你只要开支票,签名给我带走,我自己放进户口里就行了。”
部长无可奈何,只有照办了,因为,卢根现在变成了亡命之徒,是随时可以把他杀掉的。
但假如他照办了的话,那却可以保持性命了,因为他开出了一张支票,人死了,财产就会立刻被冻结,那张支票也不能够兑现了。假如卢根要兑那张支票,就不会杀死他。
他把支票交给了卢根,卢根放进了袋里,说:“多谢你,好朋友!”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部长问。
“我去把卡利杀掉,然后离开这个地方!”卢根说。
“这是聪明之举吗?”部长问:“你现在是在处于劣势,假如是我,‘我就快些离开这里了!”
卢根一闪,便又出去了,神出鬼没地离开。
在卢根走了之后,部长坐在那里,看着电话。他是考虑着好不好告密,通知卡利,卢根要做一些什么事情。但是他终于决定还是不要如此做了,因为他自己也是有不少不可告人的事,不宜太张扬,起码他就很难解释何以卢根会来找他。所以,后来他终于还是决定不要多事了,无论卢根成功与否,这也会是卢根最后一次来找他了。
其实,假如告密的话,卢根是更欢迎的。事实上,卢根还预算他会告密。
因为卢根现在是实行散播烟幕的办法。他根本不打算去杀死卡利,而是就此逃走。假如卡利以为卢根是来要杀他的,那么卡利一定会提高戒备,或者等着他来,自投罗网,而停止去找他了。不过,虽然部长没有告密,卢根的逃亡仍是顺利的。
他找了一部汽车,开到了司马洛逃走的水渠附近。
卢根也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他知道在这个地方,当你一失势的时候,就是什么都没有了,那些支持你的人,忽然支持了别人,你做起事来就要缚手缚脚,任你有通天本领也是徒然,杀多少人都没有用,昔日的地位,是抢不回来的了,只有逃走。幸而那个女人教会了他,无论如何,钱是最重要的,但总算有了些钱,逃得出去之后也不会身无分文那么狼狈。而他知道,他本来是无路可逃的,出入的关口,他一定通不过。
但是,司马洛已为他开了一条新的逃路。
这条水渠就是新的逃路,司马洛能带着章理夫从这水渠逃过境,他也可以照做。
这地下水渠并没有人在看守着。就是没有人想到,还会有人利用这一条逃路。
卢根在较远的地方下车,小心地步行而来,看到了这条逃路四周果然是安全的,他才进入水渠之内。
皇他果然能够顺利逃走了。
来在另一方面,莎莎公主却仍然没有回去见她的老头子。她是正在与司马洛在一起。
事情办好了之后,她与司马洛几乎是形影不离的。司马洛是一个有多方面才能的人,要玩,他懂得很多玩的地方和玩的主意,莎莎公主觉得,跟着他,就是一百年都不会厌倦。
就只有一件事情不满意的,那就是,司马洛不当她是女人。
他连吻都没有吻过她。
但是他又一直陪着她。
这使莎莎公主很不服气,因为她已经是一个大人,而不是小孩子了。
这天晚上,他们在树林中散步。开来的车子放在路边,他们离开了车子走进树林中。天上有圆圆的月亮照下来,月光很亮,不过在树林里,因为有树叶遮住,所以只是有些地方光亮,有些地方黑暗,树枝树叶疏的地方,有月光漏下来,就是光亮的了。草地,则是平坦而柔软有如地毯。这是非常优美和充满情意的地方,只有一个缺点——不是司马洛提议走进来的,是莎莎公主自己。
她在一棵大树的下面坐了下来,那里是很黑暗的地方,光亮的地方是在他们的周围,司马洛也在她的身边坐下来了。
他们沉默了一阵,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
莎莎公主说:“你究竟是不是喜欢我呢?”司马洛说:“为什么你会这样问呢?我不是一直跟你一起玩得很开心吗?”
“但是,”莎莎公主说:“你却漏了一件事情没有做。”
“我明白你的意思,”司马洛说:“但这并不表示我不喜欢你,而是表示我对你非常尊敬!”
