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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宇文瑶玑《翠雨江寒》(二校中,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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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8-21 17:54:5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古陌阡 于 2025-8-23 15:14 编辑

  宇文瑶玑《翠雨江寒》(托名东方英《血路》)

  第一章 论剑夺令
  一只梭形快艇,打浔阳江口,疾驰而出,顺着长江的急流,向下水迅快的驶去。
  这只是叶扁舟,在滚滚的江涛之中,随波而下,远远的望去,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黑点而已。
  小艇之上,头尾各有一人,船尾坐的是个髯虬大汉,一手把舵,一手运桨,瞧他那熟练的手法,显然正是长江水域中的操舟高手。
  小艇的船头上,坐了一位白衣少年。这少年的年纪不大,只得二十出头,生得剑眉星目,虎背熊腰,坐在船头之上,目光一瞬不瞬的注视着江面,脸上充满了焦急神色。
  那髯虬大汉,也是甚为着急,运桨如飞,额际早已汗出如浆。
  天色已近黄昏。夕阳泛起阵阵金光,而岸边芦苇丛中,已出现星星灯火,远处炊烟直起,到是一幅绝好图画。
  那白衫少年眼见天色已暗,神情越发露出不安,忽然回头,向那操舟的髯虬大汉,高声道:“雷大哥,二更之前,赶的到么?”
  原来那髯虬大汉性雷名鸣,在武林中甚有名声,只因他为人甚是正直,是以被人送了“铁面天曹”的雅号。
  白衫少年话音一落,雷鸣已哈哈一笑道:“老弟不用焦急,雷某人既是接下来了这趟买卖,自然是不会误事的了!初更左右,雷某定将你老弟送到孤山!”
  白衫少年苦笑了一声,似是相信,也似是不信,但他显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可想,只能巴望着这位“铁面天曹”雷鸣没打谎腔了!
  快艇驶过八里江不久,天色已然暗了下去,极目前路,小孤山依然不见踪影,白衫少年的脸色,在淡淡的月光之下,变得十分苍白,他虽然一再回头,颤动着唇齿,但因目睹那雷鸣已是汗下如雨,仍旧运桨不休,顿时把心中要说之辞,忍了回去。
  约莫初更已过,江面之上,泛起了一层薄雾,两岸渔火,变的甚是朦胧,但那白衫少年却忽然脱口惊叫道:“雷大哥,那……前面的黑影,可是小孤山么?”
  雷鸣喘息着应道:“不错,那正是孤山……”啪啪……之声,不绝于耳,他竟是一口气疾划王三,小艇便如急箭一般,向前射去。
  这位“铁面天曹”没有骗人,果然是二更不到,快艇便已抵达小孤山的悬岩之下。
  雷鸣单桨一顺,小艇已然靠在一片巨石之旁,那等湍急的江流,却是不曾催动小艇,向那巨石相撞,可见雷鸣的操舟技巧,确是过人一等。
  白衣少年仰望了孤山石壁一眼,抱拳向雷鸣一揖道:“雷大哥,小弟先行一步……”
  但见双臂一振,身形笔直而起,宛如一鹤冲天,在苍茫的夜色之中,拔高三丈有余,略一腾折,便自落在一处突出的石岩之上。
  容得“铁面天曹”雷鸣系牢了快艇,抬头望去,那白衫
  少年的身影,早已被夜色和山石所吞没。
  雷鸣搓了搓手,顺手打小艇之上,抓起一根短桨,轻轻的一点岸边巨石,蓦地凌空倒跃而起,高大的身躯,鹤起兔落,有似星丸跳掷般,直往山上奔去。她不过是常人眨眨眼工夫,雷鸣业已来到一处寺院的山门之前。
  这是小孤山唯一的一座寺院。山门的前沿,挂着一方破败的黑漆金匾,匾上的字迹,已是浑然不清,依稀可见的,只有惠济二字。
  由山门向内望去,只有一盏油灯。在黑形幢幢的房舍之内闪动,此等情景,真使人有如置身鬼狱之感。
  雷鸣一双浓眉扬了扬,干咳了声,举步向内行去。他一脚甫自踏入山门,只觉跟前晶光闪电,一股金刃劈风的啸声,兀自传来。
  雷鸣冷哼了一声,右手短桨,如飞盘了出去,只听得“当”的一声脆响,却是一柄单刀,划空飞落。
  雷鸣扫落了单刀,却是不层察看高大的身子幌一幌,使已穿入那寺院的破殿之中。
  尘灰四起,黑蛹乱飞,显然是这大殿之中,久久无人打扫,成了蝙蝠和野鼠的巢穴了。
  雷鸣怔了怔,暗道:“这就奇了!山门之内,明明有人暗算于我,怎的入得殿来,却又这等荒芜破败?”寻思未已,心中警兆忽生!
  顿时,他双臂一摇,人已破空而起。足尖一点大殿的飞沿,只消两个起落,业经退出山门之外。
  身形落地,凝目向内望去,却见五名黑衣蒙面大汉,各自手执兵刃,站在大殿的当中。向四下里张望。
  雷鸣不觉的呆了一呆,忖道:“这些人好似没有一点江湖经验,自己早已退出山门,他们却还在殿中寻找,岂非是笨的令人好笑么?”
  他一念至此,却也明白了一椿大事,这惠济庙中,定是并无重要的人物,否则,也不会只派出这些木头木脑的货色,在此守卫了!
  雷鸣想通了其中道理,立即掉头而去。他迅速的越过庙宇,直奔山顶。敢情,他此刻已然隐约的听到了几声兵刃互击之声,打那庙后的丛林之中传出。
  他知道那白衣老弟已然遇险,是以步履之快,当真比那流墨飞泻一般,也不过是呼吸之间,便已到达了山顶。
  葱郁的林木之中,不见一丝灯光,但雷鸣目力过人,五丈之外,趁着淡淡的月色,却可瞧的明明白白。
  只见在那山头的林木空地之上,此时正围坐了不下十人,当中的空隙,却有两人正在动手相搏。自己驶舟送来的白衣少年,却不在其中。
  雷鸣浓眉一扬,大步向那林内走去。他一言不发,便在一位白发老僧的身边坐下。
  那白发僧人眼见雷鸣到来,似是有些儿意外,看了他一眼,低低的叹息了一声,却是并未开口说话!
  这时场中正在搏斗的两人,忽然停下手来。
  左边执剑的道长,微微一笑道:“赵檀樾,承让了!”
  原来这位道长已然获胜了。那位被唤作越檀樾的中年剑土,黯然的长叹一声,道:“武当剑法,果是过人一等,赵某败的心服口服!我华山一派,退出夺令论剑大会便是!”话音一落,竟然掉头而去。
  场中却是无人阻拦,眼看着那姓赵的穿林而出。
  武当派的道人,赢了一仗,自是有些得意,目光向围坐四周的人一转,抱拳道:“那位再肯赐教?贫道青玄恭候大驾……
  他话音刚歇,却见一位身躯高大的僧人,站了起来,一摆手中的铜杖,高声道:“贫僧元慧,愿向道长领教!”说话之间,人已走到那位武当青玄道长身前。
  青艺道长微微一笑道:“大师请!”
  元慧大师摇头道:“道长乃是长辈,贫僧不敢有先,还是道长请啊!”
  原来这青玄道长,乃是武当派的长老,如论在武林中的行辈,果然要比身为峨嵋五大弟子的元慧高出一辈。
  青玄道长闻言,略一沉吟,道:“大师,今日咱们六大门派聚会这小孤山论剑比武,乃是为了夺取‘玄冰令牌’,不是在此切磋武艺,用不着论啥长幼尊卑,你如不肯出手,岂非是有心使贫道为难了么?何况······”他语音一顿,接道:“咱们此一论剑夺令大会,必得在四更以前结束,否则,如被剑王宫中的人获悉,只怕咱们各大门派就毫无指望可言了!”
  雷鸣闻言,心中暗暗一震,忖道:“原来他们当真把那传闻中的玄冰令牌找到了么?这事怎地外间一点消息未曾泄漏出去呢?”
  寻思之间,那元慧大师高宣佛号,道:“道长说的是,贫僧冒犯了!”青铜弹杖一举,咧的一声,猛扫出去。
  他手中的禅杖,少说也有六十余斤,横扫过来,应是何等沉重?
  但青玄道长不愧是武当一流高手,松纹古剑一摆,蓦地由上而下,平展剑身,斜斜向那禅杖削去,一招“灵禽踢羽”,用的乃是四两拨千斤的巧劲,十分轻易的将元慧的禅杖引开。
  青玄道长不等元慧第二杖出手,松纹古剑一领剑诀,眨眼之间,迅快的刺出了三招七式之多。
  这几招剑法,正是武当“太乙剑”法中精奥的招式,连手发出。武林中倒是很少有人能够抵挡!
  元慧大师一步落入算中,纵是手中拿着极具威力的青铜禅杖,依然无法封架青玄道长的剑影。
  只见他刹那间退了五步,左手肘臂之间,忽然一麻,青玄道长的剑锋,已将他僧衣割裂了一大片!几滴鲜血,顺着碎裂的衣衫,落在地上。
  虽然这只是皮肉之伤,元慧大师却已不能不认败服输了!倒拖着青铜弹杖,长叹一声,掉头而去。
  青玄道长连败两名高手,对围坐在四周,剩下的共有七名高手,略一稽首,转身向当中的那位红面老人道:“辛老檀樾,贫道已然连败两人,是否还须接受第三人的挑战?”
  红面老人看了雷鸣身边的白发者和尚一眼,道:“大和尚,你认为如何?青玄道长似是认为这等连续应战的方式,有些不公平啊!”
  白发者位僧合十道:“此事果是不太公平!老衲以为青玄道友可休息一阵之后,再行接战!”
  红面老人道:“大师慈悲为本,老夫知道大师不会反对的了!”
  老人话音顿了顿,侧过脸去,向坐在他另一面的青衫中年文士笑道:“凌先生的意见如何?”
  雷鸣在场的十人,大多认识,只有这位青衫文土,却是素未谋面,因此。他对这位姓凌的中年文士,也就是为注意,此刻听得红面老人称他凌先生,心中不由的吃了一惊,也不住的暗暗称奇。
  皆因这位红面老人,在武林中声望至高,不在六大门派的掌门之下,提到“子午神鞭”辛大正,无论黑白两道人物,莫不避三舍,否则这位白发苍苍的少林监寺长老大觉禅师也不会让他望在当中的位置了!
  这时青衫文士已微微一笑道:“辛兄乃是主持今日夺令论剑大会之人,只要辛兄同意,凌某自然无话可说了!”
  口气听起来甚是客气,但言外之意,却是把一切责任推到了辛天正身上。
  辛天正双眉皱了一皱,冷冷的接道:“凌先生好说了!老夫就自作主张,请青玄道长歇息一阵!”
  青玄道长抱剑向辛天正一揖,缓缓的退到一旁坐下。
  大觉禅师忽然咳了一声,道:“辛老施主,武林盟主的大慈山庄,已然有人抵达,不知老施主怎生区处?”
  辛天正笑道:“大师可是指的雷鸣么?”
  大觉禅师道:“不错,正是雷施主!”
  辛天正道:“此事乃是咱们自己的事,用不着大慈山庄过问,雷天曹虽然抵达,但他却是无权参与夺令比剑!”
  雷鸣此来,本是不知孤山论剑,乃是争夺“玄冰令牌”,当然也不曾存心前来参与夺令论剑了!
  但他也是个耿直的性子,辛天正这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态,却激起了他的不快,当下冷冷一笑道:“俗话说见财有份,这玄冰令牌乃是无主之物,既然各位能够凭借武功夺取,为何雷某人就不能参与?辛兄这几句话不嫌跋扈了些么?”
  辛天正双目寒光暴射,吃吃大笑道:“怎么?雷天曹可是仗恃了身为武林盟主的属下,想在老夫面前逞强么?”
  雷鸣道:“不敢,雷某人今日适逢其事,并非奉了盟主之命前来。辛兄不用将盟主扯上,如是你觉着雷某人生事,尽管冲着雷某人一身计较便了!”
  辛天正冷冷的扫了他一眼,道:“雷鸣,武林盟主的名望,可以号令江湖黑白两道,但却管不着辛某长年隐居海外之人,阁下可要明白才好!”
  雷鸣突然仰天大笑道:“辛兄,雷某人此刻只代表自己,你辛兄倘若觉着不敢得罪武林盟主,那也容易,何不将玄冰令牌取出,交给雷某,再由雷某禀告盟主,择日在大慈山庄召开一次天下群英大会,选出一位武功最好之人,便将令牌当作奖赏,辛兄意下如何?”
  辛天正闻言,呆了一呆,道:“雷鸣,你想的好主意啊!只可惜,这等事不是老夫一人作的了主,纵然老夫应允,只怕在座的各位也不会应允的哩!”
  青玄道长忽然冷哼了一声道:“雷檀樾,别人不说,贫道以及武当一派就不会同意这等做法!”
  大觉禅师回头看了雷鸣一眼,合十道:“施主,众怒绝不可犯,此等时刻,以施主一人之力,独对七八名高手,只怕沾不到什么光啊!”
  雷鸣何尝不知大觉禅师之言属实?只是他是一个宁折不弯的汉子,闻言却是纵声发出长笑,接道:“大师关愿之情,雷某心领了!”目光向辛天正道:“辛兄,倘若你不肯将那玄冰令牌取出送到大慈山庄,又不许雷某在此分一杯羹,于情于理,辛兄过意去么?”
  辛天正冷笑道:“雷天曹,这玄冰令牌的用途,你可知道?”
  雷鸣道:“当然知晓的了!否则,雷某又怎会不肯放过?”
  辛天正道:“你既然知道令牌用途,就该明白,为了取得藏在玄谷中的双绝武功剑谱,老夫等不允许阁下插足,也是在情理之中啊!”他显然仍在委屈求全,不想整个与雷鸣反目相向。
  但雷鸣却哈哈一笑道:“辛兄,雷某本是不速之客,前来孤山,更是巧合,如非闻悉各位在此论剑,乃是夺取那玄冰令牌,雷某只怕早就掉头去了!”
  青玄道长冷冷一笑道:“檀樾之言,贫道绝不相信!”
  雷鸣冷笑道:“道长不信,区区尚有同行之人可以作……”他忽然警觉,那白衣老弟一直不曾现身,必是有什么原因,自己怎可将他的行踪暴露出来?是以那“证”字尚未出口,便连忙忍住。
  但他却未料到,在场之人,多是武林中的老一辈角色,任凭他警觉的快,人家已然听出了他话中含意!
  辛天正脸色蓦地一沉,道:“雷鸣,你不是一个人来的么?”
  大觉禅师却道:“施主,老衲等孤山论剑之事,甚是机密,不知怎的泄漏出去了?与你同来的又不知是谁?施主何不快快将他请出来,以免自误?”
  雷鸣皱皱眉道:“这……雷某人却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这时,坐在对面的一位秃顶赤足,身着葛布长衫的老人,蓦地两眼神光暴射,沉声大喝道:“雷兄,可是那郑盟主亲自来了么?”
  秃顶老人此言一出,在场诸人的神色,同时大变!
  辛天正失声道:“郑兄既然来了,为何不肯露面呢?”
  雷鸣却是淡淡一笑道:“盟主如是来了,他又岂会隐身不出?梁兄,你莫要乱猜了!不过,雷某敢说,这位由雷某亲驾船送来之人,各位之中,定然无人相识!
  敢情那位秃顶老人性梁,单名一个玄字,乃是青城派掌门人师弟,武林中称他为“南崖樵叟”,班辈之高,不在六大门派的掌门之下。
  雷鸣话音一落,梁玄却是大笑道:“雷兄,此人是你驾舟送来孤山的么?”
  雷鸣道:“不错,兄弟奉了盟主之命,专程恭送这位老弟,梁兄可是认为有什么不对么?”
  梁玄摇头道:“老朽不是认为不对,只是觉得有些意外!”
  雷鸣道:“为什么?”
  梁玄道:“雷兄,老朽奇怪的是,当今武林之中,除了身为武林盟主的‘大慈神剑’郑天心而外,还能有什么人够资格要你这位铁面天曹亲自为他操舟?”
  雷鸣笑道:“梁兄,有道是人上有人,天外有天,武林中多的是奇才异士,你怎可只认定郑盟主一人方可支使兄弟?不瞒你梁兄说,这兄弟既能使我为他操舟,自是有他过人之处的了!”
  梁玄闻言,沉吟未答,大觉禅师却接道:“雷施主,你说的如此神秘,想必与你同来的奇人,必是武林中大有名望的雅士了!”
  雷鸣道:“雅士也许是,但大有名主望却不见得!只因这位老弟不但年纪甚轻,而且,他还是一位初出江湖的小伙子……”
  显然是雷鸣之言,太出乎他以想像,一时间,到是没有一人答话了!
  雷鸣哈哈一笑道:“怎么?各位好似不信么?”
  大觉禅师合十道:“施主言过其实,叫人难以相信!”
  梁玄却道:“武林中不乏后起之秀,但如雷兄所述倒叫老朽感到太玄妙了!”
  雷鸣道:“诸位当真不信的了?”
  辛天正沉吟道:“雷兄,不是老朽诸人不信,只是事情太过玄妙,则未免使人心中难以悦服了!”
  青玄道长忽然哈哈一笑道:“雷檀樾,你纵然是舌吐莲花,那也吓不退贫道!”
  雷鸣闻言一怔,但立即大笑道:“道长这话从何说起?雷某人岂是虚言恫吓他人之辈?只可惜雷某无法劝的了这位老弟立即出来,否则,雷某人一定要请他出来,好好教训你这老道!”
  青玄道长嘿嘿一笑道:“你本无中生有,何必如此着恼?”他话音未已,只听得一声轻笑入耳,蓦然从青玄道长身后一棵松要树之上,飘落了一位白衣少年。
  青玄道长大大的吃了一惊,凝目望去,只见这白衣少年正向自己微笑,当下脸色一沉,却是向雷鸣道:“雷檀樾,你说的可是这位白衣施主么?”
  雷鸣这时根本来理会那青玄道长,竟是站了起来,向那白衣少年大笑道:“老弟,你如是再不露面,雷某可就被人当做武林骗徒,岂不是一世英名都要断送了么?
  白衣少年转身一笑道:“雷大哥,有一件事,小弟想请你恕罪!”
  雷鸣道:“什么事?老弟何必这等郑重其事?”
  白衣少年道:“小弟赶来孤山,未将此行原因相告,实是不隐让你雷大哥卷入这场是非,并非小弟有意隐瞒于你!”
  雷鸣笑道:“老弟好说了,盟主要兄弟恭送你老弟来此,也未说出为何故,你不对我说明,盟主也不肯对我说明,足见其中必是有着重大关系,倘非兄弟好奇,跟了上来,又怎会卷入这等纠纷之中呢?老弟不用记在心上啦!”
  白衣少年抱拳道:“雷大哥大度包容,叫小弟好生感激!”语音一顿,目光在诸老身上一转,接道:“雷大哥,在座的诸位老人,你可都认得?”
  雷鸣道:“除了一人,兄弟全认得!”
  白衣少年笑道:“可否请雷兄代为引介一番?免得小弟失礼啊!”
  雷鸣道:“兄弟理当为老弟介绍……”当下便为白衣少年一一引见。
  白衣少年这才记下,除了辛天正、大觉禅师、青玄道长、梁玄之外,另外三人,乃是丐帮长老“青衣叟”方奇,铁剑门掌门人的大公子“五步追魂”吕坤,金陵“迷魂堡”的姓凌的青衣文士。
  白衣少年谦恭的向众人一一抱拳见过了礼,这才朗声一笑:“在下姓方,草字石寒,初出师门,是以不识各位前辈,如有冒失之处,尚望各位前辈担代一二……”
  他虽然自以为这几句话说的甚为得体,但听入在场的几位老人耳中,可是并不受用,青玄道长首先冷笑道:“小檀樾,你是什么人的门下?”口气中不但充满了怒意,而且还甚为轻视方寒石。
  方石寒年纪虽轻,但涵养倒是极好,闻言笑道:“在下只不过遇到了一位方外人的怜悯,抚养长大,为了陶炼身子,少不得找了几位江湖武师,学了几套把式,提到师门,却是无从启齿了!”他说来心平气和,一丝不带烟火味。
  但雷鸣听在耳中,却是暗感不妙!只因他知得甚是明白,方石寒如是真似自己说的,乃是跟随江湖武师学了几手武功,郑盟主又岂会那等重视于他。
  青玄道长听的不禁长眉一扬,道:“小檀樾言不由衷,那是瞧不起贫道了!”
  原来青玄道长也觉出方石寒所说不实,心中不快了。
  方石寒大笑道:“道长名列武当四剑,乃是武当长老一辈人物,方某纵有天大的胆子,只怕也不敢瞧不起道长吧!”语音一顿,忽然向辛天正一揖,接道:“子午神鞭辛老的大名,在下钦仰已久,今日得蒙以见,实是叫我高兴得很!”
  他忽然向辛天正这般奉承,虽然有着弦外之音,辛天正双眉低锁,沉声道:“方少侠好说了!老朽惭愧得很……”
  方石寒不等辛天正说下去,接道:“辛老,孤山论剑,可是由你老主持?”
  辛天正略一迟疑,接口道:“方少侠问这做甚?”
  方石寒笑道:“那玄冰令牌想必是在辛老手中保管的了?”
  他不答辛天正相询,竟是问到令牌何在,顿时使得在场诸人,心中一震,全都明白,这位少年的来意,果真是有些不善了。
  辛天正冷冷的看了方石寒一眼,道:“不错,老夫正是主持今天这论剑之人。那玄冰令牌嘛,也在老夫掌握之中,方少侠如此相问,想必是存心染指此事的了?”
  方石寒淡淡的笑了一笑,道:“辛老,在下有一事不明,想在辛老台前请教!”
  辛天正道:“什么事不明?老夫若是知晓,当然愿意回答!”
  方石寒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么难以解答之事,只须辛老一句话,就可释我之疑······”
  辛天正虽已略觉方石寒心意所在,但方石寒尚未说明之前,他却也有心装样,哈哈一笑,道:“少侠何不爽快的说出来呢?”
  方石寒道:“在下未曾现身以前,曾在孤山方圆五里之地,游荡了一番,发现处处都有暗地理伏,不知出自何人手下?辛老既然主持剑会,必是早有安排的了?”
  辛天正笑道:“不错,那多是眼下在座各派长老的属下,他以奉命扼守入山孔道,为的是不想让外人闯来!”
  方石寒道:“原来如此,那是在下多疑了!”
  他目光扫过来自“迷魂堡”的青衣文士凌先生身上,蓦然大笑道:“在下离山之日,曾经有人对我说道,武林之中,最最难惹的人物,并非是六大门派,今日看来,果真如此!”
  只因他是望着青衣文士凌先生说话,不消说,方石寒话中合意,乃是针对“迷魂堡”而言的了!
  雷鸣在傍暗暗皱眉,心想,辛天正对这青衣文士都是那等客气中带了三分畏惧,方石寒如此出言挑衅,只怕姓凌的绝不会甘休的!心念转动,不由的为方石寒暗暗的捏了一把汗。
  但事情却是出乎雷鸣意料之外,那青衣文士闻言,并未不快,反到微微一笑,向方石寒抱拳道:“老弟台这番高论,凌天机十分同意,武林中六大门派固然高手如云,声势喧赫,但因彼此只知奉承自大,目无他人,眼看门下的弟子,一代不如一代,依然不知警惕,久而日趋没落,本也属意科之中事,老弟台说他以并不难惹,正是一针见血之言,高明得很,高明得很······”
  他话音一顿,忽然向那青玄道长一指,接道:“就拿武当来说,中原道上,提起少林武当,谁不钦仰万分,只是,就凌天机的浅见,这位青玄道长,身为武当四老之一,却是挡不得凌某人的一指,老弟台,你说可笑不?”
  余音未已,只见那青玄道长大叫一声,一头裁倒在石地之上,右手长剑,抛出了一丈七尺多远!
  敢情这位名叫凌天机的青衫文士,举手之间,便将站在丈许之外的长老伤在指下,武功之高,委实使人难以思议!
  这等惊人之就,休说辛天正等老人为之大惊失色,连方石寒也深感意外,他呆了一呆,深深的吐了一口在气,道:“凌兄好强的指力,不知青玄道长有救无救?”
  凌天机见他如此镇静,心中也大为钦佩,笑道:“凌某与他无怨无仇,自然是不会取他的性命了!”
  这时,青城派的南崖樵叟梁玄已然小心的察看了青玄道长的伤势,发现凌天机的指力,拿捏的恰到好处,如是再重一分力道,青玄道长纵然不死,也要落个全身瘫痪,眼下的情景,不过是穴道被阻,气机不畅而已!
  梁玄缓缓地站起来,长叹接道:“这位凌兄说的不错,青玄道长只是穴道被制,并无生命之忧……但老朽对凌兄的指力精纯,却是甚感奇怪……”
  他话音未毕,蓦地双目暴睁,怒吼了一声,道:“姓凌的,你……”砰然巨声入耳,南崖樵叟梁玄,竟是也一头摔倒在地上,久久不见动静!
  辛天正惊得一跳而起,闪身便向梁玄奔去。
  大觉禅师和丐帮长老青衣叟方奇则目光如电般投向凌天机身上,腾身举步,一付如临大敌的神色!
  只有方石寒依旧甚是从容,他伸手一拦,阻住了辛天正的去势,大笑道:“辛老,你如是不想栽在孤山石地上,最好别去碰他们了……”
  辛天正身形受阻,不觉呆了一呆,失声道:“莫非这姓凌的在暗中做了手脚?”
  方石寒仰天大笑道:“辛老,你忘了他是来自迷魂堡么?”
  谁也没有忘记,迷魂堡的千步迷魂之毒,据说是无景无形,百步之内,沾香迷心,十步之内,沾身断魂,子午神鞭辛天正虽然武功好,却也是血肉之躯,明白了凌天机作了何等手脚,他自然不再妄自逞强了!
  吃惊的退了半步,怔怔的道:“方老弟,你可是早就知道迷魂堡心存不轨,要在小孤山论剑会上,图谋那玄冰令牌,方始专程赶来的吗?”
  方石寒点了点头,道:“不错!不过……”他忽地神情郑重起来,低声道:“在下却也有心获取那玄冰令牌,尚望辛老能赐于在下一个公平博取的机会!”
  辛天正道:“这个老夫便不能擅长了!”
  他话音刚落,雷鸣勃然大怒道:“辛兄,你这人好不通情理啊!方老弟适才虽是举手之劳,但他不也营救了阁下的一世英名,他只不过是要你准许他参加夺令,他不是要你将令牌格外的施恩奉送,你还推三阻四,真正是岂有此理!”
  方石寒闻言,却是笑道:“雷大哥,这事确也怪不得辛老。令牌非他所有,他不敢独自做主,乃是人之常情。在下相信,辛老无非是想和他们几位商量一下而已。”
  辛天正连忙接道:“不错,老夫正是这等心意……”说话之间,耳中已传来两声暴喝。
  三人凝目望去,只见大觉禅师和青衣叟方奇两人,已然联手合击,向那凌天机猛攻出手。
  辛天正双眉一皱,道:“方老弟,你身上可有能解迷魂堡毒粉之药?”
  方石寒摇头道:“没有!”
  辛天正顿时大为失色,低声道:“你既是没有解毒之药,今霄这小孤山的绝顶,岂非成了我等葬身之地?”
  雷鸣只听得忍不住失笑道:“辛兄,你们早先可知道迷魂堡有人与会吗?”
  辛天正道:“当然知道,否则咱们怎会允许凌天机坐在此处?”
  雷鸣笑道:“既是早知道迷魂堡有人前来,你们就该有个准备,迷魂堡的毒物,武林中早已闻名,你们计不及此,这等局面也可说是自做自受的了!”
  辛天正苦笑道:“雷兄,这事错在我们低估了凌天机的武功才智,老朽原以为一个迷魂堡的西席书生,允许他参与此会,谅他也不会对我们有何不利之处,怎知他也是武功卓绝之士呢?”
  雷鸣冷冷接道:“辛兄,眼下是大错已成,埋怨自己,怕没有用处了!到是那块令牌,千万不能让迷魂堡得去,否则他们把双绝武功找到,那就是如虎添翼,更加难惹啦……”
  辛天正道:“老朽也是这等想法,只是……”他忽然沉吟了有顷,方始接道:“今日我等能否脱出迷魂堡毒手,老朽已然没有把握,这玄冰令牌,看来只有一个法子方能保全了!”
  雷鸣道:“什么法子?”
  辛天正看了远处迷朦的江水一眼,道:“投诸江心,永绝人念!”
  雷鸣怔了一怔,道:“辛兄也不怕暴殄天物么?试想那冰河双绝的武功是何等博大精深,倘是得之有人,对维护武林太平,该有多大助益,何况……”他看了方石寒一眼,笑道:“方老弟为令而来,恐怕他不会允许辛兄作出这等失策之举啊!”
  辛天正皱眉道:“依雷兄高见,应当如何处理才为上策?”
  雷鸣道:“辛兄,兄弟为你设想,如果眼下有人能够击败那凌天机,你愿不愿将那令牌相赠,作为报答?”
  辛天正沉吟道:“什么人有此能耐,莫非雷兄自己么?”
  雷鸣笑道:“兄弟么?辛兄太抬举了!”语音略略一顿,接道:“辛兄,如果你愿意取出令牌,作为酬劳,老弟到可为你请人击退强敌!”
  辛天正尚未答话,那位铁剑门的少掌门吕坤已然哈哈一笑道:“辛大叔,雷天曹的心意,小侄已然明白了!”
  辛天正道:“吕贤侄怎么讲?”
  吕坤道:“巧计安排,作成了圈套,不由得叫大叔不自落他们陷井之中!”
  辛天正怔了证,道:“贤侄,你这是何意?难道说这雷天曹竟也与那迷魂堡之人勾结而来的么?”
  吕坤道:“为何不会?辛大叔······”
  他话音未落,雷鸣已冷哼了一声,道:“吕世兄,你这是存何居心?大慈山庄的人,怎会与迷魂堡串通?你存心挑拨,莫非别有所图么?”
  吕坤冷笑道:“雷天曹,别人怕你们大慈山庄,铁剑门可还没有把你们看在眼中,雷鸣,你还是坦白些好!”
  雷鸣气得脸都变了色,勃然大怒道:“吕坤,你这等口气,那是诚心生事的了!”
  吕坤笑道:“在下只不过是揭穿你雷天曹的阴谋,尊驾说我存心找事,显然是想避重就轻的了!其实你雷天曹是何等居心,也不用在下多费唇舌说出,辛大叔此刻恐怕早已看得清清楚楚的了!”
  辛天正心是有些不安,向雷鸣道:“雷兄,吕贤侄所说,是真的么?”
  雷鸣怒道:“辛兄,你可是认为雷某人真是那等不肖之徒?铁剑门在江湖上的声誉,比之大慈山庄,岂可同日而语?辛兄宁可听信于他,未免令人好笑了!”
  辛天正道:“雷兄,话也不能这么说,玄冰令牌,乃是人人欲得之物,如是大慈山庄存心夺取,也许做出不择手段的事来,老朽自是不得不慎重一些了!”
  雷鸣气的连连摇头仰天大笑一声道:“好啊!雷某一片好意,既是不好你辛兄谅解,那也不用多讲了!只可惜东海三老之名,都被你丢光了!”
  辛天正心中大大一震,道:“雷兄,你……”
  他语音未已,雷鸣已赫然转身,向方石寒抱拳道:“老弟,兄弟奉命前来送你,任务已了,恕兄弟不便再留,就此告辞了!”未容方石寒说话,双臂振,飞身投入山下。
  辛天正白眉一场,大喝道:“雷兄,你快快回来,老朽有事请教!”
  但空山寂寂,雷鸣的身影,早已过了惠济寺,辛天正唤他,休说可能未曾听见,就算他已听见。只怕也不愿再回转了!
  方石寒微微的笑了一笑,道:“辛老前辈,雷大哥已然去远了!”说话间,他已走到那号为“五步追魂”的吕坤身前,抱拳道:“吕兄,有一件事,方某想向你请教,尚盼吕兄不吝相告!”
  吕坤微感意外的怔,道:“阁下好说!”
  方石寒道:“吕兄气走雷天曹,不知用心何在?”
  吕坤脸色一沉,道:“阁下说话最好仔细些,那雷鸣乃是被吕某揭穿了他的阴谋诡计,自己不好意思再在这里逗留,算来他还是个甚知廉耻之士,阁下竟指说我吕某将他气走,岂非是叫人奇怪么?”
  辛天正道:“方老弟,吕世兄说的不错,这事到怪不得他,那雷兄如是心中没有什么,那也不用赌气而去了。”
  方石寒淡淡一笑道:“辛老前辈,雷大哥并非纯粹赌气而去,如果晚辈猜想不错,只怕雷大哥乃是去约请相当好手,前来孤山解救诸位,以免丧身在那迷魂堡凌天机手下!”
  辛天正闻言,呆了一呆道:“方大侠怎知那雷兄乃是为了邀约相互之人而去?”
  方石寒尚未答话,那吕坤已然冷冷接道:“辛大叔,他们本是一丘之貉,自然是知晓雷鸣的去处了!不过,小侄却是明白,那雷鸣去找帮手,也许不假,但如是他说乃是约人来此解救我等,到不好说雷鸣乃是前去找人前来夺取玄冰令牌更好!”
  辛天正闻言一怔,接道:“贤侄之言,也有道理……”
  但方石寒却是剑眉一扬,向吕坤道:“吕兄,你虽然心存挑拨,但方某人相信,辛老老前辈绝不会上你的当,任凭你和凌天机将令牌骗去!”
  吕坤脸色大变,怒道:“姓方的,你说话可要当心些,在下可不是那等易于被人作弄之人……”
  辛天正赫然作色,道:“吕贤侄,你真与凌天机串通了么?”
  这位子午神鞭辛天正,此刻完全被眼前的事情弄乱了方寸,仿佛对任何人的话,都相信,也都怀疑!是以,方寒石指说吕坤与迷魂堡串通,他竟然也觉得有道理了!
  吕坤这时忽然大笑道:“辛大叔,你相信这个人的话么?他来历不明,只凭雷鸣的那几句话,又怎能知道他是什么来路?大叔,这姓方的目的,一定在你那令牌,大叔可要千万当心啊!”
  辛天正一时之间,显然是没了主意,他看了看方石寒,正想张口说话,只听得耳后一声闷哼传来,那位丐帮长老方奇,已然被凌天机一掌拍在后心之上,跌落丈许外。
  辛天正地旋身,大喝一声道:“凌天机,你岂可杀人……”
  敢情,那方奇跌倒之后,口吐了一滩鲜血,只见到全身了阵抽搐,便不再有什么动静,八成是死了!
  辛天正怒喝的同时,人已奔了过去,举手一掌,便向凌天机拍去。
  大觉禅师这时也双手同挥,打侧面过来。
  凌天机冷笑一声,道:“辛老怪,你可能要比方奇高明,但区区相信,百招之内,你也必然落到跟那方奇一般下场!”从容举手,回敬了两人三掌五指。
  方石寒看了一刻,忽然向吕坤笑道:“吕兄,这凌天机的武功,你可知他是出自何人所传么?”
  吕坤冷令接道:“不知道!”
  但方石寒却是大笑道:“吕兄真的不知道?”
  吕坤道:“在下本来不知道!”
  方石寒道:“吕兄,方某人如说知道,不知你信也不信?”
  吕坤道:“这与吕某何干?知不知道,是你的事……”
  方石寒道:“吕兄,这事与你多少有点关系……”语音一顿,接道:“我方某所知,他那一身武功,好象是与铁剑门的掌门人大有关系!”
  吕坤脸色大变!“你胡说什么!”
  方石寒忽然微微一笑,道:“吕兄,你急什么?倘若兄弟只是玩笑之词,你这一发急,那不是有点欲盖弥彰之嫌了么?”
  吕坤听的心中大震,脱口道:“你知道他是什么来历?”
  方石寒道:“方某人曾经见识过天下各种武功,凌天机出手的路数,别人也许瞧他不出,但方某人却是明白,吕兄,要不要方某人说将出来?”
  吕坤此时已然不若先前那等镇静,闻言低声道:“你说吧!吕某不相信你能看的出来!”
  方石寒笑道:“令尊可传授过你一套叫‘碎玉掌’的武功?这凌天机的掌法,正是用的‘碎玉掌’,他乃是碎玉掌焦北海的传人,而令尊么,则是那焦北海的内侄,说来,凌天机应是你的师叔,是也不是?”
  吕坤忽然间有如斗败的公鸡,低下头去,半天未响!
  方石寒这时却正色道:“吕兄,兄弟有一句话,此刻可要说明在先,关于铁剑门与迷魂堡之间,还有什么合盟联手之事,在下再不过问,也不会对外人说起,只是,在下有一个条件,那玄冰令牌,希望铁剑门与迷魂堡不再插手!”
  吕坤皱眉沉吟了一会,道:“方兄,此事在下可作不了主,铁剑门不说,迷魂堡那边,就兄弟所知,他们乃是志在必得……”
  方石寒道:“吕兄之意,可是要等凌天机决定么?”
  吕坤道:“不错,在下之言,也无关轻重,纵然是答应了方兄那也没什么用处,尚望方兄谅解……”他口中说的十分客气,但他的举动,却是出人意料。
  原来他借说话之机,蓦然在暗中下了毒手!只见他右手一扬,一股牛毛般的细针,迎面便向方石寒射来。两人相距不足五尺,若是换了别人,必要伤在他的手下了!
  吕坤低估方石寒的功力,也低估了方石寒的机警,怎知就在他抬手发出那名震武林的追魂金针之际,眼前只觉人影一闪,已然失去了方石寒的踪影。
  吕坤大吃一惊,仿佛遇到了鬼一般,失声叫道:“方石寒……你不是人么?……”
  一声冷笑,打他身后传来,只听得方石寒道:“区区在此,姓吕的,你这追魂金针,号称五步夺魂,但区区却是无人能够夺我之魂,吕坤,你有多少追魂金针,何不掏将出来,试上一试?”
  吕坤飞快的转过身来,吓的脸色煞白,颤声道:“方……兄……你这是什么身法?吕某生平,还是头一次遇到能在我追魂金针之下逃命的人······”
  方石寒冷笑道:“吕坤,你这人心肠太坏!在下对你,原无痛下杀手之意,但你竟然在谈笑之间,不打招呼就置人于死地,谅你这豺狼心肺之人,留在此间,实是武林中第一祸害,是以在下只好狠下心肠来了······”话音一顿,竟然退了十步,接道:“方某,不沾你的便宜,吕坤,取出你的兵刃,在下给你一个公平拼斗的机会,而且,十招之内方某若是伤不了你,从今以后,方某就不再找你算帐了!”口气之大,使吕坤心中暗生侥幸之想!
  敢情吕坤不相信方石寒真能在十招之内击伤自己,虽然他已知道方石寒的武功,高出自己甚多,不过,他在想,自己爹爹曾经授于自己一套保全生命的绝招,想胜过方石寒自然不可能,但若想保住十招之内不败,也许尚有可能。
  是以,方石寒话音一落,他顿时接道:“方兄,你说的话不反悔么?”
  方石寒冷哼道:“方某岂是出尔反尔之人?亮剑吧!”
  吕坤心中暗喜,表面上却是丝毫不露,缓缓地从肩后抽出又宽又长的剑来,向方石寒一指道:“方兄,咱们就以十招为约,你可要小心了!”话音一落,唰的一剑,攻了过来。
  方石寒微微一笑道:“吕坤,方某人再给你一点便宜,前面的三招,方某绝不还手······”身形一转,竟然到了吕坤身后!
  吕坤脸色大变,大喝一声,寒光电掠而起,铁剑挽起百朵剑花,一招“珠海龙腾”削出,丈许方圆,只见剑光迷漫,不见半丝身影。
  但那方石寒却好鬼魅一般,只坤那等犀利的剑势,却是连他的衣衫未曾沾到。三招过去,吕坤不禁愣愣的发呆,手中的铁剑,再也刺不出去。眼前的方石寒,竟然如幽灵一般,飘忽不定!
  方石寒见他铁剑下垂,望着自己发呆,不由的笑道:“吕兄,为何不再打了?”
  吕坤怔怔道:“你是人不是鬼?这等身法,必是妖术……”敢情,他惊的傻了。
  方石寒微微一笑道:“吕兄,这是你少见多怪了,在下这套身法,叫做‘幻影迷踪’,你莫要胡乱猜想……”语音顿了顿,道:“吕兄,你攻了我三招,我没有还手,此刻在下要还手了,吕兄也要小心一些才好!”缓缓地抽出胯下长剑,曲指弹了一弹,顿时起了一阵龙吟之声。
  吕坤本能的脱口叫道:“好剑!”
  方石寒笑道:“吕兄很识货,这只剑果然不是凡物,不过,你也可以放心,方某绝不用心碰你的铁剑便是!”
  原来他这支长剑,乃是春秋时代,与欧冶子同时的名匠所铸雌雄双剑之中的雄剑,也就是后人用铸剑之人干将为名的干将宝剑!一般兵刃,碰到了剑刃,既令是百炼金刚,也要受损,放而方石寒才会这等说明在先!
  吕坤却是道:“在下不想再打下去了!”
  方石寒一怔,道:“为什么?”
  吕坤道:“吕某人认输退出便是!”
  他竟老得起脸皮,说出这等话来,到也大出方石寒意料之外!
  方石寒冷哼一声道:“吕坤,倘是你在暗算在下之先,你就退出此会,那方某也不会阻拦于你,但是此时此刻已是晚了!”说话间,蓦地一顺手中宝剑,喝道:“小心了!”寒光乍现,电吐而出。
  他这一招剑法,看上去也不十分奇特,只因双方距离甚近,才会使人觉得势来的极快而已!
  吕坤虽然口中一再不愿再战,但方石寒的长剑刺来,他却是不加思索的举举剑便往上一架。
  方石寒剑势一转,当真不用自己的宝剑,削他的铁剑,剑锋下垂,轻快迅捷地刺向吕坤右肋。
  吕坤身形一转,往后便退。但方石寒却又好影随形般踏前一步,长剑竟是不偏不倚的指向吕坤期门大穴。
  吕坤脸色大变,厉吼一声,拔身而起!他这一跳,竟有两丈七八,身形落地之后,已在五丈开外。但吕坤做梦也没料到,就在他足尖沾地的顷刻,方石寒的长剑,依然指着自己的前胸,闪闪发光。
  吕坤惊凛至极,忽然间竟然发狂般举剑便向方石寒吹去,口中吼道:“姓方的,我跟你拼了……”
  方石寒依旧认容镇定的笑了一笑,道:“你还有五招,吕兄何必这般暴躁?”宝剑避开吕坤的铁剑,斜斜的往右方一引,身形一飘,已然到了吕坤身后。
  吕坤眼前失去了方石寒的身影,心中暗叫不好,他尚未来的及转身,只觉颈上一凉,一支长剑,已经架在颈后,耳中传来方石寒冷笑道:“方某只消把剑往下一沉,吕兄就要丧命了!”
  吕坤刹时脸色大变,面无人色,急急叫道:“方兄,你手下留情,只要方兄饶我一死,吕某从今以后,再也不出铁剑门一步下!”
  方石寒听的头皮发麻,冷冷接道:“吕坤,你这等无耻之人,留在世间,乃是祸害,但如一剑将将你杀死,却又污了方某人之手,在下决定不要你的命,你也不用苦苦哀求了!”
  吕坤闻言,似已觉出方石寒并我杀了自己之意,顿时心中暗喜。但他口中却是不出一言。因为他心中明白,如是自己此时说错一句话,即刻会招来杀身之祸!
  方石寒话音顿了一顿,没有听到吕坤的回答,当下接道:“吕坤,方某将要挑去你双臂主筋,叫你此后永不能练武。”
  吕坤但感右臂一阵火辣辣的暴痛,铁剑当的一声,掌握不牢,跌落在地!
  就在方百寒横剑欲斩吕坤左臂之际,忽然耳中传来那大觉禅师的闷哼之声,方石寒吃了一惊,顾不得再伤吕坤,疾快的转身,向大觉禅师奔去。
  只见辛天正手中挥动着一根长约八九尺的黑鞭,还在相凌天机苦斗,那大觉禅师却已跌倒在两人身后丈许,双手抱胸,不停的喘息。
  方石寒剑眉耸动,飞快的奔行过去,一手按上大觉禅师的后心,内力源源而出,攻向大觉禅师体内。
  大觉禅师慢慢睁开双目,摇了摇头,口宣佛号,低声道:“小施主,老衲内脏全毁,已是无救之人,你不用妄费气力了!”
  方石寒道:“大师尚有一线生机,千万莫要丧气,你且好生调息,晚辈除去凌天机,再来照应大师……”站起身来,大步向凌天机和辛天正走去。
  凌天机眼见方石寒走来,心中甚是不安,只见他忽然拍出一拳,猛击辛天正那根长鞭,右手却是曲指一弹,打出一股指劲,击向辛天正居心部位。
  辛天正显然不会料到凌天机竟然用的是一种亡命打法,他那右手的长鞭一卷,已将凌天机的左手缠住,得意之机,左手顺势一掌,拍向凌天机的胸腹!
  凌天机没有避让,辛天正的掌力,结结实实的印在了凌天机的前胸,但凌天机的指力,也击中了辛天正的前额。
  恰在此时,方石寒也已大步走到两个身边。他终于是迟了半步,辛天正眉心中了凌天机的指力,只哼得半声,便向后倒去。
  凌天机换了一掌,也不比辛天正稍轻,张口喷了一口鲜血,一连退了五步,终于摔倒在地。
  方石寒脸色一变,连忙奔到辛天正身前,叫道:“辛老,你……”
  辛天正双眉心,起了一个黑色斑点,那斑点正在缓缓的扩大,此刻已有铜钱大小了!
  方石寒神情凝重,迅快的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瓶,倒出一粒碧绿的丹丸,捏开了辛天正的牙齿,投了进去。
  方石寒凝目等候,足足过了半盏热茶的时光,辛天正方始深深的呼出一口大气。
  方石寒面色见喜,大声道:“辛老前辈……”
  辛天正双目呆滞,虽然他已渐有了知觉,但那等目光却表明了一件无可置疑的事实,子午神鞭辛天正,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
  辛天正吃力的颤动着嘴唇,似是有什么话要说,方石寒连忙俯下身去,将耳朵凑了过去,半晌,他只听到一声叹息。
  显然,辛天正已中毒至深,嗓音已久,说不出话来了,
  方石寒急的又倒出一颗丹丸,但辛天正却乏力的摇摇头,不住的指着自己的左耳。
  方石寒怔了怔,终于拨开辛天正的左耳,只见一个寸许长的纸卷,塞在他的耳中,方石寒取出纸卷,打开看去,只见上面写了不少蝇头小楷,他此刻忙着救人要紧,当下也不在细看,揣入怀中,便抱起辛天正,缓缓向大觉神师躺卧之处走去。
  辛天正这时吁出了最后一口气,身子轻轻的垂了下去!容得方石寒将他抱到大觉禅师身边放下,方始发现,这位东海三老中的子午神鞭,已然死去!
  方石寒失望的叹了口气,辛天正已死,他只好全心试着能否将大觉禅师的性命保全了!
  终于,方石寒再度绝望了!大觉禅师也已圆寂,想不到六大门派来此赴会之人,竟是死了许多!
  他忽然想起了那吕坤,转目望去,狐山的山顶,竟是除了自己,再也没有一个活人!
  凌天机只剩下了出气的份,青玄道长和南崖樵叟梁玄的尸体,已然变得如同黑炭,七窍之中,溢满了鲜血,迷魂堡不但对六大门派的长老下毒手而且,这种毒物之烈,竟是该堡的十步断肠魂散!
  方石寒想不明白的,却是凌天机不过是发出一指,又怎会一连毒死两大高手?
  方石寒想问凌天机,但凌天机并没有给他这等机会,方石寒走到他身边,凌天机竟恰恰咽了最后一口气。
  他怔怔地发了一会呆,手按跨下剑柄,蓦地仰天发出一声长啸,掉头向山下奔去。
  原夹他忽然想起,各大门派均有弟子前来,此刻仍在山下。何不告诉他们,要他们前来收葬这些尸体。
  方石寒想的并没有错,但他眼前的一切,可又叫他茫然不知所措,小孤山竟成了鬼域,唯一的活人,竟是自己!
  方石寒沿路下山,只见一路之上,均是各门派下的尸体,甚至连迷魂堡的人,也无生还之上,尤其是在那惠济神院的大殿之上,方石寒发现了铁面天曹雷鸣,也陈尸其间。
  刹那间,方石寒呆了,谁能杀死雷鸣?他找不出致死的伤势,很明显,雷鸣似乎死得很安祥。
  方石寒热泪盈眶,向雷鸣的死尸拜了三拜,然后双手将雷鸣抓起,扛在肩上,滴着泪,大步下山而去,
  他忘了,也忽略了一件事,那位来自铁剑门的小掌门人五步追魂吕坤的尸体,却不在小孤山上!
  只因雷鸣之死,给他打击太大,一时就未注意,否则,只要他心智清朗,决不忽略此事,那就不会留下那等凶毒之人在世,平添武林无数杀劫了!
  当方石寒驾起小舟,带着雷鸣的尸体,离开小孤山之后。打惠济禅院的柴房之中,走出了两个活人,一个是垂着右臂,鲜血染满衣衫的吕坤。
  另一位,赫然竟是那铁面天曹雷鸣!

  离开海南普陀山东北方不足百里之处,海中直矗立了一群小岛,因是离岸较远,经年累月,可说也无人前去,但武林人物,却是知道这一列小岛之上,住了一些与世隔绝的高人,但也没有人愿去,只因岛上的人,似乎对外来的人并不欢迎。
  这是孤山惨祸震动武林之后的三个月,一艘海船,装了满满的食用之物,直往那一列小岛驶去。
  这艘海船驶到最大的一个岛,缓缓向岸边靠去,诺大的一条船,只有三个人在船上,乃是二老一少,那少年虽是穿了一身船家的服饰,但依旧掩不住那慑人的英俊之气!
  这时,三名船家系好了船缆,只见那岛上走来了一名老人和四位壮汉,领着三名船家,将食物搬上岸去。
  那名年轻船家,在搬了最后一趟食品送别半山的一处石洞之中,便再也未见出来,那条海船却在黄昏时分,离岛而去。
  年轻的舟子,没跟原船回航,怪的是那两名老船家也未向船上的人说明,显然,那年轻人是买通了船家,借着运送食物之便,偷到岛上来的。
  当夜二更刚过,那年轻的舟子,轻手轻脚从石洞中溜了出来,直向岛上绝顶“大风茅庐”行去。
  他仿佛对岛上的一切都很熟悉,蛇行鹤伏,竟从岛上十多条暗眼前闯了过去,未被发觉!
  他离那大风茅庐还有丈许远近,神色忽然凝重起来,屏住了呼吸,缓缓的沿着青竹篱,走向茅庐左侧窗前。
  茅声共三间,左侧的窗口,露出了昏黄的灯光,另外的两间则是一片漆黑。
  这年轻的舟子,伏在窗下,等了一会,没有听到室内有什么动静,这才悄悄的抬起头来,用舌头沾湿窗纸,凑眼向内望去。
  敢情,这乃是入壁全是图书的书房。
  一盏油灯,放在靠窗的竹案之上,一名白发垂肩,身穿白衫,面色慈祥的老者,正聚精会神的在竹案之前翻阅着一册纸面发黄的古书。
  那年轻身子皱了皱眉,正要另打意,想个法子将房内老人调去,方好入内寻找自己所找之物,忽然间,只见那白发老者双目精光暴射,向自己望了过来。
  年轻的舟子心中大骇,忖道,莫非他已发现了我······
  寻思之间,正待低头退开一些,耳中忽听到那白发者呵呵一笑道:“屋外的朋友,是那一路的高人,既然敢来大风茅庐,必然不是庸俗之辈,老夫这光明岛多年来甚少有生客到此,阁下何不入内一叙?”
  那年轻的舟子呆了一呆,终于长叹一声,站起身来,这才朗朗的一笑,接道:“晚辈恭敬不如从命!”他一挺胸膛,便向前面走了过夫。
  那年轻人一踏入书房,白发老人,不禁一怔道:“阁下很年轻啊!怎么称呼?可否愿告老朽?”
  那舟子抱拳一礼,道:“晚辈方石寒,冒然闯入光明岛,打忧了老前辈,罪过得很!”
  敢情这年轻的渔人,竟是方石寒。
  白发老人白是没听过方石寒之名,闻言笑道:“方老弟么?你能瞒过本岛弟子,到了老夫茅舍之前,必然是武功过人一等,不知令师又是那位高人?”
  方石寒沉吟一阵,笑道,“田老前辈······”
  白发老人不等他再说,笑道:“老弟,你知晓光明岛和老夫的一切么?”
  方石寒笑道:“家师与你老乃是故交,你老的一切,家师都对晚辈提起过,是以十分熟悉。”
  白发老人道:“令师是老夫的故交么?”
  方石寒道:“家师是这等告诉了晚辈,他老人家曾说,‘大风叟’田舍翁乃是当代仅存绝代高手之一,要晚辈遇到以后,向你老讨教几手武功!”
  原来这位白发老人在武林中人称大风叟,姓田名号舍翁,辈份之高,除了方石寒的师父之外,已然无人与他相比了。
  田舍翁闻言怔了一怔,忽然失笑道:“老弟,你师父好大的口气啊!”
  方石寒笑道:“家师是这么告诉晚辈的,晚辈从实说来,老前辈可千万莫要见怪才好。”
  田舍翁笑道:“令师能让你向老夫讨教武功,只怕不会是六大门派中的人了!”
  方石寒道:“不错,家师不在六大门派之中……”
  田舍翁忽然沉吟道:“老弟,你平常用什么,兵器?”
  方石寒道:“晚辈一向用剑!”
  田舍翁道:“剑为兵器之祖,易学难精,令师既敢要你向老夫讨教,你老弟剑上的功夫,定然是有着相当的造诣了!”
  方石寒道:“不敢,晚辈不过略知皮毛而已……”
  田舍翁笑道:“老弟,拔出你的剑,刺上老夫三剑,老夫定可认出你的剑门师从……”
  方石寒道:“这个,晚辈怎敢那等放肆!”
  田舍翁笑道:“不要紧,老夫坐在此处,你只管刺我三剑,老夫相信,既使你功力属当代一流高手,老夫也不会伤在你的剑下!”
  方石寒略一沉思,方始接道:“晚辈恭敬不如从命……”缓缓的解下挟在身后的袍袱,抽出干将剑来。
  宝剑出鞘,寒光电射,书房之中,竟是布满了森森剑气,田舍翁脸色一变,惊道:“老弟,你这是一支前古的宝剑么?”
  方石寒笑道:“此剑虽是春秋之物,只怕挡不得你老眼法。”
  田舍翁双眉一扬,笑道:“可是干将?”
  方石寒道:“不错,老前辈果然渊博得很!”
  田舍翁蓦地哈哈大笑道:“老夫明白了,你是圣心大师的弟子,是么?”
  方石寒抱拳一礼道:“老前辈当真,与家师是故交么?”
  田舍翁道:“圣心大师与老夫不但是故交,可谓是有着生死至情的忘年之交,老弟,收起宝剑,不用试了!”
  方石寒闻言,当真收起了宝剑,笑道:“老前辈既与家师是至交,这老弟的称呼,晚辈可是万万担当不得……”
  田舍翁道:“老弟,有一件事,只怕你并不知道!”
  方石寒道:“什么事?”
  田舍翁道:“令师不论年龄,班辈都比老朽高出甚多,你是圣心大师的弟子,老朽叫你一声老弟本不为过,你今日来上既是有缘,咱们就算各交各的便了。”
  方石寒道:“这……晚辈算是高攀了!”
  田舍翁指了指案前的一张竹椅,笑道:“方老弟,请坐啊!”
  方石寒恭敬的告了座,田舍翁接道:“老弟,你是怎生来到光明岛的?老夫的那些孩子们,怎会没有发现你?”
  方石寒笑道:“晚辈是买通了船家,才混到岛上,不告而来,当真失礼得很!”
  田舍翁笑道:“是了,今儿乃初一,正是他们进粮,老朽隐居光明岛,几乎把日子都忘怀了!”话音顿了一顿,接道:“老弟,你此番前来,是必有所谓了?”
  方石寒道:“晚辈若无大事,那也不可前来打扰的了!”
  田舍翁道:“什么事?”
  方石寒道:“晚辈想问你老求取一物,尚盼老前辈应允。”田舍翁道:“老朽这海外荒岛,能有什么索取之物呢?”
  方石寒道:“晚辈来上岛是想向你老借取万年温玉佩一用!”

  第二章 冰谷获宝
  田舍翁怔了一怔道:“万年温玉佩?你怎知老朽有那万年温玉佩?”
  方石寒笑道:“老前辈,此事武林中人都晓得啊!”
  田舍翁大笑道:“老弟,你这是骗人的话了!”
  方石寒一怔道:“老前辈,莫非武林中人无人知晓么?”
  田舍翁道:“可不,老夫这块万年温玉佩,武林中知道的人,不会超过三位,老弟,你这番话,明明是欺人之谈了!”
  方石寒失笑道:“老前辈,此事乃是子午神鞭辛天正老人相告,你老不会不信了吧!”
  田舍翁道:“这还差不多,否则,你只怕也混不岛上来了!”语音顿了一顿,笑着接道:“老弟,辛天正现在何处?”
  方石寒忽地暗然一声叹道:“老前辈,辛老已然丧命在小孤山了!”
  田舍翁听了呆了一呆,道:“他死了?怎样死的?”言下之意,他显然是不相信的了!
  方石寒沉吟了一阵,便将小孤山之事,向田舍翁简略的说了一遍。
  “大风叟”田舍翁怔了半晌,长长呼了一口气,道:“想不到啊!迷魂堡这批狂徒当真要席卷武林了?!”
  方石寒道:“老前辈,此来我借用温玉佩,乃是想去冰谷取出双绝武功,尚望老前辈成全晚辈才是!”
  田舍翁道:“老弟,你的一身武功,得了你师父几分真传?”
  方石寒道:“这个,晚辈自己也不知道啊!”
  田舍翁道:“令师武功,浩潮渊博,你不明白,那也不是为怪,老弟,令师既然放心容你下山,想必你已尽得你师父的真传了……”
  方石寒笑道:“老前辈过奖了!”
  田舍翁道:“老弟,那玄冰令牌,你已取到了么?”
  方石寒道:“取到了!晚辈依照辛老那张字条的指示,在九疑同绝顶,将那块令牌取到手中,方始赶来此处。”
  田舍翁笑道:“玄冰谷奇寒无比,没有温玉,果然是去不得!不过,那块玉佩眼下却不在老朽身上!”
  方石寒呆了一呆道:“现在何处?难道晚辈空来了么?”
  田舍翁笑道:“没有!没有!玉佩虽然不在老朽身上,但却在光明岛上,你老弟不妨在此盘桓几日,待老朽设法找来那玉佩给你便是了!”
  方石寒失望的脸色略见平静,笑道:“玉佩就在岛上么?老前辈,晚辈有句话,也许不当说,但晚辈却又非说不可,尚望你老莫怪啊!”
  田舍翁道:“说吧,老朽不怪你!”
  方石寒道:“晚辈奉了恩师之命,下山行道江湖,恩师曾令晚辈必行先在五个月之内将那双绝武功秘谱取到,如今算来,晚辈下山已有三个半月了,只剩一个半月时光,晚辈怕再有担搁,就无法达成恩师所命!”
  田舍翁笑道:“老弟,急也不在一两天啊!何况,眼前已是四更左右,老朽那孙儿,必已入睡了,老弟再急,那也得等到明晨以后了!”语音一顿,接道:“老弟,你也不用再回那库房去受罪了!就在老朽这书房之内与老朽秉烛孤窗,坐而待明如何?”
  方石寒笑道:“晚辈遵命!”
  一老一少,虽然初次见面,但却是谈的十分投机,不知东方之既白。直到待儿送来早餐,两人方始霍然相对失笑!
  方石寒和田老胡乱吃了一些早点,田舍翁便向那青衣小婢笑道:“青儿,去叫萍孙儿前来见我!”
  那青衣小婢年轻不过十四五岁左右,生的十分清秀,穿了一件湖绿小袄,淡青棉裤,头上扎了两个丫角,靠近左鬓的地方,却是别了一朵花,衬托的那稚气未消的脸上,红里透白,自然流露出一派天真!
  这时,只见她笑了一笑,道:“老爷爷,要不要告诉大爷和大姑姑一道同来?”
  田舍翁笑道:“告诉他们也好,来不来随他们的便吧!”
  青儿应了声是,转身而去。
  方石寒笑道:“老前辈,那玉佩他们可会带来啊?”
  田舍翁笑道:“当然会带来了!”
  笑声一敛,接道:“老弟,那萍儿乃是老夫的孙女儿,玉佩就在她的身上,等会她来了以后,可莫要在言语上得罪了她,否则,老夫可就无能为为啦!”
  方石寒见他说的甚是慎重,心中暗暗奇怪,他乃是个忠厚君子,自然是想不通怎的一个祖父竟然对孙女儿无从号令了!
  他心中虽是这么想,但口中却道:“晚辈记下了!”
  说话之间,耳中已听得一阵咯咯娇笑之声,打那外面传了过来。
  田舍翁笑道:“老弟,她们来了!”
  话音未已,只见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的少女,一蹦一跳的闪入书房之内。
  在这少女的身后,乃是一对中年夫妇。
  方石寒全身贯注在三个人身上。只见那少女穿了一身天青罗衫,腰间系了一根淡黄丝条,长长的黑发分垂在双肩之上,一双杏眼,两道柳眉,配着那小巧挺直的鼻梁,和樱桃一点般的失唇,使人看上去忍不住怦然动心。
  那一对中年夫妇,男的一身可黄长衫,束发不冠,清瘦的脸上,带着三分笑意,与人一种出尘之感。
  女的则是一身淡白云裳,宫髻高装,气质率领容,举止间带有一份圣洁的严肃,虽然已入中年,但依然美艳动人。
  这时,那小女已然行至田舍翁身前,娇声道:“爷爷这么早差人叫孙儿来,干嘛啊?”
  田舍翁笑了一笑,倘未答话,那一双中年夫妇,已然上前参拜大礼,口中不住的向老人问安。
  田舍翁摆了摆手,笑道:“罢了,你们都坐下说话!”
  中年夫妇毕恭毕敬的退到一旁,那青衣小婢已然送来了三只竹椅,中年夫妇便坐了下去。但那少女却偎在老人身旁,咯咯笑个不休。
  那中年美妇眉头一皱,低声道:“萍儿,这有客人,看你这等神态,真是没有一点规矩······”
  青衣少女闻言。这才转头看了方石寒一眼,顿时,只见她俏脸通红,杏眼含春,低垂粉颈,半晌不敢移动!
  敢情,她先前并未发现方石寒,方始那等天真烂漫,一旦瞧见房中还有一个俊俏的书生,她那芳心之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差异意,怦怦跳个不停。
  田舍翁却是哈哈一笑道:“萍儿,这位老弟不是外人,萍孙儿脱略形迹,瞧在方老弟眼中,他也不会见怪,你可莫要怪她……”
  中年美妇笑道:“公公,这丫头可给你老惯坏啦!”
  中年文士也笑道:“爹爹,萍丫头眼下可是孩儿这做父母的管不了哩……”
  田舍翁闻言,大笑道:“好啊,你们就尽管往我身上推吧!自己乏了子女,也好让你们明白,为人父母,不那么容易……”
  中年文士答道:“爹爹,你这是教训儿子了!”
  田舍翁笑道:“为父近来正在探讨一种武功,倒是忘了跟你们说说笑笑,今日难得方老弟不远千里而来,为父一高兴,自然就是要玩笑几句了!”话音一顿,向方石寒道:“老弟,这是老朽的儿子和媳妇……”
  中年文士抱拳到:“在下田中玉。”
  那中年美妇也起身行礼道:“妾身辛孝蓉!”
  方石寒连忙一一见礼,并招上了自己的姓名。
  田中玉笑道:“方公子,在下这光明岛外人根本无法进来,你是怎生上得岛来?”
  方石寒笑道:“前辈相询,晚辈真是罪过得很了……”当下把偷入岛上的经过说了一遍。
  田中玉闻言,微微笑道:“这真是出人意料得很!光明岛向来是以戒备森严,享誉武林,方公子居然能够顺利潜入本岛,到是提醒了在下,而后真要越发的小心了!”
  田夫人也笑道:“是啊,咱们果真是太过自大了……”
  田舍翁眉头一扬,笑道:“玉儿,你们最近可曾听到江湖上有什么特别事故发生了?”
  田中玉道:“辛大哥很久未来,江湖上的动静,自然无人前来叙说了!”
  田舍翁看了田夫人一眼,道:“蓉儿,你那大哥,他已然在小孤山遇害了!”
  方石寒闻言,心中暗道:原来那辛天正乃是田夫人的大哥,怪不得辛天正晓得光明岛的一切了。
  田夫人闻言,却是花容惨淡,失声道:“公公,这······话从何说起啊?”
  田舍翁指着方石寒道:“这位老弟,刚从小孤山赶来,你那大哥遇害之时,不但他亲眼所见,而且还是他料理的后事!”
  田夫人忽然双泪纷堕,起身上前道:“家兄承蒙公子料理丧事,大恩大德,妾身当铭记在心······”顿时泣不成声。
  方石寒吃了一惊,连忙闪身避让,接道:“前辈这等大礼,实叫晚辈承受不起,晚辈未能从时相救辛老,心中真是愧疚无已啊!”
  田中玉也走过来,扶着妻子,沉声道:“夫人,你要节哀顺变,莫要伤了自已的身子!”语音略顿,竟也满落了两颗清泪,接道:“辛大哥的血仇,咱们必得为他报复!夫人,咱们还是先向方公子请教一下当日的情况······”
  方石寒长叹了一声,容得田中玉扶着田夫人回到竹椅中坐定,这才把小孤山的经过,又说了一遍。
  田中玉听得甚是仔细,方石寒说完经过,他顿时接道:“方公子,那吕坤呢?他的尸体当真未曾发现么?”
  方石寒道:“没有!”
  田中玉沉吟了一阵,道:“方公子,这么说来,那小孤山论剑大会之后,只有你和吕坤是活着生离之人了?”
  方石寒道:“晚辈正是这等猜想……”
  田舍翁忽地笑道:“方老弟,老朽想起来了,你说那各派与会之人,均还携有门下弟子,他们之死,莫非也是中了铁剑门吕家的毒物而亡么?”
  方石寒道:“晚辈察看过了,正如你老所说,他们乃是中了‘十步断肠散’之毒!”
  田舍翁道:“这就是了!”目光一转,向田中玉夫妇道:“你们可是听明白了?”
  田中玉道:“孩儿听明白了!”
  田舍翁道:“那铁剑门下此毒手,为父看来,只怕不止是为了想夺取那双绝武功的剑谱吧!”
  田中玉道:“爹爹高见,孩儿也正是这等想法,也许,从此以后,武林中要有很大变动了。”
  田夫人忽然叹了一口气,道:“夫君,我大哥死的多冤枉,妾身想……”
  田中玉道:“夫人之意,可是要下山一行么?”
  田夫人道:“不错,妾身想去那铁剑门一行!”
  田中玉尚未答复,田舍翁已笑道:“蓉儿,你不必去了!”
  田夫人一怔道:“公公,媳妇不该为兄报仇么?”
  田舍翁道:“那倒不是,只因为父已然知道,那铁剑门告诉你什么!你虽然前去,那也不会查出什么结果。”
  田夫人似是有些不相信,但田中玉已道:“爹爹说的不错,咱们前去,只怕也没有用处……”
  田舍翁的目光在那孙儿身上一转,笑道:“萍儿,你那块玉佩呢?”
  青衫少女笑道:“爷爷要用么?”
  说话间,就待伸手向怀中掏取,但她忽然觉得有生人在座,自己乃是一个少女,怎可当着生人面,解开罗衫,取那玉佩呢?
  是以,她脸上一热,立即又缩回了玉手,笑道:“爷爷,玉佩在孙儿身上挂着,爷爷要用,待孙儿到外间去取下来……”
  田舍翁笑道:“萍儿,爷爷倒是不用玉佩,乃是有人要借!”
  老人向方石寒一笑,接道:“方老弟,这就是老朽的孙女儿萍儿,那玉佩,是老朽送了她,老弟要借,不妨自己开口了!”
  方石寒闻言,呆了一呆,暗道:他为何要我自己开口借玉佩呢?这事真是叫人甚是为难了。
  他迟疑了一下,笑道:“老前辈说的是,晚辈遵命!”缓缓举步,走到田小萍身前,抱拳一礼道:“姑娘,令祖之言,姑娘是听到了?”
  田小萍红着脸道:“听到了!”
  方石寒道:“在下想借姑娘的玉佩用上几天,不知姑娘可否惠允?”
  田小萍低声道:“你借它作什么用?”
  这时田中玉也不忍问道:“方公子,你要借这块温玉,不知为了什么?”
  方石寒沉吟了一下,接道:“晚辈想去玄冰谷一行!”
  田中玉恍然道:“是了,公子是想取那双绝剑谱了!”
  方石寒道:“正是如此,只不知令媛愿不愿借啊?”
  田小萍道:“爹爹,你说女儿该不该借呢?”
  田中玉笑道:“这个当然在你了!为父怎可代你作主?”
  田小萍忽然叹了一口气,道:“爹爹,女儿倒是愿意借,不过,有一个条件。”
  田中玉道:“什么条件?”
  田小萍忽然轻轻的凑在田舍翁耳边说了几句话。
  只见那田舍翁蓦地哈哈大笑道:‘小丫头,你胆子不小啊!”目光向方石寒一转,接道:“老弟,玉佩是借给你了!只是老朽这孙女却有一个条件,你老弟愿不愿接受,这可全靠你自己了!”
  方石寒道:“老前辈请讲,只要晚辈做得到,定当从命!”
  田舍翁笑道:“这个么,当然做的了!”
  田夫人这时低声道:“公公,萍儿提的什么条件?莫非她也想要那双绝剑谱么?”
  田舍翁道:“蓉儿,那双绝剑谱果然是绝代难求的武功,不过,我们光明岛的武功却还不用靠他来润色!”
  显然,田老人的口气很大,双绝剑谱并不在他的眼中。
  田夫人下怔道:“公公说的是,咱们确不用打那双绝剑谱的主意,但除此之外,萍儿又能提出什么条件?”
  田舍翁笑道:“蓉儿,萍儿想下山去玩了!你舍得么?”
  田夫人一怔。
  田中玉和方石寒也不禁怔了一怔。
  他们谁也不会想到,田小萍竟是提的这等条件。
  田舍翁眼见他们三人俱是发呆,不禁笑道:“怎么?大出意料,是不是?”
  田中玉道:“爹爹,这个丫头胡思乱想,爹可别应允她!”
  田舍翁哈哈一笑道:“玉儿,萍儿这丫头今年也有十七岁了,武林儿女,让她跟着方老弟在江湖上磨练磨练有什么不可?”
  田夫人口唇启动,似是有话要说,但她眼见田舍翁那等高兴神色,当下却是强忍下去,不曾说出。
  田舍翁笑一声顿道:“方老弟乃圣心大师高徒,萍丫头跟着他游历江湖,决不会出什么差子,你们不用多说了。”
  方石寒心中暗道:“这可好!明明是这老人在问我,此刻他到是代我作主,把事情全部决定了,显然,自己不答应也不行了!”
  方石寒心中虽然这么想,口中却道:“老前辈,这事只怕不太妥当吧?”
  田舍翁道:“怎么?老弟不想带那玉佩了吗?其实,萍丫头也很懂事了,她随你同去玄冰谷,不但不会给你添什么麻烦,只怕还有不少帮助……”
  田小萍忽然噘起小嘴道:“爷爷,人家不愿,那就算啦!”
  田舍翁道:“孙儿,方老弟会答应的!”语音一顿,又向方石寒道:“老弟,这丫头一身武功,已得老朽九成真传,有她同去,如是你遇到危险,也有个帮手啊!”
  方石寒心想,助手只怕未已,麻烦到是添定了!但他为了借到玉佩,当下只好苦笑道:“晚辈从命便是,只是劳动田姑娘,叫人好生不安……”
  田小萍笑了,她笑得那等高兴,也那么美,直把方石寒瞧呆了……