“我对尊敬这回事讨厌死了!”她说:“你以为我为什么常常到处乱跑而不透露自己的身份?就是因为我厌倦了别人尊敬我,我要做一个普通的女孩子。”
“但你并不是个普通的女孩子,”司马洛说:“人是命运的玩具,逃不掉的,你生来是公主,你就是公主!”
“你不能忘记我是公主吗?”她说。
“我不能忘记现实,”司马洛说:“假如我有什么对不起你,你的老头子会枪杀我的,他是个神枪手!”
“你是那么懦弱的吗?”她说。
“我只是希望每一件事都很圆满,”司马洛:“我们保持是朋友,而不成为敌人,那不是最好的吗?”
“你显然没有意思与我成为情人,”莎莎公主说这一句,真是最坦白了,以出自一个女孩子之口而言。
“你太年轻了。”司马洛说。
“那么,为什么你又肯陪着我呢?”她问。
“因为我很喜欢你,”司马洛说:“好象对一个妹妹似的那么喜欢你!”
跟着,他却把她拥进怀里,她闭上眼睛。他把她按倒在草地上,身子就压在她的身上。
“不——不要!”她连忙挣扎。
也许司马洛的经验的指导是没有错的,她太年轻了,不知道自己实在需要什么,一临事时又害怕起来了。不过,司马洛要做的却又不是她以为他要做的事情。
司马洛说:“不要动,有人来了!”
“什么?”莎莎莫名其妙。
司马洛把两件东西递到她的脸前,一件是手枪,另一只是评算机似的电子仪器。他说:“这仪器告诉我,有人正在偷偷接近我们。”
“是谁?”她问。
“我猜是卢根!”司马洛说。
“卢根?”莎莎公主问:“他到这里来干什么?”
“卢根是一个仇恨心非常之重的人,”司马洛说:“他在国内失势之后逃走了,有一件事情他一定要做的,就是杀死那些他认为连累了他的人。这包括你、我和章理夫。章理夫是受到很严密的保护,不容易碰,所以就是你和我最危险了!”
“你!”莎莎公主愤怒地尖声叫起来:“你跟我在一起,原来是用我做饵!”
“我是保护你。”司马洛说:“我不知道他是会先对你下手还是会先对我下手,我们在一起,他就可以一齐来动手了。”
“我不相信你!”她仍然很生气。
“现在别闹小姐脾气好不好?”司马洛说:“卢根来了,先把他这个问题解决了再讲吧!”
“他在哪里?”莎莎公主问。
“还是相当远,”司马洛说:“我有这个很灵的仪器,他还未够接近时,我已经可以测出他来了。现在你听我讲,你留在这里,抱着这个——”
“这是一段木头!”她抗议道。“在黑暗中是看不出来的,”司马洛说:“他会以为你是抱着我。”
“想起来,”莎莎公主说:“你和木头也是差不多!好吧。”
“这才是好孩子,”司马洛说:“现在,我到另一边去等他。”
他悄悄地爬着离开了。
莎莎公主虽然很不满意,却也没有办法,只好依照司马洛的吩咐去做。她就抱着那段木头亲热起来。
司马洛则是已经潜到了一个有利的地方去等着。事实上,司马洛是占尽了优势的,他手上有的是很新颖的科学化仪器,小小一个东西,就可以测出在很远处有人接近。这东西是用测人类体温的方法而测出有人接近的,但是他们自己的体温,却不会影响的,因为太高的体温对它没有作用,否则,人把这东西携在身上,也是没有用处了。这是电子学发达而产生的一种奇妙用具。
来者果然是卢根,他并没有什么科学用具,除了枪之外,他是靠他个人的机智与本领而查出了司马洛是在什么地方的。他知道了章理夫那件事情是司马洛干的,也明白了这件事情莎莎公主是有份参与的。他果然就是要杀死这两个人,而既然两个人就在一起,那是更为方便了,而由于他已不能够回到他的国家里去,他也用不着顾滤那神枪手国王了。
事实上司马洛也不太难找。莎莎公主从那领事馆打电话回来,这电话的录音,卢根也有机会听到。而莎莎公主仍是住在那领事馆里,司马洛与她每日出游,卢根很容易就找到了他们,只是等待着一个适合下手的机会。现在,适合下手的机会也已有了。他到了一棵大树的后面。可以看到莎莎公主的轮廓。他在树后蹲下来,提起手枪。
但是司马洛已在等着他。
司马洛叫道:“喂!”