  沿着通往藏边大雪山的山道之上,这一天黄昏时分,忽然出现了两骑快马。
  这是一条平时就行旅不多的山道,出了康定,越往南边,就越发的荒僻,这两骑快马,竟是在黄昏时分,仍然是赶程急进,仿佛是有着重要的大事情,否则,那也就不用如此匆忙的了。
  在那两骑身后约有两箭距离,另有几匹快马,也朝着同一方奔行,瞧他们的神态,似是行动有些鬼鬼崇崇,不愿让前面的两骑知道。
  初更刚过,这两骑快马,已然抵达折多岭半山的一处所在,漫坡乱石之中,矗立着三四处碉楼,在茫茫的夜色之中,看来甚是阴森可怖。
  此刻,那走在前面那匹快马上之人,忽然勒住了丝缰,举目向四周打量不已。
  第二骑的人,怔了一怔,也勒住了马头,只听到她忽然笑道:“方大哥,你怎么不走了?”这声音十分甜润,明明是出自少女之口。
  那前面马上之人,低声道:“姑娘,这儿有些不对劲,咱们最好下马看看!”
  敢情,这两骑上的乘客,竟是方石寒和田小萍。
  田小萍皱眉道:“方大哥,这里有什么不对呢?莫非······”方石寒摇了摇手,止住了田小萍的话,却是腾身跃下马来。
  田小萍睹状,也下了马。两人将马匹拴在一棵矮树旁,便朝一处碉楼走去。
  走到近前,田小萍方始觉出,方大哥没有错,果然那儿的情形不大对劲。田小萍隐隐觉出,这些残破不全的碉楼之中,有一阵怪异之声。
  田小萍望着方石寒,正想说话,方石寒却是向她摇了摇手,转身奔向数丈之外的另一座碉楼。
  田小萍浑身汗毛,陡然立起。
  原来就在方石寒转身之际,她忽然发现,那破败的碉楼之中,果然有可疑的影子,在幌动不停。她失声尖叫,如飞的向方石寒奔去。
  方石寒耳中听得她一声尖叫,便知道自己本想在暗中查探一番的目的,全部没有了用处,只好转身回来,向喘息未定的田小萍笑道:“萍姑娘,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田小萍道:“可不······那碉楼之中有鬼!”
  方石寒笑道:“姑娘,这儿叫折多山,折多两字,在藏语中本来就是鬼字,你看见了鬼,那也没什么······”
  他越说,田小萍就越发的不安,只见她紧紧的挨了过来,阵阵幽香,几乎使的方石寒心神把持不定。
  但他乃是圣僧弟子,自是有着过人的定力。眼见放花容失色,当下反而顺手一拉,将田小萍的玉手握住,低声道:“姑娘,不要怕,这四座碉楼之中,藏的不是鬼,他们都是人!”
  田小萍几时被年轻男人拉过自己的手?刹那间满面通红,哼了一声,竟是倒在方石寒胸前,几乎晕了过去。
  方石寒先是一惊,只道她中了什么暗器,但再低头一看自己脸上也一阵发烧,一颗心怦怦跳个不停!
  田小萍粉面含春,双颊嫣然,那正是一种陶醉在未曾经历过的美梦之神色······她也许是受惊吓过甚吧!
  方石寒剑眉耸动,迅快的放开手,缓缓的将田小萍推开。低声道:“姑娘,大敌环伺之下,咱们可要清醒些啊!”
  田小萍忽然如梦中惊醒,含羞的抬起脸,在昏暗的夜色中;闪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看着方石寒,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方大哥,我······你不会怪我么?”
  敢情,他们离开光明岛,一路行来,相处了一个多月,自然是相当的脱略形迹,不再彼此矜持了!
  方石寒道:“怎么会?姑娘,咱们已经陷进了群敌包围之中,少时如有发现,你可莫要被他们诱得离我太远……”
  田小萍娇笑道:“我一辈子也不会离开……”
  她虽然天真,但这个太露骨的“你”字,还是未能大大方方的说出口来。
  方石寒心中大大的震悸了一下,但此刻已然没有时光容他去深思,只因那四座碉楼,忽然同时亮起灯来。
  田小萍惊叫了一声,只见离开碉楼不远的一片山林中,迅快的奔来七匹健马。
  这一切仿佛都是约定好的一般,时光拿捏的恰到好处,显然可见,这是一次有计划的行动。
  方石寒似是早已胸有成竹,灯光一亮,那七骑马上之人,刚自跳下马来,他已然一拉田小萍,飞身跃了开去。原来,他度清了地势,这一跃开,正好落在一处林木乱石的丛中,两人俯着身子,躲在石后。
  这时,那七人已然走到方石寒先前立身之地。
  只听的其中一人道:“那姓方的呢?刚才咱不是听到那女的怪叫么?为何咱一到,就失去了他们的踪影?”这声音甚为低沉,似是七人中的为首之人。
  另一个接道:“蓝护法,这小子会不会躲入碉堡中去了?”那姓蓝的低沉声音忽然接道:“不会,这四座碉楼,已然由武林六大门派差人严守在内,他们如若入内,怎会没有动静?”
  方石寒闻言,吃了一惊。他原以为,这些人不过是铁剑门和迷魂堡的属下,却未想到,其中也有六大门派子弟,刹那间,他感到事情越来越麻烦了。
  田小萍对于眼下的一切,可谓丝毫不知原由,是以闻言之后,却是无功于衷。只是天真的抬起头来,向方石寒眨了眨大眼,意思说,人可真不少啊!
  就在方石寒寻思之间,姓蓝的已然大声向碉楼中喝道:“老夫铁剑门护法蓝化,奉命前来与名垃会合,不知那位代表六大门派,负责此处一切调度?”
  话音刚落,只听得一声佛号入耳,有人接道:“老衲大因在此,蓝施主有何见教?”一名灰衣老僧打最近的一座碉楼中走了出来。
  这边的七个人,一见出来的竟是少林长老大因禅师,自然不敢自大,那蓝化急步上前,抱拳道:“蓝某见过大师。”
  大因禅师合十道:“不敢,施主,那杀害孤山论剑的凶人呢?施主可曾见到?”
  蓝化道:“蓝某一直跟着他们,一路而来,但见他们在此下马,只是眼下却不知到那里去了,大师,莫非他们进了那一座碉楼之中了?”
  大因禅师道:“不会吧!”只见他转身向远处的三个碉楼喝道:“老衲有请青白道长等出来叙话!”
  话音一落,打那三座碉楼中分别走一人。东首一位,是武当长老青白道长。靠西的则是峨嵋派的元寒大师,靠南的一位则是华山派的“北斗剑”云一峰。
  三人走过来,同时向大因禅师见礼,大因合十道:“那凶人已然抵此,留下坐骑,却未见踪影,不知是否已潜入碉楼之中?”
  三人答道:“未见有生人入内。”
  大因禅师沉吟道:“这么说,这凶手是隐身在附近的了!”
  蓝化道:“不错,待蓝某差人找上一找······”回向身后六人一挥手,只见那六人立即作扇形分开,向四外寻去。
  方石寒心中这时可是在大的吃了一惊!寻思道:他们言下之意,怎得把我当做了凶手?莫非那吕坤未死,还把个孤山的一切罪过,都嫁祸到了我的身上?
  一念及此,不觉浑身泌汗,蓦然间,他只感到气血翻涌,怒意突生,咬牙暗骂道:“看来这天下之中,好人最难做了!”
  蹲在身旁的田小萍,忽地低声道:“方大哥,他们找来了啊!”
  敢情,这时已然有一人站在他们身前了!
  那人乃是一位中年壮汉,一眼发现了两人,不禁呆了一呆,直听到田小萍的话声,那大汉方始惊得退了三步,大叫道:“在这里了!”
  方石寒就在他喝叫之际,闪身而起,出手一指,将那大汉击退,同时一拉田小萍,大步向大因禅师走去。
  大因禅师皱眉道:“原来是两位小施主,莫非老衲等人弄错了么?”
  言下之意似是不相信方石寒和田小萍便是那小孤山血案凶手。
  青白道长和元寒大师也怔了一怔,道:“大师说的是,咱们只怕弄错了!”
  蓝化双眉一皱,道:“没有错,就是他们,不过······”他话音一顿,接道:“据蓝某所知,小孤山剑会发生血案之时,这位姑娘并不在场。”
  大因禅师合十道:“施主当玄没有错?”
  蓝化道:“不会错?本门各掌门人给有画像,正是这小子!”
  大因禅师目光有如寒电一般,向方石寒射来,沉声道:“小施主怎么称呼?”
  方石寒冷冷一笑道:“方石寒!”
  他这等口气,乃是因为自己被人所冤,心中不免有生气之故,但听在大因等人耳中,可就显的失礼了。
  大因禅师道:“方施主,你年纪轻轻,到是狂傲得很啊!”
  方石寒道:“在下一不沽名钓誉,二不自尊自大,大师认为在下狂傲,那是你们一向自大惯了,只听得进奉承之词,听不见平实之言而已!”
  大因禅心中一震忖道:这个人年轻不大口齿倒是凌利的很,而且……他说的出不无道理,六大门派中人,果是自大了些!
  寻思间,青白道长已冷哼一声,喝道:“后后生晚辈,在尊长之前,岂可这等放肆?”
  方石寒闻言,目光闪动笑道:“道长,你是什么尊长!在下与你们武当一派毫无瓜葛,你这尊长两字,不觉着有些往自己脸上贴金么?”
  青白道长顿时一怔恼羞成怒,喝道:“黄毛孺子,竟敢目无长者……”显然这青白道长盛怒之下,竟是忘了自己是何等身份,把那骂人的话也说了出来。
  田小萍听得连连扬起柳眉,冷冷一笑道:“方大哥,这道士是什么人?怎的说话这样难听?”
  方石寒道:“他大概是武当派的!”
  田小萍道:“武当派的道士,就可以骂人么?”
  方石寒道:“那倒不是,只因他们都是名门正派,一向受别人尊敬惯了,一但有人稍对他们不尊敬,就会惹起他们的不快,自然也就免不了骂人了!”
  田小萍笑道:“方大哥,他们武当派比我爹爹辈份还高么?”
  方石寒笑道:“田老人在武林中的辈份,已然无人可比了!他们当然没有你爷爷辈份高啊!”
  田小萍冷的看青白道长一眼,接道:“他既然没有我爷爷辈份高,失礼的应是他啊!”
  方石寒笑道:“姑娘,咱们不跟他计较这些了!”语音一顿,掉头向大因禅师道:“大师,你们在此,可是等候在下么?”
  大因禅师道:“不错!小施主,小孤山血案,可是你作的?”
  方石寒笑道:“小孤山什么血案?大师所指,莫非是那次论剑夺令大会么?”
  大因合十道:“不错,老师兄大觉,在小孤山丧命,与会之人,无一人还生,小施主纵然要夺取去冰令牌,那也不用下那等毒手吧···”
  元寒大师也高喧号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小施主伤了许多性命,岂不太以有伤天和么?”
  方石寒暗道,他们果然把我当作杀人之人了,这一刹那间,他忽然觉出那吕坤为人,当真是恶毒得很。当下却是微微一笑道:“方某杀人之事,大师何从得知?”
  大因禅师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小施主,你以为你已杀尽了与会之人,但你怎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当日在场之人,就有两人未死······”
  方石寒大笑道:“可是那铁剑门中的吕坤?”
  蓝化忽然大声喝道:“本门少掌门的名号,岂是你随便叫的?姓方的,你杀人灭口之计未逞,正是你恶贯满盈之期到了!老子先宰了你,也好为六门派的长老报仇!”
  突然发出一掌,当胸向方石寒击来。
  方石寒微微一笑,根本不曾还手。但站在他身边的田小萍可就忍耐不住,娇叱一声,道:“你这人好不讲理,怎么张口骂,出手便打,姑娘要教训教训你……”纤手一挥,发出一股指风,袭向蓝化前胸。
  蓝化的掌势,本已到了方石寒的胸,田小萍指力一发,他也不大注意,但容得指力沾衣之际,方始觉出。田小萍的指力,不同凡响,顿时大喝声,飞身暴退八步,怔怔的道:“兰花拂穴手?”
  话音未落,大因禅师也吃了一惊道:“女施主可是来自光明岛?”
  田小萍笑道:“是又如何?大和尚,你问这干吗?”
  大因禅师长长吟了一口气,道:“女施主,那光明岛小琅琊仙境的主人,田中玉施主,不知是你的什么人?”
  田小萍道:“是我爹!”
  大因禅师脸色微一变,道:“女施主,这位方施主乃是一名武林凶徒,你与他同行,不知令尊知道不知道?”
  田小萍冷笑道:“你这出家人管事真不少啊!我爹爹知道否,与你有什么关系?东海光明岛地事,不用你们少林寺过问!”
  大因禅师合十道:“施主啊,你年纪甚小,不知人世险恶,一但吃了别人的大亏,那可就再回头,已是百年身了!”
  元寒大师也道:“女施主大因师兄之气,甚有道理,女施主要三思三想,如是令尊知晓此事,只怕少不得要大大生气了!”
  敢情元寒大师还想用父母的威严,吓唬于她。
  田小萍只听得咯咯一笑道:“和尚,我跟方大哥一道,不但是奉了父母之命,而且还是我爷爷当面交代过的,谁要你们担什么心?”
  大因、元寒互望了一眼,大因忍不住道:“令祖是大风叟?”
  田小萍道:“当然是嘛!光明岛主,天下也不会出了两个!”
  大因禅师沉吟了一下,接道:“女施主,这方施主的来历,你知道吗?
  田小萍道:“当然知道!反正他不是小孤山血案的凶手,你们这等冤枉好人,方大哥忍的下去,姑娘我可忍不下去!”
  青白道长忽然冷笑道:“大因道友,看来他们是一帮子的人,道友虽然佛口婆心,只怕也难以口叫他们点头……”
  大因禅师道:“道兄,此事老衲觉的有些为难了!”
  青白道长道:“那里为难了?”
  大因禅师道:“咱们不便得罪光明岛主……”
  青白道长道:“大师,如果是光明岛为人并不光明,咱们得罪了他,其过也不在我……”
  余音未绝,方石寒忽然仰天发出大笑。
  元寒大师一愣道:“施主为何发笑?”
  方石寒道:“你们事非不明,善恶不分,休说方某忍不住要笑,只怕天下人都要发笑哩!”
  大因禅师道:“施主,老衲等那里不明了?”
  方石寒道:“小孤山剑会血案的凶手,明明是那吕坤和迷魂堡所为,你们却听信了那吕坤之言,反咬在下一口,这岂不是不明是非,不分善恶么?”
  青白道长冷笑道:“片面之言,岂足可倩?今日不管你说的天花乱坠,贫道也要取体性命,为那青松师兄报仇!”
  花山“北斗剑”云一峰忽然大声道:“青白道兄,云某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青白道长道:“云兄有何字兄,请说无妨。”
  云一峰道:“方少侠过去未在江湖上行走,自然是不会有什么仇家的了!他说铁剑门吕世兄有意栽害于他,老朽以为不见得有什么道理!”
  青白道长道:“不错。”
  云一峰道:“但如说方少侠以一人之力,竟能将小孤山与会之人全部杀死,而且容那吕世兄逃走,这事更是令人难以相信!”
  青白道长怔了怔,道:“这······也有道理啊!”
  大因禅师道:“云施主,依你之意,岂不是两者皆不可能了么?”
  云一峰道:“云某玉是此意!”
  元寒大师道:“云施主,贫道不懂你言下之意!”
  云一峰道:“云某认为,吕世兄之言,和这位方少侠之言,均不可信。”
  元寒大师道:“云施主,如是他们之言均不可信,小孤山血案,又是怎样发生的呢?施主莫非已经想出其中道理了?”
  云一峰道:“老朽倘若想明白了,那也不会随你们回来前藏了!”语音顿,接道:“何况,光明岛主田老是何等人物?如若方少侠真是那等凶残之徒,田老人又岂会容他生离光明岛?”
  青白道长道:“巧言令色之人,自是善于逢迎,田老人被他瞒过,那也不足为奇。”
  大因禅师道:“君子可以欺以之,道兄之言,老衲深有同感。”
  云一峰笑道:“大师,天下人中,多的是可欺的君子,但如有人想瞒骗大风叟,云某人决不相信!”
  大因禅师道:“为什么?”
  云一峰道:“大风叟田岛主才智过人,在武林中一直是享有才子之名,如今年纪老了,阅人更多,任何人经他一眼,虽然不能道尽真人一生休戚,但他对于其人的心性禀赋,却是立知分晓,方少侠如是凶手,他想以巧言脸色瞒过田老人,那是决不可能之事。”
  青白道长一怔道:“云兄怎的如此武断!大风叟田老檀樾的一切,你怎会比别人知道的更多呢?”
  云一峰笑道:“其中渊源,云某一时也说他不完,不过,华山派与田老人有关联,乃是实情,是以在下才知道的特多!”
  大因禅师道:“依施主之见,咱们对方施主是否凶手之事,并不能肯定了!”
  云一峰道:“正是如此······”
  元寒大师呆了一呆道:“云施主,似你这么说,那咱们是白跑了一趟大雪山,空在这儿等了三天三夜么?”
  云一峰道:“当然啊!最低限度,云某十分相信田老前辈的为人,方少侠和田姑娘一道,那必然不是坏人了!”
  他话音方落,蓝化忽然走了过来,大声道:“云兄,这事不能凭你三言两语,就叫我等放手,何况本门少掌门人亲自所见,那自然不会错的了!”
  云一峰道:“蓝兄,华山子弟决不与光明岛为敌,倘若蓝兄一定要与方少侠动手,云某自然不便拦阻,但我华山一派子弟,立即宣布退出这场是非!”
  蓝化道:“云兄这般怕事,倒是大出兄弟意料之外,华山派退出,也不见得就使咱们攻败垂成,云兄尽管自去吧!”
  云一峰道:“在下虽然退出,但不一定要走啊……”
  方石寒目光在蓝化脸上一转,道:“蓝护法,你们那少华门人现在何处?”
  蓝化接道:“没有来,你只要肯随老夫至本门总坛,自然便可见到他了。”
  方石寒道:“要我去你们总坛么?”
  蓝化道:“不错!”
  方石寒道:“好啊!三月之后,方某人亲自前去便是。”
  蓝化大笑道:“三月之后?你太自以为是了!老夫来此之时,奉命要在一月之内将你擒回铁剑门,阁下还是束手就缚吧!”
  方石寒已知他们来意不善,决非言语所可解决,当下也不愿多说,冷冷一笑,道:“蓝护法自信擒的了在下么?”
  蓝化道:“老夫一人不成,但合老夫与各位长老之力,应是可以将你擒下。”
  方石寒道:“就是各位么?”他目光扫过在场诸人,忽然冷笑道:“区区敬候指教了!”
  蓝化向大因禅师一抱举,道:“大师,咱们为了武林同道今后生死存亡,对于这等残杀无辜的凶徒,那是不用讲什么道义了!”
  大因禅师道:“这个……施主之意,是要我们联手一搏么?”
  蓝化道:“大师,此刻不用霹雳手段,那就是妇人之仁了!”
  大因禅师仍在犹疑不决,青白道长忽然冷冷接道:“蓝化说的不错,除道降魔,必要时只好以杀止杀,道兄不用再迟疑了。”
  大因禅师口中喃喃念佛,目光在方石寒身上转动,长长一叹道:“小施主,老衲等要得罪了……”
  方石寒道:“大师不用不安,在下敬候各位指教便是!”
  大因禅师忽然向田小萍道:“女施主,你与此事无关,尚望莫要插手过问!”
  田小萍咯咯一笑道:“要我不管么?办不到!”
  大因禅师道:“女施主,你这是何苦呢?”
  田小萍道:“这事本来就是你们自己不对,倘若你们不敢动手,那就快快让路,我与方大哥还有要紧的事待办呢!”
  大因禅师无可耐何的看了元寒大师一眼,合十道:“女施主,你这是逼得老衲别无他路可走了!”
  田小萍忽然亮出长剑,娇笑道:“方大哥,你先歇着,看我一个人斗他们吧!”
  方石寒笑道:“姑娘,你不可涉险啊!他们既能联手合击,咱们联手应战,那也没有什么不寻,你何必逞强?”
  田小萍笑道:“方大哥!你答应我嘛!”
  一派女儿的娇憨之态,看得方石寒心中一震,当下笑道:“姑娘执意不肯,那也没有法子了!”显然,方石寒应允了。
  田小萍高兴的笑了一笑,一振手中宝剑,道:“你们动手啊!”
  大因禅师向蓝化道:“蓝施主,你先和她一战!”
  蓝化知道老和尚对这联手合击之事,心中不大愿意,方始一再延阻,当下向随他同来的六人喝道:“用无形剑阵,将这丫头拿下!”
  那六名壮汉应了一声,各自拔出宝剑,迅快的站了一个位置,将那田小萍围在当中。
  蓝化也拔出宝剑,向田小萍道:“姑娘,小心了!”唰的一剑,直向田小萍肩头刺来。
  田小萍咯咯一笑,娇躯一拧,错开了步子,一转便到了蓝化的身后。但那另外六人却是长剑同时举动起手来。田小萍刚自转到蓝化身后,那六人中已有三支长剑刺到田小萍身前。
  田小萍吃了一惊,右手宝剑一挥。挡开了三人的宝剑,但蓝化已迅快的转过身来,当胸一剑刺出。
  田小萍武功虽高、却是对敌经验十分不够,是以在七人的剑阵之中,显得甚是手忙脚乱,几乎有着应付不了之状。
  方石寒眉头一皱,正待喝叫指点,那云一峰老人已然大声道:“姑娘定下心来,只消不随便出剑,就可将它破去了。”
  田小萍是何等聪明之人,云一峰话音刚落,她立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咯咯一笑,大声道:“谢谢你老指教……”突然迅快的刺出了七剑,将七人各自逼退了一步。
  方石寒也在旁笑道:“姑娘,这无形剑阵,说穿了倒颇似六合阵,姑娘但能每一剑攻向两人,就可将他们破去了。”
  田小萍道:“我记下了。”霍的一拧娇躯,剑出如风,向右侧两人刺去。
  那两人同时一挑剑尖,便向田小萍玉腕削了过来!但田小萍这一振剑势,却是志在诱敌,那两人一旦回手,自然是要牵动了剑阵,于是,她便可以找出破绽,个别将他似击伤了。
  果然,一切如她所料,那两名壮汉剑势一发,连蓝化也不得不随之出剑,向阳小萍的左膊削来。
  田小萍忽然脆喝一声,手中剑势一转,疾快的向左侧两人刺去,只听得当当一声轻响,那或侧两人竟是同时弃剑,倒地不起。
  田小萍一招得手,剑势有如匹练一般倒转,反向蓝化刺云。
  蓝化大吃一惊,正待回剑自保,但田小萍左手腕轻抬,喝道:“你给我躺下吧!”
  蓝化身为铁剑门护法,武功不弱,闻言冷笑道:“不见得……”危机一发之间,他竟是宁可弃去手中长剑,硬挡了田小萍的指力方使自己本身向后跃退了丈许。
  无形剑阵却是立告瓦解,田小萍顺手一扫,又有两名大汉倒地。
  方石寒笑道:“姑娘,不要取他的性命,他们不过是听命行事之人,丢了他们,也没什么用处。”
  田小萍剑尖本已转向另外三人,闻言笑道:“大哥之命,我怎敢不遵?只是便宜了他们!”当下收剑而退。
  方石寒扬眉向大因大师道:“大师乃是少林长老,在下有一句话,必须说明在先,倘若你们在听了方某所说之后,仍然不肯放方某过去,咱们再一绝胜负,也无不可。”
  大因大师道:“什么事?小施主快快说出。”
  方石寒道:“小孤山剑会的凶手,便是那铁剑门的吕坤,当日方某下出以后,曾经托请了一位前辈高人前去料理后事,那些人如何致死,只消问他一问,便可明白!”
  大因大师道:“小施主此言当真?”
  方石寒道:“方某向无谎言!”
  元寒大师接道:“那料理后事的高人,不知是谁?”
  方石寒道:“乃是‘冰心驼叟’丁老。”
  大因大师呆了一呆,道:“可是那江南二友中的丁翔丁施主?”
  方石寒道:“不错,大师想必认识他了。”
  大因大师道:“丁施主乃是武林长者,老衲曾经见过……”他忽然掉头向元寒大师道:“这事若是丁施主料理的后事,咱们只消前去金陵向上一问,便知其心了。”
  元寒大师道:“不错啊,贫僧也有同感。”
  但那青白道长却是大唱反调,冷笑道:“由此往返江南,两位可知要多少时光么?容得咱们问清楚回来,这姓方的早已不知去向啦。”
  云一峰笑道:“道长,你为何对这位方少侠成见特深?”
  青白道长脸色一变,但强自忍住,接道:“云兄,你莫要忘了,那玄冰冷牌之事,咱们六大门派早有协议在先,云兄,如是令牌在这姓方的身上,你想退出,那也不行吧!”
  敢情,青白道长终于吐出了真情,他似还是为了要那玄冰令牌,而且,妄想取得那玄冰双绝的武功剑谱。
  云一峰闻言,呆了一呆,道:“这云某看来只有不再多言了。”
  青白道长道:“正是如此!”他忽然向方石寒喝到:“方石塞,小孤山之事贫道等可以不问,那玄冰令牌如在你手中,只要你拿来交出,贫道等人就放你过去,你看如何?”
  方石寒听得暗骂无耻,但口中却道:“各位闹了半天,还只是为了那玄冰令牌么?”
  青白道长道:“那令牌现在何处?”
  方石寒道:“玄冰令牌已由辛天正前辈告知在下所藏之处,在下花了两个月时光,方始找到,此刻就在方某身上!”
  他此言一出,在场诸位,这那云一峰也为之动容。
  青白道长大声道:“你拿不拿出来?”
  方石寒道:“在下辛辛苦苦取来,岂肯轻易相送?何况,那双绝创谱在下更是志在必夺呢?”
  他这等说法,是表明态度,不肯拿出令牌了。
  青白道长冷冷一笑道:“很好,你既然不肯拿出令牌,贫道等人也只为将你留下了!”挥手拔下肩头宝剑,向大因大师道:“大师,咱们没有什么可说的了!”
  大因大师吁了一口气道:“小施主,你如肯交出令牌,老衲可以担保小孤山之事,此后绝寻无人再提了。”
  方石寒笑道:“各位用心何在,方某早已知道,不过,在下要告诉诸各位,我虽然将令牌送给了你们,只怕你们也取不到那双绝剑谱!”
  元寒大师道:“为什么?”
  方石寒道:“玄冰谷内,其寒澈骨,仅凭武力,你们入内也只能留半个时辰,不等你们出谷,就要丧命在谷内了。”
  云一峰道:“这······到是有理!”
  大因大师道:“既然入谷之人决难取到剑谱,施主要那令牌不也是没有用处么?”
  方石寒大笑道:“大师,在下却不惧玄冰谷中的寒气,是以,令牌在在下手中,便可入内将剑语取出。”
  青白道长道:“一派胡言!”
  方石寒道:“在下说的乃是实话,不信那也没法子!”
  云一峰沉吟道:“方少侠,有一件事,老朽尚想请教!”
  方石寒道:“请教不敢,云老只管说便是。”
  云一峰道:“那双绝剑谱,传闻中极为狠毒,少侠前去寻取,可是有心将那套剑法练就,在武林中逞能么?”
  方石寒大笑道:“不是!在下乃是奉了师父之命行事而已!”
  云二峰道:“令师是那一位高人?”
  方石寒沉吟了一下,道:“家师释讳圣心!”
  云一峰脸色蓦地大变,但立即大笑道:“原来是圣僧的弟子么?老朽先前不知,失敬了!”恭恭敬敬的抱拳一揖,接道:“既然老弟是圣心传人,云某对你老弟就可放心得很了!小孤山之事也罢,老弟去取双绝剑谱也罢,老朽均不再过问了,只是老朽眼下也不便相助老弟,尚望莫要见怪!”
  方石寒笑道:“老前辈好说!”
  云一峰又一揖道:“老弟,云某华山有事待办,就此别过!”转身向一座碉楼行去。
  大因大师面色一派肃穆,合十顶礼道:“施主既是圣僧弟子,算起来比小僧高了三辈,适才失礼,罪过已极,施主可千万莫要怪罪。”
  方石寒道:“不敢当,大师如此说话,真是折煞方某了!”
  大因大师笑了一笑,目光转到青白道长身上,道:“道友,你们回转武当去吧!”
  青白道长一怔道:“大师这是何意?”
  大因大师道:“方施主乃是圣僧传人,少林弟子有义务听命调遣和护卫,诸位如若再不利方施主之心,那也是我少林之敌!”
  青白道长脸色连变,终于长叹一声,一言未发的掉头去至碉楼中,带了十名道士,与云一峰同时离去。
  元寒大师却不待大因说话,便自走开。
  只有蓝化还死心,但田小萍却已大步向他走去,冷冷着喝道:“蓝化,你还舍不得走么?”
  蓝化道:“老夫当然不走!”
  田小萍道:“你想找死了?”
  蓝化冷哼道:“丫头,你才是找死······”突然扬手,一缕牛毛细针,电闪而来。
  田小萍走向蓝化之时,方石寒早已留上了心,耳闻两人答对之言,方石寒便知蓝化可能想那吕坤一般,要在对方不备之际、暗下杀手,他有了这等想法。当时就全神注视着蓝化的动静,蓝化手掌一扬,他已飞身扑了过去。人未到,门中已然大声喝道:“姑娘快闪开!”右手猛力拍出一掌,左手却是拉住田小萍往外一推,那一股迷魂针竟被掌力震的飞到八丈开外。
  蓝化被掌力边缘所扫中,也被震退三尺。
  田小萍被方石寒拉的呆了一呆,叫道:“方大哥,这是怎么一回事?”
  方石寒道:“姑娘,这姓蓝的打出这股金针,乃是迷魂堡的暗器,这等人实在容他不得······”话音一顿,突然向蓝化走去。
  蓝化吃了一惊道:“你要干什么?”
  方石寒冷笑道:“铁剑门、迷魂堡的人,个个都是如此恶毒,当真大出在下意料,方某虽然有意放你一条生路,只怕天下人也不同意了!”话音一顿,举手一掌拍了过去。
  蓝化飞身退了一步,正待抬手,方石寒已然左手补了一指,嗤的一身,正中蓝化的前额部位。
  蓝化闷哼一声,咚的一下倒在地上。
  田小萍娇喝一声,举手一剑刺下。一股鲜血流出,蓝化连哼都没哼就送了命。
  方石寒向随同蓝化前来的尚未摔倒的三人喝道:“你们把蓝化的尸体拾回去。告诉你们那掌门人,蓝化是方某人所杀,你们如要报仇,只管找我便是。”
  那三人一句话也没说,抬起蓝化尸体,飞步而去。
  大因大师走过来,合十道:“小施主,小僧已然转知少林门下,恭候差遣!”
  方石寒沉吟了一下,笑道:“大师,在下要连夜赶往玄冰谷,大师如是方便,就带领他们同去吧!”
  大因大师合十道:“小僧遵命!”
  田小萍嫣然一笑道:“方大哥,咱们这就前去么?”
  方石寒道:“正是,咱们这就前去!”
  从大雪山曲眉峰下的一条冰雪封冻的路径往内延伸,便是通往玄冰谷的入口,方石寒,田小萍和大因大师三人,正急步向内奔去、深入约莫十里,已到玄冰谷的谷口。
  方石寒站在入口处,向大因大师道:“大师,由此前去,便是玄冰谷了,其中寒风澈骨,大师不用入内了。”
  大因大师道:“小施主请便,小僧在谷口相候便是。”
  田小萍道:“方大哥,我呢?”
  方石寒笑道:“姑娘,你也不用入内了!”
  田小萍道:“方大哥,你一个人入内行么?”
  方石寒笑道:“姑娘,在下有了你这方玉佩,入谷决无凶险,你尽管放心便是。”语音一落,举步便向内行去。
  这谷门的入口之处,只有两人宽窄,但一旦入内,都越走越宽,两边的山势,也渐渐的平缓。
  方石寒一面急奔,一面打量四周景色,只见沿着这条山径,布满了白骨,显然这多是冒险入谷之人,抵不住谷中的寒气,冻死在玄冰谷中。
  方石寒只觉得心中感概丛生,觉得这武林之中人物,为了武功,为了名利,反到把自己的性命断送,未免太划算不来。
  他一面寻思,一面依着辛天正所绘图形,向内奔走,看看走了又不下十里远近,眼前景色,忽然大变。
  迎面处只见一道石碑,挡在身前,方石寒凝目望去,那石碑之上朱书了三个斗大的篆字“玄冰谷”。方石寒一怔,暗道:玄冰谷原来在这里面,他探手摸了摸宝剑,提高的警觉,大步入内。
  走过了石碑,眼前提足一片冰雪,连山连石,全都是冰冻的结结实实。
  方石寒这才明白,玄冰谷之冷,要从这里方始开始。
  但他身怀千年温玉,到不觉有什么寒冷,当下抬头举步,疾驰而行。
  走过了三里冰廊,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石洞,方石寒剑眉一扬,神态恭敬的向洞内走了进去。入得洞来,迎面乃是一处佛堂。方石寒向那神龛拜了三拜,缓步向后走去。
  转过佛堂,后面乃是一开二间的石屋。方石寒逐室查看一番,终于在第三间石室之内,找到了一只高大的玉盒。方石寒一看这玉盒竟是有着半人多高。而且还有一半连在山石之内,当下方始恍然,为何无人能把这双绝剑谱取走了。
  方石寒掏出玄冰令牌,插入那玉盒前端的石孔之内,到也正是合准,腕力一加,只听得咔嚓一声,那玉盒的前面,忽然弹开了一块尺许大小的门户。
  方石寒凝目望去。只见那玉盒这内,共分三层,其中最上层,摆了一只玉剑,中层摆了一支玉尺,底层则摆了一本羊皮秘笈。
  方石寒为人十分君子,他奉命只是取那剑谱,当下便双手取出那册秘笈,放入怀中,然后将玉盒关上,取出令牌,重新拜了三拜,方始退出洞来。
  返往时光,也不过个把时辰,但这个把时辰之别,玄冰谷外的变化,可大出方石寒意料之外。
  敢情,那大因大师和十名少林弟了,正严阵以待,将几名武林人物,挡在谷口之外。
  田小萍则手持长创,柳眉倒竖,和一位白发老人,大声争论不休。
  方石寒一眼望到这等情形,不禁吃了一惊,飞身赶了过去,大声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田小萍道:“方大哥,他们要抢双绝剑谱哩!”
  方石寒大笑道:“姑娘,你问过他们是什么人么?”
  田小萍道:“铁剑门和迷魂堡!”
  方石寒道:“果然是他们……”他目光在白发老人身上一转道:“尊驾怎么称呼?”
  白发老人打量了方石寒一眼,道:“老夫乔伯通,人称夺魂剑,娃儿,你可是方石寒么?”
  方石寒道:“不错,在下正是方石寒!”
  乔伯通道:“双绝剑谱在那了,还不快快拿出来献给老夫?”
  方石寒冷冷笑道:“尊驾口气不小啊!可惜的是,那双绝剑谱已被在下毁在谷中,世间无人再能见到了!”
  乔伯通呆了一呆道:“你怎可这等大胆?”
  方石寒道:“在下本就是奉命为此而来,毁去双绝谱,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乔伯通道:“老夫不信!”

  第三章 玉女遭劫
  方石寒大笑道:“你们不信,何不入内查看?”
  田小萍道:“是啊!你们去看看不就明白了么?”
  乔伯通沉吟未语,忽然间打那大因大师的对面,转出来人,其中一人大笑道:“乔大叔,这姓方的话,决不可靠,那双绝剑谱一定在他身上。”
  方石寒举目望去,那说话之人,竟是吕坤。
  方石寒不禁笑道:“吕兄,别来无恙,你造的谣言,到是很动听啊!”
  吕坤哈哈大笑道:“吕某如不这等为方兄栽上一个恶人名,那六大门派,又怎会找上你的麻烦?何况,吕某还为你安排了一个使你百口莫辨的人证,方兄,这一辈子,只怕你也脱不清了!”
  方石寒听的心中一震,暗道:“他怎敢这等当着少林大因大师面前,暴露了自己的虚伪?难道他真的又在暗中作了什么手脚?算定大因大师逃不出大雪山么?”
  一念及此,不禁暗暗生出警惕之心,大声道:“吕兄,你安排了什么证人?”
  吕坤道:“方兄想知道么?”
  方石寒道:“不错!在下正想知道!”
  吕坤忽然回头向后招手道:“雷兄,你可以出来了。”
  方石寒睁大了眼,向吕坤身后望去,只见随着他的手式走出一名虬髯大汉!他是铁面天曹雷鸣!
  方石寒顿时呆了。
  雷鸣怎会到了铁剑门的掌握之中呢?难道……他一时之间,竟是再也想不出其中道理!
  吕坤道:“方兄还是不肯么?”
  方石寒道:“剑谱已毁,在下怎生交的出来?”
  吕坤道:“方兄,你如执迷不悟,只怕你更要后悔了!”
  方石寒冷笑道:“吕坤,你那些鬼魅技俩,在下早已领教!虽然还有什么花样,在下也不在乎!”
  吕坤道:“方兄当真不允么?”
  方石寒道:“不错……”说话之间,他已缓步向那吕坤走去!
  乔伯通忽地大喝道:“站住!”
  方石寒一怔道:“尊驾想做什么?”
  乔伯通道:“交出剑谱,再过来不迟!”
  方石寒道:“剑谱么?你们自己入内看吧!”人已闪身疾进。
  乔伯通脸色一变,大喝一声道:“老夫不信留你不住……”呼的一拳,当胸捣了过来。
  方石寒目睹乔伯通的拳力,十分威猛,心中也暗自吃了一惊,不敢大意硬闯,迫得举手一掌封了过去。
  拳掌相交,发出一声平然大震。方石寒身子幌了一幌,未曾移动。
  但那乔伯通却是被方石寒的掌力,震的退了半步,方始站稳,不禁脱口大叫道:“好掌力!老夫还要试上一试!”吸了一口气,呼的一掌,又攻了过来。
  方石寒不禁笑道:“乔老,你这一身武功,也数得上一流高手了!为何不知自惜羽毛,只知道逞强好斗,倘是不幸败在方某手下,岂不是将那一世的英名都断送了么?”
  说话之间,也回敬了一拳。这一回两人可是势均力敌,谁也不曾沾光!
  乔伯通白发飞扬,大喝道:“娃儿,再接老夫一拳!”虎虎拳风,真似排山倒海一般击来。
  方石寒剑眉耸动,忖道:“我如不叫他吃一点亏,他必然不肯罢手的了!”当下右手拍出一掌,化解了乔伯通的拳劲,左手一伸,疾快的点出三指。
  这三指的手法,十分奇奥,饶令乔伯通用了三种身法,也没有将指力避开、只听得他大叫一声,张口吐出一滩鲜血,吼道:“气死老夫了……”轰然大震声中,这位白发老儿竟是跌坐在地,久久站不起来。
  方石寒微微一笑道:“得罪了!”大步从乔伯通身旁走了过去。
  吕坤在旁只看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中砰砰跳个不停,念头尚未拿定,方石寒已然到了自己身前。
  吕坤心头狂震,右手忽然一拉雷鸣,向方石寒大喝道:“你再过来一步,在下就先击毙了雷鸣!”
  方石寒怔了怔,道:“你敢?”
  但他脚下已然停了下来。
  吕坤道:“我为何不敢?”左手一抬,竟是按向雷鸣后背的命门!
  方石寒皱眉道:“吕坤,你如果是个汉子,就放开雷鸣,方某必然给你一个公平合理搏斗机会!”
  吕坤冷冷笑道:“办不到,除非你将那双绝剑谱交来!”
  方石寒迟疑了一下,终于长叹一声,缓缓打怀中取出那本剑书,递了过去,道:“剑谱在此,但望吕兄莫要食言!”
  吕坤一手拉住雷鸣不放,一手却将剑谱接了过去,同时冷笑道:“方兄,你且退后一步!”
  方石寒无可奈何的向后退一步。
  田小萍脸色大变,娇叱道:“方大哥,你不可答应于他!”纤腰一拧,急地向吕坤欺去。
  方石寒竟然右手一伸,将田小萍拉住,低声道:“姑娘,雷大哥的性命要紧。咱们只好暂时忍耐一下,只要保得住雷大哥性命,双绝剑谱又算得了什么?”
  大因大师合十道:“小施主能体上天好生之德,不因武功秘笈珍贵,看轻朋友性命,佛祖必将降福小施主……”
  吕坤这时却是将那“双绝剑谱”揣入怀中,但他却未放开雷鸣,只是冷冷的向方石寒一笑,道:“方兄,承蒙见赠剑谱,吕某十分感激,本当放还雷天曹,但吕某为了自身安全,只怕还得委屈雷天曹伴我回至岳麓山了!”
  田小萍直听得柳眉倒竖,尖声喝道:“姓吕的,你好无赖啊!”
  吕坤笑道:“姑娘,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吕某为自己活命,自然不得不尔,姑娘若是处在吕某这等地位,恐怕也要这么做的了!”
  田小萍还要斥骂,方石寒却是皱眉道:“姑娘,剑谱已然给了他,又何必计较这些!”
  田小萍道:“方大哥,这个人太不讲信义,我看不惯!”
  大因大师这时也似甚是激怒,目光在吕坤身上转动,沉声喝道:“吕施主,以你这等无信之人,老衲不信你能在武林中立得住脚。”
  吕坤根本不理会大因大师的怒责,一手牢扣雷鸣,向方石寒道:“方兄,吕某告辞了!一月之后,方兄不妨去衡阳迎接雷天曹便了!”话音一落,便拉着雷鸣,转身而去。
  田小萍娇喝一声道:“你给我站住!”
  吕坤倒也听话,闻言立即站住,冷笑道:“姑娘还有什么指教?”
  田小萍道:“吕坤,你可知道你姑娘是什么人么?”
  吕坤大笑道:“在下知不知道,也无关系!光明岛虽然在东海被武林看作圣地,但在中原而言,那也算不得什么!”
  敢情他并未把光明岛看在眼中!这一来,可把田小萍惹的更火,她突然亮出宝剑,唰的一声,刺了过去。
  吕坤冷冷的一笑,一拉雷鸣,竟是用他作了挡箭牌,直向田小萍的剑上撞了过来。
  田小萍柳眉一皱,正拿不定主意,是否应该撤剑,以免伤了雷鸣,这时,方石寒已然横身一挡,迫得田小萍连人带剑,急急的向后倒退五尺。
  方石寒微微一笑道:“姑娘,放他们过去吧!”
  田小萍气的两只大眼之中,泪光流转,叫道:“方大哥,你这个人真没有出息啊!”
  方石寒笑道:“姑娘,为了雷大哥的性命,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虽然姑娘再怎样责骂于我,在下也不改变初衷!”
  田小萍显然没有料到,方石寒竟是这等固执,当下恨恨的看了吕坤一眼,娇叱道:“姓吕的,你莫要得意,放过今天,姑娘终不会再那等轻易的放过你!”
  吕坤哈哈大笑道:“在下相信得很······”笑声未已,转身疾步而去。
  因了方石寒之故,大因大师只好合十念佛道:“吕施主,小孤山血案,少林不会忘记,迟早会找上施主了此血债……”
  吕坤大笑道:“在下明白,岳麓山铁剑门总坛的大厅,早已备下了酒筵,只要大师前去,本门定会好好接待……”余音未已,人已远去十丈。
  大因长叹一声道:“方施主,这等人一日不除,实是武林大害!”
  方石寒淡淡一笑道:“大师苦心,晚辈记下了,吕坤虽然眼下得意而去,但晚辈相信,他决然不可能平安回到岳麓山了!”
  田小萍气道:“为什么,你都不阻止他,别人谁敢?”
  方石寒笑道:“武林中欲思染指那绝剑谱之人,多如过江之鲫,他如能平安的出川,那已就十分侥幸了!”
  田小萍闻言,呆了一呆,道:“方大哥,倘是真的如此,那剑谱岂不又要落入了别人的手中了么?”
  方石寒道:“谁说不是?”
  田小萍道:“那怎么办呢?你千方百计,不惜冒险取来的那剑谱,那能这等白白的送给了他人?方大哥,你总得想个法子,把那剑谱取回来呀?”
  方石寒道:“这倒不劳姑娘着急了!”
  回顾大因大师一眼,接道:“大师,贵寺的弟子,可否借一位,通知大慈山庄,那雷鸣已落入吕坤手中,要他们注意截救。”
  大因大师闻言,立即吩咐一名中年僧人,遵照方石寒所说,下山而去。
  方石寒拱手谢道:“有劳大师了!”
  大因大师还礼道:“小事不劳挂齿,只不过,那吕坤心狠手毒贫僧担心他在途中会加害雷施主,岂不是有违施主一片苦心了么?”
  方石寒沉吟了一下,道:“大师之言果是有理,咱们应当随后赶去……”他语音一顿,接道:“何况,咱们还得暗中跟踪那吕坤,莫让他在大慈山庄派出人手之前,遭了别人的毒手,到那时,只怕双绝剑谱就要当真永远找不回来的了!”
  田小萍笑道:“要走就得赶快,方大哥,咱们还等什么?”娇躯一拧,竟是直向山下奔去。
  方石寒笑了一笑,向大因大师抱拳道:“大师,咱们也该动身了!”
  一行人离了玄冰谷,顺着来路,直向吕坤去向追去。
  第三天的中午,一行人已然回到打箭炉,但是,他们却没有发现吕坤和铁面天曹雷鸣的下落。
  方石寒口中虽然没有说什么,心中可是十分着急,显然那目坤八成也想到他们一定会追踪而来,是以一路之上,行踪十分隐秘不啻留下丝毫痕迹。
  田小萍可就没有方石寒那么沉着,当他们在城中打尖的时刻,终于忍不住向大因大师连连问到:“大师啊!那吕坤莫非钻到地下去么?”
  大因大师自是也被这等反常的情况所困扰,闻言沉吟道:“小施主,这事果然有些奇怪,贫僧设想了不少情况,似是都不大正确,除非等那玄悟返来……”
  老和尚话音未已,只见一名僧人已然疾步由外厢奔来。
  敢情,他们也不愿被其他的武林人物发现,虽是只在城打个尖,却是找了一家客栈的上房用餐。
  大因大师话音立时顿住,向那僧人喝道:“玄非,什么事这等慌张?”
  那中年僧人沉声道:“师叔,玄悟师兄托人传来音讯,吕坤一行,在大相岭逼伏,要师叔和方施主快快赶去接应……”
  大因禅师道:“知道了!通知他们准备起程!”
  玄非应了一声是,急急退出。
  方石寒笑道:“果然不出所料,吕坤尚未定出前藏,就遇上拦截之人,只不知这批人又是什么来路?大师,咱们早些前去也好!”
  大因大师道:“贫僧正有此心……”当下匆匆结账,直奔大相岭而去。
  几个人脚程极快,那几名少林僧侣拼尽了全力,赶到大相岭之时。全都气喘咻咻,上气不接下气了。
  大因大师也显得有些真力不断,但那方石寒和田小萍依然行若无事,神态甚为从容。
  一行人穿过几处奇峰峻岭,并未发现人踪,直至过了大相岭主峰,才在一处深谷之中瞧到隐约的灯光。
  方石寒招呼田小萍和大因禅师一声,飞身直往那深谷之中奔去。
  就在三人攀下右丈山岩,落入深谷之际,只见淡淡的月色之下,忽然拥出十多名黑衣大汉,阻住去路。
  方石寒剑眉一扬,大喝一声道:“闪开了!”双掌一错,疾快的拍出三掌两指,那十多名大汉,立即摔倒四人。
  田小萍眼见方石寒举手之间,伤了四人,顿时大感兴趣,纤手一扬,连连发出七指,那群黑衣大汉连哼都没有哼上一声,便只剩下一人,惊的魂体出壳般呆立当地!
  方石寒头也未回,便从那群大汉身上跨过,进入深谷之中。
  田小萍紧紧随在他的身后,只有大因大师暗暗念了
  一声佛,顺手将那呆立的大汉穴道封住,方始追进谷去。隐约的灯光,被一些林木和巨石挡住,似乎这条深谷的长度,不下十里之远。
  方石寒担心雷鸣的安危和剑谱的下落,是以奔行极快,遇到林木巨石,却是飞身跃过,不消盏茶时光,便已赶到那露出灯光之处,敢情乃是三间茅舍,却是不曾听到有人在内厮杀之声。
  方石寒呆了一呆,竟是站住身子,不再前行。
  田小萍也怔了一怔,低声道:“方大哥,我们莫非走错了么?”
  方石寒沉吟道:“不一定!咱们较那玄悟传言之时,至少相差了三四个时辰,只怕这中间已然有了极大的变化!
  大因禅师这时也赶了过来,闻言接道:“施主所见甚是,这其间一定是有了什么意外的变化了!不过,贫僧之见,不论这深谷是否即为吕坤遇伏之地,谷口既是有人阻拦,也定然不是什么善地的了!”
  方石寒道:“大师之意,可是要进入茅舍之中查看一番么?”
  大因禅师道:“贫僧认为应该入内看上一看!”
  田小萍道:“当然嘛!咱们既然来了,总不能空跑一趟吧!”
  方石寒点头道:“姑娘和大师在外为我掠阵,待在下先行入内!”语音顿,不等两人说话,便自己飞身直向茅舍扑去!身法之快,几乎是肉眼难辨!
  原来方石寒担心那茅舍之中有人埋伏,敌暗我明之下,自己身法不快,就怕不易进入那茅舍之中了!但事实上却是大出意料之外,那茅舍之内,根本没有丝毫动静。
  敢情,直到方石寒走遍了那三间房舍,这才发现,每一间房内,除了一盏孤灯外,却是无有一人。
  方石寒一怔之间,陡然有一股寒意袭上心头。
  他虽然出道江湖不久,但天生才智过人,他处身于这等奇冗的茅舍之中,立即联想到一件十分重要之事,莫非这茅舍灯火,便是一个陷井么?
  转念至此,不禁立即抽身退出。但为时却是已晚了。只见四周的山腰,忽然亮起一片火把,幢幢人影,在火光烛照之下,飞奔而来。小小的茅舍,顷刻间也被上百名武林人物包围。
  大因禅师和田小萍本已走到离开茅舍不足丈许远近,突然的变故。使得他们大吃一惊,顿时举步不前。团聚而来的人影,已然逼进三丈之内。
  只听到一个苍老声音喝道:“姓方的,你已身入重围,决无逃脱之望了,乖乖的献出双绝剑谱,老夫保你生离绝境如何?”
  听这说话之人的口气,似是这些人的首脑,但他话中的含意,却是令得方石寒大感奇怪。诧异不已!
  不过,他是个为人耿直之士,闻言之后,却是缓缓举步,走到门外,全身暴露在对方视线之内。如有对方有人想伤害于他,四面八方同时发出暗器,就算方石寒武功再高,也要无从闪避了。
  但方石寒却是想到了一点,只因对方不知剑谱已落入吕坤手中,他们在未取得剑谱之前,必然不会对自己下手。是以,他敢于露面走出茅舍。
  田小萍和大因禅师,显然并未想到这一点,眼见方石寒如此粗心露面,心中可就急得不的了!两人也顾不得再作寻地隐蔽的打算,竟是同时举步,向方石寒奔去。
  在他们的心意,无非是相助方石寒拒挡对方群攻而已!但在方石寒看来,他们赶来茅舍之前,反道增加了自己的困扰。
  但此时此地,方石寒却也无法再要他们退去,只好长叹了口气,向田小萍苦笑道:“姑娘,你和大师不必现身啊……”
  田小萍笑道:“方大哥,咱们一路而来,如是有什么患难,那自然要共同承担啊!”
  大因禅师合十道:“施主,这些人错把剑谱当作仍在施主手中,贫僧现身,也许可以稍作解释……”
  说话之间,那苍老的声音再度传来道:“姓方的,你为何不答老夫之言?”
  方石寒剑眉一扬,大笑道:“尊驾可是这批朋友的首领人物么?既然尊驾知道在下姓名,何不现身一见,这等掩掩藏藏,岂是丈夫行径?”
  话音未落,只听得一个尖细的嗓门叫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要赤眉老人亲自现身跟你说话么?真是不知自己有多少斤两……”
  这“赤眉老人”四字入耳,方石寒不由得眉头一皱!
  大因禅师则忍不住连声念佛。
  只有田小萍不知赤眉何人,是以不曾有何惊讶。
  这时只听得先前那苍老的话音道:“赵老弟,这小子要老夫与他说话,也没什么不可,你们只消留心莫让六大门派之潜来此间,老夫相信,对付这姓方的娃儿,还不会吃力……”语音夫已,打那灯火烛光之下,走出一人。
  方石寒凝目望地去,却见这人身穿葛布长衫,身高约在八尺,一头白发,纷乱的披在两肩,清瘦的脸上,当真生了一双毛色发赤的双眉。
  他缓缓的走到三人面前不足丈许之处,目光在大因禅师身上一转,笑道:“少林长老,竟成了他人鹰犬,真正大出老夫所料,那大道掌门人如是知晓,只怕不会饶恕于你了!”
  大因禅师合十道:“老施主,贫僧有一句话,想向老施王讨教!”
  赤眉老人道:“什么话?说出无妨!”
  大因禅师道:“老施主老可是代表剑王宫的么?”
  赤眉老人大笑道:“这还用你问么?老夫身为剑王宫长老之一,一言一行,自然是代表剑王宫了!”
  大因禅师道:“老施主,当日小孤山论剑之会,剑王宫没有参加,亦无伤亡,老施主又何必卷入这场是非哩?”
  赤眉老人道:“大师父,双绝剑谱,人人想得,剑王宫亦不例外啊!何况,姓方的乃是万恶不赦之徒,剑谱若是落在他手中,江湖上还有一天安宁的日子么?”
  大因禅师合十道:“老施主,你错了!”
  赤眉老人道:“老夫那里错了?”
  大因禅师道:“小孤山之事,老师主可曾见到么?”
  赤眉老人道:“剑王宫无人前去,老夫那能目睹当日之事,大师问的不嫌离奇么?”
  大因禅师道:“老施主,你此番前来川边,可是应那铁剑门之请?”
  赤眉老人道:“不错,正是铁剑门赵老弟前去王宫相邀!”
  大因禅师笑道:“这就是了!老施主,你能信的过铁剑门,难道就信不过六大门派么?”
  赤眉老人蓦地呵阿大笑道:“大师,你们六大门派之中,多的是沽名钓誉之人,要老夫相信你们,可就难了!”
  大因禅师白眉紧皱,沉声道:“老施主、剑王宫虽然深受武林尊敬,但如老施主辱及六大名派,只派六大门派的朋友也不会淡然视之!”
  赤眉老人大笑道:“不淡然视之么?好得很,老夫随时等候六大门派兴师问罪,怎么样?就算大师跟下要老夫动手,也无不可!”
  大因禅师脸色一变,显然是有些下不了台,正待发作,田小萍已经咯咯一笑。道:“老头儿,你胆子好大,竟要与六大门派对抗,姑娘到要试试你究竟有多少能耐……”
  赤眉老人怔了一怔,道:“你这个小丫头是那一家门下?”
  田小萍道:“你管不着,如是你胜不得姑娘,要想去找那六大门派那就是白日作梦了!”
  赤眉老人冷笑道:“小丫头,你口气不小,看来必是那家掌门人的子女了!老夫如是与你动手。胜之不武,你还是退下吧!”
  敢情那铁剑门并未将田小萍的来历向剑王宫说出,否则,赤眉老人也不会对她这等说话了。
  田小萍闻言,咯咯娇笑道:“你以为你胜的了我么?老头儿,就算剑王自己,姑娘也不见得会输给他!”
  赤眉老人呆了一呆,向大因禅师道:“大师,这位姑娘是那一家子弟?怎么好如此狂妄?”
  大因禅师道:“老施主,有许多事只恐不在你料想之中,这位女施主来来自东海光明岛,她说不怕剑王,这话并不狂妄!”
  赤眉老人听的愣了半晌道:“田岛主的子女?”
  大因禅师道:“不错,这依姑娘正是大风叟的孙儿!”
  赤眉老人道:“这就奇了!光明岛有人介入此事,为何老夫不曾知道?”
  方石寒直到此刻,方始微微一笑道:“老前辈,你是中了别人计算啦!”
  赤眉老人道:“老夫何许人也?什么人竟敢算计老夫?小娃儿,不论你有怎样的靠山,但那小孤山杀人的恶毒行为,就足够让老夫名正言顺的找你清偿这笔血债。”
  方石寒大笑道:“在下不是凶手,找我又有何用?”
  大因禅师接道:“小孤山本寺除了大觉师兄被害,尚有七名三代弟命丧,如是方施主便是凶手,老僧又岂肯放过于他?”
  赤眉老人沉吟道:“这······也有道理······”
  忽然身后一阵鼓噪,只见那手执火把的壮汉,自四面八方蜂拥而来。
  赤眉老人脸色一变,大声道:“赵老弟,你们这是作什么?”这时却见一位身材瘦小的青衣文士,越众而出,双手向赤眉老人一抱拳,笑道:“白老前辈。造才接获少掌门传讯,大慈山庄和六大门派的几路人马,均已抵达大相岭下,要赵某转告白老前辈,早些将姓方的做倒,取了剑谱,急急离去才好!”
  赤眉老人道:“大慈山庄的人马,到是来的挺快嘛!不过,少掌门现在何处?他怎的不亲自赶来?”
  那姓赵的笑道:“少掌门现在谷口,防止大慈山庄和六大门派援兵入内······”
  赤眉老人一怔道:“他们莫非已然到了谷口?”
  姓赵的迟疑了一下,接道:“正是如此!”
  余言未了,突然有五条人影,正奔而来,那为首的一人,赫然便是吕坤。随在他身后的,除了那位仍然木讷无知的雷鸣外,另外三人匀是铁剑门中的子弟。
  吕坤一到,立即向赤眉老人道:“白大叔,他们来人甚多,小侄和几位护法抵挡不了,大叔,咱们还是照原订之计行事吧!”
  赤眉老人道:“那……岂不有伤天理?”
  吕刊道:“大叔,事非得已,只有杀人求生了!”
  赤眉老人道:“好吧……”他话音未落,吕坤身后的三人,已有两人疾步向右侧和一处山壁行去。
  田小萍见到吕坤,顿时怒意冲上,尖叫道:“吕坤,你把双绝剑谱还我方大哥……”娇躯一闪,便向吕坤冲了过去。
  吕坤何等刁滑,田小萍离他有二丈远,他就一把位住雷鸣,向右侧的山岩奔去。
  赤眉老人却是一呆道:“田姑娘,你说什么?那剑谱是在吕坤身上么?”
  田小萍根本就不理会他,人如飞燕投林,直向吕坤追去。
  大因禅师却道:“老施主,剑谱是被吕坤用铁面天曹的性命,威协方施主去取,诚然,方施主为了至交性命,不惜放弃旷代武功秘笈,他会怎会是在小孤山杀人之人……”
  他话音未已,赤眉老人已大声向那姓赵的叫道:“赵震,快叫他们莫要发动埋伏伤人……”可惜,他说的迟了!
  只听得谷口方向,忽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震,远远望去竟是火光冲天,浓烟四起,砂石横飞中,林木拔地而起。
  方石寒大大吃了一惊,道:“这是怎样?”
  赤眉老人长叹一声,道:“迟了!老夫上了铁剑门的大当了。”
  大因禅师脸色大变,急急接道:“老施主,那谷口发生了什么意外?”
  赤眉老人道:“千斤炸药,何等威力?只怕五大门派和大慈山庄的援兵,全都丧身谷口了!”
  大因禅师惊得连连高喧佛号不止!
  方石寒却是冷冷接道:“吕坤这等心狠手辣,在下实在无法容忍了!谷口善后,尚望老前辈多多费心照应一下,在下要去取那吕坤的性命······”
  身子一转,电射而去。
  只见他一连三个起落,便已追上了田小萍,但却失去了吕坤和雷鸣的人影。
  方石寒皱眉道:“姑娘,那吕坤呢?”
  田小萍道:“我追到这里,只见他在前面两丈之处闪了一闪,但等我再找,就不见了啊!”
  方石寒沉吟道:“那一定是躲在那里去了······”两人仔细的一路向上搜去,一直到了这面削壁的顶端,依然未见吕坤踪迹!
  田小萍只气得连连跺脚,但方石寒却是十分镇静,他目光有如寒电一般,在山顶之上,转来转去。
  突然,他低声向田小萍道:“姑娘,你瞧那前面的一块青石,是否有些可疑?”
  田小萍凝目望去,只见远处五丈开外,果然有一块巨石,不觉心中一动,道:“不错,方大哥,你我过去看看好么?”
  方石寒接道:“姑娘,你我分由两道过去,如是吕坤躲在那里咱们也不用顾虑什么,尽管下手取他性命便是!”
  田小萍道:“大哥说的是,我早就想杀掉这等恶人了!”当下两人一左一右,轻手轻脚的向那巨石走去。
  田小萍性子比那方石寒急了很多,因此,她比方石寒抢先一丈之地,赶到巨石之后!
  方石寒一见她忽然抢先,不禁大吃一惊,顾不得虽否惊动石后之人,脱口道:“田姑娘,不可涉险······”双肩一摇,人好似箭离弦,直向那巨石射去。
  但他显然又迟了一步,耳中传来田小萍一声惊呼,接着便是吕坤的哈哈大笑!
  方石寒心头大震,真气一沉,人已落在巨石之上。目光电射身前,只见巨石之后,乃是一片悬岩,容人存身的地方,顶多不会超过丈五宽窄!
  田小萍一只雪白的左腕,被那吕坤拿住,吕坤右手捏着双绝剑谱,正向着方石寒不住的冷笑。
  吕坤的身侧,横躺着铁面天曹雷鸣。
  方石寒一颗心顿时下沉,皱眉道:“吕坤,你放开田姑娘!”
  吕坤狡诈的笑道:“方兄,你说的到是很轻松,吕某纵然有九条命,此刻在方兄面前,也不堪一击,有了田姑娘在吕某手中,足足可低挡吕某十条性命,要我放了她,那可是办不到的!”方石寒道:“你待如何?”
  吕坤道:“有劳阁下护送吕某回转衡阳,否则,吕某先杀雷鸣,再杀田姑娘!”
  方石寒直恨得怒火中烧,剑眉一场道:“吕坤,你以为在下不敢对你下手么?”
  吕坤大笑道:“也许你方兄狠得下心来,但吕某若有田姑娘,雷大侠和这本剑谱陪葬,那也死而无憾了!”
  方石寒呆了一朵,道:“如是在下护送到了衡阳,你又另生他计,在下岂不白白的跑了一趟?”
  吕坤道:“方兄信不过吕某?”
  方石寒道:“你两番变卦,阴狠毒辣成性,要在下信你,那是太难了!”
  吕坤道:“只要你方兄要那大慈山庄和五大门派莫再沿途生事,兄弟到了衡阳,一定放了田姑娘和雷大侠!”
  方石寒冷冷道:“办不到!方某要你立即松手!”
  吕坤大笑道:“方兄,你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方石寒道:“你放不放?”
  吕坤道:“不放!”
  方石寒怒喝一声道:“吕坤,方某若是今日不能取你性命,那也枉活了二十年了……”突然长剑出鞘,寒光电掠而出,连人带剑,直向吕坤劈去。
  吕坤脸色一变,一带田小萍,迎向方石寒长剑。
  但方石塞早料到他有此一手剑势刺出之后,预先留有退路,剑尖忽然一沉,竟然刺向吕坤左股!噗嗤一声,宝剑贯腿深入七寸!鲜血溅透了吕坤外衣。
  吕坤痛的历吼一声,左手摔,竟将田小萍凌空抛向那悬岩之下!
  田小萍发出一声尖叫,有如一片枯叶,飘飞着下向岩下沉去,眨眼之间,已然没了踪影!
  方石寒只觉胸际轰然一震,这等变故,着实大出他意料之外,慌乱之下,长剑向上一挑,却将吕坤硬生生的割裂成了两片!热血四溅,方石寒沾了个满头满脸!低头看去,方石寒不禁又是一朵,只见那原本捏在吕坤右手的双绝剑谱,此刻竟已被剑锋斩裂,碎成数片,染满了血污,散在地上!
  方石寒抹去脸上的血渍,顺手在雷鸣身拍了一掌,也不管他是否已然清醒,掉头便向岩下奔去。但那岩下荒草着黎明的日色,方石寒久久不知所措!
  剑谱毁了!田小萍跌落岩下不见尸体骨,这叫他怎样才能向师父和田舍翁交代呢?
  刹那之间,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肩头、又加上了一付无比的重担!这重担也许要使他奔波一世,或是负疚终身!他无法分辨明白,因为,他忽然感到有着沉痛的疲乏,双目满是泪光,倚着枯树晕厥过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光,方石寒忽然惊醒过来,雷鸣、大因、和那位赤眉老人,正站在他身前。
  方石寒仿佛做了一场春梦,呆呆的望着三人发愣!
  雷鸣深深的呼了一口气,长叹道:“老弟,多谢你救了我!此间一切,均已善后,双绝剑谱残页,愚兄也代你捡了起来,咱们该回转中原去了!”
  方石寒怔怔的道:“回转中原?是啊!咱们应该回去了……”

  清明过后,三月的江南,到处是一片新绿。
  白居易写过:“谁开湖寺西南路,草绿腰裙一道斜。”这江南的七分春意,却被杭州的西湖,占了三分,这是一个艳阳明绝的天气,南北高峰。清山如洗,一派湖光,映着雷峰塔影,横面而来,苏堤垂柳如幕,绿到湖底,那只只瓜皮小艇,飞穿梭在垂柳阴中,声声招揽游客,六桥风光,多被红男绿女占尽,只有那一两声来自飞来峰下的钟声,不带半丝俗气,发人深省。
  此刻,那飞来峰侧的灵鹤寺山门之内,缓步度出一名白衣少年,在他的身后,竟是由灵隐方丈慈恩大师为首,领着十名古稀老僧,列队恭送于他!
  那白衣少年生的剑眉星目,虎背熊腰,举步之间更见端庄凝重!只是,如若稍稍留心,就不能发现,他那眉宇之间,却是隐有重忧!
  他站在山门之外迟疑了一刻,望着垂手肃立的慈恩大师,长长一叹,抱拳道:“老禅师,大慈大悲,如是有人前来询问在下,尚望老禅师代我保守秘密,不要说出在下的去向!”
  慈恩方丈慈眉翕动,合十笑道:“方施主,老衲有一名句话如不说出,实是如骨在喉,难受得很!”
  敢情,这白衣少年正是那初道江湖在孤山剑会之上,威震群雄的方石寒。他忽然庄来到了西湖灵隐寺,似乎显示着这风光明媚的西湖又有了什么大事了!
  方石寒闻言,似是怔了一怔,道:“什么事这等严重?”
  慈恩方丈道:“施主此行,可是非去不可么?倘是并非必要,老衲认为最好不去!”
  方石寒道:“大师要说的,就是这句话?”
  慈恩方丈合十道:“那批女施主,个个均是身具非凡武功之人,施主独自一人前去,委实是十分危险……”
  方石寒微微一喟,道:“大师,在下是非去不可,她们既今是武功高出在下多多,在下也会稍存畏之心!大师不必多说……”
  慈恩大师双眉耸动,合十道:“施主,你如执意前去,老衲想请本寺两位护法长老伴送,不知施主意下如何?”
  方石寒笑道:“大师盛情,在下心领了,此去是祸是福,虽在未知,但大师尽请放心,她们决伤不了在下!”
  慈恩大师长长的叹了气,道:“方施主,你的武功,不一定就能平安无事,施主出道不久,江湖上的诡谲伎俩,你经历的不多,如此常情衡量,吃亏的终是施主!”
  方石寒笑道:“大师一片善心,在下永远记下了!但此事是在下个人之事,自是不想再惊动别人,恕在下有方台命了!”
  慈恩大师见他一再推辞,只得长叹一声,道:“施主决心以身啖虎,这等大慈大悲之心,老衲钦佩万分……”
  语音一顿,竟是深深向方石寒顶礼长拜。
  方石寒慌忙还礼,接道:“大师快快请转,在下告辞了……”
  说话毕,便迅快的转身,沿着林阴山径,独奔而去。
  慈恩大师缓缓的看了身后的僧侣一眼,长叹一声,道:“拿我禅牒,去请护护法二老,前来方丈叙话!”一名小沙弥,立即应声而去。
  这时,方石寒已然来到金河港前的水边,叫了一只小船,直向湖心亭驶去。
  船过阮公墩,方石寒突然喝令舟子停船靠岸,竟走上了阮公墩,向一间竹篱掩映的茅舍中行去,那舟子似有些意外,愣愣的摇了摇头,倚着双桨,便自沉沉睡去。
  方石寒却是在那茅舍之前,徘徊了一了,几度走到那竹篱的柴门之前,举手欲扣,但终于又垂下手来,退了开去。重新在门前徘徊。
  就这样过了足足有顿饭之久,方石寒似是有些忍耐不住,突然,一顿足,干咳了一声,哑着嗓音喝道:“竺婆子,你在家么?”
  他话音刚落,只听得那栋茅舍之中,传来一阵咳呛之声,不多时,一名白发老抠,颤巍巍的打开柴门才走了出来。她手中拄了一根木杖,杖头之上,用上佳的翠玉,雕了一个虎头,巨齿森森,神态栩栩,看上去十分威猛。看年纪,这老妪似已八十出头,但他一双神目,却是寒光炯炯,启门之后,便一瞬不瞬的盯在方石寒身上,从上到下困量了半天。
  方石寒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双手抱拳一礼,道:“老婆婆可是竺仙老人么?”
  老婆子眉头一皱,冷冷喝道:“刚才是什么人说话?沐天公躲到那里去了?为何在老身门前咕嘟,却又不肯现身?”
  方石寒歉然一笑道:“老婆婆,适才是晚生紧了那沐老口音,诓骗了你老,沐老并未来到西湖!”
  这白发老妪,正是武林之中,大有名望的“玉林仙老”竺神婆,她闻言顿时白眉闪动,怒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冒充那醉鬼来哄骗老身?”
  方石寒不安的一笑道:“晚生方石寒,乃是普陀潮音岩门下……”
  玉杖仙姥不容他再说下去,忽地冷笑道:“好一个大胆的娃儿,你以为是那圣心的弟子,就可以在老身这茅舍门前放肆么?”
  方石寒道:“不敢,晚生并无此心……”
  玉杖仙姥怒道:“你还敢撒赖么?明明骗了老身,还说不敢,那是不把老身放在眼中的了!”
  方石寒苦笑道:“晚生确无此心,姥姥不要误会……”
  玉杖仙姥又怎肯相信?她冷冷的看着方石寒,道:“那醉鬼要你来的么?”
  方石寒道:“不是……”
  语音一顿,接道:“晚生知晓,若非学作沐老的口音,只怕你老不会现身,诓骂之罪,当望老前辈原谅才是!”
  玉杖仙姥怔了怔,道:“这么说,不是那醉鬼要你来的了?”
  方石寒道:“沐老的为人,老前辈自然明白,他如要来,绝然不会差遣别人的了!”
  玉杖姥道:“不错!那醉鬼虽然疯疯癫癫,但生平之事,到也一丝不苟,如是有什么事要找老身,那也不会要别人前来的了!不过……”她突然脸色一沉,喝道:“小娃儿,你来到这西湖,又是为了什么?”
  方石寒沉吟道:“这个······晚生乃是为了自己的事,特来向你老请一番!”
  玉杖仙姥怔了怔道:“娃儿,你真是那一佛圣心的弟子?”
  敢情那圣心大师,在武林中被人称为一佛,乃是当代武林十大奇人之首,依次是“双仙”,“三侠”和“四怪”。
  方石寒道:“晚辈怎敢冒充他人弟子?老前辈如是不信,晚生尚有证明身份之物!”说话间,探身打怀中取出一片金黄的贝叶,双手捧住。呈送到仙姥前面。
  玉杖仙姥蓦地大笑道:“不用看了,这雷音贝叶,乃是一佛的表记,除了他,别人不会有,老身相信你是那圣心的弟子!”笑声一顿,接道:“娃儿,你有什么事竟然要来找我?你那师父还有什么办不了的事么?”
  方石寒揣起贝叶,讪讪的笑道:“老前辈,这是晚生私人已事,自是不敢惊动恩师老人家了!”
  玉杖仙姥看看他那发红的脸色,忽然失笑:“老身明白了!”
  方石寒不禁一呆,暗道:“莫非也已然知道我是为了那几个妖女而来的么?”当下接到:“老前辈可已接到那西湖大会请柬了么?”
  玉杖仙姥道:“什么西湖大会?老身就住在西湖,怎地一点不知道?”
  方石寒道:“老尚辈没有接她们的请柬吗?这就奇了!”
  玉杖仙姥道:“她们是谁?为什么举行西湖大会?会的又是什么人物?娃儿,你怎的不快些说个明白?”
  方石寒道:“老尚辈,那小红楼九女,你老听说过么?”
  玉杖仙姥道:“可是那女儿谷的一批妖女?”
  方石寒道:“不错!正是她们!”
  玉杖仙姥脸色一变,道:“小娃儿你跟她们认识么?”
  方石寒道:“不认识!”
  玉杖仙姥吁了一口气道:“那还差不多,否则老身将你撵出西湖了!”
  方石寒京得怔了一怔,道:“老前辈可是与她们有仇么?”
  玉杖仙姥道:“她们也配?老身只是看不惯她们这批人的嘴脸而已!小娃儿,这西湖大会,可是她们搞的鬼?”
  方石寒道:“正是她们具名主办!”
  玉杖仙姥冷笑道:“好啊!你居然跟她们打交道,想必是没有出息得很,你师父如是知道,定然不会放任于你!”
  方石寒知道玉杖姥误会了自己,当即笑道:“老尚辈,晚辈已然说过和她们不认识,怎会跟她们有什么交往?这一回前来西湖不过是想查看她们举行盛会的原因何在!”
  玉杖仙姥一顿手中木杖,道:“老身相信么?你明明是代她们来打探老身的动静,是也不是?娃儿,莫说你是一佛的弟子,就算是帝皇老子的子弟,只要你跟这批妖女一鼻孔出气,老身就不会放过你……”语音一顿,脸上杀机忽起。
  方石寒皱眉道:“老尚辈,这个误会可大了,晚辈来探望你老,乃是想向你老请教,怎生才能对付这帮妖女啊!”
  玉杖仙姥迟疑了一下,道:“你真的是这等用意么?”
  方石寒道:“晚生若非为了对付她们,那又何必惊动你老?”
  玉杖仙姥沉吟了一阵,忖道:“瞧这娃儿的神情举止,都不似为非作歹之人,我相信他的话,谅也不会有错。”心念一定,接道:“娃儿你打算向老身打听什么?”
  方石寒道:“晚辈曾经去过灵隐寺,承蒙慈恩大师一片好意,一再要叫该寺护法二人陪我同去,但晚辈认为,他们乃是出家之人,如是不慎陷入那批妖女之手,晚辈心中着实不安……”
  玉杖仙姥道:“可是那大德,大胜两位禅师么?”
  方石寒道:“不错。晚辈已然拒绝了他们!”
  玉杖仙姥笑道:“娃儿,你不怕老身陷入她们手中么?”
  方石寒道:“那怎么会?她们再狠,只怕也强不过老你啊!”
  玉杖仙姥得意的笑道:“小娃儿,你很抬举老身嘛!”
  方石寒道:“老尚辈名列武林十大奇人之中,自是可以信赖……”
  玉杖仙姥道:“那西湖大会,订在什么时候召开?”
  方石寒道:“今日黄昏时分。”
  玉杖仙姥看了看天气,笑道:“那只有一个多辰了!但不知地点选在那里?”
  方石寒道:“老尚辈隐居处所咫尺之外的湖心亭中。”
  玉杖仙娃蓦地笑道:“湖心亭?她们胆子不小啊!”
  方石寒心中暗道:“卧榻之旁,本是不容他人鼻眼,这老太婆笑声中充满了怒意,那也是人之常情的了……”
  寻思间,耳中又听得玉杖仙姥接道:“娃儿,她们此番大会,请了那些人物,你知道么?”
  方石寒摇头道:“不知道!晚辈乃是打那风火游乞秦志先秦老哥口中获悉此事,就匆匆赶来了,究竟她们在弄些什么花样,晚辈却是一点不知!”
  玉杖仙姥呆了一呆,道:“你这不是多事,找事么?”
  方石寒长吧一声,道:“家师要弟子积修十年善功,如不多事找事,又怎生修满?何况晚辈还有点么私事,正要向她们打听!”
  玉杖仙姥笑道:“圣心要你积修十年善功么?那可真是难为你了!”话音一顿接道:“娃儿,你那私事,又是什么?”
  方石寒道:“寻查一位姑娘的生死下落!”玉杖仙姥笑道:“是了!你这等热衷,还是有着原因,想必那位姑娘,乃是你的粉红知音了!”
  方石寒脸色一变,道:“不是!那位姑娘乃是为了晚辈的事情,遭了凶人的计谋,是生是死,迄今未卜,晚辈亲口应允她的家长,决不使她遇到什么不幸,如今落得生死不明,晚辈若是找不到她,只好在她的双亲面前,一死谢罪了。”
  玉杖仙姥吃了一惊道:“这等严重么?”
  方石寒道:“晚辈不敢隐瞒关点,句句均为属实。”
  玉杖仙姥沉吟道:“那姑娘是什么人的子女?值得你舍生谢罪?”
  方石寒深沉的吸了一口气,道:“晚辈说出来,老前辈可能认识,这位姑娘,乃是东海光明岛小琅琊仙境,‘乐水轩主人’的爱女……”
  玉杖仙姥闻言一动,道:“田舍翁的孙女儿么?”
  方石寒道:“正是这位姑娘!”
  玉杖仙姥道:“这也难怪,果然是一件难以解决的纠缠了!娃儿,那小红楼的九个妖女,知道田姑娘下落么?”
  方石寒道:“丐帮杨帮主曾为助我找田姑娘,调动了门下各路好手。她们查出在女儿谷之中,似乎有点眉目,是以晚辈要设法找个机会进入女儿谷中一行,也许能……”
  玉杖仙姥道:“老身明白了!你是要借着这个西湖大会作为进入女儿谷的阶梯,然后好查出那田姑娘的下落,是么?”
  方石寒叹了口气,道:“晚辈正是此意!不过,晚辈也想知道,这九位妖女为人行事,倘是他们真是为祸武林,晚辈若能借此机会把她们除去,岂不也算积一下番功德么?”
  玉杖仙姥道:“这本是一举两得之事,老身自然乐于相助于你了!娃儿,咱们几时动身?”
  方石寒道:“老前辈几时方便,咱们就几时动身。”
  玉杖仙姥笑道:“老身这茅舍之内,一无长物,几时都可动身,你娃儿一定甚为着急,咱们这就去那湖心事吧!”
  方石寒感激的笑道:“多谢老前斐……”侧过身子,让那玉对仙姥先走。
  玉杖仙姥微微一笑道:“娃儿,有一件事老身可得事先说明白才成。”
  方石寒道:“什么事?老前辈请说无妨!”
  玉杖仙姥道:“老身不去那女儿谷!”
  方石寒道:“晚辈也不敢劳动你老同去,今日之会,晚辈原打算独自步往,但是,晚辈忽然想起,如能请得你老同去,或许对晚辈进入女儿谷大有助益……”
  玉杖仙姥一怔道:“为什么?老身与她们也没有什么交往啊!”
  方石寒道:“老前辈的声望,可令她们相信晚辈。”
  玉杖仙大笑道:“好哇,你是不敢在她们面前透露自己的师门了?”
  方石寒讪讪的道:“老前辈莫要见怪,晚辈实非得已啊!”
  玉杖仙姥大笑道:“娃儿,老身在十大奇人之中,列名四怪,自然不能与令师一佛相比,这批妖女若是把你当作老身的弟子那就不会有什么疑心了!”
  方石寒道:“老前辈,晚辈应该怎么称呼你老呢?”
  玉杖仙姥道:“如是为了不让她们猜疑,你就作为老身的内侄吧!”
  方石寒道:“晚辈高攀了!”
  玉杖仙姥大笑道:“贤侄,这是老身高攀了!倘是老身真有这么一个内侄,就算老身带他跪在潮音岩下十天十夜,只怕也得不到圣心大师的首肯啊!”
  方石寒道:“姑姥姥,你老太自谦了……”两人相对大笑,转身便向岸边行去。
  小船的操舟汉子,仍在打盹,直到两人上了小舟,震动了船身,才把他惊醒过来,揉揉双眼,失声道:“公子回来了?可是要去那湖心亭了么?”
  方石寒道:“正是要去,有劳你老大多出点力,赶着些!”
  那操舟的汉子连忙震起双桨,笑道:“小的知道……”双桨一落,小舟如飞般向外驶去。
  玉杖仙姥看了那舟子一眼,低声道:“孩子,这条船是那里雇来的?”
  方石寒道:“金沙港呀。有什么不对么?”
  玉杖仙姥道:“这舟子有些不对啊!”
  方石寒道:“那里不对了?小侄瞧他很好嘛!”
  玉杖仙姥道:“老身就是见他很怪,不似一般舟子啊!”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小,那舟子自然听得见了!他忽然干咳了一声,大笑道:“玉杖仙姥果然不愧十大奇人之一,区区不是舟子,终究瞒不过尊架法眼!”
  方石寒闻言,怔了一怔,道:“阁下不是舟子,又是什么人?”
  玉杖仙姥则冷冷一笑:“你是安了什么居心?在老身面前,最好不要弄鬼!”
  那舟子笑道:“不敢,仙姥在此,那里有戴方弄鬼的机会?区区不过是想为两位尽一点汗水的力气,相助两位除去妖女而已!”
  玉杖仙姥一怔,道:“雷峰樵子戴老弟么?老身到是失敬了!”
  戴方笑道:“仙姥好说了!”

  第四章 仗义护花
  方石寒却是失声道:“戴老可就是大慈山庄的接引四使中的南方专使么?”
  戴方笑道:“方公子,你这老弟对区区可是太抬举了,如是公子不嫌弃,叫我一声戴兄,区区就高兴得很了!”
  方石寒道:“那怎么成,岂不折煞了在下了么?”
  戴方笑道:“公子既可称那雷鸣为雷兄,叫我一声戴兄,那又有什么不妥呢?除非你老弟对戴某十分见外了!”
  方石寒连声道:“不敢,戴兄既然这么说,兄弟只好高攀了!”
  玉杖公始微微一笑道:“戴大侠屈身操舟贱业,委实是大出老身意外,想来定是你们郑盟主要你接应方家娃儿的了!”
  戴方笑道:“接应不敢,不过是奉命听命于方老弟奔走而已!”
  几句话时光,小艇已然抵达了湖心亭。此时离那黄昏,尚有半个时辰,但湖心亭一带,已然亮起数不清的绿灯火炬,点缀的心宛如水晶宫殿一般。
  沿岸一带,此刻停了大约不下十艘画舫,每一艘画舫之上,均是灯光通明,人声喧嚷不歇。岸上,那六角亭的正中,摆了两只圆桌,大红的桌面,配着热腾腾的心菜肴,看上去却是一派喜气洋洋。
  亭内只有几个青衣小婢在来回走动。
  方石寒容得小船靠岸,回头向那戴方道:“戴兄,你也上去吧!”
  戴方摇了摇头,道:“不用了,兄弟就在这里等候,也是一样。”
  方石寒未在勉强,陪着玉杖仙姥,直向亭中行去。他们显然是第一批来到亭中的人,那儿名青衣小婢,一面迎了过来,一面却有人向靠近平湖秋月方位的一只巨大花肪奔去。
  玉杖仙姥一派老气横秋,直趋中亭中大大刺刺的坐在左手一席的上座。
  方石寒一言未落,挨着玉杖仙姥坐下。
  小婢们奉上香茗,却见自那巨大的花舫之中,婷婷的走来一名红衣少女。
  玉林仙姥低低向方石寒道:“娃儿,那红衣女人定是五妖四美中人,只不知是不是女儿谷主,少时你莫要随便说话,一切先由老身来应付便了!”
  方石寒笑道:“晚辈遵命!”
  这时红衣少女已然进了亭内,她移步走到玉杖仙老身前,盈盈一礼,轻启樱唇,道:“老婆婆,你是前来赴会的么?”
  玉杖仙姥冷笑道:“老身既然来了,不是赴会干什么?笑话得很!”
  那红衣少女倒也很有耐性,玉杖仙姥这等顶撞于她,她不仅没有不快,反则显的甚是自责的笑道:“是啊!老婆婆责骂的好,妾身果然问的多余……”
  目光一转,在方石寒脸上飘来飘去,接道:“这位小兄弟贵姓啊!”
  方石寒没有签话,玉杖仙姥却道:“老身的内侄儿,姓方!”
  那少女道:“方公子!”
  方石寒讪讪的笑了一笑,那少女已然又道:“老婆婆,你老的大号,怎么称呼?”
  玉杖仙姥道:“老身么?姓竺!”
  那红衣少女脸色暗暗的一变,但立即又堆下笑脸道:“竺神婆么?湖心亭真是蓬毕生辉了,得蒙十大奇人下顾,妾身高兴得很啊!”
  玉杖仙姥冷冷的一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可是主人中的一个?”
  这等毫不客气的问法,使得方石寒听来都有些不安,但那红衣少女却丝毫不以为忤,她嫣然笑道:“妾身华玲玲,竺神婆定是不会听说过的了!”
  竺神婆打量了华玲玲一眼,道:“你是那飞魂玉女华玲玲?”
  华玲玲有些意外的道:“神婆也知晓妾身的名儿么?”
  玉杖仙姥道:“女儿谷中的红楼五妖,名气不小啊!老身如是不知,那才十分可笑呢!”
  华玲玲嫣然笑道:“是啊!神婆说的也是······”她话音略为一顿,接道:“女儿谷今天举行的西湖之会,混婆那儿,咱们似是忘了送上一份请柬,但不知神婆又怎生得知赶来?”
  竺神婆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道:“姑娘,你可是认为老身不请自来么?”
  华玲玲道:“不敢,妾身没有这等大的胆子!不过……”她忽然脸色一沉,接道:“未曾接道请柬之人,女儿谷概不接待!”
  玉杖仙姥变色道:“怎么?姑娘之意,那是要赶走老身么?”
  华玲玲笑道:“香茗喝完,再走不迟。”显然,这正是一派迎宾之辞。
  玉杖仙姥道:“是么?如是老身不走呢?”
  华玲玲依旧笑道:“只怕由不得神婆不走了!女儿谷在武林中虽然比不上十大奇人有名,但却也不容别人上门生事!”
  玉杖仙姥笑道:“很好,你们好像要动强逼令老身离去了!”
  华玲玲道:“如不想伤和气,神婆最好自行离去!”
  玉杖仙姥大笑道:“办不到,老身既然来了,那就不会走的了!”
  华玲玲粉面含嗔,沉声道:“神婆如是不识抬举,那可是自找难看了!”语音一顿,向身后那几名小婢喝道:“撤去香茗,送客!”
  方石寒暗道:“她们胆小倒不小……”
  两名青衣小婢,立即走了过来,将摆在玉杖仙姥和方石寒面前的玉盏端走。
  玉杖仙姥脸色一变,冷冷喝道:“你们胆子果然不小,连老身都不放在眼里了!”
  华玲玲道:“不错,神婆这十大奇人的名号,却也不在我们女儿谷的眼中。”
  方石寒却是镇静得很,望着华玲玲一笑道:“华姑娘,你们这西湖大会,可请了武林人物?”
  华玲玲道:“当然是请了武林人物!”
  方石寒道:“既然你们请来的是武林人物,多一位玉杖仙姥,有什么不妥?”
  华玲玲笑道:“方公子,咱们女儿谷全是女人,因此,今日请为的客人,却限定的全是男人,玉杖仙姥既属女人,当然不受欢迎的了!”
  方石寒笑道:“这么说,在下是不被贵谷拒绝的了?”
  华玲玲道:“对于方公子,本谷自然是欢迎得很!”
  方石寒道:“在下想与姑娘商量一件事,不知姑娘同意不同意?”
  华玲玲的道:“什么事?”
  方石寒道:“如是姑娘允许仙姥留下,方某也不离去!否则,在下自然只好与仙姥同时离去了!”
  华玲玲嫣然一笑道:“公子之意,是与仙姥同进同退么?”
  方石寒道:“不错!在下与姑姥同进同退!”
  华玲玲想了一下,又在方石寒身上看个不停!
  方石寒被看的浑身不自在,皱眉道:“姑娘决定了?”
  华玲玲咯咯一笑道:“决定了!”
  方石寒道:“仙姥可否留下?”
  华玲玲道:“公子以去留相协,妾身自然不能不应允了!”
  方石寒笑道:“多谢姑娘!”
  那两名青衣小婢,这时又将那两盏香茗端了回来,恭恭敬敬的放在二人身前。
  玉杖仙姥脸色十分难看,一言不发,将那杯香茗仰头喝尽,显然,她是借了这几茶出气。
  方石寒却是捧茶在手,望着华玲玲,道:“姑娘,大会几时开宴?”
  华玲玲道:“还有一刻时光左右!”
  方石寒看了看空空的湖心亭,笑道:“女儿谷一定请了不少的佳宾,怎的事到此时,尚未见到有人来呢?”
  华玲玲嫣然一笑道:“公子不用担心,他们就会前来的!”她说话之间,只见那西湖的湖面之上,突然正起了一道信火,五彩缤纷,甚为好看。
  华玲玲一眼瞧见,咯咯一笑道:“方公子,他们来了!”
  方石寒张目向那湖面之上望去,只见一艘灯火照耀得如同一条火龙一般的大船,在十名舟子操桨之下,如飞一般的向湖心亭驶来。瞧那船上的人数,似是不下二十人之多。
  华玲玲已然柳腰款摆,移步出亭而去。过不了片刻时光,只见那艘大般已在湖边靠岸,打船上走下来的人数,竟然多达三十名出头。
  玉杖仙姥冷冷的笑道:“这些人真没有出息,这那里是武林大会,老实说,完全是像一批奴隶啊!”
  方石寒笑道:“逐臭之夫,自是像那奴隶的了!”
  玉杖仙姥道:“这些人怎会是武林人物?一个个都是面色灰败,真气大伤之兆,他们又怎能与人动手呢?”
  方石寒道:“他们终日沉缅酒色之中,弄坏了身子,那本是人之常情,姥姥不作为他们难过,这些人即令不与人动手,那也活不了多久的了!”
  玉杖仙姥道:“孩子,如果是老身跟他们动手,岂不辱了老身名号么?”
  方石寒道:“如是对付这些人,那当然用不着姥姥了!”他语音一顿,压低了声音,接道:“那女儿谷的第一大对头,你老可是知道么?”
  玉杖仙姥脸色微微一变,道:“剑王宫么?”
  方石寒道:“不错!”
  玉杖仙姥道:“他们可是也曾派人前来?”
  方石寒道:“晚辈知道,他们定会派人前来!”
  玉杖仙姥道:“你莫非通知了他们么?”
  方石寒道:“晚辈没有,不过,那大慈山庄已然有人去告知了剑王宫,‘灵岩香妃’萧翠翠就不定就会亲自赶来。”
  玉杖仙姥皱眉道:“萧翠翠前来,不知白衣剑后会不会来?”
  方石寒道:“这就很难说了!如是孤剑天王齐伯玉不陪萧香妃来到西湖,那白衣剑后就很可能不来的了。”语音一顿,接道:“姥姥,晚辈稍时只怕要助那女儿谷击退王宫之人,你老如是不方便,那就不要出手便是!”
  玉杖仙姥笑道:“好啊!你只知道我怕那齐伯玉么?孩子,老身如是不愿与剑王宫之人为敌,那也只是看在白衣剑后白蓉蓉的交情上罢了!孩子,你放心出手,老身一定支持你······”
  说话之间,华玲玲已然引着那一帮走了进来。这群虽然多达三十,但有资格进入亭中的,却只得十二人,另外的一群,都是他们的随从下属。
  这十二个人,进得亭来,个个趾高气扬,而且是张着色色迷迷的眼睛,在那几名青衣小婢,身上转来转去。
  华玲玲招呼着他们入座,那帮人倒也不客气,大刺刺的便在那两席上座下。
  玉杖仙姥和方石寒的这一桌,只坐了五个人,另有七人和华玲玲坐在一起。
  青衣小婢送上了热酒,华玲玲附耳向一名小婢说了几句话,只见那名小婢迅快的向湖岸那艘画舫行去。
  华玲玲咯咯一笑,举起了碧玉盏,向那帮人柔声道:“妾身先敬诸位一杯,可时那几位姊妹前来,可就没有小妹说话的份了,各位可得赏光啊!”
  那帮人笑得无比猥亵,淫邪,每个人都端起了酒杯,仰着头喝干了!只有方石寒和玉杖仙姥依然端坐不动。
  这时,坐在方石寒身傍的一名书生,忽然大声道:“这位兄台怎么不肯赏光?玲玲姑娘敬我们酒,那可天大的面子,美人恩,不可负,兄台何不凑头呢?”说话间,竟是拿起方石寒面前酒杯,就待硬要方石寒将那杯酒喝下。
  方石寒眉头一皱,冷冷笑道:“阁下多事得很,喝不喝是在下的事,谁要你管?”
  那中年文士似是甚为不知趣,闻言却道:“兄台,今日这西湖大会,本是为了捧那九美而来,兄台不肯喝酒,那岂不是跟在场的人过不去么?”
  他语音一顿,冷冷一笑,又道:“兄台不看几位美人玉面,也得看在我长江一龙麦秋的薄面啊!”顺手就将那杯热酒白方石寒唇边送去。瞧他心神态,那是要硬灌方石寒饮酒了。
  方石寒耐性虽好,但也有个限度,这长江一龙麦秋手中玉杯刚自送到方石寒口边,方石寒突然右手一招,疾如闪电般向那麦秋腕部扣去。
  麦秋脸色一变,手腕下沉,那杯热酒,洒了一桌,但他的手腕却依然被方石寒捏住。刹那间只见麦秋额际汗如出浆,面如土色!
  敢情方石寒的右手只不过用了三成真力,那麦秋已经支持不了。
  坐在麦秋身边的一名秃顶老者白眉一扬,喝道:“阁下怎可伤人?”举手一掌,便向方石寒肩头拍来。
  方石寒淡淡一笑道:“尊驾是什么人?也想驾这个梁子么?”
  他反问之际,那秃顶老人的右掌已然结结实实的拍中了方石寒的肩头。只听得呯的一声大震,那秃顶老者忽然大叫一声,跳起来不下七尺之高!这一下可把全座之人都给惊动了!
  华玲玲柳眉一锁,娇声道:“古大侠,你怎么了?”
  那秃顶老者落下地来,左手抱着右手,叫道:“这小子是什么人?他身上穿了什么特别人东西,专挡他人的掌力么?”
  方石寒冷冷接道:“孤陋寡闻,也敢出来现眼……”他右手一送,那长江一龙麦秋也跟着大叫一声往后便倒!
  方石寒举手之间,竟将那帮人中的两名高手放倒,却是大出那帮人的意料。一时间,每个人都如同挨了一记耳光般难看。
  华玲玲娥眉闪动,莲步轻移,走到方石寒面前,裣祚为礼,低声道:“方公子,你这是何苦呢?他们只不过是一批江湖上好手,怎能跟公子相较?”
  方石寒哼了一声,道:“姑娘莫非认为在下不对么?”
  华玲玲笑道:“岂敢,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公子莫要误会!”她话音微微一顿,目光在那群人身上一转,接道:“各位,这位方公子乃是武林十大奇人中‘玉杖仙姥’竺神婆的侄儿子,你们不是他的对手,那也不足为怪!”
  长江一龙麦秋本已缓缓的站了起来,一脸都是不服的神气,但在听到华玲玲的这番话以后,那一脸怒意,刹那间化作一片惊愕之色!
  秃顶老人本也是江南绿林道上顶尖人物,人称“金刀神翁”古独,一身武功,倒也不弱,但他一听眼前的少年竟是竺神婆的侄儿,那股气傲之色,眨眼间已然蓦地消失不见!
  这时,华玲玲又告诉了在场诸人,那位寒着一张脸的老太,便是玉杖仙姥竺神婆,更把他们吓得不敢出声,每个人似耗子见了猫一般,浑身出汗,恨不得拔脚便逃,但他们又怎舍得真逃?
  远处环佩叮当,却见几名少女,正婷婷的走了过来。
  方石寒凝目望去,只见那来的共是四位姑娘,每人的衣饰颜色,均是不同,合起华玲玲在内,正凑成了红黄蓝白黑五色。
  方石寒心中已然料到,这前来的四女,必都是那五妖中的另外四妖。寻思之间,这四名少女已走进了亭内。
  为首的那一名少女,穿着一身玄身蝉纱罗衫,罗衫之内,除却一块淡红的肚兜,竟是别无寸布,修长的玉腿,晶莹的藕臂,在黑纱后面,放射出惑人的光辉。
  古独等一行人,全都呆了,他们几曾见过这等宛似烟茏芍药般的美人?
  显然,他们已然神不所夺,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希望那玄衫少女转了个身,也许,那后半身可以一览无遗······
  华玲玲已然迎了上去,她向玄衣少女咯咯一笑道:“大姐,咱们有了两位不速之客在座呢!”
  这玄衫露体的少女,乃是红楼五妖中的第一妖,“迷心公主”石玄英,闻言浅浅一笑,轻启朱唇道:“我知道了!”领着身后三女,便向方石寒这一席走来。
  那帮人个个都注视着她的背影,他们原以为石玄英前面只有一件肚兜,那后面必然是四大皆空,粉背肉股,应是可以大饱眼福,怎料这位迷习公主诚心给人难过,她那一袭罗衫的后面,却是缝了一层内里,是以,前面可以透出肌肤,后面却是遮藏的十分严密,啥也瞧不见!
  她轻悄的坐在方石寒身旁,这一席上的那批江湖人物,全都起身让座,另外的三女,便也挨着石玄英坐下。
  方石寒眼见这石玄英大胆得出奇,心中甚为不安,因为他此来目的,就是想去到女儿谷之中,但如女儿谷的那些女人,个个都像这石玄英,那自己怎可去至那等淫邪之地,刹那间,他犹豫不决了。
  石玄英坐下之后,却是望着玉杖仙姥一笑道:“竺神婆,你老怎地有空出了茅舍?难得啊!”
  竺神婆双目低垂,似是不屑看她这等淫态,但口中却哼了一声,道:“老身的事,用不着你们管,老身爱怎么办,就怎么办,与你们女儿谷的一批淫娃荡妇又干什么关系?”这一顿抢白,如是换了别人,定然忍不住了!
  但石玄英却是从容笑道:“不错啊!十大奇人的行动,别人果真管不着了!”妙目一转,转在身边的方石寒身上,娇里娇气的接道:“小兄弟,方公子,你可知道妾身五姊妹的名姓么?要不要妾身为你说出?”她本是问询方石寒,未等方石寒说话,她便一一代那三女跟自己报上了名号。
  敢情,这红楼五妖,老大就是迷心公主石玄英,穿白的乃是老二蛇仙姑赵萍,穿蓝的是老三毒仙子孙秋莲,穿黄的是老四碎心嫦蛾华云娘,至于这飞魂玉女华玲玲,正是五女之中的老么!
  方石寒淡淡的看了五女一眼,大声道:“在下久仰了!五位姑娘不用招唤在下,你们还是先敬这批江湖朋友们的酒菜吧!”
  言下之意,正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口气。但他却忘了,这西湖盛会,也本未曾请他,他自己跑来了,怎可用这等态度来对待主人呢?
  石玄英柳眉一扬,笑道:“小兄弟,你干什么来的?这湖心亭的盛会,原非请有你方公子,你既是作了不速之客,又怎可这么说话?”
  果然,石玄英两句话出口,便把他堵的怔怔发呆。
  玉杖仙姥忽地脸色一沉,怒道:“老身的侄儿,不喜你等在旁罗嗦,你们最好听话,否则,惹恼老身,那可就有得你们瞧的了!”
  宾主之间,竟是一言不合,只把那帮江湖好汉,瞧的心中暗喜。
  他们早把方石寒看作眼中钉,只因西湖大会,女儿谷几名美女,请的就是他们,会后,少不得还有一番美梦可寻,如今凭空杀出来一个方石寒,使行自己等人相顾失色,他们恨他,实在无可厚非。
  因此,竺神婆不客气的说话,使他们存下了侥幸心理,真希望石玄英跟他们一老一少打将起来!
  但石玄英却是并未发作。竟然咯咯一笑道:“神婆到是会指派别人的不是,妾身受教了!”她回顾了身旁的三名少女一眼,接道:“四位妹子咱们请客,乃是主人,总得让着些客人,是么?”
  那蛇仙姑赵萍嫣然转眸,艳光四射的笑道:“当然嘛,姊姊怎么讲,小妹等就怎么做······”
  毒仙子秋莲笑道:“大姐,酒菜都是热的,咱们就趁热先陪陪江南绿林道上的朋友吧!”
  迷心公主石玄英道:“是啊,咱们先喝酒······”招呼了那一帮子人分别入座,嘻嘻哈哈的吃喝起来。
  方石寒和玉杖仙姥依然未曾动筷,只看那批江南绿林道上的好汉人,色迷迷的捧着杯筷,吃个不停。
  酒过三巡,迷心公主石玄英忽然举起酒杯,尖声叫道:“麦大侠,南七省的绿林道上朋友,还有那一位不曾加盟。”
  长江一龙麦秋大笑道:“七省绿林,人人均已加盟,推选盟主的日期,也已作了决定。”
  石玄英道:“是么?那很好啊!什么时候推选盟主?”
  麦秋笑道:“下月初三,地点在金陵城外的雨花台。
  石玄英点头道:“什么人主盟?”
  麦秋笑道:“这个要姑娘指派了!”
  石玄英咯咯一笑道:“麦大侠好别说了!妾身怎么敢当?”
  那金刀神翁古独忽然大声道:“姑娘不用谦虚,这盟主人,只怕定要姑娘出面了!”
  石玄英脸色微微一变,道:“你们想要妾身出面么?”
  古独根本未曾看到石玄英脸上神色,居然哈哈大笑道:“中啊!若非姑娘出面,那推选盟主大会,必将要遇到很多阻扰了!”
  方石寒闻言,这才明白,这五妖女请这些绿林好汉,原来是要人们成立南七省的绿林连盟,看来这女儿谷的一班人,野心不小。
  迷心公主石玄英柳眉一愣,冷笑道:“什么人想去作阻扰了?”
  古独道:“据古某获悉,武林中的几大门派,就对这件事十分注意,他们似乎很不愿绿林人物结盟成功!”
  迷心公主石玄英沉吟道:“倘是武林六大门派真心想插手阻扰,江南绿林盟主的推选,倒是当十分为难,不容易……”
  她语音未已,毒仙子孙秋莲忽然咯咯一笑道:“大姐,这事何必那么烦恼,六大门派再强,却也不敢与女儿谷作对啊!大姐,咱们就出面有何不可?”
  石玄英道:“这个······谷主不知会不会见怪啊!”
  赵萍笑道:“大姐,这事不必让谷主知道,只消咱们把盟主选了出来,带他去见谷主,那该多么简单呢?”
  石玄英笑道:“看来你们都同意了?”
  赵萍道:“当然同意!大姐,就这么决定吧!”
  石玄英微微一笑道:“不决定也不成了!你们既然有这等用心,我答应还不行嘛?二妹,咱们还是先请他们大醉一顿,过了十天,咱们去至金陵,可就要叨扰他们了!”
  麦秋笑道:“叨扰不敢,姑娘等能够赏光,那真是江南绿林道上朋友的莫大光耀了!”
  石玄英笑道:“麦大侠好说,女儿谷今后要仰杖各处正多,你们不用这等客气了······”
  方石寒这时心中可是十分不安。他忽然觉得,女儿谷的行为,似乎是不如想像的那等单纯,就这南七省绿林结盟之事而论,他们必定有着极大的野心,这等野心如是不予阻止,后果定将十分可怕!
  是以,在他们谈话的一段时光,方石寒就一直未停的在想着怎么样才可将他们这件可怕的阴谋打消!
  就眼下而言,方石寒可是想不出什么方法可行,如果说自己前去那绿林大会,结果必将使得自己无法进入那女儿谷,这可与他来的初衷,大相违背了!
  方石寒深锁双眉,一言不发,玉杖仙姥看的有些心中不解,忍不住低声道:“孩子,什么事烦心么?”
  她的口气十分亲切,方石寒听的大为感动,笑道:“没什么!姥姥不用挂念了!”
  玉杖仙姥正想再说什么,只见那亭外的绿林人物,忽然纷纷立起,大声怒喝!
  方石寒突然脸上露出了笑容,低声道:“他们来了!”
  玉杖仙姥道:“谁?剑王宫的人?”
  方石寒道:“可不是?姥姥,这是咱们市恩的时候了!”
  玉杖仙姥道:“老身不会忘记,孩子,你放心吧!”
  这时,石玄英等五女,均已站了起来。
  突然,麦秋更是大步向那亭外赶了过去。但不旋之间,那麦秋已断去一臂,被人摔向亭中。
  石玄英脸色大变,脆声喝道:“什么人如此大胆?竟敢在湖心亭中伤人?”娇躯一拧,便待欺身出亭!
  耳中却是听得有人哈哈大笑道:“女儿谷的若是这等不经揍,岂非是太过虚有其表么?”笑声未已,只见一名老人排众而入。
  方石寒凝目望去,原来这名老人乃是剑王宫五名上将之首“少阳神拳”雷公玄!
  雷公玄一步踏入亭中,目光一扫,蓦地一愣,向着方石寒抱拳道:“方兄弟,你怎么也在这啊?老朽失礼了!”他对玉杖仙姥未曾招呼,却是叫五女均是一呆。
  方石寒微微一笑道:“雷老好说,在下适逢其会,骗上一杯水酒润润喉咙而已!”
  雷公玄怔了一怔,道:“老弟不是女儿谷的客人么?”
  方石寒闻言,知道这雷老兄乃是恐怕自己与女儿谷有什么渊源,故而才想查听清楚。方石寒当下笑道:“雷老,不速之客,未知算不算得客人?”
  雷公玄先是一呆,继而大笑道:“不速之客么?当然也算客人了……”笑声一敛,目光向玉杖仙姥一转,顿时又是一怔,道:“竺神婆么?”
  土杖仙姥冷冷接道:“雷公玄,你好威风啊!看你眼中一派无人的神态,必然是你这些年来,在少阳神功上,大有精进了!”
  雷公玄吃了一惊,连忙抱拳道:“不敢,不敢,神婆见笑了。”
  玉杖仙姥嘿嘿的一笑,道:“雷公玄,你们剑王宫只来你一个么?”
  雷公玄摇头道:“不止老朽一个人!香妃萧娘娘也来了!”
  玉杖姥道:“好啊!你们是做什么来了?”
  雷公玄道:“这个……剑王宫与女儿谷有着点过节,萧娘娘特地前来了此过节!”
  玉杖仙姥道:“你们倒是耳目灵光得很啊!”
  余音未落,方石寒已然笑道:“姥姥,剑王宫和女儿谷的事,乃是他们双方的恩怨,咱们不用过问了!”
  玉杖仙姥听得呆了一呆,暗道:这孩子怎么了?适才还特别要我助他施恩女儿谷,为何我正要代他出头,他却又阻止于我呢?
  心念未毕,那石玄英已然尖声道:“方公子说的不错,仙姥盛情,晚辈等记下了!女儿谷和剑王宫的过节,晚辈自己能够料理的了……”
  玉杖仙姥没好气的道:“好啊!你们既然自己料理的了,老身当然不用你们费心了!”
  雷公玄这时转身向石玄英笑道:“你是石姑娘么?”
  石玄英道:“不错,贱妾正是石玄英!”
  雷公玄道:“西湖之会,是什么人主持?那女儿谷主来了没有?”
  石玄英道:“谷主是何等身份,似这等宴会,她怎会前来?”
  雷公玄道:“莫非姑娘便是负责之人?”
  石玄英道:“不错,尊驾有什么话,找我讲便是!”
  雷公玄道:“剑王宫萧娘娘现在蓝舟之中相候,有劳姑娘移玉步往前一会!”
  石玄英道:“要我去么?”
  雷公玄道:“不错!”
  石玄英摇头道:“妾身不去,如是剑王宫想找本谷麻烦,你们不妨前来湖心亭一叙!”
  这石玄英显然也是个十分老练之人,雷公玄要她前去舟中,她却不允,足见她并非任人指使之徒。
  雷公玄似是不曾料到她竟敢拒绝,不由得怒到:“你敢抗拒剑王宫萧娘娘之命么?”
  石玄英咯咯一笑,道:“那萧娘娘三字,只是你们剑王宫的人对她的尊称,在妾身而言,她不过是一个名叫萧翠翠的女人而已!”
  雷公玄皱眉道:“姑娘胆子不小啊!你可知道,武林人如是触怒了剑王宫,将会遭遇什么后果?”
  石玄英忽然笑的花枝招展,喘着气道:“雷老,这等事谁不知道?不过,女儿谷与剑王宫结怨不下十载,却也未曾折过一人,尊驾这种威吓之词,不嫌无聊么?”
  雷公玄被她顶撞的脸色大变,怒哼一声道:“无耻的女娃儿,你们不要脸得很……”
  石玄英也怒道:“你怎的出口骂人?剑王宫五剑之首,却也只是一个张口便骂人之徒么?”语音一顿,忽然向身旁赵萍道:“二妹,将他轰出亭去!”
  赵萍闻言,立即抽出背后宝剑,指着雷公玄道:“雷公玄,你且瞧瞧姑娘的剑锋利是不利!”唰的一声,分心刺了过去,雷公玄白眉一扬,大喝道:“丫头大胆!”呼的一拳,直向赵萍剑上撞去。
  赵萍粉脸容色一变,长剑突地下沉,改向雷公玄腰际斩去。
  雷公玄身形一错左手戟指如刀,却向剑身点来。
  石玄英忽然失声道:“二妹,这是剑王的指剑神功,莫要容他点中啊!”
  赵萍闻言,心中一惊,右手一扬。长剑电掠掣了回来,娇躯一拧,业已退了五尺。
  雷公玄大笑道:“姑娘,为什么只打了一招,就不打了?可是老夫不配和你交手么?”莫落之意,任何人也可听的出来。
  赵萍粉面如霜,冷冷一笑道:“姓雷的,你以为姑娘怕你么?”话音未已,忽然飞身扑了过来。长剑晶光电闪,有如一片剑网般当头罩下。
  雷公玄道:“老夫正要领教姑娘绝艺,姑娘愿意再打几招,正是老夫求之不得······”但他话音至此,刚要回手一拳向那赵萍擂去,只见他突然大叫一声,飞身倒退八步,翻出了一凉亭之外。
  方石寒不由得一怔,举目望去,却见雷公玄那褐色长衫之上,竟里缠了一条又细又长的黑色线蛇!
  雷公玄面如土色,正自强忍痛苦,用那右手向那根线蛇抓去。
  赵萍这时却是冷冷笑道:“姓雷的,姑娘这千年铁线灵蛇,皮逾精钢,你想伤它,只怕是万万不能的了!”只听得她撮口发出了一阵吹竹之声,那缠在雷公玄身上的铁线蛇,蓦然如同游龙一般,凌空飞起,投入赵萍的大袖之中。
  蛇仙姑之名,果然不虚,方石寒只看得心中狂震,试想那雷公玄是何等功力之人,竟然在这么小小一条铁线蛇的蛇口之下,无力反击,反倒身受重伤,如是这蛇不除,
  一旦女儿谷羽翼大成,不知将有多少武林人物要丧生在这蛇口之下了。
  这一刹那之间,方石寒已然有了决定,他要在不知不觉之中,将赵萍的毒蛇除去。
  雷公玄咬着牙根,正在运集自己数十年性命交修的真气,迫使那毒蛇暂聚在左臂之上,一面却移动沉重的步履,便待向山下码头奔去。但他走了不足十丈,便已倒地不起。
  玉杖仙姥沉声道:“好毒的千年铁线!老身还是头一遭见到……可惜那雷公玄空有一身少阳神功,竟然连一条毒蛇都抗拒不了,真是可悲得很!”
  方石寒却忽然向那赵萍道:“赵姑娘,那雷公玄中的蛇毒很重么?”
  赵萍笑道:“以他的功力,最多活三个时辰!”
  方石寒道:“姑娘,你身边可有解药?”
  赵萍道:“当然有!”
  方石寒道:“在下如是向姑娘求个情,要姑娘放过雷公玄,不知姑娘可肯应允?”
  赵萍怔了一怔道:“你要我给他解药么?”
  方石塞道:“不错!”
  赵萍摇头道:“办不到!”
  方石寒道:“两国相争,尚且不斩来使,那雷公玄过去与姑娘等并未结怨,姑娘何不看在方某面子,给他一剂解药呢?”
  赵萍冷笑道:“剑王宫与本谷仇恨极深,虽然是公子再说多少,恕妾身也无法应允!”
  方石寒闻言,长叹了一声道:“姑娘,顺水人情,你都不会做么?据在下所之,那剑王宫配有一种解毒之药,可解武林中百种毒物之毒,雷公玄虽然被你线蛇所伤,在下相信,顶多斩去一臂,决不会失掉一条老命!”
  赵萍冷笑道:“妾身不信!”
  方石寒笑道:“姑娘真的不信么?你瞧瞧那雷公玄是不是站起来了?”
  赵萍闻言,抬眼望去,只见那雷公玄果真站了起来。
  在那雷公玄的身边,已然多出一名中年美妇和四名青衣丫环。
  赵萍呆了一呆,道:“剑王宫真有解毒灵药么?”
  方石寒道:“在下没有骗你吧?只可惜姑娘把一件顺水人情,白白浪费,而且凭空树下雷公玄这等强敌,真是划不来的很!”
  赵萍冷冷的哼了一声,却是未在说话!
  只因那中年美妇已然领了四名婢女,移步走了过来。
  雷公玄没有跟来,他迅快的下了山坡,走至码头上的一艘花舫之上,不多时,只见他又和三名大汉,换了一条快艇,疾驰而去。显然,他是急于返回剑王宫疗伤去了。
  那中年美妇到了湖心亭前,一言未发,只挥了挥玉手,身后一名红衣丫头,却是向前走了两步,大声道:“萧娘娘驾到,你们还不跪迎?”
  好大的口气,只听得绿林道上的那帮汉子一呆,但他们并未跪迎。
  那红衣婢子,眼见这一群人居然不听自己号令,顿时粉面一沉,喝道:“你们都是聋子么?姑娘说的话你们可是没有听见?”
  那帮人依然不曾说话,也不曾跪下,但坐在亭中的石玄英却是咯咯一笑道:“萧翠翠,你如是冲着女儿谷而来,最好不要端什么架子!石玄英姊妹,早在亭中候驾多时啦!”
  敢情这一身淡青罗衫,美艳不在石玄英之下的中年美妇,正是那剑王宫的“灵岩香妃”萧翠翠。
  石玄英话音一落,萧翠翠柳眉倒竖,冷笑道:“你们谷主可在?”
  石玄英道:“当然不在!你不是明知故问吗?”
  萧翠翠似是被她这句话说的大大不快,只见她玉面一沉,向那身后的三名丫头喝道:“点她们穴道,亭外之人,个个在内,要他们跪上一个时辰!”
  那三名丫头齐齐应了一声,刹那间有如穿花蝴蝶般,娇躯在那群亭外的绿林人物中一转,刹那时许多人都被点中了穴道,跪在地上。
  石玄英咯咯一笑道:“很威风,可惜的是他们不过是绿林中的好汉,算不得身具武功之人,既使你萧翠翠砍了他们脑袋,他们也无法还手一争……”
  萧翠翠冷哼道:“石玄英,你再顶撞于我,可知自己造孽多大么?我只要一狠心,你就是女儿谷第一个丧生在我手下之人!”
  石玄英笑道:“真的么?你何不入亭一试?”
  萧翠翠沉吟了一下,接道:“石玄英,你们谷主可是真的没有来?”
  石玄英道:“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又有什么好处?”
  萧翠翠顿了顿蛮靴,道:“早知她未来此地,我又何必亲自赶来呢?”她似是自语,又似自怨。显然,她有着一种矛盾的心情,对于眼前的情况,一时委决不下。
  石玄英微微一笑道:“萧翠翠,今天幸而谷主不在,否则,只怕你只有来的路却是没有回去的船了!”
  萧翠翠本是命不定主意,是否要对这五妖下手,此刻被石玄英一说,可激起了她心头的怒火,冷叱一声道:“石玄英,你真是胆大得很啊!”语音一顿,接道:“伤了雷公玄之人,可是赵萍?”
  石玄英道:“不错!”
  赵萍忽然咯哈笑了一声,道:“怎么?萧翠翠,你想替雷老儿出气么?”
  萧翠翠目光在赵萍身上转动,沉声道:“你名唤蛇仙姑,必是身上带了不少毒虫毒物了!”
  赵萍点头笑道:“那还要问么?萧翠翠,你要不要试试我那毒蛇的利齿,利是不利?
  萧翠翠道:“赵萍,你一共带了几条毒蛇?”
  赵萍道:“十条!”
  方石寒听得心中一惊,暗道:想不到她身上竟是藏了十条毒蛇,这真是吓人得很。
  萧翠翠冷笑道:“赵萍,你不妨一齐放了出来,看看它是否伤了我!”
  赵萍闻言,咯咯娇笑道:“一条就够你受的了!你还经得起十条么?”
  她笑声一顿,挥手抓出那根铁线蛇,接道:“萧翠翠,我这条蛇可不同那齐伯玉的,它可不懂的钻洞,也不懂得怜香惜玉,你最好当心些······”
  萧翠翠几曾料到这赵萍竟然会说出这等下流的话来,一时只觉又恶心,又羞人,不禁大怒道:“无耻的淫娃,看我不要了你的性命······”只贝她娇躯一闪,疾快的向那站在亭口石阶上的赵萍扑来。
  赵萍不曾想到她来的如此之快,匆忙间举手一挥,竟将那条铁线蛇当作了长鞭,兜头向萧翠翠扫去。
  怎知萧翠翠存心诱她出手,那铁线蛇横舞而来,萧翠翠右手一伸,只见寒光一闪,赵萍手中的铁线蛇眨眼之间,便已断成了五截!
       赵萍认为天下无物可伤的千年铁线奇蛇,竟被萧翠翠出手斩杀,一时间惊得忘了所以,直到萧翠翠手中匕首已然穿进她胸腹之中,她才察觉过来!但是,她察觉的迟了!
       只听得身后一连串喝叫之声入耳,她迷茫的觉出有几个人向自己奔来,但后来如何,她这一辈子也不知道了!
       萧翠翠不过出手一招,不但斩了毒蛇,而且连蛇仙姑赵萍的性命,也一道要了去。
       石玄英、孙秋莲、华芸娘和华玲玲连袂赶来,八拳齐出,拼命的向萧翟翠翠攻去。
       但萧翠翠已然得手,她不愿硬碰四人合手之力,纤腰一挺,人已退到亭外。
       石玄英娇叱一声,撤出了宝剑,追出亭外。
       秋莲、华芸娘也围了过去。
       萧翠翠美目盼兮,在三女身上一转,笑道:“赵萍死了,你们还不知进退么?”
       石玄英哑声道:“萧翠翠,姑娘今日要不将你们碎尸万段绝不回转女儿谷了!”长剑一举,疾似流星般刺去。
       孙秋莲、华芸娘的两只利剑,也一左一右攻过来。萧翠翠镇静得很,手中匕首一弹,竟将三剑挡开,格格笑道:“你们何不一起都上?免得我等会麻烦。”
       石玄英怒喝一声道:“三个就已够了!萧贱人你去死吧!”突然一横长剑,斜斜的削向萧翠翠的左臂,孙秋莲、华芸娘却是一先一后,分取萧翠翠右腰和后心门!
       但那萧翠翠一身武功之高,当真大出她们的意料,虽然在三支长剑的威协之下,却是从容不迫,一招一式,将她们化解开去。眨眼间,四人已打在一起!
       那随同萧翠翠前来的四名丫头,这时全部亮了兵刃,一步一步向湖心亭逼去。
       华玲玲不曾合手去战萧翠翠,正是为了萧翠翠还有四名丫头,是以,她们后来逼来,华玲玲便上前挡住。
       那四名丫头互望了一眼,四支宝剑忽然同时抽出,电掠而来,顿时将华玲玲团团围在当中。
       华玲玲没有亮剑,却是自腰际中取出一根锲带,当作了兵器,和那四名丫头战在了一起。
       玉杖仙姥冷冷的看了片刻,忽然向方石寒道:“孩子!女儿谷这几个丫头,只怕不是萧翠翠的对手,你要不要上前救她们?”
       方石寒沉吟道:“姥姥,再等一等吧!”
       玉杖仙姥皱眉道:“为什么?”
       方石寒道:“等她们到了真正危机四起之时再动手,一来好杀杀她们的娇气,一来也叫她们更感激晚辈......”
       玉杖仙姥笑道:“使得,不过,这华玲玲却是支持不了啦!孩子,老身代你打发那四个丫头如何?”
       方石寒笑道:“如此有劳姥姥了!”
       玉杖仙姥拉着那根木杖,缓缓的站了起来,一步一顿的向那华玲玲和四名丫头激斗之处行去。
       她走到离开四人不足三步之处,方始停下,冷冷喝道:“华玲玲,不要惊慌,老身助你来了!”
       敢情,这时华玲玲已然遍体生津,香汗淋漓,出手的招式,更是左右见拙,,如是再有十招下去,她准定要伤在四名丫头的剑下。
       玉杖仙姥忽然过来,对华玲玲而言,真是莫大的喜讯,顿时精神一振,唰唰······功出五剑之多。
  玉杖仙姥那玉杖一伸,只听得“当”的一声,四名丫头中的一人,手中长剑竟脱手飞出丈许。
  武林十大奇人,究竟不是浪得虚名,她一招出手,便震脱四人中一人长剑,果真是惊人得很。
  华玲玲感激的叫道:“多谢神婆相助······”回手一剑,便将那失剑的婢子划伤了一道创口。
  那名婢子尖叫一声,摔倒在地,原来这一剑不巧刺中了她的穴道。
  玉杖仙姥的玉杖已然又发出了三招五武。
  那三名婢子的长剑,又有两只脱手。她们大惊之下,竟是不再攻敌,尖叫了一声,全都退了下去。
  华玲玲正要追赶,玉杖仙姥喝道:“华姑娘,不用追了!快去接应石姑娘吧!”
  华玲玲闻言一怔,转身看去,只见石玄英等三人,已有两人挂彩。
  华玲玲长剑一拨,腾身而起,叫道:“大姐,小妹来了······”连人带剑,便向萧翠翠扑去。
  萧翠翠娇声道:“好啊!这倒免得我费事了!”左手屈指一弹,一股指风,直奔华玲玲打去。
  华玲玲身在半空,遇到这种指力,可真还不易对付,幸而她反应甚快,长剑往回一收,凭着剑上的真力,方始将萧翠翠的指力化解开去。但她的身子,她在这时落下地来。等她准备挥剑再功之时,耳中却又听得石玄英惊叫之声传来。
  华玲玲呆了一呆,立即发现那石玄英居然也伤在了萧翠翠的指剑神功之下,一条左臂,虚虚的垂了下来。
  看样子她已伤的不轻。
  萧翠翠忽然脆喝一声,道:“给我躺下……”只见萧翠翠右手已着一挥,碎心嫦娥华芸娘竟是如响斯应的向下栽倒!
  华玲玲惊呼了一声,道:“姐姐……”飞身一跃而去。
  这时,石玄英和孙秋莲均已身上带伤,仍然强自支持,阻挡着萧翠翠,不让她再补一拳半指,否则,华芸娘定然要死在萧翠翠的那支奇怪的匕首之下。
  亭内的方石寒,直到此际,方始缓缓站起来,右手提着一支长剑,走到萧翠翠身前,沉声道:“萧娘娘,你连伤三人,可以住手了!”
  萧翠翠并未歇手,闻言却是发出一指,将孙秋莲迫得连退三尺,冷冷笑道:“你是什么人?也敢对我这等说话?”
  方石寒道:“在下方石寒,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怎样的说话,难道还有什么不当么?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与女儿谷主有怨,和红楼五女并无过节,她以一死三伤,面子上你已沾尽了光,何不见好就收呢?”
  萧翠翠似是不知方石寒之名,闻言怒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教训我?”手中匕着一扬,居然刺向方石寒胸前。
  方石寒剑眉一扬,哈哈大笑道:“剑王宫的人物,当真是跋扈得很,在下今日到是要领教领教,那齐伯玉的爱妃,究竟能有多少真才实学……”长剑一伸,剑尖忽然吐出尺许寒芒,有如蛇吐信一般,向萧翠翠玉腕绕去。
  萧翠翠大吃一惊,刺出的匕首,电疾撤回,但她心地十分狠毒,收回右手的刹那,却是在石玄英胸前一划,将石玄英那件黑衣蝉翼般透明的罗衫,割裂了一片,连那腥红的肚兜也破了块,雪白的胸部,露出一半来。
  石玄英惊叫一声,双手抱住胸部,蹲了下去。
  方石寒剑眉暴扬,喝道:“萧翠翠,你怎的如此恶毒?方某真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等的心肠之人,今日方某要好好的教训你一顿,叫你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唰的一剑,当心刺去。
  萧翠翠柳眉皱皱,冷笑道:“你果然胆子不小,娘娘今日也正要教训像你这等狂妄之人······”反手一指,点向石方寒左肋。
  这时,孙秋莲和石玄英已然退到一边,料理伤势,玉杖仙姥则扶着玉杖,全神贯注那方石寒的剑势。
  萧翠翠虽然只是一支短剑形状的匕首,但招术的精妙,确是不同凡响,起初的十招,方石寒并未论到先机。
  只是十招一过,方石寒的剑法,立即显出了威力。手中的长剑,竟似娇矢的游龙,在萧翠翠的身前旋绕,迫的萧翠翠在一片剑光迷漫之下,根本没有还手之机。
  萧翠翠勉强支撑了七八招,突然尖声叫道:“住手!”
  方石寒本可再迅速快攻出三招,将那萧翠翠伤在自己的剑下,但此刻闻言,却是立即住手,喝道:“你可是怕死了?”
  萧翠翠大大的喘了一口气,冷冷的望着方石寒道:“你是一佛的什么人?”
  方石寒道:“区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并未有心与你攀亲叙旧,你管我是什么?”他不答所问,到使萧翠翠心中大感不惑!
  只见方石寒这一轮剑势,迫得她险象环生,也让她瞧出了一些端倪,方石寒的剑路,乃是“一佛”的家数。
  剑王宫对于武林中的十奇人,虽非个个尊敬,但对“一佛”圣心禅师可是不敢得罪!是的萧翠翠一旦发现了方石寒的剑法,乃是一佛嫡系,便不得不连慷慨出言相询了!
  但方石寒竟是不肯相告,这可叫萧翠翠为难了。
  她脸色连变,终于长叹一声,道:“方公子,你若是一佛弟子,妾身可就不敢得罪,尚望公子莫要自误!”
  方石寒道:“萧翠翠,你不用顾忌什么,方某如是死在你的手下,那是命中该绝,但如你伤在我手中,你也只好认命!”
  一派拒人千里之外的口气,使得萧翠翠陷身进退维谷之中。
  不过,她身为剑王宫的二主母,当着江南绿林好汉之前,怎能向个年轻人示弱?当下柳眉一扬,杏跟圆睁,清叱一声道:“方石寒,就算你是那一佛弟子,娘娘也不放过你了!”忽然剑、指齐出,眨眼间攻出七招三式。
  方石寒微微一笑道:“这还差不多,否则,岂不叫人只道剑王宫的人都是欺软怕硬之人呢!”剑势忽然一变,只是用一招“佛光普照”,将那萧翠翠的七招三式化解!
  萧翠翠怔得一怔之间突然听得方石寒大笑道:“萧翠翠,我也削去你一件衣衫,看看好不好过……”
  她连念头尚未转过来,就觉得左臂一凉,那件淡青色的罗衫,当真被方石寒的剑锋,割裂了一大片,雪白似的玉臂,整个的露了出来。一剑削去萧翠翠的罗衫长袖不难,难却难在不曾伤及她的肌。
  玉杖仙姥笑道:“孩子,这一剑真是高明出手部位,和剑上劲道的轻重,只要有分毫之差,这萧翠翠的一条臂膀,就得报销了!你居然只裂罗衫,不伤她的半点肌肤,这等神奇的招术,也只有心禅慧剑才能做到……”
  萧翠翠这时一张脸羞的通红,她打从进入剑王宫,作了齐伯玉的妃子以后,几曾在人前暴露过半点肌肤?今日竟然被方石寒削裂了衣衫,露出了玉臂,那份难过,那真是非言语所可形容了!
  她张惶失措的一连退了七步,拉起那片垂下的衣袖,遮在粉臂之上,望着方石寒发愣!
  华玲玲盈盈而起,一挥手中宝剑,便向萧翠翠行去。
  方石寒吃了一惊,闪身上前,也顾不得男妇之嫌,一把将那华玲玲抓住,喝道:“姑娘去不得······”
  华玲玲粉面一红,挣脱了被方石寒抓住的玉腕,低声道:“公子,你······男女授受不亲啊!”
  方石寒闻言,怔了一怔,心中大奇,暗道:女儿谷的姑娘,居然也会说出这等话来么?
  敢情他看了石玄英那等放荡神情,只道她们多是一丘之貉,全把男女的关系看的十分随便,怎料这位飞魂玉女华玲玲,还害羞,刹那间到叫方石寒感到极为尴尬!
  他连忙退了一步,道:“姑娘,萧翠翠功高出你甚多,你不可涉险!”不等华玲玲说话,目光射向萧翠翠,道:“萧翠翠,在下不曾伤你,那是警告你莫要自以为天下第一,把别人不看在眼中,剑王宫虽然在武林中上有一点地位,但也不能跋扈到逢人便伤,看不顺眼的便杀······”
  他这一番教训,只把萧翠翠说的满面通红,久久不曾说话。
  这时,萧翠翠的四名丫头,缓缓的聚在她的身后,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片骇然的神色,萧翠翠竟然败在一个年轻人手中,那可是她们从未见过之事。
  方石寒目光一转,凝注着萧翠翠,喝道:“红楼五女,赵萍已然丧生,女儿谷与你的过节,已然交深一层,依在下之劝,此事看在方某的面子,暂时不再作计较,你可以回转剑王宫去了!”
  萧翠翠尚未说话,华玲玲已经叫道:“不行,她杀了我们二姐,岂可放她离开西湖?”
  方石寒道:“姑娘,与人方便,即是与自己方便,萧翠翠虽然伤了你们二姐,但赵姑娘不该仗着那些毒物便任意伤人,落得横尸西湖,那也是她罪有应得的啊!”语音一顿,方石寒向那石玄英抱拳一笑,笑道:“石姑娘,在下的一番心意,姑娘听明白了么?”
  石玄英这时强忍着伤势,苦笑道:“公子乃是贱妄等救命大恩人,你要怎么说,老身等焉能还有什么好说?一切全听公子支使便是!”
  石玄英明白,若不顺水推舟,一旦方石寒撒手不管,事情可就惨了!是以,她答允得甚是爽快。
  方石寒笑道:“姑娘果然是明白人……”回转头向那萧翠翠道:“今日之事,你们剑王宫中如是不服,不妨把这笔帐记在方某的身上,半年之后,方某自会去终南山拜访齐天王,到那时咱们再做一番了断,如何?”
  灵岩香妃萧翠翠狠狠的看了方石寒一眼,一言未发,突然领着那四名婢女,转身疾步而去。
  方石寒笑道:“萧娘娘走好,恕方某不送了!”
  萧翠翠等王人,这时已下了画肪,打桨穿波而去。
  玉杖仙姥笑道:“孩子,你真是不世的奇才,这件事你处理得很好,面面周到,叫人佩服得很!”
  方石寒笑道:“姥姥过奖了……”
  回到亭中,那石玄英已然换了一件衣衫,神情间竟是一片圣洁,青衣丫头们在华玲玲的指挥下,重新整治了酒宴,四女全都裹好了伤势,陪着方石寒和玉杖仙姥坐在一席,那些江南绿林明友,则挤在另外的一桌,他们自惭形秽,那敢再和方石寒坐在一起!
  强敌击退,这回四女对方石寒可是打心底钦敬不已!她们先前的那种妖娆神情,也全都消失不见,气语举止,居然个个都是一派大家闺秀风范,只把方石寒看的暗暗称奇。
  酒过三巡,华玲玲忽然笑道:“方公子,你今日不速而来,莫非是专门为了相助我们的么?”
  方石寒笑道:“姑娘好说,在下并无先知之明,怎能料到那剑王宫竟会有从前来寻仇呢?适逢其会,无非凑巧而已!”
  石玄英嫣然笑道:“方公子,妾身曾见公子割裂萧翠翠衣衫的那招剑法,搏大精宏,世间少见,可真的是那‘一佛’圣心神师慧剑么?”
  方石寒笑道:“不全是,这招剑法刀是由心禅慧剑变化而来,如若真是心禅慧剑,那萧翠翠的衣服决不会割裂的长达七寸之多!”
  华玲玲笑道:“真的心禅慧剑会割裂多长呢?”
  方石寒笑道:“方寸而已!”
  华玲玲一怔道:“为什么?”
  方石寒笑道:“圣心禅师的这一套剑法,又可叫做慈悲剑法,即令伤人,也只是方寸大了,是以,每一剑刺出,剑尖所罩方位,不会越出一寸!”
  华玲玲笑道:“这是怎么的呢?如果每一剑只罩及方寸大小,那又怎能伤的了人?”
  方石寒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但玉杖仙姥却笑道:“姑娘,你这都不明白么?虽然每剑所及,只有一寸方位,但因劲道集中贯注,真正伤了人时,那可比一般的剑法要有力的多了!”
  华玲玲失声道:“原来如此!这真出人意料得很。”
  方石寒这才笑道:“仙姥说的不错,剑真力贯注,果然威力更大,但如用剑之人功力高绝,自然能控制剑上的真力,伤不伤人,则可随心所欲了!”
  石玄英笑道:“公子,听你之言,八成真是圣僧的弟子了!”
  方石寒淡淡一笑道:“方某是不愿说出师门,只因眼下无此必要,姑娘们最好不必追问了!”
  石玄英讪讪一笑道:“公子言重了!”语音一顿,忽然向那另一席的麦秋道:“麦大侠,金陵雨花台之会,妾身只怕不能前去了!”
  麦秋和古独二人闻言呆了一呆,道:“姑娘怎可不去?”
  石玄英道:“妾身等与那剑王宫短兵相接,恩怨更深,届时好是我们去了,只怕他们也会赶来,事情可就越发麻烦了!”
  长江一龙麦秋道:“姑娘之意,可是要兄弟等自行处理么?”
  石玄英道:“不错!”
  麦秋脸上一片焦急之色,摇头道:“那可不成啊!如是姑娘等不去主盟,这场本会八成是推选不出盟主了!”
  石玄英笑道:“不妨事,那六大门派弟子,绝不会有人想当绿林盟主,你们只管照原计划推选,倘是六大门派有人前来,你们莫跟他们反目,谅他们也不会无理取闹!”
  古独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姑娘,事情只怕不会这等简单!据老朽听闻来的传说,不但六大门派注意了这场盟主推选大会,连那武林盟主的大慈山庄。也有人要来……”
  石玄英沉吟道:“果真如此,那倒真是很棘手的了!但……妾身等委实不便前去啊!”话音一落,目光竟是转向了方石寒的身上。
  方石寒心中一惊,暗道:“她如是要我代她们前去,那可就麻烦了……”一念及此,连忙低头喝酒,只作没有听到她们的谈话。
  但那石玄英显然已想到要他前去金陵,是以尽管他低下头去,石玄英依然微微一笑,向他低声道:“方公子,妾身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方石寒这时塞了一嘴的菜,含糊应道:“什么事?”
  石玄英道:“妾身想劳动公子,去一趟金陵……”
  方石寒忽然连连摇头道:“不行,不行!在下有事要办,那里能去金陵,姑娘,这事方某难以从命了!”
  华玲玲笑道:“方公子,你要去那儿呢?”
  方石寒本来要说前去女儿谷,但他忽然想起,自己如说要去女儿谷,她们一定先要自己去那金陵了!当下,故意沉吟了一会,方接道:“在下要去的地方,一时实在不便说出,尚望姑娘们别要见怪!”
  石玄英长叹一声道:“公子有事,妾身等自然不便勉强了!”
  她看了古独一眼,接道:“麦大侠,这乃蜚属变身等有源前去,实是有着为难之处,不便出面,麦大侠还是早些回去布置一番,若能避他们自然好,否则,不妨改期举行!”
  麦秋呆呆的望着古独道:“古兄,这事怎么办才好呢?”
  古独道:“几位姑娘不愿前去,咱们又怎能勉强?咱们回转金陵后,看看风声再说,如是那六大门派真的差人
  前来,咱们多少总看得出一些蛛丝马迹,到时不如就依石姑娘交待,改期举行了!”
  麦秋道:“也只好如此了!”
  几人来时兴高采烈,这时起身离去,可是垂头丧气到了极点。

  第五章 扬威却敌
  石玄英对他们似是比先前冷淡的多,连送都没有送,只坐在位子上向他们点点头,看着他们走去。
  方石寒眼见他们走了个干净,不禁长叹一声道:“石姑娘,这些人俗不可耐,有他们在此,真是辱没了湖心亭这等良辰美景啊!”
  石玄英微微一笑道:“公子乃是雅人,看不惯他们这种粗人,那也不足为怪,只是妾身等奉了谷主之命,要与他们连络,虽是觉得他们面目可憎,那也无法不虚应故事一番啊……”
  方石寒笑道:“这是自然的了!但不知姑娘们的那位谷主,要你们与这些人连系,究竟又为了什么?就在下猜想,以女儿谷的人手与武功,似是并无借重他们之处吧!”
  石玄英叹了口气,道:“谷主用心何在,妾身也不明白,我们只是奉命行事,公子千万莫要见怪!”
  方石寒淡淡一笑道:“在下怎会见怪呢?不过……在下也有一事想求四位姑娘担代,不知四位姑娘应不应允在下之求……”
  华玲玲忽然笑道:“什么事啊?”
  方石寒道:“在下久闻女儿谷风景如画,谷主学究天人,有心前往一游,四位姑娘可否代在下引见一番?”
  石玄英怔了一怔,她到底年纪大些,方石寒忽然要去女儿谷,他自然深感意外,不禁沉吟起来了。
  但那华玲玲却是嫣然一笑,叫道:“公子,那敢情好,你跟我们一道回去就是了!”
  他转眼看了石玄英一眼,接道:“石姑娘,华姑娘说的话,算的了数么?”
  石玄英道:“公子,你乃是妾身等救命的恩人,你说只是要去女儿谷,纵然要我们姊妹赴汤蹈火,妾身等也不敢推辞啊!”
  方石寒笑道:“姑娘言重了!”语音一顿,接道:“你们几时动身呢?”
  石玄英道:“公子,女儿谷何在,你听说过么?”
  方石寒摇头道:“没有听人说过,莫非离此很远么?”
  石玄英笑道:“说远不远,就在那天目的百丈峰侧的昭君岩下!”
  方石寒笑道:“当真是不远,明日动身,黄昏应是可以抵达的了!”
  石玄英道:“不错!公子今晚便在船上歇息一回,明早安身等为公子领路去见谷主便了!”
  方石寒笑道:“如此有劳姑娘了……”
  一席筵罢,已是三更向尽,方石寒和玉杖仙姥到也随和,就在那画舫之中,胡乱的打坐了两个时辰,第二天已时光景,随着那石玄英等人,向天目山行去。一行人脚程极快,未时左右,便已抵达天目山下。
  石玄英回眸一笑,指着那面前的一座山峰道:“过了这座的峰,便是那昭君岩了!”
  当先举步,向山上攀去。
  一行人越过了主峰,沿着一条窄窄石径,直向昭君岩
  疾驰而行。
  方石寒举目打量这一带山势,只见木石峥嵘,峰峦奇峭,尤其是那昭君岩方向,极目所见均是一片新绿。
  奔行之际,方石寒忽然失声道:“石姑娘,女儿谷在昭君岩的那一边啊?”
  石玄英道:“必须越过昭君岩才可见到女儿谷!”
  方石寒道:“这边山谷呢?可也住有什么武林人物么?”
  石玄英道:“没有啊!公子问它作甚?”
  方石寒道:“在下发现那谷中有人!”
  石玄英顿时停下身子,问道:“怎的么?”说话间举目向那山谷中看去。
  她这一看不要紧,不禁脸上神色大变,叫道:“那会是什么人呢?”
  方石寒笑道:“似是武林人物,为数总在百名左右……”
  石玄英沉吟道:“这……会是什么人呢?”
  华玲玲低声道:“这……会是什么人呢?”
  华玲玲低声道:“大姐,我们去看看好么?”
  石玄英道:“五妹,这么多的武林人物齐集女儿谷外,谷主不会不知道,我们还是先去见过谷主,再作计较!”
  华玲玲不敢再说,但神色间显然是有些不满。
  方石寒这时却是接道:“石姑娘,这些人行动消无声息,鬼鬼崇崇,只怕不是贵谷的朋友,华姑娘要去查看,在下到是认为可行!”
  石玄英一怔道:“公子赞成下去查探么?”
  方石寒道:“如是在下猜想的不错,这些人定是有着不利贵谷的打算,说不定贵谷子弟还共在谷中不知道呢!”
  孙秋莲摇头道:“那怎么会?公子小看女儿谷了!”
  方石寒笑道:“在下并未小看女儿谷,不过,贵谷中没有发现谷外的谷中有人,那是不会错的了!”
  华玲玲举目向下望去,口中却接道:“我不信,女儿谷怎能发现不了他们呢?方公子,你骗人!”
  方石寒笑道:“几位如是不便,只消下去看看便可明白了!”
  玉杖仙姥接道:“孩子,你说的不错,就目下情况而言,那女儿谷当真尚未发现有人潜聚在外谷,咱们来的可谓十分凑巧了!”
  石玄英听的玉杖仙姥也这么说,便知事态果真十分严重,当下连忙道:“姥姥也这么说,那显然是真的了!”
  玉杖仙姥道:“老身眼力不好,石寒这孩子,但相信不会走眼,姑娘最好分两个人回转女儿谷瞧瞧,是不是遇了什么麻烦……”
  石玄英道:“晚辈遵命……”当即向华芸娘和孙秋莲二女耳语了一阵,二女额首连点,迅快的由右侧方向绕过山岩,回转女儿谷而去。
  方石寒却和石玄英、玉杖仙姥,华玲玲等三人,沿着一道小径,轻手轻脚的向山下那无名谷降落。
  方石寒身形利落,他一马当先,就滑了下去。离那谷底还有七丈左右,方石寒忽然向他们摇摇手,要她们隐身在一处巨石之后,由他一人先行下去。
  玉杖仙姥眼看方石寒向下攀去,忍不住用传声嘱咐道:“娃儿,你可得小心一些,这些人似是有了周密的计划而来,你莫要中了他们的暗算啊!”
  方石寒笑道:“晚辈知道,姥姥但放宽心……”语音未已,人已下落了五丈有余。
  方石寒目光略转,只见在自己身前八尺左右的一株
  矮松之下,正蛰伏着一个人影,瞧他那等凝神的模样,显然已是听到自己等人在岩上说话的声音了!
  方石寒略一寻思,他觉得此人如是不先放倒,自己的是无法下得到谷地,当下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伸手在身边的一株松树上拔下一根松针,当作暗器发出。
  那人并未料到危机已伏,方石寒打出的松针,真疾如天,那人哼都未曾哼的出来,就跌伏在松针之下。
  方石寒趁着那人摔倒的刹那,一长身子,流星过渡般纵落谷底。
  方石寒知道在他落地的附近,显然有着对方的人,但因他身形之快,有如一阵清风,虽然那儿有人却也只当是什么鸟,受惊逃遁。
  是以,那方石寒落地之处的守望之人,只是彼此有些吃惊的互望了一眼,并无一人说话。
  方石寒伏身在一片草丛之中,借着那渐渐的褪去的目光,探头向谷中打量,这一看,方石寒不禁心中暗暗的吃了一惊。
  只见那谷底的右方一处松林之畔,盘膝坐了五六名老者。
  在那些老者的身后,则环立了十多名壮汉。
  这五名老者中,方石寒却有两名认识!一位是“少阳神拳”雷公玄。另一位则是“铁剑门”的“大刀神魔”金大光。
  剑王宫和铁剑门的高手同时在此出现,对方石寒而言,岂真是大出意料之外。雷公玄负伤而去,竟又如此快速的抢在自己等人之前来到昭君岩下,更是出乎方石寒想象了!
  他暗自沉吟道:“玉杖仙姥认为他们乃是有了周密的计划而来,果然是不假,尤其是那铁剑门与那剑王宫一旦联手,女儿谷决非他们之敌,自己是否方便出面,而出面后又将如何呢?”
  方石寒刹那之间,却是有点犹豫不决了!
  不过,这等时刻,他虽然踌躇不定,却也不能不下决心,剑眉一扬,竟是站了起来,大步向雷公玄等人行去。
  方石寒的出现,对那剑王宫诸人而言,也是大大出了他们意料,雷公玄一眼见到是他,顿时在心中连呼不妙。
  “大力神魔”金大光则呆了一呆,跳了起来,大声道:“方兄弟,你怎么来了?”
  方石寒笑道:“金兄,你们能来,兄弟怎的又不能来呢?凑凑热闹,不是很好么?”
  金大光笑道:“老弟好说,快快过来,兄弟为你引见几位朋友!”
  方石寒笑道:“正要拜见……”他双手抱拳向雷公玄一笑,接道:“雷老,你那伤势不妨事了么?”
  雷公玄苦笑一声,道:“那蛇毒虽烈,剑王宫的解毒灵丹,即是灵效如神,总算已然痊愈。”
  方石寒笑道:“恭喜雷老,那蛇仙姑赵萍,已然丧生萧翠翠剑下,伤你之仇已报,尊驾也不用在有什么芥蒂了!”
  雷公玄讪讪的笑道:“老弟,老朽的个姓,向来不喜记忋,那赵姑娘纵然不死,老朽也不会放在心上……”
  金大光这时插口笑道:“方兄弟,雷兄既是与你旧识,那不用我介绍了!”语音一顿,接道:“老弟,这三位乃是本门护堡三老……”当下一一替他们引见。
  方石寒这才知道,这三人中,身着黄衫,蓬头赤足的那位,叫做“托塔神翁”申扬。白衣短褂短裤的秃顶老吏,乃是“太白金剑”公孙奇。另一位一身道装的瘦老人,则是“五绝拳”李清纯。
  方石寒明白,这三人在武林之中,都是一方霸主的身份,武功算得上是第一流好手!当下不便太以倨傲,双手一抱拳,向那三老一拱,笑道:“在下方石寒,见过三位护法!”
  三位老人中,只有那“太白金剑”公孙奇欠了欠身子,笑道:“小兄弟好说,坐下说话吧!”
  方石寒微微一笑道:“不用了!”他看了金大光一眼,道:“金兄,你们这等兴师动众,为了何故啊?”
  金大光道:“方兄弟,有一句话金某不知当不当问?”
  方石寒道:“什么话?”
  金大光道:“那女儿谷的谷主,兄弟你可熟识?”
  方石寒道:“兄弟甚少在江湖上走动,自然是不识的了!”
  金大光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那敢情好!否则兄弟可就不敢说什么事!”
  方石寒笑道:“金兄等诸位······是为了女儿谷主而来的么?”
  金大光道:“不错!”
  方石寒目光在雷公玄身上一转,笑道:“雷兄,剑王宫来了几位?不会只有你一位吧?
  雷公玄笑道:“不瞒老弟说,那萧娘娘也来了!”
  方石寒一怔道:“萧翠翠也来了?她现在何处?”
  雷公玄道:“萧娘娘已然率领了手下之人,进入女儿谷去了!”
  方石寒吃了一惊,但心中却道:“铁剑门也有人去了?”
  雷公玄笑道:“那是自然了!铁剑门掌门人的女公子‘无影玉女’吕飞星陪了萧娘娘一道!”
  方石寒皱眉道:“她们去了多久?”
  金大光道:“盏茶时光不到,方兄弟,你问的如此详细,那可为了什么?”
  方石寒道:“兄弟由山上下来,不见女儿谷方向有什么动静,莫非她们中了女儿谷的暗算了嘛?”
  金大光双眉一扬,大笑道:“女儿谷也不是龙潭虎穴,老夫不信她们竟能将萧娘娘和吕侄女等人困住!方兄弟大可放心……”
  但那雷公玄却是暗暗心惊,接道:“老弟,你真的未见女儿谷中有什么动静么?”
  方石寒道:“在下怎会说假呢?雷老,你们如是与那女儿为敌,应是不可如此粗心大意啊!须知那女儿谷多的是用毒高手,稍一不慎,就要中了她们计谋……”
  雷公玄道:“老弟说的不错,咱们果然应该小心一些……”
  那托塔神翁申扬忽然冷冷一笑道:“黄牙乳子,一派胡言,雷兄怎知他不是女儿谷的奸细呀?”
  方石寒只听得双目一皱,笑道:“申神翁这是何意?谁是黄牙乳子?谁又是女儿谷中的奸细?阁下若不交代明白,恕在下要得罪了!”
  申扬怒道:“老夫说的就是你!你如是不服,最好是早早滚开!”
  金大光不等方石寒说话,忙道:“申兄,申兄,这位方老弟乃是……”
  申扬见他这等神情,不禁大笑道:“金兄,你怕他,老夫可不怕他,你用不着说出他们的师门,否则,倘若老夫知晓了他是何人的弟子,而他的师尊又是老夫故友,岂不叫老夫想教训他一番,都不便下手了么?”
  金大光被他截住要说之话,心中老大不快,当下不再多说,只冷冷的一笑,走了开去。
  方石寒这时却哈哈一笑道:“申老兄,你好大的口气!在下的恩师交结满天下,但他老人家却不会结交你这等狂徒。”
  申扬脸色一变,一跃而起,喝道:“小子,你敢骂我?”
  方石寒道:“骂你又有什么?以老卖老,无耻之至……”
  申扬本已气满胸膛,闻言更是火上加油,大喝一声道:“好小子,老夫如不管教你一番,你真要把天下都看扁了……”举掌就是一掌拍来。
  方石寒微微一笑道:“尊驾年纪不小,火气也不小啊!”随手一挥,亮掌向那申扬的手腕敲去。
  申扬连忙撤手,只因方石寒的这一掌来势,不但十分强劲,而且十分精妙,除了收手后退,别无他法可以化解!但他一退之后,立即挥掌攻来,掌力之猛,有如排山倒海一般。
  敢情他已恼羞成怒,是以全力发掌。
  方石寒微微一笑道:“好掌力,在下倒要试试你究竟有多少斤两!”竟是进身扬掌,硬接下来。双方掌力一旦相遇,顿时发出一阵轰然巨震!
  方石寒身形幌了两幌,但却未曾移步。
  “托塔神翁”申扬却是掌心如被火焚一般,始觉右臂一麻,被方石寒的掌力迫的向后连退五尺。
  方石寒大笑道:“托塔神翁,不过如此,领教了!”不等申扬说话,忽然向雷公玄道:“雷老,在下有一事,想向雷老赏光,不知雷老肯否玉成?”
  雷公玄道:“老弟过谦了!什么事请说无妨!”
  方石寒道:“在下今日有事要去见那女儿谷主,雷老可否请贵宫手下和铁剑门的朋友改日再来寻他滋事?”
  雷公玄呆了一呆,道:“老弟之意,是要我们撤走么?”
  方石寒道:“尚求雷老赏光!”
  雷公玄道:“这个······老朽可做不了主了!”
  方石寒道:“什么人做的了主?”
  雷公玄道:“萧娘娘!”
  方石寒道:“雷老,萧翠翠已然进入女儿谷去了,此间的一切,你老难到不能作主么?”
  雷公玄皱眉道:“老弟,老朽······”他忽然顿住语音,长叹一声,接道:“这么办吧,老弟的面子,老朽不能不买账,萧娘娘那一批入谷之人,尚盼老弟自己去讲,这儿的朋友,则由老朽暂作主张,不再入谷如何?”
  方石寒微微一笑道:“我谢雷老了!”
  他话音刚落,立即向那岩石上的玉杖仙姥招了招手,道:“姥姥,你们下来吧!”
  玉杖仙姥领着二女,飞身跃入谷中。
  雷公玄等五老,一见来的竟是“玉杖仙姥”竺神婆,不禁全都脸色一变,齐齐起身,上前见礼。
  玉杖仙姥拢了拢手,道:“诸位少礼,老身不敢当得很!”语音一顿,向方石寒道:“孩子,他们怎么说了?”
  方石寒道:“雷老已然应允,他们不再入谷去了!”
  玉仗仙老道:“很好,那咱们不用再在这儿耽搁了!”
  方石寒道:“是啊!咱们可以进那谷中去了!“四人转身便待离去。
  那“五绝掌”李清纯突然沉声道:“站住!”身子一闪,便在方石寒身前挡住去路。
  方石寒剑眉一扬,道:“你要作什么?”
  李清纯冷笑道:“你年纪轻轻,竟是狂妄自大,不把老一辈人物放在眼中,莫非仗着你是竺神婆的晚辈,便可日中无人么?”
  方石寒笑道:“阁下之意,方某要怎样才算合理?”
  李清纯道:“很简单,以晚辈之礼,叩拜老夫等人!”
  方石寒笑道:“阁下自以为辈份很高,是么?”
  李清纯道:“至少比你要高!”
  方右寒哈哈一笑道:“尊驾也很自大啊!在下如是不肯,区区不知你又将怎样办?”
  李清纯冷笑道:“老夫要毙了你等悖礼狂徒!”
  方石寒陡然脸色一沉,道:“你敢骂人?”
  李清纯道:“老夫连你的命都敢要,骂你几句又有何妨?”
  方石寒勃然作色道:“李清纯,方某对人向来不为已甚,但今日对你,却倒要破一回了!”
  李清纯道:“你想找死,那自然很好!”右手一抬,肩头长剑,已告出鞘。
  方石寒却也拔出宝剑,笑道:“姓李的,出手吧!在下饶你三招如何?”
  李清纯双眉一扬,哼了一声,道:“放屁,老夫岂是要你饶我之人?小子,你自速其死,那可怪不得老夫……”刚的一剑,当胸刺来。
  方石寒剑尖一抖,挽起一个碗大的剑花,将李清纯的剑招化去,腕力一沉,剑身平平下厌,竟是向那李清纯的五指削去。
  李清纯哼了一声,撤回了宝剑,左手却拍出一掌。
  方石寒只作不知,也撤回了长登,笑道:“李清纯,你不要我饶你三剑,在下为了尊重于你,已然还手,但你这一掌,在下却要身受了!”口听得“砰”的一声,掌力已然击中方石寒身上。
  李清纯哈哈一笑道:“小子,你死到临头,还敢不知……”他话音未已,忽地惊得退了一大步!
  敢情他这一掌不但未将方石寒击伤,自己的左手,却忽然如遭重击,疼澈心脾!
  这等情形,只有一个理由可解,这方石寒已然练就了武林中最难练的护身正气。
  方石寒剑眉一扬,笑道:“李清纯,你还有再战之能吧?”
  李清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略一运气,发觉左臂并未受伤,当下冷哼道:“小子,老夫当然还有再战之能……”
  神气已然不如先前那等倨傲了!
  方石寒笑道:“如此在下可要还手了!”左手一扬,竟然也拍出了一掌!
  李清纯见他出手之势,十分轻快,心中不觉又有了轻敌之念,当下怒道:“老夫也饶你一掌……”身体一转,耸起左肩,迎了上去!耳听“嗤”的一声,方石寒的掌力,不偏不倚的击中了李清纯的左肩之上!
  金大光忽然大声道:“李兄不可硬接,这是大衍神掌……”但是,迟了!那李清纯狂叫一声,人已倒地不起!
  方石寒却是微微一笑道:“金兄,他这是自作自受,你不必为他惋惜了……”
  那“太白金剑”公孙奇白眉皱了一皱,犬叫道:“方兄弟,你是那圣僧的弟子么?”
  方石寒从一见面,就对“太白金剑”印象很好,闻言却是抱拳一笑道:“不敢,在下一身所学,不及恩师十分之一,惭愧的很,倒叫公孙老人见笑了!”
  公孙奇笑道:“老弟,不是老朽捧起,以你眼下的武功而论,似乎已得令师七成以上真传,放目武林之中,真能胜你之人,只怕已不多见了!”
  方石寒笑道:“老丈越说越玄,在下不敢当得很······”目光一转,向雷公率接道:“雷老,这谷外的一切,可得麻烦你老了!”
  雷公玄道:“老弟,雷某答应的事,自然再不会更改的了!你尽管放心入谷吧!”
  方石寒微微一笑,向雷公玄抱拳一礼,便自和玉杖仙姥、华玲玲、石玄英三人往那谷中行去。转过了两处山岬,石玄英当先引路,片刻时光,便已到了女儿谷的后方谷口之处。
  此刻因那日光已然落向山后,谷中已如中夜船暗去,错非目力极好之人,决非看出五尺之外景象。
  方石寒日力过人,也不过只能看出丈许左右。但见远处森森的林木之中,闪动着几点星星灯火!
  华玲玲走近谷口,忽然失声道:“大姊,你瞧这谷口怎地没有人守望了?”
  石玄英道:“可不?谷中若无变故,此间定然不会无人。”
  玉杖仙姥笑道:“那还用说么?萧翠翠既然来了,女儿谷中当然是有变故的了!”
  华玲玲道:“姥姥,咱们该怎么办呢?”
  玉仗仙姥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还有什么?咱们只消把那萧翠翠抓住,一切都解决了!姑娘,你和石姑娘在前引路吧!”
  石玄英道:“晚辈遵命······”摸索着向前行去。
  方石寒剑眉闪动,忽地双肩的摇,竟然抢在石玄英之前,飞越过一丛矮树,远远地落向谷内一株巨柏之上。
  玉杖仙姥怔了一怔,木拐一点,竟也向内跃去。
  敢情,她乃是怕那方石寒涉险之故。
  石、华二女眼见他们均已入内,顿时胆子也一壮,直往谷内扑去。
  却说那方石寒停身巨柏之上,举目向那灯火之处望去,不禁眉头深锁,在心中暗暗的吃了一惊。原来那些灯火,并非真正的灯火,而是像那鬼火一般的灯光,在那些树丛中飘游荡浮。
  这时,玉杖仙姥也飞身跃在了柏树,当她瞧到那种情形之后失声道:“孩子,这不是灯火啊!”
  方石寒道:“可不是,姥姥,这些灯火倒很象传说中的接引灯啊!”
  玉杖仙姥呆了一呆,道:“接引灯?难道迷魂堡也有人来了?”
  方石寒道:“迷魂堡和铁剑门本就是一鼻孔出气,铁剑门来了,迷魂堡有人前了来,那也不足为怪,姥姥,只是这接引灯据说十分凶毒,晚辈不知被解之法,姥姥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将这些鬼火除去?”
  玉杖仙姥笑道:“接引灯的凶毒,老身也曾听人说过,不过,就该怎生破解,老身也不知道!孩子,咱们只好步步小心才是!”
  方石寒道:“姥姥也不知道破解方法吗?这么说,咱们倒真要小心一些才成了!”
  这会儿那石英玄和华玲玲也悄悄的走了过来,二女仰头望着树上的两人,正想招呼,只见方石寒忽地滑下树来。
  接着玉杖仙姥也跃落地上,却是向二女道:“女儿谷中的客人不妙,你们的谷主居然如此沉得住气,当真大出老身意料了!”
  石玄英摇头道:“不对啊!姥姥,只怕……谷主她们已然中了暗算,否则,这些人又怎能进的了女儿谷!”她一脸惶惚之色,显然谷中巨变,令她没了主意。
  玉杖仙姥道:“姑娘,你们谷主的住处何在?”
  石玄英道:“就在谷内的养心斋……”
  玉杖仙姥道:“由此前去,大约多远?”
  石玄英道:“不过三里左右!”
  玉杖仙姥略一沉吟道:“姑娘,那养心斋可有什么返往间的秘道?”
  石玄英一怔道:“秘道?做什么用呢?”
  玉杖仙姥道:“那些灯火,姑娘瞧到了么?看那等情况,颇似迷魂堡的接引灯,如是没有秘道往养心斋,咱们要想通过,恐怕不大容易……”
  石玄英怔怔的道:“姥姥,那怎么办呢?”
  玉杖仙姥道:“如是别无秘道,自然只有硬闯了……”
  方石寒道:“姥姥,迷魂堡的接引灯虽然厉害,晚辈不信斗他们不过,借此机会见识见识,那也不错啊!”话音一落,竟是独自一人举步,向那灯光行去。
  玉杖仙姥向二女低声道:“你们退着些,老身和方石寒对付他们足够了!”
  二女自知武功和仙姥相差太远,当下只好点头应允。
  方石寒步履快速,也不过眨眨眼之间,便已到了那隐现灯火的林木之前。
  玉杖仙姥紧紧的跟在他之后,方石寒略一打量丈许之外的那丛林木,回头向玉杖仙姥低声说道:“姥姥,你老且在此处为晚辈掠阵……”不等玉杖仙姥回答,身形幕地一闪,便自穿林而入。他前行不及五尺,突然一声冷笑打身侧传来。
  方石寒剑盾一扬,喝道:“什么人?”
  那冷笑的声音一敛,只见一名青衣老人,打右侧的一丛树木中大步而来。
  这位青衣老人空着双手,目光在方石寒身上转动子半晌,方始接道:“老夫晏瑾,你是什么人?”
  方石寒笑道:“飞龙三剑晏大侠么?”
  那晏瑾在武林中被人称作“飞龙三剑”,乃是迷魂堡的一位护法,一身武功却也不在那雷公玄之下。
  晏瑾双目一皱,沉声道:“你知道老夫的名号吗?你是什么人?”
  方石寒笑道:“在下方石寒!”
  晏瑾忽然退了一步,失声道:“方公子么?老朽失敬了!”听他的口气,显然是知道方石寒的了!
  方石寒道:“晏大侠居然也知道在下,倒是叫人意外得很!”
  晏瑾道:“方公子威镇小孤山之事,武林中胜传已久,老朽自然是知道的了!”语音顿了一顿,接道:“公子怎的也来了女儿谷?”
  方石寒笑道:“在下有事特来拜望女儿谷主,不知晏大侠是否可将贵堡属下之人撒开一步?”
  晏瑾怔了一怔,道:“这个······方公子之命,晏某理当遵奉,只是晏某乃是奉了堡主之命,受那剑王宫的萧娘娘箝制,是以对于公子所言,不敢允诺······”
  方石寒沉吟道:“这么说,只有那萧翠翠才能作主的了?”
  晏瑾道:“正是如此。”
  方石寒道:“萧翠翠现在何处?”
  晏瑾道:“萧娘娘已在那谷中怡红府内了!”
  方石寒道:“在下如要过去,晏大侠可借光让路?”
  晏瑾略一思忖,慨然道:“这倒使得,公子稍候一刻,容晏某告诉他们让路!”转身入了林中。
  玉杖仙姥这时已领着二女走了过来,敢情,方石寒和那晏瑾的对答之辞,她们已听得明明白白。
  隔不了多久,只见不远处的灯火,忽然熄去,晏瑾也迅快的走了过来,但他一眼看到玉杖仙姥等三人之后,不禁脸色一变,道:“方公子,不是你一个人过去么?”
  方石寒笑道:“在下等四人同来,自然要一起过去的了!”晏瑾面有难色,沉吟不语。
  玉杖仙姥忽然冷冷一笑道:“晏瑾,你可认得老身是谁么?”
  晏瑾失前到是不曾留心,只道两名少女,不知是方石寒的腻友,这老婆子顶多是两名少女的嬷嬷而已,闻言心中一惊,连忙仔细瞧去,这一年看不要紧,刹那间却见他连退三尺,失声道:“玉杖仙姥竺老前辈?”
  玉杖仙姥道:“不错,总算你有点眼力。”
  晏瑾稍一迟疑,终于长叹了一声,道:“方公子,晏某斗胆,放你们过去,不过,公子见到萧娘娘之时,最好莫说是晏某作的主张……”
  方石寒笑道:“尊驾但放宽心,方某自会应付!”
  晏瑾抱一挥,转身隐入林中。
  一行四人,立即疾步奔向“怡红府”。这段路程不远,又无拦阻之人,是以不消盏茶时光,便已到了女儿谷的中心地带“怡红府”前。
  方石寒略一思量,举步便向那石阶之上走去。
  石玄英忽地叫道:“公子且慢……”
  方石寒抽回右腿,道:“姑娘有何见教?”
  石玄英道:“公子对这里一切,都不熟悉,自然是由妾身领路了!”她语音未已,人已当下上了石阶。
  就在四人走到那金漆大门之前,忽然人影一闪,打那门内的右侧,冒出一个人来。
  方石寒早就留心及此,那人刚自门后闪出,方石寒便已快逾随般扬手拍出一掌。方石寒道这等快速的出掌,以是大出那人意料之外,忽忙中举手一架,耳中听得咔嚓一声,那人大叫了半声,竟自摔倒地上,半晌没有起来。
  石玄英皱了皱眉,道:“方公子,这是我们女儿谷的人啊!不过······这也怪不得公子,事出误会,咱们快快入内查看一下吧!”
  方石寒觉得有些歉意,但此时此刻,他却用不着再说什么不安和道歉的话!只因石玄莲和华玲玲等已当先向门内走了进去。
  偌大的怡红府,竟是不见半点灯光,这已明白的显示,剑王宫的八成已将府内子弟伤了不少······
  在黑暗中,方石寒数不清究竟穿过了多少房舍,但最全却来到一处花园之中。
  这一路,怪的是连半个人影也没有碰到。事情越来越玄,别说石玄英、华玲玲心中惊讶,连玉杖仙姥也有点沉不住气,是以四人到了花园的月门之内,她忍不住顿足道:“姑娘,这儿竟是怎么一回事?就算是女儿谷的人都被杀光,萧翠翠一行,又为何没有了踪影呢?”这正是方石寒想不通的事,玉杖仙姥一问立即接道:“可不是么?姑娘,这女儿谷莫非另有隐秘所在······”
  石玄英低声道:“公子,女儿谷到别无什么隐秘,只怕······她们都集聚在这养心园中呢!”
  方石寒凝目看去,眼前的这片花园,竟是大的出人意料,约略算来,少说也有百亩地面。一眼所及,直到对面山脚,全是疏林野花,参差无际。
  玉杖仙姥道:“谷主可是住在园中,晚辈等人的红楼,也在这所园中。”说话间,沿着一条栽满海棠的花畦,一声不响的疾步向园中行去。
  方石寒全神贯注,一步一步的随在石玄英身后,他此刻不但是留心着身外四周,而且连脚下一草一木,一花一石也不敢放松,敢情他已明白,这等出人意料的安静,正是狂风骤雨即将来监的前兆。
  几人深入约有里许,只见一弯新月,打那右手的山头露面,园中的景色,顿时入目清晰,以方石寒的眼力,已可瞧出十丈之外的松针上的露珠。
  玉杖仙姥低声道:“石姑娘,那谷主的居住之处有多远?”
  石玄英指着前面十丈开外的一丛翠竹,接道:“谷主的养心斋,就在那竹林之后,如是剑王宫的人在这园内,只怕就在这竹林的附近埋伏了。”
  方石寒道:“那竹林很大吗?”
  石玄英道:“占地亩许,算不得大……”
  方石寒不在说话,突然一提真气,身如巨鸟凌空,那消两个起落,便已到了竹林边丈许之处。
  蓦然,打他身前的竹林之中,站出一人冷冷喝道:“什么人?”
  方石寒暗道:“他们不会对我暗算,看来定是那剑王宫的人了!”心中转动着念头,口中却接道:“阁下是什么人?萧翠翠何在?”
  他知道女儿谷中没有男人,这说话之人,声音苍老,自然不会是那女儿谷主的手下了。
  那人走到方石寒身前三尺之处,方始站住,冷冷的着
  着方石寒,道:“你是什么人?竟敢直呼萧娘娘名讳?”
  方石寒道:“区区方石寒,你如是剑王宫之人,就该知道在下是什么人了!”
  这说话之人,乃是一位白发老叟,闻言怔了怔,道:“你是方石寒?”言下之意,似是有些不信!
  方石寒道:“尊驾可是剑王宫属下?”
  白发老人道:“老朽佟元,老弟可曾听说过?”
  方石寒笑道:“五煞快剑佟元,方某久仰了!”说着抱拳一礼。
  佟元哈哈一笑道:“老弟好说!老朽曾听萧娘娘提及你曾在西湖心亭中扬威,怎的这么快,却又来到了女儿谷呢!”
  方石寒道:“萧翠翠不过早走一步,她已赶来此间,在下随后而来,那也不值得惊奇啊!佟老,那萧翠翠现在何处?”
  佟元道:“萧娘正在养心斋内和那女儿谷主温姑娘较技,方老弟此次来,是要找萧娘娘?还是找那温谷主呢?”
  方石寒闻言,皱眉道:“萧翠翠入内多久了?”
  佟元道:“半个时辰左右!”
  方石寒略一沉吟,道:“二虎相争,必有一伤,阁下也不为他们担心么?”
  佟元笑道:“萧娘娘一身武功,不用说了,何况铁剑门吕姑娘也在谷内,那温如萍怎能占的到先机呢?”他语音一顿,接道:“方老,你……莫非是为那温谷主助拳而来么?”
  方石寒道:“区区找那温谷主有事相询,如是她伤在萧翠翠手中,在下岂不是空老返往了吗?”
  佟元一怔道:“方老弟是要去助温谷主了?”
  方石寒道:“在下谁也不助,只是望她只不再相争而已!”
  话音未已,玉杖仙姥等三人,她已走了过来。
  佟元看了三人一眼,脸色一沉,道:“方老弟,你这是……”他是字方出,方石寒已截断他的声道:“佟老,在下借光一步了!”身子侧,便向竹林之中奔去!
  佟元大喝一声道:“老弟留步……”但方石寒怎肯停步?只见他青衫闪电,人已消失在竹林之后。
  玉杖仙姥接道:“佟元,那林中可有埋伏?”
  佟元皱眉道:“竺神婆,别人怕那十大奇人,佟某却是并未把十大奇人放在眼中,你这等呼名道姓岂不太己自大么?”
  玉杖仙姥冷冷一笑:“你可是不服?”
  佟元道:“不错……”
  玉杖仙姥一顿手中木杖,道:“佟元,你如不服,老身就教训教训你也无不可了!”
  佟元脸色一变,唰的一声拔出肩头长剑,道:“佟某正要领教……”长剑一拢,疾迂闪电般刺过来。
  他号称“五煞快剑”,出剑自是十分快捷,石、华二女只看得心中一惊,被那剑上真力,迫得向后退了三步。
  但玉杖仙姥却是冷冷一笑,有手一挽木拐,便向那锋利的长剑之上敲去!双方剑拐一触,发出了一声清脆的裂帛怪响!
  “五煞快剑”佟元退了两步,玉杖仙姥却是卓然未动分毫,在真气内力上,玉杖仙姥比佟元强出不少。佟元怒哼一声,挥剑再度攻了过来。
  玉杖仙姥寿眉一扬,冷冷喝道:“佟元,你还不知趣么?”喝骂声中,右手抡拐指向佟元长剑,左手却发出一指点向佟元华盖穴。
  佟元长剑一指,错开木拐,攻向玉杖仙姥左肘!但他显然已慢了一拍,玉杖仙姥的指力,已然点中了他的前胸。
  佟元闷哼了一声,连连退了七步!张嘴吐出一口鲜血,终于立足不牢,轰然跌倒地上!
  玉杖仙姥向二女喝道:“咱们快快追上方贤侄······”三人也不管那佟元生死,疾步穿林而过。
  这时,方石寒早已到了那竹林后方的养心斋内,容得玉杖仙姥等三人赶不,只见方石寒已然卓然静立在萧翠翠与一名黄衣蒙面少女之间!
  原来这“养心斋”乃是一幢三开间的瓦舍,一明一暗,靠右的那间,三面无墙,只是用琉璃格扇撑起,颇似一间敞轩之中。
  沿着那间敞轩外沿的石阶,站了十多名少女,显然都是双方的弟子和属下之人。
  玉杖仙姥一言未发,大步走上石阶,目光在萧翠翠身上一转,却是向方石寒道:“孩子,你怎么样了?”
  方石寒剑眉蓦地扬,大喝一声道:“两位小心······”只见他双掌一分,忽而向那黄衣少女和萧翠翠推去!
  萧翠翠柳眉微蹙,只见她那长衫宛如被一阵大风所迫,飘飘欲飞般向后退了两步。
  那黄衣女则娇躯一拧,斜斜的让开五尺。
  敢情,她们并非是站在此处闲聊!
  方石寒运用了一身无上功力,将这两位正以内力相拼的高手分开了。
  玉杖仙姥看的呆了一朵,道:“孩子,你好大的胆子!”
  方石寒笑道:“姥姥,她们武功虽高,但内力却不比小侄强,所以,小侄冒险一试,却是不曾失手……”语音一顿,向那黄衫少女一抱拳,接道:“这们位想必是温谷主了!”
  那黄衫少女似是甚为惊讶,低声道:“公子武功之高,大出妾身意料之外……但不知公子突然驾临女儿谷为了什么?”
  这黄衫少女虽然不曾表明自己身份,但方石寒已然听出她言下含意,当下微微一笑,道:“在下方石寒,特来拜候谷主!”
  黄衫少女嫣然一笑,道:“不敢,原来是方公子!妾身闻名久矣……”语音略顿,移步上前,向那玉杖仙姥一福,道:“你姥可是竺神婆么?晚辈温如萍……”
  玉杖仙姥木拐一伸,揽住了温如萍,笑道:“姑娘少礼,你那师父好么?”
  女儿谷主温玉萍忽然长叹一声,道:“我师父……她老人家过世了!”
  竺神婆怔了一怔,道:“那妙法神尼圆寂了?老身怎的不曾听说?”
  原来那女儿谷主的师父也是十大奇人中的一位,妙法神尼和玉杖仙姥一向齐名,同是四怪中人!这时听说神尼已死,自是心中甚为悲寂。
  温如萍黯然道:“你老隐居已久,先师圆寂之时,晚辈不知你老居住之处,是以未能讣告,你老千万莫要见怪!”
  竺神婆道:“姑娘,神尼过世多久了?”
  温如萍道:“已经三个多月了!”
  竺神婆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故人又轩落了一位,老身真是老了……”
  目光一转,接道:“姑娘,老身这位侄儿找你有事,尚望姑娘看在老身的份上,惠于相助!”
  温如萍道:“老前辈交代晚辈自当遵命!”她看了方石寒一眼,笑道:“方公子,你有什么事要妾身效劳么?”
  方石寒尚未答语,萧翠翠身后的那位白衣少女忽然咯咯一笑道:“萧大姐,咱们的事还要不要办?温如萍好目中无人啊!”
  萧翠翠粉脸变色,冷冷一笑道:“不错咱们总不能白白来一趟……”目光忽然射向温如萍喝道:“公主,你若想勾引一佛门,至少也先得将咱们的事解决啊!”她说的虽然甚为平淡,但话中的含意却是十分难听!
  温如萍年纪甚轻,大约不过二十岁出头,自然受不了她这等奚落,娇颜惨变,气得一双大眼之中泪珠滚动,尖声怒道:“萧翠翠,你好不要脸!”娇躯一拧,便待扑了过去。
  方石寒蓦地伸手,笑道:“谷主息怒,在下想向萧翠翠说几句话!”
  温如萍眼看方石寒忽然伸手,芳心一惊,哪里还意思再前行,忙不迭的向后退去,一张脸羞的通红!
  方石寒却未注意到温如萍的窘态,却是向萧翠翠道:“在下在西湖已然言明有事女儿谷,姑娘竟然存心阻挠,莫非剑王官当真不把方某看在眼中了?”
  萧翠翠冷冷一笑道:“方公子,你很自大啊!”
  方石寒道:“萧翠翠,在下一再忍让,只望你们稍容在下把要查之事问明,顶多也不过数天差别,你们竟然不肯,那是明明跟在下过不去了!在下耐性有限,姑娘可莫要逼人太甚!”
  萧翠翠道:“公子之意,莫非又要动手么?”
  方石寒道:“是又如何?倘若你们不肯迟上几日,那是逼得在下只有用强了……”
  萧翠翠咯咯一笑,向身后的白衣少女道:“吕妹子你瞧到了!这姓方的多跋扈啊!”
  那白衣少女乃是铁剑门掌门人吕吴的闺女吕飞燕,闻言柳眉一扬,冷冷接道:“姊姊不说,妹子也瞧到了!这等人只知自太好胜,武林中各大门派倘是指望他来扶持正义,依小妹看来,那是瞎了眼了!”
  方石寒闻言,强忍着怒意,笑道:“姑娘可是铁剑门那位吕坤的妹妹?”
  吕飞燕道:“你知道就好!杀兄之仇,你可记得?”
  方石寒笑道:“吕坤是和田小萍姑娘同时悬岩跌死,怎姑娘把这笔帐记到方某头上来了?”
  吕飞燕道:“反正是田小萍和你两个人,先找你,再找田小萍,那也没有什么不妥!”
  方石寒心中一动,道:“田小萍你敢找,你找得到么?”
  吕飞燕冷笑道:“若不是为了田小萍,我还不会到女儿谷来呢!”
  方石寒心中暗喜,但口中却道:“原来你是为了田小萍而来么?那很简单,只消温谷主把那田姑娘叫出来,不是一切迎刃而解了么?”
  方石寒怔了一怔,道:“为什么?”
  温如萍道:“田姑娘仍在养伤,不便见人!”
  方石寒心中大吃一惊,暗想那田小萍如是至今尚在养伤,则那伤势必是十分严重的了!但口中却道:“吕姑娘,那田小萍重伤未愈,你也不用找她了!那杀兄之仇,不妨全都算在方某身上便是!”
  吕飞燕冷冷一笑道:“你很自大,是么?姑娘先打归了你,再找那田家贱婢,也无不可……”
  呛啷一声,拔出最身后的宝剑!
  方石寒剑眉一扬,笑道:“姑娘,不是在下小看了你,吕坤之仇,你不报最好,否则,只怕姑娘定要得不偿失的了!”
  吕飞燕右手一握宝剑,娇叱道:“姓方的,父兄之仇,那不报之理?除非赔上一条命,姑娘决不罢手……”
  方石寒摇了摇头,道:“姑娘困然固执得很……”
  吕飞燕唰的一剑刺了过来,喝道:“拔出你的宝剑啊!”
  方石寒微微一笑,却是未曾出剑,只用右手食中二指捏了个剑决向那吕飞燕的剑上扣去,口中接道:“在下空手接你两招便了!”
  吕飞燕樱唇微撇,一脸不信的神色,攻出的宝剑,忽然一转,真力贯注,削向方石寒的腕胍。
  方石寒出手势道未变,只是把剑决一散,屈指轻弹,迎向吕飞燕的宝剑。
  只听得“当”的一声脆响,吕飞燕始觉虎口发麻,浑身都被一极大的潜力所震,手中长剑掌握不住,脱手飞出三丈之远。
  吕飞燕呆了一呆,吃惊的向后退了三步,失声道:“你……这是什么功夫?”
  方石寒冷冷一笑道:“铁指功,你见识过么?”语音一顿,接道:“姑娘,令兄为人十恶不赦,死在雪山,那也是他坏事做的太多,才会落得这等下场,这报仇两字么,在下要奉劝姑娘,莫再提起才好!”
  吕飞燕脸色十分难看,她有生以来,这还是第一遭被一个赤手空拳之人,一招将自己的长剑震飞,除了吃惊之外,心中更是十二万分的难过!是以方石寒说了些什么,她根本不会听见!
  倒是萧翠翠在旁答话道:“方公子,你一再与我们作对,究竟为了什么呢?莫非你真被这几个狐狸精迷住了么?妾身为你可惜啊!”
  女儿谷主听得脸色一变,目光不禁望向华玲玲和石玄英,想知道萧翠翠这句话,是否没有说错!
  但那石玄英和华玲玲却是一脸怒色,并无丝毫羞容,顿时使得女儿谷主芳心大放,明白了萧翠翠不过是句凭空揣测之言。
  原来女儿谷温如萍管教极严,虽然全谷弟子,多是少女,而且其中不乏若干专门牺牲色相之人,但对那红楼玉女,却是不许她们有那放荡之行,否则,萧翠翠这句话也不会使她等紧张担心了!
  方石寒闻言,却是冷冷一笑道:“萧翠翠,你身为妇道人家,难道不懂女人的名节比什么都重大么?你这等信口胡言,岂不有伤口德?”
  萧翠翠冷冷接道:“方公子,倘若你并非如此妾身到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使你一再站在女儿谷一方和剑王宫作对了!”
  方石寒怒道:“萧翠翠,不管在下为什么理由,只要方某在此,你们就休想动这女儿谷中的一草一木。”口气十分坚决,只把萧翠翠听得怔了一怔!
  玉杖仙姥突然一顿木拐,道:“萧姑娘,老身为你设想,最好还是忍耐一些,否则再把剑王宫的声望跌上一跤,那可就罪过大了!”
  萧翠翠心中明白,玉杖仙姥说的不是恫吓之辞,就算自己和吕飞燕联手,那也不是方石寒的对手,结果自然还是弄得灰头脸,大大丢人现眼了!但如要她就这等退去,实在是于心未甘!
  故而玉杖仙姥话音一落,她沉吟了一下,接道:“神婆,妾身与温如萍的过节,莫非就罢了不成?”色厉内荏之情,刹那间表露无遗。
  玉杖仙姥自然听得出她话中含意,无非想找个台阶而已,当下微微一笑,道:“放过今天,姑娘何时不可前来?”
  这正是递过了话头,萧翠翠立即向玉杖仙姥一福,道:“既是神婆这么说,妾身自当遵命……”
  转头向温如萍冷冷喝道:“温如萍,方公子不会在你女儿谷住上一辈子,只要方公子不在你就得当心些……”
  温如萍咯咯一笑道:“随你的便!姑娘如是怕你们剑王客,那也不会剑劈你那不成器的兄弟了!”
  敢情她们之间的过节,乃是为了杀兄之仇!
  萧翠翠哼了一声,却是一言未发,领着吕飞燕和十多名属下的少女,转身向着女儿谷外行去。眨眼之间,便已不见踪影。
  温如萍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向方石道:“多谢公子解围之德……”
  方石寒微微一笑道:“谷主说的那是话,在下此举,不过是为了自己,谷主如是言谢,那是叫人尴尬得很……”
  温如萍挥手向身后的一名少女招呼了一声道:“准备酒菜,款待佳宾!”
  那名少女立即应声而去,温如萍这才向方石寒笑道:“公子,请到妾身养心斋小坐一回,谷中别无佳肴,粗茶淡酒,当望公子不要嫌弃!”
  方石寒笑道:“打扰谷主,实在不安……”口中虽在谦谢,但人却举步,随在温如萍身后行去。玉杖仙姥和华玲玲也跟了上来。
  石玄英没有去,她随着那名使女,去准备食用之物了。
  敞轩的侧面,便是养心斋的客堂,几人入内,温如萍让方石寒上坐,方石寒执意不肯,结果,却是,却是让了玉杖仙姥坐在上首,方石寒坐在左侧,温如萍打横相陪!
  两名青衣丫头,捧上了香茗,华玲玲站在温如萍身后,神情甚是乖顺。
  温如萍敬过了茶,嫣然一笑道:“公子,妾身不久之前,曾经听人提过小孤山之事,公子英勇气慨,叫妾身好生佩服,今日有缘识荆,又蒙仗义伸手解围,此恩此德,实叫妾身没齿难忘……”
  方石寒闻言,皱眉道:“谷主又客气了,在下不过适逢其会而已……”他语言微微一顿,接道:“谷主,在下此来,乃是有一件事想向谷主打听。”
  温如萍笑道:“公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便是!”
  方石寒道:“在下听说,那东海光明岛的田小萍姑娘,已被谷主救来这女儿谷中,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温如萍笑道:“不瞒公子说,妾身确是救过一名少女,至于她是不是田小萍,妾身却是不知!”
  玉杖仙姥一怔道:“这怎么会?姑娘没有问过?”
  温如萍道:“神婆说的不错,妾身正是不曾问过她!”
  方石寒不信的摇头道:“谷主为何不问明白?”
  温如萍苦笑道:“并非妾身不问,尚是那位姑娘伤的太重,根本无法动问!”
  玉杖仙姥吁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
  方石寒却是大为着急的问道:“谷主,那姑娘眼下可在谷中?在下猜想八成便是田姑娘了!但不知谷主在何处发现了她?”
  温如萍道:“妾身数月之前,有事藏边,偶然救了这位姑娘……”
  方石寒失声道:“那该不会错了!准是田姑娘!谷主可否引领在下去看上看?”
  温如萍沉吟了一会,接道:“这个……公子虽十分急于要见她么?”
  方石寒心中暗道,我如不急于要和她相见,又何必巴巴的赶来女儿谷呢?但他口却是说道:“尚望谷主相劝,在下感恩不尽!”
  温如萍忽然含有深意的一笑道:“方公子,你和这位姑娘交情很好么?”
  方石寒先是一怔,既而会过意来,俊面不由得一红,讪讪的一笑,接道:“谷主见笑了!那田姑娘的祖父,与在下乃是忘年之交,由姑娘能够离开东海,前来中原,正是在下向田老前辈保证过的,田姑娘如是有什么不幸,在下就可无颜对那田老前辈了!”
  温如萍笑道:“公子,妾身不过是一句玩笑之词,你可莫要见怪啊!”语音一顿,接道:“公子,那田姑娘的祖父,莫非就是大风叟田舍翁田老人么?”
  方石寒道:“正是田老前辈!”
  温如萍道:“田老人在武林之中,名望不在十大奇人之下,公子与他竟是忘年之交,当然叫人羡煞,以公子交游之广,妾身幸能相识,也算是有缘得很……”她忽然娇靥姹红,低垂粉目,似是觉出自己话中有了语病,那等含羞的神态,只把方石寒看的呆了一呆,几乎要失声赞美了!
  玉仗仙姥却是寒着一张脸,道:“温姑娘,老身这位侄儿,急于想知道田姑娘的下落,那田姑娘是否就在谷中,姑娘何不说呢?”
  方石寒心中暗叫惭愧,一慑心神,接道:“谷主,那田姑娘现在何处呢?”
  温如萍红晕未消,低声道:“公子,那田姑娘就在这女儿谷中,不过……公子如要见她。只怕……有些不大方便呢!”
  方石寒闻言一怔,道:“为什么?”