卢根吃了一惊,连忙转过来,他还是看不到司马洛,而只是听到司马洛的声音大概是来自什么方向,他便连忙向司马洛的声音来的方向一阵乱枪扫射。
也许,他射莎莎公主的话,起码可以射中一个。但是他又不想同归于尽,司马洛对他有危险,而莎莎公主对他则是没有危险的,他先把司马洛消灭了,就可以跟着消灭莎莎公主,而安然逃走。他想是这样想,但是情况并没有这样理想,因为他无法射中司马洛,运气没有那么好。
在他自己的枪声之中,他根本就听不到司马洛的枪声,而事实上司马洛的枪也是装了消声器,枪声他反正是听不到的。
忽然之间,卢根的额上出现了一个子弹孔,他呆在那里,靠在树上,手软软地垂下来,手中的枪首先丢掉了,跟着,他的人也颓然倒了下来,扑在地上,头就埋在一堆枯叶中。
莎莎公主也是有若干保护自己的能力的,她此时正紧贴地面而躺着,尽量减低中枪的可能性。
她听见枪声停了,就知道事情是已过去了,但是谁死了呢?是卢根还是司马洛?或者是两个都死了?
跟着,有脚步声向她走过来。
司马洛的声音说:“是我!”
她一跳跳起来,飞跑过去,投进了司马洛的怀中。
司马洛说:“我已经杀了他!”
“你———肯定吗?”莎莎公主问道:“你肯定是他吗?”
“你自己看吧!”司马洛说。他取出一件她一直不知道他带来了的东西,原来那是一副眼罩他把眼罩套到她的眼睛上,她就明白,这原来乃是一副红外线眼罩,在黑夜里是看得很清楚的,因为红外线的感光不同日光,这东西不能用来欣赏风景,不过各物的轮廓则是可以看得很清楚的。这就比较只靠摸黑的卢根大占便宜了。
有了这眼罩,司马洛当然可以知道来者就是卢根,以及卢根是已经死掉了。
莎莎公主一看,就也看到了。
“噢,”她说:“他是根本没有机会的!”
“我不要给他机会。”司马洛说。
“你不是一个英雄人物吗?”莎莎公主说:“怎么你却——这样——”
“你的意思是,”司马洛说:“我应该给他一个均等的机会,与他决斗之类吗?假如这样,我还是会赢他的,但是我不要给他这个机会,他这种人不值得有这种机会,而且有你在,我就更不得冒险!”
莎莎公主呶着嘴唇:“好了,现在我的利用价值完了,我们可以走了。”
“我们还是朋友呀。”司马洛说。
她不出声,他们回到了他们的车子,司马洛开车,把她送回领事馆。
一路上,莎莎公主都是默默无语。
后来,在分手的时候,她才含着泪说:“我猜,你是不会再找我的了。我是不会有机会见到你的了!”
“可不一定,”司马洛说:“你是我的朋友呀!我的朋友们,我是常常都与他们保持联络,有时也会见面的。”“假如我不是公主呢?”她问。
“你是公主,”司马洛轻捏一下她的手:“有些事实,是改变不来的。你是公主,一生下来就是,你不能使自己变成不是。而我也要给你一个忠告——以后还是不要乱跑的好,总有一天你会碰钉的,假如你碰到的不是灵高——”
“灵高他们又如何呢?”她问。
“他们安全无事,”司马洛说:“看来卢根是决定先杀死我们两个,他们排名较后。”
灵高他们还是在荒野中做他们的铁骑士,到处闯荡。那一天,他们几个人的车子又在荒郊的公路上飞驰着,比赛速度,那一段直路非常之长,正是发挥速度的最理想地方。但是,忽然之间,前头的支路驶出来了一部两截的大货车,两截加起来,再加上车头,总有六十呎长。这货车驶出来,就这样横在路面上。以它这样的长度,自然把路面完全挡住了。他们即使想从车头或车尾绕过去,也是找不到空位。
他们只好在大货车的旁边停了下来。。
那车子就这样搁着不动,灵高终于不耐烦而滑到车头旁边去,叫道:“喂,你睡着了吗?”