  第六章 大荒眇尼
  温如萍道:“这……田姑娘病得很厉害,公子见她,自然是有些不方便了!”
  方石寒怎肯相信温如萍的这番话?剑眉一皱,道:“谷主,田姑娘既令病重,在下瞧上一瞧,那也没有关系啊!谷主如此推诿,其中莫非另有缘故么?”
  温如萍迟疑了一下,为难的接道:“公子,妾身……”她忽然住口不往下说!似是十分不便启齿。
  玉杖仙姥不禁微现怒意,沉声道:“姑娘,令师与老身已是多年至交,在者身面前,姑娘还有什么话不好说么?”
  温如萍苦笑道:“神婆,你老乃是侄女的长辈,侄女在你老面前,又怎敢有话不说呢?只因……只因此事实在叫侄女为难得很!”
  玉杖仙姥道:“那里为难了!你且说出来也不妨事啊!”
  温如萍看了玉杖仙姥一眼,长长的叹了口气,道:“神婆,那田姑娘的伤势,十分沉重,晚辈自知能耐有限,难以治愈田姑娘的重伤,是以……”她语音又顿了一顿,方始接道:“晚辈已将她送到一位高人身边求治去了!”
  玉杖仙姥皱眉道:“姑娘,那位高人是谁?可也任在这女儿谷之中?”
  温如萍道:“不错!那人正是住在谷中。”
  方石寒笑道:“在下想请姑娘引路,带我前去,也好代田老人向那位名医致谢。”
  温如萍道:“这······她不见任何人。”
  方石寒呆了一呆。
  温如萍长叹一声
  方石寒道:“既然如此······那位名医是谁?”
  温如萍听了方石寒听了,后道:“她······她是一位怪物!”
  方石寒又是一呆,愣愣的道:“她能治病?”
  玉杖仙姥忽然接到:“姑娘,你说的这位怪物,可是一直就住在这女儿谷中么?”
  温如萍道:“据先师相告,她隐居此间,已有五十多年了!”
  方石寒脱口道:“姥姥知道此人是谁么?”
  玉杖仙姥吁了口气道:“老身知道,但万万想不到,这位老怪物尚在人间!”
  温如萍道:“神婆,你老认识她?”
  玉杖仙姥道:“老身幼年之时,见过她几面?”她急然向温如萍道:“姑娘,听你的口气,似乎你不知道她是你什么人吧!”
  温如萍一怔道:“晚辈果然不知,不过,先师告诉过晚辈,她为人极怪,而且武功极高,医术更举世第一!”
  玉杖仙姥道:“这就对了!你师父还说了什么?”
  温如萍道:“先师说在她隐居的石洞四周三里方圆,不许任何男人走近······”
  方石寒怔了一怔,道:“不许男人接近么?那又为了什么?”
  玉杖仙姥道:“要是真如姑娘这么说,也许是别有原因了。”
  温如萍道:“这位高人在谷中隐居多年,我认为这位老前辈生平最不喜欢外人打扰,特别是男人,那也是合情合理之事,公子不要为难她老人家了!”
  玉杖仙姥目光落在温如萍身上一转,接道:“姑娘,论起渊源,她正是你的师叔祖!”
  温如萍道:“神婆此言当真么?”
  玉杖仙姥道:“老身说的自然是真的了!这位洞中的前辈,法号大荒,武林中叫她天目一怪,大荒眇尼······”
  温如萍失声道:“晚辈的师叔祖是个瞎子?”
  玉杖仙姥道:“少去一目,算不得瞎子,否则,武林中早叫她瞎尼了!”
  方石寒忽然大声道:“大荒眇尼之名,小侄听到恩师说过!”
  玉杖仙姥道:“圣心禅师与她是旧友,举世男人中,只对令师不曾仇视,倘若那田姑娘在她身边,再重的伤,也不会治不好,孩子,你大可放心的了!”
  方石寒道:“姥姥,那神尼如是不许男人走近,晚辈如想看那田姑娘,岂不是难以如愿了?”
  温如萍抢着道:“公子,这位老人家的脾气,十分怪异,你如前去,只怕要引起她老人家震怒,事情可就棘手了!”
  玉杖仙姥笑道:“姑娘,大荒前辈隐居此时,可曾有什么人犯过她老人家的禁令?”
  温如萍道:“怎么没有?否则晚辈也不会不肯领着方公子前去了!”
  玉杖仙姥道:“姑娘见过犯令之人?”
  温如萍道:“晚辈就眼见过两次,他似连师叔祖的面都没有见到,就被她老人家的神功震毙在洞口之外。”
  方石寒皱眉道:“姑娘,令师和谷中之人,为何不曾警告他们?”
  温如萍道:“谁说没有警告,只是他们不听,而且武功又高,先师和妾身拦他们不住,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啊!”
  玉杖仙姥一愣道:“什么人连你师父也拦他们不住?”
  温如萍道:“晚辈听先师说,第一次来的,乃是‘面天一煞’戴轩和他的五个弟子······”
  玉杖仙姥道:“原来是这个魔头,怪不得这十年来未曾见他露过面,敢情已死在大荒前辈的手下了!真是天道如远,恶人终有报应!”语音一顿,接道:“另外一个呢?又是什么人?”
  温如萍道:“第二批人,乃是‘阴阳神君’孟清风和他的一批男女混杂的面首······”她仍是待字闺中的少女,说出面首二字,不由得低下头去,满脸飞上一层红晕。
  玉杖仙姥摇头道:“想不到,孟清风竟然也死在神尼前辈手下了?武林中的这两个魔头除去,到是一件可喜之事!”
  方石寒道:“姥姥,他们的武功很高么?”
  玉杖仙姥道:“他们的武功,认真来说,除了令师和双仙之外,所谓十大奇人剩下的七位,只恐还胜不了他呢!”
  方石寒道:“这么说,神尼的武功,岂不是高得吓人么?”
  玉杖仙姥道:“那还用说么?孩子,放眼当今武林,那是无人的辈份能高过大荒神尼前辈了!”
  方石寒心中暗暗吃惊,但口中却道:“这话小侄倒是相信!不过······”
  温如萍心中一震,记忆道:“不过什么?”
  方石寒道:“在下还是想去拜见这位前辈!”
  玉杖仙姥心中虽然有些不以为然,但口中却道:“孩子,你很豪迈啊!”
  温如萍却道:“公子,这事未免太冒险了一些吧!妾身知晓那位师叔祖的个性,公子如若前往,结果实在是叫人不敢想啊!方公子,你如要去,恕妾身不愿带路!”显然,她的态度甚为坚决,不愿方石寒涉险。
  方石寒微微一笑道:“谷主,你这番好意,方某心领了!想那田姑娘乃是随我离开东海,不幸遭此大劫,如叫在下近在咫尺而不能见上一面,叫我拿什么颜面去见田舍翁老人?谷主如是不肯为在下引路,恕在下要去自己前去寻找了!”
  温如萍闻言呆了一呆,道:“公子,你……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啊!”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方石寒道:“谷主,在下若无把握,那也不会前去冒险的了!”
  玉杖仙姥沉吟道:“孩子,你决心要去见那田姑娘么?”
  方石寒道:“姥姥,小侄来意,早就说过了,但不能半途而废,身入宝山,空手而回吧!何况姥姥也曾说过,那大荒眇尼与家师甚为支好,晚辈前去拜见于她,谅必也不会惹来杀身之祸吧!”
  温如萍道:“公子,那可不一定啊!”
  方石寒道:“谷主放心,在下决心已下,尚望谷主成全!”
  温如萍怔怔的看着玉杖仙姥,一时之间,到真没有了办法。
  玉杖仙姥点了点头道:“姑娘,这孩子坚持要去,那也只好由他了!不过,姑娘最好和老身陪他一同前去,老身与眇尼前辈见过面,人有见面之情,说不定眇尼能看在老身面上,不计较这孩子!”
  温如萍无可奈何的苦笑道:“神婆前辈既然同意,前辈还有什么好说呢!但愿你老能说动师叔祖,莫要伤了方公子才好!否则,叫妾身没有面目对天下武林同道了!”
  方石寒听得大为感动,忙道:“姑娘言重了!”他一直称她为谷主,这时忽然改口叫她姑娘,只使得温如萍芳心大震,脸上又升起一片红霞。
  敢情,她终于发现方石寒并不曾把自己当作女人!
  玉杖仙姥笑道:“姑娘,就请领路如何?”
  温如萍笑道:“神婆,用过了饭再去吧!”
  说话间,使女们已然送上了酒菜。
  方石寒心中有事,自是有些食难下咽,勉强的吃了几口,便停着不用了!
  玉杖仙姥却也吃得不多,温如萍这还是第一次在年轻的男人面前用餐,羞人答答的,也没有吃上几口,便放下了碗筷。
  三人净过了手脸,便在温如萍引导之下,离开养心斋,沿着一片树林,直向一处峭壁行去。
  这处山壁,正是之石寒等人入口谷之时所见到的后山,那悬岩之上,离地五丈之处,伸出了一块石坪,左后方露出一个高约丈八,宽仅五尺不到的洞口。
  三人上得石坪,玉杖仙姥低声向方石寒道:“孩子,你且莫要出声,先容老身和温姑娘上前答话!”
  方石寒点了点头,当真不曾出声。
  玉杖仙姥和温姑娘缓缓的向洞口行去!
  方石寒屏气凝神,注视着两人,只见她们离开那石洞尚有五步远近,就听行那洞中传来一声低喝道:“什么人!可是温姑娘么?”
  方石寒闻言,暗道:那温如萍果然不曾说谎,这位大荒眇尼当真不会在女儿谷主面前暴露过自己身份!
  寻思间,却见温如萍恭恭敬敬的大声道:“正是晚辈……”洞中的声音接道:“还有一位是谁?”
  这时玉杖仙姥已应声接道:“是我,竺芸娘。”
  洞中沉默了一会方始接道:“竺芸娘?你怎么知道贫尼在此?看来你定然已向温如萍说穿贫尼的身份了!”
  玉杖仙姥笑道:“晚辈斗胆,你老莫要见怪啊!”
  洞中的大荒眇尼叹息了一声,道:“贫尼想跳出是非,图个清静,不想人算不如天算,偏偏你这丫头竟会来到女儿谷,揭穿贫尼身份,看来贫尼不得再装糊涂,不认自己师门的子弟了!”
  温如萍这时忽然在洞外跪了下去,大声道:“徒孙叩见师叔祖!”
  洞中人大声道:“起来,你陪着芸菩娘进来吧!”
  温如萍欢呼了一声,一跳而起,正待陪同玉杖仙姥入洞,忽然听得那大荒眇尼传来一声冷笑,喝道:“且慢,这石坪之上还有一位是谁?”
  温如萍的笑容,刹那间冰结在脸上,直望着玉杖仙姥发呆。
  玉杖仙姥也眉头耸动,不知怎生对答才好。
  两人这一迟疑,大荒眇尼已然怒道:“你们勾结什么人来算计老身么?大胆得很啊!”
  温如萍急的跪了下去,大声道:“孙儿不敢,他……乃是方公子……”
  大荒吵尼不等温如萍再说,喝道:“好吗?你们连师祖的禁令也忘了么?看来你等是不把我看在眼中了!”
  这时,方石寒已大步走了过来,闻言大声道:“老前辈莫要责怪她们,晚辈方石寒,乃是南海潮音光弟子,家师释讳,上圣下心,特来叩见前辈!”
  大荒吵尼沉吟了一阵,方始大声道:“你是圣心的弟子吗?”
  方石寒道:“不错!”
  温如萍这时也道:“师叔祖,方公子好说歹说一字要来拜见师叔祖,孙儿拗不过他,只好领他前来,师叔祖要责怪,孙儿愿意领罚!”
  大荒吵尼道:“孩子,你到是向着他啊!”
  温如萍心一震,半晌没有说话。
  玉杖仙姥却接道:“老前辈,这方家孩子,确是圣心门下,老前辈破例容他一回吧!”
  大荒吵尼冷冷一笑道:“破例?除了圣心自己,贫尼任谁也不准破例!”
  方石寒闻言,心中甚急,脱口道:“老前辈,晚辈有要事要……”
  他话音未已,大荒眇尼已然喝道:“你不用多说,要想见到贫尼,却也不难,只要接我三掌!小施主,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方石寒想都未想便道:“晚辈愿意一试。”
  但玉杖仙姥和温如萍全都为之变色。她们深知大荒眇尼的武功,是以替方石寒捏了一把冷汗。
  大荒眇尼闻言,顿时大笑道:“小施主,你到是很爽快啊!只是贫尼不得不事先声明,即令你师父在此,只怕也不敢接我三掌呢!”
  方石寒笑道:“神尼前辈不必多虑,晚辈决心尽力一试便是!”
  大荒眇尼略一沉,忽地大笑道:“很好,听你的口气,到似有恃无恐,想必别后数十余年,圣心已然炼就忘我之能,贫尼到要瞧瞧他的衣钵传人,是否够格!”
  方石寒朗朗一笑道:“晚辈恭候指教……”迈步向前,当着洞门而立。
  洞内大荒眇尼喝了一声咄接道:“小施主当心了!”只见一股劲风,由那洞内涌出。
  方石寒此刻面对当世辈份最高的对手,自然不敢大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功凝双臂,力贯全身,只见他双手合十当胸,容得那掌风离开自己约有八尺之际,方始大喝一声,双掌忽向外一翻,直向那股掌内拍去。五尺之外,双方掌力忽告相接。
  顿时,洞口传出一声炸雷般霹雷之声,直震得温如萍两耳发麻,大片的尘土,迷漫了足有丈许大小,连方石寒的身子,都有些瞧不清楚了。
  温如萍失声尖叫,只道是方石寒日遭惨败!
  但她耳中却听得洞中大荒眇尼狂笑道:“小施主,令师那大衍禅功,莫非已然练就了?”
  方石寒应声道:“承蒙神尼垂询,晚辈不敢隐瞒,家师在二十年前,便将大衍禅功练成了!”
  大荒眇尼忽然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道:“圣心果然有着过人的毅力,贫尼为他十分高兴……”
  温如萍定睛望去,却见那方石寒卓立原地,竟是一步也未曾移动,顿时把那悬向半天的一颗心,落了下来。
  方石寒笑道:“神尼前辈,还有两掌,晚辈恭候你老指教!”
  大荒眇尼忽地大笑道:“不用了,举世之中,能够接我八成真力一掌之人,大概也只有你们师徒两拉,剩下的两掌,不必试了!”
  方石寒大喜道:“多谢老前辈成全之恩……”
  大荒眇尼道:“小施主,你招呼她们一道进洞来吧!”
  方石寒向着洞口长长一揖道:“晚辈遵命!”
  玉杖仙姥和温如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疾步随方石寒身后,进了石洞,洞口不大,但洞内的地方可不小。
  温如萍抢先一步,领着两人向内走去。
  方石寒这才心中暗暗吃了一惊,原来由那洞口到大荒眇尼打坐之处,少说也有十丈之远,十丈距离的掌力,竟然还有那等威势,错非自己练就大衍禅功,只怕早已被震得跌落石坪之上,心脾全断而死了!
  洞内光亮不强,但方石寒却是看的十分清晰,只见在靠近石壁的一张石榻之上,盘膝坐了一位缁衣老尼,满头银发,并未剪去,宛如白雪般披在肩后,左目紧闭,右目微睁,正向自己三人微笑。但他看遍了目力所及之处,却是未曾见到田小萍!
  洞内除了那张石榻,和被尼身前的一座石鼎,别无他物,而且,四壁也似有无暗门,那田小萍不在洞中,又在何处呢?方石寒不禁感然不解了!
  这时,玉杖仙姥和温如萍已上前跪拜见礼,方石寒自然也不便怠慢,随着二人,跪拜在地。
  大荒吵尼右手一挥,道:“不必多扎,起来说话!”
  三人恭恭敬敬的起身,垂手肃立。
  大荒眇尼逐一看了三人一眼,却是向玉杖仙姥笑道:“芸娘,你也满头白发了!”
  玉杖仙姥感慨的接道:“晚辈不比你老,佛法无边,长生不老,人世操劳,烦心事太多,自然是衰老的极快啊!”
  大荒眇尼笑道:“芸娘,妙法这孩子已然圆寂,你知道么?”
  玉杖仙姥黯然道:“今日方始听说,故友轩零,叫人伤感!”
  大荒眇尼也唏嘘叹道:“不错,贫尼的明友,活着的已然不多了……”她语音略为一顿,目光转向方石寒,道:“小施主,你师父好么?”
  方石寒慷慨道:“家师一切安好,多谢你老惠问。”
  大荒眇尼点了点头,笑道:“小施主,你可知道,你是老身遁空门以来,就允见面的第二个男士,除了你师父以外,贫尼当真是恨透了世间男人!”
  方石寒暗道,身在佛门,却有如此嗔念,这位老前辈果然是怪得很!但他口中却是恭敬的就道:“承蒙老前辈如此看重,晚辈荣幸得很!”他忽然忍不住又道:“老前辈如此憎恨世间男士,必是有着很大的原因了?”
  话已出口,方石寒立即发觉不妥。试想,面对这等高人,自己怎可揭到对方的痛处呢?
  只是话出如风,想要收回来,那也不可能了。
  温如萍、玉杖仙姥也为之一呆,仿佛方石寒这句话像一包炸药,说不定就将引来一番风暴!
  果然,大荒眇尼脸色一沉,道:“小施主,你问这等作甚?”
  方石寒微微吃了一惊,接道:“老前辈,晚辈只是不解,并无他意!”
  大荒眇尼道:“人各有志,小施主,有许多事不是你这般年纪所能了解,还是不问的好!”
  听得大荒眇尼这么回答,玉杖仙姥和温如萍全都深深的吐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大荒吵尼道:“小施主,关于贫尼为何如此痛恨男人,也许有一天贫尼会让你知道……”
  方石寒呆了一呆,道:“老前辈如是不便,晚辈决不强求……不过!”他忽然一顿话音,接道:“晚辈到是另外有一件事想问你老要求。”
  大荒吵尼道:“什么事?”
  方石寒道:“温谷主曾在雪山深谷,救回一名少女……”
  大荒眇尼忽地脸上露出慈禅的笑意,打断了方石寒的话接道:“小施主莫非为她而来么?”
  方石寒俊面微现红晕,道:“这位姑娘乃是随同晚辈一同进入中原,如是她有了什么三长两短,晚辈可就无法向她的长辈交待了!”
  大荒眇尼道:“小施主,你很关心她的伤势么?”
  方石寒长叹道:“晚辈受她祖父之托,自是担心她的安危了!”
  大荒眇尼笑道:“不妨事,既然贫尼应允为她治伤,那自然是不会出什么差错的了!”
  方石寒大为放心,笑道:“多谢者前辈相求之恩……”他语音略微顿了一顿,接道:“老前辈,那位姑娘现在何处?”
  大荒眇尼闻言一怔道:“她姓田么?”
  方石寒道:“不错啊!老前辈还没有问过她的姓氏吗?”
  大荒吵尼道:“这孩子一直沉睡不醒,贫尼自是不曾问得,而且,贫尼因为对她受伤的经过,知之不多,故而也未敢乱投药石,但就贫尼这段日子察看,她好似受了极大的惊恐,心中更积聚了沉重的忧虑,方致内外交攻,神智不明,小施主,你若是为她而来,想必知道她受伤的经过了!”
  方石寒忖道:“听她之言似是还不知道病源何在,这么多天拖了下来。会不会病情更加恶化了呢?”他心中虽然这么想,口中却也把田子萍的身世和负伤经过,简略的说了一遍。
  大荒眇尼皱眉道:“原来她是田舍翁施主的孙女么?那也算不得外人了!说起来,那该是我的侄孙子啊!”
  方石寒道:“田姑娘是您老的后辈?”
  大荒眇尼道:“不错,不过,贫尼已然出家,亲戚骨肉,暂时也都淡忘了!小施主,你来得很好,有了小萍这孩子的受伤经过,贫尼很快便会将她的伤势治愈了!
  方石寒道:“老前辈,晚辈可否见她一面?”
  大荒眇尼摇头道:“不必了!”目光转到温如萍身上,笑道:“孩子,不是师叔祖这些年来昧心,不肯告诉你们我的身份,委实是为祖已入空门,懒得再管俗世之事,孩子,你莫要见怪啊!”
  温如萍连忙跪禀道:“孙儿明白师叔祖用心……”
  大荒眇尼深深的吁了一口气,接道:“孩子,谷中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么?”
  温如萍道:“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先师遗命,要弟子光大门光,弟子不才,不但未能如愿,反倒惹来了不少强敌……”
  大荒眇尼笑道:“什么人算得上强敌呢?”
  温如萍便把剑王宫和铁剑门联手来犯之事说了一遍,并且在言词之间对方石寒大表感激,若不是他两次解围,自己就无法应付的了!
  大荒吵尼感概的向方石寒一笑道:“小施主,贫尼要代孩子们谢谢你了!”
  方石寒不安的笑道:“前辈言重了!路见不平,尚要拔刀相助,何况晚辈又有事相求你老和谷主呢?这不过是份内的事啊!”
  大荒吵尼微微一笑,道:“小施主谦逊得很······”目光忽地转向玉杖仙姥接道:“芸娘,贫尼想托你办一事!”
  玉杖仙姥笑道:“你老尽管吩咐,晚辈自应效劳!”
  大荒吵尼探手打僧衣大袖中取出两支寸许纯金打就的飞燕,递给玉杖仙姥,接道:“贫尼有劳你去那剑王宫和铁剑门一行,拿贫尼昔年的表记,要他们从此莫再与女儿谷为敌!”
  玉杖仙姥笑道:“这点小事,晚辈定可办到!老前辈但放宽心便是!”
  大荒吵尼道:“有劳之德,日后贫尼自当报赏······”不等玉杖仙姥逊谢,又向方石寒道:“小施主,给贫尼十日时光,十日这后的清晨,你一个人来此间,贫尼当有两件事物相赠!你们出洞去吧!”
  方石寒闻言呆了一呆,但已没有时间多想,当下只好深深一礼:“晚辈遵命!”
  大荒眇尼这时已闭上双目,三人各自向她一拜,便退出洞外。
  玉杖仙姥未在谷中停留,便自卸命去了剑王宫和铁剑门。
  方石寒本打算离去,但经不住温如萍的热情相留,只好在女儿谷住了下来。
  这十天的光景,方石寒真是享尽了人间可见一艳福,终日所见,只是一派粉红黛绿,钗光并影,错非他出身圣心门下,只怕早已把壮志消沉的干净了!
  他在半忧半喜,半乐半愁之中,渡过了漫长的十天。
  玉杖仙姥早已在第七天回到谷中,剑王宫和铁剑门震慑于“天目一怪”威名,果真向玉杖仙姥保证从此不再踏入天目山半步。
  从此,这女儿谷到似成了一个安乐窝般可爱……
  第十天清晨,方石寒怀着惊喜参半的心情,在温如萍陪同之下,来到后谷山边。
  温如萍没有上那石坪,她虽然一心想伴在方石寒身边,只是师叔祖严命难违,只有瞧着方石寒跳上石坪,她静静的仰着粉脸,终于,眼角有些湿了!
  方石寒上得石坪,目光所及,只见一袭红衣,纳入眼帘,石洞在那红衫衣之后,显得十分寂寞。那是她,活泼的田小萍。方石寒的白衣身影一闪,田小萍已迎面走了过来。
  这是大荒眇尼所说的两件事物之一,但方石寒却不明白,另外的一件事,那又将是什么呢?
  他笑道迎上去,叫了一声:“田姑娘!”
  田小萍嫣然低垂,却是低声道:“方大哥,你真的找来了么?我只道眇尼老前辈骗我呢!”
  方石寒笑道:“姑娘受惊了!你的伤势好啦?”
  田小萍笑道:“全好啦!方大哥,眇尼前辈送了一只锦盒呢!”
  方石寒这才发现,那田小萍的左手,还抱了一只五寸见方的锦盒。他接了过来,笑道:“神尼前辈可在洞中?我们去谢谢她老人家……”
  田小萍笑道:“神尼已然入定,她要我告诉方大哥,不必再去见她了!方大哥,你不打开看看这锦盒中装的是什么吗?”
  方石寒略一沉吟,轻的打开了锦盒!触目晶光耀眼,只见一颗龙眼大小的明珠,压着一纸素笺,就这明珠的光亮程度言,这颗明珠,必是仙府奇珍。
  方石寒缓缓的抖开索笺,只见上面写着:“僻毒舍俐,原是贫尼向令师所借,特此送还,你可留在身边,行道江湖,可避万毒侵体,并代贫尼向令师致谢。小萍伤势已愈,并已收为贫尼再传弟子,汝其善待于她。如萍孙徒,奉有遗命,要光大门户,小施主尚望看在贫尼面上,多予相助,如萍眼下眉泛桃花,似已钟情小施主。儿女之情,最易误事,贫尼本已退出三界之外,不敢多管那等细事,但为小施主设想,贫尼好不明言,实是于心不忍!二女之间,小施主应该慎重!否则小者可以乱性,大者可以丧生,师恩祖德,施主不可稍忘……就贫尼所见,小萍、如萍均属性情中女儿,只要施主不存偏念,此事定可获得美满结果,贫尼为尔等合十称庆,尚望勿负二女深情……”看到此处,方石寒不禁呆了!
  但田小萍却笑道:“方大哥,温如萍可是女儿谷主?”
  方石寒点了点头,他的心情十分沉重……
  田小萍又道:“方大哥,温姊姊很美么?”
  方石寒叹了一口气道:“很美……”
  田小萍笑道:“我们去看她好么?”
  方石寒这才宛如从梦中醒来,皱眉道:“姑娘……你……”
  田小萍娇笑道:“神尼不是要你好好待她么?大哥,神尼救过我的命,我们当然要听她老人家的话啊?”
  方石寒突然笑了!她笑的十分开朗,打从内心泛起了一股安慰之情,那重压在心头忧虑,忽然一扫而空了!
  一红一白两打人影,冲天而起,直向石干涉之下落去,并且迅快的走向那黄衫丽人温如萍!阵阵的笑声荡在一起,三个人象一阵风,穿越在梅林之中,向那养心斋奔了过去。
  回到屋内,方石寒将那素笺重新打开,三人凑在一起,接着看下去:“小施主曾在日前责怪贫尼不该恨透男人,伤心之事,贫尼实在不愿多提,但贫尼尚有一件心愿未了,是以才羁迟凡间,无法修成正果,小施主如能应允代我了此心愿,贫尼定将自己身世相告,以释施主之疑!小施主如是应允,盼于今夜三更,前来石坪之上一晤!”
  下面画了一只金燕,没有署名。
  方石寒不禁怔怔的看着二女,道:“两位姑娘意下如何?”
  温如萍年纪大些,自然比较持重,闻言却是未曾立即回答。但田小萍却是叫道:“方大哥,你当然应该去嘛!神尼竟然有事要你做,那一定是很大的事啊!”
  方石寒沉吟道:“温姑娘,你认为如何?”
  温如萍嫣然一笑道:“方兄,妾身和小萍妹妹的想法相同,你······应该前去见见师叔祖!”
  方石寒点头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区区今晚就去上去便了!”
  三更刚到,月满中天。女儿谷之石坪之上,盘膝坐了一位白发盈头的独目老尼,她仰望天空,似是在想着什么!
  老尼的身旁,坐着一位白衣少年,他脸上充满了期待的神色,双目一瞬不瞬的望着那位缁衣老尼。
  他们是大荒眇尼和方石寒。
  这时,眇尼忽然长叹一声,道:“小施主,贫尼的俗家姓杨,那田舍翁不是别人,就是贫尼的妹夫!不知那田兄弟可曾与你提过?”
  方石寒吃了一惊,暗道:“原来眼前的吵尼,竟是五十年前名满江湖的女侠‘飞燕仙子’杨畹华……敢情他在光明岛盘桓之时,田舍翁也跟他说过一些自己的家世,是以也知道了他有个大姨姐是谁!”
  当下方石寒不禁接道:“晚辈听过你者昔日英名!”
  眇尼苦笑了一声,道:“人世虚名,而今于我已若浮云,小施主,你可是要想明白,贫尼为何恨透了天下男人的原故么?”
  方石寒道:“晚辈正有此心,只是不便相请!”
  眇尼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今日想来,贫尼当日的行动,也未免有些偏激……”语音一顿,接道:“小施主,贫尼想托你代办一事,你可否惠允?”
  方石寒道:“老前辈但管吩咐便是,晚辈力所能及,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眇尼感激的看了方石寒一眼,道:“小施主,贫尼要你代我诛杀一名武林败类,小施主可肯代劳么?”竟然起身,深深向方石寒合十一礼!
  这一来,只把方石寒惊得连忙还礼不迭!
  方石寒心中一震,脱口道:“你老武功超凡人圣,要诛杀一名武林败类,岂不易如反掌一般么?”
  眇尼忽然独目中寒光暴射,大声道:“小施主,贫尼有一个很长的故事,想说将出来,你愿不愿先听上一听?”
  方石寒道:“晚辈洗耳恭听……”
  眇尼黯然的低下头,双手合十,喃喃了一阵,这才长长的吁了一口大气,慢慢的说出一番惊心动魄的话来……

  一缕幽急的策声,划破静静的寒夜。冷冷的月光,显得无比的凄切,清凉。
  山风抖峭,秋露重重,已是二更将尽时光,这华山绝顶的险地“苍龙脊”居然还有夜游不睡之士。只见他手捏洞箫,斜倚着龙口石碑,目注那苍龙脊背般的石梁,一遍一遍的吹着同一曲调。
  趁着淡淡月光,可以看的清楚,这吹箫之人,乃是一位身着淡兰衣衫,面容白皙,神情落寞的中年文士。
  紫面大汉看了身畔娇妻一眼,道:“贤妹,今日之会,说不定是一次鸿门大宴,倘是有什么不测,你可要依我一件大事!”
  那少妇倒是毫不吃惊的笑道:“大哥要贱妾依你什么事?”
  紫脸大汉道:“不要和他们动手,独自下山而去!”
  白衣少妇不禁呆了一呆,娇声道:“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把妾身看成什么样的人了!村女贩妇也懂夫死身殉的道理,如果大哥有什么三长两短,妾身又怎独自偷生呢?”
  紫脸大汉浓眉一扬,长叹一声道:“贤妹,这一回你可错了!”忽地一沉脸,接道:“贤妹莫要忘记······你已经身怀六甲,不想为我高氏门中留下一个香火么?”
  原来这位紫面大汉姓高,名唤天翔,在武林中被人称作“南天神剑”,那白衣少妇则是他的爱妻“飞燕仙子”杨畹华。至于那中年文士,则是高天翔结拜的四弟“雁荡箫仙”梅空群。
  这高天翔前有两位结拜兄弟,一位是“黄山逸士”李青扬,排行第二,老三则是天台“石梁钓客”秦孝先。四人在江南道上,被人合称为江南四杰。
  这一回深夜前来华山,乃是“南天神剑”高天翔眼见武林白道的朋友,对于绿林道上的人物,诛杀太多,甚至连善恶均所不分,妄杀了不少无辜的人,高天翔起下悲天悯人之心,遂与三位义弟商量,连络南七北六,一十三省的绿林好汉,推选出一位绿林盟主,来主持南北绿道上的朋友大事,试想那绿林人物,多么见杂,推来推去,选来选去,江南四杰奔走了不下一年之久,总算将这件大事促成,三个月前,由南北绿林十寨的寨主们商议决定,竟是将这位南天神剑高天翔给抬上了绿林盟主的宝座,在高天翔而言,当然是始料不及的,但他为人不但义薄云天,而且是向来只知急人之难,今夜前来华山,正是他充任绿林盟主之后,第一次召集那十三省的龙头老大们来此会商,只是,高天翔深知绿林人物,多的是桀骜不驯之辈,何况,武林白道弟子,更不会放过这批绿林人物,是以,高天翔方曾向他的爱妻作如是交代,不要爱妻涉险。
  这时,梅空群也毕恭毕敬的向杨畹华抱拳一礼,低声道:“大嫂,小弟有一事进禀,尚望大嫂莫要见怪!”
  杨畹华冷冷一笑道:“兄弟,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梅空群看了高天翔一眼,接道:“小弟之意,大嫂今日最好莫要再步行一步!”
  杨畹华一怔道:“为什么?”
  梅空群道:“避诏崖地势甚为凶险,一旦有了争执,大嫂乃有孕之身,既使存下遁走之心,只怕也不大方便了!”
  高天翔闻言道:“不错,四弟果然想的甚为周到,贤妹,你……先行回转那三元宫去吧!如是愚兄和四弟在明日日落之前尚未下山,你就不必等我,带着随行之人,速速避祸去便了!”
  杨畹华娇容蓦地一变,冷冷接道:“大哥,你身为江南四杰之首,又是所膺绿林盟主之尊,怎的说起话来,这等没有男子气慨了?妾身也不是手无束鸡之力的弱质女子,你们怎知我就连逃命的机会都已没了?何况……”她略一沉吟,竟然向高天翔嫣然一笑,接道:“大哥所谓的凶险,也不过是揣测之词,以大哥的武功,加上四弟、三弟和我,休说区区几位绿林瓢把子们,就算六大门派的掌门人全都亲自赶来,咱们如想保命逃生,那也并非难事啊!”
  梅空群闻言,却是深锁双眉,一片不安之色!
  但高天翔不禁大为得意,一拉英雄氅,呵呵笑道:“贤妹有理,愚兄倒是多虑了!”豪迈之情,溢于言表。
  梅空群嘴唇微动,似是想说什么,不过,他眼见高天翔的神态,便知此刻纵是刀剑加身,高天翔也不会改变已下的决心了!是以把那涌到口边的活,全都咽了回去!
  杨畹华似是看到了梅空群的口齿欲动,当下笑道:“兄弟,你好像有什么话没说啊!”
  梅空群叹了口气,道:“大嫂,小弟想说的话,只怕不中听得很,还是不说的好!”
  高天翔笑道:“四弟,咱们身在江湖,定然不可畏首畏尾,瞻前顾后,否则,那侠义二字,必然要落为空淡的了!”笑声一领,只见他大喝一声,接道:“咱们走,就是刀山油锅,高某也要闯上一闯!”迈开大步,便向山上行去。
  杨畹华向那梅空群笑了一笑,莲步轻移,当真如同一只飞燕般,飘呀飘的,追向高天翔身后。
  梅空群被她笑的呆了一呆,直到两人去了足足有七丈远,这才深深的吸了一口大气,一耸两眉,飞身而起,直向两人奔去。
  华山避诏崖,乃是宋代阵搏因避太祖之诏,隐居之所,在落雁峰下的一侧支峰之上,崖上有石室宛如蜂巢一般,平日人迹罕到,但此刻虽已三更过后,在那石室之前,却是围坐了十多名老少不等的各色人物。
  那帮人的四周,点了五盏特大的孔明灯,虽是不太光亮,却可把每人的面容照得清清楚楚。
  高天翔夫妇都是功力极高之人,十多里山路,在他们看来,不过如在指颐之间,那消盏茶时分,便已抵达。
  梅空群紧紧随在他们身后,但到达崖上之后,梅空群身子一侧,便自抢在头里,向那围坐之人大喝道:“盟主夫妇驾到······”
  那帮人在三人路上崖头上际,便已纷纷起身,这时听得梅空群大喝之声,竟是一字排开单膝着地,齐齐拜见。
  但其中却有人,只是抱拳长长一揖。敢情这人正是高天翔的三弟“石梁钓客”秦孝先。
  高天翔眼见这帮各省绿林大豪,对自己这等恭敬,心中自然甚是高兴,仰天打了个哈哈,挥手道:“各位兄弟快快请起,此后相见,不须行此大礼了!”
  那十三名代表各省的好汉闻言,齐齐道了声谢,方始站了起来。
  高天翔目光向那站在石室旁边的黄衫文士“石梁钓客”秦孝先一转,接道:“三弟,你那李二哥没有来么?”
  秦孝先笑道:“二哥目前有事藏边,小弟虽然去过黄山,却未见到,只怕他一时赶不来了!”
  杨畹华嫣然一笑道:“三弟,二嫂可在家中?”
  秦孝先道:“二嫂也不在······”他略略一顿,接道:“小弟问过二哥的老仆李旺,据他说,二哥夫妇乃是在藏边发现了一株千载难逢的朱果异药,特地赶去守护······”
  高天翔大笑道:“想那朱果乃世间灵物,二弟如是能够到手,今后真不知有多少人要受它的造化了!”话音一顿,掉头向那十三位垂手肃立的绿林豪客,接道:“兄弟一步来迟,有劳各位久等了!”
  那十三人中的一位瘦老头儿忽然大声道:“盟主忒谦了!不知盟主召令我等来此,有何指教?”
  杨畹华依在高天翔身侧,闻言心中暗道:这老头儿双目灼灼有光,太阳穴高高隆起,显然是个内外兼修的高手,绿林中有这等人物,那真是少见得很……
  寻思间,只听得高天翔笑道:“各位快快坐下说话,兄弟还得一一请教称呼呢!”
  他说话之间,拉着杨畹华,大步走到先前众围坐之处的上首,拣了块青石坐下。杨畹华紧紧的傍他而坐。
  梅空群、秦孝先却是一左一右,侍立他夫妇身后。
  这时,那瘦老头向众人挥了挥手,十三人也同时就地坐了下去。
  高天翔豪气飞扬的在十三人脸上看了一遍,向那瘦老人笑了一笑,抱拳道:“老哥子在那一省得意?怎么称呼?”
  瘦老人一笑道:“老朽凉州应春和,代表陕甘来此赴会。”应春和三字入耳,高天翔不禁怔了一怔!脱口道:“原来是金刀堡主千手神叟应老哥,真是失敬了!”
  敢情这“千手神叟”在武林中也是大大有名的人物,不想却是陕甘一带的绿林瓢把了,自是出乎高天翔意料了!
  应春和微微一笑道:“盟主抬举了……”语音一顿,又道:“盟王一向不在绿林走动,想必对于在座的各省瓢把子多所不熟的了!”
  高天翔笑道:“兄弟惭愧得很,承蒙各位拉我出面,就任了盟主之位,除了十大寨主之外,兄弟到真是认人不多……”
  应春和笑道:“盟主乃是一代大侠,不识我等,那也不足为怪,且容老朽代盟主介绍他们如何?”
  高天翔笑道:“正要烦劳应兄引见!”
  应春和微微一笑道:“这是老朽理应效劳之事……”当下指着身边那位黑脸大汉,道:“这位龙兄弟乃是云南路上的朋友,人称‘苍洱快剑’……”
  那黑脸大汉立即起身,抱拳道:“小弟龙时行,拜见盟主!”
  高天翔皱了皱眉,口中不说,心中却是暗道:“怎么点苍派中的长老辈人物,竟也是绿林好汉么?”
  高天翔心中有些不自在,但口中却不得不道:“龙兄大名,高某久闻了……”
  坐在高天翔身边的杨畹华,似有意,似无意的看了看紧紧挨自己左肩而立的梅空群一眼,用传音之术,向梅空群道:“梅兄弟,这些人都有些来历嘛!”
  梅空群略略的俯下身了,当他鼻中被一股幽香透人的刹那,竟是连忙又将身子挺直,双唇启动,应道:“嫂子,若非大哥当了绿林盟主,咱们又几曾料想得到,许多武林名家,原也是打家劫浩的绿林盗魁呢?”
  杨畹华低首微点,叹了一口气,道:“江湖上的事,真是可怕得很……”
  他们用的是传音之术,自是不怕别人听到,但高天翔却已有所觉,轻轻的碰了乃妻一下,低声道:“贤妹,莫要太轻视他们,这些人都很自卑,如是他们觉得被我们轻视,只怕从后不易驾驭了!”
  杨畹华吃了一惊,连忙装出一付凝神的庄容,听着那应春和把十二人的姓名一一报了出来。
  敢情,这剩了的十一人,除了直隶省的那位“绵掌”于大海而外,其余的向人,到也道道地地的是来自绿林之中,高天翔一一跟他们见过礼之后,这才郑重的向应春和道:“应兄,今霄华山之人,一来是想要各位碰碰面,今后天下绿林,已是一家子人了,大家如不相识,遇上了什么大事,依然不解守望相助,结果岂不是有负兄弟一片苦心了么?二来嘛,兄弟也想趁各位相聚时光,共同订下几条规章,以便自我约束,免得那些名门大派的朋友,再说我们是那打家劫告,为害行旅的强盗······”
  应春和闻言,恭敬的笑道:“盟主之言,老朽深有同感!不过······”他沉吟了一下,接道:“绿林道上,靠的是劫杀为生,盟主若是限制过甚,只怕兄弟们就要挨饿了!”
  高天翔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兄弟之意,也很简单,干咱们绿林这一行,那能不抢不劫?但我们只能抢那不义之财,更不能伤那行商客旅的性命,倘是各位都能如此这般,高某相信,那名门正派,也不敢说什么了!”
  应春和笑道:“盟主远见果然高人一等······”
  龙时行哈哈一笑道:“盟主,所谓不义之财,可是那些为富不仁之人的钱财?”
  高天翔道:“不错!”
  龙时行接道:“兄弟听得盟主说,咱们不可伤人,兄弟认为,这一点值得推敲了!”
  高天翔一怔道:“龙兄之意,仍然认为只有杀人放火,方为正途么?”
  龙时行微微一笑道:“盟主可曾想到过么?那些为富不仁之人,平日深承简出,高壁铁墙,咱们休说不便明目张胆的前去打劫,虽然官府不问,由得我们前去,他们也少了有那护院的教师和保镖的好汉,盟主要我们不得伤人,只怕难以行得通啊!”
  高天翔呆了一呆,道:“龙兄,难道绿林道上,除了杀人放火,就别无求生之道了么?”
  龙时行淡淡一笑道:“除非盟主有别的高计,如就兄弟所知,那是没有什么别的法子可想了!”
  秦教先忽然冷冷一笑道:“杀人越货,岂是我江南四杰所当为?姓龙的,你如打算陷我大哥于不义,那你就吃错药了!”
  龙时行震眉一扬,看了秦孝先一眼,道:“秦大侠,江南四杰之首,已是绿林盟主,如是盟主不给绿林道上的朋友寻求一条生路,那才是真正的不义了!”
  秦孝先双眉一皱,看了高天翔一眼,却是欲言又止。
  敢情,高天翔已然向他摇了摇手,笑道:“三弟,龙兄之言,并非全无道理,此事咱们该从长计议……”
  那“绵掌”于大海,忽然摇幌着满头银发,沉吟道:“盟主,老朽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高天翔道:“于兄有何高见?请说无妨?”
  于大海干咳了一声,道:“盟主为保全绿林朋友的一片苦心,老朽等人,深为感佩,但有一事,只恐怕盟主未曾想到……”
  高天翔皱眉道:“那一件?”
  于大海道:“镖局的朋友啊!想我绿林兄弟最大的对头,并非那武林六大门派,盟主可曾想,一旦咱们的兄弟和走镖局的朋友相通,免不得动手相搏,那其间你死我亡,自是在意料之中的了!”
  高天翔暗道:“他们说来说去,还是反对自己这句不许杀人之言,看来想要说服他们,真要煞费一番心血了……”转念之间,不禁笑道:“于兄之意,高某明白了!”
  于大海长叹一声,道:“盟主乃是具有大智慧之人,老朽相信盟主必有妥善安排。”
  高天翔目光在那十三名绿林豪侠身上转来转去,久久不曾说话,显然,他正在寻思妥善之策!
  这时,梅空群突地冷哼了一声,向应春和道:“应兄,你们可有随从之带上此间来了?”
  应春和一怔道:“没有啊!老朽等属下之人,俱留在山下了……”
  秦孝先也蓦地双眉一扬,霍地旋身,向那一排石室之后,怒目大喝道:“什么人在此窥伺?还不与我滚了出来?”
  他话音甫落,只听得那石室的后方,传来一阵呵呵大笑,接着,却是一阵人影幌动,走出一群人来。这一群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为数不下十名之多!
  避诏崖上,还另外来了这么多人,当真大出高天翔的意料,他冷冷的看了应春和等人一眼,振衣而起,向着那一帮人望去。
  这时,高天翔脸色大变,失声道:“原来是六大门派的高人驾到,失敬了……”
  杨畹华听得自己丈夫这句话,原先甚为镇定的粉靥,蓦然惨变,娇躯一拧,赶到高天翔身侧,凝目向那帮人望去,却见当先的两位白发者僧,正是少林寺的护法尊一、尊玄长老,在他们身后,是武当金鼎、金阳两位道人,依次是峨嵋大方、大悟二僧,丐帮“隆龙游乞”司马冲、“疯丐”胡寒、以及华山长者洞灵子和“梅花剑”葛明。
  几乎是除了青城而外,六大门派中的五派,全都派出了他们中的一流高手来到了华山!
  杨畹华芳心大震,忍不住低声道:“大哥,这究竟是怎么了?今宵之会,不是十分隐秘么?他们怎的竟然……”
  高天翔到底不失豪侠之慨,轻轻的握了娇妻玉手一下,竟是向那尊一大师呵呵一笑,郎声说道:“老禅师别来无恙,寒夜荒山,大师不辞劳苦,隐身守望,却是为了何事?”
  尊一大师白眉翕动,双手合十道:“高施主,你是揶揄老衲么?想我佛门弟子,决不妄动嗔念,虽是施主责骂老衲几句,老衲也不会回嘴!”语音一顿,接道:“老衲听说,施主已被推选作了天下绿林盟主,先前还不相信,但适才耳闻施主和这些绿林豪强对答之言,足见江湖传言确是不假了!当真是威风得很……”
  高天翔哈哈一笑道:“高某用心,不过是想为绿林朋友向大师等请命,至于这绿林盟主之称,到叫大师见笑了!”
  尊一大师微微一笑,道:“施主用心,果然可佩!但老衲等听说的,似是有些不同了!”
  高天翔道:“那里不同了?”
  武当金鼎道长忽在冷冷接道:“贫道等所知,檀樾不过是想藉绿林盗匪之力,自抬身价,进而开宗立派,君临武林……”
  高天翔不由得呆了一呆,道:“道长这是从何说起?高某岂是那等人?”
  金鼎道长冷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是何等居心,那只有你自己知道了!”
  高天翔只听得啼笑皆非,浓眉耸动,气得那英雄氅无风自动!
  梅空群脸色一沉,冷哼一声,道:“道长此言,正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梅某的高大哥要在武林中开宗立派,那也不用代理重绿林朋友,道长不信,何妨请出武当高手,与梅某兄弟一搏?”
  金鼎道长到是不曾想到梅空群竟然敢向武当一派叫阵,愣了一愣,方始想明白什么似的,大笑道:“姓梅的,冲你这等放肆,江南四杰的居心,岂非是不言而喻了么?”
  武当另一位长老,金阳道长也冷哼接道:“大师,看来那传言之人是没有说谎了!若不趁此机会一网打尽,往后日久天长,羽翼既成,想要剪除,只怕就要大费手脚了!”
  尊一大师白眉闪动,低声道:“道长,老衲主张慎重一点……”
  老和尚话音未落,只见华山长老“梅花剑”葛明大步向那梅空群走来,喝道:“葛某久闻雁荡箫仙大名,却是无缘领教高明,今日可是良机难遇,梅大侠既是敢向武当挑战,那自然也不把华山看在眼中了,葛某不才,笨鸟先飞,梅大侠可愿赐教几招?”
  梅空群冷冷一笑道:“你们早已存下一网打尽之心,这领教两字,不嫌言不由衷么?”语音微顿,竟然一抖玉箫,直向葛明胸前点去。
  梅长剑葛明斜走半步,左手拍出一掌,右手掣出腰下宝剑,唰的一声,回攻了三招二式。
  梅空群嘿嘿笑了一笑,玉萧去势未变,左袖却飞出一柄短剑,击向那葛明的宝剑。
  两人刚自出手,高天翔已然脱口大声喝阻。但梅空群此时那是还能收手,只听得他发出一声长啸,玉箫晶光电闪,那梅花剑葛明仅仅厉吼了半声,人已摔出五丈之外!
  梅空群不过出手两招,便将华山的一位长老放倒,江南四杰武功之高,显然要比那传闻中更胜一筹!
  尊一、尊玄两位大师忍不住连声念佛,金鼎、金阳两位道长则惊得同时拔出了长剑,向梅空群走了过来。
  华山派的另一位长老洞灵子,匆忙的奔到葛明的身边,只见他伸手在葛明胸前一按,脸色一沉,缓缓的站起身子,举步向梅空群走来。
  峨嵋大方禅师忍不住念佛道:“葛施主伤得很重么?”
  洞灵子哼了一声,道:“葛师弟死了……”说话之间,人已走到梅空群身前喝道:“姓梅的,你好狠毒的心肠!老夫那葛师弟与你无仇无怨,只不过一句意气之言,你竟然置他于死地,莫非你等兄弟一旦身入绿林,连江湖上义气也不放在眼中了么?”
  梅空群冷冷一笑道:“葛明已死,你说的再多也没有用处了!华山派如要为葛明报仇,梅某并未他去,尊驾划下道来便是!”
  洞灵子长眉耸动,蓦地仰天大笑三声,接道:“梅空群,你身在华山,竟敢这等藐视本派,足见江南四杰的野心已彰,老夫不为葛师弟报杀身之仇,也要为那武林的百世太平,将尔等一一诛杀……”
  他话音未已,秦孝先忽地大笑道:“高大哥,人家可是要将我们斩尽杀绝了!”
  高天翔眼见梅空群杀死葛明之后,便知今宵之事,决难善了,是以也就不再阻止梅空群和那洞灵子斗口,这时听得秦孝先之言,却是不能再装糊涂,只得长叹一声,接道:“六大门派竟然也不分青红皂白,动辄作出赶尽杀绝之事,愚兄纵想辩明,只怕也难获和谅解的了!”
  尊一大师低声念佛道:“高施主,如是你肯听从老衲一言,老衲到是愿意但代一番内险,保证不伤高施主兄弟性命!”
  高一翔失声笑道:“大师要在下听从什么?”
  尊一大师正色道:“辞去绿林盟主,并随老衲前去少林,等候六大门派查明事实真象!”
  高天翔一怔道:“大师之意,那是要将高某夫妇囚居在少林么?”
  尊一大师道:“施主伉俪和三位义弟前去少林,必是本寺上宾,囚居二字,未免不当了!”
  高天翔忽然大笑道:“那还不是一样么?反正在你们六大门派未把事情查明之前,高某等人是不能离开少林一步的了!”
  尊玄大师抢着合十道:“施主,委屈几日,又有何妨?老衲尊一师兄既然应允担代,施主应是可以相信的了啊!”
  高天翔看了身边娇妻一眼,低声道:“贤妹,你以为如何?”
  杨畹华早就憋足了一肚气,当下冷冷笑道:“大哥,他们既然信不过你,咱们又为何信得过他们?”
  高天翔哈哈一笑道:“不错,咱们也不是三岁顽童,那么容易上当!”笑容忽而一敛,沉着脸向那尊一、尊玄喝道:“大师等有备而来,居心不言可知,高某既然已答应出任绿林盟主,丈夫一言,如白染皂,也决无更改可能,各位如是真个存下一网打尽之心,高某静候指教便了!”
  尊一大师摇头一叹道:“施主,你妄逞一时义气,只怕要遗百年之恨了!老衲一片好意,施主竟然不肯听信,老衲纵有保全之心,也是没有法子的了……”
  高天翔哈哈一笑道:“大师盛情,高某习领了!”转头向杨畹华低声道:“贤妹,你下山去吧!”
  杨畹华柳眉一扬,娇嗔道:“大哥,妾身说过不走的嘛!”
  高天翔浓眉双锁,沉声道:“今宵之事,与你无关,你再不下山。愚兄可要生气了!”
  杨畹华嫣然一笑道:“大哥,有一件事,恐怕你没有料到啊!”
  高天翔道:“什么事愚兄没有料到?”
  杨畹华道:“妾身既使愿意下山,这六大门派的高手只怕也不会应允哩!”
  高天翔道:“怎么会?愚兄不信,他们会为难你妇道人家!”
  杨畹华笑道:“大哥不信么?好!妾身这就下山便了!”娇躯一拧,便待向崖下行去!

  第七章 华山喋血
  突然,眼前人影一闪,武当金阳道长的宝剑一挥,竟将杨畹华的去路拦住,口中冷冷喝道:“女施主,今日崖之人,一个也不许离去!”
  杨畹华到是没有生气,只是咯咯一笑,扭头向高天翔看了一眼,道:“大哥,如何?我说他们不会让妾身走去的啊!”
  高天翔先前虽然心中不快,但却并未真正动怒,这时见到金阳道长竟是拦住娇妻,不许她下山,顿时无名火冒三丈,大喝一声道:“你们身为名门大派的长老,居然连一个妇道人家也不肯放过,比那绿林强盗又有什么分别?高某总算见识了……”只见他右手一抬,英雄氅飞落丈外,背后神剑,也已出鞘!
  杨畹华这时也亮出了佩剑,平平一举,指着金阳道长道:“久闻武当剑法乃是玄门正宗,是不是名符其实,今天要领教一下了!”纤手一震,那支宝剑竟然直向金阳道长刺去。
  这时,华山洞灵子已和梅空群动上了手。秦孝先则在峨嵋大悟、大方两方禅师监视之下,双手低垂,一动未动。
  那应春和等人此刻也各自取出兵刃,一派剑拔弩张的气氛。
  高天翔横目扫视了崖上诸人一眼,冷冷的向尊一大师道:“大师,你们也不用假慈悲了!既然大家已抓破了脸,把话说穿了,还是武功上决定谁是谁非吧!”
  他究竟不怕君子风度,到了这等时刻,他对少林的两位高僧,还是保持了相当的尊敬和客气。
  尊一大师苦笑了一声,接道:“施主,老衲并无与你为敌之心,只要施主肯听者袖之言,梅施主误杀葛明老施主之过,老袖愿意代向华山掌门缓颊!”
  高天翔撇剑一笑,道:“大师,你看眼下的局势,又岂是你我所可控制么?别人不说,武当两位道长就不是大师所可劝阻的了!”
  尊一大师似也明白高天翔所说不假,目光一黯,吁了一口气道:“施主定要兵刃相见么?”
  高天翔蓦地呵呵大笑道:“大师,除此之外,高某可就想不出还有什么可行之道了!”震手中宝剑,接道:“大师,亮你的兵刃啊!”
  尊一大师为难的看了尊玄一眼,竟然退了三步。
  那尊大师一见师兄闪身退开,却也双手合十念佛,退开五尺!
  显然,这两位少林高僧的心地当真慈悲得很!
  高天翔目睹两僧退开,不禁怔了一怔,道:“两位大师……这是作什么?”
  尊一大师闭目合十道:“老衲身为少林弟子,祖师遗训,不敢忽忘,休说施主本性并非十恶不赦之人,既令施主已然罪恶昭彰,老衲等也不愿作出那等以杀戮之事……”
  尊一话音未已,丐帮的“隆龙游乞”司马冲忽然大步走来,大声笑道:“少林高僧果然不凡,慈悲得很,只可惜这等妇人之仁,除了损事害己,却不见得有助天下苍生……”笑声一顿,突地寒着脸向高天翔道:“高兄,少林寺的护法不奉陪你舞刀弄剑,司马冲不才,到想领教南天神剑的绝艺,高兄可肯赐教?”
  高天翔冷冷一笑道:“强者能生,司马冲,你小心了!”
  唰的一剑,平平刺了过去。
  司马冲飞身一跃,避开高天翔的剑势,伸手自长衫腰际摘下一支尺许铜棒,迎风一抖,拉长了四倍有余,大喝一声,道:“高兄,你也吃我一棒……”一式“泰山压顶”,兜头劈了下来。
  高天翔笑道:“来得好……”宝剑一顺,看似直向铜棒架去,但在剑棒相触的刹那,高天翔突然宝剑一滑,沿着铜棒,削向司马冲五指!
  司马冲大吃一惊,顾不得伤敌,右足力贯脚尖,硬将前倾之势停住,猛然翻身侧滚,斜蹦七尺!
  疯丐胡寒一见司马冲涉险,蓦地大喝一声,如飞般扑了过来,双手握着一只有七尺的青竹杖“啪”的一声,就将高天翔的长剑荡开!
  司马冲惊神略定,怪叫一声,挥动铜棒,也从一侧夹击过来。
  丐帮两大高手合攻之下,高天翔也不敢托大,掌中长剑犹如困龙出海,伸吐天绕,霞光罩及不下丈八方圆,一时之间,到也是旗鼓相当,难分上下。
  尊一大师这时回头向身边的尊玄大师附耳交待了几句,那尊玄大师立即向站在五盏孔明灯外侧的同来之人走去。
  只见尊玄大师指指点点了一阵,那十名各派二代的子弟,立即人人亮出兵刃,举步向应春和等十三人走去。
  应春和眉头一皱,低声向身边的于大海招呼了一下,两人突然同时出手,只听得噗噗几声,那五盏孔明灯立即熄灭!顿时崖上光亮大减,若非目力真好之人,丈许之外,便瞧的不大清楚了。
  灯火一熄,应春和立即大喝一声,道:“龙兄,咱们莫要恋战,退出华山要紧······”
  刹那间,兵刃之声大作,显然这十三名来自各省的绿林首领,正自分头欲往山下逃走。他们动作虽然很快,但那十名各派的弟子也不慢,一声呼啸,便分头拦住去路,混战在一起。
  尊玄大师赤手空拳,挡住了于大海和另一名大汉,不到五招,便将那名大汉点中穴道,并且连那绵拳于大海也伤了一条腿摔倒地。
  金鼎道长和洞灵子已然联手猛攻梅空群,而大方禅师则接住秦孝先杀在一起。
  只有尊一大师盯衡全局,深知自己这方面占有相当优势,是以,他一直静立在石屋之下,不曾出手!
  金阳道长独斗杨畹华,廿招下来,竟是有些不支,容得在较近的在悟禅瞧出不对,飞身赶了过去,却已听得杨畹华娇喝一声,用了一招“雁荡平河”,硬将金阳道长的左手齐腕斩去!就在她剑尖一转,指向金阳道长咽喉之际,大悟禅师凌空发出一掌,将杨畹华金剑震歪,救了金阳道长一命!杨畹华冷笑了一声,便挥剑向大悟攻去,大悟禅师挥动一只大袖,仗着无比的深厚功力,和杨畹华斗在一起。
  尊一大师眼见金阳道长负伤,急步赶来,扯下一片僧衣,扶着金阳道长退到一旁,敷药疗伤。
  就这顿饭时光不到,那十三省绿林首领,除了应春和和龙时行尚在勉强支撑外,余人诸人已然非死即伤,躺满一地!
  那六大门派的十名子弟,却是一个未挂彩!
  高天翔力斗丐帮二老,本是个秋色平分的局面,但他在目睹那些绿林豪杰死伤遍地之后,蓦然想到自己身为绿林盟主,眼看属下的各省首脑落得这般下场,不禁疚歉痛恼之心大发,手中长免一紧,唰,唰……一连攻出三招不轻用的“摇光五剑”,大喝道:“尔等做事,当真绝情得很,高某捞着血溅华山,也要换回十条人命……”
  司马冲和胡寒陡感眼前光华大盛,高天翅脸上的寒气暴涨,逼人眉宇,吃惊之下互相招呼一声,匆忙中各自发出两招救命保身的棒法,想将高天翔长剑挡住!
  但他们未曾想到,高天翔此刻真正动了杀机,摇光剑绝招出手,便已存下一击必中之心,是以,司马冲、胡寒应变虽快,但仍然不曾破解高天翔的剑招,司马冲首当其冲,被高天翔的剑锋削去半个脑袋,连气都没有吐出,便已倒地身亡。
  胡寒沾了竹杖长达尺的光,高天翔的宝剑一扬之间,不过断了他的一条右臂,齐肘之下,连着竹杖,同时摔落在五尺之外。
  “病丐”胡寒忽然狂叫一声,竟然不管自己右臂已断,真的像发了疯般,一头向那高天翔直撞过去。
  高天翔见他居然如此悍不畏死,不禁怔了一怔,但却本能一伸左手,向那胡寒按来的蓬首拍去!“噗”的一声,随着四溅血花脑浆,“疯丐”胡寒的尸体,却被高天翔一掌打得平正七丈,跌向避诏崖下的万丈深渊。
  眨眼间连毙丐帮二老,高天翔不觉豪性大发,仰天大笑三声,仗剑便向杨畹华和大悟动手之处行去。
  尊一大师这时刚刚裹好了金田道长的伤口,目睹高天翔连诛丐帮二老,忍不住站起身来,连声念佛!
  尊玄大师伤了于大海之后,便已住手站在一旁,此刻见到高天翔大展神威,不觉的高喧了一阵佛号,移步迎向高天翔忽见尊玄大师挡住自己去路,顿时浓眉一扬,喝道:“大师闪开了!高某不想伤你······”
  尊玄大师闻言,不但未退,只见尊一大师这时也走了过来,冷冷地向高天翔道:“高施主,你这等狠毒心肠,叫老衲也无法保全于你了!俗话说咎由自取,施主,请怒老衲兄弟要大开杀戒了!”
  高天翔似是对少林双僧这等举动并不意外,哈哈一笑道:“自从高某发现你们之后,就知今日已然虽有善终,大师不必寻找借口,高某一支剑,一条命全在,但看两位手下的功夫,能不能胜得过高某了。”话音一落,一抖宝剑,分向二僧刺去。
  尊一大师从容拍出一掌,接道:“老衲今日动手,乃是为了武林除害,自然也用不着什么武林规矩,尊玄师弟,咱们联手合攻,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敢情那尊玄大师在高天翔刺出一剑之际,竟是不曾还手,此刻听得尊一大师之言,立即应声道:“小弟遵命!”呼的一拳,当胸插了过去。
  少林护法二僧二旦出手,威力果真不凡,高天翔虽然尽展生平所学,也抢不了半点先机。二十招过后,更是每次攻出一剑都十分艰难!
  幸好此时扬畹率施展了师门秘传,名震江湖的暗器“夺命金燕”,打中大悟禅师穴道,抽身赶紧相助!
  高天翔夫妇一旦联手,双僧的威力,立告大减!不过,高天翔却已发现,应春和、龙时行两人,竟也死在对方手下,避诏崖上自己这一方面的人,只剩下秦孝先和梅空群两名拜弟了!
  高天翔不禁有些悲从中来,唰唰猛两剑,大声向秦孝先、梅空群道:“三弟、四弟,你们不必恋战了!快快逃命去吧!”这等时刻,高天翔说了等于没说。
  梅空群冷笑了一声道:“大哥,咱们兄弟既生不能同时,死却要死得同日,你只管痛下杀手,不必再存侥幸之心了!”
  秦孝先却是猛攻一招,将大方禅师迫退了三步,仰天笑道:“江南四杰虽然埋骨华山,也不会有那临阵求生之辈,大哥,你只消劝那大嫂下山,不用担心我们了!”
  高天翔听得两人之言,心中被一股悲壮的豪气充满,一招“地动山摇”,洒出漫天剑杰,将那尊一大师逼退,大笑道:“不错,江南四杰决无临难苟生之人,要活,咱们活在一起,要死嘛,那也埋骨一地了……”
  他语音未已,尊一大师已然厉声道:“各派子弟何在?还不速速联手将他们拿下?”尊一大师此言一出,只听得轰然欢应四起,那十名各派子弟,分作三处,围了过来。
  刹那之间,高天翔等四人身外的威力大增!
  盏茶时光不到,只听那秦孝先厉吼一声,道:“秃驴,秦某跟你一道见阎王算帐……”紧接着秦孝先厉吼之声,那大方禅师也吐出一声闷哼,两条人影同时滚倒地上!
  高天翔心中一震,脱口叫道:“三弟,你怎么了?”略一失神之间,尊一大师一式“高山流水”,右掌斜口劈出,右掌平砍而来,高天翔错开了右掌,却未躲的开尊一大师左手,右肋之际,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
  尊一大师何等功力?这一掌击中,高天翔顿时断了五根肋骨!
  高天翔只觉痛彻心脾,他依然长剑一挥,却将身旁的一名武当门下,拦腰断成两截!
  但高天翔身后的一名丐帮门下,竟也补了他一拳!这一拳虽然不比尊一大师一拳,却是打得高天翔口中鲜血猛喷,几乎立身不稳!
  不过,高天翔此时似是把自己的生死早经置之度外,不顾已受重伤,竟然深深的吸了口气,双手抱剑,连人带剑,直向尊一大师冲去!
  尊一大师和高天翔相距不过五尺,眼见他抱拳剑刺来,右手一挥,斩向宝剑,左手变掌为拳,迎着高天翔捣出!
  高天翔本是拼着一口残余真气,内力自是大不如前,尊一大师右掌碰上了长剑,高天翔只觉虎口一展、宝剑便自脱手跌落地上,只是,高天翔前冲之势,并未稍停,虽然尊一大师的左掌重重的击中了他前胸,但尊一大师的双肩,却也被高天翔双手扣个正着,十指破衣而入,硬生生的将尊一大师那双肩锁子骨连皮带肉的抓牢!
  尊一大师怒吼一声,右手一拳,拍向高天翔小腹,只将高天翔小腹穿一个大洞,肚肠流了一地!但尊一大师作梦也没有想到,高天翔双目暴睁,在一口气临断之前,竟能抱住自己,张口咬住自己的咽喉!
  尊一大师但感一阵血腥气味冲入脑门,喉中咕噜了几声,身子一软,在高天翔的紧抱中同时倒地不起!
  这也不过眨眼之间的事,容得杨畹华发现,高天翔和那尊一大师也如秦孝先和那大方禅师一般,携手同到阎王台前算帐去!
  杨畹华芳心欲裂,娇呼了一声,不顾尊玄大师和两名华山门下的长剑交攻而至,盲目的挥舞着宝剑,直向高天翔冲去!但他还没有走到三步,只觉腿上一麻,肩头一震,樱口中一阵发甜,连人带剑,摔倒在那名被高天翔拦腰断面两截的武当弟子身子!她只感眼前忽然漆黑,就此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时光,也许是一天,也许是十天。杨畹华忽然清醒过来,张开眼,她不禁呆了!
  这不是那华山避诏崖,却是在一间围房之内!
  杨畹华怔怔的瞪着大眼,仔细的打量着这间围房,只见房中的摆设,甚是朴实,除了一张妆椅,一叠木箱和几张木椅之外,就只有自己向睡的这张牙床,脂粉味不浓,书卷气不足,看来看去,到似是一间乡下人家!
  她暗觉奇怪,想不出自己是怎样生会躺在这家人家的床上!她隐约的觉得,自己是中了尊玄大师的……将衣衫穿着整齐,并且找了一条白纱,缚在头上,这才轻移莲步,开发房门走到堂屋。
  虽然这只是几步路,但却已足够杨畹华明白,自己腿腹之间的伤势,还没有全好,如果想马上找那六大门派为死去的夫君报仇,根本没有希望!
  梅空群独自坐在堂屋之中,那八仙桌上,摆了四样热腾腾的小菜和两付杯筷,一盏巨大的硫璃风灯,把屋内照的甚为明亮。
  杨畹华刚自穿过厢房,踏入堂屋,梅空群便起身迎了上来,抱拳一揖,道:“嫂夫人请坐!”
  杨畹华感激的微微一笑,在八仙桌边坐定。
  梅空群在她对坐了下来,执起银壶,为杨畹华斟了满满的一杯酒,低声道:“大嫂,这杯酒,算是小弟恭贺嫂子清醒痊愈……”他一面说,一面给自己也斟了一杯,当先仰头一饮而尽,并且向杨畹华照了一照杯底。
  杨畹华柳眉略展,叹了一口气,道:“师兄,妾身有几句话,想向你请教,尚望师兄明白相告!”
  梅空群道:“大嫂可是想问什么人救了我们么?”
  杨畹华道:“师兄一定是知道的了!”
  梅空群沉吟了一下,接道:“大嫂,这中间的经过,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完,咱们边谈边用一些酒茶可好?”
  杨畹华点点头,举杯就唇,抿了一口,接道:“师兄,你把高大哥的遗体怎样处置了?”
  梅空群道:“大哥和三哥的遗体,小弟已然请人代为安葬了!”
  杨畹华怔了一怔,道:“师兄,你······自己没有去照应么?”
  梅空群摇头一叹道:“为了大嫂的伤势,小弟寸步不敢离开这小镇山庄,大哥和三哥的善后,自然只好委托别人代为料理了!”
  杨畹华大眼中闪动着泪光,瞧不出是因为感激,还是因为悲伤,但她樱唇微启,却是唏嘘的说道:“师兄,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梅空群皱眉道:“嫂子,小弟哪里错了?”
  杨畹华道:“妾身的伤势,不如料想中那等严重,大哥和三哥的丧事,何等重要,师兄你······怎可不去自行照料呢?”
  梅空群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大嫂,小弟还是有一个原因未曾说出啊!”
  杨畹华道:“什么原因?”
  梅空群道:“那避诏崖上,小弟根本不便去,是以,料理后事的任务,只好委请别人了!”
  杨畹华愣愣的看着梅空群道:“这又为了什么?”
  梅空群道:“华山、少林两派,已将避诏崖视作了禁地,小弟如是前去,那就不啻羊入虎口……”
  杨畹华沉吟于一阵,低声道:“师兄,那是我错怪了你了!”
  梅空群苦笑道:“大嫂责备的不错,担形严势禁,倒叫小弟愧对大哥、三哥在天之灵了!”
  杨畹华忽然问道:“师兄,这……间草堂,是什么人的庄院?”
  梅空群道:“小弟忘年之交,‘涤尘居士’萧兄的别业!”
  杨畹华呆了一呆道:“可是那萧道玄么?”
  梅空群笑道:“可不是?否则……大嫂的那等重伤,又怎会好的这么快呢?”
  杨畹华道:“原来是萧神医,那就难怪了!师兄,看来妾身欠了你活命之恩啦!”
  梅空群道:“嫂子,你见外了!这是小弟份内之事,岂可言思?何况……大哥、三哥的杀身之仇,还得有待大嫂主持,休说区区只不过奔走拜托之劳,就是要小弟为了拯救大嫂,落个粉身碎骨,小弟也是在所不辞啊!”
  他说话真情流露,不由得令杨畹华大为感动!
  但她此刻却也不禁想到,这些日子自己在晕迷之中,为了疗治伤势,那动手脱去自己血衣之人,八成不会是萧神医一人,而且,那剑创又在股腿之间,任令两个男人把自己禁地一览无遗,该是多么羞人……杨畹华想到这里,不但玉体透汗,而且,一颗心也宛如小鹿一般跳个不停,雪白的玉靥,刹那间变得通红。
  梅空群一直在留心着她的神态,此刻见她沉吟不语,脸泛桃花,约略的已可猜出她在想些什么!当下接道:
  “大嫂,有一件事,小弟不知当不当说?”
  杨畹华被他问的一怔,低声应道:
  “什么话?师兄请说无妨!”
  梅空群道:“大哥惨死华山,此仇不可一日忽忘,嫂子,为了大哥之仇,你应该忍辱负重,莫要作那世俗儿女之态……”
  杨畹华心中一震,接道:“师兄,你这是何意?”
  梅空群道:“大嫂,这些天来,你重伤晕迷,为了治病救命,萧兄和小弟不得不暂时通权达变,冒犯之罪明为嫂子莫怪!”他说的十分明显,杨畹华忽然间连脖根都红了!半晌她抬不起头来。
  梅空群看得有些发呆,但他城府极深,知道此刻自己这位同门师妹害羞不语,处境十分尴尬,自己一语不慎,就会酿成无边悲剧,是以掉转话锋,接道:“大嫂,你可要知道是什么人救了我们么?”
  果然,杨畹华慢慢的抬起了头,不过,她那双大眼,却不敢和梅空群相遇,望着自己手中的银杯,道:“什么人救了我们?”
  梅空群道:“说来叫人几乎难信,乃是一位只见其声,不见其人的少女!”
  杨畹华呆了一呆,不信的瞪大了眼,道:“我不信……”话音未已,又低下头去,双颊原先的红晕还没有褪,这时竟又添了一层。
  敢情,她忽然抬头,双目却与梅空群碰个正着!
  梅空群长叹道:“休说嫂夫人不信,就连小弟也有些难信!但中实正是如此,否则,你我又哪里还有命在?”
  杨畹华低着头道:“师兄,那天晚上的情景,妾身只记得……”
  梅空群不容她回想,迅快的接道:“大哥丧命,大嫂负伤跌倒之时,小弟二急之下,也不知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竟然一招便击退围攻之人,向大嫂倒地之处奔去,匆忙的抱起大嫂,便向那石屋之中逃去!”
  杨畹华原已有些哽咽,梅空群截住她的话头,这么一说,果然使她伤感之心稍减,感激好奇和惊讶之心大增,不禁脱口道:“师兄,你……怎可这么不顾及自己的危险呢?”
  梅空群心中暗喜,但口中却道:“大嫂,你莫要忘了,你不但是小弟的大嫂,而且在你未嫁之前,还是我的师妹呀!小弟怎能眼看你死在他们手下!”语音一顿,不等杨畹华再说什么,又道:“当时小弟那等如疯如狂的行动,大概也深深出乎那批人意料,他们眼见我将你抱在怀中,却是呆了一呆,容得他们齐齐挥剑来攻,小弟已抱着你逃入石屋中去了!”
  杨畹华眼泪汪汪的道:“师兄,他们没有追赶么?”
  梅空群道:“他们若是那等仁慈,大哥也不会丧命华山了!小弟抱了大嫂躲入石屋以后,他们便追了过来,不过,那石屋的入口门户甚小,小弟仗着大嫂身上的那一袋‘夺命金燕’,阻挡了他们盏茶之久……”
  杨畹华急道:“后来呢?”
  梅空群道:“后来那金鼎牛鼻子竟要门下子弟多砍树木,火焚石屋,将小弟煎出屋去……”
  杨畹华失声道:“他们煎了没有?”
  梅空群笑了,摇了摇道:“没有!不然,小弟只怕和大嫂也埋尸一处了!”
  言者似是无心,但杨畹华听来却不是滋味。
  幸好梅空群立即又接道:“就在他们弄了不少树木,正要引火之际,忽然听得有一名少女娇声喝骂他们滥杀无辜……”
  杨畹华一惊道:“那少女是谁?她……怎会来到华山?”
  梅空群道:“这……小弟也没有见到!不过就小弟所知,那少女武功极高,顿饭时光不到,那石屋外面就沉寂下来!”
  杨畹华有些不信的问道:“师兄可曾出屋去查看过?”
  梅空群摇头道:“小弟如是一人,自是要出外查看,但因为了保全大嫂你,我又怎感冒失?虽然屋外已经不见人声,但小弟却不敢外出,只是重新抱起你向屋内行去……”
  杨畹华一怔道:“师兄怎的反向屋内去呢?”
  梅空群道:“小弟不过想找个地方,好查看大嫂的伤势!”
  杨畹华芳心一颤,低头不语!
  梅空群接道:“小弟这一向内深入,方始发现,这石屋之的竟是有着一条秘径,通往山下。”
  杨畹华长长的吁了口气,道:“师兄,你没有查出那少女是谁啊!”
  梅空群道:“小弟匆匆忙忙的逃出山来,第一件事,就只想到为大嫂疗伤,又哪有心思去查看什么人救了我们?不过,今后咱们行走江湖,为大哥、三哥报仇之日,不怕会碰不上,到时再谢谢她了!”
  杨畹华道:“师兄,这离华山很远么?”
  梅空群道:“不远,算来仍是身在华山山麓!”
  杨畹华脸色一变,道:“师兄,你……不怕那华山少林的子弟前来寻找?”
  梅空群笑道:“这叫做出其意外啊,他们只怕决想不到我们仍在华山西麓的青柯坪,大嫂不必担心了!”语音一顿,接道:“大哥和三哥的遗体,小弟已请萧兄代劳,找了几名山中的猎户,要他们运去黄山二哥府中了!”
  杨畹华沉吟道:“师兄,我们呢?几时动身?”
  梅空群道:“照萧兄之意,你还得休息十天!”
  杨畹华虽知自己股腹间剑创未曾全好,但她显然已急于离去,柳眉双锁,低声道:“师兄,此处不是善地,妾身剑创已然好了大半,即日动身,似也并不妨事啊!”
  梅空群摇头道:“萧兄乃是武林一代神医,他要你休养十天,那必然有着原因了!大嫂,你何不安心休息呢?有道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那出卖咱们之人,小弟相信必可找的到!”
  杨畹华沉吟道:“师兄,这······庄院中可有使唤的丫头?”
  梅空群道:“萧兄每年入秋,方始来此采药三月,是以身边只有一名童子,助他切晒药草,大嫂如要使女,那只有去到县城买一个回来了!”
  杨畹华想了一想,摇头道:“那就算了!咱们还是谨慎些好!”语音一顿,又道:“师兄,那萧神医呢?怎的未曾见到?”
  梅空群道:“萧兄带着童子上山去了!”
  杨畹华道:“晚上还要采药吧?”
  梅空群道:“萧兄不曾说明要采的是什么药物,但小弟知道,他每年入秋以后,来此三月,都是夜间出外采取药物······”
  杨畹华皱眉道:“师兄,这······不是很怪么?”
  梅空群笑道:“本来很怪,但如知晓内情,那也就不怪了!”
  杨畹华轻抿了一口酒,接道:“师兄想必已知那萧神医是在寻找什么药物了!”
  梅空群笑道:“小弟所知也不多,他要找的乃是一种稀世难求的药物,小弟虽然问过他,他不肯讲明,小弟自然不好再问了!”
  杨畹华点了点头道:“妾身也是这么想……”她话音忽然一顿,似是想起什么,接道:“师兄,我……”
  梅空群怔了一怔道:“你……大嫂,那里不对么?”
  杨畹华一手按在腹部,低声道:“妾身……妾身果然有些不对,……莫非那华山门下的一剑,伤了我大哥的一点骨肉嘛? ……”
  敢情,杨畹华这才想到自己的剑创,一在前身小腹之下,一在左腿股肉之上,如果依照前理,只怕肚内的那高天翔一脉骨肉,难免不受其害!
  梅空群见她这等形状,不禁双目之中现出了泪光,沉声道:“嫂子,你千万莫要伤心,那萧兄为了保全嫂子一命,不得不忍痛下手、将那已被剑尖划伤的胎儿打下......”
  杨畹华顿时如道睛天霹雳,嗡的一声,晕了过去!
  梅空群匆忙的起身,将杨畹华抱入房中。伸手点了她两处穴道,这才闪身退出门外。
  他熄去了一切灯火,锁好门户,蓦地一展身形,跳了墙外,直向华山金无宫奔去。
  梅空群的武功,在江南四杰之中,并非首选,但他此刻奔行的身法之快,却是人间罕见,倘是杨畹华能够看到,她一定要大吃一惊了!
  梅空群来到金元宫前,并未叫门,却是飞身越墙而入,直趋最后的一进大殿。
  此刻已是三更过后,宫中的道士,早已安睡。但在后进大殿的左面厢殿之中,却仍然灯火通明,人影闪动。
  梅空群看了那灯亮一眼,却是移步向大殿的后方行去!只见他沿着殿后的画廓,转入一间丈许大小的静室。
  那居室之中,果然十分幽静,除了当中摆了一只三尺多高的铜鼎,几乎别无一物。
  梅空群入得室来,竟直向铜鼎走去,双手抓住鼎耳,往左一转旋接着又向右转了三转,忽地一阵扎扎之声入耳,铜鼎竟向一侧移开五尺。
  顿时,那地面之上,露出了一个门户!梅空群一闪身便向下行去!就在他进了地道之后,那支铜鼎竟又很快的回到原位。
  梅空群沿着石级,向下行去,约莫有三丈左右,便自到了一处很大的地下石室之中。一颗极大的明珠,悬在石室当中,只照得这间占地五丈的石室,亮如白昼一般。
  石室的后壁,有两张石榻,石榻之上,各自盘膝坐了一位白发老人。
  梅空群恭敬的走到二老身前,屈膝拜倒,拜了三拜!
  左首的白发老人缓缓的睁开双目,看了梅空群一眼,沉声道:“杨家的妞醒来没有?”
  梅空群恭敬的接道:“今日午间便已醒来了!”
  右首那位黄衣白发老人这时也睁开双目,笑道:“那丫头当真很美么?”
  梅空群道:“若非很美,弟子怎会叛师另投你老门下?”原来梅空群竟然是这个黄衣老人的弟子!
  黄衣老人大笑道:“不错,你这也算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了!但为师却要告诉于你,你如果不改投老夫门下,凭你师父那点能耐,又会教得出来你这一身武功么?”
  梅空群笑道:“师父,弟子承蒙教诲,自然知恩感报。”
  左面的黑衣老人忽然冷冷接道::“小子,你既知感恩图报,老夫要你办的事情,怎地尚无消息?”
  梅空群笑道:“师叔,那萧道玄尚未到手,弟子又有什么办法?只要他一旦寻到,弟子必然很快的取来送给师叔!”
  黑衣老人笑道:“好!老夫就再等上几日!”
  梅空群这时向黄衣老人道:“师父,杨畹华一介女流,要她出面号召绿林人物,是否妥当呢?”
  黄衣老人大笑道:“徒儿,为师要你鼓动那丫头出面,只是借她替夫复仇的名义,好向武林六大门派下手而已!她能不能成什么大器,又有什么关系?”
  梅空群笑道:“弟子只是,只是······”
  黄衣老人脸色一沉道:“徒儿,你可曾听说过‘剑残刀缺’收回过已说之话?这事为师既已决定,那是无法更改的了!”原来这两位老人,乃是武林中久已传言仙去的两名老怪物“剑残”孟天都,“刀缺”霍浩然。
  身穿黑衣的“刀缺”霍浩然忽然大笑道:“小子,你只管多用点心思,劝得那杨丫头出面,其余的事,老夫自会代你安排了!”
  梅空群道:“师叔,那绿林豪杰,多是乌合之众,而且武功也不高,要他们对抗武林六大门派,弟子可真担心得很!”
  黄衣老人“剑残”孟天都冷笑道:“绿林强徒,本就不足为恃,为师要你主持此事,并非是真要你利用他们和六大门派明刀明枪拼命,一来是以他们的名向六大门派寻仇,二来则是利用他们那下五门的手法,对付六大门派行走江湖的弟子!徒儿,你莫非不懂为师的用意么!”
  梅空群道:“这个······弟子记下了!”
  孟天都白眉一扬,看了霍浩然一眼,道:“霍兄,咱们这五十年来的积怨,想必就可一吐了!”
  霍浩然笑道:“那还用说?六大门派瓦解在即,兄弟到要瞧瞧那少林后山的塔寺中天远、天风两个秃驴的肉身,看到少林一派毁在你我手中之时,会有什么感觉?”
  孟天都笑道:“还有武当玉灵、玄灵两个牛鼻子,只怕他们在九幽冥府,也安不下心来了!”
  梅空群听得有些不解,笑道:“师父,那六大门派与你老有仇么?”
  孟天都道:“没有仇恨,为师何必如此苦心安排?”
  霍浩然接道:“小子,你师父同我,在五十年前就被称为天下无敌高手,但那武林六大门派的掌门,却不容别人的武功强过他们,是以在一个夜黑风高之夜,派出廿名高手,在华山落雁峰头,截住老夫和令师……”
  孟天都长叹一声道:“那一仗真是人间少见的拼斗,六大门派的甘名高手,都是该派的弟一流长老,但结果却没有一个人生还……”  霍浩然沉声道:“孟兄,你记错了!少林天远,武当玄灵和丐帮的那个‘哑丐’洪九,并未死去!”
  孟天都忽然双目寒光暴射,接道:“不错,当日落雁峰头,只有五个活人……”
  梅空群一怔道:“师父,你不是说他们无一生还么?
  孟天都道:“除了你霍师叔说的那三人装死以外,剩下的当然是为师和你霍师叔了!”语音一顿接道:“不过,为师两人也负了重伤,以后虽然调治了数十年之久,这伤势仍未全好,否则,为师也不必这等煞费苦心的引你入我门中了!”
  梅空群一呆道:“师父,你和霍师叔也受了伤么?”
  孟天都道:“可不,否则我们又怎会落得这下半身瘫痪之疾?”
  梅空群道:“但不知伤在何等武功之下?竟是这般厉害?”
  孟天都道:“如是我们查得出来,岂不早就治好了么?”
  梅空群暗道:“花了五十年时光,竟未查出伤在何种武功之下……这种武功,岂不十分吓人么?
  他寻思未已霍浩然已经接道:“小子,要治好你师父和孝偿这病症,全靠你小子了!”
  梅空群呆了一呆,道:“弟子那有这等能耐……”
  霍浩然失笑道:“小子,你别臭美啦!凭你也有这等能耐么?老夫不过是告诉你,那萧道玄要找的东西,十之七八可以治好老夫和你师父的绝症!”
  梅空群深深的吐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
  孟天都接道:“徒儿,六大门派瓦解之后,这武林天下,便是你唯我独尊了!”
  梅空群吃了一惊,忙道:“师父,弟子并无这等雄心,只不过想完成师父师叔的志愿就够了!何况,虽然那天下武林同道奉了弟子为尊,但弟子也要恭请两位老人出面主持啊?”
  孟天都哈哈一笑道:“很好,难得你有这等孝心!不过,为师和你师叔,都年近九十之人,对那称霸武林之事,没有了兴趣,只要能将五十年前那口气出掉,咱们也就心满意足啦!”
  霍浩然接道:“小子,你可以回去了!催着那萧道玄一些!”
  梅空群恭应了一声道:“弟子记下了……”
  孟天都微微一笑道:“徒儿,有一件事,你可要小心才好!”
  梅空群道:“师父,弟子有什么事没有小心么?”
  孟天都道:“不是你没有小心,为师乃是望你多加小心!你对杨畹华的心意,切切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只怕后果就不堪设想的了!”
  梅空群眉皱了一皱,但口中却道:“师父放心,弟子不会伤害到她的······”
  孟天都挥了挥手,道:“你可以回去了!”
  梅空群回到青柯坪,也不过四更左右。
  萧道玄和他的药童尚未归来,梅空群轻手轻脚的走到杨畹华房门口,凝神的窃听了一会儿,这才含着满意的神情,回到自己所住的客房中调息。
  不知过了多久,杨畹华忽然从恶梦中一惊而醒。她惊恐的睁开双眼,只见房中站了两个人。除掉梅空群,另外的一位,是个年约六旬左右,穿着一件葛布长衫,神情孤逸,脸色红润的老人。
  杨畹华心是明白,这位葛衣老人,十之七八,便是那位“涤尘居士”萧道玄了!
  梅空群在杨畹华睁开双目的刹那,便自上前道:“大嫂,萧兄来了!”
  杨畹华看看自己,忙道:“梅师兄,你快陪萧老去外间小座,妾身这就起来拜见!”
  萧道玄微微一笑道:“不必了!老朽只有一句话,要告知夫人!”
  杨畹华本是合衣而睡,闻言也管不得身上衣衫的凌乱,匆忙坐起身子,道:“老人家救命之恩,妾身尚示感谢,你老有何指教,快快请说便是······”
  说着便要下床拜见。
  萧道玄连忙摇手道:“夫人病体未愈,千万切忌多走动······”
  梅空群也笑道:“大嫂,你就坐在床上说话吧!萧兄算不得外人,用不着虚礼客套了!”
  杨畹华只好缩回床上,感激的叹息道:“老人家待我太厚,晚辈真不知要怎生感激了!”
  萧道玄大笑道:“夫人,老朽无非尽了行医的本份,何恩何德可言?夫人不要放在心上!”语音一顿,接道:“老朽华山之事已了,明晨即将回转江南,夫人的伤病,老朽已留下了几剂药方,梅老弟自会照料煎配,不过,老朽必得告知夫人,在这七日之内,万不可劳累,更不可妄动真刀,与人动手……”
  杨畹华意外的怔了一怔,道:“你老怎地这么快便要回去了?”
  萧道玄道:“老朽已然废去前后五年光阴,昨夜总算大功告成。这青柯坪的庄院,老朽也送给你梅师兄了!夫人今后不妨用这里作为别业,号召绿林朋友,为高老弟报仇雪恨!”
  梅空群接道:“大嫂,小弟已然买来两名使女听候差遣!往回这些天,你只管好好调息,小弟恐怕还得去联络那十大寨主,安排今后为大哥、三哥复仇之事!”
  杨畹华感激得只有点头,萧道玄和梅空群却是不曾再说什么,便自告退离去。
  第二天一早,萧道玄便带着药童回转江南,中午时分,梅空群也匆匆的出门而去。他这一走,竟是走了七天之久。
  第七天的黄昏时分,梅空群神色匆忙的赶了回来,杨畹华经过了这些天的调养,伤病均已痊愈,萧道玄留下的药丸,大见功效,她不但完全康复,甚至身体内真力,较之伤前,更为充沛!是以,梅空群一旦回转,杨畹华劈头第一句,便是问他连络报仇之事,几时可以见诸行动。
  梅空群脸色很坏,没有回答几时动手,却是长长一叹,道:“大嫂,那萧兄遇害了……”
  杨畹华呆了一呆,道:“萧神医怎会被人所害?莫非那六大门派已经查出安身和师兄隐居在他的别院之中么?”
  梅空群道:“这正是小弟急急赶回山庄的原故,眼下这儿只恐不便再住下去啦!”
  杨畹华竟一时没了主见,茫然道:“依师兄之意,我们可要回转江南?”
  梅空群摇头道:“千里迢迢,只怕不太好走,小弟与那十大寨方连络,他们已然分头赶来华山,如是我们离去,他们岂非群龙无首了么?”
  杨畹华一怔道:“师兄不是说……那些人已经发现了我们藏身此间么?”
  梅空群道:“小弟之意,这间庄院暂时不可居住,咱们要离开庄院,但却不能远离华山!”
  杨畹华道:“原来如此,但不知师兄可已找好了匿居之处?”
  梅空群道:“这些小弟都已安排了!但等大嫂吩咐,即可动身!”
  杨畹华黯然一叹道:“师兄,妾身如今只是一个零仃孤苦的女人,一切还望师兄作主啊!几时方便,师兄招呼一声,卖身无不遵命!”
  梅空群微微一笑道:“大嫂去收拾一下,小弟略略在庄内外弄点手脚,大约不过半个时辰就够了!”语音一落,便自急步而去。
  杨畹华忙乱的指挥那两名使女,将应用的衣物收拾了一下,打成两个袍袱,由那两个丫头提在手中,便到前面会了梅空群,出了庄院。
  杨畹华对他十分信任,出庄以后,也没有问他前往何处,一行四人趋程疾进,约莫走了廿来里,到了一处只有三五十户人家的小镇。
  梅空群领着杨畹华走进了镇内一家米粮行,敢情梅空群租了那家店里的一进独院,暂时作为居住之地。
  直到一切都已安排完毕,杨畹华方始问道:“师兄,这米店的店东,可也是绿林人物?”
  梅空群道:“嫂夫人不问,小弟也要说明,这米店的主人,乃是安份守己的良民,不过,代我们租屋的人,却是十寨之中独龙寨金寨主的属下,大嫂但管放心,他们对高大哥忠心耿耿,决不会出卖我等……”
  杨畹华连经大难,与那十天之前,俨然判若两人,闻言低声一叹道:“但愿师兄说的不错,否则,咱们可就等如自投罗网了!”
  梅空群皱了皱眉头,道:“那六大六派耳目虽灵,总不会想到我们是住在这小镇之上,何况,小弟已在那庄院之中已然布下疑兵之计,那六大门派耳目之人如是前去那庄院之中搜查,定可将他引入歧途,一路追向江南去了。”
  杨畹华吁了一口气,道:“妾身相信师兄机智过人,只是……”
  梅空群道:“只是什么?”
  杨畹华道:“他们如是追到黄山,李二弟的一家,竟不也陷入了虎口了么?”
  梅空群脸色微微一变,但立即笑道:“大嫂,你只管放心,李二哥一家,决不会涉入其中,到是嫂夫人的天台八居,可能被他们侵扰!”
  杨畹华不明白梅空群怎会说的这么有把握,但她此刻却不再多问,疲乏的点了点头道:“师兄,妾身方寸已乱,全部仰仗着你啦!”
  梅空群怜惜的看了她一眼,长叹一声道:“大嫂,你先歇息,小弟还有不少事要去料理,三天内必可赶返。你……如是有什么事要办,不妨交代店东,他自会照料!”话音一落,头也未回,便自步而去。
  杨畹华顿时如同落入一个孤独的深坑,呆呆的看着他那背影有院落中消失,心中有着无比怅茫,悲哀!
  她想起当年同在师门学艺的情景,倘如不是她遇到了高天翔,只恐目下自己的身份,会是梅夫人了!
  她一念及此,不禁芳心一震,暗道:我怎么了?为什么竟然有这等奇异的想法啊……这一刹那之间,她整个的人都愣住了!
  第三天,梅空群并未赶的回来。
  杨畹华心中竟是有着无比的惦念之情,她设想了无数的理由为梅空群解释,但每一个理由都似乎不太充足,她忽然感觉到,自己竟是那等怀念着梅空群的安危!
  只因她一直在想,梅师兄是不是遇险了?
  这已是第五天的深夜,杨畹华独自睡在那静院的闺房之中,忽然被一阵急促的脚步之声惊醒!
  杨畹华吃惊不小,她迅快的翻身起来,伸手便向枕下的长剑抓去!原来这些日子里,她每天都是枕剑而睡。
  但就在她宝剑刚自出鞘的刹那,突然鼻中吸入一丝异香,杨畹华正自叫得一声不好,连忙屏住呼吸,但却为时已晚,只觉一阵天旋地转,立即摔倒在床前的踏板之上。几乎在同时,她听得远处传来阵阵刀兵互击的声响,和阵阵的呼救之声!
  (缺:应该缺了几句)
  梅空群却是一笑接道:“师妹,你此刻是还有什么不适么?”
  杨畹华摇摇头,敢情,她此刻正在想着梅空群的那一双手,自己似乎在他面前变的没有一丝保留的了!
  这等情形,按理自己应该十分恨他才是,偏偏是心中不但不恨他,反倒有着一种怪异的渴盼之情!这是为了什么?她正在想,莫非自己却是一个十分淫荡的女子么?
  梅空群见她沉吟不语,竟是微微一笑道:“师妹,愚兄已然要她们准备了菜肴,折腾一半夜一天,咱们也该吃上一些了!”
  杨畹华含羞的看了他一眼,道:“师兄啊,你不出去,小妹怎生着上衣衫······”
  梅空群失声笑了!他洒脱的跳下床去,大步走出这暖洋洋的闺房。
  第二天的下午,梅空群和杨畹华出现在华阴城外的一座关帝庙内。
  他们在庙祝居住的那间狭窄的卧室之中,摆下了一桌酒席,席中除了畹华,梅空群而外,还有六七名男女老少各色人物。
  杨畹华虽不知他们的名号,但却明白,这几个赶来华阴的人,都是那雄霸一方的十寨寨主中人!
  容得杨畹华在首席上坐定,梅空群便一一为她引见!
  果然她没有猜错,这七名男女正是十大寨主中的七垃,依着座次顺序是:陕西“独龙寨”主金通,山西“清风寨”主吕福先,“河间寨”主窦洪,“关洛寨”主马大元,“长白寨”主叶玉娇,“六盘寒”主邱建行和两湖“正云寨”主罗豪。
  十寨中未曾赶到的是江南、山东、川中三寨。
  杨畹华很矜持的点点头,却是不曾说话。她知道,在这等绿林枭雄之前,最好是少说话,这样足以使他们对自己更有着莫测高深的感觉。
  梅空群等到酒过三巡,方始举杯立起,朗声道:“兄弟先敬七位一盏!”
  这七位寨主之中,以那关洛寨主马大元年纪最在帮乎已有六十出头,当下由他代表发话道:“不敢,梅大侠有何指示,尚望明言!”他口中虽说不敢,但七人却同时干了一杯。
  梅空群脸色沉重的吁了一口气,道:“盟主大哥,和大江南北一十三省的瓢把子们,一夜之间,俱都丧身华山,我绿林道上,可说是元气大伤,何日方可重振旗鼓,与那六大门派对抗。真是叫人忧心如焚……”他语音一顿,目光在七人身上一转,接道:“所幸梅某和盟主夫人幸未遭劫,否则,只怕连是何人下此毒手,都无从获悉的了!”
  马大元道:“梅大侠,老朽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梅空群道:“马寨主有何高见,但说无妨!”
  马大元道:“老朽的意思,眼下我们似是不用再自怨自艾,而是应该找一个方案,怎生来对付那些自命为豪侠的六大门派。”
  “独龙寨主”金通微微一笑道:“不错,金某人认为马兄之言甚是!”
  这金通年纪四十出头,形貌梧魁,面如重枣,一眼望去,就知是个宁死不屈的汉子!
  梅空群一出口就拉远话题,本是用的激将之方,此刻听得他们两人之言,顿时沉吟了一下,方道:“两位之言,不是无理,但梅某却不愿冒失……”
  马大元朗朗一笑道:“梅大侠,老朽瞧不出咱们有何冒失之处,反正那六大门派已然对我们拉破了脸,咱们似也不用多所顾虑了!”
  此刻,那七人中唯一的女寨主叶玉娇忽地咯咯一笑道:“梅大侠,马大叔说的不错,那六大门派既可埋伏在华山,忽然现身伤人,咱们又何必顾全什么江湖过节和武林规矩?妾身如讲功武,自然不是六大门派的对手,但如论暗中伤人,妾身可是比任何人不稍逊色,但得梅大侠一句话,妾身准可叫那六大门派防不胜防!”
  梅空群笑道:“叶寨主之意,那是要从旁下手么?”
  叶玉娇嫣然一笑道:“不错啊!梅大侠认为不妥么?”
  梅空群沉吟道:“按理,他们不仁,我们自然也可不义,不过,此事乃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咱们还得从长计较一番!”
  忽然,那满面虬髯的“正云寨”主罗豪哈哈一笑道:“梅大侠,罗豪懂得你的用意了!”
  叶玉娇看了罗豪一眼,道:“罗兄何不说出?”
  罗豪道:“梅大侠之意,无非要我们推出一位新的主盟之人,统一事权,发号施令,免得各自为政,乱了步调!”
  叶玉娇望望梅空群道:“梅大侠真是这等意思么?”
  梅空群笑道:“罗兄果然才智过人,在下正是此意!”
  马大元这时忽然大笑道:“梅大侠,老朽同意大侠这等想法,而且,老朽也已想出了最为适当的人选!”
  海空群笑道:“马兄要推选何人?”
  马大元道:“这等人选,自然要声望武功,两皆相当,除了梅大侠,又能推选何人?”
  敢情这马大元乃是认为要推出梅空群出任艰巨。
  但梅空群却是笑了!他摇了摇头道:“马兄,这一回你可错了!梅某如果出任盟主,非但名不正,言不顺,而且还会引起他人的误会了!”
  马大元一怔道:“这个······避嫌到也应该,但除了梅大侠,还有何人能够充当这等大任?”
  叶玉娇咯咯一笑道:“大叔,梅大侠心胸开荡,自是不愿在此刻引起别人的误会了!如果侄女猜的不错,只怕梅大侠已然找到了可以继任高盟主之人啦!”
  马大元道:“真的么?”他目光盯在梅空群身上,等他回答。
  梅空群道:“叶姑娘兰心地蕙质,玲珑踢透!不错,梅某果真想到了一位最最恰当的人选!”
  那六人同时张大了双眼,等他再往下说!
  只有杨畹华心中甚为不解,怔怔的在旁发呆。
  梅空群略一沉吟,接道:“梅某认为,接允盟主之人,应是我这位高大嫂!”

  第八章 继任盟主
  杨畹华只觉心中怦然大震,吃了一惊!她决不会想到,梅空群会把自己抬到绿林盟主的宝座之上,一时之间,反到弄的愣愣的不知所措!
  七位寨主,除了叶玉娇,似乎也觉到意料,是以,半晌间没有人说话!
  梅空群目光在众人身上转动,大声道:“诸位莫非不同意高夫人出任盟主?”
  马大元悚然一惊,连忙大声道:“老朽完全同意!”有他率先同意,另外的几人自然也不反对了!
  但杨畹华却自觉不安,柳眉深锁,低声道:“承蒙诸位抬举,要妾身继承先夫遗志,本是不容妾身推诿,但我尚有自知之明,诸位这等看重于我,因属可喜,倘是妾身力所不逮,岂不误发绿林大事么?是以妾身尚望诸位三思!”
  她这番话并非无理,但马大元却笑道:“夫人这是自谦过甚,老朽等得蒙飞燕仙娘出任盟主,只怕比高盟主更易拢络人心……”
  为何更易拢络人心,他虽然未曾指明,但在座诸人全都心中了然,只因杨畹华在江湖上素有美人之誉,一身武功又高,绿林豪杰除了钦佩她的武功而外,更是无人不想
  一睹她绝世芳容,如此一来,一旦有她发号施令,那些桀骜不驯的绿林大盗,绝少有人不听。
  罗豪也庸庸一笑道:“马兄之言,极有见地,夫人不用推辞了!”
  杨畹华还想再说什么,但梅空群已然接道:“大嫂,高大哥血海深仇待报,由你出任盟主,打起替夫报仇的旗号,小弟相信可以收到事半功倍之效,大嫂,你千万莫要推辞了······”
  当先起身,抱拳一揖,道:“小弟拜见盟主······”
  顿时,那七大寨主也纷纷离座,起身拜见!
  一月之后,武林中忽然传出一个骇人听闻的消息!
  丐帮总坛,竟在一夜之间,被人焚毁!除了丐帮帮主游干梦和几位护法,两名亲传弟子白安中、方滔而外,几乎再无生还之人!
  自那一天起,天下第一大帮的丐帮,竟然在武林中销声匿迹,不再参与任何武林中的活动!而那下手之人,却是不曾留下丝毫痕迹,顿教那六大门派的首脑人物,大感紧张,人人自危······
  这一天的黄昏时分,湖广陨阳府外的官道之上,出现了一大批肩挑的行商,虽然天色已黑,他们却不曾入城落店,反向那远处隆起的武当山赶去。
  从另一面的襄阳方位,这时也有一大批人物急急向武当山行来。
  由房州方面,则是奔出几骑快马和一辆大车。
  约莫是二更时分,这些人都已到了武当山上清宫前。
  自从丐帮被人捣毁,迄今不过一句,武当山的戒备,似乎正在逐渐松懈,否则,这些人怎能上得了山?又怎能过了那名震天下的“解剑坡”?但他们却穿过了武当重重戒备,上了山来。敢情他们是沿着上清官侧面的一道悬崖攀得上来!
  那守在上清宫四周的弟子,不下二十之多,一瞧见竟有这么多人赶到了宫前,当真是有如神兵自天而降般突然!他们几乎是连喝问之声尚未出口,就被那一群人当中的一名疯老儿所发暗器,放倒在地面之上。
  上清宫的四周戒备弟子,差不多全都是这等着了毒手!容得这一行数十余人进了上清宫,那宫外的弟子,依然不曾传出半声讯号。
  但上清宫乃是武当重地,虽然外间的弟子均遭了对方暗算,而宫内的那批道士,可就不大好惹了!
  这些人刚自分从四面八方扑入宫墙,一连串的暴喝之声,便打四面升起!刹那间钟鼓告急之声四起,上清宫顿告灯火通明,刀兵杀伐,十里可闻。
  这时,突然有一帮人拦截,但见这帮人为首的两位,手中长剑一挥,挡者辟易,那十名武当弟子,顿时倒下一半。剩下的五人,愣得一愣,这帮人已然到了第二重大殿之中。
  那武当派的值殿长老,横剑站在大殿当中,但他依然没有阻住这帮人,只因这群人中忽然分出三位,各摆单刀,围了上去。其余人便冲了过去。
  此刻那武当掌教金风道长已在金和、金元道长伴同之中,打静室中走了出来?
  这帮人刚自跨入第三重正殿,那金和道长已然舌绽春雷一般,大喝一声道:“孽障,还不止步?本派掌教在此!”
  那帮人果然停下步来。但见那帮人中有人一声冷笑,顿时抖出一面白旗。灯光之下凝目望去,那幅白布大旗之上,写了几个血红大字“替夫报仇,绿林重光!”
  武当掌教金风道长的双眉一扬,冷笑道:“你们与本派有仇么?武当立教以来,几时得罪过妇道人家?女檀樾莫非找错了地方了吧!”
  敢情这一帮人除了一位中年文士其余的全是少女。不消说,他们正是新起的绿林盟主杨畹华了。而那一名中年文士,则正是“雁荡萧仙”梅空群。
  杨畹华银牙暗咬,恨恨的接道:“掌门人,那华山避诏崖血案,你记不记得?”
  金风道长呆了一呆,道:“你是高夫人?”
  杨畹华道:“不错,妾身眼下已代先夫掌了绿林盟主,找你们六大门派,算一算杀夫之仇!”
  金风掌教皱眉道:“盟主檀樾,那丐帮总檀,可是毁在尔等手中?
  杨畹华道:“除了本座,又有什么人也惹丐帮?”语音一顿,向身边的紫衣少女低喝道:“叶姑娘,用你那十刀阵,将他们擒下!”
  叶玉娇嫣然一笑道:“属下遵命!”只见她右手一挥,身后便有十名黑衣少女奔出。每人手中都是一柄柳叶单刀,将那金风掌门和两位护法团团围住,一片刀光,耀得人双眼生花。那十名少女就像走马灯一般迥转。
  金风道长白眉闪动,向金和、金元两位道长低声道:“师弟,今日已经是本派存亡之期,出手时不用客气,愚兄虽多年未开杀戒,但而今却也顾不得了!”身形一闪,背上长剑已告出鞘。
  金和、金元自然也不敢怠慢,各自亮出宝剑,注视着那十名少女。
  金风忽然瞧准东边的一女,倏地刺出一剑。
  他乃是掌教之人,剑上的功夫,自然过人一等了。但见他剑势一出,真力布满,剑光森森,即令东边的两女双刀,顿时黯然失色。
  金相、金元二道,同时向西、南两处方向刺了去,不但成了呼应之势,并且三招不到,便各伤一女。转眼之际,十刀阵已告破去。
  梅空群不由的微微一惊,低声道:“师妹,这三个老乃是武当功夫最高之人,咱们必得亲自出手了!”
  杨畹华也低声道:“师兄,咱们胜得了他们么?”
  梅空群道:“一对一,愚兄不怕他们任何一位,只是怕叶姑娘接不下来……”
  叶玉娇笑道:“不要紧,盟主和梅大侠尽管上前,妾身领着这几名刀婢,联手相攻!谅那武当牛鼻子也不奈我何!”
  杨畹华道:“不错,师兄认为如何?”
  梅空群道:“只好如此了!不过……如是那湘江渔子祝苍兄能够依约赶来,武当弟子定然无人可逃……”
  杨畹华道:“师兄,此刻已然不能再等了!”
  原来就这说话之际,又有两名刀婢负伤倒地。
  梅空群点了点头,道:“不错,待愚兄接下武当掌门……”他手中竹箫一扬,飞身而出,大喝道:“金风道长,梅某特来领教!”洞箫掠起一阵表光,带着锐啸之声,直向金风道长的前胸点去。
  梅空群的名儿,金风道长是知晓的,眼见他洞箫点来,却也不敢大意,舍了那黑衣少女,使和梅空群斗在一起。
  杨畹华一摆宝剑,便自找上了金和道长。
  剩下那金元道长一人独对六名女婢,竟是十分吃力。
  叶玉娇尚未出手。不过,武当也有几名护驾的子弟,站在殿中未动。是以,叶玉娇和立在身侧的两名女婢也就不曾上前。
  这时,上清宫也有七八处冒出火头,劈劈啪啪之声,不绝于耳。
  金风道长眼见上清宫眨眼之间变成一片火海,心中悲痛之情,无以复加,厉吼一声,连出三招绝学,将梅空群震退两步,竟然飞身而起,直往前殿奔去。
  梅空群怔得一怔,正待追赶,那几名本是未曾动手的武当弟子,此刻忽然呼啸了一声,振剑扑了过来。
  梅空群冷冷一笑道:“你们自寻死路,那也怪不得我了……”洞箫一挥,立即伤了一人。
  叶玉娇这时却领了那两名女婢,直向后殿而去,敢情她是去寻找可以一搏的对手去了。
  杨畹华心切夫仇,自然动手之间,充满一腔戾气,那金和道长武功虽然不比掌门,却也不在杨畹华之下,但此刻却在气势上弱了一些,故而什招不到,便已先机尽夫!
  金元道长面对六名刀婢,虽是吃力,但比金和道长却要好得多,不过,在他目睹掌门师兄奔向前殿之后,心中大感不安,手中长剑也攻势大大一挫。也就是盏茶功夫,武当弟子,已然伤亡大半。
  梅空群洞箫每出一招,必然伤了一人,金风掌教的十二名护驾子弟,片刻之间,竟已死伤了七位。剩下的五名,在金元道长一声招呼之下,同时掉头逃去。
  金和道长也无恋战之心,但他却被杨畹华犀利的剑法所困,脱身不得。
  梅空群眼见那些武当子弟逃的逃,死的死,当下一抡洞箫,便和杨畹华联手攻向金和道长。
  金和道长独斗杨畹华,已然感到有些吃力,这时忽然加上一个梅空群,自然更是不支,三招不到,便挨了一剑,怔得一怔之间,背上已被梅空群洞箫击中!金和道长闷哼了一声,张口吐出一堆鲜血,手中长剑一垂,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
  杨畹华叹息了一声道:“师兄,这些老道可是死了?”
  梅空群看到未看,便接道:“死了,愚兄这一箫,已将他内腑完全震碎了!”
  杨畹华举手掠了掠鬓边头发,道:“师兄,要她们住手!”
  梅空群一怔道:“为什么?”
  杨畹华道:“上清宫已毁,武当高手,大约也伤亡殆净,咱们似乎也不用作那赶尽杀绝,绝子绝孙的事了!”
  梅空群怔了一怔,暗道:“这不是妇人之仁么?你为何不曾想到自己腹中那一块骨肉呢?”但他口中可没有说得出来,只接道:“盟主之命,小弟自当遵从······”他们的称呼很妙,人多的时候是一种,只有自己两人时又是一种!
  梅空群打怀中取出一支信火,抬手向半空打去。只见一溜银星,夹着啪啪之声,向四下传去。
  顿时,喊杀声忽止,无数的人影,直往山下奔去。
  杨畹华凄然的看着火势熊熊的上清宫,微微摇头道:“师兄,咱们也该下山去了!”
  梅空群笑道:“不错,五天之后咱们还有一场硬仗啊!”
  第二天,武林中传遍了第二个惊人的消息。
  执武林剑派牛耳的武当派,竟在一夜之间,像那丐帮一样,被人毁去。武当掌门金风道长失踪,金子辈长老之中,只留下一名,因为行道江湖,未曾回山的金钟真人了!
  这消息很快的传到另外四大门派耳中。顿时,他们全都呆了,因为,这四大门派无不悄悄,猜不出什么时候,就是自己这一派碰上覆亡的命运了。
  就是武当被袭后的第五天深夜,华山落雁峰的华山剑派总坛,同样在一夜之间被人毁去。
  当然,这也是杨畹华的杰作了。
  只是,这一回稍稍有些不同,那就是华山派供奉祖师爷香案之上,却留下了一面白绸令旗。
  令旗的一面,是绣了一只飞燕和一个杨字。另外的一面,则是“替夫报仇,重光绿林”八个字。
  这一来,六大门派尚未遭祸的三派,总算明白!原来是“南天神剑”高天翔的未亡之人在寻仇。
  这面令旗送到少林之时,远在四川的峨嵋派,也感受不了……仿佛杨畹华魔手,正向伏虎寺伸来一般。
  不过,这期间却也有着一个派别十分镇定,那就是青城,因为,当日华山之役,他们无人参与。
  华山青柯坪那所庄院,眼下又恢复了热闹。杨畹华用这个地方做了绿林盟主的发号施令的重地。华山派覆灭后的第三天,绿林十大寨寨主全都到了!杨畹华在庄中设了一次盛大的庆功宴,同时,也决定了一个步骤。
  本来,杨畹华的计划是想先袭少林,再取峨媚,但梅空群一句话,却把她这番计划打消了!
  原来梅空群当众掏出一封书柬,赫然竟是那少林掌门领衔,和峨媚、武当、丐帮、华山四大门派掌门人署名,邀约绿林盟主于一月之后,前去高山作一决战。这不啻是在酒宴之上响了一声炸雷,一方面是吃惊,另一方面又是使人振奋!
  杨畹华呆了一呆,道:“他们又联成一气了?”
  梅空群笑道:“属下早就料到他们有此一招了!”语音一顿接道:“盟主,咱们就依时前往吧!”
  杨畹华心中根本没有把握,只因那少林一派执掌武林牛耳,除了七十二种绝艺之外,每代都有几位绝顶高手,任何一门一派,如能每一代都养出几名一流高手,这个门派就能永远屹立不堕了!是以,杨畹华对于前去少林赴约,可就没有把握了!梅空群话音一落,她立即接道:“咱们如去少林赴约,何如要他们尚来华山践约呢?”
  梅空笑道:“盟主之意,属下明白,不过,属下另有安排,所以应允少林之约,有利无害!”
  梅空群道:“属下暂时要卖一个关子,旦等属下把一切全布置好了之后。再行禀告盟主便是!”
  杨畹华只得一笑道:“但望师兄不会料错什么……”
  庆功宴从午时直吃到申时,各寨来到青柯坪的兄弟,十成醉了七成,甚至那十大寨主,也有五人醉倒。
  梅空群素来海量,但他却是吃的不多,原来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
  酒宴一撤,他立即找来那未醉的五名寨主,四川“巫山寨”唐婉儿,江南“大江寨”凌枫,“飞云寨”罗豪,“长白寨”叶玉娇,以及“六盘寨”邱建行,在书房之中喃嘀咕咕的谈了足足有个把个时辰。
  酉时三刻,唐婉儿和叶玉娇当先各自领了十名手下,骑马而去。接着,罗豪单枪匹马的出庄,最后,便是凌枫和邱建行押着一大批骡车而去。这些事杨畹华全都看在眼中,只是当时并未追问为了什么。
  戊时刚过,梅空群高高兴兴的到了内室。
  杨畹华为了想知道梅空群的葫芦中卖的什么药,早已差遭属下的丫头们备了数样小菜,和一壶热酒,摆在自己卧室之内。
  庄院虽然不小,但忽然住了两三百人,自是甚为拥挤了!是故连那后院内堂诸地,都当作两名女寨主属下的卧室了!梅空群一步踏入杨畹华卧房,目光落在酒菜之上,不禁呆了一呆道:“师妹,愚兄不敢饮酒,你怎地······”
  杨畹华微微笑道:“师兄,瞧你忙了一下午,也该歇歇啦!小妹准备的是一些淡酒,吃上几,谅也不会误事啊!”
  海空群颇为感激的笑道:“师妹这么说,愚兄只好答应了!”
  两人坐定,杨畹华酌了两杯酒,亲用玉手递了过去,嫣然一笑:“师兄,小妹先敬你一杯!”
  梅空群笑道:“师妹想必有什么理由吧!”
  杨畹华道!:“五派联手,已去其三,功劳全是师兄的,小妹敬你一杯,莫非不当么?”
  梅空群道:“师妹这功劳怎可全算在愚兄身上呢?倘是就只是这么一个理由,愚兄可不敢接受的了······”语音顿了顿,又道:“如若真要论功行赏,倒是师妹应为首功!”
  杨畹华笑道:“师兄,你忘了我是盟主么?”
  梅空群先是一怔,继而笑道:“不错,师妹乃是盟主,自然不须再记什么功劳了!”一仰头,果真把那杯酒干了!但他立即拿起银壶,又斟了一杯笑道:“师妹,这一杯是愚兄敬你了!”
  杨畹华道:“不敢,师兄可也有外藉口么?”
  梅空群笑道:“恭贺师妹荣登绿林盟主呀!”
  杨畹华想了一想,道:“这算什么理由?小妹不是做了一个多月盟主了么?”
  梅空群笑道:“既使是十年,但愚兄未曾正式贺喜,那也不算礼遇已过吧!”
  杨畹华嫣然一笑道:“这么说,小应该喝了!”
  梅空群道:“师妹赏光!”
  杨畹华倒也干脆,当真把那杯酒喝尽。
  梅空群陪了她干杯,重新斟她了酒,杨畹华忽然低声道:“师兄,有一件事,小妹一直放心不下!”
  梅空群道:“什么事?”
  杨畹华道:“前往少林赴约的事嘛!”
  梅空群道:“师妹放心,此事愚兄已经安排好了。”
  杨畹华道:“师兄可是指派那五位寨主已去了嵩山?”
  梅空群道:“不错!”
  杨畹华道:“师兄派他们去作甚?”
  梅空群道:“先下手为强!”
  杨畹华一呆:“暗算少林僧侣?”
  梅空群笑道:“兵不厌诈,但能为高大哥和秦三哥报仇,既令用上些手段,那也没有关系!”
  杨畹华皱眉道:“师兄不怕他们发现吗?”
  梅空群笑道:“少林僧侣武功虽高,但如他们不是光凭武功前去暗算,八成不会失手!”
  杨畹华道:“师兄,你……莫非是要那唐家妹子去下毒?”
  海空群道:“正是如此!不过……”
  杨畹华道:“不过什么?”
  梅空群道:“这种毒并非是要他们马上丧命。只是使他们在不知不觉之中,把一身武失去一大半而已!”
  杨畹华道:“师兄,你只怕还有别的安排吧!”
  梅空群笑道:“有!否则愚兄只须要唐寨主一人前去就够了!”
  杨畹华沉吟了一下,道:“小妹想不出师兄还能有什么别的安排!”
  梅空群道:“小兄要那另外四位主所作之事,除了罗豪是搬清两名助阵的高手而外,叶寨主则是去埋藏炸药……”
  杨畹华一惊道:“在那里埋藏炸药?”
  梅空群道:“自然是少林寺了”
  杨畹华摇头道:“不要啊!师兄,埋藏炸药之举,小妹不大同意!”
  梅空群笑道:“师妹是怕伤了自己人么?”
  杨畹华道:“可不?也许连我自己也难脱身呀!”
  梅空群道:“师妹不用担心,那炸药不是埋在比武之处!”
  杨畹华道:“埋在何处?”
  梅空道:“少林藏经楼。”
  此言一出,杨畹华顿时呆了,她看梅空群半晌,方道:“师兄,这如何使得?”
  杨畹华道:“师妹认为不该炸毁少林藏经楼?”
  杨畹华道:“可不?想那少林藏经楼内,储藏无数沙门宝典和武林秘笈,如是毁去,多么作孽?”
  梅空群一怔,暗道:“到底是妇道人家,必要时期,却又狠不下心来!”但他口中却道:“师妹,炸药埋好了,不见得就要使用,这是愚兄用来威胁少林之用……”
  杨畹华道:“师兄,如若只是用作威协,那你何不先行埋在别处呢?也许……”
  梅空群不等她先说完竟是大笑道:“师妹一言提醒梦中人,愚兄这就差人前去通知叶寨主,将那炸药分别埋在别处便了……”突然大步向外行去。约莫过了半柱香时光,梅空群才含笑回转,道:“师妹,愚已照妹所嘱,差人追上叶寨主了!”
  杨畹华笑道:“多谢师兄从善如流······”两人对饮了一杯,杨畹华接道:“师兄,那凌、邱两位的任务,又是什么?”
  梅空群道:“守在少林寺外十里松林尽量狙杀别派前去之人!”
  杨畹华笑道:“那是要削弱他们联手之力!”
  梅空群道:“不错,且因少林之会,咱们只可胜,不可败······”
  杨畹华道:“正是,小妹也是这么想······”她忽然柳眉一皱,道:“师兄啊!那李二哥怎地一直没有消息?”
  梅空群剑眉一扬,道:“师妹,李二哥尚未回转黄山,愚兄一直未曾与他连络上呢?”
  杨畹华道:“这就奇了!李二哥不会不知道高大哥遇害之事啊!他······莫非也出了什么事么?”
  梅空群微微一惊道:“怎么会?师妹多虑了!”他举起酒,干了一杯,接道:“师妹,有一句话愚兄不知当不当说?”
  杨畹华道:“什么话?师兄请说便是!”
  梅空群道:“愚兄记得当年在师门学艺之时,师妹曾为愚兄掩饰过一次错失,不知师妹可还记得?”
  杨畹华闻言,忽然娇靥生春,低声道:“当然记得了,因为······”她忽然住口不语。
  梅空群脸上有着企盼之色,接道:“因为什么?”
  杨畹华低垂粉颊,道:“师兄,你不是女人,当然不知道女人的感受······那次你虽是一时冲动,强吻······强抱小妹之事,在我心中永远不会忘记的了!因为,你是第一个碰了我的男人嘛!”
  她忽然变得十分大胆,这倒大出梅空群意料之外。沉吟了下,接道:“师妹,那一次若非恩师发现,喝阻了愚兄,后果真不堪设想了!”
  杨畹华一双大眼,忽然显得水汪汪的,粉面之上,浮上一层红晕,呆呆的盯着梅空群,久久没有作声。
  梅空群微微一笑,道:“师妹,愚兄敬你一杯……”伸手抓过银壶,亲手替杨畹华斟了一杯酒。
  杨畹华乏力的接过酒,竟然一饮而尽。
  梅空群自己也干了一杯,道:“师妹,愚兄对你,一直十分尊敬,不知师妹知不知道?”
  杨畹华怔怔的道:“师兄,你……为何一直不曾成家呢?”她答非所问,使得梅空群心中暗暗一惊!不过,他却很快的叹了一口气,道:“师妹,不瞒你说,终此一生,愚兄不会娶妻了!”
  杨畹华忽然一笑道:“师兄早就有了意中情侣么?”
  梅空群道:“不错!”
  杨畹华道:“那位姑娘很美?”
  梅空群道:“在愚兄眼中,可比天人。”
  杨畹华似是有些醋意,干笑道:“比之小妹如何?”
  梅空群怔了一怔,道:“跟师妹相比?那……应是没有分别!”
  他回答得大出杨畹华意外,顿时笑道:“师兄,你骗我!”
  梅空群道:“愚兄几时骗过师妹你了?”
  他忽然长叹一声道:“师妹咱们不谈这个可好?”
  杨畹华笑道:“为什么?可是怕小妹吃醋么?”
  梅空群本是用的欲擒故纵的手法,闻言却道:“不是,师妹不要误会……”
  杨畹华道:“师兄,那位姑娘呢?现在何处?且等少林事毕之后,师兄可愿领我去见她一面?也许……”
  梅空群道:“也许什么呢?”
  杨畹华道:“也许小妹可以劝劝她!”
  梅空群心中暗笑,但口中却道:“真的么?”
  杨畹华娇笑道:“师兄难道不相信小妹之口才?”
  梅空群笑道:“愚兄不是指口才!”
  杨畹华道:“不是口才?那是什么?”
  梅空群道:“愚兄怀疑师妹的诚意!”
  杨畹华扑嗤一笑道:“你本来就错了了嘛,我真是一片诚意啊!”她语音微微一顿,接道:“师兄,那位姑娘?”
  梅空群迟疑了一下,摇头道:“师妹你的心意,愚兄心领了!”
  说了半天,他忽然变了挂,可也大出杨畹华意料,她呆了一呆道:“师兄,你为何如此消沉呢?难道那位姑娘没把你放在心中么?”
  梅空群摇头道:“不是,只因……再去见她,已是恨不相逢未嫁时……”
  杨畹华道:“师兄,你是说那位姑娘已经嫁人了么?”
  梅空群道:“正是,不过她虽是嫁了人家,但目下又是小姑居处独无郎之身……”
  杨畹华怔了一怔,道:“这是什么缘故呢?”
  悔空群道:“故夫已死……”
  杨畹华道:“原来如此,师兄,她目下住在何处?为什么不把她接来同住呢?”
  梅空群道:“师妹,你好像很可怜我,是么?”
  杨畹华忽然低下头去,幽幽的说道:“也许,这是小妹之错,才会使得师兄……”她突然觉得难以为续,因为,她过去一直以为师兄是为了自己的原故,才会一直未娶。
  而此刻方始知道,师兄并非为了自己,是以,她如是说出那梅空群不以为了自己,不娶之言,岂非是表示自己在自作多情么?
  梅空群微微一笑:“师妹,你是真心那等关怀愚兄吗?”
  杨畹华红着脸点了点头,道:“小妹实是一片真心……”
  梅空群忽然伸手抓注杨畹华雪白的皓腕,轻叹道:“师妹……”两眼有如利刃,贯注在她的脸上。
  杨畹华只觉浑身一震,道:“师兄……”一道暖流,打两人心中荡过,四目相投半晌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杨畹华轻轻缩回手,道:“师兄,你不是指的小妹吧?”
  她不是笨人,自然可以想得到梅空群话中含意了,但她此刻心情十分矛盾,一方面希望他回答不是,这是基于道德观念;另一方面,她却又希望他回一个是,因为,在感情上,她这时正希望被人爱的。
  梅空群沉重的叹了口气,道:“师妹,你千万莫要怪愚兄失礼,其实……愚兄说的那位姑娘,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他不知是什么时候入睡,但醒来得却很早!
  杨畹华的长发,拂在梅空群脸上,弄醒了他,梅空群看看躺在身边白雪似的裸体,心中有着无比的痛快。他吻了吻她,悄悄的起身,溜了出去。因为,他不能不在天亮前溜走!
  杨畹华在他离去的刹那,也醒了过来,她想留住他,但却没有开口。因为,她眼中流出串串热泪,狂欢之余,她存了失足的悲哀!后悔已经没有用了。她知道,唯一要做的事,那就是好好拢络住他!
  顷刻间,她有了幻想,那是少林大会之后,她将嫁给他,然后,双双隐居在大山深泽之间,享受出尘之乐。但是,这个愿望能实现吗?休说她自己不知道,任何人只怕也不知道!
  日子过得很快,因为沉浸在肉体欢乐中的人,是记不住岁月的。转眼之间,那一月之期已到。
  杨畹华领着绿林豪侠,浩浩荡荡的来到少林。一切正如梅空群所料,那五大门派,除了少林而外只有极少的几个人过得了凌枫和邱建行阻杀的关口!
  当杨畹华坐在少林寺大殿之中时,发觉武当、峨嵋、丐帮和华山四派,每派只有三个人为代表。少林究竟是名门正派,虽然明知立即要展开一场生死搏斗,但仍然对杨畹华待如上宾般客气。
  双方坐定以后,少林掌门尊戒大师合十向杨畹华一礼道:“女施主,请恕老衲开门见山说话,今日之会,乃是黑白两道生死存亡之搏,少时动起手来,只怕有许多事无法再谈,是以老纳认为,有几件事,咱们还是先讲明才好。”
  杨畹华笑道:“不错,大师有话,请先说明的好,免得少林土崩瓦解之余,连后事都未交代!”
  尊戒师皱了皱眉道:“罪过,罪过,女施主口舌如此之利,不怕堕入地狱,受那割舌之苦么?”
  杨畹华忽然冷笑道:“那是我的事,大师不用操心……”
  杨畹华话音一落,峨媚掌门大智禅师立即合十道:“善哉!善哉!尊戒师兄不必跟她斗口了!”
  尊戒大师点头道:“师兄说的是!”他目光一转,向杨畹华道:“夜袭华山、武当、丐帮三派,可是女施主所为?”
  杨畹华道:“除了妾身,又有谁敢和你们五大门派作对?”
  华山掌门葛龙骧冷冷一笑道:“大师,你问她作甚?这等事她既然做了,还会假的了么?”
  尊戒大师道:“葛师主,老衲必得听她亲口承认,否则,如是传闻失实,岂不又种恶因了么?”语音一顿又向杨畹华道:“女施主,佛门弟子,本当戒杀,但女施主却是为了尊夫死在华山之事,不借大动干戈屠杀无辜,不觉太过份了么?”
  杨畹华皱眉道:“大师这是何意?妾身应邀前来,不是听你教训的!大师如再喋喋不休,可莫怪妾身无理了!”

  第九章 浴血少林
  尊戒大师摇头一叹道:“冥顽不灵,真正可惜……”到了这等时刻,他居然还想劝人戒杀,真正迂腐得很。
  丐帮帮主白安中忽然大喝一声道:“杨畹华!老夫先将你擒下,看你还能玩出什么偷鸡摸狗的暗算行为……”只见他越众而出,大步向杨畹华走来。
  杨畹华倒是冷静得很,她看了梅空群一眼,笑道:“师兄,你看派谁迎战白帮主?”
  梅空群笑道:“有劳马兄出手会他一会!”
  马大元哈哈一笑道:“兄弟遵命!”一抖手中紫金刀,举步迎向白安中。
  白安中眉头一皱,怒道:“姓马的,你岂是老夫对手?”
  马大元笑道:“白帮主,此一时,彼一时,当年马某打不过你,但如今么!只怕你白帮主不是马某手下百招之将了!”
  白安中脸色一变,喝道:“你既然找死,老夫就成全于你便是!”手中竹杖一挥,当胸向马大元点去。
  马大元紫金刀暴转,横移一步,让开白安中竹杖,回手一刀,削上白安中左肩。
  白安中冷冷一笑,竹杖忽然排山倒海攻来。
  马大元吃了一惊,连忙变招相迎,饶变化应变甚快。
  但眼见先机已失,十招过后,已是险象环生。
  杨畹华柳眉深锁,竟用传声向梅空群道:“师兄,这马大元不是白帮主的对手啊!”
  梅空群笑道:“不要紧,只要他再能熬过十招,白安中就要落败在他刀下了!”
  杨畹华将信将疑,目光相在激斗的两人身上。
  果然,梅空群没有说错。
  马大元在惊涛骇浪之中,换过了十招之数,只见马大元舌绽春雷,大喝一声道:“白安中你试试马某的刀法……”竟是反守为攻,一口气攻出三刀。
  白安中正待讽骂他两句,但陡然发觉自己真力不继,接下马大元两刀,却接不下他那第三刀,耳中听得当的一声大震,白安中那根从未离手青竹杖,居然被马大元一刀磕飞,落在丈许之外。白安中大吃一惊,整个人都愣了。
  那马大元刀光一闪,正要迎头砍下之际,突然一条人影,如飞而来。马大元右臂一麻,紫金刀被人敲起五尺,定睛看去,却是白安中衣钵传人杨千里赶了过来,一杖救下了乃师。
  梅空群这时大笑道:“马兄,你可以回来了!”
  马大元倒也是见好即收,他既然胜了天下第一大帮的白帮主,自然不必再强自出头了!何况,他已发现,随在杨千里身后的,却是峨嵋掌门大智禅师呢?是以他撤回金刀,笑道:“丐帮帮主,也不过如此,马某倒是见识过了……”转身回到原位。
  峨嵋掌门容得杨千里将白安中送回己方座位,这才合十向杨畹华道:“女施主,老衲要领教你几手飞燕夺命神技,不知施主可肯赐教?”
  杨畹华咯咯一笑道:“大师父,你想跟我动手么?”
  大智禅师道:“不错!”
  杨畹华目光一转,摇头道:“不成,任何人要和妾身动手,至少先得击败妾身手下两名寨主方可!”
  大智禅师身为峨嵋掌门,闻言只气的脸色都变了!但他修养却也甚为到家,忍住怒意道:“如此老衲就先击败你两名手下便了!”
  梅空群这时已向长山八岛寨主劳凡道:“劳兄,你辛苦一下吧!”
  劳凡呵呵一笑,撤出腰中软鞭,大步走向场中。
  大智禅师合十道:“施主怎么称呼?”
  劳凡笑道:“区区乃是长山八岛的海盗头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杀人王侯劳凡是也!”
  大智禅师长长一叹道:“施主竟以杀人王侯自命,那必然是双手沾满血腥了!”
  劳凡道:“不错,自从劳某为盗以来,少说也杀了三千多人,大师认为在下的纪录如何?”
  大智禅师只听得双手掩耳连呼孽障不止。
  但劳凡却不再说话,大喝一声,挥鞭直向大智禅师扫了过去。
  大智禅师白眉闪动,正是动了杀机,只见他左手一抬,迎风抓向软鞭,右手却真力满住,隔空向劳凡当胸拍出一掌。
  劳凡正是不曾料到大智禅师竟敢空手夺取自己的长鞭,一惊之下,连忙一沉手腕,将长鞭横压三尺。
  那大智禅师身为峨嵋掌门,功力何等深厚?饶令劳凡应变极快,但依旧迟了半步,劳凡但感手心一震,长鞭已被大智禅师抓牢。
  休说劳凡心中大为凛然,就连梅空群也为之动容,低声向杨畹华道:“师妹,这大智禅师不但功力深厚,而且心智之高,恐怕边少林尊戒大师也无法比拟,咱们倒要小心才好!”
  杨畹华道:“师兄,你可是说他已经发现了什么不对么?”
  梅空群道:“很可能他已怀疑丐帮白帮主因何受挫在马大元金刀之下,是以一旦出手,便抢制先机了……”
  他话音未已,只见劳凡有的用力,挣得几挣,却是未普将长鞭扯了过来。急怒之下,劳凡左手一扬,当胸便向大智禅师推出一掌。
  大智禅师冷冷一笑道:“孽障,还不与老衲撤手!”
  劳凡只觉一股极大的潜力袭上身来,顿时右手握鞭不牢,长鞭竟已到了对方手中。
  大智禅师夺过长鞭,这才举手接下劳凡拍来的掌力。
  梅空群眉头一皱,失声道:“不好,劳寨主只怕……”他话音未落,场中已传来劳凡惊叫之声。
  大智禅师这举手一格的力道,说重不重,说轻不轻,恰到好处的将劳凡那身躯震的倒飞一丈七八!
  十寨之中,河间寨寨主窦洪与劳凡相交最深,眼见劳凡被大智弹师一掌震飞,便奋不顾身的奔了过去。
  梅空群大喝一声道:“窦寨主,先救劳兄!”
  原来那窦洪本是要冲去和大智禅师拼命,此刻闻言,到也应变甚快,双肩一摇,便向劳凡跌落处跃去。劳凡没有死,究竟大智乃是佛门高僧,手下不狠。
  窦洪抱回劳凡,便向梅空群请命,要去会会大智。但梅空群却未同意,他盯衡眼前的均势,忽然发觉自己的安排,竟也出了点漏洞!
  五大门派的高手虽然不算多,但如果他们每个人都像大智禅师一样,出手一招,便伤了一人,后果就要不堪设想,说不定自己等人反要落得一败涂地!
  梅空群沉吟了一下,却改派飞云寨主罗豪出场,同时,他低声向川中巫山寨主唐婉儿笑道:“姑娘,罗兄安危,全仰仗你了!”
  唐婉儿一惊道:“梅大侠之意,莫非······”她作了一个手势,梅空群点了点头,她们没有说出即将要做的是企图,但两人心中显然都已十分明白。
  这时罗豪已经大步向大智禅师走去。
  但大智禅师却只看了罗豪一眼,便自退下去。
  罗豪一怔道:“大师为何不战而退?”
  大智禅师依然没有作声,但那少林尊戒大师却道:“施主换人上阵,老衲这一方自然也要换了的了!”说话之间,葛龙骧业已仗剑而出。
  罗豪一见出场之人,正是华山掌门,当下大笑道:“罗某就颇教华山掌教几手高招,那也不错!”话音一落,解下腰中软剑,迎风一抖,毕直向葛龙让刺了过去。
  葛龙骧双眉一皱,回了一剑。
  罗豪在十寨寨主之中,武功可称第一,是以梅空群方始要他出动,只因梅空群已经觉出,在场的五大门派中人,似是以大智和少林掌门尊戒两人武功最好。不料那大智禅师竟然不战而退,在人手调遣上而言,反倒叫梅空群落了个下风。
  但他此刻自然不方便要那罗豪退下,眼看他们各自遁出五剑,顿时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大声道:“咱们今日乃是生死存亡之争,似是不用讲求什么规矩,小弟请盟主立即下令,痛歼那五大门派······”
  杨畹华怔得一怔,只见梅空群已经一顺手中洞箫,接道:“小弟笨鸟先飞,盟主不用犹豫了!”身形一闪,便向对方群坐之处跑去。
  杨畹华这才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冷冷喝道:“不错,咱们果然不用拖延时光了!”玉手一挥,除了叶、唐二女,其余的七位寨主和他们手下之人,竟是各举兵刃,飞舞而出。
  五大门派发现这批绿林好汉竟一哄而散,似是感到意外,一时间却也各执兵刃,纷纷迎住袭来之人。顿时,大殿之中,形成了一场混战。
  杨畹华在唐婉儿,叶玉娇二女护卫之缓缓向大殿外侧形去,看她三人行动,颇似想退出殿外。
  但少林僧侣并非那等庸材,她们三人刚刚向外移动,顿时便有七名中年僧人,围聚了过来。
  杨畹华柳眉微皱,低声向叶玉娇道:“叶寨主,你那些炸药埋在何处?”
  叶玉娇低声道:“盟主可是要属下将它引发么?”
  杨畹华沉吟道:“寨主可否引发一处不甚重要之所?”
  叶玉娇道:“属下在寺内一共埋了四处炸药,其中最不重要的一处,便是那罗汉堂外的院内……”
  杨畹华道:“你能立即引发么?”
  叶玉娇道:“这个……属下只须发出信火,便可立即引发了!”
  杨畹华道:“目下情势,梅师兄所请的帮手,迄今未到,倘是我们不能设法对五大门派构成威胁,只怕支持不到救兵抵此,那岂不坏事了么?”
  叶玉娇道:“盟主姊姊,属下这就发出信火,不过,属下不知梅大侠约请的是什么人?为何突然误了时间……”她一面说话,一面自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圆筒,向着关空抛去。
  那铁筒升高三丈有余,发出一声轻微的爆烈之声,立即变成一溜紫色的火花,向四下射去。
  杨畹华却已接道:“梅师兄所约的只是两位高人,只要他们一到,少林子弟定将无一可以生逃……”她语音未已,只听得右侧方向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大殿的琉璃瓦,竟是震得纷纷跌落,显然那罗汉堂前的炸药,已然引发了。
  唐婉儿不觉失声道:“叶姊姊有一件事,小妹当真不解得很!”
  叶玉娇道:“什么事?”
  唐婉儿道:“姊姊不是说一共埋了四处炸药么?你发出信火以后,他们又怎知你要引发的埋设在何处的炸药呢?”
  叶玉娇笑道:“其实说穿了十分简单,我那信火共有红、黄、蓝、银白和紫色等五种颜色,埋下炸药之时,我已告知守在引信旁边的属下,我发出何种信火,她就点燃那一种火炼,如是我发出银白色时,就是四根火炼同时点燃……”
  唐婉儿吁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
  这时,大殿之中的混战,业已停了下来。
  少林掌门尊戒大师向身后的一名僧侣说了几句话,那名僧侣便急步而去,尊戒大师这才几杨畹华冷冷的扫了一眼,沉声道:“女施主,你几时在我少林寺中埋下了炸药?这等歹毒的手段,也亏得你想得出来……”
  修养再好的人,到了这等有关一门子弟生命声望同受威胁之际,也不免生出嗔念来了!
  杨畹华却是淡淡一笑道:“大师认为妾身此举不对么?”
  尊戒大师道:“蛇蝎心肠,下流手段,女施主莫非还自认有理么?”
  杨畹华沉声道:“五大门派在避诏崖杀死先夫之时,可曾想到绿林千万朋友的生命了?妾身一介弱质女子,如今为了要报仇,纵然是手段狠辣了一些,也不过是跟你们五大门派学来的罢了!大师若是认为不妥,何不束手就缚呢?”
  尊戒大师只气得连连摇头道:“罪过,罪过,看来女施主当真沦入了魔道了……”
  葛龙骧忽然大喝一声道:“大师不必浪费唇舌,此女不除,武林决无平安之日,区区拚了粉身碎骨,今日也要将她除去……”身形突起,举剑便向杨畹华刺来。
  梅空群冷冷一笑,洞箫忽出,当的一声,将葛龙骧震退一步,接道:“葛大掌门最好莫要轻举妄动,否则,盟主一声令下,整个少林寺,就将成为齑粉了!”
  葛龙骧怔了一怔,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你们还埋有炸药在这寺中未引发么?”
  梅空群道:“不错!阁下如果只知妄逞匹夫之勇,千年古寺被炸的罪过,就看你能不能承当了!”
  葛龙骧顿时不敢再向前行一步,只好看着尊戒大师皱眉不已。

  第十章 神秘寿礼
  尊戒大师心中暗暗吃惊,但口中却道:“梅施主,你们在本寺埋了炸药?”
  梅空群道:“除了这处大殿以外,杨盟主举手之间,便可将少林寺炸的净光!大师如是不信,可要盟主试试?”
  尊戒大师一时倒真的愣住了!他虽然不信梅空群之言,但却也不敢大意,少林千百年基业,若是真被对方在自己手中毁去,自己虽然沦入十八地狱,却是无颜面对佛祖了!
  是以,他半晌没有说话!
  梅空群得意的一笑道:“大师可是相信在下说的不假么?”
  尊戒大师合十长叹道:“老衲本是不信,无奈为了少林基业,迫得老衲不敢不信!梅施主,老衲相信你只引爆一处炸药,而不将各处同时引爆,必然要对老衲提出什么条件了!”
  梅空群笑道:“不错!大师果然是聪明人!”
  尊戒大师道:“施主,老衲但愿你们的条件不苛!”
  梅空群大笑道:“当然不苛!”目光忽然在杨畹华身上一转,接道:“盟主,这事只怕正要由你说出来了!”
  杨畹华心中暗道:“我们来此之前,并未料到形成这
  等局成,一时之间,要我提出条件,那不是诚心难倒我了?只不知梅师兄用心何在……”顷刻间,她想了一想,竟是摇了摇头!
  梅空群见她摇头,心中暗暗称赞,想不到素来不用心机的飞燕仙娘,在屡遭大变之后,居然竟懂得用上心机了!
  当下他表面上却做出为难的神色道:“盟主可是不敢说么?”
  杨畹华闻言,知道自己摇头是摇对了!立即接道:“不错!还是师兄代劳吧!”
  这时,大殿之中一片宁静!几十个人都睁大眼睛在等着梅空群说话。很明显,龙其是五大门派的人,更是急于想知道梅空群提出的是什么条件,并且也寻思着尊戒大师可不可以接受!
  但梅空群却出奇的磨菇,他先把五大门派的五位掌门人看了一眼,然后又回头向杨畹华笑了一笑,这才乾咳了一声,慢吞吞的说道:“条件共有两个,任由大师选择其一!”
  他一旦说话,满殿的人都凝神屏息以待,不料他竟而仍未将那什么条件说出,刹那间每个人都大感失望!
  但尊戒大师却白眉深锁,沉声道:“哪两个条件?”
  梅空群冷冷的笑了一笑道:“第一个条件,十分简单,自即日起,五大门派宣布退出江湖,所有子弟不许下山,暂以二十年为期,并且于十日之内,由五位掌门人联名昭告天下武林,说明此事!大师,这条件不苛吧!”
  他侃侃而言,听来到是轻松得很!但听在五位掌门人耳中,那真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丐帮帮主白安中破口大骂道:“放屁!老夫决不同意!”
  武当金钟道长也冷冷接道:“武当弟子只要剩下一人,仍然会在江湖走动。”
  大智禅师则合十吟佛道:“施主,你们太自大了,要五大门派退出江湖二十年,实在欺人过甚。”
  葛龙骧没有说话,但脸上的表情,使人一望而知,不把他脑袋搬下来,他决对不会答应这种条件。
  五大门派的长老个个面带愤怒之容,听见梅空群这几句话,激起了他们公怒,人人心中不平。
  只有尊戒大师比较冷静,他长叹一声,道:“施主,但不知第二个条件,又是什么?”
  梅空群微笑道:“第二个条件更简单,只要诸位共尊高夫人作为武林盟主,号令天下群雄,五大门派与绿林豪杰,今后不再仇视,彼此守望相助,有如兄弟一般。”
  他这第二条件,听来果然比第一个条件容易,但如果稍一深思,就会发现,梅空群的机智,正是过人一等。
  原来这守望相助,有如兄弟一般,正要把那五大门派作了绿林十寨一般,置诸杨畹华的掌握之下。如此一来,五大门派可就要永劫不复了!
  梅空群这等做法,自然瞒不过五大门派的掌门人!
  尊戒大师那深锁的眉头,忽然一扬,仰天大笑道:“施主好歹毒的心肠。敢情是要叫我五大门派臣伏那高夫人手下永远不得翻身么?”
  白安中却大喝道:“大帅父,咱们宁可战死此处,要咱们投降,那可是办不到!”
  梅空群早就料准五大门派不会答应,当下冷冷一笑道:“大师,你们是不接受梅某条件了?”
  尊戒大师道:“施主的条件太苛,无论其中的那一条,老衲等都无法接受。如是施主稍有诚意,尚盼改提其他条件!”
  梅空群冷笑道:“大师认为梅某并无诚意么?”
  尊戒大师道:“施主如有诚意只怕也不会提出这等条件了!”
  梅空群道:“梅某有备而来,不怕大师不接受!”
  尊戒大师怔了一怔,道:“施主果然是有把握的了!”
  梅空群笑道:“大师你如不怕少林基业毁于一旦,那就说上三声不接受吧!”
  尊戒师顿时心中一震,回头看了身旁一名老僧只见那老僧摇了摇头,尊戒大师不禁一呆,沉吟道:“施主,老衲如是下令全力一拚,你们决难全身而退!”
  梅空群大笑道:“大师何不下令试试?”他如回答得更肯定一些,尊戒大师到真是可能下令一拼了!
  但他竟然这等有把握的反问一句,到叫尊戒大师时犹豫不决,难以下那誓死一拚的决心了。刹那间大殿内又是沉寂的可怕。五大门派之人,全都注视着尊戒大师,等他开口,梅空群等人虽然表面从容,但内心也十分紧张,只因他自己心中明白,倘若尊戒大师不惜一拚,结果将是两败俱伤的局面了!足足过了半个盏热茶时光,那尊戒大师仍未说话。
  梅空群暗暗皱眉,忍不住回头向那杨畹华望去,刹那之间,梅空群紧锁的双眉,忽告开朗。
  敢情,他发现那大殿的台阶之上,竟是站了一位土头土脑的矮老人,正拿双眼看着自己,含笑点头。
  别人并未注意到这个土老儿的出现,但梅空群一眼见到了他,有如大旱之见云霓,蓦地哈哈一笑,道:“大师你决定了没有?”
  尊戒大师道:“这个······老衲决定了!”
  梅空群闻言一怔,道:“大师决定怎样做,接受梅某的条件么?”
  尊戒大师道:“施主,老衲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梅空群道:“大师要下令全力一拚了?”
  尊戒大师道:“不错,反正老衲等接受你们任何一个条件,后果只有一个,所以老衲熟思之后,还是不如一拚了!”
  梅空群笑道:“大师果然心智过人,梅某十分佩服!”
  原来尊戒大师这句后果只有一个,乃是指的那两个条件而言,敢情尊戒已然想到,五大门派姑不论是退出江湖廿年,或是共推杨畹华作为武林盟主,那都是给予杨畹华尽力培养实力的最好机会,到那时他们羽毛更丰,五大门派再想振作,非但不易,只怕完全不可能了!
  是以尊戒大师断然决定,与其到那时,绝了希望,反不如眼下全力一拚!只因尊戒大师也曾想到,只要五大门派在场诸人不惜一死相拼,少林基业自然可能被寻方炸毁,但自己等人也许可以将杨畹华和梅空群等一行人扫打尽击毙!衡量退进得失,尊戒大师竟是毅然选了一拚!
  梅空群自然明白尊戒大师之意,不过他此时已然有了大援在后,一旦动手,已然必握胜算之机,故而,听得尊戒大师之言,却是大笑赞誉!便人觉得他果然气量极大!
  尊戒大师合十道:“施主,咱们还是混战么?”
  梅空群道:“随便!”
  尊戒大师双肩一沉,突然跨步前,喝道:“很好,老衲就和施主较量较量······”呼的一掌,当胸击来。
  梅空群嘿嘿一笑,却是不曾回手,闪身侧移两步,大声向罗豪道:“罗兄,有劳你接上尊戒大师!”
  罗豪朗声大笑道:“属下遵命!”举步上前,挥手拍出三掌,接下少林掌门。
  梅空群却是急急转身,向那土老儿走去,只见他跟他附耳低谈了几句,便同时举步走到杨畹华身前。
  这时五大门派之人个个都已拿起兵刃,准备出手了。
  但梅空群却是向杨畹华介绍那土头土脑之人道:“师妹,这位乃是祝苍祝大侠!”
  杨畹华似是不会听过祝苍之名,但他眼见梅空群在见到祝苍之后,神情举止,大为镇定,便想祝苍必是一位不同凡响之人,闻言连忙笑道:“妾身杨畹华见过祝老人家……”
  杨畹华哈哈一笑道:“夫人少礼,梅空群算来是老朽的师弟,夫人只管叫我一声祝大哥足矣!”
  杨畹华闻言,不禁一怔,目光停在梅空群身上,道:“师兄,这位祝大哥也是师父门下弟子么?怎地小妹从未听说过呢?”
  梅空群笑道:“祝师兄虽与愚兄同门,但却和师妹不是一师受艺,师妹不识,那也不足为奇了!”
  杨畹华一呆道:“师兄别有师承么?”
  梅空群微微一笑道:“不错!”
  杨畹华皱眉道:“师兄,你怎的从未说过呢?”
  梅空群笑道:“这乃是恩师过世之后的事,师妹不必惊讶,不论怎么说,愚兄决无背叛师门之意!”
  杨畹华幽怨的看了他一眼,这一眼包含的意思之多,大概只有梅空群了解了!试想,杨畹华已然失身于梅空群,一个女人到了这等地步,可以说什么都不必再保留,而她居然对梅空群另有师承之事,尚不知晓,杨畹华心中难过,自然是不在说下去了!
  梅空群笑了一笑,不敢再谈这些,改变话题向那祝苍低声道:“大师兄,眼下局势,敌方高手如云,咱们如想获胜,只怕不易,但不知两位恩师怎的尚未到来呢?”
  祝苍道:“愚兄接获师弟相邀的信号,便迳自赶来少林,未会去至师父之处,但愚兄猜想,两位老人家也该就到了!”
  梅空群皱眉道:“师兄,看来只有请师兄先行出手,镇住他们了!”
  祝苍大笑道:“愚兄就斗斗大智!”
  他们先前说的话,都是低声而言,别人自是听不清楚,但此刻祝苍忽然大声发笑,声震四野,不由得把大殿之内的双方人物注意力转移过来。
  那大智禅师听得他指名邀战,不仅吃惊,而且觉得甚为意外,因为他打量了祝苍一眼,根本不识其人是谁!
  这时,祝苍已大步向大智禅师行去。
  大智禅师自是不愿示弱,自他身侧的一名长老手上取过一根禅杖,也向祝苍走来。顷刻之间,两人已面对面站在七尺距离之外。
  大智禅师凝神一怔,沉声道:“老施主怎么称呼?”
  祝苍大笑道:“老夫祝苍,大师只怕并未听说过贱名吧!”
  大智禅师道:“祝施主的名号,老衲果然不知……”
  祝苍迳自一笑,那丐帮帮主白安中已经大笑道:“西陵樵叟乃是隐居大侠,掌教大师平日不出峨嵋半步,自然是不会认识的了!”
  大智禅师虽经白帮主说折了祝苍的名号,但他却无从知晓祝苍出身来历,是以皱眉道:“白帮主想必跟祝施主很有交情了,今日乃是五大门派与绿林盟主未亡人之争,祝施主既是隐居的大侠,白帮主可否婉请祝施主不再插手此间……”
  白安中不等他说完,便知大智禅师用意何在,只因祝苍既然出头,那必是与杨畹华,梅空群有着极不平凡的关系,岂是三言两语所劝阻的了,但大智禅师却忽然提出这等不合理的要求,自然别有用心的了!白安中身为丐帮帮主,自也有着过人的智慧,当下连忙接道:“大师,有一椿事,白某如不说出,只怕大师定然不会知道的了!”
  大智禅师道:“什么事?”
  白安中道:“祝兄乃是剑残刀缺二老的弟子,要他不与少林为仇,只怕任何人也办不到的了!”
  敢情白安中知晓昔日剑残、刀缺与少林,武当结冤之事,是以特别指明,而主要的用心,则是在向大智禅师说明祝苍的出身,使他在动手之时,有所戒备。
  果然,大智禅师一听这祝苍乃是“剑残、刀缺”二怪的弟子,顿时呆了一呆,道:“原来祝施主竟是孟、霍二老的弟子,真是幸会了……”
  祝苍站在大智禅师的对面,似是漫不经心,任由两人对答,其实,他这时已然凝聚了全身功力,准备等他们话一说完,便痛下杀手。
  大智禅师既是一派掌门,自然感觉的出眼前的这位对手不是平凡之辈,随时随地,也在留心着祝苍动静。
  这时,大智禅师话音刚落,祝苍哈哈一笑道:“掌门人好说,老夫不善客套,咱们还是手下见上个真章吧!”
  大智禅师双手一抡禅杖,接道:“施主请!”
  祝苍空着双手,目光电射在大智禅师身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大喝一声道:“小心了……”呼的一拳,兜心捣去。
  大智禅师始觉一股强劲无比的力道,直如山洪暴发般轰轰而来,心中大吃一惊,双手挥动禅杖,便向祝苍的肘部撞去。
  但祝苍左手忽然在这时一伸,五指如同钢沟一般,紧紧将大智禅师的禅杖抓住。祝苍手法之精奇,只把激战中的少林掌门尊戒大师也镇住了!他与罗豪互望了一眼,竟然同时住手,跳出圈外,目光一瞬也不瞬的注视着大智禅师和祝苍两人。
  大智禅师眼见禅杖竟被祝苍一把捞住,脸色一变,右手牢牢抓住禅杖,左手却迅快的由上向下一切,阻住了祝苍的拳势,顿时,变成了两人持杖对立,相互间较上了内力!
  这等情况,简直大出大智禅师意料,自己原来可以仗着这根禅杖,用最迅快的手法,击倒对方,却不料祝苍不但功力深厚,而且手法奇妙无比,使得自己的构想落了空,只好凝聚全身的功力,硬拚了下去。那根纯钢打就的禅杖,此刻竟似承受不了两位顶尖高手真力,已然渐渐的呈现了弯曲的现象。
  梅空群目睹铁杖微弯,低声向杨畹华道:“师妹,祝师兄内力之强,决非大智可比,再有盏茶时分,那和尚定要被祝师兄的真力重创了!”
  杨畹华有些不快的看了他一眼,道:“你的话有几成可信?”
  梅空群皱眉道:“师妹,你……莫非生气了么?”
  杨畹华回头瞧了瞧他那着急的脸色,心中有些不忍,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口中却淡淡的一笑道:“师兄,你不该骗我那么久啊!”
  梅空群已暗自叹息,接道:“师妹,愚兄不说出另有师承,实是怕引起别人误会,如果愚兄这两位师父不是剑残刀缺二怪,愚兄早就告诉师妹了!”
  杨畹华想了一想,知道他这话倒不是假话,当下笑道:“师兄,你这位祝大哥的武功,当真惊人得很啊!”
  敢情这时那根禅杖已然弯成了弧形,而且,大智禅师额头之上,正蒸蒸的冒起汗气,有如刚揭开的蒸笼一般!但再看祝苍,却依然是从容不迫,脸色如常。
  少林尊戒大师白眉双锁,缓缓移到白安中身旁,低声道:“白帮主,你与祝施主相识,可否劝他手下留情,莫要重伤了大智……”
  白安中摇头道:“办不到!这老儿的个性怪得很……”
  这时,站在他身边的大德禅师忽然沉声道:“白帮主不便启口,贫僧为了掌门师兄的性命,只好出手相助于他了!”
  尊戒大师道:“师兄不可如此,倘是你也手,令师兄只怕心中不快了!”
  大德禅师合十道:“掌门大师可是有了计较,才阻止贫僧出手么?”
  尊戒大师道:“不错,但老衲不知是否可以见效!”
  白安中笑道:“大师向来料必有中,快快说出,咱们也好动手!”
  尊戒大师闻言笑道:“帮主必是已知老衲用意了!”
  白安中道:“白某以为大师可能想用围魏救赵之计,使那祝苍分心么?”
  尊戒大师道:“老衲正是此意,只因今日的局势,自这祝施主出现,已是大大不利我等,故而唯有群攻乱打,方要有那获胜之机了!”
  大德禅师道:“掌门人所见不差,想那祝苍老儿功力之强,实是生平罕见,纵是我等轮流出手,恐也没什么把握……”
  葛龙骧已然听到了他们对答之言,当下招呼了武当金钟道长一声,同时挺剑,分取梅空群、杨畹华。
  尊戒大师则这时大喝一声道:“生死存亡,在此一战,各位还不出于,等到何时?”喝声未已,已然大袖双挥,发出两股劲风,将站在不远的陕西独龙寨寨主金通震的连退七步之远。
  大德禅师则不声不响的向那祝苍行去。
  这时梅空群这边的人,差不多全被五大门派的址五名高手挡住,根本分不出人再去阻止大德,眼见大德竟是到了祝苍身后,那祝苍肯定必死无疑!
  但那祝苍明明瞧到了大德禅师有着暗算自己之心,却是依然如同不知一般,屹立原地,一动不动。大德禅师已然逼近到六尺左右,只消他在向前走上一步,便司出手点倒祝苍了!梅空群虽然看出不妙,但因自己被金钟道长缠住,竟是分不开身相救,只急得猛攻一箫,大声道:“祝师兄当心,那秃驴要暗算于你……”
  就在他喝叫同时,大德禅师已然出手拍出一掌。
  想是大智禅师直到此时方始觉出大德有着相助自己之心,只风他双目暴睁,大喝一声道:“师弟不可冒失,祝施主已然练到就先天罡气护身……”但他这声喝阻,竟是迟了一步!只听得大德师闷哼了一声,拍出的掌力,在离开祝苍身前尺许之处,如同碰到一面铜墙,所有的力道,却是加倍奉还,反将自己震得向后一个踉跄,胸前一热,张嘴吐出一口鲜血!
  大智禅师因了开口说话之故,内力一懈,竟也被祝苍真力疾撞而来,大叫一声,脱手松开禅杖,往后摔倒!
  峨嵋掌门人一旦负伤倒地,双方优胜之势,立即消长互见,
  虽然尊戒大师力敌两名寨主,依然占尽上风,但任谁也可瞧的出来,祝苍的第二个目标,必然是他。
  祝苍顷刻之间连伤二人,却是神色依旧,毫不激动,抬目看了看四周争杀诸人,忽然长啸一声,举步便向那尊戒大师和吕福先、邱健行走去。
  吕、邱两位寨主一见祝老儿走来,各自猛攻一招,抽身跳出战圈之外,头也不回,便找上一名华山长老和一名武当长老打在一起。
  尊戒大师略一调息,朗声道:“祝施主功力盖世,眨眼之间连败当世两大高手,果真令老衲钦佩得很,老衲不才,倒要领教施主几手绝学!”
  祝苍淡淡一笑,道:“老夫终身练武,为的就是想与大师一较高低,今日终能如愿,快慰之情,正是无言可喻,不过,老夫在动手之前,还有几句话想说!”
  尊戒大师闻言,不禁呆了一呆,暗道:“他终身练武,为了找我一战,莫非······”他忽然想起,祝苍是剑残、刀缺弟子,可见得他的这几句话,乃是由衷之言,而且必是因了数十年前少林武当等六大门派高手围攻二怪之事有关!
  顿时,尊戒大师恍然明白,梅空群那等恶毒的安排,不见得全是为了要替那高天翔报仇而已!他想通了这一点,心中已然存下了必死之心,当下合十念佛道:“老施主可是秉承孟、霍二老遗志,必欲找回当年那场过节么?”
  祝苍冷冷的看了尊戒一眼,道:“两位老人家未死,何言遗志两字?大和尚,你可得当心着些,老夫为了师门大仇,一旦出手,必是十分凶狠,因此,老夫不得不先和你约定几椿事儿!”
  尊戒大师道:“老施主请说,老衲老洗耳恭听。”
  祝苍道:“老夫那梅师弟业已在这少林寺内外布下天罗地网,原意要一网打尽今日到此的五派高手,但老夫为人,却是一向不喜伤生,因此老夫想和大师言明,老夫如是败在你的手中,自然任凭贵寺如何处置皆无不可,倘是大师败在老夫手中,老夫也不多所杀伤,只要五位掌门人随老夫同去晋见家师!大师意下如何?”
  尊戒大师暗自沉吟,忖道:他要我我们去见他师父,只怕其中别有文章,看来还是问明白的好!心念一转,立即接道:“老施主之意,老衲还是有些不明白,施主何不讲的更清楚一些呢?”
  祝苍道:“老夫之意,今日之战,就以你我两人胜败为准,倘是你败在老夫手下,老夫就要把五位掌门送到家师身边,永遭囚禁,但对你们的门下弟子,却不会再加伤害!”
  尊戒大师怔了一怔,道:“那梅施主可曾应允?”
  祝苍道:“老夫作了决定,他们岂敢不遵?只看大师你愿不愿意接受这等条件了!”
  尊戒大师想了想道:“施主,可否容老衲与另外四位掌门人商量一下?”
  祝苍目光一转,忽然大喝一声道:“住手!”他这一声暴喝,直如春雷乍放,只震得全殿之人,个个耳鼓发麻,不由自主的停下手来。
  尊戒大师暗暗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寻思道:这老者功力之高,当真是世间罕见,保怕自己与人一博之约,十成是难有获胜希望了!
  这等时刻,如是换了一般高手,必然会想到合五大门
  派掌门人之力,联手对付于他,但尊戒大师心中却是明白,休说梅空群不会允许自己这么做,即令梅空群不插手,五人联手能否伤得了祝苍,依然是个未卜数。
  是以殿中激战一停,尊戒大师立即向另外四位掌门人招手,五人低声交谈了一阵,人人脸上都是悲愤之色。
  梅空群皱眉瞧着祝苍,杨畹华则皱眉瞧着梅空群。十寨的寨主,此时已有两人负伤,但那五大门派的高手,则有一半被唐婉儿暗器所毁,是以,此刻人人心中都明白,只有一伸手,必可伤得到对方之人,但就是没有人肯动手一试。
  那五位掌门人足足商讨了盏茶之久,仍然未得结论。
  祝苍白眉一扬,哈哈笑道:“尊戒大师,你们还未商量好么?”
  尊戒大师这时合十高喧佛号,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老衲认为应该答应!”
  大智禅师的伤势很重,但却勉强的低声道:“尊戒师兄之言,颇有道理,为了保全五大门派,咱们五人纵是粉身碎骨,也算不得罪过,三位还是应允了吧!”
  敢情乃是白安中,葛龙骧和金钟道长等人不答应祝苍所拟的条件!
  大智话音甫落,尊戒大师立即压低了嗓音,向那三人说了几句话,只见三人勉强的点了点头,尊戒大师脸上顿时显露出一派肃穆之色,一步一步,向祝苍走来。一望而知,老和尚正在提聚全身真力。
  祝苍睹状,哈哈笑道:“五位同意了?”
  尊戒大师在祝苍身前七尺之处站定,朗声道:“老衲等商量决定,就如施主之意,如是老衲不敌施主,咱们五人立即随同施主而去,不过,老衲附带有一个条件,也望施主同意。”
  祝苍道:“罗嗦得很!什么条件,快快说出!”
  尊戒大师道:“如是老衲不幸落败,尚盼施主要杨施主的约束绿林朋友,不再与五大门派为敌,而且,咱们与高盟主的过节,也就此一笔勾销。”
  祝苍回顾了梅空群一眼,久久不曾出声。不过,尊戒大师已然发现,祝苍正用传声之术,向梅空群解说什么,而梅空群显然有些不大愿意,是以祝苍脸上渐渐露出不悦之色。
  足足过了半盏热茶时光,祝苍脸上方始有了笑意!他点了点头,转身几尊戒大师道:“很好,一切满意,咱们可以动手了!”
  尊戒大师皱眉道:“杨施主应允了?”
  祝苍道:“当然应允了!不过,老夫倒是希望你们最好先把下一任掌门人安排好,否则,老夫一旦胜了你们,便将押解你们离去,不会再有时间允许你们来交代什么了!”他此言一出,五派长老无不为之一呆。
  但尊戒大师却是微微一笑道:“施主放心,这些事老衲等早已安排好了!”回头向一名小沙弥招了招手,只见那小和尚恭恭敬敬的走了过来,双手送上一支宝剑。
  尊戒大师接过宝剑,顺手一挥,顿时寒光耀眼,果然是一支神兵利器。
  祝苍却缓缓的自腰际解下一根宽约三指,似剑非剑的兵刀,迎风一抖,立即笔直,泛出一片红光。
  梅空群一见,失声道:“师兄,这可是两位老人家合铸的天王锋么?”
  祝苍道:“不错!”
  梅空群刹那间脸色大变,一股愤怒失望之容,溢于言表。但祝苍根本不曾注意,却是尊戒大师道:“掌门人,老夫这支天王锋,可作刀,也可作剑,并且是削铁如泥一般,大师可要当心了!”
  尊戒大师目注自己剑刃,沉声道:“老衲明白,施主,当心了!······”唰的一声,举剑平刺而来。
  这一招剑法,看来极不起眼,但祝苍却是明白,尊戒大师早把自己当生平第一大敌,故而一出手、就施展了少林七十二种绝艺中最难精通的“达摩三剑”!
  祝苍不敢大意,天王锋沉重的向上一挺,由左向右,划了个半圈,大喝一声,斜斜压向尊戒剑身。
  尊戒大师吃了一惊,迅快的撤剑后退五尺,但他退的快,回来的也快,宝剑蓦地一闪,万道银光,平地而起,一霎时便将祝苍的身子罩住。
  祝苍哈哈一笑,不知使了个什么身法,天王锋红光乍现,当的一声竟将尊戒大师的宝剑架开。
  尊戒大师脸色一变,神情顿时十分沉重。
  祝苍却是喝道:“达摩三剑,尚有一招,大师,哪是你再没有办法伤我,老夫可就要还手了!”
  尊戒禅师哼了一声,忽然挺剑直刺而来。这一招名唤“万花兢艳”,本非达摩三剑,但这招剑法中暗藏的变化,却正是达摩三剑的第三招“佛光普照”!
  祝苍眼见他挺剑刺来,先是一怔,继而大笑道:“大师,你也会使诈么?”但见他天王锋连发三式快斩的招术,红光闪动之中,竟然又将这招剑法化解。
  尊戒大师沉重的呼了一口气,祝苍已大喝道:“尊戒,你也式试老夫的刀剑合壁招术!”
  尊戒大师悚然一震,只见祝苍手中天王锋忽然高高举起,一股森森剑气,直迫自己,使的自己几乎立足不牢。
  祝苍肃穆的举剑而立,却是久久未曾劈下。但他这股气势,迫得站在丈许之内的五大门派长老,全都立足不牢,纷纷后退。
  这时,奇怪的却是梅空群竟然缓缓向祝苍移动过去。只因全殿的人,全被祝苍的气势所镇,自是无人注意到他!
  梅空群离开祝苍只有七尺远近,突然大声道:“师兄,小弟助你一掌之力······”右手平伸,身形飞起,直向祝苍扑去!他去势之快,真是有如电闪雷轰,纵是有人上去拦阻,却也无法赶的及了!
  梅空群这等不择手段行事,大大有悖武林道义,只把五派长老,看的人人咬牙切齿,白安中更是破口大骂!但他刚自骂得半句,便自住口不语了!
  原来祝苍并未出声阻止梅空群,只是右手仍然高举着天王锋,薅地旋身,右手持剑向着梅空群一指,立即又转过身去,依旧是面对尊戒大师而立!他这连连转身和出剑,全是一气呵成,若非在场均是高手,真就瞧不出他曾否出过一剑!
  梅空群却是狂叫一声,凌空的身形,被祝苍天王锋上的剑气,震得倒飞丈五,跌在杨畹华身前。
  杨畹华花容失色,连忙弯下身子,凝目望去,只见梅空群面如灰金,没有一丝血色,左胸部位,正渗出一片血迹,错非他的功力极高,很可能就此死去!杨畹华顾不得嫌疑,连忙将他抱起,一面察看他创伤,一面喂了一颗灵药······
  直到此刻,那五门派之人,方知梅空群已经伤在他自己师兄的天王锋之下!只是,他们想不出祝苍为何竟然下此毒手!
  就在他们寻思不解之间,杨畹华已将梅空群交给叶玉娇,拔出长剑,举步向祝苍走来。看样子,她似是要向祝苍下手了!
  但她离开祝苍尚有丈许,只听得祝苍大喝一声,天王锋闪电般直向尊戒大师劈下。
  尊戒大师已发出一声狮子吼,举剑相迎。
  但见晶光乍闪,夹着一阵呛啷龙吟,尊戒大师登、登、登连退七步,一跤摔倒地上,手中宝剑只剩下半截。
  祝苍一击之威,竟然如此霸道,只把五派长老瞧得人人心胆皆裂!
  尊戒大师手接左胸,勉提真气,道:“施主,你胜了……”祝苍没有说话,却是转面向杨畹华道:“杨姑娘,你可是想为梅空群报仇么?”
  杨畹华冷冷喝道:“你跟他乃是同门兄弟,怎可下此毒手?”
  祝苍仰天长叹一声道:“姑娘,倘是老夫适才心肠稍软,此刻死的就是老夫,而不是梅空群了!”
  杨畹华一怔道:“你……哼,死无对证,还想骗我么?”
  祝苍摇了摇头道:“姑娘,不瞒你说,有一件事,你上了大当了!”
  杨畹华道:“你杀了你师弟,这是人人皆见之事,纵然你舌赛莲花,我也不会相信了!”
  祝苍忽然哈哈大笑道:“姑娘,你只道梅空群无救了么?”
  杨畹华黯然道:“气都断啦!”
  祝苍不理杨畹华,大步走到躺在地上的梅空群身边,探手掏出一粒药丸,捏开梅空群牙关,塞了进去,一手按在梅空群泥丸宫,用自己的真力催动了药力,不稍片刻,梅空群已然长长的吁了口气。
  杨畹华芳心大喜,连忙低声道:“梅师兄,你……”大眼一眨,热泪盈眶,竟是语不成声。
  梅空群没有说话,竟然转目望着祝苍,眼中充满了恶毒的意念。
  祝苍这时自怀中掏出一方半潮湿的毛巾,在脸上抹了一抹,刹那间,竟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杨畹华失声道:“你……是萧神医?”
  敢情这张面孔,正是那“涤尘居士”萧道玄!
  祝苍笑道:“不错,萧道玄正是老夫行走江湖的化外之身。”
  这时,那尊戒大师已然服过少林保命灵丹,伤势已不妨事,领着大智等四位掌门,走到祝贺苍身侧。
  祝苍目光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却是低头向梅空群道:“梅空群,世间上如果有一个豺狼成性的人,老夫相信,那就是你了!”
  梅空群闭上双眼,一言不发。
  祝苍冷笑道:“你设下无数圈套,害死了两位盟兄,故施手段,打掉了盟兄骨肉,逼奸了盟嫂,避诏崖毒死六大门派十位高手,居然又在青柯坪暗算萧道玄,进而假送毒药,充作紫芝想害死两位恩师,若非李青扬早已识破,告知老夫,只怕天地间永远也不会有人知晓你这一身罪孽了……”
  杨畹华只听得连心跳都几乎停了!如照祝苍所说,莫非这一切的变故,全是梅空群暗中所安排么?想不到,自己竟失身于杀死丈夫胎儿的凶手……刹那间,她几乎晕了过去!
  但忽然一股怒意支持了她,她低下头,柔声道:“梅师兄,祝老人说的都是真的么?”
  梅空群依然闭目不语,但却流下两颗眼泪,这不是默认了!
  杨畹华顿时连心都碎了!手中长剑一伸,电疾刺向梅空群心头。
  但祝苍一抬手,便将她抓住,冷笑道:“姑娘,你此时杀了他,咱们就无法查出那些同党了!”
  语音一顿,向梅空群道:“姓梅的,老夫要告诉你一件事,两位恩师的伤病,全都好了,你可敢去见上一见?”
  梅空群摇头,祝苍道:“老夫知道你不肯去,不过,老夫有个条件,如果你肯将那同党之人说出老夫就让高夫人给你一剑,否则,老夫就只好将你送到金元宫,听凭两位老人家处置了!老夫相信,那等活罪,你只怕受不了吧!”
  梅空群终于开了口,但声音很低的说道:“叶玉娇、邱健行……”他忽然喘了口气,向杨畹华道:“畹华,你杀了我吧……”
  这时,白安中、葛龙骧和金钟道长三人已然疾步而出,将那叶玉娇和邱健行拿下。
  杨畹华却是珠泪滚滚,心如刀绞,一连两剑将梅空群右臂和左腿卸了下来,显然,她不愿让他死的痛快!
  尊戒、大智只看的连连念佛。
  祝苍冷冷一笑道:“杨姑娘,老夫知道你的心意,既是你也不愿他痛快死去,那就由老夫将他带回去交由家师处置便是!”
  杨畹华尖叫一声,掉头向寺外奔去。
  祝苍没有阻止她,却是向尊戒大师道:“有劳五位移驾华山见一见家师了,不过,那囚居之言,乃是老朽说笑之词,五位莫要见怪!”
  五位掌门人大大的吁了一口气,白安中大笑道:“祝兄,你这个玩笑,可叫兄弟死了半截子啦……”话音一落,一拳将那抓在手中的邱健行打出三丈,跌在殿外死去。左手挟起梅空群,接道:“咱们这就走……”
  葛龙骧对那叶玉娇自是不便那等凶残,只举手点了她的死穴,便随着祝苍,向那华山而去。
  十大寨主二死二伤,剩下的六名,竟是全都悄悄的走了!大殿之中,只剩少林子弟们在打扫!但是,在那少室峰头,此刻却有一位白衣似雪的少妇,正倚着一片崖石望着苍天发呆。
  只因她的心已碎了,泪已枯了,血也干了!
  如是有人上去打扰她,那消只要轻轻一触,她就会像那朽了的蛀木,一下子碎成千千万万块!
  她嘴巴在动,如果仔细的听,可以听到她正在说:“大哥,你永远不会饶恕妾身么?妾身已然替你和三弟报仇啦……大哥,你可知道,一个孤身的女人,要想面对那么多强劲大敌,该是多么艰苦啊……但是,妾身不是办到了么……”

  方石寒静静的听着大荒眇尼叙述着这段故事,心中已然明白,八成这故事中的女主角,便是眇尼自己悲惨的遭遇了!是以,心中大为难过,唏嘘了一阵,说道:“老前辈的这个故事,当真悲惨得很,那姓梅的如此歹毒阴险,只不知刀剑二怪怎生发落了他?”
  大荒眇尼凄然一笑道:“贫尼劫后偷生,隐居于此,身外之事,多已不愿过问,像梅……空群这等心狠手辣之人,他是死有余辜的了,不过……”眇尼双目中挤落了一丝泪光,低声接道:“祝苍老人也曾来过,他告诉贫尼,刀剑二怪将梅空群以铁锁铸在巨石之中,打在华山一处悬崖石壁之上,日受风霜之苦,想必以他那等血肉之躯,也活不了多久的了!”
  方石寒深深的吸了一口大气,道:“这等惩处,到也可以为后人戒!只是,却苦了老前辈了……”
  大荒眇尼沉吟了一阵,忽然咄咄喝了一声,道:“小施主,人生有如云烟过眼,往日的一切,具已逝去,贫尼实在不愿在想了!生死、病苦,在贫尼而言,已然不算什么,但愿小施主今后行道江湖,多替上天好生之德,少作残杀姿欲之行,也不妄于贫尼今日相见之情了!”
  方石寒心中一震,唯恭唯谨的接道:“晚辈记下了!”
  他站起身子深深一礼,正待转身离去,那大荒眇尼忽然又道:“小施主,有关贫尼之事,千万莫要向他人提起,终此一生,贫尼已然不想再于世相见了!”
  方石寒心想,这又何心?不过,他口中却是接道:“老前辈遁世之心,晚辈已然知晓,此番离去以后,晚辈不知何时方可前来拜见,如是有什么要晚辈效劳之事,老前辈只消差人通知武林盟主郑大侠,晚辈定然立即应命……至于老前辈的一切,晚辈决不会向他人说出……”
  大荒眇尼合十道:“多谢施主了……”
  方石寒落下悬岩,会同了田小萍,拜别了谷中诸人,便自买舟,直趋东海。
  但他刚刚抵达镇海码头,就已发现那位“铁面天曹”雷鸣,正在一艘海船之上,向他招手!
  方石寒招呼田小萍赶了过去,雷鸣竟是附耳向方石寒交代了几句,方石寒抱歉的看了田小萍一眼,抱拳道:“萍姑娘,愚兄有事要去太湖一行,你先和雷大哥回转大风茅庐,愚兄太湖事毕,再来相见了!”不等田小萍多问,便自转身大步而去。
  田小萍呆的一呆,方石寒已然走的没有了踪影了!