货车的司机伸出头来说:“没有,我不走,你又能拿我怎么办呢?”
灵高看清楚一些,惊喜地叫起来道:“唏,是你!司马洛!你开这样一部车来干什么?”
“假如不是这样,”司马洛说:“怎可以拦住你们呢?”
“下来吧!”灵高说:“我们谈谈,可以放弃这辆大笨车吗?我们腾一部车给你、”
“不必了,”司马洛说“我也有一部!”
他跳了下来,挥挥手,原来大货车的里面是另有一个担山任驾驶的,这人把货车开动,退后,把车子的一大半退回了!那条路的里面,便沿路而行,司马洛则已跑到车尾,把车尾的门打开而跳上车了。
当货车开行之后,灵高等就可以看到,原来司马洛在那部大货车的里面已骑在一部摩托车上。
灵高等开动车子跟着。
司马洛的脚一推,那摩托车就倒退着,从货车上滑下来,放到地面上的货车门就是他的滑板。
他退到路面上,货车便加速开车,而那可作滑板用的车门,亦自动拉上去了。
司马洛倒退了一段路,停了下来,发动马达,然后再向前驶,追上那现在已经越过了他的灵高等人。他这倒退下来的一招,难度是甚高的,因为摩托车并不适宜作倒退用。
灵高叫道:“跟我来,我们到一个地方去谈!”
他领先沿路飞驰,大家很快便又再越过那部大货车。这种大货车,除非是在很长很直的路上,否则是不适宜开得太快。
灵高在路边的一处转入了树林中,经过那些疏疏密密的树林前进,后来到了一座山湖的旁边,他们就在湖边的鲜嫩平坦的草地上坐下来。
司马洛说:“我就是来告诉你们,我已经杀掉了卢根!”
“你做了一件好事。”灵高说。
“你们运气很好。”司马洛说:“逃了出来,我没有办法找到他,只有等他找我。我猜他是会先杀我和莎莎公主,我也猜对了,假如猜错了就不好,因为他的死亡名单上一定还有你们,那两位让我们假扮的赛车手,以及章理夫夫妇。”。
灵高说:“为什么不早通知我呢?”
“我没有猜错,”司马洛说:“假如他不先杀我,而碰了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我都会全力追捕他的。杀了我之后,他再从容一个一个对付你们,你们可能会是名列最后,因为没有人会保护你们,或者你们是不会去追捕他的!”
不“我会去追捕他。”灵高说。
“别乱讲吧!”司马洛说:“这些不是你所擅长的事情呀!”
司马洛把经过情形详细地告诉灵高。
灵高咬牙道:“这算是便宜他了。这种人,也应该让他尝尝他自己的手段的滋味!”
“可惜他那种手段,只有在他自己的国家里面尝得到。”司马洛说。
“就是呀,”灵高说:“你应该把他捉住,把他送回他自己的国家里,这就行了。”
“这人难找,”司马洛说:“不出现,就没有办法活捉了!”
“那么,你那位公主呢?”灵高说。
“她回到她的皇宫中去了。”司马洛说。
“就是这样?”灵高问。灵高这一问,却是含有颇深的意思的。
“就是这样,”司马洛说:“因为她是一位公主!”他跳起身来,说:“来,我们来赛车!”司马洛是没有再见章理夫,因为他早已经讲过,为了私人的关系,他不想再与章理夫的妻子见面。这一点,章理夫夫妈两人都明白的。既然他们夫妇两人能够继续好好地生活下去,那就行了。
这件事情,既然算是已经结束了,司马洛就松下来,在家中睡大觉。
那天晚上,半夜时分,朦胧中,司马洛感觉到有人在他的屋中,他张开眼睛,小心地准备着。
首先是一阵香气袭进来,跟着就是一个穿了一件动人睡袍的女人踏进来。
这个女人就是温美玉,那个“翻案组织”的主持人。她对他微笑。
司马洛说:“又是你,你仍然把我的家当公共厕所,要来就来,要走就走!”