  鱼米之乡的太湖。
  但在江湖人物而言,这却是一片干净土地!既没有人在此开宗立派,也没有人在此敢放行凶为恶。不过,这一天,太湖的平静,突然起了波澜……
  天色虽然已近黄昏,但在无锡的运河口边,却有一只快艇,在双桨如飞的摧动之下,向太湖方向弛去。
  两岸灯火粼粼,湖中渔帆点点,远山隐隐,林木葱葱,薄薄的一层烟雾,打水面升起,错非是快艇上的那名摇桨大汉,急放赶程疾进,此刻的江南风光,到正是一幅摩桔书中有诗的天上景色。
  快艇之上,除了摇桨的大汉而外,艇头上远坐了三名乘客,这三人乃是一僧,一道、和一名白发老叟!
  在这两个方外人的身前,各自摆了一个黄绫包裹,那白发老叟的身前,则是一只乌光闪亮的革鬓。
  这三人自从上得小艇之后,脸上的神色就显得十分沉重,仿佛是被人送去受苦受难的罪囚一般!
  小艇入了太湖,并未深入,而是沿着北岸,向西方疾行。看这小艇的去处,仿佛是指向雪堰桥!
  须知这雪堰桥乃是武林中一处禁地,座落放太湖湖边的“抱湖山庄”,武林人物向来不肯轻易前去打扰,只因这庄中的大庄主陶禅,非但是二位遁世的隐士,并且是当代硕果仅存的老一辈人物,六大门派之人,只消听到“四绝断情老人”六字,无不立即肃然起敬,皆因这位陶老人当年未曾归隐之前,行道江湖,对武林六大门派,均有大恩之故,至于黑道人物,则对这位武林高不可测的怪杰,畏如神明,纵然有人胆大包天,却也不敢到太湖生事!
  “四绝断情老人”陶禅,隐居太湖,已有四十年出头,
  在“抱湖山庄”之中,远住了他的义弟“铁臂苍龙”孟子常,孟子常在年轻的时候,原是绿林道上的第一高手,为人豪爽慷慨,倘若他不是被陶禅老人感化,而离开了绿林,那天下绿林盟主,早在三十年前,就已非他莫属了!
  那只梭形快艇,果然是驶向“抱湖山庄”而来,快艇越靠近雪堰桥方向,那艇上三人的神色,也越发的凝重起来。白眉老和尚,此刻已双手合十,口中不住的低诵佛号。
  唯独那白发老叟较为镇静,但他额际之上,却在渗出晶亮的汗珠。
  日色已尽,湖上一片昏黑,那双桨打水之声,此刻听入耳中,特别使人心烦。
  那抱湖山庄中黑压压一片房舍,已然在望,林木中更是不时闪动着明亮的灯火,仿佛庄中之人正在张罗着什么热闹之事。
  小艇离开“抱湖山庄”不足一箭之地,却见湖上突然出现了四艘薄底快船,围了过来。
  那白发老人一见这四条快船,脸上顿时出了诧异之色,双眉一皱,在鼻孔中发出了一声冷哼!
  两位方外之人,被他这声冷哼所震,不约而同的睁开了双目,刹那间,那白眉老和尚脸色大大一变!
  显然,他似是知晓这四条快船的来厉了!就在他们略一顾盼之间,四条船已然围了上来。
  这四条船上,除了当先的那一条上,有一名年约五十出头的秃顶老人而外,其余的全是女人,甚至连那摇船的船伙计,也是用的船娘,四船一旦围拢,恰好堵住了这条梭形快艇的去路。
  小艇上的白眉老僧,高喧了一声佛号,突地向身旁老道人道:“青云道友,这些人你可认得?”
  敢情这位老道长乃是武当长老青云。他摇了摇头,道:“贫道向在武当静修,甚少涉足江湖,自然不识她们的了!”青云道长语音顿了一顿,接道:“大师乃是少林护法迎蓝,常在外行走,见多识广,这四条船上的女檀樾的来历,大师定然知晓的了!”
  这位白眉僧人,正是少林寺中的长老大悟禅师,武功之高,在少林寺誉为第一高手,闻言合十道:“道兄好说,老衲对这几位女施主的来历,到是知道了一些,只是······她们忽然在太湖出现,实在是令人有些不解了!”
  那白发老人陡地哈哈一笑道:“抱湖山庄之前,居然也会出现江湖人物,大师何不将她们的来历说明,倒叫老朽见识见识!”
  大悟禅师沉吟了一下,目光在前面的一排快船之上转动了一阵,沉声道:“武林之中,新近崛起了一批以女人为幸的帮会,组织极为严密,行动也十分隐秘,老衲瞧她们的神态,八成便是这一帮会中的人了!”
  青云道长似乎对大悟禅师所说,极为茫然,看看白发老道:“韩施主常在江湖行走,不知可曾听说这些女檀樾之事?”
  白发老人姓韩名肪,乃是华山派的长老,武林中人物由于见他久居华山的庄院,满植乌梅,因此尊称他一声“乌梅老人”!
  韩舫听行青云道长之言,却是摇头道:“老朽倒是未曾听说过她们之事······”
  三人说话之间,小艇已然无法前行,那荡桨的大汉,显然是甚为忿怒,突地气抖丹田,大喝一声道:“呔!你们没有长眼睛么?这么宽的湖水偏偏不走,为何要挡住咱家的快艇的去路?”
  迎面四船之上的那位唯一男人,抚了抚灰髯,呵呵一笑道:“老夫正是为了你这条快艇而来,自然要挡住你们的去路了!”
  那操舟的汉子,呆了一呆,道:“敢情你老人家是冲着我们来的么?小人不知,得罪贵客的朋友了!”
  这操舟的大汉,不是武林人物,听得对方之言,只道是自己船上客人的朋友,那里还敢放口肆骂?
  但是,大悟禅师却低喧了一声佛号,向对面那老人道:“施主倒船阻路,不知为了什么?”
  那老人目光一闪,道:“大师这不是明知故问了么?老夫自是为了三位放在面前之物而来的了!”
  韩舫听的心中一震,脱口喝道:“你想怎么样?在抱湖山庄的地面,逞强动武么?”
  青灵道长也变色道:“檀樾怎么称呼?贫道等人身前之物,檀樾可知那是何人之物?”
  那老人冷冷一笑道:“老夫廉青云,贱名匪号,自然是不入六大门派高人之耳了!”语音一顿,接道:“至于三位身前之物,老夫自是知道原是何人所有,否则,老夫又何心等到抱湖山庄之前,方始现身相候?”
  大悟禅师皱起白眉,沉声道:“如此说来,廉施主是有心在此露面的了!”
  廉青云微微一笑道:“不错。”
  青灵道长有些意外的接道:“廉檀樾可知,抱湖山庄,乃是武林禁地么?”
  廉青云笑道:“若是不知,老夫也就不会前来了!”笑容一收,接道:“那陶禅在武林之中,虽然受尽万人景仰,但在老夫的帮主眼中,却是不屑一顾得很!”
  廉青云在武林之中,可谓是没没无名之辈,但他口气之大,似乎连六大门派的掌门人也比他不上!
  韩舫不由得大为惊讶,失声道:“你们是什么帮,帮主又是何人?竟敢藐视四绝断情老人?”
  廉青云哼了一声道:“这个么?日后你们自会知晓的了?”他目光在三人身上一转,接道:“三位连夜赶来抱湖山庄,必是为了向那陶禅祝贺九十大寿,并且归还三位门中借用陶禅之物,是也不是?”
  他一语道破三人来意,到也并不使这三位长老心惊,大悟禅师合十笑道:“老衲果然为了向陶施主拜寿而来,但廉施主现身相阻,却不知是否想夺取老衲等归还陶施主之物而来?”
  廉青云淡淡的笑了一笑道:“大师心中,一定认为老夫乃是为了夺取你们归还之物来的了!”
  韩舫怒道:“除此而外,难道你还有什么别的念头可想么?”
  廉青云笑道:“韩兄,廉某如说你韩兄正是说对了,只怕你也不信的了!”
  敢情这廉青云对韩舫等人的名号,却是早已知道!
  韩舫闻言冷笑道:“老夫果真不信!除非……”
  廉青云道:“除非什么?”
  韩舫道:“让开去路,容老夫小艇前去抱湖山庄!”
  廉青云大笑道:“路自是要让的了!不过老夫却有一桩事,想请三位应允!”
  大悟禅师、青灵道长和鸟梅老人韩舫,见他口气不再那等凶狠、狂傲,并且从未提及要抢夺或是留自己等三人携带之物,心中自是略为放心,当下青灵道长抢先接道:“檀樾有什么要贫道等效劳,只要贫道刀所能及,檀樾说将出来便是!”
  廉青云微一沉吟道:“此事在三位而言,却是十分方便……”
  大悟禅师道:“既然方便,老衲不会拒绝……”
  廉青云道:“其实,老夫只是想请三位在见到那陶禅老人之后,代廉某也送上一份寿礼而已!”他此言一出,只把这三位长老听的呆了半晌!
  试想,这廉青云现身之际,是何等的狂傲!但此刻说出的要求,竟然只是要自己等人代他送上一份寿礼给“四绝断情老人”陶禅,细想起来,未免大大的有些不合情理,毋怪三人都同时发呆了!
  廉青云目睹三人神态,不由得笑道:“怎么?三位可是不愿么?”
  韩舫皱眉道:“廉兄台,这事乃是十分简单的事,老夫等人自是不会不愿,只不过……”他沉吟了一下,方道:“其中在老夫想来?心有什么蹊跷,尚望尊驾先行说明才好!”
  青灵道长也道:“廉檀樾的言行,大大不合常情,贫道正是有些不解,像这等送礼之事,以檀樾适才的口气而言,似是根本用不着委由他人代办啊!”
  大悟禅师则口中念念有词,接道:“廉施主,老衲认为施主别有用心……”
  廉青云笑道:“大师疑心得并非无理,老夫此举自然别有用心的了!”
  韩舫沉声道:“尊驾可是想利用老夫等人,作那不利陶老人的坏事么?”
  廉青云冷冷的看了韩舫一眼道:“老夫若是那等人,又怎会明日张胆的在抱湖山庄之前,阻拦三位入庄呢?”他语音略略的一顿,又道:“老夫所以要托请三位,无非是因为三位的身份不同,此去抱湖山庄那陶禅可以不亲自接见别人,但定然要接见三位,是以,老夫托三位带上一份寿礼,可说是千妥万妥,必可进入陶禅双目之中的了!”
  大悟禅师道:“原来如此!但不知施主的寿礼,为何不亲自送去?”
  廉青云笑道:“廉某若是亲自送去,必然要先经他人之手,才会到的了陶禅眼中,如此一来,对陶禅可就大大的不利了!”
  听他侃侃而谈,到也似是不曾说假,青灵道长心中忖道:“他这番话,显然并没有什么道理,大悟禅师又为何理会了他呢?”
  寻思间,却又听得大悟禅师笑道:“施主之意,只是要这份礼物独送入陶老施主的双目么?”
  廉青云道:“不错!”
  大悟禅师道:“此事看来很是简单啊!”
  廉青云道:“本来甚为简单,只要三位应允,廉某便将寿礼送过船来。”
  大悟禅师突然低唔一声道:“施主,你这寿礼必是一种十分恶毒之物,陶老施主一旦入目,只怕他两眼便要失明了!”
  青灵道长一怔,暗道:“不错,不错!原来大悟禅师乃是为了揭穿这姓廉的阴谋,才跟他这等扯谈……”
  廉青云一听大悟禅师之言,先是呆了一呆,继而忽然大笑道:“少林第一大高手大悟禅师,居然也是这等不明不白之士么?”
  大悟禅师道:“老衲那里不明不白了?施主此举用心,十分明显,这等借刀伤人之计,怎能瞒的过老衲?”
  廉青云冷冷一笑道:“看来武林中人,果然是蒙蔽得很,老夫想借三位之手伤人,又何必先向你们说明?何况,老夫又怎岂相信三位不在入庄之后,先行打开看上一看呢,如果老夫真如大师之言,那岂不是先伤了三位,而使陶禅有了警惕之心了么?”
  大悟禅师迟缓道:“施主之言,固然有理,但老衲却仍然认为其中必有不可告人之事!”
  青灵道长,和乌梅老人韩舫也同时接道:“大师说的有理,此举必有阴谋,咱们不得不防!”
  廉青云冷冷一笑道:“看来三位是不允将礼物携去了?”
  大悟禅师道:“除非施主说明其中道理,否则,老衲等歉难从命。”
  廉青云沉吟了一下,接道:“好吧,反正那陶禅见到此物之时,三位也将在座,先由三位过目,那也没有什么不可……”语音一顿,飞身一跃,落在三人身前舱板之上。
  大悟禅师扬了扬白眉,笑道:“施主好一身上乘轻功,老衲钦佩得很……”
  原来廉青云落足小艇之上,竟是不曾使得小艇有丝毫颠动,足见他落足之际,可是不比一片羽毛更重!
  廉青云却是双手抱拳,道:“多谢大师夸奖了!”
  须知大悟禅师在少林寺列为第一高手,他的一句赞扬之词,足足抵的过千百人的交口称誉还不止,廉青云出口道谢,也正是他深知对方底细之故。
  青灵道长这时目光盯在廉青云手上,沉声道:“檀樾的寿礼何在?”
  敢情廉青云乃是空着双手而来。
  廉青云微微一笑道:“道长不用多疑,那礼物就在廉某身上!”说话间,探手入怀,取出一个小小的红布条卷,缓缓打开,露出一支银光灿烂的小剑,大小不过比一根银钗略宽而已。廉青云掂起这支小银剑,笑道:“二位看明白了么?”
  青灵道长和乌梅老人深感意外,忖道:“这是什么礼物?那陶禅莫非返老还童了么?否则,他怎会接受这等小孩子家玩具般的礼物呢?”他们心中虽然想这一点,但口中却并未说出,只因这等话可千万不能由他们口中说出。
  大悟禅师都是白眉闪动,脸色一变,沉声道:“这是什么礼物?”
  廉青云笑道:“一支小剑啊!”
  其实,他这话等于没有答!谁又不知这是一支小剑呢?
  青灵道长忍不住大声道:“檀樾,这等事物又怎生能送给陶禅老人作为寿礼?”
  韩舫却冷冷一笑道:“老夫明白你们的用心了,敢情是想叫老夫等三人丢人现眼么?”
  廉青云笑道:“两位稍安毋躁,老夫相信大悟禅师已然瞧出苗头了!”
  青灵道长似是不信的看了大悟禅师一眼,道:“大师当真知道这是何物么?”
  大悟禅师脸上忽然露出了凝重之色,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不错,老衲果然是看出了一点······”
  韩舫大声道:“大师,你······何不快快说将出来?”
  大悟禅师看了那支小小银剑一眼,道:“廉施主,这支银剑,可是也叫绝情剑么?”
  大悟禅师这“绝情剑”三字出口,青灵道长和韩舫不由得同时一呆。瞪着两眼,凝视着廉青云手中的那支小小银剑!
  廉青云淡淡一笑道:“大师,这支小剑,可不叫做绝情剑!”
  青灵道长和韩舫两人同时吁了一口大气,仿佛廉青云这等否认,对他们乃是莫大的安慰一般。
  大悟禅师却是脸色凝重的接道:“施主,此剑形式、色泽,甚至和质地都是仿照绝情剑所制,怎地说它不是绝情剑呢?”廉青云笑道:“大师,你应该知道,绝情剑的尺寸可比这支小剑大的多了!”
  大悟禅师道:“不错,除了尺寸小了些而外,其他的可是一丝也不会改变啊!”
  廉青云笑道:“大师因此认定这是绝情剑么?”
  大悟禅师叹了一口气道:“老衲正是这么想!”
  廉青云道:“大师,此剑不叫绝情剑,但它仿照绝情剑所制,却是不假!”
  大悟禅师道:“施主仿制此剑,送于陶老人,目的又为了什么?”
  廉青云微微一笑道:“绝情剑的主人是谁,大师可知道么?”
  大悟禅师合十道:“抱湖山庄主人陶禅老人,在武林中号称四绝断情老人,就是因为他拥有四椿联乎‘情’字之物,第一椿便是‘绝情剑’,此剑主人乃是陶禅老人,老衲怎会不知?”
  廉青云忽然笑道:“大师,只怕你错了!”
  大悟禅师呆了一呆道:“错了?”
  青灵道长和韩舫也同时一怔,韩舫更是怒道:“绝情剑本是陶禅老人之物,武林之中,谁人不知?阁下竟说不是,岂不是胡说八道么?”
  廉青云道:“老夫几时胡说八道了?绝情剑何时才到陶禅手中,三位知道么?”
  这一问把大悟禅师等人给问住了!
  廉青云目光一转,笑道:“果然三位也不知道了!”
  韩舫瞪了廉青云一眼道:“阁下知道么?”
  廉青云道:“老夫自然知道了!否则老夫也不会要三位代将这支小小剑令送给陶禅了!”
  大悟禅师白眉一动,沉声道:“施主,你于陶老人可是有什么宿怨吗?”
  廉青云摇头道:“老夫没有!”
  青灵道长哼了一声道:“檀樾没有,莫非有什么人和陶禅老人有仇么?”
  廉青云道:“不错!那就是老夫的帮主!”
  大悟禅师等三人顿时为之一愣!
  韩舫喝道:“阁下的帮主是什么人?”
  廉青云道:“这个……不劳三位动问了!”他扬手了一扬手中小剑,接道:“老夫的礼物已然拿了出来,三位愿不愿代为送达?”
  青灵道长、韩舫两人互望了一眼,却同时向大悟禅师道:“大师,此事如何决定,但凭大师裁夺!”
  大悟禅师可就为难起来了!他心念疾转,深知此举关系重大,廉青云根本不把自己的帮主是什么人说出,自己如果将这支形如‘绝情剑’的剑令代为致送,未免太过有些儿冒失!但他心中也想到,这廉青云的口气,对陶禅极不友善,如果自己能代送此剑,而查出对方可能的阴谋,那是一种莫大的功德啊!只因大悟禅师和少林一派,四十年尚曾受过陶禅老人的大恩,如果有什么人要对陶禅老人不利,他们也应该尽一份心力了!转念及此,大悟禅师立即作了一次极为重大的决定,沉重的吟了一声佛号道:“老衲应允代为转送便是!”
  廉青云笑了一笑道:“如此可有劳大师了!”双手将那小剑包好,递了过去,口中又道:“大师,此剑乃是本帮的剑令,本帮之人,见到此剑,有如见到帮主一般恭敬,尚望大师在未见陶禅之前,莫将此令取出,以免引出其他纠纷!”
  大悟禅师道:“老衲记下了!”
  青灵道长忽然吟了一声,“无量寿佛”,低声道:“大师,此事既已决定,贫道也不便反对,但贫道有一句话,却不能不说!”
  大悟禅师道:“道兄有什么话,请讲当面!”
  青灵道长道:“大师,贫道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对,这位廉檀樾的话,只怕不尽可靠!”
  大悟禅师道:“这一点老衲也知······”他忽然看了廉青云一眼,接道:“不过,老衲也明白,廉施主本身,只怕也有很多事做不了主!”他说话之间,已将小剑揣入大袖之中。
  廉青云微微一笑,道:“大师果然不愧少林高僧,看事明白得很!”
  韩舫沉吟道:“大师,这位青云兄台的来历,咱们均所不知,一旦陶禅老人问起,咱们又怎生回答呢?”
  大悟禅师笑道:“施主,老衲相信,陶禅老人一见这支小剑,必然已知道剑主人是谁,何须你我饶舌呢?”
  廉青云笑道:“大师明见,那陶禅一见此物,当然会知道一切的了!”他语音一顿,抱拳道:“有劳大师之处,廉某日后再行相谢,告辞了······”转身一跃而去。
  那四条快船,也迅快的隐入黑暗的湖面之中。
  大悟禅师沉重的吁了一口气,道:“想不到陶禅老人也曾结有仇家……”
  青云道长向摇浆的大汉挥手道:“船家,用点气力,早些赶到雪堰桥吧!”
  那大汉应了一声“是”,双臂抓起木浆,猛地一挥,小艇顿时如飞般向前疾驶而去。
  数里不到的路程,不消半个时辰,便已赶到,抱湖山庄的灯火,闪耀水面通明。
  小艇刚刚驶到岸边,便有一名精壮的少年迎了上来,他打量了艇上三人一眼,顿时跃上了小艇,抱拳道:“原来是三位长老,晚辈孟浩未曾远迎,实在是罪过得很!”
  韩舫呵呵一笑道:“二世兄好说,老夫等人路上略有耽搁,以致未能在黄昏之前赶到,不知陶老人可曾出关?老夫等专程而来,但愿不曾误事了大事!”
  孟浩笑道:“大伯父言定三更出关,自是不会提前的了!三位前辈快快入内。”
  大悟禅师等三人下得小艇,随着孟浩进入抱湖山庄之中。
  此时虽然二更不到,但偌大的一座抱湖山庄,却已到处皆是人声喧哗,灯火通明,等着坐关已有十年的大庄主、“四绝断情老人”陶禅出关。
  抱湖山庄占地约有百亩以上,房舍栉比鳞次,共有百间出头,那“四绝断情老人”闭关之处,乃是在靠近右手的一处滨临湖边的花园之中。
  孟浩引着这三位老一辈人物,直越那栋专供陶禅居住,坐关的精舍,那位抱湖山庄主,“铁臂苍龙”孟子常,正陪着几名远来的贵客,在精舍的一间宽敞的佛堂中聊天。
  大悟禅师等一行人进佛堂,孟子常立即起身相迎,此人生的十分高大,虽然已经年逾七旬,但健朗红润得如四十许人,若非他留了一把尺许灰髯,简直不能说出他是上了年岁之人。
  孟子常朗声一笑,声震四野,一把抓作韩舫,大声道:“韩兄,你和两位长老为何迟到此刻方到?好教兄弟等的不耐烦……”
  韩舫甩动满头白发,笑道:“孟兄,兄弟和大悟禅师、青灵道长在离此两里左右的湖面之上,遇了一点麻烦之事,否则,初更之前咱们也就到了!
  孟子常脸色一变,沉声道:“有这等事?什么人如此大胆,敢在太湖地面生事?莫非庄中之人不知三位身份,得罪了三位吧!”
  大悟禅师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自然不是贵庄的属下了!孟施主,此事得等到见了陶老施主以后,方可说明,请恕老衲等暂时不便说出了!”
  孟子常呆了呆,道:“大师之意,那寻找三位麻烦之人,乃是为了孟某的大哥之故了?”
  青灵道长道:“不错,此事正是关系陶禅老檀樾本人,贫道委实不便多谈了!”说话之间,几人已进入了佛堂之内。
  这时,在这佛堂之中的另外四位贵客,也站起来,他们乃是三老一少,老的三位,是丐帮长老“驼丐”申直、峨嵋一心长老和青城“翠谷仙婆”颜姥姥!年轻的一位,则是武林第一高僧圣心大师的衣钵传人方石寒!
  除了方石寒而外,老一辈的各派长老,总是相识之人,彼此互道寒喧之后,孟子常便为方石寒引见了韩舫等三位长老。
  几人坐定了以后,一心长老突然问大悟禅师道:“大悟师兄曾说有关陶老施主的事情,不便向贫僧等人提及,但不知其中经过究竟如何?”
  大悟禅师沉吟了一下,道:“师兄动问,贫僧不得不说,其实,那阻住我等小艇之人,不过是要我们带来一椿寿礼,送与陶老施主而已!”
  驼丐申直两眼一瞪,大声道:“什么礼物,大师可曾应允带来抱湖山庄了?”
  大悟禅师道:“老衲等若非应允,又怎能在陶老施主出关之前赶来?”
  申直双眼纵动,大笑道:“大师,那些人可是想与三位动手么?他们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青灵道长哼了一声道:“申檀樾,那阻止贫道等人的人,武功只怕不在檀樾之下,而人数则多出贫道三位以上,倘是动起手来,结果只怕贫道等人就见不了陶老庄主了……”
  孟子常目光一转,接道:“道长之意对方的人数为下十名了!”
  青灵道长道:“四条快船,每船只算三人,也有十二名之多了!”
  孟子常皱了皱眉,正想再说什么,只听得外间已传来更敲三鼓梆声。他立即忍住要说的话,站起身子,大声道:“陶大哥就要出关了,诸位请随兄弟同去等候吧!”
  佛堂中诸人,全都依言起身,跟在孟子常身后,出了佛堂,越过侧面的一处厢屋,到了一间全由青石砌成的矮屋之前。
  孟子常大步上前,凑到那石屋左边一处大小仅有尺许见方的窗口,神情恭谨的肃容问道:“大哥,各派长老和圣心大师的传人,均已聚集屋外相候,不知大哥可要小弟毁去石门,迎接大哥出关?”
  只听得一阵苍老的笑声打那窗口之中传出道:“贤弟不用费心,愚兄自有出关之能……”
  笑语之声未已,那石屋厚达尺许的青石平顶,突然爆裂开来,一条人影,冲天而起,升到三丈多高,方始向地上落来。
  方石寒凝目望去,这位“四绝断情老人”敢情是长相并不如先前所想的那等窝囊,虽然坐了十年死关,但他一身白衣长衫,依旧一尘不染,眉清目秀,神情气朗,看上去宛如五十多岁的老人一般!
  陶禅身形一现,孟子常已疾步上前,大笑道:“恭喜大哥,十年苦心,果然没有白费,乾元天罡神功,总算让大哥炼就了!”
  陶禅目光眨动之间,在昏黄的灯火月色之下,有如两盏小灯般一闪,叹了一口气,道:“贤弟,这十年来,关中滋味虽然不大好受,但愚兄出关以后,只怕那滋味更要不好受的了!”
  孟子常听得不由得一呆。
  方石寒却在心中暗道:“怪不得恩师要武林盟主天心传言,差我前来抱湖山庄,看来这位老庄主果然有什么强敌来找他的过节了……”
  寻思之间,韩舫已失声叫道:“陶老,莫非……你已然知晓有什么对头要来了么?”
  陶禅脸色一变,皱眉道:“韩兄此言出口,必是遇到什么奇突之事的了!”
  韩舫大声道:“可不?而且就在这太湖之中……”
  陶禅脸色忽然反倒露出了笑意,道:“果然找上门来了!免得陶某多费心神……”他语音一顿,目光陡地转向方石寒,笑道:“这位小兄弟,想必是圣心长老的传人了!”
  方石寒连忙上前拜见,应道:“晚辈方石寒,见过陶老前辈!”
  陶禅笑道:“老弟台,令师佛躬康泰么?老朽不见今师已然二十余年了!想不到令师居然还记得老朽那四十年之约,差你前来,真叫老朽感激得很。”
  方石寒自是不知陶老人口中的那四十年之约,指的是什么事,当下只好恭敬的一笑,道:“晚辈奉命来此,乃是向老前辈拜贺九十大寿,并且听候差遣,老前辈如有什么吩咐,晚辈自当遵命而行!”
  陶禅笑道:“多谢老弟了!但愿老朽不必劳动老弟才好……”语音一顿,又和各派长老互道寒喧,并且请在场之人同去佛堂说话!
  孟浩此刻已在佛堂之中,摆下了两桌酒菜,佛堂之前,也点了两枝粗如儿臂的巨灯,照得这佛堂之中,亮的有如白昼一般。
  宾主等人就座以后,由少林大悟长老领头,纷纷向陶禅老人敬酒,代表各派,向老人贺寿。

  第十一章 四绝老人
  过了三巡酒菜,那位驼丐申直,似乎已经有些沉不住气,竟然首先站了起来,打身上的搭涟之中,取出一个黄绫包袱,恭恭敬敬的走到陶禅老人身前,低声道:“丐帮第十七代弟子申直,代表第十八代掌门人杨腾贤侄,奉还上代掌门人向老前辈所借金笛……”
  陶禅哈哈一笑,双手接过金笛,大声道:“移情笛借给白帮主,已有四十年了!白兄已然作古,贵帮却能守信送还此笛,倒叫老朽大为感激了!”
  申直笑道:“陶老惠借此笛,解了本帮一大危机,此恩此德,本帮子弟,莫不铭感五中,今日送还移情笛,除了向陶老道谢而外,本帮帮主并要兄弟向陶老言明,从今而后,丐帮子弟,随时随地,只要陶老一句话,无不随时奉命行事……”
  陶禅笑道:“那就不敢了!”
  申直缓缓的退回原位,那少林大悟长老,双手取过一个包裹,走到陶禅面前。他的脸色十分沉重,未曾说话之先,已然长长叹了一口大气,道:“老施主,少林弟子,人人感谢老施主的恩德,但是,本寺却是无能,施主惠借的‘绝情剑’,竟在月之前,被人自寺中偷走,本寺虽然在施主寿诞期前,出动全寺高手追查恶贼,却是毫无所得,是以本寺掌门别无他法,只好先将本寺镇寺之宝达摩易筋经一册,送来施主面前,作为绝情剑抵押,待得寻回宝剑,再来向施主换回此经……”他神色悲忿的将那黄绫包裹,奉了过去。
  陶禅甚为留心的听着他解说,容他住口之后,却是将那包袱一推,大笑道:“大师,你把老朽看错了……”
  大悟禅师呆了一呆道:“施主这是何意,莫非嫌老衲等诚意不够么?”
  陶禅笑道:“大师,想这易筋经何等贵重,区区那绝情剑是决比不上贵寺的经典,老朽自是不能接受抵押的了!”
  大悟禅师无可奈何的捧着易筋经退到自己座位之中,一脸痛苦之色。
  这时,武当青灵道长和华山长老‘乌梅老人’韩舫,也分别上前各自取出携带来的包袱、革囊,送上寿礼。
  青灵道长的寿礼,乃是送还武当派四十年前借去的一把银刀‘断情刀’,华山则是一支色泛紫赤的玉萧‘动情萧’。敢情这刀、剑、萧、笛四椿兵器,皆是“四绝断情老人”陶禅之物,当年这四大门派,各自因为派中出了事故,不但承蒙陶禅出手相助,并且承他将自用的兵刃借给他们,助他们了却一椿功德,讲定这四件兵刃,在陶禅九十寿诞之时,再行收回,是以,少林、武当、华山和丐帮的四位条老今天才如期赶来贺寿并归还所借之物!
  但是,他们又几曾想到,陶禅老人不但在九十寿诞之日,可能要遇上强敌索还什么过节,却是连少林寺那等戒备森严的武林圣地,藏在寺中的“绝情剑”,也会被人偷走,足见这事真正不大简单!
  陶禅收下了“断情刀”和“动情萧”,随手放在丐帮归还的移情笛之旁,举杯回敬了前来祝贺诸人一盏酒,忽地长长吁了一口大气,道:“老朽当年顺口向四位掌门人说了一句,容我九十岁之时,再行归还,其实,陶某并未料到当真还能活到九十岁啊……”
  孟子常朗声一笑道:“大哥武功通玄,就是活上两百岁也不是难事,区区九十岁又算得什么?”
  陶禅看了这位拜弟一眼,突地凄凉一笑道:“贤弟,不瞒你说,事情恐怕不妙了!愚兄一生之中,只有一椿事负人,而只此一椿,就足可要了愚兄的老命……”
  孟子常一呆道:“怎么会……”但他突然想到,少林寺内的绝情剑被偷,大悟等人遭人拦阻之事,一时竟是再也说不下去了。
  陶禅这时转眼看了大悟禅师等人一眼道:“大师等在这太湖水面上遇到的人,不知对三位有过什么要求?”
  他心胸坦荡,是以一开口,便单刀直入的相询。
  大悟禅师合十道:“老衲等所见,只是一位约五十出头,自称青云的施主,他要求老衲等带来一件寿礼给陶老施主!”
  陶禅一怔道:“什么礼物?”
  大悟禅师道:“乃是一柄小剑!”
  陶禅道:“什么小剑?”
  大悟禅师已将那柄银色小剑取出,双手捧起,送到陶禅身前,道:“便是此剑!”
  陶禅取过小剑,脸上神色,十分迷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绝情剑令,雪谷香仙曲姑娘果然亲自出山了么?这五十年来,不知她是什么样子了……”
  大悟禅师道:“老衲虽然看到四条船上,只有那廉青云一位男人,但另外十多名少女,都是十分年轻,决无五十以上之人。”
  陶禅笑道:“大师之意,是那些人中,并无年纪很大的女人了!”
  大悟禅师道:“不错!”
  陶禅抚着那柄小小绝情剑令,接道:“那廉青云可曾对大师说过什么?”
  大悟禅师道:“没有!只是要老衲将这柄小小的剑令,亲自交到老施主手中。”
  陶禅道:“这么说,那廉青云只是奉命行事了!”
  大悟禅师道:“据廉施主说,这支剑令乃是代表他们帮主的信物,老施主既知此剑来历,定然知道他们的帮主是什么人了!”
  陶禅摇头道:“这个,老朽也不知道······”
  他此言一出,在座诸人,同时为之一怔。
  陶禅一笑,接道:“大师不用奇怪,此剑与老朽的绝情剑形式相同,想必大师见到之时,应是已然发现,但大师居然能不露神色,把廉青云当作前去贵寺偷走绝情剑之人,足见大师养性工夫过人了!”
  大悟禅师微微一叹,道:“老衲当时几乎就忍不住了!不过老衲相信,只要他们目标在老施主身上,老衲见到老施主之后,自可明白其中一切,是以老衲终于忍耐下来,不曾露出口风!”
  陶禅道:“大师思虑周到,不曾露出口风,果然极好,否则,只怕不出十天,就将掀起武林一场风波了!”
  方石寒心想,这不是十分奇怪么?为何这位大和尚只消说出绝情剑被偷,就要引起一场莫大的风波呢?他心中在想,口中却并未说将出来。
  但那位驼丐申直,可就心直口快得很,大声道:“陶老,那绝情剑失窃之事,他们知道了之后,为何就会掀起武林一场风波呢?”
  陶禅叹了口气,道:“老朽方才曾说,一生之中,我只有一次做出了负人之事,这位被老朽所负之人,便是这残情剑令的主人曲姑娘了!”
  大悟禅师合十道:“老施主,可是武林第一女杰,号称‘雪谷香仙’的曲心柔么?”
  陶禅道:“不错,正是她!”他语音顿,又道:“老朽借给贵寺的绝情剑,与这位曲姑娘怀有一支残情剑,原是雌雄双剑,六十多年之前,老朽与曲姑娘曾经去那埋剑谷中,拜访谷主,承蒙当代的那位谷主惠然允许我和曲姑娘在谷中碰运气,看看是否可以每个人寻得一支名剑······”
  申直忽然大声道:“埋剑谷传闻中藏有名剑数十柄之多,不知陶老和那曲姑娘寻到是那两支名剑?”
  陶禅道:“老朽和曲姑娘寻到的宝剑,便是那‘雌雄情剑’?!”
  大悟禅师合十高喧佛号道:“原来绝情,残情乃是雌雄双剑么?”
  陶禅道:“不错!”
  孟子常皱眉道:“大哥,就算这是一封雌雄剑,你与那曲姑娘乃是各持一支,绝情剑失落,既非曲姑娘所有,她知道了以后,又怎会掀起什么风波呢?”
  陶禅道:“这个······老朽与曲姑娘到那雌雄双剑以后,埋剑谷主人,便曾向我们道贺,预祝老朽和曲姑娘百年谐好,合藉双修······”
  韩舫笑道:“敢那雌雄双剑,原来是要由一对夫妇使用的么?”
  陶禅道:“正是如此!”他长叹一声,又道:“怎奈老朽一心想把乾元天罡习成,试想这等要凭童贞修炼的武功,欲期其成,自然是不能亲近女色,这家室之念,又怎会打的动我?”
  驼丐申直道:“但不知曲姑娘生气了没有?”
  陶禅道:“这……曲姑娘表面之上,倒不曾有何不快,只因我们从埋剑谷离开后的前几年依然携手遨游,俨如一对夫妇一般!”
  孟子常道:“大哥,那位曲姑娘为人如何?”
  陶禅道:“冰清玉洁,貌美如花!”
  孟子常道:“大哥就该和她结为连理啊!”
  陶禅道:“贤弟,愚兄为了这乾元天是必须是童身习练,只好辜负了曲姑娘一片柔情蜜意的了!”
  驼丐申直道:“陶老,美人之恩不可负,但不知曲姑娘芳心之中何等难受……”
  陶禅凄然一笑道:“不错,曲姑娘在离开老朽之日,曾在泰山绝顶,痛哭了三日三夜,错非老朽这等铁石心肠,只怕我好拜倒她石榴裙下了……”
  方石寒心想,这位老前辈果然是有些铁石心肠……
  他寻思未已,陶禅忽地仰天一笑,接道:“不过,如今想来,老朽是太不应该!”
  驼丐申直道:“陶老能够明白,却也不错,但不知此番曲姑娘忽然传出这残情剑令,用意何在?”
  陶禅道:“曲姑娘与老分开之时曾说,待老朽乾元天罡练就之日,她必然前来寻我较量……”
  他忽然话音一顿,沉吟了一阵,转眼看了大悟禅师一下,接道:“大师那廉青云可曾提及,他们那个会的名称是什么呢?”
  大悟禅师摇头道:“不曾提起!”
  陶禅师寻思了一下,接道:“老朽记得,曲姑娘临去之时,倒曾说过,她决心收拾一些失意的少女少男,组成一个‘绝情帮’。大概他们口中所说,便是那‘绝情帮’了!只不知帮主之位,是否由曲姑娘担任……”
  孟子常皱眉道:“大哥,为今日之计,咱们又将如何应付才好?”
  陶禅道:“如是曲姑娘前来,那当然要由愚兄自己出面了!只是,绝情剑失去之事,可千万不能让她知道,因为老朽曾向她保证过,雌雄双剑,既是由她及我获得,在心理上,我们应是如同夫妇一般,绝情剑、残情剑决不可落入他人手中,否则,就算是宣称彼此恩义全绝,任一方可以用任何手段取回失剑……”
  申直一怔道:“原来如此……不怪陶老不愿那绝情剑失去之事被对方知道了!”
  大悟禅师却道:“陶老施主既是与那曲姑娘有了这等约定之事,但不知又怎地放心将绝情剑借与老衲师兄达四十年之久?”
  陶禅道:“此事老朽已然获得曲姑娘允许,自是又当别论了!”
  孟子常笑道:“大哥几时向曲姑娘说明过么?”
  陶禅道:“不错,当年大道掌门向老朽借剑之时,老朽也曾差人前去雪谷投书言明,曲姑娘当即回函同意,否则老朽另外的三般兵刃皆可借出,唯独这绝情剑就不敢随意借出了。”
  大悟禅师的脸色,可就越发的有些难看了!他合十喃喃,叹息道:“老施主,你与少林有匡济恩,本寺失去此剑,致令老施主为难,老朽心中极为不安,老施主不妨先将易筋经留下作抵,老衲这就兼程赶回高山,与掌门师兄商讨寻回失剑……”
  双手奉上包裹,不等陶禅说话便自转身而去。
  他是怕陶禅不收易筋经,故而走的极为快速,虽然孟子常已然随后追出,但已然不见了大悟身影。
  陶禅挥手一笑道:“贤弟,那大悟既然已下决心,咱们也不必违他心意了!
  韩舫皱眉道:“陶兄,大悟禅师此刻只怕尚在湖边,且待兄弟把他找回来如何?”
  陶禅摇头道:“他此番却是由旱路去了!韩老弟不用费心了!”目光转到手中那小剑之上,又道:“老朽贱辰,劳动了武林中不少同道前来,心中委实不安,眼下咱们且开怀畅饮一番。孟贤弟并且代表为兄,出去接待他们,别的事情,咱们过了今天再谈不迟……”
  孟子常应了一声是,大步走出精舍。
  陶禅看了孟浩一眼,道:“贤侄,把为叔的三般兵刃,送到我卧房之中!”
  孟浩恭敬的捧起那刀、笛、萧三样兵器,走到右侧的房舍之中。
  陶禅这才伸手将易筋经拿起,放在怀中,道:“这部经典,乃是少林镇山之宝,老朽可不能大意……”他目光一转,落在青城派长老“翠谷仙婆”颜姥姥身上笑道:“颜姑娘,一别五十年,姑娘已然白发皤皤,不复是当年以髻朝天那等调皮气概了!”他此言一出,颜姥姥脸色霍然一变!
  其余的几人,也无不为之一呆。
  方石寒心想,这颜姥姥怎会与陶禅乃是旧识之人呢?难道她便是那位曲姑娘么?但他明明听得陶禅叫她颜姑娘啊!就在他猜疑不定之际,那“翠谷仙婆”颜姥姥已叹了口气道:“公子眼力真好,五十年后你居然还认得婢子本来面目,叫婢子好生惊讶……”一面说话,一面起身向陶禅拜倒在地。
  陶禅凄然一笑道:“罢了!你家姑娘自己来了没有?”
  颜姥姥站起身子,摇头道:“没有!姑娘只是要婢子亲自来看看公子……”
  陶禅一笑道:“姑娘的身体好么?绝情帮帮主,可就是姑娘自己?”
  颜姥姥叹一口气道:“不是!姑娘是青城长老,自是不便另组帮派!”
  陶禅笑道:“不错,曲姑娘的尊大人,身为青城第十代掌门,她如果另组帮派,但任帮主,未免就有了那叛派之嫌了!”语音一顿,笑道:“你也是青城的长老了!”
  颜姥姥叹了口气道:“公子,婢子今中也有八十出头了啊!”
  她凄然一笑道:“这些年来,姑娘足迹未了雪谷一步,这等漫长的岁月,真不知她怎样熬过去!”
  陶禅道:“姑娘那破玉功,想必已然炼成了吧!”
  颜姥姥笑道:“六十多年的岁月,那有炼不成之理?其实早在三十年前,姑娘就已大成了!”她忽然脸色一沉道:“公子绝情剑失去之事,婢子可不能告诉姑娘啊!”
  陶禅皱起眉头,道:“芸儿,不瞒你说,老夫第一眼就认出了你,但老夫并未阻止别人说出此事,足见老夫并无瞒过你家姑娘之心了!”
  颜姥姥道:“公子不反对小婢告诉姑娘了!”
  陶禅道:“老朽深知姑娘之能,天下事想瞒过她的,决不会多,但只要江湖中尚无多少人知道,以姑娘的性格,至少还不会立即出动的了!”颜姥姥道:“公子,你可是想在姑娘见你之前,先把绝情剑拿回来么?”
  陶禅皱眉道:“芸儿,这绝情剑不是姑娘派人由少林寺取走了么?”
  颜姥姥原名芸儿,当全年本是曲心柔的侍婢,但如今已是青城派中长老了!她摇头道:“当然不是!公子怎会想到是我家姑娘取此剑呢?”
  陶禅脸色有些不安了!他沉吟道:“这就怪了!什么人这等大胆,竟敢去那少林寺中偷走此剑?”
  青云道长低声道:“陶老檀樾,此事在贫道看来,却有一点甚是奇怪!”
  陶禅道:“道长有何高见?”
  青云道长道:“少林藏放绝情剑之处,必是十分重要之地,以贫道忖度,极可能便是藏经楼中……”
  一心大师笑道:“不错,老衲仿佛听得大悟禅师谈道,那绝情剑乃是易筋经放在一起?”
  青云道长:“若以珍贵而言,绝情剑似是不会比这易筋经贵重啊!此人舍经取剑,只恐有着极大的原因了!”
  陶禅道:“不错!不错!道长的想法,乃是有人专为此剑出手窃物了!”
  青云道长道:“贫道猜想,八成此人窃剑,目的还是为了要对付老檀樾,或是曲檀樾呢?”
  陶禅道:“有此可能……”
  但颜姥姥忽然冷笑道:“什么人胆敢对付我家姑娘?八成他是活的不耐烦……”她话音未已,突然打坐位中跳了起来,尖声道:“什么人敢暗算老身……”只见她伸手打发髻之旁,取下了一团白纸!
  在场之人无不为之变色,抱湖山庄之中,又有什么人胆敢窥伺在侧?
  陶禅眉头一扬,尚未有所举动,方石寒已然飞身而起,平跃三丈,出了佛堂。
  寒星点点,夜风飕飕,那里还有半丝人影?
  方石寒缓缓回到佛堂,摇头道:“走了!”
  陶禅沉声道:“芸儿,看看那白纸上可有字迹?”
  额姥姥依言打开那白纸,只见她只看了一眼,便立即气的满脸皱纹都泛出了紫气。
  陶禅道:“芸儿,这上面写了些什么?”
  颜姥姥一言不发,只将那白纸递了过去。
  陶禅展开了白纸,看一一眼,不禁脸色一变,失声道:“怎会是他……”
  一心道长合十道:“老施主,什么人竟有这等武功,能在此间出入自如?”
  陶禅长长一叹道:“公孙弘!”
  青云道长一惊道:“可是那号称‘无影拘魂’的公孙檀樾么?”
  陶禅道:“不错,正是这位玉环岛主!”
  一心道长道:“不怪他来去如此快还,敢情乃是这位高人……”
  驼丐申直冷笑道:“公孙弘与陶老有仇么?”
  陶禅沉吟道:“谈不上什么仇恨!不过公孙弘原来是曲姑娘的表兄,而且……他们之间,也曾有过指腹为婚之约,曲姑娘自从埋剑谷回来,就远离了他,是以,他一直把老朽当作夺妻之仇看待!”
  韩舫道:“陶兄,这公孙弘未免有些不通情理了!想那曲女侠不嫁给他,也不能全都怪在陶兄身上啊!”
  陶禅道:“这话也很难说,反正老朽辜负了曲姑娘的原因,除了要炼成乾元天罡而外,这位无影拘魂公孙仁兄的的存在,也是因素之一,试想以老朽当年身份,又怎可被他指为夺他妻子之人?”
  驼丐申直冷哼道:“男女结合,本是双方自己的事,曲女侠如果不想嫁给他,又关于陶老什么错?公孙弘如此量窄,真是没有出息得很!”
  青灵道长道:“陶檀樾,贫道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陶禅道:“道长有话,请说无妨。”
  青灵道长道:“那绝情剑,只怕是被公孙檀樾取走的了!”
  陶禅笑道:“不错,公孙弘已然写明在这里了!他窃去绝情剑,就是想迫使曲姑娘和老朽同时出山……”
  青灵道长吁了一口气道:“果然是为了老檀樾和女檀樾之故了!”
  韩舫忽然大声道:“既知剑存何人手中,且待兄弟把那大悟和尚找来此间……”转身便待离去。
  陶禅突然喝道:“韩老弟且慢!”
  韩舫道:“陶兄有何指教?”
  陶禅道:“大悟去心已急,你此刻去找,恐怕找不到的了!反正这公孙弘已然与我约定了地方相见,咱们只消差人送个信到那少林,也就是了!”
  韩舫道:“公孙弘约定的地方在那里?陶兄快说,这送信之事,就由兄弟跑上一趟便了!”
  陶禅道:“一月之后,峨嵋金顶相候。”
  韩航道:“很好,兄弟这就去趟河南,一月之后,定当兼程赶到四川……”不等陶禅再说,转身出了佛堂。
  颜姥姥这时才重重的哼了一声道:“公子,你打算去赴约么?”
  陶禅笑道:“当然要去!”
  颜姥姥道:“我家姑娘呢?”
  陶禅道:“想必也会去吧!”
  颜姥姥想了一想,道:“可要婢子先回青城雪谷,告诉姑娘?”
  陶禅道:“也好!不过,有一件事,你还没有告知老夫啊!”
  颜姥姥道:“什么事?公子不问,婢子又自动会知道?”
  陶禅道:“绝情帮帮主是什么人?”
  颜姥姥道:“那是姑娘抚养的一名苗女,叫做苗羽香,一身武功,已得了姑娘的真传!”
  阅禅道:“原来如此!但不知绝情帮在武林中可曾公开露过面?”
  颜姥姥道:“还没有!不过,姑娘原意,就是准备在公子出关之后,绝情帮便正式展开活动!”
  陶禅苦笑道:“果然是针对了老夫而设么?”
  颜姥姥道:“可不?姑娘被公子坑得够惨了!她如果想借此机会出出气,那也没有什么不当啊!”
  陶禅苦笑道:“芸儿,你好像还不大了解我吧!”
  颜姥姥叹了一口气道:“了解又怎么样?姑娘的青春,岂不是已然不再了么?”她语音一顿,接道:“如果换了我是公子,只怕这些恩怨早就了结了!”
  陶禅笑道:“芸儿,你回去吧!”
  颜姥姥呆了一呆,一睹气,也自转身而去。
  这时,青灵道长和一心大师也起身告辞,敢情,他们要回去向掌门人禀报,打算派出高手,前去金顶,相机为陶老人助阵。
  陶禅并未挽留他们,容得两人一走,佛堂之中,竟只剩下驼丐申走和方石寒两人了。
  陶禅目光一转,向方石寒道:“老弟,你可是有心要陪同老朽同去金顶一行么?”
  方石寒笑道:“晚辈正想见识见识!”
  陶禅微微一笑,道:“有你同去,即令他们联手对付老朽,那也不见得有用了!”
  敢情陶禅对方石寒倒是器重得很。
  驼丐申直笑了一笑道:“陶兄,兄弟一直在想,只怕咱们尚未动身之前,绝情帮那些女娃儿前来滋事的话,倒叫你陶兄不好对付呢!”
  陶禅笑道:“这一点老朽却也想到了!倘若她们真的来了,少不得可要有劳申兄和方老弟了!”
  申直道:“要兄弟出手与她们女娃儿打架吗?那可不成啊!”
  陶禅笑道:“申兄,如果真要动手,当然不好有劳于你了!老朽之意,只是想请申兄劝劝那些女娃儿,她们如果想找什么过节,最好拖到金顶聚会之后。”
  申直道:“这倒使得······”说话之间,孟子常忽然急走而来。
  这时,那孟浩也由侧间屋内走了出来,他不过是送了三件兵刃进入房内,却用这多时光,使得方石寒看在眼中,暗感不解。不过,他并未出言查问。
  孟子常大步进了佛堂,抱拳向陶禅道:“大哥,他们几位都走了么?”
  陶禅道:“回去了!”
  孟子掌耸了耸肩头道:“大哥,外间的朋友们想拜见大哥,不知大哥可肯了去一趟?”
  陶禅道:“此刻四更已过,他们还没有休歇么?”
  孟子常笑道:“没有!大哥九十大寿,他们重视得很,岂肯去唾啊!大哥如是不愿出去,小弟这就去回绝他们便是。”
  陶禅大笑道:“难得他们如此瞧的起愚兄,咱们不可令他们失望!”话音一顿,站起了身子,向驼丐申直和方石寒道:“老弟和申兄也去看看么?”
  驼丐大笑道:“正要出去看来了些什么人……”
  方石寒也道:“晚辈愿意同去瞧瞧!”“
  孟子堂闻言大笑道:“大哥已多年不见外客,今日在他们面前露面,定会引起他们无比高兴……”
  笑声一顿,四人大步走了出去。
  孟浩眼见四人离开了佛堂,他立即一闪身,攀上了那座佛龛。
  只见他打开了布幔,向内轻声道:“师父,事情都已办好了,你老人家还不出来么?”
  那佛像的后面,顿时探出一个乱发蓬蓬的脑袋,咧着嘴向孟浩道:“好小子,真把老夫憋死了!”
  话音一落,人已跳了出来。
  原来这人乃是一个形貌琐猥的花子,穿着一件灰布直缀,仅仅盖到膝盖,下面赤着一双脚,在地上直跳。
  孟浩笑了一笑道:“师父,这后面很通风啊!”
  那花子笑道:“通风有个屁用?老夫这么久可没有吐一口气呢!你道陶禅和这批人好惹么?师父我只要吐半口气,他们都不会不知道!何况,还有那个什么方小子,更凶得很呢!”
  孟浩道;“方石寒么?弟子不信他会比大伯父高明!”
  老花子摇头道:“娃儿,不是老夫长他人志气,他那个和尚师父与我可是多年老交情了!这个和尚的一身武功,确是叫人不可思议!简直是陆地神仙一般呢!你小子可千万别惹他才好!”
  孟浩心中虽然有些不信,但口中却道:“弟子记下了!师父不用放在心上!”
  老花子抓了抓头道:“那三件兵刃呢?”
  孟浩道:“全在师父的卧室之中了!”他想了一想,接道:“师父,这事恐怕有些不妥吧!大伯知道之后,弟子可就没有命了!”
  老花子大笑道:“不会!”
  孟浩道:“师父,还有那纸团,你冒了公孙弘之名,还把大伯约到峨嵋金顶,这事未免太荒唐了些啊!”
  老花子大笑道:“人生难得有几次大玩笑可开,师父能跟你大伯这等人开一个大玩笑,多么有兴趣呢?”笑声一顿,接道:“不过,为师可也不算全是开玩笑,因为经为师这么一安排,你大伯父的这场恩怨,大可变成不流血的喜事了!”
  孟浩长叹一声道:“若非师父这么告诉弟子,弟子宁死也不会做出这等事来啊!”
  老花子大笑道:“娃儿,为师要去那玉环岛了!三件兵刃拿来给我,但愿能用此三物,换回绝情剑来!”
  孟浩一怔道:“绝情剑真被那玉环岛主窃走了么?”
  老花子笑道:“当然是他取去了,否则为师又何必如此麻烦呢?”
  孟浩想了一想道:“师父,你老向有神偷之誉,为何不去将绝情剑偷回来呢?”
  敢情这位老花子乃是武林中一大怪侠,人称“神偷侠丐”萧洪。
  萧洪摇了摇头道:“娃儿,那玉环岛主公孙弘的武功,几乎不在你大伯之下,要想偷他的东西。那简直是不大可能!”
  孟浩道:“弟子的想法是,恐怕他也不肯交换呢!”
  萧洪笑道:“为师并不是真的打算与他交换,不过想拿这三般兵刃去逗逗他,让他拿出绝情剑来,然后,为师也许就有机会下手了!”
  孟浩了然道:“原来如此!”
  萧洪道:“其实,为师还要告诉你,那绝情剑如果是拿在孙弘手中到了金顶,你大伯和雪谷香仙曲大姑娘的事,八成变成了一场生死之争了!”
  孟浩只听得眉头直皱,但他却道:“师父,还有一件事,弟子也想知道!”
  萧洪道:“什么事?”
  孟浩道:“那绝情剑令,又是怎么一回事啊?”
  萧洪笑道:“绝情剑令,对你大伯父虽然有一些影响,但还不大,不过,被曲姑娘抚养长大,成为了那个绝情帮帮主,也是绝情帮帮主苗羽香,却是有着极大的野心,只要绝情帮一旦公开,中原武林必将大乱一场!”
  孟浩脸色一变道:“师父既然知道,为何不快快设法拦阻呢?”
  萧洪笑道:“谈何容易!不过,幸而圣心的弟子已然下山,这事有他在,想必还不会酿成大祸!”
  孟浩道:“师父,可要弟子告诉那方兄么?”
  萧洪想了一下,笑道:“眼前不必!不过……”他吁了一口大气,接道:“倘是那苗羽香公开出现,并且做出了什么可憎之事时,你就可以告诉方石寒了!”
  孟浩有些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萧洪道:“原因很简单,你早就了出来,那方石寒决不会相信,这么一来,娃儿,你以后与他交住就大大得不到他的看重了!”
  孟浩大为感激的道:“原来是这样的么?弟子真要谢谢师父啊!”
  萧洪大笑道:“不必了!为师要走了……”语音未已,人已向外行去。
  孟浩忙道:“师父,弟子代你去将那三般兵刃取来!”
  萧洪一呆道:“是啊,快快去拿……”

  抱湖山庄的大厅之中,围聚了各路豪侠,纷纷向那多年不曾露在的“四绝断情老人”陶禅祝寿。
  陶禅周旋在人群之中,不时发出开怀大笑。
  方石寒和驼丐却在一旁低声交谈。
  孟浩送走了他师父,这时也采到了大厅之中。他缓缓走到了方石寒身边,正打算不依师父之言,先将苗羽香可能有很大的野心之事说出,只见大厅之中的人群,忽然像湖水般向一旁分开。而且,每个人的表情都十分怪异,伸长着脖子,张大了嘴,仿佛想把什么人一口气吞下去一般。
  方石寒凝目看去,只见由大厅的石阶之上,姗姗而行的走来了一行少女。
  这群少女的衣着,全是白色,共有十名之多,每人手中拿了一支长剑,直向大厅之中,走了进来。
  陶禅怔得一怔,孟子常已大步赶了过去,双手一抱拳,朗声道:“孟某大哥寿诞之期,姑娘们不速而来,但不知代表了那一门派?尚望告诉在下,也免得失了礼教!”
  那一列少女却没有说话,只默默的走了进来。
  孟子常脸色微微一变,喝道:“几位可是哑吧么?”
  显然,孟子常巴然有些动怒了。
  就在他话音一落之际,突然由远处传来一声轻脆的笑声道:“孟二庄主,本帮属下未得本座令谕,向来不敢随便说话,你不用错怪了她们……”银铃般的语音未已,又是一群少女,走了过来。
  方石寒心中一震,低声道:“只怕是那什么绝情帮的少女们来了!”
  驼丐申直道:“大概错不了!准是她们!”
  孟子常目光一闪,望着这后面的七名少女,道:“姑娘们是什么帮派呢?”
  只见这七名少女中的最后一位,微微一笑道:“绝情帮,二庄主听说过么?”
  这答话的少女,穿着一件红色短皮坎肩,下身是一条豹皮短裙,身上斜挂了一张小巧的金弓,右臂之下,却吊着一把短剑,剑身的上方,有一支箭壶,壶中装了十支银色小箭。头上的长发垂肩,面目十分姣好,显然此女八成是个苗族的少女。
  孟子常怔了一怔道:“绝情帮么?老夫到是不曾听人说过!”语音一顿,接道:“姑娘名姓,可否见告?”
  那苗族少女嫣然一笑道:“本座苗羽香,二庄主应是不会知道的了!”
  孟子常皱了皱眉,尚未说话,那陶禅老人已呵呵一笑道:“绝情帮主苗羽香,雪谷香仙的传人,当真是稀客得很!快快入内叙话!”
  苗羽香微微一笑,莲步轻移,走了进来。
  四下的群雄,全都向一旁退开。
  就在陶禅和孟子常招呼这些少女入座之时,那孟浩低声向方石寒道:“方兄,家师常向小弟提及,此女别有野心,将来必是武林一大祸害呢?”
  方石寒一怔道:“是么?令师是那位高人!”
  孟浩笑道:“家师匪号神偷侠丐!”
  方石寒突然失声道:“是萧老哥……”但他忽然想起孟浩与自己称兄道弟,自己怎可在他面前称呼他的师父为老哥呢?是以他立即改口道:“萧洪前辈,在下和他熟悉得很啊!想不到竟是孟兄师长,当真叫人高兴得很!”
  孟浩笑道:“方兄,咱们得当心这位姑娘些!”
  方石寒笑道:“应该留心她一些······”
  他话音未已,驼丐已一把拉住孟浩道:“小子,你那老偷花子师父在那里?快领我与他见面!”
  孟浩笑道:“申老,家师不在庄中了!”
  申直道:“去了那里?他既是你的恩师,怎又不来参加陶老哥的寿礼?”
  孟浩道:“他本是来了,但临时有事,又走了!”
  申直道:“几时回来!”
  孟浩道:“家师说他要直接去那峨嵋金顶,不再回转抱湖山庄了!”
  申直顿足道:“这个老偷儿真坏!他居然不能见见驼子,武林中号称我们是驼偷二丐,看来要把他除名才对!”
  语音未已,只听得陶禅大声道:“申老弟,你和方老弟过来见这位苗帮主!”
  申直扬了扬眉,扛着驼背,拉起方石寒,大步走到大厅当中,在陶禅身旁坐下。
  陶禅为他们和苗羽香作了一下引介,苗羽香目光,在方石寒一连转了几转,咯咯一笑道:“方公子,能受到陶师伯重视,必是武林中大有名气的人了!”
  方石寒微微一笑道:“不敢,帮主好说了!方某一个村野黎民,无非是江湖走卒,武林末学,这名气二字,比不得帮主了!”
  不大不小的一个钉子,碰得苗羽香呆了一呆。但她并未生气,只是笑了一笑道:“方公子辞锋犀利,妾身钦佩得很······”
  方石寒淡淡的接道:“帮主过奖了!”
  苗羽香柳眉耸动,妙目只转向陶禅道:“陶师伯,少林寺的那位大师,可曾把绝情剑令送到师伯手中了?”
  陶禅道:“收到了,贤侄女传来此令,用意何在?”
  苗羽香咯咯一笑道:“家师要小侄约请师伯,去那雪谷一晤!”
  陶禅沉吟道:“令师是几时这等告诉你的?”
  苗羽香道:“侄女离开雪谷之时?”
  陶禅道:“可有别人在旁听到这等交代?”
  苗羽香笑道:“师伯莫非不信么?”
  陶禅笑道:“正是有些不信!”
  苗羽香道:“师伯,家师传令之时,别无他人在旁,师伯不信,那也是没有法子了!”
  陶禅道:“贤侄女,令师除此之外,还对你说了一些什么?”
  苗羽香摇头道:“没有啊!”
  陶禅道:“真的没有么?”
  苗羽香道:“师伯,侄女怎会欺骗你老呢?恩师当真没有交代其他的话啊!”
  陶禅沉吟了一下,忽然冷冷一笑道:“你师父竟然连当年的一句切口,都没有告诉你么?”
  苗羽香似是怔了一怔,但她摇头道:“没有,家师只是要侄女在师伯出关之后,立即赶来相请!”
  陶禅道:“贤侄女,你来迟了一个多时辰吧!”
  苗羽香道:“侄女在路上略有耽搁,所以来迟了一个时辰!”
  陶禅忽地笑道:“什么耽搁了你呢?照说,你应在三更时分到达才是。”
  苗羽香柳眉连皱,道:“师伯,你可不是敢去到雪谷和家师见面吗?”
  陶禅大笑道:“错了,老夫的个性,是四海为家,那里皆可去得……”
  苗羽香道:“既然师伯这般豪放,为何还要喋喋不休的问个不停呢?”
  陶禅陡然面色一沉,喝道:“只因你言而不实!”
  苗羽香脸色一变道:“师伯侄女说得句句实言,那里又不实了?”
  陶禅冷笑道:“令师那雪谷住所,什么人都可前去,唯独对老夫一人例外!”
  苗羽香一呆道:“师父没有提起过啊!”
  陶禅道:“你那师父当然是没有提过了!否则,老夫又怎会瞧出你假传师令呢?”
  苗羽香咯咯一笑道:“师伯,侄女几时假传师令了?这本是师父要我来的呀!”
  陶禅道:“不错,要你前来,那是不假,但要我去那雪谷相见,可就是假的了!”他话言又道:“不过,除非你师父还说过一句话!”
  苗羽香道:“什么话呢?或者是侄女忘记了!”
  陶禅冷笑道:“这句话如果你师父说了,你无论如何也不会忘记?只是这乃是唯一前去的关键!”
  苗羽香笑道:“那可不一定,师伯说出来听听,侄女也许会记得师父说过没有!”
  这个苗女,倒是很会巧辩!方石寒只听得在旁连连摇头不已!
  陶禅道:“你当真要听?”
  苗羽香道:“师伯何不说出来呢?”
  陶禅道:“好,老夫就说将出来,看你这丫头还有什么好说!”
  他目光一闪,沉声道:“倘是令师真会要我去到雪谷,她一定会告诉你,要老夫莫充先去少林一行······”
  苗羽香没等陶禅把话说完,立即接道:“是了,侄女本就要在上路以后,再请师伯同往少林嘛!”
  陶禅脸色一变,喝道:“丫头,你果然狡诈!”
  苗羽香依然笑哈哈的道:“师伯,你不用骂我啊!侄女句句说的都是实话······”
  一派楚楚可怜之色,只看得在场群雄无不为之不忍,皆认陶禅疑心过份!
  但陶禅却道:“你师父要我去少林一行作甚,你记得么?”这一问,似是把苗羽香问住了!她想了一想,道:“师父说······要你取回绝情剑!”
  方石寒听得一怔,暗道:“莫非她是真话?想必那雪谷香仙正是要陶老人去取绝情呢!”
  不过,陶禅这回却冷冷大笑道:“丫头,你只道老夫去那少林?只是取回绝情剑么?”
  苗羽香道:“难道不是?”
  陶禅道:“当然不是了!令师如果真的破除了对老夫去雪谷的禁令,她必然会要你转告老夫,前去少林和一位大师谈上一谈,并且从他那儿取得一椿信物方可前去雪谷,你这丫头不知安了什么居心,竟然想诓骗老夫,当真是可恶得很了!”
  苗羽香皱眉道:“就算我骗了师伯,那又有什么不好?我只想你们和好如初呀!”
  陶禅冷笑道:“什么和好如初,丫头,你可知道,当年令师立下禁令时,对老夫有过何等约束?”
  苗羽香道:“什么约束?”
  陶禅道:“老夫如是在她不曾要我去那少林见她在少林出家的兄长大德长老之前,如是去了雪谷,她就要将老夫的人头砍下……”
  苗羽香道:“家师怎会杀害师伯?这是师伯多心了!”
  陶禅道:“老夫到不会多心,老实告诉你吧,老夫到不是怕令师割下老夫的人头,而是一旦老夫去了雪谷,结果必将促使令师自刎而死!”
  苗羽香呆了一呆,道:“为什么?”
  陶禅道:“他曾经立下禁令,我与他必有一死,方可相见!”
  苗羽香道:“师伯,这事已有数十年了,家师大概也会改变心意了吧!”
  陶禅冷笑道:“大德禅师不会有信来此,便是令师尚未改变心意之证……”他语音一顿,沉声道:“丫头,老夫可要问你想骗老夫去到雪谷的用心何在了!”
  苗羽香沉吟了一会,突地咯咯一笑道:“陶禅,姑娘的用心,只不过要你的那颗铁石心肠,去献在家师的脚下,替家师出一口大气。”
  陶禅顿时呆了!大厅中的群雄也呆了!刹那间,整个的大厅中寂静得如同死域一般了……
  过一足足盏茶之久,那驼丐忽地暴喝一声道:“丫头,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此等目无尊长,驼子第一个就饶你不得……”身形一闪,便待向苗羽香扑去。
  陶禅右手略伸,拦住了驼丐中直,笑道:“申老弟,不劳你伸手了!”侧目看了苗羽香一眼,冷冷一哼道:“丫头,你终于说了实话了!”
  苗羽香咯咯娇笑道:“师伯,我便是说了真话,那又什么不对?”她笑声一敛,陡地变得十分冷酷,尖声道:“你把我师父害得还不够苦么?”
  直到此刻,大厅中群豪才深深吐了一口大气。
  方石寒心想,那神偷侠丐萧老哥没有料错,这女人深沉得很,也可怕得很!
  孟子常也有些按捺不住了!他赫然震怒,喝道:“丫头,这是什么所在?岂容你说话如此放肆?老夫大哥容得你,孟某却是容不得你,丫头,快快跪地领罪······”右手一挥,劈头发出一掌。他号称铁臂苍猿,掌上力道,自是不同凡响!
  但苗羽香却仅仅随意的一抬皓腕,比划了一下,笑道:“二庄主,你不是本座的对手······”
  双方距离既近,掌力一触,孟子常竟然坐立不住,连人带椅子向后踉跄一阵,这可把座中诸人都看呆了!
  他们也曾料到苗羽香来意不善,但却未想到此女武功竟是如此之高!
  孟子常脸色一变,只气得直跺脚!
  陶禅却是哈哈一笑道:丫头,你果然不差,看来令师一身武功,你已得了八分传真了!”
  苗羽香又是一笑道:“师伯可是也是想试试侄女么?”
  陶禅道:“老夫么?你还不配叫阵!”
  苗羽香冷冷的接道:“师伯,老实告诉你,侄女此来,就是找的是你,你认为配也好,不配也好,除非你跟我同去雪谷,否则,侄女就要动强了!
  陶禅听得直皱眉头!显然,这事叫他觉得极其为难了!苗羽香乃是个后生小辈,凭她说来,他也不便出手向她叫阵!就在这等无法处理的尴尬情况之下,方石寒突然一笑道:“陶老晚辈有句话,说出来尚望你老莫怪!”
  陶禅道:“什么话?老弟请说无妨!”
  方石寒道:“你老可是因为这位苗帮主乃是后生晚辈,不便出手,甚感为难么?”
  陶禅苦笑道:“不错······”
  苗羽香忽地冷笑道:“陶禅,你别自大了!本座有备而来,你想逃都逃不了的!”
  方石寒看了看她,喝道:“姑娘,方某与陶老说话之时,你最好莫要插口······”
  苗羽香怔了一怔,睁大了眼,道:“方公子也想跟我吵架么?”
  方石寒道:“区区没有那么多空!”他不等苗羽香再说什么,便自向陶禅又道:“陶老,此女用心不善,人人可证,老前辈纵然出手惩戒放她,那也没有什么不可!”
  陶禅道:“老弟不是说得无理,只是······”
  申直大声道:“只是什么,陶兄根本不用有什么不安,这种狂妄小辈,还是除去为是!”
  陶禅苦笑道:“申老弟,老朽无非是看在她师父的面子上啊!”
  申直大叫道:“你下不了手么?”
  陶禅道:“正是有些难以下手啊!”
  申直看了方石寒道:“陶兄如是这等迂腐,那就让给我驼子可好?”
  陶禅尚未答话,申直已奋臂欲出。
  方石寒忽然大声道:“且慢······”
  这时,苗羽香也向站在她身后的六女道:“这个老花子很讨厌,你们不妨把他拿下!”
  那六娇应了一声,竟是向申直走了过来。
  申直被方石寒一句且慢,叫得迟疑了一下,那六少女却已围了上来。
  申直敞声大笑道:“方兄弟,你瞧,她们可不让驼子等候呢……”
  说话之间,挥掌便向六女逼去。
  六女同时发动,竟将驼丐困在大厅当中,一时之间,却也脱身不得了!
  方石寒剑眉一扬,怒视那苗羽香道:“姑娘,你未免太大胆了!”
  苗羽香皱起柳眉,低声道:“方公子,此事与你无关,你何不坐在一旁,莫要过问呢?”她说音一顿,又浅浅一笑,接道:“方公子,不瞒你说,妾身并不想与你为敌啊!”
  方石寒冷笑道:“姑娘,在下本也没有打算与你为敌,但你这等狂妄,目无尊长的神情,在下却是有些瞧不惯了!”
  苗羽香道:“依公子之见,那是要妾身不找陶师伯过节么?”
  方石寒道:“不错!”
  苗羽香道:“这可不成啊!试想妾身受了师父抚养之恩,怎能不为师父报仇?”
  方石寒冷哼道:“苗姑娘,你师父几时要你报仇了?据在下听得那青城派长老颜女侠所说,尊师根本就没有要你前来报仇啊!”
  苗羽香闻言一怔,道:“什么?那颜姥姥已经来过此地了?”
  方石寒道:“不错!令师的一切,颜女侠已向陶老前辈说明白了!”
  苗羽香大眼之中,精光流转,半响方道:“这么说,你们倒真是知道一切了!”
  陶禅冷笑道:“丫头,你是何居心,这回该可以明胆白白的说将出来了吧?”
  苗羽香看了六女和驼丐一眼,陡然喝道:“白茵妹子,你们快快撤出战场吧!”
  那六女中一名十八九岁的少女应了一声,六人齐齐攻出一招,便自退下。
  驼丐擦了一擦额际汗珠,沉声道:“你们可是怕死了么?”他明明出了全力,也不过和六女打了一个平手,但这时六女退下,却又大声喝叫!
  六女根本没有理会他,只是站到了苗羽香身后。
  方石寒却向驼丐道:“申老,你且过来歇歇,陶老与这位苗帮主还有话要说!”
  申直恨恨的走到方石寒身边,显然心中大大不快。
  陶禅望着他笑了一笑,道:“申老弟别要不忿,这丫头假违师令,显然别有极大阴谋,咱们先得问清才好!”
  申直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苗羽香这时却咯咯一笑道:“陶师伯,侄女有件事想与你商量,但不知师伯可肯合作,共图大举啊……”她笑得很美,使人简直摸不透她的心性是好是坏!
  陶禅沉声道:“丫头,你要老夫合作甚?什么共图大举呢?”
  苗羽香笑得更甜了!她低声道:“家师组成绝情帮,目的便是在武林六大门派之外,别立门户,与那武林六大门派互较一日长短,师伯号称四绝断情老人,自然不会反对绝情帮的了!”
  陶禅冷哼道:“不见得!”
  苗羽香道:“师伯,你想反对也反对不了啦!”
  陶禅一怔,道:“为什么?天下那有难得到老夫的事情?”
  苗羽香咯咯一笑道:“师伯,不瞒你说吧,你和师父乃是绝情帮的两大太上护法啊!”
  陶禅皱眉道:“这是什么人的主意?何况,你这丫头原来不是要老夫的一条命么?”
  苗羽香笑道:“师伯,只要你担任了绝情帮的太上护法,就是侄女尊长了,侄女怎敢再对师伯不敬呢?”
  陶禅冷笑道:“老夫绝不答应!”
  苗羽香沉吟了一下,接道:“师伯,你不答应恐怕不行呢?”
  陶禅冷哼道:“老夫不信不应允行!”
  苗羽香道:“师伯不信么?只怕六大门派的掌门都向师伯与师父问罪之时,师伯就不会不应允了!”
  陶禅闻言,不由得呆了一呆,道:“六大门派,他们为何要找老夫?”
  苗羽香道:“他们大概是为了绝情帮之故吧!”
  陶禅道:“老夫与绝情帮毫无关系,他们怎会能够找得到老夫身上?”
  苗羽香微微一笑道:“师伯少林大悟禅师奉上的那支绝情剑令,可在师伯手中?”
  陶禅道:“不错,正是老夫手边······”说说话之间,已顺手将那残剑令拿了出来。
  苗羽香道:“师伯,你看过那柄剑上的字迹么?”

  第十二章 神功服魔
  陶禅摇头道:“没有······”但他已然低头向剑柄瞧去。
  突然问,陶禅脸色变的十分苍白,大怒道:“丫头,这是你的诡计么?”
  苗羽香笑道:“师伯,这算什么诡计啊!师伯本来就以绝情在武林中受人称道,侄女这么做,无非再为师伯向天下郑重宣布一次而已,师伯又何必动怒呢?”
  陶禅怒道:“老夫之事,谁要你管来着?”他语音一顿,忽似想起什么,大声道:“丫头,你可是用这私刻老夫名号的绝情剑令,在六大门派中惹了什么惊天动地之事么?”
  苗羽香道:“师伯,你也不是怕事之人,想那六大门派又曾受守你老大恩,他们应是不会见怪,顶多他们来到抱湖山庄见见师伯而已,师伯又何须这等焦急呢?”
  陶禅脸色一变,喝道:“大胆,杀人嫁祸于我,这岂是你师父教导的么?”
  苗羽香咯咯一笑道:“绝情帮中的事情,家师均不过问,这自然是侄女想出来的办法了!”
  陶禅怒道:“这绝情剑令上也有你师父的名号,莫非你师你也不知道么?”
  苗羽香道:“侄女奉命方便行事,那自然不必向师父报告了!”
  陶禅道:“你师父岂是如此糊涂之人?”
  苗羽香咯咯一笑道:“师伯,如是师父不信任弟子,侄女又怎能充任一帮之主?”她语音顿了一顿,接道:“师伯,眼下木已成舟,师伯还是应允担任绝情帮太上护法吧!否则,武林之中,只怕不会有人再尊敬师伯了!”
  陶禅这时反倒镇静下来,淡淡一笑道:“贤侄女,你究竟不够聪明啊!当着这么多武林同道,你揭穿了这些秘密,又怎能胁制得了老夫?”
  苗羽香目光一转,娇笑道:“他们认为不足为虑!”此言一出,人人都有些奇怪,想不出她怎会认为不足为虑!
  方石寒看了身后孟浩一眼,心中已然有些明白八成苗羽香已想痛下杀手,对付在场之人了。
  是以他忽然大声道:“陶老前辈,这位苗姑娘的来意,似乎不善呢!恐怕他对于此间人,已然暗中作过了什么手脚啦!”陶禅沉声道:“不错,这丫头如此有恃无恐,那必然是有着把握……”
  话音未已,苗羽香已咯咯娇笑道:“师伯,你这才明白么?”
  陶禅却是不曾理会她,望着方石寒道:“老弟,你莫非已有所见么?”
  方石寒道:“那倒没有!不过……”掉头看了孟浩一眼,接道:“晚辈曾得神偷侠丐萧洪转告,指出这位苗姑娘的用心,十分恶毒。”
  陶禅沉吟了一下,问孟子常道:“贤弟,那萧兄现在何处?怎地不曾见他露面?”
  孟子常似乎直到此刻,方始发现“神偷侠丐”一直未曾出面,当下向好转浩道:“浩儿,令师呢?”
  孟浩道:“启禀大师和爹爹,师父眼下不在这抱湖山庄之中!”
  陶禅一怔道:“萧兄走了么?”
  孟子常也为之一呆,道:“浩儿,令师几时走的?为父怎的一点也不知道呢?”
  孟浩道:“师父在大伯出门之时,方始离去,不过,师父交代了孩儿,一月之后,他必去金顶与大伯父见面!”
  陶禅点了点头,这才望着苗羽香道:“丫头,老夫的个性,令师应是明白,这绝情帮太上护法,老夫是决不会出任,看在你师父的份上,老夫也不计较于你,至于你杀了六大门派长老,在他们未曾大兴师问罪以前,老夫姑且存疑,快快领着你手下之人离去吧!”他果然不愧一代长者风范,竟然对苗羽香如此客气。
  但苗羽香却不肯走,她摇着一头长发,娇笑道:“师伯,侄女目的未过到,那是不会离去的了!”
  陶禅不由得神情一变,大怒道:“丫头,你真是想自找没趣么?”
  方石寒心想,陶老人这话等于白说了,苗羽香既是诚心生事而来,再多的话,恐怕说了也是白费!
  果然,陶禅话音一落,苗羽香已经放荡的笑道:“师伯,侄女可不是自找没趣啊!绝情帮眼下已是正式投入武林,如果师伯真的不出任太上护法,侄女少不得便要以抱湖山庄,作为立威之地了!”
  陶禅听的眉头一皱,孟子常却是气得跳了起来。
  驼丐申直蓦地暴喝一声道:“你敢!”
  苗羽香粉脸之上笑意逐渐消失,代之而起的,则是一片铁青之色,她柳眉一挑,目光忽地射向方石寒,道:“方公子,妾身有一件事,想跟公子商量,不知公子可否借光一步,随同妾身到外面去谈谈?”
  方石寒呆了一呆,道:“什么事?难道此地不可商量么?”
  苗羽香道:“当着这么多人,自然不便说出了!”
  方石寒脸色微变,冷笑道:“方某生平,向无不可对人说出之事,姑娘如果不便说的话,那就不用说了!”
  苗羽香虽然被他顶撞的甚是不快,但却并未发作,反倒叹了一口气道:“公子,你可明白,覆巢之下,定无完卵么?”
  方石寒冷笑道:“在下的进退,不劳费心!姑娘如果想保全在下,那倒是不必了!”
  这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态,使得苗羽香大感难堪,粉面抹起一片羞恨之色,沉声道:“方公子,这可是你自己不识好歹,将来就算圣心大师见怪,那可怪不得妾身的了!”
  敢情,她原来是怕圣心大师插手过问之故!
  方石寒闻言,大笑道:“姑娘不用担心了!家师已绝人间烟火,这等琐屑之事,他老人家决不会过问!方某如有不幸,那只怪自己学艺不精而已!
  苗羽香脸色闪起一阵怪异神态,不知是喜还是愁,伸手掠鬓边长发,向方石寒嫣然一笑,道:“公子不愧圣僧传人,当真有着一派过人的气概。”
  方石寒冷冷接道:“姑娘过奖了!”
  驼丐申进道:“老夫帮中是什么人被你伤了?”
  苗羽香微微一笑道:“贵帮可有一位叫做‘八步夺命手’之人?”
  驼丐申直道:“当然有,那是老花子的师弟!”他两眼一翻,大喝接道:“是了!你们可是对老夫这位师弟下手了么?”
  苗羽香道:“不错,尊驾的这位师弟,已然陈尸在江明码头之上,申老可要本座差人引你去看?”
  驼丐一怔道:“刘师弟当真死了么?”
  苗羽香道:“当真死了!不过,你可以在他身上找出仇家是谁!”
  驼丐道:“仇家不就是你们么?”
  苗羽香摇头道:“不是!”她明明事先说过,六大门派的长老,各有一人死伤在她的手下,但此刻却又说不是,显然她是故弄玄虚了!
  驼丐申直大怒道:“丫头,到底你在搞什么鬼?你不是说他们都死在你手中么?”
  苗羽香笑道:“是我?你有证据么?”
  申直一时又呆了!这话本是她自己说的,如果她自己否认,那可就真的没有办法可想了!是以,他一时到不知如何再问下去。
  陶禅倒忍不住冷哼道:“申老弟,你不用跟她多费唇舌了!这丫头八成已做了别的手脚,移祸在他人身上了!”
  申直道:“可是移祸在你陶兄身上了?”
  陶禅道:“大概错不了!”
  申直道:“陶兄不用心中不安,兄弟定然为你作证,向帮主说明,此事不是你陶兄所作所为!”
  陶禅笑道:“多谢老弟关怀了!”笑声一敛接道:“老夫并不怕这丫头嫁祸,只因她今日已然难望生离抱湖已庄了!”他这几句话说的甚是平淡,但话中含意,任何人也听得出已然杀机重重了!
  申进先是怔了一怔,但瞬即大笑道:“不错,兄弟应是想到这一点才对······”
  陶禅目光这时转到那苗羽香身上,哼了一声,道:“丫头,你残杀六大门派之嫁祸老夫,用心恶毒不讲,这等拿人性命当作立威扬名的居心,便当万死不足以赎其罪,老夫如是容得你走出抱湖山庄,只怕要被天下人笑我年迈无能了!”
  苗羽香依然十分镇定,闻言笑道:“师伯,你真要将侄女留下么?”
  陶禅道:“丫头,你如果束手就擒,也许老夫念在你师父份上,不为过甚,放你一条生路!”
  苗羽香道:“师伯,你自信留的下侄女么?”
  陶禅气得哼了一声,道:“老夫若是不能将你留下,那岂不白活了这么多年了么?”语音一顿,向孟子常道:“贤弟,交代外厢当心,这丫头如是在外面做了什么手脚,咱们决不可容她得逞!”
  孟子常大笑道:“小弟遵命去查看……”转身大步而去。
  苗羽香可连动也未动,只是嫣然一笑道:“师伯,侄女倘是做了什么手脚,恐怕你此刻去防止,已然有些儿来不及了!”
  申直目光一亮,喝道:“苗姑娘果然做了什么手脚的了!”苗羽香没有说话,她向身后的几名少女挥了一挥玉手,只见那六名少女中的一人,忽然一转身,便向大厅的外面行去。
  方石寒皱了皱眉,突然向身后的孟浩道:“孟兄,你何不将这个丫头截下?”
  孟浩早就跃跃欲试,但因尊长在前,不敢有所行动,这时经方石寒一说,他那里应一声是,竟而直飞向那名少女扑了过去,同时,他口中大喝一声道:“那里走……”举手一掌,向那少女拍去。
  那少女显然十分机警,孟浩喝声方出,她人已向旁闪出两步,是以孟浩的掌力虽名,却是未曾伤得了她。
  孟浩心中微微一惊,错步移身,左手一钩,抓向那少女的肩头。
  那少女一身武功不弱,孟浩这一抓,快的有如电炮石火一般,但仍然被对方错身闪让开去,而且还回攻了一掌三指。
  孟浩沉住了气,拦在那少女之前,冷冷喝道:“姑娘武功高明得很,但在下只想将你留在屋内……”他说到这里,竟是不言不语,只将那少女堵在身前,不许再向前半步。
  那少女却也不急,只是望着孟浩发笑。
  孟浩不由得呆了一呆,他这才发党,此女之美,竟是他前所未见!因此,这一刹那间,他忘了自己乃是在大厅之中,众目睽睽之下,却是直愣愣的瞧着这少女,半晌不曾转动过双睛。
  但此刻那苗羽香已然再度挥手,剩下的五名少女,却有四名同时举步,向外行去。
  方石寒眉头一皱,陡地大声道:“陶老,不能让她们出去啊!”
  陶禅道:“不错,她们都该留在大厅之内!”
  驼丐申直刚才被这几个女娃儿弄得非常没有光彩,是以,陶禅话音一落,他立即双手一分,一左一右,拦住了两名少女,不让她们多走半步。
  方石寒、陶禅二人,也各自堵住了一位。
  但妙的却是,驼丐申直那两手,在一刹那之间,却又像触了电般了收了回来。
  那两名少女,终于飞身同外跃去。
  虽然,大厅中尚有不少别人,但已没有什么武功高强之人故而其间却也有人横身相阻,但那两名少女玉手挥舞,挡者莫不辟易!
  陶禅眉头一皱,沉声道:“申老弟,你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申直只气得跺脚!哇哇怪叫道:“这两个不要脸的丫头,欺侮驼子不敢碰她们······”
  敢情二女使了刁,当驼丐伸手相拦之时,她们居然不向后退却而挺起那一对内鼓的玉峰,直往驼丐那双手上撞了过来。
  试想以驼丐申直这等豪侠之士,又怎可当着这么多人面前,作出那等轻薄的举动?无怪他要缩手,也无怪他气的直跳了!而且,陶禅一旦相询,他说到关节之上,却远无法出口说将出来!
  陶禅何等老练,一见驼丐这等神色,便知准是那两个丫头用了什么刁计,使得驼丐申直有苦说不出来了!当下微微一笑道:“申老弟,面对这些妖女,你也不用那么实心眼儿了······”
  但方石寒行动之快,可是大大出乎了苗羽香预料之外,只见他怒喝一声,右手一指,便将面前的那名少女的穴道制住,双肩一摇,人已凌空飞起,朝那戏耍了驼丐申直的两名少女落去。
  那骗过申直的少女刚刚走到大厅之外的石阶之上,突然眼前人影一花,方石寒就如天神般,自空而降。她们同时呆得一呆,方石寒已然迅快的出手,两股指风过处,二又同被他以绝顶的隔空打穴手法制住。
  就在这时,陶禅已将另一位少女擒下。
  驼丐申直仿佛是满腔怒意无处可出,陡然大步走到孟浩身前,不声不响的一指,将那与孟浩倡立的白衣少女肩井穴制住。口中同时喝道:“孟贤侄,将她抱下去!”
  孟浩先是一呆,但立即应得一声是,双手一抄,将那白衣少女抱起,便向大厅后面奔了过去。
  苗羽香身后六女,已有五女被制,这倒大出她想像之外,刹那间,她脸上神色大变,向身后那少女道:“白茵,发出追魂金箭,要他们立即动手!”
  那叫做白茵的少女,右手袖,已打那袖中抛出一溜金色光环,直和大厅外的天空射去。升高三丈左右,那溜金色的光环,突然爆裂,宛如千支小箭般,向四百八方散开!敢情这追魂金箭不过是焰火般之物。
  方石寒在那白茵发出金箭之时,本已飞身而起,扑了过去,但他耳中听得轻爆之声以后,立即真气一沉,直堕下来,只因他已然发现,这什么金箭,其实只是焰火,自己如果撞了过去,许是皮肉受苦,炙得面目全非。总算他想的周到,否则,可就要吃上一些苦头了!
  那支焰火金箭一旦在天空爆裂开来所罩的范围极广,大约在五里之内,均可瞧得见的了!
  方石寒身形甫告落地,方见那金箭已然由空中向下堕来,眨眼之际,便化作泥土。这时,远处已传来阵阵嘶嘶喊之声。苗羽香微微一笑道:“抱湖山庄就将化为乌有,师伯,你还舍不得那点虚名么?”
  陶禅这时已气的脸色铁青,冷哼一声,直向苗羽香身坐之处行去。他显然已动了真怒,这几步路,走的极其沉重,脚下发出噔噔之声,极为叩人心弦。
  苗羽香虽然狂妄,但对这位四绝老人陶师伯,究竟还些胆怯,见他这样走了过来,不由得站起来。
  陶禅在苗羽香身前两尺远处,站定下来,沉声道:“老夫纵然永远不得你师父谅解,今日也要将你拿下!”
  苗羽香的恐惧,仿佛被陶禅这一句话说的消失了乾乾净净。她突然笑道:“师伯,你真的有这等决心么?为了晚辈,值得么?”
  她这两句话很轻松,只是听在陶禅耳中,却是起了极大的作用,他已然举起的右手,竟然未曾落下。
  驼丐申直眉头一皱,大声道:“陶兄,这丫头有些胆怯,你可千万莫要上了她的当啊!”
  陶禅似是怔了怔,但他却是深深的吐了一口大气,道:“申老弟,老夫不会上当的······”语音一顿,陡然伸手向苗羽香抓去。
  苗羽香的玉面略现惊恐,闪身便待退避,但她很快发现,陶禅这一抓,竟是奇奥无比,自己根本没有可以退避之处。苗羽香武功,确然不弱,她在发现无可闪避之际,立即不再避让,纤手一挥,便向陶禅反掣过去。
  陶禅哼了一声,抓出的手势,忽地一沉,五指一挤,成了拍出态势。
  这一掌如是拍实,苗香必然会丧命当地了。但苗羽香左手一扬,竟是亮掌接下了陶禅的掌力,拍的一声,苗羽香被震的退了迟许!不过,苗羽香依然坐在椅中,未曾离开。只这一点,就可看出,这苗羽香的一身功力,果真是惊人得很!
  方石寒怔了一怔,道:“这个丫头的武功,怎么如此高明?”
  寻思之间,驼丐已大声道:“陶兄,这丫头已得曲姑娘真传,你不下杀手,恐怕不行呢!”
  陶禅也已觉出,苗羽香果真不凡,自己如要胜她,似乎只有施展乾元天罡了!但他却又觉得不对,面对这等后生晚辈,竟要自己施展乾元天罡,那未免太丢人了一些了。
  是以驼丐申直话音一落,他却忍不住摇头道:“申老弟,此事老夫却不便得很……”
  驼丐怔得一怔,道:“为什么?这是何等时刻,陶兄远不为想明白么?”
  陶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张口正待说出什么,只见一名高大的少年,忽然疾步闯进到陶身前。
  只见他低声向陶禅说了两句话,顿时使得这位老人眉头大皱不已!
  这时,外厢已传来一阵呼喝之声,孟子常大步领着一群人,走了进来。
  方石寒凝目望去,只见这进入大厅的人数,多达十名以上而且,有僧、有道、有尼,显然,乃是六大门派中的长老。
  这伙人一入大厅,当先的一位白发老和尚,双目精光四射的瞧着陶禅,哈哈一笑,双手合十道:“陶施主,恭喜你神功大成,勘破数十年死关,长生不老有望,老衲好生欣慰……”
  陶禅在见到这位老和尚之后,脸色竟是微微一变,似是甚为吃惊,失声道:“原来大师尚在红尘,看来武林英雄虽多,但有大师这等万家生佛执柞降魔,真正是众生有幸了!”
  方石寒心想,陶老人如此推重这位老和尚,想必定是大有来历之人了!
  老和尚合十道:“施主好说了!”他目光一转,接道:“老衲弟子大明,可是施主差人所杀?”
  陶禅一怔道:“老朽岂是那等人?大师此问,未免太欠思考了!”
  老和尚冷冷笑道:“施主,尸体之上留有表记,明明说明乃是施主派人所为,施主怎可推说不是……”
  陶禅怒道:“此乃有人陷害老朽,大师怎的这等不明不白?”
  老和尚回顾了身后诸人一眼,向一名身穿青布长衫,神情十分飘逸的中年文士道:“诸葛施主,如是陶施主不承认,老衲到想不出其中原因了!”
  那中年文士乃是华山号称三剑三老之一的“天璇剑”诸葛元,闻言略一沉吟,道:“以陶老为人,此事如是他派人所为,他似是不会推诿的了!”
  老和尚道:“施主说的不错,老衲正是这么想……”
  但他们同来的一伙人中,却有人冷笑道:“那也不见得!倘若陶某心怀叵测,他自然不如当年那等正直了!”
  此人话音一落,陶禅却是一笑道:“武当一向被武林同道,看成名门大派,道长此言,不嫌有点失去身份么?”
  敢情这说话之人,乃是武当长老青松道人。
  青松道长却是哼了一声道:“贫道师弟青玄,被人在九江郊外分尸,遍体没有一处完整骨肉,檀樾既能作出这等心狠手辣之事,贫道为何不能指说尊驾居心叵测?”
  陶禅道:“青玄道长的尸体上,莫非也有表记?”
  青松道长顿时脸色一沉道:“尸体之上,倒无表记,不过,尊驾的手下,竟然送了一通书信去到武当了!”
  陶禅道:“老夫送了书信去?那信上说了些什么?”
  他如此反问,青松越发的动了真气,他怒目相向道:“檀樾真会装作得很!书信乃是你亲自所写,怎的还问起贫道来了?”
  这时,另外一名中年僧人大声道:“贫僧元修,师弟元道在灌口附近,遭人所杀,事后接到一封书信,送至伏虎寺中,具名乃是绝情帮太上帮主陶禅,指出贫僧师弟正是由绝情帮差人所杀,看来武当青玄道长遇害之事,与本派所遭劫运相同了!”
  青松道长道:“不错!”他目光射向陶禅,接道:“檀樾还何辞可辩?”
  陶禅哈哈一笑道:“道长之意,认定老夫便是主持此番凶杀之人了?”
  青松道长道:“除了你还能有谁?”
  陶禅目光转向那位老和尚,笑道:“胜玄尊者呢?你也认为老朽是那等人么?”
  胜玄尊者四字一出,在场之人,无不为之一怔!他们不曾料到,这位老和尚竟是比少林掌门辈份还高,传闻早已成佛的“少林二佛”之一的胜玄尊者。
  胜玄尊者微微吟了一下,接道:“老衲么?还没有想过吧!”
  胜玄尊者道:“什么事?”
  申直道:“陶兄坐关已有十年,他几乎从未问过武林中事,尊者自应明白,此事应明白,此事必非陶兄所为!”
  胜玄尊者皱眉道:“有道理啊······”
  “天璇剑”诸葛元道:“申兄说得不错,陶老坐关之事,天下皆知,今日出关,也是天下皆知,此等惨案如是由他主持,可真是有些奇怪了!”
  申直冷笑道:“有什么可奇怪?各位来此之时,莫非没有遇上贵派来此祝寿之人吗?他们全是亲眼见到陶兄出关之人!”
  驼丐如此说明,无非是想堵住他们再作其他猜疑,并且想那陶禅亲自指出苗羽香乃是主持之人!
  但陶禅竟然装作不知,而青松道长可就不肯放弃这点滴机会,立即接口道:“驼施主,你这可是欲盖弥彰了!”
  申直大怒道:“道长此言何意?”
  青松道长道:“陶檀械坐之事,果然天下之人皆知,他今日出关之事,更是人人关心得很,如是陶檀樾借此作为掩让,暗中却在进行什么阴谋,那岂不是神来之笔,天下无人猜透了么?”
  申直只气的两眼乱瞪,怒道:“道长,天下无人猜出,为何你却猜出来了?”
  青松道长道:“这个么?只因贫道为人十分仔细,驼施主,看来你也是绝情帮一伙的了!”
  驼丐陡然鬓发怒张,大喝一声道:“牛鼻子,你自己才是绝情帮一伙的了……”
  举手一挥,直向青松道长拍去,盛怒之下,申直动起手来了!
  青松道长脸色一变,回手拔出肩头长剑,冷笑了一声,道:“驼檀樾,你恼差成怒,只怕也没有用处了……”身形一错,回攻了三剑之多。
  驼丐掌力雄厚,青松道长的宝剑,竟是近不了他身前五尺!两人交手十招,青松道长已险险被驼丐掌力击中!如是任由两人再打下去,不出十招,青松道长就将要伤在驼丐申直手中。
  陶禅眉头一皱,正想出言喝阻,只见那胜玄尊者突然走到两人身前,双手一分,便将他们震的各自退了一步!
  青松道长一收宝剑,恨恨的道:“长老何故出手?”
  胜玄尊者沉声道:“事情未见真章之前,你们何必拼命?”他语音一顿,目光射向陶禅,接道:“施主,什么人嫁祸于你,你心中总该有数吧!”
  孟子常突地大声道:“此人便在此处!”
  申直指向苗羽香身上。
  胜玄尊者一怔道:“这个女施主么?”他口中在问孟子常,目光却是望向陶禅!
  陶禅暗然的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道:“不错,正是这个丫头惹的祸事……”他话音未已,只听得远处传来的几声爆炸之声!
  苗羽香突然娇声一笑道:“师伯,抱湖山庄只怕是保存不了啦!”
  胜玄尊者一呆道:“陶施主,她是什么人的弟子?竟然称呼你是师伯?”
  陶禅叹息道:“雪谷香仙的传人……”
  这时,孟子常已大步赶了出动!
  大厅之中的群雄,也因那爆炸之声,起了极大的骚动,有一半人已纷纷夺门而出。
  乱烘烘的惊叫声中,胜玄尊者却是十分镇定,他目光一转,冷冷的向苗羽香道:“女施主,香仙曲施主,与老衲也是故交,女施主为何向武林六大门派中人下手,莫非乃是令师所命么?”
  苗羽香道:“是又如何?”
  胜玄尊者道:“老衲自是不大相信!”
  苗羽香咯咯一笑道:“信也好,不信也好,本帮主敢作敢为,武林六大门派之人,正是妾身派人所伤,不过,妾身也是奉命行事而已!”
  胜玄尊者愣愣的道:“奉什么人之命?”
  苗羽香道:“本帮太上护法之命!”
  青松道长大声道:“谁是太上护法?”
  苗羽香道:“家师陶师伯!”
  青松道长怔怔的道:“还是陶檀樾么?”
  苗羽香道:“不错!”
  胜玄尊者道:“陶施主,这是真的么?”
  陶禅道:“大师可是相信了她?”
  胜老尊者道:“老衲么?果然有些相信了!”
  陶禅道:“大师,老夫有一句话,本是不愿说出,但事到如今,不说似是不知了!”
  胜玄尊者道:“什么话?施主何不快说?”
  陶禅道:“老夫在抱湖山庄坐关之处,各位只要前去看上一眼,便知老夫决无可能在今日之前,与这个丫头有什么交往!”
  胜玄尊者道:“却也使得……”
  诸葛元笑道:“大师,此刻咱们不宜离去,陶兄之言,在下早已相信了!又何必去看?”
  青松道长突然大声道:“不看怎么成?”
  敢情这武当派青字辈的道人,个个有些火爆。
  诸葛元淡淡一笑道:“道长,武林中各大门派都受过陶兄大恩,贵派可以忘恩负义,反脸无情,但华山子弟,却不愿对陶兄稍有不敬之意……”他语言一顿,向陶禅道:“陶兄,华山派决不认为陶兄和此女有何勾结!”
  他语气坚定,使得青松道长为之一呆。
  陶禅却抱拳笑道:“多谢诸葛老弟了……只怕眼下之事,不是老弟一人所可左右!”
  诸葛元大笑道:“陶兄,诸葛元虽然人微言轻,在下却不自量力得很,但有人再咬定陶兄是那为害武林之人时,在下定然全力与他一搏!”他这话不啻已向青松道长叫阵了!
  青松道长虽然大感不是味道,但他也明白,华山剑法不可轻侮,是以只好在旁装作不曾听懂,未出一言。
  陶禅感激的一笑,道:“诸葛老弟的感情,陶某是心领了!”日光转到苗羽香身上,冷哼道:“老夫对你一再忍让,用心无非要想感化你莫作出那等绝毒之事,如今你竟然要炸毁抱湖山庄,那可真正是容你不得了!”
  苗羽香微现怯意,低声道:“师伯,你真敢对侄女下手么?”
  陶禅道:“为何不敢?”一闪身便向她行去。
  方石寒直到此刻,方始大笑道:“陶老,这绝情帮主,交给晚辈吧!”
  陶禅闻言,正中下怀,笑道:“如此便有劳弟出手也好……”
  胜玄尊者怔了一怔,望着方石寒,向陶禅道:“施主,这孩子却是何人?”
  陶禅道:“方石寒,圣心大师传人……”
  胜玄尊者哦了一声道:“原来是圣心活佛的传人么?那是老衲的长辈了……”只见他大步上前,双手合十向方石寒恭敬的见礼道:“施主真是圣心大师弟子么?”
  方石寒道:“不错!老禅师有何见教?”
  胜玄尊者合十道:“弟子乃是少林胜玄,施主有何差遣,老衲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方石寒眉头一皱,道:“不敢,老禅师但能约束大厅中群雄,莫要乱了阵脚便好!”
  胜玄尊者笑道:“弟子遵命……”转身大步走到厅门之前,颇有一夫当关,万人不得轻闯之概!
  这时厅中之人,无不为之失色!到此,他们才发现,眼前这个少年,才真正是武林中难得一见的高手!
  青松道长的傲气,刹那间已不见了踪影!
  陶禅这时向诸葛元低声道:“老弟,此间有方老弟主持,似是不会出什么差错,到是外间的绝情帮之人,甚为可虑,咱们不如出动瞧瞧!”
  诸葛元笑道:“在下正有此意……”当下随在陶禅身后,向外行去。
  驼丐申直扬了扬手,向峨嵋派元修和尚招了招手,两人也出大厅。
  这时大厅之中,只剩下武当青松道长,青城派的一位白发老者,和两名少林子弟,三名丐帮属下之人。他们不会离去,乃是胜玄尊舌喝今他们分别守住了大厅的每一处出入孔道!至于先前的那批武林人物,则已全部退了出动。
  苗羽香被制的手下三女,早被孟子常差人抬走。
  方石寒眼前厅中腾的十分宽敞,当下大声道:“苗帮主,区区有句话,想先请教!”
  苗羽香嫣然一笑道:“公子有何见教?”
  方石寒道:“绝情帮可是有席卷武林之心?”
  苗羽香道:“公子的看法呢?”
  方石寒道:“依在下的看法么?只怕你们永远达不到这等愿望!”
  苗羽香道:“为什么?”
  方石寒道:“区区不死,你们就施展不了阴谋手段!”
  苗羽香道:“公子好大的口气啊!”
  方石寒冷哼道:“帮主如是不信,不妨出手,试试你能否胜得了在下!”
  苗羽香沉吟了一下,道:“公子,说良心话,妾身实在不想与你为敌!”
  方石寒大笑道:“好说了!苗帮主,在下的想法,乃是箭在弦上,你不想动手,恐怕也不行啦!”
  苗羽香柳眉闪动,叹了一口气,道:“公子,这些事你根本无关啊!”
  方石寒冷哼道:“苗帮主,武林中人,自当管武林中事,你说在下与这些事无关,那就错了!”
  苗羽香为难的看了方石寒一眼,大眼中闪过一连串的迷惑之色,低声道:“公子,你这是逼妾身别无选择,只有尽力一战了!”
  方石寒笑道:“不错,苗帮主,方某眼下不会伤你,你大可放心全力一拚!”他口气果真的大得很!
  胜玄尊者在大厅石阶之上,只听得白眉连皱!
  苗羽香苦笑一声,道:“公子,妾身只好放肆了!”语音一顿,身形向后略退,伸手拔出肩头的柄金光闪闪的单刀!
  方石寒顺手也亮出了肋下长剑。
  苗羽香单刀一扬,娇喝一声道:“公子小心了!”唰的一刀,直向方石寒当头劈下。
  方石寒微微一笑,宝剑斜斜向上一引,竟是硬接对方的这一刀!
  任何人也可瞧出,那苗羽香的单刀,必来自缅北的红毛宝刀,一般兵刃就碰他不得,否则定将损折!
  但方石寒手中并非宝剑,竟敢硬接,实在是叫人有些为他担心!刀剑快的便碰在一起,一点火光爆出,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入耳,两人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方石寒手中长剑,并未折断,显然,他的中所拿,也是一支宝剑了!
  但方石寒自己明白,苗羽香的宝刀,不曾砍断自己的长剑,只是在为自己的一股罡气,贯注在剑身之上,长剑已然坚逾百练精钢,休说一柄红毛宝刀,就算是春秋神物,只恐也难以削的断自己的这支普通长剑。
  苗羽香不由得呆了一呆,尖声道:“公子,你这支剑可是一支前古神物么?”
  方石寒冷冷一笑道:“不是!”举手一剑,便向苗羽香刺去。
  苗羽香心中大为震惊,她委实想不出,方石寒凭着一柄普通长剑,怎能硬碰自己手中削铁金刀?
  但方石寒剑势已来,他不暇多想,金刀一撩,便向方石寒的宝剑磕去!当的一声脆响过处,苗羽香陡然失声惊叫,向后飞步退出丈许,只见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金刀发呆。
  方石寒微微一笑道:“红毛宝刀,也不过如此!苗帮主,区区这支剑,不过是一支普通兵刃而已,却能照样将帮主宝刀砍成缺口,足见一柄宝刀,并不足为恃吧!”
  苗羽香皱眉道:“公子,你······莫非练就了玄门罡气工夫了?”
  方石寒笑了一笑,尚未回答,青城派那位白发垂肩的老人忽然大声道:“这不是玄门罡气,圣心大师弟子,自然修的是空门绝学了······”
  胜玄尊者大笑道:“陶施主说得不错,方施主施展的乃是佛门至高武功,须弥真杰禅功!”
  苗羽香虽然听过佛门这般绝学,脸色一变道:“真是须弥禅功么?花叟师兄,家师好像说过,身具这等禅功之人,举世之中,应是无人可敌了啊!”
  敢情这位青城长老,乃是“东郭花叟”邓平。
  须知这苗羽香乃是曲心柔弟子,曲心柔便是青城派上一任掌门曲幽的妹妹,正是现任掌门“西山野叟”严云卿的师叔辈,邓平虽身为青城长老,但论起辈份,却是香仙曲心柔的师侄,是以苗羽香才叫他一声师兄了!
  “东郭花叟”邓平的眉头一皱,冷哼道:“姑娘,你不是青城派的人,老朽当不得你这等称呼······”
  苗羽香正待再说什么,方石寒已大喝一声,道:“苗帮主,你束手就缚,区区便不为已甚,否则,在下可要刺你一剑了!”
  苗羽香大概心中已经想明白了!方石寒既是具有一身空门至高绝学,自己决不可能将他击败,当下委屈的惨笑道:“公子,妾身认输了……”说话之间,已将金刀收起,双手一背,莲步姗姗,向方石寒走来。
  方石寒微微一笑,顺手将长剑一松,只听得叮叮之声入耳,长剑碰到了地面,便立即断成三截!原来此剑本已被红毛宝刀所伤,只因捏在方石寒手中,才不曾折断,一旦松手,然就全毁了!
  苗羽香睹状,粉脸更为之变色!不过,她脚可未停止,依然一步一步向前行来。
  方石寒淡淡一笑道:“苗帮主,你该下令,要外间随你同来之人住手了!”
  苗羽香笑道:“安身遵命!不过,公子可允许妾身出动通知他们?”
  方石寒见她仍在向前直走,小腹要向自己身上撞来,当下,后退了一步,道:“那又何必?帮主只消发出一支焰火,不就得了么?”
  苗羽香失声道:“是啊!妾身倒几乎忘了焰火……”探手在身侧革囊中取出一支小箭,向方石寒道:“公子,妾身要发出焰火了!”
  方石寒笑道:“只望姑娘莫要弄错了小箭才好!”
  苗羽香笑道:“那怎么会?”纤手一扬,便将那支小箭向厅外空中射去!
  不过,就在发出小箭的同时,只见她暗暗的屈指一弹,打她指甲之中,飞出一股极细的白粉,迎面向方石寒飞来。
  两人的距离,只有三尺,在苗羽香的芳心中总觉得任
  你方石寒是何等高手,八成也难逃自己这一手暗算了!但他却看错了方石寒了!
  她这等神不知鬼不觉的手法,固然很高明,只是方石寒却瞧的十分明白!原来方石寒为人虽是忠厚本讷,但他天生有着过人智慧,早在苗羽香向他走来之时,他便觉出情况有些不大对劲,是以,便特别留心对方的动作!故而苗羽香的任何丝毫的动作,都脱不出方石寒那一双神目。
  苗羽香指甲中苗疆特制的迷魂药粉刚自弹了出来,方石寒已摒住呼吸,右手一挥,全力拍出了一掌,这才大喝道:“苗羽香,你这等诡计,瞒不了方某……”左手一伸,五指疾逾闪电般抓上了苗羽香的右腕,真力微运,苗羽香已嘤咛一声,跌坐在地!
  方石寒见她摔跌地上,不由自主的低头看去,突然间,他不由得俊面发红,赶快移开两步!
  原来那苗羽香一身衣着本就极少,虎皮短裙此刻跌倒地上,竟是掀翻在肚皮,露出了那双白得如玉般的玉腿,和那粉红的肚兜,全都呈现在眼前!
  “东郭花里”郑平似乎也瞧出了这等尴尬场面,他到底年逾七十,便大步走了过来,一把将苗羽香抓起,按在太师椅中坐下。
  这时苗羽香发出的焰火,也正好爆裂开来,方石寒凝望去,只见这团焰火与先前的色泽,果然不同,乃是一股黄色和一股紫色!这支焰火在天空散开之后,四下的爆炸之声,果真逐渐的减少。
  但方石寒却未想到,苗羽香这支焰火,不是鸣金收兵,而是告诉他的属下之人,可逃则逃,无法脱身,便使出与敌同归放尽的手段!四下爆炸之声虽少,但喊杀之声进而大增。
  方石寒觉出有些不对,向郑平一抱拳道:“苗帮主暂请前辈看顾,在下要去接应陶老一下了……”不等郑平回答,飞出了大厅。
  胜玄尊者一见,立即大喝一声道:“施主,老衲来了!”
  这位老和尚一迈步,厅中一两位少林弟子,和武当青松道长,也各自抢步而出。
  顿时,大厅中只剩下郑平和三名丐帮弟子守住了那位绝情帮帮主!
  方石寒、胜玄尊者等人一直赶到抱湖山庄各处,绝情帮的属下那群为数上百的子弟,顿时如同扬汤消雪,那消半个时辰,便已大部分陈毙在庄中各处!但其中也有几人脱围而去,那是因为她们并未深入庄中故。
  陶禅眼见双方死伤之人,到处皆是,当即要孟子常先行救人,再行救火,等他们把受伤的敌我双方人员安排妥当,这才回转到大厅之中!
  方石寒一脚踏上石阶,便整个的人都愣了!
  敢情那大厅之中,竟是不见一人!
  别说没有见到那位“绝情帮主”苗羽香,连那青城“东郭花里”邓平和三名丐帮的子弟,也都不见了!
  胜玄尊者忍不住大吼道:“那个妖女那里去了?”
  青松道长接道:“那邓平怎的也不见了?莫非是方檀樾下手轻,那娇女竟然回复功力,暗中制住了邓平和丐帮子弟,逃走了么?”
  方石寒长叹了一声道:“道长,在下的手法,休说无人可以自解,连别人相助,只怕也无法解开的了!
  青松道长显然些不信,沉吟道:“这妖女总不会……被人救走吧!”
  陶禅这时已招呼众人坐定,孟子常则交代了门下子弟,重新上了酒筵。
  对于苗羽香失踪之事,怪的是陶禅竟然不会放在心上,酒过三巡之后,驼丐申直似是有点弊不住了,大叫道:“陶兄,咱们先正事办完可好?”
  陶禅笑道:“什么正事?”
  申直道:“苗羽香的事,不是正事么?”
  陶禅这才宛如想起来一般道:“申老弟,此事老朽已然知道个大概了。”
  申直一怔道:“陶兄已知那娇女去处了?”
  陶禅笑道:“不错!”
  青松道长接道:“老檀樾,此女现在何处?”
  陶禅笑道:“八成已回转了青城雪谷啦!”
  胜玄尊者呆了一呆,道:“是了,许是那邓平施主,将他救走了!”
  方石寒不由得心中寻思道:“苗羽香果然可能被邓平救走,只是,青城派决不会与绝情帮联成一气!”他这么想,乃是因为他曾听到邓平对苗羽香叫他师兄之时竟不为邓平所喜之故。不过,方石寒也明白,如果邓平是有意做作,则情况便大大不同了。
  陶禅这时点头道:“大师料得不差,只是……那救走两字,应该改为掳去才对!”
  胜玄尊者道:“怎么可能呢?那妖女的师父,不正是青城掌门的师叔么?”
  陶禅叹了一口气,道:“不错,曲姑娘在青城派中,行辈果然最尊,但是,她不问青城之事,却是真的!因此,她的这个女弟子,根本未入青城门户!”
  “天璇剑”诸葛元微微一笑道:“陶兄,在下到是明白那邓兄的用意了!”
  申直两眼一翻道:“他是什么用心?诸葛兄何不快说出?”
  诸葛元笑道:“那邓平无非想把苗羽香擒到曲姑娘面前,由曲姑娘自己治其应得之罪!”
  驼丐大大的一怔道:“那又何必?”
  诸葛元笑道:“门户之见,外加个人气量太窄!邓平为人,一向就有点孤僻,此事惹在他眼中,他自然不愿看着曲师叔的弟子,被别人擒去青城之中了!”
  陶禅道:“正是如此!所以老朽才不担心!”
  语音一顿,向方石寒道:“老弟,你那点穴手法,会不会伤人?”
  方石寒摇头道:“不会,除了苗姑娘无法提聚真力与人动手之外,一切都与常人无异!”
  陶禅笑道:“圣心大师的手法,自然是十分仁慈的了!老朽到是多此一问了!”
  胜玄尊者皱眉道:“施主,眼下局面,似乎已然证明,施主果然不是那幕后主持刺杀各大门派长老之人了!”
  陶禅笑道:“大师明白便好!”
  青松长老大声道:“那妖女的属下,还有被擒之人,陶檀樾可否将她们抓来,也该问她们,除了苗羽香而外,绝情帮还有什么厉害人物!”
  陶禅道:“这也使得!”他转面向孟子常道:“贤弟,把那大厅中的三女送来此间,也好问问绝情帮中的一切。”
  孟子常应声而去,不多时,领着孟浩和三女同来。
  三女一入大厅,脸上都大为变色,不过,那位曾与孟浩动过手的白衣少女,却显得比较镇定。
  陶禅目光在三人身上一转,喝道:“苗羽香已然被擒,并且押送青城去了,老夫因为与她师长乃是至交,故而不愿多问她什么,但老夫对你们可就没那么客气了!你们最好是放老实些,也免得吃苦!”
  陶老人这几句话,说得很重,只听得三女面面相觑,半晌不敢作声。
  青松道长这时却急躁的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都是那苗羽香的什么人?”瞧他的神态,那里还像武当派的长老?
  申直只看的连连摇头!
  三女闻言,同时看了陶禅一眼,这才报上姓名。
  那曾与孟浩动手,被孟浩抱到后面去的少女,名叫罗璇。另外的两名一叫游明子,一叫李芳君,她们乃是苗羽香手下十大侍使之一!
  陶禅笑道:“你们十人全来了么?”
  罗璇摇头道:“没有,三位男侍和另一位公孙妹妹未来!”
  陶禅沉吟了一下,接道:“绝情帮成立多久了?你们入帮又是多久?”
  罗璇看了另外二女一眼道,“老前辈,本帮机密,我们可不能说啊!”
  青松道长抢着道:“你们身为阶下之囚,还敢有话不说么?”
  陶禅笑道:“姑娘,老夫要告诉你们一种事!老夫已然决心出山,绝情帮恐怕立即就要覆灭了!”
  罗璇皱了皱眉,道:“老前辈告诉晚辈这话,可是暗示晚辈不必担心帮主会怪我们泄漏帮中机密么?”
  陶禅道:“不错!”
  罗璇忽然低声和那李芳君,游明子商量了一阵,方始叹了一口气道:“老前辈,有什么话,你老只管问吧!只要晚辈等知道,定将全部说出!
  陶禅道:“很好,此后你们的安全,老夫自会负责,容得绝情帮摧毁之后,你们再行离开抱湖山庄,到那时也就不用害怕了!”
  罗璇深深一福道:“多谢老前辈。”她语音一顿,接道:“绝情帮武林中知道的人虽然不多,听说本帮之名的也不少,但本帮的成立,却已早在十之前了!
  陶禅一怔道:“十年?”
  罗璇道:“晚辈等入帮,最早的也有十五年了。”
  申直大声道:“姑娘多大年纪了?”
  罗璇道:“晚辈今年廿一岁了!”
  申直道:“入帮十五年,你是六岁就加到了苗羽香手下么?”
  罗璇道:“不是!苗帮主今年也不过廿二岁,晚辈等乃是收养在雪谷之中的孤女!”
  陶禅道:“你和苗羽香相差一岁,看来那苗羽香能够当上帮主,必有特别过人之处了!”
  罗璇道:“苗帮主才智过人,晚辈等是无法与她相比,才会落为女侍!”
  胜玄尊者道:“老朽到明白了,敢情他们原来都是同师习艺之人了!”
  罗璇道:“艺出一师,但却高低有别啊……”听她的口气,到是对苗羽香有些不服!
  陶禅道:“罗姑娘,照你这么说,绝情帮真是令师香仙曲姑娘一手组成了?”
  罗璇道:“本是如此,苗羽香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陶禅闻言,不由得呆了!他并未想到,苗羽香竟是一个傀儡!若是如此,后果可就有些不妙了!
  胜玄尊者道:“女施主,杀那六大门派之人,会不会也是令师指示?”
  罗璇道:“这个么?晚辈不明白了!”
  陶禅道:“令师告诉过你们绝情帮的宗旨没有?”
  罗璇道:“说过……”
  陶禅忙道:“令师怎么说的。”
  罗璇道:“拆散天下有情之人……”
  胜玄尊者失声道:“岂有此理!”
  罗璇笑了!她低声道:“大师乃是佛门高僧,莫非也不能学那太过忘情么?”
  胜玄尊者怔了一怔,连连高喧佛号,不理罗璇!
  陶禅却道:“姑娘,令师可曾要你们执行过绝情帮主帮宗旨?”
  罗璇道:“还没有!”她语音一顿,又道:“不过,此番我等下山,本就是要去拆散一对武林中恩爱夫妻……”
  陶禅道:“他们是谁?”
  罗璇道:“风尘三侠中的红尘隐侠马超凡和紫衣女侠休湘湘!”
  驼丐申直听得大吃一惊,道:“是他们么?令师到真会找人啊!”
  陶禅却是长吁了一声道:“马兄夫妇,一向被人艳羡为武林仙侣,曲姑娘居然要拆散他们,未免想得太奇,也太玄了一些儿吧!”
  罗璇道:“谷主授有秘法,纵然是神仙眷属,也必因此反目……”
  青松道长道:“什么秘法?”
  罗璇闻言,迟疑了一下,道:“这个……”她竟然不曾说出来。
  “天璇剑”诸葛元微微一笑道:“姑娘为何不说?莫非是难以启齿么?”
  罗璇粉面微红,低声道:“这······晚辈当着诸位面前,实是说不出口!”
  “天璇剑”诸葛元呵呵一笑道:“姑娘,老夫已知令师的秘法,八成不外一个色诱和药迷双重齐下的手法,幸而你们尚未遇到红尘隐侠夫妇,否则,老夫相信你们必将遭遇惨败!”
  罗璇嫣然一笑道:“老前辈,家师曾经嘱咐过我们,风尘三侠必成会在一路,他们武功极高,下手自然委难,但晚辈等早有了万全计划,老前辈说我们会遭惨败,晚辈可就不信了!”
  驼丐申直道:“你们口气不小啊!”
  罗璇道:“晚辈说的是真话,只因家师计划中的事,并非凭仗武功啊!”
  陶禅叹气道:“曲仙子才华过人,她如果认为可行,八成是会成功的了!”
  青松道长冷笑了一声道:“贫道有些不信!”
  陶祥笑道:“道长如果不信,那也没有关系,幸而苗羽香先找了六大门派,否则,武林中真不知道要有多少神仙眷侣被毁了!”语音一顿,接道:“姑娘,绝情帮除了对六大门派下手之外,还伤了什么别人?”
  罗璇道:“还没有······”她想了一想接道:“不过,帮主已然差遣了两批人手,一批去了剑王宫,一批去了铁剑门,结果如何,晚辈还不知道······”
  陶禅微微一惊道:“苗羽香果然别有野心了!”
  罗璇道:“老前辈说得不错,苗帮主离山以后,便独行其是,半年多来,她暗中做了不少事,连晚辈等人都没有获知内容。”
  陶禅道:“她独自一人做的么?”
  罗璇道:“当然不是了!”
  申直大声道:“什么人能受她信任?”
  罗璇道:“副帮主啊!”
  陶禅道:“可也是曲仙子的弟子!”
  罗璇摇头道:“不是……”她忽然恨恨的道:“这位副帮主根本不是雪谷之人,师父也不曾任命过副帮主,但我们离山不久,他便来了,天天跟苗羽香形影不离,假如夫妇一般!”
  申直道:“是男人么?”
  罗璇看了驼丐一眼,道:“自然是男人了!否则……苗羽香又怎会跟她如胶似漆?”
  陶禅冷笑道:“令师以绝情建立帮派,所派的帮主,又怎可不先行绝灭男女之情呢?”
  罗璇偷的看了孟浩一眼,幽幽叹道:“老前辈,一个人除非真正伤心到顶,谁又会做得到绝情二字?”
  陶禅怔了一匠道;“这到是真的……”
  申直却道:“他们副帮主是谁?”
  罗璇道:“断情修士孙若虚!”
  “天璇剑”诸葛元脸色大变,失声道:“是孙若虚么?当真出乎意料得很!”
  青松道长接道:“孙若虚是何许人?诸葛檀樾认得此人么?”
  诸葛元道:“认识!此人乃是苗疆人氏,一身武功,别走蹊跷,区区与他曾在贵州一带盘桓过一阵,并且较量过他的武功,区区虽然全力施展,竟然不曾占得半点儿先机,足见此人高明得很!”
  “天璇剑”诸葛元的武功,在武林中已是一流高手,他这么一说,可把申直等都听呆了!
  陶禅道:“此人名不见经传,居然身怀这等武功,真是出入意外得很了!”
  诸葛元道:“区区也曾仔细的想过,他这一身武功,八成是传自苗疆一王……”
  驼丐申直大大的一声道:“那苗疆一王,可就是武魔柴大痴?”
  诸葛元道:“不错,正是这位老怪……”

  第十三章 误会冰释
  陶禅也微微皱眉道:“柴大痴几时称作苗疆一王了?老朽四十年前,到是与他交往过一段时日,此人行事之怪,当真是离奇得很!”
  方石寒并未听说过柴大痴之名,闻言插口道:“陶老,这位武魔的武功,一定很强,是么?”
  陶禅道:“不错!老朽当日,就胜他不了!”言下之意,到似眼前可以胜得过柴大痴了。
  方石寒道:“陶老,柴大痴目下何在?”
  陶禅看了诸葛元一眼,道:“此事大概只有诸葛元老弟可以知道了!”
  诸葛元微微的沉吟了一下,接道,“在下与孙若虚盘桓之时,虽然已有五年,但那时孙若虚确曾说过,每年必定要回转苗疆一行,早见那柴大痴仍然隐居苗疆之内!”
  方石寒笑道:“这柴大痴武功如此高胆,岂会久甘寂莫?晚辈猜想,那孙若虚说不定便是他派到中原,打听虚实之人……”
  胜玄尊者忽然喧佛号道:“施主说的有理,武魔柴施施主嗜武若狂,但老衲却听得过世的大师兄提起过他的一段往事,可能与他隐居苗疆有关!”
  陶禅笑道:“尊者所指,可是他败在圣心大师手下的那一回事?”
  胜玄尊者道:“不错!”
  陶禅道:“尊者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柴大痴隐居苗疆,还不止是因为败在圣心大师之故,而是由于他别有一番用心之故!”
  方石寒心想,原来这柴大痴曾经败在恩师手下……
  胜玄尊者惊讶的失声道:“什么别的用心?”
  陶禅道:“寻找一种绝毒的武功!”
  诸葛元道:“陶兄,苗疆恶毒武功,莫非是用卑蛊么?”
  陶禅道:“不是!毒蛊之道,怎会放在柴大痴心目之中?他去到边疆,乃是寻找百年前狂人高野‘血魄魔功’!”
  胜玄尊者脸色速变,合十道:“原来那狂人高野死在苗疆么?”
  陶禅道:“高野之事,老朽乃是听得埋剑谷主人所说,大概是不会错的了!”
  胜玄尊者道;“但不知高野的那套‘血魄魔功’秘笈,是否已被柴施主找到了?”
  陶禅摇头道:“这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据老朽猜想,八成是不曾寻到手中。否则,他也不会四十年来,不在中原现身了!”
  诸葛元笑道:“在下也是这么想,但此番孙若虚居然与那苗羽香勾结,恐怕也不简单呢!说不定柴大痴已然有了重返中原的打算!”
  胜玄尊者道:“柴施主嗜武入魔,一旦现身中土,必是天下大乱之局……”言下之意,是十分担心柴大痴返回中原的了!陶禅却微微一笑道:“大师不必焦急,圣心大师既有传人入世,柴大痴只怕不会急于赶回中土,到是孙若虚的行踪,正该查明才好!”
  胜玄尊者道:“为什么?”
  陶禅道:“柴大痴本人如果伤了人,那也是武功绝顶之士,而且,无非是为了想学会人家的武功,而引起了打斗,但他的徒弟,恐怕就不然了!”
  诸葛元笑道:“孙若虚为人,果然机智得很,陶兄所虑,不无道理!”
  胜玄尊者道:“陶施主之意,是要拿下孙若虚,再行打探柴大痴的情况么?”
  陶禅笑道:“高野的魔功,是否已为柴大痴取得,眼下尚未可知,关于柴大痴之事,咱们到不用太担心,而是那孙某既然身为绝情帮的副帮主,他的行动,便应该先予注意才好。”
  此时,那罗璇低声道:“孙副帮主率领了一批人手,已然去了剑王宫,一月之内,不曾来到江南地带了!”
  陶禅一怔道:“终南山剑王宫,比之老夫抱湖山庄,只怕更为凶险,孙若虚如果想要冒犯剑王宫,那不是自寻苦吃么?”
  罗璇道:“这个……老前辈只怕料错了!”
  陶禅道:“姑娘之意,孙若虚此行不会危险么?”
  罗璇道:“不错,据晚辈所知,孙副帮主去到剑王宫,并非是惹是生非,而是想与他们修好致意而已!”
  陶禅道:“姑娘可知苗羽香与他约定会面之时?”
  罗璇道:“晚辈不知……”
  方石寒忽然笑道;“陶老,绝情帮发出绝情剑令,扰乱江湖,正该在他们羽毛未丰之时,先行割除,眼下倘是罗姑娘能够知晓苗帮主传书手法,则绝情帮的另外两拨人手,就不足为虑了!”
  陶禅笑道:“老弟之见是想将他们召来此间?”
  方石寒道:“不是!”他语音顿了一顿,按道:“反正老前辈即将前去金顶赴约,何不要他们也赶去峨嵋金顶呢?”
  陶禅拍手大笑道:“妙!果然是妙极了!”他转面向罗璇问道:“姑娘,你能不能偏劳一下?”
  罗璇道:“帮主传书,一向都由晚辈处理,此事到也容易得很,只不知老前辈要那孙副帮主,几时赶到那峨嵋金顶相会?”
  陶禅道:“咱们约定之期,乃是下月月圆之时,姑娘不妨要他在下月十五日韧更赶到即可!”
  罗璇应了一声是,正待要向孟浩借用文房四宝,那方石寒忽地接道:“姑娘,你不是说贵帮派出了两批人手么?还有一批,去了何处?”
  罗璇道:“另外的一批,去了铁剑门!”
  方石寒道:“姑娘可否也将他们召唤到峨嵋呢?”
  罗璇笑道:“当然可以······”
  这时,孟浩已着人拜来文房四宝。
  罗璇在一劳茶几之上,展开笔砚,迅快的便写好了两通书信,封口以后,这才打怀中取出了一支小的银剑,向孟浩道:“公子,府上可有火漆?”
  孟治笑道:“当然有,姑娘可是用来打上表记?”
  罗璇点了点头。
  孟浩笑道:“如此要有劳姑娘,随我去那书房一行了!”
  罗璇拿起书信,随在孟浩身后行去。
  青松道长眼见两人走出大厅,这才皱眉道:“陶檀樾,那书信中的内容,你不用过目么?”
  陶禅笑道:“不用了!”
  青松道长道:“檀樾,此事如不过目,那位女施主若是在这两通书信之中,做了什么手脚,岂不坏了大事?”
  陶禅笑道:“谅她也不会······”
  申直在旁冷哼了一声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道长这等心胸,不嫌太狭窄了一些么?”
  青松道长脸色一变,正待发作,陶禅已大声道:“两位不用争执了!容那罗姑娘书信送出之后,咱们也该准备,准备去那峨嵋一行啦!”
  青松道长狠狠的看了申直一眼,接道:“若不是看在陶檀樾的面上,贫道今日定要向你驼檀樾领教几手高招!”
  驼丐申直大笑道:“驼子早已久仰武当剑法,放过今天,咱们有的是机会······”
  陶禅皱眉道:“申老弟,你这是何苦?正事都办不完了,又何必多惹闲事······”
  胜玄尊者忽然望着诸葛元道:“诸葛施主,咱们六大门派之人,可正要去那峨嵋一行么?”
  诸葛元道:“当然要去!想那苗羽香的师父既然会在金顶现身,咱们就不虽借此机会,找出苗羽香下落!”
  胜玄尊者沉吟了一下,道:“不错!老衲师侄之仇,那可不能不报······”
  说话之间,罗璇已陪同孟浩回到大厅,恭恭敬敬的将两通书信,送到陶禅面前。
  陶禅接过书信,目光转向驼丐,笑道:“申老弟,贵帮子弟,为数最多,这下书之事,恐怕要有劳老弟台差人走上一遭了!”
  申直笑道:“理应效劳······”接过书信,转身大步而去。
  陶禅看了孟子常一眼,道:“贤弟,愚兄明日便要和方老弟、胜玄大师等动身前往四川,庄中一切,还得贤弟费心了!”
  孟子常大笑道:“大哥放心,小弟自当留意全庄子弟安全……”

  这是一天的黄昏时分。
  打东海玉环岛上的小小码码旁边,落出了一只梭形快艇。这小艇上只有三个人,一个是摇舟大汉,另外的两位都是七十左右的老人,其中之一,正是那孟浩的师父,“神偷侠丐”萧洪。
  坐在萧洪封面的那位老人,长的甚为清瘦,倘若不是他已是满头白发,和颔下有着三绺长髯,当真是叫人瞧不出他已然是七十出头之人。瞧那神偷侠丐的笑容,此行仿佛若是成功!少林失窃的绝情剑,好象是已然有了着落了!显然,这位清瘦的老人,八成便是“无影拘魂”公孙弘了!
  那小艇驶离玉环岛,却是驶向乐清,看来他们是要在乐清离舟登陆的了!
  夜色之中,艇上风灯莹莹,但萧洪的笑声,却是十分宏亮,只听得他不断的讲话,而每一句话,都不离陶禅、曲心柔和公孙弘三人!
  那公孙弘说得很少,直到那小艇在三更左右,已然快到乐清之时,方始长长的叹了一口大气,沉声道:“萧兄,你不用太帮着陶禅讲话,须知一个人如是被人用话逼急了时,他说不定也会改变初衷,另作打算哩!”
  半响,不曾听到“神偷侠丐”萧洪的声音!敢情,他还真怕公孙弘一冒火,改变了主意,不去金顶赴约,那就惨了!
  是以,小艇一旦靠岸,他立即向公孙弘抱拳道:“公孙兄,月圆之日初更,花子在金顶候驾了!”
  一转身,像是一阵轻烟般走得没了个影儿!
  萧洪走得极快,半个月不到,便已抵达了青城“雪谷香仙”曲心柔隐居的雪谷之内。别人也许进不了那埋伏处处,危机重重的雪谷,但在神偷侠丐眼中,却是坦荡康庄,如入无人之地!
  眼见离金顶之约,只有五天不到时光,倘若他无法说动曲仙子,自己的一番奔波,岂不是全都白费么?
  萧洪不似往日镇定,他兢兢业业的投入了雪谷,闪过一切危险,终于找到了香仙曲姑娘独居的茅屋。
  但他却不曾想到,就在他踏入茅屋外面那三尺高度不到的竹离矮墙之际,竟然一阵天旋地转,摔倒在一束花树之下。容得他悠悠醒转,可已作了香仙的阶下囚!
  萧洪终于是见到了“雪谷香仙”曲心柔,但是付出的代价,竟是全身的武功,仿佛已被废去。
  只因他睁开双目,发现那曲心柔正坐在一间佛堂当中,冷冷的望着自己时,自己却连那口先天真气却都运转不灵了!
  萧洪吃惊不小,不过,他相信以曲心柔的为人,至少不会在不问自己来意之前,便糊里湖涂的置自己于死地!是以,他只能退一步设想,只要化解了他们之间的恩怨,自己一身武功失去,那也只能认作命该如此!
  很显然,那雪谷香仙曲心柔并未真正对“神偷侠丐”萧洪的闯入自己居住之处而动怒,否则,金顶之约,又怎能如期而行?
  萧洪的偷天换月手段,当真过人一等……

  这正是陶禅出关的下一个月圆之夜,虽然,不过九月天气,但在峨嵋绝顶之上,已是寒风刺骨,严霜遍布了。
  初更甫过,“四绝断情老人”陶禅、方石寒、少林二佛中的胜玄尊者、驼丐申直、武当青松道长、华山“天璇剑”诸葛元、峨嵋长老一心大师和师侄元修、元慧二人,以及孟浩、罗璇等了行十一人,迅快的攀上了金顶峰头。
  夜色沉沉,凉风阵阵,那一轮明月,冷清清雾蒙蒙的照在峰顶之上,一行人举目望去,竟是不见这峰顶之上,没有一丝人影。
  青松道长哼了一声,道:“奇怪啊!曲檀樾莫非忘了今日之约了么?”
  这时,心中最为不安的,乃是孟浩!因为,这些人中,只有他知道,那张柬帖,并非出自公孙弘或是曲心柔之手,而是出自他师父萧洪的花样。
  金顶不现人踪,八成表示师父从中周旋的用心,未曾获得曲心柔的同意,显然,更曾适得其反了!
  一念及此,他更挂念到师父的安危,脸上连连变色!
  幸而此时此地,除了罗璇,别人均未注意到他的神色举动,
  青松道长话音一落,驼丐第一个大不高兴!他们一路行来,竟是未交一言,足见双方对于在抱湖山庄中的争执,仍留下了极大的歧见!
  是以,青松道长一说话,申直便冷笑道:“曲仙子岂是言而无信之人?只怕是时辰未到而已!”
  青松道长被他顶撞得一怔,正想反唇相讥,陶禅已微微一吴道:“诸位,曲仙子尚未现身之前,咱们最好先行择地调息一番,今日之会,说不定有何凶险,咱们还须同心合力才好。”
  陶禅这么一说,申直和青松道长也就不再说话了!
  十一人便在峰顶之上各自寻了一处可坐的岩石盘膝而坐,运功调息起来。
  约莫是二更之时,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长啸。
  啸声入耳之时,方石寒约略听出,似是远在数里之外,但容得啸声一落,峰顶之上,已然现出一位白发浩然的白袍老人。此人身法之快,果真是此间少有。
  方石寒刚自寻思这是何人之音,陶禅已双目暴睁,寒光闪闪的盯在来人身上。
  驼丐申直却是一跃而起,哈哈一笑道:“无影拘魂公孙老哥么?当真是久违了!
  原来这白袍老人,竟是“无影拘魂”公孙弘。
  公孙弘白眉略一扬,朗声道:“驼老也来了么?”他目光在峰顶之上一转,蓦地仰天大笑道:“好啊!原来是六大门派,竟有五派高手在座,老夫可真失敬了!”他口中虽是这么说着,但行动却是不同,除了向胜玄尊者略一拱手而外,可并未对别人打什么招呼!
  方石寒已然留心到陶禅的神色,对于这位当年情敌的出现,却是没有露出憎恨和愤怒的神态!
  果然,公孙弘有心不向他打招呼,也未引起陶禅的不快,仿佛双方乃是毫无恩怨的不识之人一般镇定。
  公孙弘不招呼诸葛元等人,诸葛元和一心长老都不曾见怪,唯独那自高自大的青松道长,因为见他招呼了申直,不招呼自己,心中顿时老大不快,公孙弘刚自要在一块岩石上坐下,青松道长已冷冷一笑道;“公孙檀樾,金顶之约,可是你一手发起的么?”
  公孙弘闻言,先是一怔,但继而却是笑道:“是又如何?”
  青松道长冷冷接道:“那么尊驾也是绝情帮的一路之人了?”
  公孙弘呆了一呆,道:“什么绝情帮?老夫可从来没有听说过?”
  青松道长沉声道:“曲仙子一手组成绝情帮,想把陶檀樾拖入混水之中,尊驾若不与她串通一气,又怎会赶去抱湖山庄,传柬?”敢情青松道长乃是没有事找事!
  公孙弘一听,便知这位青松道长根本是不知内情,故意找事,当下脸色一沉,喝道:“老夫行事,向来独断专行,你们武当派最好不要插手,否则,老夫一旦反脸,可有得你们好受!”
  顿时,青松道长可就下不了台了!只见他脸色一变,霍然立起,大喝一声道:“尊驾可是向我武当挑战么?”
  公孙弘呵呵一笑道:“是又如何?”
  青松道长陡地拔出宝剑,沉声道:“贫道代表武当,先向檀樾领教几手武功!”
  公孙弘笑道:“凭你么?”
  青松道长移步走到峰顶当中的空地,沉声道:“不错!贫道要试试尊驾拘魂手段!”
  公孙弘缓缓的走了过去,笑道:“也好,老夫知道贵派一向自大,今天稍稍教训你们也好!”
  青松道长只气的脸色发青,长剑一挥,当胸便向公孙弘刺去。
  公孙弘淡淡笑了一笑,随手一掌,向青松道长的剑上拍去!这一掌看来轻快,但手势竟是十分玄妙,青松道长的长剑仿佛是自投罗网一般,竟是落入了公孙弘的掌力漩涡之中!
  方石寒乃是大行家,一眼瞧到这等情况,立即心中一震,失声道:“道长快快撤剑……”
  青松道长不知是自己看出了危机,还是因为方石寒这声大叫之故,他应声全力向后一跃,长剑已告脱手。
  耳中只听得一阵阵呛啷之声,青松道长的长剑,竟被公孙弘的掌力绞成七八截之多,跌落了一地!倘若青松道长不撤手丢剑,结果必是连他的右臂也成了齐粉!
  公孙弘的掌力如此之强,显然大出在场诸人意料,胜玄尊者念佛道:“施主,这可是破山掌么?”
  公孙弘微微一笑道:“不错,大师果然识见超人……”语音一顿,望着那发呆的青松道长,冷冷一笑道:“武当剑法,不过如此,道长回山之后,最好转告师兄青枫,贵派大可封山十年,苦练一番了!”
  这两句话不重,但听在青松道长耳中,不仅挨了千斤重撞一般,浑身发抖,半晌不知所措的愣立当地!
  陶禅这时忽然站了起来,抱拳道:“公孙兄,恭喜你破山掌大功告成……”
  公孙弘微微一笑道:“陶兄,咱们是被此彼此,你那乾元天罡不也大有所成么?”
  陶禅大笑道:“公孙兄消息到是灵通得很……”他语音未已,只听得青松道长大吼一声,口中鲜血直喷,一跤摔倒在峰顶之上。
  方石寒闪身而起,走到青松道长身旁,察看伤势,并且打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喂入青松道长口中。
  这时公孙弘忽然向陶禅道:“陶兄,这个娃儿可是武当门下么?”
  陶禅摇头道:“不是……”
  胜玄尊者忽地大声道:“施主,这位小施主乃是老衲的师叔辈份人物,你最好说话时莫要过份……”
  公孙弘闻言呆了一呆,道:“大师可是开玩笑么?”
  胜玄尊者道:“老衲岂是胡言乱语之人?圣心大师的传人自然是老衲的师叔了!”
  公孙弘道:“圣心大师的传人?真的么?”
  胜玄尊者道:“老衲本来说的是真的啊!”
  公孙弘想了一想道:“这个……老夫倒可以试上一试便知!”身形一转,便向那方石寒行去。
  胜玄尊者皱眉道:“施主,你要作什么?”举步便追了过去。
  公孙弘走到方石寒身边,朗声一笑道:“老弟,你叫什么名字,可真是圣心大师的传人么?”
  方右寒这时刚刚半岛青松道长扶起坐好,闻言笑道:“在下方石寒,家师正是释讳上圣下心……”
  公孙弘忽然伸手拍出一掌,笑道:“老夫可要亲自试上一试方信……”
  方石寒将身一转,反手便向公孙弘手腕扣去!
  公孙弘呵呵一笑道:“降龙手!老弟果然是圣心大师的传人了……”掌势一收,便向后退开三步。
  胜玄尊者皱眉道:“施主,你相信了?”
  公孙弘笑道:“当然相信了!除了圣心大师的降龙手,谁又能在老夫掌力发出之后,反手扣上了老夫脉门?”他目光一转,又道:“方老弟,你怎会来了金顶?莫非圣心大师已知老朽与陶兄的过节了?”
  方石寒笑道:“这个……晚辈是在来路上接到郑盟主代传师令,要我去向陶老祝寿九十大寿,今日来此,不过适逢其会而已……”
  公孙弘似是有些不信,不过他并未再问,因为此刻忽然有着大批人马,上了金顶。
  这一行人数之多,竟有十名以上,为首的乃是那“神偷侠丐”萧洪,随在他身后的是一位风姿绰约的中年美女,一身淡黄罗衫,在夜风中飘起,直如仙子临凡一模一样!
  方石寒想也想得出来,此女必是那位“雪谷香仙”曲心柔了。
  敢情,随在她身后的,竟是那“翠谷仙婆”颜姥姥和绝情帮主苗羽香,在她们身后的儿人,则有青城长老“东郭花叟”邓平以及几位方石寒不识之人,那罗璇一眼瞧到了苗羽香,不由得偎在孟浩身旁,一动也不敢动。
  方石寒十分细心,眼见苗羽香已然行动自如,便立即想到罗璇,身形一退,到了孟浩身边,低声道:“孟兄,小心照顾罗姑娘,莫让苗羽香在不注意时弄了手脚。”
  孟浩笑道;“兄弟知道了!”
  萧洪走到峰顶,公孙弘当先迎了过去,大声道:“萧兄,你……果然神通不小,竟将仙子请出了雪谷……”
  萧洪哈哈大笑道:“兄弟一生行事,言出必践,如是曲仙子今日不来,兄弟大概只有死了……”
  公孙弘目光一转这才转身走到陶禅身边,笑道:“陶兄,曲仙子来了,该你出面说话了啊!”
  陶禅干咳了一声道:“这个……兄弟还是不说话的好,因为……”
  他语音未已,公孙弘忽然偷偷的打衣襟之下,取出一椿事物递了过去道:“可是为了此剑之故?”
  陶禅大大一怔道:“公孙兄,这可是绝情剑么?”
  公孙弘道:“不错!”
  陶禅道:“原来是你公孙兄由少林取走的么?”
  公孙弘摇摇头道;“不是!兄弟乃是自一位少林叛徒手中取得!”
  陶禅还想再问,公孙弘已一迭边声道:“陶兄,你与曲姑娘的误会,虽说是因兄弟而引起,实则兄弟也有不得已的苦衷,才有心插足其间,且等你和曲姑娘叙旧之后,兄弟再把其中原因揭开便是。”
  陶禅大为感激的谢了公孙弘,挂好绝情剑,大步向曲心柔走去。
  曲心柔此时已和在场之人打了招呼,包括方石寒在内,只因陶禅行来之时,曲心柔正在和方石寒说话。
  方石寒十分乖巧,一见陶禅走了过来,立即止住话声道:“老前辈,曲前辈正在问你老这些年坐关的成就呢!”原来他曾发现,曲心柔眼见陶禅过来,柳眉不禁皱了起来,是以,他连忙先递过去一句话,好叫陶禅不感到难以启齿。
  果然,他一手安排的极妙,陶禅立即应声道:“多劳仙子挂齿,老朽感激不尽!”
  曲心柔在鼻孔中哼了一声,本来仿佛不想理会陶禅,但眼见陶禅双手抱拳,垂目恭立神态,心中又有些不忍,低叹了一声,道:“陶兄,绝情剑找到了么?”
  陶禅心中一震暗暗道了声好险!当下双手解开绝情剑,笑道:“仙子可要过目?”
  曲心柔只瞄了绝情剑一眼,便道:“不用了!陶兄此番前来金顶,居心何在?何不快快说出呢?”
  陶禅闻言,不由得一呆,心想,这是什么话?难道这金顶之约,不是你们安排的么?但他口中却道:“这个······只为仙子这位弟子之故!”
  曲心柔冷哼道:“可是羽香这孩子?”
  陶禅道:“不错!”
  曲心柔道:“她什么地方冒犯了你么?”
  闭禅皱了皱眉道:“她······擅用老朽之名,杀伤了五大门派之人!”
  曲心柔一怔道:“这是真的么?”
  陶禅道:“五大门派之人,均在老朽出关之时赶去找我,自然不会假的了。”
  曲心柔脸色微微一变,向身后的邓平道:“邓贤侄,你告诉老身的话果然是真的,那面壁十年之罚,可请掌门人发令免去了!”
  邓平如释重负的吁了一口大气。
  站在邓平身前的一位高大老人,立即恭道:“小侄遵命免除邓师弟之罚!”
  原来此人乃是青城掌门“西山野叟”严云卿。
  曲心柔哼了一声,转面向苗羽香道:“孩子,你这回可是把事情做错了!”
  苗羽香大为委屈的娇声道:“师父,弟子这么做,也不过是想为你老人家出口怨气啊!”
  曲心皱眉道:“为师的怨气,也不能出在五大门派身上!念在你这片孝心,罚你面壁三年……”
  陶禅闻言,笑了一笑,正想张口说什么,只听得那驼丐申直大叫道:“仙子,这丫头坏得很……”
  曲心柔突然脸色一变道:“申直,你想伸手管老身门中之事么?”
  申直道:“不敢,但此女败坏了仙子门风,可不能随便从轻发落……”
  曲心柔道:“依你之见,要怎样的处罚?”
  申直道:“万死不足以赎其辜……”
  曲心柔脸色大变,正要发作,方石寒忽然大声道:“不错,申老之言,晚辈完全赞同!”
  曲心柔一见方石寒也这么说,不由得就怔住了!她沉吟了一下道:“方公子,羽香这孩子做了些什么错事?”
  方石寒笑道:“她叛师叛令,就该一死,何况……她又别有野心,想以绝情帮之名,扰乱中原武林呢?”
  曲心柔道:“方公子可有见证?”
  方石寒笑道:“当然有!”他突然仰天发出一声龙吟长啸,只见打金顶的后山岩石的下面,飞快的有几人奔来。
  这伙人的装束,全是丐帮子弟,每个人身上,都扛了一个麻袋,一旦行入场中,便将麻袋放下,打了开来。
  方石寒挥了挥手,那群丐帮子弟便退了下去,他迅快将那麻袋翻转,每一只袋之中,竟是都装了一个活人。
  曲心柔一看,竟有六名之多,六人之中,他认出有四各乃是自己传授的武功,另外的两名男士,却是不识。
  曲心柔道:“公子,这四个丫头乃是苗羽香的属下,公子为何将她们拿下?”
  方石寒笑道:“这个么?只因她们要与铁剑门串通一气,为害武林,所以在下将她们擒下了!”
  曲心柔道:“这两个男人是谁?”
  方石寒道:“一名是绝情帮的副帮主,另外一名么,则连在下也不知道了!”
  曲心柔脸色大变道:“副帮主?”她忽然转面向苗羽香道:“孩子,这副帮主是怎么回事。”
  苗羽香这时可吃惊大了!她期期艾艾的道:“师父……这……方石寒胡说……”
  方石寒大笑道:“在下几曾胡说?曲前辈,这位孙副帮主,名叫孙若虚,本是武魔柴大痴的弟子,不知怎会与令徒勾搭成奸,当了绝情帮的副帮主……”
  曲心柔一听,忽然脸色大变,道:“公子指说苗羽香欺师叛令,果然不假……”
  她正待转面责骂苗羽香,不料苗羽香已然抢先一步,飞身向金项峰下逃去。
  曲心柔只气得连连顿足,正待追去,只见那公孙弘大喝一声道:“孽障,还不与我躺下……”
  只听得噗通一声,苗羽香当真乖乖的躺了下来。
  颜姥姥大步过去,一把将苗羽香提到曲心柔身前。
  曲心柔只气得连连长叹道:“老身真是瞎了眼了……”她低声向方石寒道:“公子,这姓孙的穴道可也是公子用同一手法所制么?”
  方石寒笑道:“不错!在下等要那罗姑娘假扮苗帮主之名,要他们于今日未时赶到金顶之下相聚,在下施展了师传心禅慧剑,才将这姓孙的击败……”
  曲心柔怔了一怔道:“这姓孙的武功很高?”
  方石寒道:“高的有些出人意料之外!只因他不但尽得武魔柴大痴的真传,而且……他将他师父柴大痴的武功秘笈也取到了手中,至于柴大痴是死是活,这姓孙的竟是置之不管呢!”
  曲心柔道:“公子,这等人可留他不得了……”玉手一伸,就待下手取那姓孙若虚性命!
  方石寒忽然伸手一拦道:“仙子前辈且慢!”
  曲心柔道:“为什么?公子莫非想放了他么?”
  方石寒道:“那倒不是,晚辈擒下此人之后,陶老便想查出他师父下落,此人却是不说,显然那位武魔柴大痴八成也被这位逆徒下了毒手,是以,陶老想留下此人性命,好要他领路,去至苗疆,查出柴大痴的生死下落!”
  曲心柔看了陶禅一眼道:“陶兄果然是仁慈之心不减当年!这四绝断情几字,陶兄应该舍去了!”
  陶禅哈哈一笑,抱拳道;“多谢仙子此言,陶禅此后,定将不再用那绝情为号了……”
  公孙弘这时大步走了过来,笑道:“表妹,有一椿事,愚兄今日一定要说出来了!”
  曲心柔长叹道:“你不用说,小妹已然知道了!”
  公孙弘一怔道:“表妹知道了?你······”
  曲心柔道:“小妹与陶兄之间的误会,由你横身期间引起,你要说明的,可就是此事么?”
  公孙弘道:“不错!”
  曲心柔道:“此事二十年前,小妹便明白了!”
  公孙弘道:“这,表妹为何不差人向陶兄讲明白呢?居然要陶兄恨我那么久!”
  曲心柔道:“表哥,这么多年都已熬过去了,咱们已到入木之年,又何必再来渲染这些俗事?”
  公孙弘道:“那可不行,愚兄一定要说出来才成······”他忽然向曲心柔道:“表妹,你怎知道的呢?”
  曲心柔道:“廿年前,小妹将玄玉功练成之后,便遵照爹爹之命,进入他墓室之中,才发现他老人家要你插足小妹与陶兄之间的用心······”
  陶禅一怔道:“尊大人要公孙兄插足的么?”
  曲心柔道:“可不是?爹爹只是想······”她忽然不往下说,却低下了斗去。
  公孙弘接道:“老夫那姑父之意,是要等你们分别把玄玉功和乾元天罡练就以后,再行结成夫妇!”
  陶禅呆了一呆,深深的吁了一口大气!终于,他明白了其中缘故!
  但萧洪却在旁大叫道:“好啊!这回可把我老偷儿冤惨了啊······”
  公孙弘笑道:“萧兄,这事须得有穿针引线之人啊!萧兄奔走之情,陶兄和曲姑娘决不会忘记的!”
  方石寒这时已将孙若虚拍醒,同时看了那苗羽香一眼,道:“曲前辈,这苗羽香杀了五大门派之八前辈可否将她交给五大门派带走?”
  曲心柔沉吟了一下,笑道:“就依公子!”
  方石寒道了一声谢,驼丐申直已大步走来,将那苗羽香和另外的二女一男抓起,交给那儿名丐帮弟子,就在他们正要将苗羽香装入麻袋之时,曲心柔忽然低声道:“申兄且慢……”只见她向那吓得躲在一旁的罗璇招手道:“璇儿,你过来。”
  罗璇怯生生的走了过采,低声道:“师父……”
  曲心柔一手按着她闪头长发道:“孩子,为师往日看错了人,而今可再也不会了,你去把苗羽香身上的残情剑取来。”罗璇遵命去到苗羽香身上,摘下一支宝剑,走到曲心柔身前,双手奉上,道:“师父,残情剑取来了!”
  曲心柔笑道:“孩子,这剑传给你了!”
  罗璇呆了一呆,忽然跪了下去,泪如泉涌!
  曲心柔汉了口气道:“孩子,此后你便是为师的传人,也算是青城第十二代的弟子了!快去见过你那掌门师兄吧!”
  罗璇遵命向严云卿拜见,并且见过郑平等峨嵋长老,这才重新回到曲心柔身旁。
  陶禅只看得哈哈一笑道:“仙子,恭喜你得了一位才智双全的传人……”他目光一转,忽然向孟浩道:“贤侄,你过来。”
  孟浩快步而来,陶禅竟将绝情剑递了过去,笑道:“贤侄,这柄剑传给你了……”他不等孟浩道谢,竟是向曲心柔一笑道:“仙子,我想带着孙若虚去查查那柴大痴的下落了!且等苗疆事毕,我自当立即赶来拜见……”
  曲心柔忽然一掠双鬓,笑道:“苗疆凶险,陶兄要去,妾身奉陪同往,也许有个照应……”
  陶禅呆了一呆,突地失声大笑道:“是啊!我们正该一同前去……”他笑声一顿,向孟浩道:“贤侄,背起这姓孙的,咱们也好陪同仙子连夜下出了!”
  曲心柔微微一笑道:“璇儿,你也跟我去吧……”
  罗璇芳心大喜,只差点儿没有跳了起来。
  这时,方石寒却打地上拾起一支小小的银剑,递给了曲心柔,笑道:“仙子前辈,这绝情剑令惹来了不少麻烦,本是仙子所铸,不知仙子可愿将它毁去?”
  曲心柔淡淡一笑道:“公子何必将它毁去呢?留下作个纪念,岂不甚好?”
  方石寒略一迟疑,当即将那绝情剑令收回,笑道:“多谢仙子见赠了!”他转身向驼丐申直走去,笑道:“申老,武林中如是还有苗羽香留下的余孽,老前辈不妨仗此剑令,扫数将他们拿下问罪了!”
  申直接过“绝情令”,却转交到胜玄尊者手中,敢情,五大门派的尊卑,他却不能不顾!
  胜玄尊者双手合十,向方石寒深深顶礼道:“施主这番功德,五大门深永远铭感在胸……”他语音一顿,接道:“施主,贫憎想请你老前去少林一行,也好指点本门一桩失传佛门武功,不知施主师叔可肯前去?”
  胜玄的称呼,只使方石寒大感不安,他笑了一笑道:“老禅师先请回去,在下回复师命之后,自当前去嵩山拜候……”他看了看峰顶诸人,突然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如飞般投身悬岩之下,一闪而没!

  一个月之后。
  这一天正是乞巧佳节!山西浑源南门外的大道之上,一大早就忽然络绎不断的出现了一批又一批的武林人物!
  这些人的目的,都指向十里之外的金龙峪口!
  原来这金龙峪口,乃是北岳恒山的入山门户,双峰耸立,一水中流,气势雄峻,宛如天然关墅一般!宋代名将杨令公所镇三关的敌楼城垒,飞阁虹桥,遗迹尚在!使人身历其间,兴起今古不替之思。
  平常的时刻,这金龙峪谷除了附近的几家农村和山下僧道等人行走而外,连那朝山进香游客,也不够多,但此时此地,却大有人满之思!
  这些人的脸色,都十分凝重,一群一群,自成一个集团,而彼此之间,绝少有人交谈,甚至平日本是好友,此刻也见面不愿点头招呼。
  由金龙峪谷,到北岳庙的数里山径之上,更是布满了人群,显然,这些武林人物正是向贞元殿集中。
  但是,在贞元殿西方的茶台石坪之上,却稀稀疏疏的盘膝坐了几名老人。
  他们虽然也象山下的人一般,脸色甚为凝重,但神情却十分镇定,对于山下各路人物的到来,恍如置若未闻!
  看样子,这几位老人,颇似在武林中地位极高,因为在通过棋台的山径之上,一共设了四道关卡,分别由少林、武当、峨嵋、华山四派,进出八名高手当道而立,把那些潮涌而来的各路人物,挡在文山阁和万寿亭的外沿,不许再向棋台方向跨前十步!
  约莫将近午时,突然由会仙府方向,缓缓踱来两人。
  这两人乃是一者一少,年老的一位,穿了一件淡黄长衫,面色慈祥红润,白发束在泥丸宫上,远远望去,飘飘然宛如出世神仙!老人的肩后,斜背了一支长剑,长长白丝剑纲,下垂长达尺许!年轻的一位,则是一身白衫,剑眉星目,白袜雪履,腰畔挂了一支斑澜古剑,显得洒脱不羁,飘逸不群。
  两人走到文山阁前,只见那围在阁外的武林人物,纷纷让开,当道而立的少林大字辈长老大德禅师和峨嵋派的长老光明禅师,忽然大步趋前,双双合十向那黄衫老人施了一礼!
  黄衫老人微微一笑,立掌还了半礼,道:“两位大师辛苦了!几位掌门人可都到了?”
  少林大德禅师合十道:“五派掌门和丐帮帮主都已抵达多时了!”
  光明大师也道:“剑王宫冰心驼叟、迷魂堡秃叟武狂以及铁剑门托塔神翁申扬也已在棋台上恭候盟主!”
  敢情这位黄衫老人,竟是武林盟主“大悲神剑”郑天心!
  郑天心向二僧微微一笑,转面向身畔少年道:“方老弟,请啊!
  这白衣少年正是圣心弹师弟子方石寒。
  方石寒十分恭谦的笑道:“老前辈请!”
  那峨嵋光明大师认不得方石寒,眼见武林盟主郑天心对他如此客气,心中大感奇怪,不禁向郑天心道:“盟主,这位小施主是……”
  郑天心哈哈一笑道:“大师认不得方老弟么?他乃是圣心长老传人啊!”
  光明大师闻言怔了一怔,道:“圣心长老传人么?那是老衲的长辈了……”双手合十,深深一礼!
  方石寒睹状,连忙还礼道:“不敢,大师不可如此称谓,否则就折煞在下了!”
  光明大师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郑天心已然举步向棋台行去,方石寒自也随在他身后,跟了过去!
  两人走到石坪之前,本是盘膝而坐的八位禅老和一位少女,齐齐站起身子,表示迎候!并且由少林掌门大道禅师发言道:“盟主快请就坐,老衲等恭候多时了!”
  郑天心抱拳向台上诸人一礼,笑道:“老朽一步来迟,有劳各位久等,当真罪过得很······”说话之间,举步走向当中空下的一只蒲团之前站定又道:“诸位快快坐下说话!”
  九人同时道了声谢,等得郑天心坐下之后,方始各自落坐。
  这石台之上,原只设了十个莆团,是以方石寒无处可坐,他目光扫了在座诸人一眼,大步走到郑天心身后,按剑而立。郑天心皱了皱眉,似是想招呼方石寒坐下,但因为看看没有适当的位置,终于回头向方石寒笑了一笑,道:“老弟,委屈你了!”
  方石寒淡淡一笑道:“老前辈不用关心晚辈,此处原也没有晚辈的座位,站上一站,又有何妨?”
  郑天心笑了一笑,当真不再多说什么!
  但那五大门派的掌门,丐帮帮主和剑王宫的长老诸人,却是心中微感吃惊,从郑天心的神态上,他们不难看出,这位白衣少年,如何的受到盟主重视!不过,他们却并无一人开口询问,显然,他们都很矜持自己的身份!
  郑天心目尚一转,向少林掌门大道禅师道:“掌门人,那枯冢的真宝位置,不知可曾查明白了?”
  大道禅师合十道:“老衲与光化大师、杨帮主以及青枫掌教等人,曾亲自前去通元谷查看,谷中共有三座古冢,大小样式,均相差无几,如要确定其中之一,只怕甚是不易······”
  郑天心笑道:“掌门人之意,可是要三冢齐发,方能确定么?”
  大道禅师沉吟道:“贫僧也曾与杨帮主等研究过了!事到无已,只怕非得同时挖掘不可了!”
  武当掌教青枫道长忽然乾咳了一声,道:“盟主,贫道认为,此事不可冒失,通元谷原为张果老烧丹之处,三冢之中,必有一冢为唐代大仙张果老瘞骨之地,如是三冢齐发,冒渎仙神之罪,贫道不愿承担!”
  郑天心闻言笑道:“常教之言,却也有理……”
  武林盟主话音未已,只见坐在最下首的一位白发老人,宏声道:“我们大家劳师动众来此,开挖是势必行,如果道长怕冒渎仙神,可由其他门派中人进行。”
  郑天心道:“如此倒也可行,不知道长还有什么意见?”
  青枫道长道:“果老仙长是我道教得道祖师,我道门中人理当尊崇,更不用说开冢了。”
  方石寒一直站在郑盟主身后没有说话,见此缀局便道:“果老仙冢定有可供后人凭吊的标识,待到明天实际看过当有所见,大家何必为此而争论不休。”
  青枫道长闻听方石寒所言本还不快,见方石寒又是立于郑天心身后,年龄又轻,于是道:“这位少侠不知何派门下,各派师长均在此处,不知你代表哪派说话。”
  他话音未落,郑天心已淡淡一笑道:“道长不用心中不快,老夫陪同这位方老弟前来,说来还费了不少心血呢!错非方老弟恩师当日指示,方老弟恐怕还不愿前来这恒山通元谷呢!”
  少林掌门大道禅师心中一动,合十道:“盟主,方施主的尊长,不知又是何人?”
  郑天心微微一笑道:“掌门人,方老弟的师长,乃是南海普陀潮音岩上的活佛……”
  大道禅师耸然动容道:“圣心长老?”
  郑天心道:“不错!他便是长老传人方石寒老弟!”
  大道禅师看了峨嵋掌门光化大师一眼,合十道:“光化师兄,师祖在日,曾向长老请教过法相之学……”
  光化大师不等他说完,接道:“先师祖昔日也曾在长老座前受戒,师兄之意,光化已然明白了……”
  两人忽地起身,同朝方石寒身前,合十顶礼,由大道禅师启齿道:“施主既是圣心长老传人,那就是老衲和光化师兄的长辈了……”单膝一曲,竟要大礼拜见!
  方石寒可真大大吃了一惊,双手一伸,分别抓住大道禅师和光化禅师,忙道:“两位掌门人千万不可如此,方某年幼,掌门人但以武林后学相待,方某就已十分感激的了……”
  大道、光化互望了一眼,心中极为骇异!
  敢情方石寒伸手一扶之间,暗中已显露了师门绝学“无相禅功”,任命两位掌门人如何用心,身形却是无法向下沉堕分毫!
  光化大师乾咳了一声道:“小师叔如此自谦,真叫老衲等无地自容,不知之罪,尚望你老莫怪!”
  敢情这两位掌门人可是认真得很,竟是改口称他一声师叔!
  方石寒显得十分尴尬,忽道:“两位掌门人不可这等称呼,咱们还是各交各的吧!”
  但那大道、光化两人却是不允,最少也要坚持叫他师叔,一时之间,弄得方石寒有些手足无措,三人便僵在当地!
  郑天心微微一笑道:“方老弟,两位掌门人恪遵先人一日为师,终身为长之志,要尊称你一声师叔,你如是不允,岂不是使得两位掌门人背下不孝之名了么?”
  方石寒原以为郑天心乃是帮他说话,此刻一听,竟是帮了大道和光化两人说话,不由得呆了一呆,道:“老前辈,这怎么可以啊……”
  郑天心大笑道:“老弟,你委屈些吧!如果你今日不答应,两位掌门人恐怕终身难以自安的了……”
  方石寒皱眉道:“这……在下实在是不敢如此放肆……”
  大道禅师这时已指着紧挨郑天心的莆团,向方石寒一礼,道:“小师叔快快请坐,咱们也好商讨掘冢之事了!”
  光化大师也道:“不错,师叔还是坐下说话吧!”
  方石寒弄得大不自在,若非恩师有命,要他参与此事,以他的不羁性格,此刻已然要拂袖扬长而去了!是以,他对于大道禅师让坐之事,自然不会首肯,当下微微一笑道:“两位掌门人请还原坐,方某年幼,站上一会儿,并不要紧!”
  他不肯就座,大道和光化自然也不肯入座了!只见这两名老和尚同时垂手,肃立在方石寒身后。
  青枫道长的脸上,可是大大无光,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一言不发!
  到是那托塔神翁申扬忽然哈哈一笑道:“原来小兄弟便是方石寒么?敝门仿佛与小兄弟还有一些过节未清吧?此间事了,老朽还得请小兄弟去获鹿山哩!”
  方石寒淡淡一笑道:“铁剑门的过节,在下并未忘记,获鹿山之行,在下一有空间,自当前往,阁下不用操心了!”
  这时,迷魂堡的秃叟武狂,也扬眉一笑道:“迷魂堡虽与方公子没有过节,但昔日为了冰河双绝的武功秘笈,也曾有人伤在公子手下,老朽到想约请公子何时有空,前往金陵一行!”
  方石寒大笑道:“要去!当然要去的了!凌天机和吕坤两位与我的德意,方某终此一生,那也是不会忘记的了!”
  郑天心不等武狂和申扬再说什么,已然哈哈一笑,接道:“各位,时已近午,咱们还是谈谈正事要紧!”
  大道禅师合十道:“盟主说得不错,咱们不可再耽搁了!应该先将正事办完才是!”
  琴棋台上唯一的少女,华山掌门人“碧灵女侠”葛青青,此刻抱膝微露,嫣然一笑,向郑天心道:“郑大叔,这位方公子既是圣心长老传人,以他的身份,较之一派掌门尚要高超,大叔陪他同来,可也要算上他一份么?”
  郑天心大笑道:“这个么,但凭各位了!枯冢之中,宝物无多,是否应作十一份分朽,那可要瞧你们决定啦!”
  葛青青笑道:“侄女认为应以十一份分朽!”
  郑天心笑了一笑道:“贤侄女,光你一个人同意,恐怕还不行呢!”语音一顿,向大道禅师道:“掌门人,你的意思如何?这可是大家的事了!”
  大道禅师合十道:“贫曾承认小师叔可得一份!”
  光化大师立即接道:“贫曾与大道师兄一样!”
  这时,青枫道长忽然大声道:“两位大师同意,贫道自然同意!”
  郑天心目尚射向丐帮杨帮主!
  杨腾呵呵一笑道:“兄弟对于宝物,向来没有兴趣,便是分作一百份,兄弟也无所谓!”经他这么一说,郑天心脸上笑意更浓!
  青城掌门“西山野叟”严云卿扬了扬双眉,道:“老朽没有意见,但凭郑兄决定,严某决无半个不字!”
  六大门派,全都同意了!剩下的只是剑王宫、迷魂堡和铁剑门了!
  郑天心这时根本就不再问询,淡淡一笑,道:“诸位不愧名门大派的首脑人物,慷慨得很!不过,郑某之意,则是冢中宝物若多,自是可以分成十一份,如是不多,这十一份又将怎生的分法!因此,郑某之意,原则上还是照十份分配为上!”
  葛青青闻言怔了一怔道:“大叔,你怎么了?方公子可是你老约来的啊!”
  郑天心大笑道:“贤侄女,方老弟由我陪同前来,自然是少不了他的一份了,只是,愚叔担心的不是分成多少份的问题呢!”
  郑天心笑道:“如果宝物很多,分成十份的话,老夫那一份可移赠方老弟,老夫要它根本没有什么用处!不过······”他语音顿了一顿,接道:“老夫怕的却是,这宝物若是只有一件,那又将怎样分配才好呢?”
  葛青青一时为之愣然不语!
  可不是么?如果只有一件的话,那又将怎么办?别说他了!在场的几人,个个都愣住了!敢情他们谁也不曾想到那枯冢之中,如是只有一件宝物,又将要怎生的分配才对!
  郑天心目睹众人神情,不由得笑道:“诸位可是一直不曾想到这点么?”
  葛青青道:“大叔,我们可真是没有想到呢!”
  秃叟武狂搔秃头,笑道:“盟主,老朽有一句话,可得说明在先了!”
  郑天心道:“什么话?武兄不防说出来听听!”
  武狂道:“宝物如是只有一件,依武某之意,最好是依照武功,来决定此物谁属!”
  郑天心道:“武兄之意,是要咱们分出高下么?”
  武狂道:“不好!一旦彼此动起手来,免不了就会伤了和气。”
  武狂道:“郑兄不同意以武功高低决定宝物谁属,可是另有什么高明的办法么?”
  郑天心道:“这个么?郑某尚未想出!”
  申扬冷冷一笑道:“盟主如是尚未想出办法,一旦掘开枯家,岂不要闹出很大的纠纷?”
  剑玉宫护法“冰心驼叟”金翔,一直不曾开口说过话,直到此刻,方始哈哈一笑,目光盯在方石寒身上,笑道:“如是金某料想的不错,这冢中掘出的宝物,倘是只有一件,这一件宝物,八成是要交给圣心传人的了!”
  郑天心闻言,心中一凛!
  “冰心驼叟”金翔的武功,他也曾有过耳闻,知道他别有所长,几乎不在自己之下,但是,“冰心驼叟”金翔的心计之深,与料事之准,今日一见,可是大大叫他吃了一惊!
  是以,他不由得对于“冰心驼叟”有了几分戒意!不过,此时他口中却是呵呵一笑,接道:“金兄若不提出,郑某到也未曾留心及此,但经金兄提起,倒叫郑某觉得甚有道理,不妨列入考虑……”
  大道禅师合十道:“盟主,老衲同意宝物只有一件财,不妨交给小师叔!”
  光化大师也吟了一声佛号道:“老衲也是此意!”显然,这两位掌门人采取了同一步调。
  申扬、武狂却同时发出了一声冷笑!
  青枫道长皱了一皱眉,没有作声,葛青青则拿她一双大眼,盯着方石寒,瞧他有没有什么欣然得意之色!
  棋台上的气氛,突然显出十分紧张。只要郑天心一句话说错,就不定就会在掘冢之前,揭开一场惊人的血战!郑天心究竟不愧武林盟主,不独有着达人的武功,而且也有着过人的胸和不同凡响的智慧!
  眼前的情势,他看得极为明白,自己的一句话,简直不只是举足轻重,而且是关系着十大高手的性命,是以,他微微一笑,接道:“两位掌门人莫急,郑某的看法,一切都得等那枯家掘开之后,方可决定,如是冢中宝物甚多,眼下操心,岂不多余么?”
  武狂大笑道:“不错,盟主兄此言极是有理!”
  “冰心驼叟”金郑笑道:“武兄,郑盟主之言,依金某看来,可并不见得怎样有理!”
  武狂一怔道:“金兄另有高见么?”
  金翔道:“金某不是高见,而是就事论事而已!”
  武狂道:“什么事?怎样的论法?金兄何不说出?”
  金翔道:“你们只想到宝物件数多少,可曾想到那宝物尚有贵贱之分么?”
  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了!金翔这句话可真够刺激的了!
  刹那间,连方石寒也不由得心中暗暗吃惊,忖道:“这位冰心驼叟太历害了,简直他的心是冰心,而是玲珑剔透的七巧玻璃心了!”
  郑天心的心中,连连叫糟!
  原来武狂闻言,果然大为明白过来,两眼一瞪道:“对呀!宝物也有好坏啊……”
  申扬这时却哼了一声道:“申兄莫非早就想到了?”
  申扬道:“当然早就想到了,不过,只怕咱们想到了也没有什么用处而已……”
  武狂道:“为什么没有用处?”
  申扬道:“武兄何必非要说明呢?这不是十分明显的事么?想那宝物最好的一件,还不是要给圣心传人么?”
  武狂道:“武某却不信!”
  申扬道:“不信,兄弟就拭目以待……”
  他语音未已,方石寒忽然冷哼了一声道:“两位不必与方某过不去,老实告诉你,方某对那家中的宝物,可是没有一点一滴的兴趣,谁想要,方某都不会干涉……”
  武狂道:“是么?那敢情好!”
  申场也微微一笑道:“方老弟,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大丈夫一言既出,可是驷马难追!你可别回头见了宝物,就变了卦啊!”
  方石寒本来还有话没有说完,闻言却也不再说明,只是冷冷一笑道:“南海门下,决不会失言!”
  郑天心听得连连皱眉,但因方石寒已然这么说了,他又怎能阻止于他?当下摇头苦笑了一声,道:“诸位,宝物尚未见到半点,你们又何必如此忧忧不安?依老夫之见,一切不妨等到掘出宝物之后再说吧!”