“我是在想,”温美玉笑道:“你一个人那样寂寞,我是应该来陪陪你的”
“这很好,”司马洛拍拍身边的床:“你坐下来吧!”
她在他的身边坐下来,司马洛搂住她的腰。温美玉说:“上一次的事情,你做得真好!”
“是呀,”司马洛说:“你现在又是有另一件事情来找我做了,就是因为我上一次做得好!”
“你猜对了,”温美玉说:“我正是有这一件——”她忽然“啃”的叫了起来,按住了司马洛的手,因为司马洛的手正不规矩地摸到了一个地方。
“怎么了?”司马洛说:“你这样的打扮,不是为了这个而来的吗?”
“呃——不是——”温美玉显得颇为尴尬地说道:“我刚刚是在说,我有这一件——哇!”她一跳跳了起来,就向房门外面跑,因为司马洛的功势,使她实在没有办法抵挡。
司马洛也跳起来,好象一只老虎似的追出去,她逃进了邻房,他也追进了邻房。她虽然被司马洛在邻居捉住了,呱呱叫起来。她虽然也有不差的身手,但是却无法抵抗司马洛这样好的身手,而且她的装扮,也是对她不利,而且,也许她真正抗拒之心也不太强烈。
后来她说:“不要……不要……真的不要……”跟着是“噢”的一声。
最后,就沉默下来了。
再过了一段时间,她发出呻吟声。跟着又是再一阵长长的沉默。
终于,司马洛说:“你刚才说,你有一件什么事?”
“什么什么事?”她懒洋洋地说。
“你不是又有一件翻案的事来找我吗?”司马洛问。
“现在我已忘掉了,”她说:“而且我也不急!还是先应付你喜欢做的事情,你还没做完。”
“已经做完了”司马洛说。
“再做一次呀!”她说
“再做一次?”司马洛诧异地说。
“怎么?”温美玉说:“难道你不能?你是一个超人呀!”
“我当然能!”司马洛说。
这种事他可以做很多次,不过做起来不算是什么乐事。他一直做到温美玉哀求他不要再做了。
至于莎莎公主,后来司马洛是见过她一次的,那是在一个外交官的舞会上。
她与她的未婚夫同来,那是一位贵族。虽然如此,她还是把司马洛拉到一边去,与之交谈。
司马洛说:“恭喜你,你找到一个伴侣。”
“也许你是说得对的,”她说:“我到底是一位公主,这是改变不了的事。”
“你这样说,”司马洛说:“那你一定是爱他了!”
她微笑:“但我仍然是最喜欢你的,就是因为你最了解我!”
司马洛耸耸肩:“贵国的情形现在如何呢?”
她摇头:“一样糟,卢根死了,另一个卢根还在!似乎卢根这种人永远都存在,只是换一副面目,换一个名字罢了!”
“多等一些时间吧!”司马洛说:“先等教育普及了。问题慢慢再解决。”
“我猜,”莎莎公主伤感地说:“我这一辈子,也是没有机会看到文明和平等的了!”
“一辈子其实是很短暂的时间,”司马洛说:“没有人能与时间对敌,历史上,有多少文化,兴起又衰亡?现在最文明最强盛的国家,以前是野人盗贼聚居之地;现在衰亡得不得了的国家,以前却是最文明最昌盛的,罗马曾经很兴旺,也曾衰败,但也不是一天兴旺起来,和衰败下去的!”
“这一切,”莎莎公主说:“将来又会与我无关了,因为,当我结婚之后,我就嫁到别国去,那不再是我的国家了!”
“你仍可以尽自己的本份,做一个好妻子。”司马洛说:“我猜,以后,你也不会忽然隐姓埋名的,跑去到处流浪了吧?”
“决不会了!”她说。
“唔,”司马洛说:“恭喜你,你一定是很爱他了!”
她红着脸低下头。
这时温美玉出现了,她说:“我是来冲破好事,或是来为某一个人解围呢?”
“你打断一些怀旧的谈话,”司马洛说:“好了,我们走吧!”他挽着温美玉的手臂走开了。
莎莎公主看他走远了,低声说:“我仍是非常喜欢你!”然后她也走开,去扮演她的新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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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3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您太厉害了,我一部司马洛都搞了好久没搞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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