  第十四章 掘冢取宝
  葛青青娇笑道:“是啊!大叔,咱们先到通元谷中掘宝吧!”
  金翔,武狂和申扬到也不再打岔,竟然同时站了起来,准备动身入谷。
  郑天心缓缓的站了起来,目光在众人身上一转,笑道:“掘冢的子弟和各项用具,可曾备齐?”
  少林掌门大道禅师合十道:“贫僧已然准备好了!只等盟主一声令下,贫僧便可招呼他们入谷!”
  郑天心道:“如此有劳掌门人,招乎他们一同入谷便是!”大道禅师应了一声:“遵命!”转身向文昌阁方向疾行而去。郑天心向方石寒举手道:“老弟请!”
  方石寒笑道:“老前辈,这儿晚辈从未来,还是老前辈请吧!”
  郑天心笑了一笑,向光化大师道:“方老弟说得不错,他没有来过通元谷,老朽也没有来过通元谷,看来还是有劳掌门人前头引路的了!”
  光化大师合师为礼,口中一个是字尚未出口,那“冰心驼叟”金翔已敞声大笑道:“老夫为各位引路……”一转身,向两侧山中行去!
  武狂、申扬两人互望一眼,不约而同的抢在众人之前,紧紧的站着“冰心驼叟”金翔身后而行,看样子,这两人对“冰心驼叟”金翔也不放心!
  郑天心只看得摇头一叹,在方石寒等人陪同之下,跟着武狂、申扬身后,走下琴棋台,趋向西边的山中!
  约莫走了三里不到,果然来到了一处十分幽静的山谷之中。
  方石寒举目打量,发现这座通元谷占地不大,但有三面的山势,十分陡削!如是由上向下望来,到颇似一只磁碗一般!
  一行人入谷的谷口,甚是平坦,谷中绿草如茵,清流一线,草间野花争艳,看上去十分动人!
  入谷约有两里,靠那左侧山脚方位,果然有着两个土坎!另外一冢,则在离地三丈的崖壁之间。
  由于年代久远,乏人祭扫,这三个谷冢,都已不像坟台,和那地上突出的土丘,业已相差无几!
  这时金翔等三人已站在地上的二冢之前。
  郑天心一行刚自走到金翔身前,少林掌门大道禅师已领了十二名六派子弟,找着铁锄铁铲诸物,急步而来!
  这十二名弟子,每派各有二人,分派得到也甚为有理。那十二名各派子弟,因为掌门人就在身前,是以十分恭谨,个个肃立一旁,一动不动。
  大道神师向郑天心立掌道:“盟主,可否要他们动手掘冢?”
  郑天心看了青枫道掌一眼,见他并未说话,当下点头道:“每冢四人,不消半个时辰便可见出分晓了!掌门人就分派他们动手……不过,要他们小心一些,莫要毁古家中的枯骨!”
  大道神师道:“老衲知道……”
  当下将那十二名各派弟子分成四人一组,由华山、青城两派掌门人指挥地上的两冢发掘,丐帮帮主杨腾带着四名子弟,攀上三丈山崖,发掘另外的一冢。
  金翔飘身跟在杨腾身后,目光炯炯有注视着发掘之人!
  武狂则站在葛青青身旁,申扬就靠着严云卿而立!显然,他们对这三位掌门也不信任!
  方石寒只看冷冷暗笑!不过,他此刻的精神,并非注视在掘宝工作,而是投注在那三面削立的山崖之上!
  敢情他有些不放心,因为他知道以铁剑门的掌门人和迷魂堡堡主的为人,遇到这等轰动下的大事,竟然自己不来,其中八成别有什么缘故!是故,他担心这两个心坏叵测的门堡,极有可能会在宝物出现之际,来个乘火打劫的下流行动!而通元谷的地形,正是施展这等手段的绝佳处所!
  对于方石寒的举动,却有一双明亮的大眼,不时在注视着,他这等频频举手四顾的举措,使得那双大眼,露出甚为惊奇和敬佩之心!这人正是华山掌门葛青青!
  因为,这时连武林盟主郑天心也把目光投在掘宝的那十二名各派子弟身上,这表示他们都十分重视传闻得在那三座枯冢之内所埋的刀谱和宝物!
  但方石寒没有,对于掘宝,他仿佛毫无兴趣!
  葛青青虽然身负监督掘宝之责,但她的目光可就始终不曾离开方石寒的俊逸面孔!
  葛青青在六大门派掌门人之中,年纪最轻,别瞧她打扮得有些老成,那只是为了自己身为一派掌门,才不得不庄重一些之故!其实,她今年不过十九岁刚过而已!如果说她此注意方石寒,乃是被他的英俊所引,那也并不为过!
  试想以葛青青这等奇才少女,眼界自然极高的了!倘是以她的掌门身份,想爱上一个男人,像方石寒的条件,那自然是最为合适的了!不过,她原先瞧着方石寒,本是一片私心相藉,但容得她发现方石寒老是举目四望之后,她顿时有了警惕!
  她顺着方石寒张望之处,抬头看了一看,刹那之间,她不由得完全明白了方石寒的心意,当下暗用传音之术向郑天心道:“郑大叔,方公子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事了,大叔快跟他商量商量,别叫我们落入了那一宫一堡的奸计之中啊!”
  郑天心闻言,心中大大一震,转头向方石寒看去,只见他目光正射向两侧的山崖削壁的顶处,脸上不但露出鄙夷之色,双目之间,且还隐隐聚现了一丝煞气!郑天心不待询问,便已想到了方石寒何故如此,不由得自己心中也大大的吃了一惊!
  通元谷的地形,在兵法上真可称之为绝地,倘若方石寒顾虑得真有道理,则自己等人的处境,当是十分凶险!
  郑天心一念及此,不禁向方石寒低声道:“方老弟,有一椿事,老朽想跟你商量商量!”
  方石寒道:“什么事,老前辈但说无妨!”
  郑天心微微一笑,用手指了指那三面山形,道:“老弟能见人所未见之处,老朽十分钦佩!”
  方石寒淡淡一笑道:“老前辈,可要晚辈上去瞧瞧?”
  郑天心道:“防患未然,趁此枯冢宝物未现之际,老弟能去查看一番,自是最好!不过,你可得小心一些!”
  方石寒笑道:“这个,晚辈省得!”只见他双肩一摇,白衣电闪,人已凌空拨起三丈!眨眨眼之间,方石寒已然攀上了左侧的崖顶。
  容得那铁剑门中的托神翁申扬发觉,方石寒的身影,早已在崖顶闪得一闪,没入山石草木之间!
  申扬脸色一变,向武狂看了一眼,嘴皮直动,似乎也在用那传音之术交谈什么!
  这等情景,可全都落入了葛青青和郑天心的眼中!不过,郑天心没有任何表示,葛青青想说什么,却是碍于盟主郑大叔的面子,强自按捺下去了!
  这时,身在崖上的方石寒,却是行动有如鬼魅一般,快速的寻找可疑的痕迹。左侧的崖上,不见一丝人影!这一点大大出乎方石寒意料之外。
  在他的想像之中,铁剑门和迷魂堡如果有什么埋伏,决不会不曾派人主持!但崖顶不见一人,未免有点离奇了!
  这等反常的情形,在方石寒的设想中,并非使他相信铁剑门和迷魂堡未在此是暗做手脚,相反的却叫他格外提高了警惕之心,觉得这等无人境界,可能对方安排的诡计,比那有人守候,更为恶毒!
  是以他减缓了移动的身影,仔细的在草木间寻找,终于,他发现了一椿可疑的事物!
  敢情,那沿着通元谷的悬崖边上,每隔丈许,就有一堆看来不太顺眼的棘丛,若不留心察看,自是不易发现这些棘荆有什么不同之处了!
  但方石寒是何等才智之士,当他上得崖顶,不曾见到有人,目标便已移向一石一木之上,似汇等沿着悬岩,生得如此整齐的荆棘,又怎能瞒得过方石寒的眼睛?
  不过,方石寒此时却并未立即采取行动,他沿着左侧向西而南,飞快的将那谷口的三面山势,全都走遍!结果,他发觉南边的岩侧,没有西北两个方向那等棘丛,但他却发现,靠南的山顶之上,却有不少巨大的摇摇欲坠的巨石!
  情况已十分明白,这些巨石,可能在对方发动阴谋之时,用来滚落谷中,堵塞谷中诸人的退路!而西北两面的悬岩那几乎为数上百的棘丛,说不定便是足以制谷中人于死地的什么恶毒埋伏了?
  方石寒寻思至此,那里还敢怠慢?只见他身形一伏,向临近南面悬岩的一处棘丛蛇行而去。凭着他过人的轻功,不声不响的落在那看来颇似由岩侧滋生蔓延的荆棘枝叶之上,观察了足足有盏茶之久,终于找出了其中道理!
  原来这丛荆棘,果然是由处移来,植在浮土之上!而且,使方石寒心惊的,却是这荆丛之下,竟是空的,其中显然有人在内埋伏!
  他沉吟了一下,心想如是拨开上面的荆棘树枝,就算这下面只有一个人,也避免惊动丈许之外的另一堆荆棘丛下的歹徒,唯一的办法,就是不使这些躲在土洞之内的敌人,发出丝毫声响,便能他将他置于死地!
  主意打定,他暗暗运起“无相禅功”准备一击之下,便将这一丛荆枝和上面的浮土,不出声响的压入土洞之内!这手段自然有些残忍,方石寒明知自己身为佛门第一圣僧弟子,下手这么狠辣,未免有伤我佛慈悲之旨!
  可是,为了这谷中身系武林安危的七位正派首脑,他也只好以降魔卫道为上而出之以杀止杀的下乘手法了!
  方石寒心中念了一声佛祖慈悲,陡然身形冲天飞起!右手却发四成“无相禅功”往下一拍。一股重逾千斤的重大压力竟函盖了丈许方园范围,那占地只有三尺大小的
  棘丛,连枝带叶,一下子向山腹之中缩了进去!当然不是缩进去的,而是被方石寒的真力,压得山凹了进去!
  洞中不闻丝毫人声!这变动来得太突然,那洞中的人,连喘一口气都没有来的及,便活活的闷死了!方石寒等了一瞬,发现这等情势,果如自己所料,那洞中之人,根本没有出声喊叫的机会,就已死去!顿时心中大喜,立即不再犹疑,飞身便向第二个荆棘伪装的假树丛落去!
  他一一如法施展,化了足足顿饭之久,才将那崖边的假棘丛分数铲除!方石寒计了计数字,居然多达七十八个之多!当他跃下悬岩,回到郑天心身边之时,心中不住在暗叫罪过不已!
  因为他心中在想,每一个土洞中只有一人,自己适才便已活活埋杀了七十八人!但他知道,说不定,那土洞中还会不止一人!也就是说,他很可能在适才的行动中,杀了一百多人!
  郑天心见他回到谷中,忍不住低声道:“如何了?”
  方石寒笑了一笑,道:“埋伏具已破去了!不过······”他语音一顿,却改用传音之术,接道:“晚辈真正担心的,却是那一宫一堡的首脑人物他们既不曾明地里露面,又不在岩上隐藏,未免不大合理的了!”
  郑天心点头道:“有道理!老朽也是不信他们会对这枯冢如此淡淡······”
  说话之间,只见那剑王宫的护法“冰心驼叟”全翔忽地大声道:“杨帮主,这座枯冢不用再掘了!”
  丐帮帮主杨腾笑了一笑道:“金兄的看法,本座同意······”挥手向掘坟的四人道:“你们可以住手了!”
  那四名负责掘坟的弟子,立即应声停手。
  杨腾、金翔转身下到谷中。
  郑天心笑道:“杨兄,那座坟中,可是埋着张果老遗蜕么?”
  杨胜道:“不是,那坟中根本什么也没有埋!”
  郑天心一怔道:“空冢么?”
  金翔道:“可不?看来那刀谱和宝物定然是埋在这两座坟中的了!”
  他说话之时,左面的那座枯冢已然掘开了石墩的厚盖!
  突然,郑天心大喝一声道:“且慢掀盖……”
  那名武当弟子闻言,立即松手后退!
  申扬怔了一怔道:“盟主这是何意?”
  郑天心道:“当心这石墩里有什么埋伏,最好莫用双手去掀!”
  申扬先是一呆,继而大笑道:“盟主说得不错,咱们应该小心一些才是!”当下他伸手取过一支铁铲,缓缓的将石墩上面那扇重量约在百斤以上的石盖拨开!
  在场的人,全都凝神注视,只要发现不对,人人都曾全力应变!但石盖打开,却是没有丝毫异样!不过,那石墩之中,却空无一物!
  申扬道:“这也是空的么?”
  青城掌门“西山野叟”严云卿冷冷一笑道:“申兄一心想先睹为快,目的总算达到了吧!可惜的却是,这座枯冢,又是空无一物!”
  三冢已发二冢,未见任何宝藏,是见那藏宝一定是藏地尚未掘开的这座枯冢之中了!十大高手的目光,全集中在仅剩的一坟之上!
  那掘坟的四名弟子,这时十分卖力,挖了已然将近丈许深度,可是,依然未曾发现棺木或是他物!
  方石寒这时心中正在寻思,莫非这谷中枯家藏宝之事,乃是一个诈局么?他转念及此,不禁心中大为凛然!
  如果他自己的猜想,不幸而中,则在场的十大高手想要退出通元谷,必然不是件容易的事了!显然对方必是谋定而后动,没计得甚为周全,否则,以各派掌门的智慧,又岂能轻易相信,此间真有宝物?
  方石寒吃惊之余,正想向郑天心询问这发现枯家藏宝之人是谁,耳中却听得葛青青欢呼了一声,道:“郑大叔,这座枯冢果然是藏有宝物的了!”
  顿时,他的目光不由的向枯冢射去!
  葛青青没有说错,只因此刻与那深及丈五的枯冢之中,掘出了一个长有六尺,宽约五尺的铁匣出来。
  郑天心眉头一扬道:“这藏宝之事,果然是真的了!”
  金翔哈哈一笑道:“风尘三侠所得的消息,果然十分正确,但金某不解的却是,他们为何自己不肯掘冢取宝,而通知郑兄呢?”
  郑天心微微一笑道:“宝刀宝剑虽好,但不一定人人皆爱,就拿老夫来说,对于这匣中之物,可就没有多大兴趣了!”
  金翔笑道:“郑兄之意,那风尘三侠是无意染指这批宝物的了!”
  郑天心道:“不错,老夫也是啊!否则,老夫又何必通知六大门派和一宫一堡以及铁剑门呢?金兄怎不深思……”
  他语音未已,申扬已接道:“郑兄,咱们还是把这铁匣打开瞧瞧吧!”敢情他已然有些等不及了!
  郑天心道:“使得!不过,老夫认为这铁匣之中的宝物,不论多少,今日不得随意分配!”
  他此言一出,众人均为之怔。
  金翔两眼一翻道:“盟主此言何意?”
  郑天心道:“匣内藏宝,价值不同,如何分配,自应从长计较的了!”
  武狂冷冷一笑道:“郑兄武某人明白了!”
  郑天心道:“你明白什么?”
  武狂道:“郑兄有意独吞这批宝物,是也不是?”
  郑天心大笑道:“老夫如想独吞,那又何必告诉你们这批宝藏之事?”
  武狂道:“这个么?郑兄也许别有用心,可就不是兄弟所能知晓的了!”
  方石寒听得心中大为不快,冷笑道:“郑老乃是武林盟主身份,你们说话,怎可这等无礼?”
  武狂笑道:“怎么,方公子瞧得不顺眼了么?”
  方石寒道:“武林盟主,本是各大门派和你们共同推选出来的,你们不尊敬盟主,不就是不重视自己一般么?”他语音微微一顿,接道:“何况,这匣中宝物尚未打开,盟主主张眼下暂不分配,也是为了避免各位多起波折,阁下竟然认为郑老前辈有心独占,未免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武狂哼了一声,尚未说话,金翔已冷冷一笑道:“方老弟,有一椿事,老夫可得向你说明!”
  方石寒道:“什么话?”
  金翔道:“当日推选武林盟主之时,剑王宫可并未派人参与,是以本官之人,大可不必对武林盟主尊敬!”
  方石寒道:“是么?尊驾可是想取武林盟主之地位而代之?”
  金翔到是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反问,不由得一呆,道:“这个么?老夫倒没有想过······”
  方石寒目光一闪,笑道:“那很好,阁下既然并无此意,在下希望你对郑盟主不再放肆!”
  金翔皱眉道:“老弟居然教训起老夫来了么?”
  方石寒大笑道:“不敢,在下无非想告诉阁下,莫要一进不忍,惹下无穷后患!”
  金翔脸色一变,道:“方石寒,你说话不嫌太狂妄了一些么?”
  方石寒大笑道:“在下说话,一向甚为谦虑,适才不过是想劝劝阁下,如果阁下不听,那么没什么关系!”
  金翔道:“不错,老夫自然用不着你来教训!”
  郑天心笑了一笑道:“方老弟,他们对老夫尊不尊敬,并没有什么要紧,你不用为老夫担心了!”语音一顿,向大道禅师道:“掌门人,烦你去将铁匣打开吧?”
  原来此时这座枯家之中,已然别无他物,是以郑天心才要少林掌门人打开那支长有六尺的铁匣!
  少林掌门大道禅师应了一声是,弯下腰去,正待伸手去打开铁匣······
  武狂突然冷冷一笑道:“且慢!”
  大道禅师一怔,道:“为什么?施主有何见教?”
  武狂道:“这铁匣应由在下开启才是!”
  大道禅师皱眉道:“施主没有听到么?盟主乃是要老衲开启铁匣啊!”
  武狂道:“老夫自然是听到了!不过,老夫之意,这铁匣不由六大门派之人开启!”
  大道禅师乃足少林掌门,自然不会轻易动怒,闻言只讪讪一笑道:“这事可要盟主作主了!”
  武狂道:“不论盟主怎生决定,这打开铁匣的工作,应由老夫担任才是!”
  郑天心看了武狂一眼,道:“武兄,你敢情是信不过少林掌门么?”
  武狂道:“不错,谁也叫老夫信任不过!”
  郑天心脸色一变,沉声道:“武兄,眼下之事,只怕由不得你擅作主张了!”目光转向大道禅师道:“掌门人,郑某请你打开铁匣,一切后果自然出我担当,任何人出手阻止,郑某决不袖手坐视······”方下之意,十分明显,如是有人阻拦,他八成会亲自出手惩戒对方的了!”
  大道禅师应了声:“老衲遵命······”探手便将那铁匣左边的卡钮按去!
  突然,金翔大喝一声道:“当心匣中有诈······”
  “冰心驼里”金翔这一声暴喝,大有赫阻作用!
  少林掌门人大道禅师呆了,探出去的右手竟又缩了回来!
  敢情,连郑天心在内,都未曾想到过,这铁匣之中如是装有什么歹毒的机关,开匣之人,必将遭遇不测!
  是以,金翔突然一叫,竟使素以定力深沉著称的少林掌门大师,也为之心惊不已!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大道禅师缩回了右手的一刹那,只见两道人影,电闪而至!一先一后,同时伸手向那铁匣抓了过去。
  在场之人齐齐为之一怔,郑天心敞声大喝道:“什么人
  他语音未已,那两条人影已然分开,其中一人,双手抱胸,一脸俱是痛苦之色!另外的一人,则已将铁匣抓到手中。
  方石寒定睛看去,只见那双手抱胸之人,竟是“托塔神翁”申扬!抓住铁匣之人,则是一位黑袍白发,年约八十出头的老人。
  方石寒认不得此人!但是,那十位高手却全都认得他是谁!
  丐帮帮主“千里神乞”杨腾大喝一声道:“严兄快快放下铁匣,莫要惹起误会!”
  大道禅师站的比较近,右手一伸,便向铁匣抓去,口中喝道:“严堡主,放下铁匣,否则,老衲要不客气了!”
  方石寒顿时明白了!
  这黑袍老人,乃是“迷魂堡”的堡主严索翁!
  严索翁眉头一扬,铁匣往怀中一抱,冷笑道:“掌门大师好说了,这铁匣既是到了老夫手中你们想再夺回,恐怕不大容易了!”语音一顿,突然向左侧悬岩上打了个手势,只见那岩上立即出现了几位老人!
  郑天心怔了一怔,道:“好啊!一宫一堡和铁剑门的首脑人物,竟也都来了么?”
  敢情那岩上现身的人,乃是终南山剑王宫的主人“孤剑天王”齐伯玉和铁剑门的掌门人“无影叟”吕昊!在他们身后还有三人,想必是他们的属下了!
  方石寒心中一动,他们如此现身,必然早已存下夺取这匣中藏宝之心了!不过,方石寒心中明白,齐伯玉等人,大概还没有想到,那七十八处埋伏,已然全被自己破去了!
  “孤剑天王”齐伯玉朗声一笑,道:“郑兄,久违了……”
  郑天心沉声道:“齐兄,你们隐身暗处,直到铁匣已然掘出,忽而下手抢夺,看来齐兄和赵严两位已联手成一气了!”
  齐伯玉笑道:“六大门派既然情同兄弟一般,咱们三家合作一次两次那也没有什么不妥当啊!”
  这时,大道禅师已然大喝一声,挥拳向严素翁击去!
  严素翁身子一侧,退了三步,向武狂道:“武兄,接住大道!”
  其实,严素翁话音刚刚出口,武狂已然飞身上前,反手向大道禅师拍出了三掌,将大道禅师迫退!
  光化大师和葛青青齐齐发出一声怒喝,双双向严素翁迫去。
  金翔驼背一拱,双手挥动,将两人挡住。
  严素翁目光在申扬身上一转,道:“申兄,适才不知是你,冒味出手,不知可曾伤了申兄?”
  申扬刚才被严素翁一指点中期门穴旁,伤势并不严重,闻言摇头道:“不妨事,堡主不用放在心上了!”
  严素翁笑了一笑,转头向郑天心道:“郑兄,铁匣已在严某手中,如果你们想逞强夺回,郑兄可知后果将是怎样么?”
  郑天心微微一笑道:“严兄说的如此有把握,想必是早就有了万全之策了!”
  他果然不愧身为武林盟主,遇到这等大的变故,居然还能这等镇静,对于严素翁的威胁,完全没有放在心上。
  严素翁道:“不错,严某若是没有万全之策,又怎会现身夺宝?”
  郑天心道:“依郑某之见,严兄不见得能够成功!”
  严素翁道:“郑兄莫太自大了······”
  郑天心笑道:“郑某并未自大,严兄不妨试试看······”
  说话之间,杨腾和严云卿已然走到严素翁身旁。
  武当掌门青枫道则已拔出佩剑,指着严素翁道:“施主,放下铁匣,贫道也许不会为难于你!”
  严素翁哈哈笑道:“道长要动手么?”
  青枫道长道:“你如果不肯放下铁匣,贫道被迫,自是只有动手一搏了!”
  严素翁回顾了杨帮主和青城掌门人一眼,道:“二位可是想一齐上么?”
  杨胜冷冷一笑道:“严兄,你太狂妄些了吧!”
  严云卿则哼了一声,道:“严兄,识务者为俊杰,你最好莫要逼人太甚······”
  严素翁哈哈一笑道:“老夫几时逼人太甚了?”他语音一顿,突然向悬岩上和“孤剑天五”齐伯玉和铁剑门掌门人“无形叟”吕昊打了个招呼,接道:“不瞒郑兄和诸位大师,这通元谷眼下已然在齐天王控制之下,诸位如是不怕粉身碎骨,那就不妨向严某动手!”
  齐伯玉在岩上应声一笑道:“不错,郑兄可要瞧瞧齐某活埋武林盟主和六大掌门人的手段?”
  郑天心道:“齐兄,你······”
  他语音未已,方石寒闪身向严素翁走去,大笑道:“你们鬼蜮伎俩,早被方某毁去了,齐天王何不下令试试,看看你那七十八处埋伏,是否尚有活人?”
  他一口叫破对方埋伏人数,倒使得齐伯玉大吃一惊,怔了一怔方始仰天呵呵笑道:“老夫不信你这娃有些能耐······”笑声一顿,回头向身后的一灰衣老人道:“司空兄,叫他们各洞先发一枚火箭······”
  那灰衣老人应了一声是,右手一挥,发出一支兰色焰火,破空而起!
  容得那焰火化成青烟,纷纷坠地,悬岩四周,却仍未见到有半支火箭射出!
  显然,方石寒说的是真的了!
  齐伯玉脸色蓦地大变,喝道:“严兄,快快上来!”
  严素翁似乎也觉出了情况不对,猛地挥手,发出一拳身形一闪而起,直向悬岩之上凌空拔去!
  此人不愧是迷魂堡主,就在腾身而起的刹那,衣袖之中便飞出一蓬青烟,向下洒出,使得想追之人,不敢冒险!不过,他却低估了方石寒的武功!
  就在他身形拔向悬岩,并且发出迷魂雾阻止追人之际,方石寒已然料敌机先,屏住呼吸,跟在严素翁身后,飞身扑去,两人一先一后到了悬岩!
  郑天心睹状,心中一惊,向杨腾一招手,便飞身向岩上追去。
  杨腾和葛青青立即也跟着郑天心奔上悬岩!
  激斗中的几个人,这时居然也住了手!
  敢情,每个人的心思,都是放在铁匣之上,铁匣一旦被人取走,他们还打个屁?是以全都住手了!而且,人人都向岩上去!
  方石寒的速度之快,大出严素翁的意料之外!就在严素翁离开岩顶尚有十丈左右,方石寒已然到了他的身后,右手一扬,掌力已拍向严素翁后心。
  严素翁心头一震,身形一转,右手拍出一掌,抵挡方石寒的掌力,左手一扬,却将铁匣抛向岩上!这一手也出乎方石寒意料,他虽然想飞身抢过铁匣,但严素翁那一拳却将他挡的无法子越过去!眼看那铁匣落入了“孤剑天王”齐伯玉手中!
  方石寒这一怒可真非同小可,厉吼一声,右手运起十成功力,猛地一掌,向“不老神叟”严素翁拍去!
  严素翁虽然知道这方石寒武功不弱,但可并未想到他会比自己高明,是以方石寒挥拳击来,他是顺手横击而出,挡了一挡,身子依然向岩上奔去,双手掌力一接,严素翁方始发觉不对!
  方石寒这一掌力道之强,可说是自己平生仅见!
  严素翁但觉右手一麻,整个的身子都把握不住,向前一倾,硬生生的向那面前的岩石撞去!在巨震声中,严素翁的身躯,顿时向山下摔去!
  这时杨腾正从山下奔了上来,一眼瞧见有个人跌了下来,顺手一把便将那滚落的躯体抱住,低头一看,不由得笑了!
  杨腾手上真力微运,顺便将严素翁的腰部穴道制住,这才和葛青青,郑天心等人大步向岩上行去。
  方石寒此时已和“孤剑天王”齐伯玉对面而立。
  齐伯玉手中抱着那巨大的铁匣,向方石寒微微一笑道:“你便是圣心大师的传人么?”
  敢情他早已知道了!
  方石寒道:“是又如何?齐天王如是不信,在下可以给你一些证明!”
  齐伯玉笑道:“那到不必了!”他顺手将铁匣交给身后的灰衣老人,接道:“司空兄,抱好铁匣,今日此间埋伏,已被这个娃儿不知何时破去,咱们恐怕非得一场血战,是难以脱身退出恒山的了!”
  那灰衣老人笑道:“在下自会小心!”
  这时,金翔也赶了过来,站在灰衣老人身旁。
  齐伯玉目光在方石寒身上一转,接道:“娃儿,且等十大高手到齐,老夫还有几句话交代一下,娃儿如想与老夫动手,最好是等到大家见面之后如何?”
  方石寒冷然忖道:“谅他也拖不了多久,何不索性大方一些呢?”一念及此,立即接道:“为何不可?在下之意,容得他们到来,咱们不妨在武功上分个高下,然后决定这铁匣究竟应属于何人!”
  齐伯玉大笑道:“使得,使得!”
  两人说话之间郑天心等人均已上了悬岩闪存身之处,乃是一块占地约十亩的山脊,如果双方动起手来,到也不嫌地方不够施展!
  是已,郑天心和六派掌门人一到,方石寒立即向郑天心道:“老前辈,齐天王要与我们一决雌雄……”
  郑天心笑道:“好啊!老夫早就想得到,他们除非身遭惨败,就像严素翁一般被擒而外,决不会死心的了!”
  他这么一讲,齐伯玉方始发现严素翁竟然被对方擒住了!
  齐伯玉脸色微微一变,看了一眼武狂,道:“武兄,堡主怎会被他们擒去了?”
  武狂先前并未发现堡主被擒,这时闻言,不由得大大一呆,道:“这……兄弟到是不知……”话音一顿,飞身便向杨腾奔去,大喝一声,道:“快快放下严堡主……呼的一拳,捣了过去。
  杨腾哈哈一笑,右手一抓严素翁,便向武狂的拳力撞去!
  武狂大吃一惊,连忙收拳向后退。
  杨腾笑道:“武兄为何不把拳力打实?严素翁结实得很,凭你武兄一拳,只恐还要不了他这条老命吧!”
  武狂只气得脸上青筋暴露,但因堡主落在对方手中,空自发怒,却又不敢随便再行出手攻敌!
  齐伯玉白眉一阵翕动,向郑天心道:“郑兄,你把严堡主放开,老夫也许愿将铁匣放下……”
  郑天心笑道:“齐兄此话当真?”
  齐伯玉笑道:“怎会不真?不过,老夫有一句话可得说在前面,铁匣藏宝,人人皆想获得,倘是交给郑兄之后,有人想仗武功夺取,郑兄可就不能怪我齐某食言了!”
  郑天心哈哈一笑道:“那是自然!”
  语音一顿,向杨腾道:“杨兄,放开严堡主!”
  杨腾笑道:“郑兄,铁匣藏宝尚在他们手中,兄弟怎可先将严堡主放开呢?除非他们先将铁匣藏宝交来······”
  郑天心道:“齐天王为人,郑某信得过!”言下之意,是要杨腾先将严素翁交还对方!
  “千里神乞”杨腾,也是一代人物,闻言不再多想,举手一掌,拍开迷魂堡主的穴道,将严素翁放开。
  严素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目光射向方石寒身上,冷冷一笑道:“娃儿,你暗算老夫,算不得好汉······”
  方石寒沉声道:“堡主可想打上一架么?”
  严素翁道:“不错!老夫要好好的教训于你······”他略略的活动了一下筋骨,便向方石寒行去。
  方石寒微微一笑道:“且慢,齐天王应允许将铁匣藏宝还给武林盟主,才交换了堡主的自由,此刻铁匣尚在齐天王属下手中,方某自是不便于你动手的了!”
  严素翁呆了一呆,望着“孤剑天王”齐伯五发愣!
  齐伯玉笑道:“齐某一生,言出必行,娃儿莫要拿话挤人······”掉头向灰衣老人和金翔道:“司空兄,快将那铁匣藏宝交给武林盟主!”他如此大方,到叫人甚感意外。
  那灰衣老人闻言,却也不会怀疑,抱着铁匣,大步向郑天心走了过去。
  就在他双手奉上铁匣,郑天心伸手欲接之际,“无影叟”吕昊陡地大喝一声道:“司空兄且慢,老夫有话要说!”
  但此刻铁匣的一端,已然递到郑天心手中了!
  是以,吕昊毫不犹豫,双手一搭,便将铁匣按住,接道:“郑兄,这铁匣中藏宝,吕某有心夺取,你敢不敢与吕某一搏?”
  此刻,形成了三人,都将铁匣抓住的形态,准也不会松手,而谁也无法一把独自掌握!
  郑天心闻言,哈哈一笑道:“郑某要如是不敢,那岂不要被天下人耻笑了么?”
  吕昊嘿嘿一笑道:“郑兄到是豪爽得很啊!”目光一转,向那灰衣老人道:“司空兄,铁匣还是劳你代拿,且等吕某与郑盟主分出胜负,再行决定铁匣交到何人手中!”
  他这么一说,迫得郑天心无法不将双手缩回了!”
  灰衣老人抱回了铁匣,笑道:“司空涛敬尊掌门之令……”
  原来这位灰衣老人,乃是剑王宫中的首席护法“大空剑叟”司空涛!说这司空涛的武功之高,不在“孤剑天王”齐伯玉之下,传闻他出道以来,还没有败过一次!
  郑天心微微一笑,向司空涛道:“司空兄可得当心一些啊!如果是别人碰到铁匣,只怕不像郑某这等容易放手……”
  “大空剑叟”司空涛一笑道:“盟主放心,老朽一生行事,最大的长处,便是谨慎……”
  郑天心点了点头,向齐伯五道:“齐兄,吕大掌门人要与郑某一搏,决定铁匣属谁,你齐兄可有什么意见?”
  齐伯玉摇头道:“没有!”但他话音一顿,又道:“不过,老夫觉得,今日之事,不是吕兄和郑兄一战便可了事的!”
  郑天心笑道:“不错!老夫此刻纵然是胜了吕兄,恐怕齐兄和严兄也不会罢手而去,是么?”
  齐伯玉笑道:“郑兄快人快语,果然叫人钦佩!”
  严素翁此时接道:“郑兄如是不想动手,老夫到有个法子可以免去彼此伤了和气!”
  郑天心笑道:“严兄有何高见?”
  严索翁道:“郑兄只消放弃这铁匣,不就一切问题迎刃而解了么?”
  郑天心呵呵一笑道:“好见解,但严兄为何不劝齐天王放手呢?”
  严素翁冷冷的哼了一声道:“要我们放手么?就算齐兄应允,只怕严某和吕某也不会答应呢!”
  “千里神乞”杨腾怒道:“严素翁,你们简直个个都是无赖之辈啊!”
  严素翁道:“重宝当前,老夫不过当仁不让而已!”
  他话音未已,可把华山掌门葛青青给惹恼了!娇叱一声道:“照你们的意思,咱们最好是各比武功,乱抢一通了么?”
  严素翁道:“那也没有什么不可啊!”
  葛青青柳眉倒竖,向郑天心道:“大叔,跟他们根本没有什么道理可讲,干脆,大伙儿凭着武功决一胜负算了!”
  郑天心道:“贤侄女之言,倒也不错!只是,咱们可得立个规矩才好!”
  葛青青道:“什么规矩?掘宝之前,大家讲得好好的,等到铁匣掘出,他们不又是忽然变了卦么?”
  郑天心笑道:“不论怎么变卦,规矩总得先行定下才成!语音一顿,向齐伯玉道:“齐兄,今天除了郑某不说,武林中的六大门派和一宫一堡以及铁剑门首脑全在,以你我等人身份而言,咱们总不能乱抢一起贻笑天下吧!”
  齐伯玉笑道:“那是自然!郑兄如果认为真有必要,那也不妨立下规矩便是!”
  郑天心道:“齐兄欣然同意,足见齐兄盛名,果然不是浪得幸致······”话音一落,向少林掌门人大道禅师道:“掌门人,那宝藏铁匣,由你和司空共管共持,等到那武功最高之人先了出来,铁匣便须交付此人!任何人不许再有异议!
  大道禅师合十应是,大步向司空身前行去。
  司空涛笑了一笑,向“孤剑天王”齐伯玉道:“齐兄,郑盟主的意见,你同意么?”
  齐伯玉大笑道:“同意!你不妨和大道掌教同的持铁匣便是!”
  司空涛顿时将铁匣一横,递了一半给大道禅师抓住。
  郑天心目光转动,接道:“齐兄,郑某之意,凡是想取得匣中藏宝之人,不妨先行报上名来······”
  齐伯玉道:“在场之人,人人有份,何必再多此报各之举?”
  郑天心笑道:“不然,第一个郑某就无意夺宝!”
  齐伯玉一怔道:“郑兄不打算参与角逐么?”
  郑天心道:“郑某正是不想夺宝!不过,郑某这一份,却有代表之人!”
  齐伯玉道:“什么人?”
  郑天心道:“方老弟!”
  齐伯玉扫视了方石寒一眼,道:“使得!”他语音顿了一顿,接道:“眼下除去郑兄,以及大道掌教和本官司空涛而外,连老夫算上,仍有十三人之多,设若分对较量,岂不仍有一人输定了么?”
  郑天心笑道:“不妨事,抽签决定,自然是机会均等,谁也不算沾光?”
  齐伯玉笑了一笑,尚未说话,那光化大神忽然合十道:“盟主檀樾,夺宝之战,老衲退出!”
  齐伯玉不容郑天心答话,立即接道:“好!大师退出此战,到使夺宝战公平了不少……”
  郑天心皱了皱眉,道:“齐兄,如今只有十二人了!怎生分配,齐兄有何高见?”
  齐伯玉道:“抽签!”
  郑天心向光化大师道:“掌门人既然退出夺宝之战,不妨与老夫共同为公证,这抽签之事,就请掌门人主持吧!”
  光化大师道:“老衲理当效劳!”他转身去到悬岩的一侧,采下一束松针,先了十二根出来,然后每两根截作同等长短,分为六种不同长度,凡是两人抽到相同长度松针之人,便是提对较量武功之人!
  光化大师走回场中,略略作了说明,并且约定,较量武功的场次,依那松针长短为数,最短的一对,是为第一阵,其余则依次类推!
  容得齐伯玉等人同意之后,光化大师便将右手举起,请那参与夺宝之人,前来各抽一根松针。
  齐伯玉一马当先,打光化大师手中抽走了一根松针,依次是严素翁、吕昊、葛青青、青枫道长、丐帮帮主杨腾、青城掌门严云卿、“冰心驼叟”金翔、“秃里”武狂、“托塔神翁”申扬、方石寒、以及先前站在司空涛身边的白衣老人迷魂堡的另一护法的“飞龙三剑”晏瑾!
  十二人每人手持松针,互相比对了一下,结果,最短的一对,乃是晏瑾和“孤剑天王”齐伯玉所持。
  依照规定,第一场应由他们较量,结果,“飞龙三剑”晏瑾宣布不战认败!
  第二场,是葛青青对托塔神翁申扬!
  申扬似乎未将葛青青放在眼中,动手之初,他居然十分托大,但到十招过后,他再想挽回先机,竟然大有力不从心之感!三十招不到,申扬败下阵来。
  第三对是严素翁对“冰心驼叟”金翔,金翔也学着晏瑾一般,让给了严素翁,依然是不战而胜!
  第四场轮到了丐帮帮主杨腾,对迷魂堡的“秃叟”武狂,两人激战了七十余招,结果是杨腾胜了一掌。
  第五对是武当掌门青枫道长对铁剑门掌门人吕昊。这两位都是使剑的高手,是以一场激战,十分罕见,直到第一百七十二招,吕昊不知用了一招什么怪的剑招,削断了青枫道长的左袖。
  郑天心无可奈何,只好宣布吕昊获胜。
  最后一战,青城掌门人严云卿宣布了放弃,便得方石寒不战而胜。
  获胜的六人,重新又抽了一次签。这一回抽得极好,杨腾碰上了吕昊,葛青青对“孤剑天王”齐伯玉,方石寒则是碰到了严素翁。
  第一场便是方、严之战!出乎意料的是,三招不到,方石寒使用“大衍神掌”将严素翁击得口吐鲜血,败下阵去。
  第二场杨腾与吕昊打的足足五百余招,结果,杨腾依然败在吕昊那招怪异的剑法之下。
  最后一战,葛青青自然不是齐伯玉之敌,十招不到,便停手认输了!
  如此一来,剩下了方石寒、齐伯玉和吕昊三人有资格角逐铁匣藏宝了!
  这一回没有再抽签,因为吕昊已然先行指名向方石寒挑战!
  郑天心可十分明白,吕昊这等做法,乃是想先行消耗方石寒体力,以便齐伯玉可将方石寒击败!他本来想阻止,但因方石寒已然应战,他如果再出面指出不公,只怕方石寒也不会同意的了!是以,他并未表示什么,任由方石寒和吕昊动手!
  方石寒似乎对吕昊的那一招剑法颇具戒心,故而这回意然拔出了身上佩剑应战。
  吕昊自然知道这位对手不同凡响,何况,他与方石寒又有伤子之仇?因此,他大步走到场中,长剑一指,喝道:“方石寒,你可要小心了!”
  方石寒笑道:“掌门人不必提醒方某,令郎之仇,掌门人想必是终日耿耿于怀,如是方某学艺不精,败下阵来,六阳魁首,但凭掌门人处置便是!”他说的十分豪迈,只听得在场高手,人人钦佩!
  但是,华山掌门人葛青青却大叫不平,叫道:“郑大叔,这可不公平了!”
  郑天心笑道:“那里不公平了?”
  葛青青叫道:“今日之战,乃是为了那铁匣藏宝,可不是为了私仇泄愤,如果方公子败了,他也用不着把性命丢掉才对呀!”
  郑天心笑道:“这个么?那可是方老弟自己的事,愚叔恐怕无法干涉呢!”
  葛青青柳眉纵动,好象还想再说什么!
  但是,方石寒却已向他抱拳一礼道:“掌门人仗义执言,方某心中万分感激,吕大掌门与方某人仇深似海,他如胜了在下,不允他报仇,那自然也是行不通的啊!死生由命,掌门人好意,方某心领了……”话音一顿,转头向吕昊道:“掌门人请!”
  吕昊双目之中,寒光暴射,冷冷喝道:“阁下果然有种,老夫今天少不得要为坤儿报仇了……”唰的一声,剑光电闪刺……
  方石寒十分镇静,微微一笑,宝剑当胸一抱,只是晃了一晃,一股劲气打那剑身发出,将吕昊的剑锋震歪!方石寒右手一扬,匹练般剑光,一即而出,丈许方圆,但见森森寒意!
  吕昊大喝一声道:“好剑法……”
  只见他回剑护身,一招“风卷残叶”,舞起一圈银光,罩住全身,斜斜飘退了丈五!
  郑天心不由得脸色一变,道:“吕昊的这招剑法,妙到好处,老夫先前到是小看了他了!”
  杨腾在旁皱眉道:“郑兄,此人剑法甚是怪异,不知郑兄可会瞧出他的路数?”
  郑天心道:“这个……颇似当年‘剑残’孟天都的天残剑法!是与不是,老朽可还不敢肯定……”
  杨腾怔了一怔道:“孟天都的天残剑么?这可大大出乎在下意料了!”
  说话之间,方石寒又攻出了一剑。
  吕昊又用适才那招剑法,脱身解围!
  方石寒剑眉一扬,笑道:“吕大掌门人可是‘残剑’孟天都的门下么?”
  吕昊闻言呆了一呆道:“你……认得老夫剑法?”
  方石寒大笑道:“天残剑法,方某怎会不识?怪不得你能胜了武当掌门和丐帮帮主了!他们败在天残剑之下,那也没有什么可以抱憾的了!”
  吕昊冷冷一笑道:“方石寒你如果有些自知之明,何不弃剑服输?”
  方石寒大笑道:“弃剑服输?阁下太自大了!”语音一顿,唰的攻出一式!
  吕昊这回不再掩饰,竟然展开“天残剑”对敌!孟天都的这一套剑法,果然是非同凡响,一旦施展开来,威力之强,几乎不在方石寒的那套剑法之下!
  不过,方石寒却是十分从容的挥剑应付!很显然,他并不急急挥剑还攻!
  “天残剑”共有三十六手,吕昊一套剑法使完,并未将方石寒迥退半步!
  吕昊心中一凛,正待施展“天残剑”法中的三大杀手之一,方石寒已呵呵一笑,大声叫道:“吕大掌门,你可要小心了!”陡然一推长剑,当胸刺了出去。这一剑势不徐不急,但疑重的剑法,却有如千斤重量一般,打剑锋透出!
  吕昊吃了一惊,连忙挥剑转身!但是,这回他那招“风卷残叶”却失了效了!
  方石寒怒喝一声道:“撒手……当!”的一声大震之下,只见一溜银光破空而起,落向了丈七之外的地上。
  敢情那吕昊手中已然失去了宝剑!
  众人凝目望去,吕昊空着双手,站在当地,一脸均是死灰颜色!
  方石寒的宝剑则指住吕昊咽喉!他只稍一伸手,便可置吕昊于死地!
  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方石寒行动!
  可是,方石寒没有下手,他指着吕昊足足有盏茶之久,忽然摇了摇头笑了一笑,道:“掌门人,方某人与天残剑传人祝苍老人义妹杨前辈有些渊源,是以看在她老人家的面子上,放过你这一回了!”长剑迅快的收回,缓缓迟到郑天心身旁。
  郑天心笑道:“方老弟,你胜了这一场了!”
  吕昊这时长叹了一声,向申扬招了招手,连失去的铁剑也未取回,便双双转身,向山下奔去。很明显,他们铁剑门放弃了这铁匣中宝物了!
  吕昊一走,方石寒立即向齐伯玉道:“齐天王,这铁匣中的宝藏,只等你我一战,便可决定谁属了!不知齐天王何时赐教?”
  齐伯玉笑道:“你适才力战吕昊,内力必是大见损耗,老夫等你半个时辰如何?”
  方石寒大笑道:“不用了,方某尚有再战之能!”
  郑天心皱眉道:“老弟……”他自是想要方石寒调息一番了!
  但方石寒这时已大步走到场中,笑道:“齐天王,方某候教!”
  齐伯玉适才一战,根本没有用剑,这时,面对方石寒,却居然拨出了佩剑!步履沉稳的走了过来。
  方石寒抱剑一礼,道:“天王请!”他礼貌十分周到,使人看来心中大感快慰。
  齐伯玉笑了一笑道:“不敢,老弟剑法精奇,乃是老夫生平仅见,今日一战,胜败之机,老夫可没有多大把握,是以老夫得的把话说在前头,如若老夫一时失手,伤了老弟,尚望老弟莫要见怪!”
  方石寒心想,齐伯玉怎的会如此谦虚起来了?他略一寻思,使已恍然大悟了!顿时微微一笑道:“前辈不用心中有愧,方某如是伤在你的剑下,那只是方某自己学艺不精而已!区区相信,郑盟主和在场诸位,决不会因为在下,联手向你问罪了。”
  敢情方石寒已然猜出,齐伯玉这等做作,乃是担心他胜了自己之后,郑天心和几位掌门人向他报复!经他这么一说,齐伯玉不由得有些讪讪的一笑道:“老弟多心了,请啊!”
  方石寒抖了抖手中长剑,笑了一笑道:“在下恭敬不如从命……”挥手一剑,刺了出去。
  这一剑只是礼貌性的招式,方石寒不会刺实,齐伯玉自然也不然出手招架,他只淡淡一笑,道:“老弟如不必如此多礼了!”
  方石寒也笑了一笑,这才一领眼神,长剑一摆,平平伸直,接道:“老前辈当心了……”陡然一转剑锋,斜斜削向齐伯玉眉梢!这等剑招,显是罕见得很!
  但齐伯玉却吃了一惊,道:“老弟,你把心禅慧剑也已练成了么?”说话之间,右手长剑已连出三式,堪堪方将方石寒这式剑法挡开。
  方石寒笑了一笑,道:“不敢,略窥皮毛而已……”唰的一声,第二剑接着发了出去。
  齐伯玉剑掌齐出,化解了方石寒这招剑势!但见他暴喝一声刹那间回手攻的七招之多!这七招剑法,快得如同一式,使人大有不结之势!
  但是,方石寒却有仅仅用了一招,便已将齐伯玉剑招破解,并且也回敬了三招!他两人各出奇招,抢占机先,一时间只见品光映带夕阳,闪耀得观战之人,个个为之头晕目眩!
  郑天心不由长长一叹道:“齐伯玉号称孤剑天王,在剑法上的造诣,今日一见,当真是非同凡响!”
  杨腾笑道:“郑兄,据兄弟所知,郑兄也是以剑为名,齐伯玉的剑法虽然高明,只怕比之郑兄,还要稍逊一筹吧!”
  郑天心摇头道:“难讲!杨兄应该知道,老朽的剑法如与齐伯玉的剑法相较,必然双方会生出那生克之势,不到一方丧命,绝难善罢啊!”
  杨腾道:“不错!郑兄剑法以宽宏仁厚为旨,而齐天王的剑法,则是以快速诡异见长,正是互成生克之相……”
  青枫道长吁了一口气,接道:“盟主,不是贫道长人人志气,你那大悲剑法只怕不比齐檀樾的这套天王快剑绵密狠辣,一旦是你们动手,盟主恐怕将难逃惨败!”
  郑天心笑道:“掌门人之言,郑某深表赞同……”他叹了一口气,接道:“老朽浸淫剑道一生,直到今天,方知不足之处何在!”
  青枫道长也唏虚接道:“武功一道,本就永无止境可言,贫道向来也以剑法造旨自傲,但看今日他们一战,回山以后,贫道可得闭门苦修十年了!”
  郑天心笑道:“掌门人果有此心,十年之后,定将在剑法上大放异彩了!”
  青枫道长苦笑了一声道:“盟主过奖了!贫道还有些自知之明,在剑法上只怕永远赶不上他们了……”
  郑天心摇头道:“不一定,天下事最怕的是有心之人,道长如果真下十年苦心,武当剑法必可发扬光大的了!
  青枫道长叹了口气道:“难!难!武当剑法的精妙招数,大多已然失传,以贫道的才智,那可无法研创出什么新的妙招,贫道这一生可别再妄想高过他们了……”
  郑天心听得心中也大为难过,顺为以青枫道长的身份,说出这等话来,未免使人有着英雄气短的感触!他终开也忍不住叹息道:“不错!在剑法上想越过齐伯玉也许有望,但想超过圣心大师,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了!”说话之间,激斗的两人,已然有了胜败之征!
  齐伯玉的犀利剑招,此刻大大的缓慢下来!
  方石寒的剑法则依然如初初动手时一般,不快不慢,气定神闲,每一个招发出,都具有极大的潜力!
  杨腾笑了一笑道:“盟主,方老弟已然握有十成优势了!”
  郑天心笑道:“心掸慧剑,空门第一奇功,要胜过齐伯玉的剑法,自是不难……”
  他话音未已,方石寒忽然发出一剑直指刘伯玉的双眉中间,口中却沉声喝道:“齐天王,小心了!”寒光一闪,长剑电般刺去。
  齐伯玉皱了皱眉,挥剑往上一撩!这一撩之势,快的有如电石火,那剑上弥漫的真力,带起一阵锐啸之声!
  青枫道长失声道:“好剑法!”
  郑天心却道:“掌门人这一招出手,已可看出齐伯玉已是强弩之末,只怕再也无力发出第一招了!”
  杨腾笑道:“不错……”
  郑天心正是没有料错,这一招,乃是齐伯玉全身功力所聚,这一招如果不能将方石寒长剑震飞,他确实是无力再发出第二招的了!
  但他并未震开方石寒的长剑!因为方石寒这一招剑势之快,比齐伯玉号称“天王快剑”的那一招还要快上三分!
  就在齐伯玉飞剑磕来之前,方石寒的剑尖已然触及了齐伯玉的眉心部位!剑锋及肉,一点寒意袭上齐伯玉心头,那右手长剑在离开方石寒宝剑的五寸之处,忽然停了下来!
  这一手只看得在场诸人大大为他喝采!因为他横剑上撩,其势既快又急,力道之大,万分惊人,要想在刹那间刹住剑势,决非容易的事!但他,竟然做到了!
  一是方石寒的“心禅慧剑”快招,比那“天王快剑”不慢丝毫!其次则是齐伯玉并非真如郑天心所想,已然到了强弩之末的地步!否则,他就无法控制手中长剑,及时收招了!
  方石寒这一招剑势刺去,仿佛早就算准了对方的应变招式,是以他剑尖触齐伯王眉心,便停手不进!
  如果齐伯玉不立即收招,他必将会因为震动方石寒的剑身,而使方石寒的剑锋移动,重伤了自己!齐伯玉这时收招,不啻救了他自己一命!
  方石寒脸上露出了笑意,低声道:“齐天王果然高明,这一招换了在下,只恐就无法收手了!”
  齐伯玉被人用剑指了自己眉心,心中那份难过,真比杀了他还苦!他却又有什么办法?
  方石寒话音一落,齐伯玉白发在斜阳中迎风飘动,也不过是刹那之间,这位孤剑天王宛如老了三十年一般!额际皱纹,耸动不已,双目之中,忽地挤出了两颗豆大的泪珠!
  英雄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孤剑天王”齐伯玉在武林中是何等身份!他居然在天下高手之前,败在一个年纪比自己小了四倍的少年手中,他焉能不伤心,又能不落泪?这光景瞧得铁剑门门主吕昊,迷魂堡堡主严素翁两人,心中大为震悸!
  须知在黑白两道之中,“孤剑天王”齐伯玉的名望,远在六大门派的掌门人之上,如今却是败了,休说一世英名,付诸流水,而他们想借重齐伯玉名望武功,压制六大门派的愿望,不也随着今日一败,而到化成泡影了么?
  吕昊看了严素翁一眼,这一眼色含的意思特别多,但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方石寒太可怕了!
  就在这顷刻之间,吕昊暗暗下了决心,他要用尽方法,将方石寒除去,否则,他一日也难以枕了!
  严素翁是否也与他一般,他并不知道,但严素翁心中
  有了警惕,那也不会是假的了!
  这一瞬之间。全场都静得可怕!
  只有齐伯玉的呼吸之声,在众人耳响起!
  方石寒长剑仍压在齐伯玉眉心,不过,他并不紧张,右手伸得很直,剑身平稳,不见半点颤动!这等气氛,有些不大对劲,如果方石寒突然一狠心,齐伯玉八成难逃死劫!他会不会狠下心来呢?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能猜得出来。
  不过,郑天心此刻却忽然开口道:“方老弟,这铁匣中的宝藏已归你所有,你可以收回宝剑啦!”
  方石寒笑了一笑道:“晚辈遵命!”他缓缓的向后收剑,口中并向齐伯玉道:“在下侥幸胜了一招,齐老莫要见怪!”
  齐伯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举袖抹去泪光,摇头道:“心禅慧剑,静如山岳,动如脱兔,老朽输得不冤,老弟这侥幸两字,那是太过自谦,有心替老朽脸上抹金了……”他究竟不失名家风度,虽然败的如此之惨,却并未露出狰狞面目,说出一句不中听的话来!
  方石寒退了一步,长剑还入鞘中抡拳道:“多谢齐老承让了……”转身便向那抱着铁匣的司空涛行去!这时,大道禅师伸出另一双手向司空涛手中的铁匣按去!
  按理,以大道禅师的身份,似乎不应如此性急,但他居然如此明,明眼人不须多想,便可知道,其中必有原因。
  事实上,这时正是有了变故!
  大道禅师本是和司空涛每人伸出一只手,抓住铁匣,就在方石寒获胜之时,他忽发觉,自己的手,有些抓不牢铁匣,是以铁匣正向司空涛那边滑去!

  第十五章 奇变突生
  大道禅师是何等人?他略一寻思,便已想出其中道理!这才迅快的伸手,向铁匣之上抓去!
  顿时,两人竟然成了为争夺铁匣而较上了内力!
  “大空剑叟”司空涛的武功,究竟如何,事先知道的人却不多,但此刻一旦与少林掌门较上了劲,可就看出他的大大不凡之处!
  敢情连大道禅师的那身功力,却也不比他高明,那只铁匣,在两人手中依然保持了平衡局面,谁也不会挪动了分毫!就在两人争持不下之际,方石寒已然大步走了过来!
  直至此时,郑天心等人才看出大道禅师和司空涛两人已较上了内功,他终于忍不住皱眉大声道:“司空兄,你这是何意?”说话之间,也大步走了过来。
  “孤剑天王”齐伯玉闻言望了过去,不由得脸色一变,大喝道:“司空护法,快放手吧!”
  “大空剑叟”司空涛乃是“剑王宫”的护法,齐伯玉即是剑王宫主人,他喝令他放手按理司空涛决不会抗命的了!但事实却有些不然,齐伯玉话音一落,而“太空剑叟”司空涛却并未将双手缩回放开铁匣!
  敢情他依然在全力夺匣!不过,有一点却出乎他人之意料,司空涛此刻额寻忽然现出了大粒汗珠!
  方石寒的右手,刚自伸出,也想向铁匣之上抓去,但是,当他目光触及“大空剑叟”司空涛额上汗珠以后中得怔了一怔!郑天心、齐伯玉双双赶了过来,目睹此情,也不禁为之一呆。
  齐伯玉皱眉道:“司空兄,你怎么了?”
  郑天心却道:“大道掌教的内力太强,司空兄欲想收回内力只怕不太可能了……”
  但方石寒却摇头道:“不对啊!”
  郑天心道:“大道掌门人也在流汗呢!”
  两人先前只注意到司空涛,乃是因为奇怪他为什么竟敢抗命,这时闻言,立刻向大道禅师望去,只见这位少林掌门人的脸上虽然不见汗珠,但额际却正透出了一片茫茫的白雾!这情景显示大道禅师比那同空涛不轻松!
  郑天心、齐伯玉同时大为迷惑,不由得同声接道:“这是什么原故?”
  方石寒哼了一声道:“其中道理,不难找出,但首先得将两人分开才成!”
  齐伯玉看了郑天心一眼,道:“郑兄可有些能耐?”
  郑天心摇头道:“兄弟么?无此本领!”
  齐伯玉道:“郑兄不成,兄弟只怕也无能为力了!”
  试想以大道禅师和司空两人的功力,当他们正在全力拼较内力之时,若非有人武功高出两人甚多,如想妄自出手将两人分开,结果非但难以成功,只怕自己还要被他们反震之力,同击成重伤!故而郑天心、齐伯玉同时摇头了!
  方石寒想了一想道:“两前辈请助在下一臂之力,也许咱们合三人之力,能将他们分开!”
  郑天心沉吟道:“这个······”
  他话音未已,齐伯玉已摇头道:“行不通!”
  方石寒道:“为什么?”
  齐伯玉苦笑道:“他们两人会因此负伤!”
  方石寒闻言,知道齐伯玉说的乃是实话,当下微一迟疑,接道:“晚辈到是另有计较,只不知大道禅师和司空涛愿不愿合作?”
  齐伯玉道:“什么计较,何不说出来试试?”
  方石寒道:“在下想仗本身功力,将那铁匣挑开,如是他们两位能同时收回内力,也许便可破此僵局!”
  齐伯玉道:“这······却也使得!”
  郑天心道:“无计可施之时也不妨一试······”他话音一顿,又道:“不过,这事可得配合极好才成,否则任何一人失手,都将要造成无法挽回的错误······”
  齐伯玉道:“那是自然了!”目光转向大道禅师和司空涛,接道:“两位听到了么?”
  两人这时已然尽出全力,竟是连点头的力道都使不出来了!因此对于齐伯玉说的话,竟无反应!
  方石寒看在眼中,心中中微微一凛,突然拔出长剑,大声道:“掌门人和司空老人千万记住,在下出剑挑匣之时,两位听得在下喝声便当各自收回内力······”
  敢情他忽然发现,再不出手,大道禅师和“大空剑叟”司空涛两人必将因为力竭,同时重伤倒地了!
  方石寒话音一顿,右手长剑,缓缓伸出!就在他张口欲喝未喝,那句要他们同时撤回内力的招呼尚未出口之间,却忽然发现了另外的一椿奇事!
  那大道禅师忽地咬紧牙关,向他连连摇头!
  “大空剑叟”司空涛则面露凄然之容,有如大难临头一般,闭上双目!
  此情此景,大在越出常轨之处,使得方石寒伸出的长剑,突然间又收了回来。他回头向郑天心道:“老前辈,这事透着些奇怪,他们两位好象不愿在下出手解围呢!”
  郑天心道:“这个么?他们可能是怕你老弟的功力不够啊!
  齐伯玉突然摇头道:“不对!”他望着方石寒道:“方老弟,你千万别要冒失了!此事当真不太寻常······”
  方石寒道:“依齐老之见,这是为了何故?”
  齐伯玉道:“老朽觉得,他们似是有些身不由已了······”
  方石寒道:“身不由已?这是为了什么?”
  齐伯玉道:“看他们样子,仿佛是已然受制于人,无法收加内力······”
  郑天心闻言,失声道;“有这等事?那······除非是,除非是······”他忽然住口不语!
  方石寒皱眉道:“除非怎样?老前辈为何说了一半就不说了?”
  郑天心道:“这个······”他叹了口气,接道:“武林中传说有一种奇怪的武功,能够随意将别人的功力牵制得不听本人使唤,除非他们两正是受制于这种武功否则又怎会如此?”
  方石寒道:“老前辈见过这种武功么?”
  郑天心道:“没有!只是听说而已!”
  方石寒皱眉道:“那是什么武功,竟是有着这等神奇的妙用?”
  郑天心道:“这和武功称作‘接引神功’······”
  方石寒呆了一呆道:“接引神功?晚辈却是不曾听人说过!”
  郑天心道:“这种武功,失传已久,无人提及,那自然的了!”
  齐伯玉此刻沉吟道:“郑兄,如果这真是‘接引神功’,则通元谷的悬崖之上,不是有了外人在旁窥伺了么?”
  郑天心道:“想必是有……”
  他话音未已,方石寒已飞身而起,直向右成的一处巨石奔去!不过,他去得快,回来得更快,若非在场的均是一流高手,简直无人瞧得出他已经迅快的来回奔了五丈距离!
  丐帮帮主杨腾和葛青青这时也行了过来,方石寒是则自退回,葛青青望了望他那怪异的表情,忍不住低声道:“方公子,你怎么了?”
  方石寒怔怔的望着巨石,接道:“在下……碰上了一股无形阻力……”
  葛青青大眼一眨道:“真的?”
  方石寒心想,这等时刻,谁还有心来跟你开玩笑?不过他口中却道:“自然是真的!”
  郑天心接道:“方老弟,看来这恒山通元谷中,却是另有高人在此的了!”
  方石寒道:“不错!”他双目精光暴射,凝结在大禅师身上,接道:“但眼下最最重要的事,还是没法支助司空老人和大道要紧……”
  齐伯玉道:“老弟,这话还用你说么?只是咱们如若无从下手,又怎能救得了他们……”
  显然,武林绝顶高手齐集,却是无人化解得了大道禅师和司空涛两的窘境!
  方石寒冷冷一笑道:“这正是要在没有办法之中想出办法,老前辈且请借光一步,在下已然想出一点门路来了……”
  齐伯玉依言退一步,郑天心笑了一笑道:“方老弟,你真的想出办法来了?”
  方石寒指了指巨石,又指了指铁匣然后笑道:“依照你老说,真是接引神功作怪,晚辈只要将这道真功切断,大道禅师和司空老人不就可以解围了么?”
  郑天心笑道:“这倒命没得……”
  葛青青有些不安的低声道:“方公子,你……倘是没有把,还是别要冒险的好!”
  方石寒正色道:“事到这等地步,在下若不冒险,大道禅师和司空老人,必将力竭神疲,重伤致死了……”他话音一顿,挥起长剑,便待出手!
  突然间,一声龙吟般大笑,由那巨石之后传来,这阵笑声入耳,在场之人,无不为之大惊失色,郑天心认为山上有人在旁窥伺,果然一点不假!
  方石寒右手长剑欲发未发,笑声入耳,他立即停住!掉头望去,只见一们位白袍老人,直立在巨石之上!
  方石寒剑眉一扬,喝道:“尊驾是什么人?”
  白袍老人笑声一敛,目光有如寒电一般,在众人身上一扫而过!
  每个人都觉得心头一震,这位白袍老人的目光之利,当真是生平仅见!
  白袍老人收回目光,哈哈一笑道:“一世英豪,云集于此,老夫到是幸会了!”语音一顿,突然双手向那大道禅师和司空涛一挥,接道:“两位可以撒手了!”
  大道禅师和司空涛到也十分听话,先前方石寒等人怎样设法,都无法要他们松手,此刻白袍老人不过只说了这么一句话,两人竟然同时丢手,向后退了三尺。
  但是,那铁匣并未落地,两人一旦撒手,铁匣便飘飘而起,投向白袍老人手中!
  郑天心等人呆得一呆,还不赤得及出手向那铁匣抓去,那铁匣已然落入了白袍老人的手中!
  方石寒皱了皱眉,铁剑门门主吕昊陡然大喝一声道:“老匹夫,这铁匣宝藏,乃是六大门派、剑主宫、迷魂堡、圣心禅师、武林盟主和铁剑门所共同发拙出来,老匹夫你是何人,竟敢拣我们的便宜,趁机打劫,想抢去匣中藏宝······”
  郑天心闻言,不过是略略的皱了皱眉头。
  葛青青则在心中暗骂道:“这个老狐狸,果然狡猾得很。”她这么一骂,可把六大门派,全都扯进去了!她到底是女孩儿家,心思比别人灵敏得多!吕昊如此一骂,她立即想到,姓吕的安着不良之心!其实,葛青青没有料错。
  吕昊如此喝骂,用心正在要为六大门派树一强敌!他明明料定,那白袍老人纵然此刻找上自己,那也没有关系,因为以郑天心等人的性格,决不会袖手旁观,任令自己出头。
  白袍老人一手拿住铁匣,目光在吕昊身上一转,笑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对老夫如此无礼?”
  吕昊冷笑道:“老夫是谁,不劳过问,铁匣已然属于东海潮音岩传人所有,你想抢去,那可万万不成······”果然,吕昊轻描淡写的一句,便将这场纷争,送到方石寒的名下了!
  白袍老人沉声道:“南海门下是谁?”
  吕昊向方石寒一抱拳道:“方石寒,铁匣已然为你所有,你总不能容他被人抢去,作出为害武林之事啊!”
  葛青青暗道:“得寸进尺,这个老狐狸真厉害!”
  方石寒却道:“此乃在下之事,阁下不必操心了!”语音一顿,向白袍老人抱拳道:“老丈怎么称呼?在下南海门下方石寒,这厢有礼了!”
  白袍老人呵呵一笑道:“你便是圣心门下?到是一块良材美玉!”语音微微一顿,接道:“至于老夫怎么称呼,眼下却不便奉告了!”
  方石寒剑眉一扬,冷冷接道:“老丈不愿说出姓名,那也没有什么关系,但这铁匣藏宝,在下却要取回!”
  白袍老人笑道:“娃儿,这铁匣中藏的什么物品,你可知道?”
  方石寒闻言摇摇头道:“这个······不太明白!”
  白袍老人笑道:“连铁匣中藏的何物,皆不知道,你又怎能认定其中便是宝物,而不是什么无用之物呢?”
  方石寒大声道:“武林盟主传柬天下,约来了十大高手取宝,铁匣中若非宝物,郑盟主又怎会冒此不韪?”
  白袍老人道:“铁匣中装有宝物,那是什么人告诉你们的?”
  方石寒道:“武林盟主郑大侠!”
  白袍老人冷笑道:“他怎会知道?”
  郑天心道:“老朽是听风尘三侠相告,说这恒山通元谷中,有一座埋剑冢,其中埋了武林秘笈和千古神兵在内,但老朽却无意染指此物,故而传柬天下,约来六大门派掌门和各路高手,共同掘取!”
  白袍老人冷哼道:“郑天心,你可知道那风尘三侠是听的什么人所说?”
  郑天心摇头道:“这倒不曾问过······”
  白袍老人道:“老夫如是知道呢?”
  郑天心一怔道:“阁下知道么?”
  白袍老人道:“你好似不信,是么?”
  郑天心道:“郑某不是完全不信!不过,如果阁下早知坟中有宝,岂不早已取走,又何必直到今日方来抢夺?”
  白袍老人怪笑了一声道:“郑天心,你再见到风尘三侠之时,何不问问他们?看看老夫说的是真是假,便知老夫会否骗人了!”他语音一顿,接道:“这只铁匣,其中藏的不是你们所需之物,所以老夫才曾赶来此处夺取,因为……”他说到此处,忽然住口不往下说!
  齐伯玉脸色微变,间道:“铁匣中倘若不是藏宝,阁下取走,又有何用?”
  白袍老人冷笑道:“那是老夫的事,与你们无关!”他目光一转,射向方石寒身上,接道:“娃儿,老夫要走了,你愿不愿跟老夫去看看铁匣中藏的何物?”他忽然这么一说,又是大出在场诸人意料之外。
  方石寒沉吟了一阵,尚未说话,郑天心已然微微向他一笑道:“老弟,你且辛苦一趟吧!”
  葛青青大眼一眨,低声道:“方公子,不论这铁匣中放的何物,咱们总得查明才对……”
  显然,他们是希望方石寒应允随同白袍老人前去了!
  方石寒当然想去,不过,他且想到,自己一人前去,就算看明白了这铁匣之中不是藏有宝物,只恐说将出来,别人也不会相信,到时岂不又给自己找来唇舌间的麻烦么?所以,他才沉吟不语!
  白袍老人见他不曾说话,兀自在旁沉吟,似是有些不耐,大声道:“娃儿,你到是去也不去?老夫可没有那么大的耐性,若果你不想去,老夫可就要独自离去的了!”
  方石寒回头看了郑天心一眼道:“郑老,晚辈并非不想前去,只是······”
  郑天心笑了一笑,道:“只是什么?可是想多去一个人,以资征信?”
  方石寒吁了一口气道:“不错,晚辈正是此意!”他转身向白袍老人抱拳一礼道:“老丈可否应允,准许在下多请一人同往?”
  白袍老人目光在众人身上一转,射向华山掌门人葛青青道:“要多去二人,那可得由老夫指定!”
  方石寒心中大喜,接道:“使得!晚辈只不过是想有人证明晚辈所见属宝,老丈指定何人,在下均所同意!”
  白袍老人道:“这位女娃儿年纪不大,定然不是老奸巨滑之徒,不妨要她陪你娃儿同去老夫作处便了······”他竟然选上了华山掌门葛青青,到也大出方石寒意料之外,当下怔了一怔道:“华山派的葛掌门人么?”
  白袍老人耸眉道:“她······是华山掌门?难得得很!如此年纪,有了这等地位,想必聪明才智定有过人之处了!”
  葛青青嫣然一笑道:“老关辈过奖了!”她笑容一敛,低声向方石寒道:“方公子,你······可是不愿妾身陪你同去么?”
  女孩儿家的心思,当真慎密过人,方石寒不过是怔了怔,她便觉出,方石寒对自己同去之事,有些不愿意!
  葛青青幽幽接道:“那······你为何脸色大变呢?”
  方石寒苦笑道:“这个······在下想不到那位白袍老丈竟会选中掌门之故!”
  葛青青道:“方公子,你原以为他会选中什么人?”
  方石寒道:“也许是郑盟主,或是杨帮主······”
  葛青青道:“你······认为妾身说话不够份量,比不上杨帮主和郑盟主,是么?”
  方石寒被她一句一句的紧逼,弄得大感头疼,忙道:“掌门人千万莫要误会,在下如有此心,天地可鉴……”
  葛青青这才笑了一笑道:“你不用发急,妾身可并没有误会啊……”
  两人之言,白袍老人全已听到,顿时呵呵一笑道:“你们不用多说了,老夫可等的有些不耐烦啦!”
  郑天心也微微一笑道:“方老弟,你就和葛掌门人随同这位老丈去上一趟吧!”他语音一顿,向在场诸人抱拳一揖道:“通元谷掘宝之事,结果竟然变得如此收场,使郑某人心中大感不安,不过,郑某高兴的是,风尘三侠传言此间有宝之事,不论是真是假,终于尚未酿成武林杀劫,总是不幸中之大幸,诸位跋涉千里之劳,郑某定当有心相报……今后不论那一位有事要大慈山庄效劳,郑某定将破例相助一次!”
  他这风句话,说的铿锵有力,只听得人人心中一震!须知郑天心这番话中含义之深,错非在场之人,均是武林中一派宗主,那可是听不出来的了!
  因为风尘三侠传出通元谷有宝之事,虽然首先获得的乃是“大慈山庄”,但郑天心早已想到,其他门派也决不会永远不知,只要有一派知晓,结果就会闹出一场震惊天下的夺宝残杀!
  故而郑天心先发制人,下柬邀约各大门派,共来通元谷掘宝物,目的就是弥此杀劫,不使中原武林大伤元气!
  但万万不会料到,通元谷中掘出了铁匣之后,竟又出现了这位白袍老人,郑天心虽然拿不准白袍老人会不会引出别一场不安之事,但至少眼下这夺宝之杀劫,总算平安过去了!以他身为武林盟主地位之人而言,这等结果,当然是十分圆满的了!
  不过,他觉得有愧于心的,乃是空劳这批高人往返,故而,他才提出相助各派一事之言,以为报答!
  六大门派首脑听在耳中,到也不觉得什么,但吕昊和严素翁却在此时,脸上露出了快慰的笑意!
  敢情,郑天心这个诺言,代价之大,在他们而言,那可是不得了的了!
  就在两人脸上笑意未消之间,白袍老人忽然大喝道:“郑天心,你岂可如此随便许下诺言?莫以为你是武林盟主,别人的事,都要你来代办,老夫告诉你,眼下老夫这一桩事,就不是你办得了……”
  郑天心怔了一怔道:“老丈责备得是,但……”
  白袍老人不等他再说,沉声喝道:“老夫问你,如果有人要你做上一桩足可使天下大乱的勾当,你姓郑的也要全力以赴,把武林弄成地狱么?”
  郑天心悚然一惊,道:“这个……郑某到未想到,不过,在场的诸位,都是一派宗主,他们只恐未必会……”
  白袍老人冷笑道:“只恐未必?你想得很好!老夫可以告诉你,只要你离开恒山,不出十天,便有人会为你弄来一桩辣手之事,要你去干!”
  郑天心摇头道:“不义之行,郑某又怎会答应在?”
  白袍老人道:“你刚才申明这一点没有?”
  郑天心呆了一呆,道:“这……郑某倒忘记了!”
  白袍老人冷笑道:“如此关键大事,阁下居然忘记,老夫真不知当日各派高手,怎会选上你充任了武林盟主!”
  郑天心讪讪一笑道:“郑某滥竿充数,这武林盟主四字,实是当之有愧,老丈教诲之言,郑某日当永记不忘!”
  白袍老人道:“你能记住,那是最好!”语音顿了一顿,接道:“不过,老夫要告诉你?适才你那句诺言,可得改上一改才成!”
  郑天心肃容抱拳道:“郑某遵命……”他目光一转,向在场的向位宗主接道:“郑某承蒙这位老丈指点,顿悟刚才言出有错,心中极感不安,不过,大慈山庄允诺之事,仍然有效,但郑某要事先申明,如果那他要郑某相助之事,有悖武林道义,则郑某有权拒绝!”
  他话音一落,焉帮杨帮主立即大笑道:“盟主说的有理,违悖武林道义之事,休说盟主不可应允,就是杨某等人也不会袖手旁观,任由盟主作出这等事来!”
  杨腾此言一出,少林、武当两位掌门,立即连声称是,这不啻表明,如若有人想利用武林盟主,六大门派之人,决不坐视!
  郑天心闻言,心中大为快慰,朗声大笑道:“多谢几位厚爱郑某,郑某心中感激得很……”
  白袍老人这时呵呵一笑道:“郑天心,通元谷掘宝之事的善后,由你去妥为处理,各路前来恒山之人,最好在两日之内尽数离去,否则,如是遇上什么意外之事,他们可只能自认倒霉,怨不得老夫未曾事先警告了!”
  郑天心听后心中一震,脱口道:“老丈之意,可是恒山尚有什么极大的变故?”
  白袍老人道:“此事本与尔等无关,最好莫要多问,不然,那就是惹火烧身,自讨苦吃的了……”
  郑天心应了一声是,接道:“白袍老丈之言,各位想必都已听到了?守候在谷外的子弟和江湖黑白两道人物,统统在明日日落之前,都得离开恒山,老朽与齐天王断后,如是有人逗留恒山,老朽与齐天王就要出手惩戒于他了!”话音一顿,抱拳向“孤剑天王”齐伯玉道:“齐兄,这事少不得要偏劳齐兄一番了!”
  齐伯玉这时似乎隐约的想出了白袍老人的身份,正目不转睛的在白袍老人身上转动,闻言却是忙道:“兄弟理当效劳,郑兄不必客气······”
  白袍老人呵呵一笑,向方石寒、葛青青一招手,道:“娃儿们,快随老夫走去吧!”双臂一振,便自飞落石下。
  方石寒、葛青青两人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郑天心和齐伯玉却向他两位挥了挥手,意思是要他们赶快跟去。当下两只好一言不发,展开身形,向白袍老人追了过去!
  三人一走,齐伯玉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好险!”
  郑天心也伸手擦了擦额际汗珠,道:“听齐兄之言,仿佛已然想出此老是谁了!”
  齐伯玉看了郑天心一眼,道:“郑兄对他忽然变得十分恭谨,相信郑兄也早已猜出他是何人了!”
  郑天心点了点头,道:“猜是猜了一番,只不知对与不对?”
  齐伯玉道:“郑兄何不说出试试?”
  郑天心略一沉吟,道:“兄弟猜测,八成此老便是那位飞······”他只不过说出一个飞字,便立即住口!
  杨腾在旁听得大为闷气,忙道:“飞什么?”
  郑天心看了看齐伯玉,齐伯玉点了点头,接道:“不错,除了他不会是别人!但他今日竟然破例未伤一人,到是大出兄弟意料之外。”
  少林掌门大道禅师一怔道:“这位老施主究竟是谁?听两位之言,莫非竟是一位魔星么?”
  齐伯玉冷笑道:“何止是位魔星?简直就是位拘魂无掌!今日之事,放在六十年前,只怕咱们都将难逃一死了!”
  青枫道长呆了一呆道:“有这等事?莫非他竟是六十年前,已然命丧黄山的夺命阎罗再世了么?”
  郑天心沉重的汉了一口气,道:“不错!此老八成就是‘飞天神叟、夺命阎罗’公孙扬本人······”
  通元谷恢复了宁静!整个的恒山,也恢复了宁静!
  但是,这宁静之中却隐隐的暗藏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气氛!上千的武林人物,在不到一个时辰之内,便已走得乾乾净净,一个不留!
  其实,说他们走得一个不留,也不尽然!因为,六大门派的首脑,就有两人未走!他们是少林大道和峨嵋光化两位大师!
  另外,还有郑天心、齐伯玉和吕昊三人,也留了下来,郑齐两人走在一处,而吕昊则经过易容,偷偷留下。
  很显然,两位大师是想接应方石寒。
  郑天心和齐伯玉则想查明这位六十年前的天下第一高手,被黑白两道畏如蛇蝎的夺命阎罗,在搞什么鬼!
  只有吕昊留下的理由,不同他们,他是没有安着好心,因为,他一向惟恐天下不乱,如今这位昔年煞星忽现,对他而言,那可是大大值得利用一番了!
  他们目的虽然不同,但行径却是一般,谁也不敢明明白白的露面,只掩掩藏藏的在山中寻来觅去!
  在恒山绝顶的飞石洞中,此刻正有一老二少,坐在一只石桌之前对饮,老的那位,正是在通元谷取走了铁匣的白袍老人,年轻的两人,自然是方石寒和葛青青了。
  白袍老人一面饮酒,一面向两人述说自己的过去!果然齐伯玉和郑天心没有猜错,这位白袍老人名姓,便是公孙扬,不过,他却并未报出“飞天神叟、夺命阎罗”的雅号,只说自称“北岳神叟”。
  方石寒、葛青青都没有听说过公孙扬之名,自然不会想到眼前之人,竟是武林中六十年前的煞星了!
  葛青青吃得不多,但她话可不少,听完了“北岳神叟”公孙扬自报的姓名,她第一件便想到铁匣之中,是不是藏的宝物,是以,她放下手中竹筷,便向“北岳神叟”笑道:“老前辈,这这铁匣藏宝之事,是不是真的?”
  公孙扬微微一笑道:“姑娘,你猜猜看如何?”
  葛青青才智过人,闻言立即笑道:“听老前辈反问的口气,那必然不是的了!”
  公孙扬笑道:“姑娘果然聪明得很,这铁匣之中,并不是什么藏宝,严格的说来,只不过是一匣子祸害!”
  葛青青闻言一怔道:“祸害?什么祸害?”
  公孙扬笑道:“除了老夫,任何人取到这只铁匣,结果必是招来杀身之祸,试想这是不是祸害呢?”
  方石寒忍不住笑道:“为什么?”
  公孙扬道:“为什么,那可不是三言两语可说的完的了!不过,老夫可以告诉你,此匣关系着昔年两名顶尖高手的恩怨,故而别人得到,非但无用,而且有害!”
  葛青青道:“老前辈,那风尘三侠,也是一代高人,他们传通元谷有宝之事,想必也不会空穴来风吧!”
  公孙扬笑道:“当然不是,不过……”他忽然住口不往下说,反到向方石寒道:“方娃儿,你愿不愿猜上一猜看,风尘三侠之言,究竟有几成可信?”
  方石寒秉性忠厚,闻言接道:“如果晚辈来猜,晚辈宁可相信风尘三侠之言不假!”
  公孙扬笑了一笑道:“娃儿,你当真憨厚得很!”
  方石寒笑道:“风尘三侠在武林中侠名昭彰,他们说的话,晚辈理当相信才对!”
  公孙扬笑道:“娃儿,老夫说将出来,只怕你有些不相信呢?”
  方石寒道:“为什么?”
  公孙扬道:“因为……那风尘三侠之言,根本纯属子虚乌有!”
  方石寒摇头道:“晚辈不信!”
  公孙扬笑道:“你不要不信,那风尘三侠散布这等信息给武林盟主郑天心,完全乃是出于老夫的授意!”
  方石寒呆了一呆道:“是……老前辈出的主意?”
  公孙扬一扬白发,得意的笑道:“不错!”
  方石寒道:“这又是为了什么?”
  茗青青也道:“老前辈如此做,目的何在呢?”
  公孙扬笑道:“目的么?十分简单,老夫要把某一个人引来恒山!”
  葛青青脸色一变道:“老前辈此举,险险给武林带来莫大灾祸,若非方公子识透先机,你老的罪孽该有多大?”
  公孙扬大笑道:“是么?你们认为老夫并不知道齐伯玉和吕昊他们的鬼主意,认命他们把六大门派掌门人一下子活葬在通元谷中么?姑娘,你也未免太小看了老夫了!”
  方石寒沉声道:“老前辈,那风尘三侠为人,极其正派,他们竟然肯被你老利用,只怕其中大有原故了!”
  公孙扬笑道:“什么原故?说穿了简单得很!”
  方石寒道:“怎样的简单?”
  公孙扬道:“他们乃是老夫弟子,自然会听信老夫之言了!”
  茗青青、方石寒闻言,同时为之一呆!
  他们却未想到,“风尘三侠”竟是公孙扬的弟子!
  葛青青忍不住脱口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以风尘三侠的身份,居然也会做出这等骗人的事来,原来他们有个骗人的师父!”
  公孙扬眉头一皱,喝道:“姑娘,你胆子不小啊!竟敢当面辱及老夫么?”
  葛青青冷笑道:“老前辈既然敢于骗人,晚辈这么说,那也不过据实而言,又有什么不应该的么?”
  方石寒此刻可不愿他们顶撞起来,当下接道:“老前辈,放开风尘三侠之事不谈,晚辈想向你先请教,这铁匣子中,装的何物?”
  公孙扬笑道:“这铁匣中么?装的乃是一具乾枯了的尸体……”
  他此言一出,葛青青惊的把娇躯连向方石寒身边凑来!
  敢情那铁匣便放在她和公孙扬之间。
  方石寒则皱眉道:“老前辈此言当真?”
  公孙扬道:“自然是真的,不信,老夫打开铁匣容你们瞧瞧可好?”
  葛青青虽然满心好奇,此刻却也不想看那铁匣装的尸体,忙道:“不用了!我们相信啦!”
  方石寒微微一笑道:“老前辈,这铁匣中的尸体,可也是武林中人?”
  方石寒道:“与老前辈有关系么?”
  公孙扬两眼一瞪道:“若是没有,老夫把她装在铁匣之中作甚?”
  葛青青道:“这尸体是你老什么人?看样子好象已经死了很久了!”
  公孙扬道:“不错,死了很久了……”
  他忽然仰天长叹一声道:“算来只怕已有六十年了!”
  葛青青一愣道:“六十年?”
  方石寒也心中一动,笑道:“老前辈保存此具尸体长达六十年之久,足见关系不同寻常的了!”
  公孙扬突然脸色一黯,低声道:“娃儿,这一次却算猜对了……”
  他目光缓缓轻向铁匣,有着一种泣然欲涕的表情,向铁匣点了点头,道:“贞娘,六十年来,为夫隐姓改名,易容变装,踏遍了三山五岳,始终没有找到你那仇家,如今总算机会来了,你那惨死的冤仇,不出三天,为夫便可为你报仇了……”
  葛青青闻言,心中好生难过!这一刹那间,他猛然想起,公孙扬三字,仿佛在什么人口中听说过!她迅快的想了一想,不由得失声道:“老前辈,这铁匣中的尸体,是你老的妻子么?”
  公孙扬黯然道:“不错!”
  方石寒道:“她老人家名唤贞娘?”
  公孙扬道:“老夫已然叫过她贞娘,你没有听到么?”
  方石寒沉吟道:“可是姓孟?”
  这回公孙扬不由得一呆道:“你……怎知老夫妻室姓氏?”
  显然,方石寒猜对了!
  方石寒皱眉道:“剑残孟天都老前辈,可是你老的舅兄?”
  公孙扬道:“正是!小子,你怎么知道的?莫非……你认识天都舅兄?”
  方石寒叹了口气道:“那……你老不是什么‘北岳神翁’,而是当年杀人不眨眼的煞星“飞天神叟、夺命阎罗‘了!”
  公孙扬一怔道:“好小子,你竟然挖了老夫的根,不容易啊!不错,老夫正是那位夺命阎罗,娃儿,你可是有些后悔前来此处么?”
  方石寒摇头道:“没有!他语音一顿,接道:“晚辈听得一位前辈相告,你老和孟前辈在六十年前,丧命黄山大豪凌公浩的抱月山庄之中,不想老前辈竟然健在,这正是大大出乎晚辈意料的了!”
  公孙扬沉声道:“娃儿,你是听什么人说的?可是令师圣心?”
  方石寒摇头道:“不是!”他语音一顿,接道:“晚辈是听祝苍老人所言!”
  公孙扬脸色一弛,道:“祝贤侄么?只不知他可曾提过刀、剑二老的现况?”
  方石寒道:“刀、剑二老皆已作古了!”
  公孙扬唏虚道:“老友轩零,活在世间的,只怕也只有一个人了……”
  葛青青虽然不知公孙扬的名字,但“夺命阎罗”的大然也曾听得长辈谈过,一旦知晓这眼前的白袍老人,便是这位煞星,不由得芳心中大感不安!不过,她并未表现在脸上,何况她在方石寒言谈之中,已然觉出,公孙扬似乎有一个晚辈与他甚有交情,是以惊惧之心,减少了不少!
  这时,方石寒已然接道:“老前辈,孟前辈的仇家,不知又是何人?”
  公孙扬沉声道:“黄山大豪凌家!”
  方石寒一怔道:“原来是抱月山庄之人么?”
  公孙场道:“不错!”
  方石寒一笑道:“老前辈,你说此仇未报,是因寻不到仇家,既然你老知晓那凌家乃是仇家,这不是有些儿自相矛盾么?”
  公孙扬摇头道:“自从黄山一役之后,老夫身负重伤,若非令师相救,老夫这假阎罗,六十年前便和拙荆一道见了真的阎罗了……”
  方石寒心想:原来是恩师救了他么?……寻思之间,只听得公孙扬接道:“南海养伤一载,令师日久熏陶,倒使老夫性格大大转变,六十年来,老夫可从未伤过一人之命……”他目光一转笑道:“否则,以吕昊和迷魂堡安排那等恶毒手段对付尔等,老夫岂曾放他们生出恒山呢!”
  方石寒心中暗喜,口中却道:“老前辈一念之仁,上天必将有所图报……”
  公孙扬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道:“厚报不敢奢想了!老夫只希望赎六十年前的杀孽而已……”
  方石寒笑道:“既然老前辈有了这等想法,孟老之仇,又何需放在心上?”
  公孙扬忽然冷哼道:“那可不同!拙荆之死,实在太冤,老夫若不为她复仇,未免就有失夫纲之道了!”
  方石寒暗道:“这可就难怪了!”但他口中接道:“老前辈的仇家乃是凌氏一门,你老不去抱月山庄寻仇,又是为了什么缘故呢?”
  公孙扬道:“老夫在南海曾经亲口应允了圣心禅师,为拙荆报仇之事,势在必行,不过,老夫只找杀害拙荆之人,决不迁怒凌氏一门!”
  方石寒这才明白了!他笑了一笑道:“原来如此么?但不知那是凌家的什么人?”
  公孙扬道:“凌公浩之女,箫仙凌玉芳!”
  方石寒一怔道:“箫仙凌女侠?”
  公孙扬冷笑道:“什么女侠?她和‘风流神剑’龙孝民这一对夫妇,藉行侠之名,干的事情可见不得人得很!”
  方石寒有些不信,但他并未说出口来。
  可是,葛青青却忍不住道:“凌女侠会作出什么不可告人之事,晚辈可就有些不信了!”
  公孙扬冷哼道:“凌玉芳作了多少恶,老夫虽不知道,但她丈夫龙孝民却犯了武林中入最忌的淫戒,却是数不胜数……”他语音一顿,接道:“武林中有多少女子的贞操毁在他的手中,老夫自然也无法细数,但他竟然对拙荆也动起念头,那就决不可恕!”
  葛青青道:“有这等事?”
  公孙扬道:“当然有!老夫岂是冤人之人?何况,若非他几乎逼奸了拙荆,龙孝民又怎会死在天都大哥的残剑之下呢?”
  公孙扬话音一落,方石寒心想,敢情他们之间的恩怨竟是如此的复杂么?难怪凌玉芳要杀死孟贞娘了……
  葛青青道:“那风流神剑为人很坏么?”
  公孙扬冷笑道:“何止很坏?他仗着貌似潘安,神如宋玉,又有一身过人的武功,便尽蹂躏武林中清白儿女,如此淫徒,杀了他也不算为过……”
  葛青青道:“不错,万恶淫为首,当杀得很!”
  公孙扬道:“天都大哥杀那龙孝民,乃是在龙孝民施用媚术,向拙荆下手之际,姑娘,你说可恼不可恼?”
  葛青青道:“当时你老不在场么?”
  公孙扬道:“不在,老夫那时正好去到边疆寻那武魔柴大痴去了!”
  方石寒沉吟道:“老前辈,这事有些不对啊!”
  公孙扬道:“那就不对了?”
  方石寒道:“想那龙孝民既是死在剑残孟老手下,凌女侠如要报仇,那也应该向孟老报仇,才是正理呀?”
  公孙扬道:“问的好!但就在那时,天都大哥和霍兄忽然隐去了,于是凌玉芳便向老夫夫妇下手,特别是对于拙荆,更是很入骨髓,势必杀之而后甘心!”
  方石寒道:“这么说来,老关辈要找那箫仙凌女侠报仇,也在情理之中的了!”
  公孙扬道:“可不?老夫为了已然在令师面前有了允诺,自然不会向凌家他人下手,可是,老夫找了六十年,包括老夫那三名弟子在内,荡迹风尘,却是一直未曾找到这个贱人······”
  方石寒心想,那风尘三侠“红尘侠隐”马超凡、“紫衣女侠”沐湘湘夫妇,以及休湘湘的大哥“青云醉侠”沐天宏所以获得这“风尘三侠”之名,终日迹踪不定,敢情乃是为了替他们的师父寻找仇家而来,当真是大大的出人意料了!转念至此,方石寒口中却道:“老前辈,那凌玉芳六十年不见形迹,适才你老又说报仇之事不出三日,莫非那凌玉芳快要来到恒山了么?”
  公孙扬道:“不错!”
  葛青青皱眉道:“怎么会呢?六十年都找不到人,三天之内又怎能找得到她了?”
  公孙扬道:“姑娘莫非不信么?”
  葛青青笑道:“晚辈自然不信啊!”
  公孙扬道:“姑娘莫要不信,老夫已发现了她的踪迹······”
  方石寒大感兴趣,笑道:“真的么?”
  公孙扬道:“老夫骗你们又有何用?那凌玉芳眼下已在恒山之中,至少,老夫已知她进入恒山了!”
  方石寒皱眉道:“老前辈,此事在晚辈看来,可是十分怪异的了!”
  公孙扬道:“那里怪异了?”
  方石寒道:“那凌玉芳六十年中不见踪影,老前辈不过宣称了通元谷中藏有‘七绝刀谱’,那凌玉芳莫非为了这刀谱而来么?”
  公孙扬道:“不错!”他笑了一笑,接道:“老夫可说用尽了心机,想尽了办法,始终都找不到凌玉芳,最后,老夫可不得不想出这等绝招了,因为,老夫年纪已高,总不能眼看拙荆之仇不报,含恨而终啊!”
  葛青青道:“听老前辈之言,这‘七绝刀谱’对凌玉芳可是十分重要么?”
  公孙扬道:“当然!”
  方石寒道:“老前辈为何早日未曾想到呢?”
  公孙扬道:“这个么?连老夫自己也该感到惭愧了!若非老夫办法已然想尽,可真还不曾动脑筋动到这桩事上来呢!”
  方石寒笑道:“但不知‘七绝刀谱’与那凌玉芳有什么关系?”
  公孙扬道:“娃儿,你问我么?那老夫又去问谁?”
  方石寒闻言呆了一朵,道:“你老也不知道?”
  公孙扬道:“当然不知道,否则,老夫岂不早就想到这一点了?”
  葛青青只听得大感意外,娇声道:“老前辈,你不知道,这主意又是什么人出的?”
  公孙扬道:“这主意么?该是凌玉芳自己出的!”
  葛青青一呆道:“凌玉芳自己?”
  她突然觉得公孙扬好象在说笑了!
  方石寒一怔道:“老前辈说得很玄啊!”
  公孙扬笑道:“老夫几时玄起来了?这档子事,当真是凌玉芳自己的出的主意嘛!”
  方石寒道:“那是何故?”
  公孙扬道:“老夫在各种办法想尽之后,在可奈何之下,本已打算死了这条心,便回转保定故居,检视拙荆遗物,打算一并埋掉,不料,竟然发现了凌玉芳留给拙荆的一张小简!”
  葛青青一愣道:“凌玉芳留给孟前辈的么?”
  公孙扬道:“不错!”
  葛青青摇头道:“老前辈,晚辈真是越来越糊涂了!那凌玉芳既然是孟前辈的杀身大仇家,她又怎会留下什么小简给孟老前辈呢?”
  方石寒也道:“是啊!她们既是生死大仇,又怎会互通尺素?”
  公孙扬大笑道:“娃儿,在老夫与拙荆成亲之前,凌玉芳和拙荆,乃是手帕之交,感情好得很啊!”
  方石寒道:“原来如此!那就难怪了!”
  公孙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如果不是天都大哥杀了‘风流神剑’龙孝民,凌玉芳又怎会与拙荆反脸成仇呢?”
  葛青青笑道:“老前辈,不知那短短的小简之上,说了些什么?”
  公孙扬道:“那小简之上,提到了‘七绝刀谱’四字,并且,她似乎是想邀约拙荆同去寻找的呢?”
  方石寒道:“那凌玉芳可曾说明那‘七绝刀谱’埋在通元谷中?”
  公孙扬道:“没有!”他笑了一笑道:“凌玉芳根本没有写出“七绝刀谱”藏在何处!”
  葛青青笑了!
  她忍不住的笑道:“老前辈,你居然想到说那刀谱埋在通元谷中,真正是妙得很啊!”
  公孙扬笑道:“那也不见得,不过,老夫为了危言耸听,一心想把凌玉芳引来,所以又杜撰了通元谷中还埋了一柄号称天下第一刀的枯冢……”
  方石寒皱眉道:“这天下第一刀乃是杜撰的么?晚辈可并未想到……”
  公孙扬道:“老夫生平不愿骗人,但为了拙荆之仇,少不得要骗人一次了!”
  方石寒道:“老前辈可知这曾骗了多少人么?”
  公孙扬道:“当然知道!不过,这也是万不得已的事,那有什么办法呢?”
  葛青青道:“晚辈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公孙扬道:“什么话?姑娘说吧!”
  葛青青道:“老前辈为了私仇,竟使武林中千百人跋涉千里,并且几乎酿成血案,岂非大不该么?”
  公孙扬道:“姑娘,老夫可管不得这么多了!不过,且等老夫大仇报过,老夫定当做几件大快人心之事来弥补……”
  方石寒笑道:“老前辈能有此心,晚辈先为武林同道度幸……”
  公孙扬道:“那倒不必了!也许,老夫与那凌玉芳很可能是个同归于尽的局面呢!”他看了看方石寒,又道:“娃儿,你可知道老夫要你来此之意么?”
  方石寒道:“这个……晚辈并不知道!”
  公孙扬道:“老夫深恐凌玉芳武功精进,到时与老夫同归于尽,届时老夫这接引神功岂不就要失传了么?”
  方石寒闻言吃了一惊,暗道:“他如果真诚心要传我武功,那可就麻烦了……”
  敢情他为人忠厚,自是不愿擅学他人武功的了!是以,这时他脸上的神色,极不自然,葛青青却心中为方石寒暗自庆幸!她对于公孙扬的接引神功,可真是钦佩的五体投地了!
  公孙扬目光一转,看到方石寒的脸色,不由得哈哈一笑道:“娃儿,你……怎么了?突然变得这等愁眉苦脸作甚?”
  方石寒呐呐道:“这个……这个……”
  公孙扬道:“你不用这个,那个了!老夫虽然担心凌玉芳武功精进,但如果真想逼得老夫与她同归于尽老实说,那可不大容易呢!”
  方石寒苦笑道:“晚辈也正是这么想!以老前辈的武功,凌玉芳一定沾不到什么光!”
  葛青青道:“是啊!你老那接引神功,可谓已达炉火纯青之境,凌玉芳又怎能胜得了你老人家呢?”
  怪的却是公孙扬这回却不笑了!但叹了一口气,道:“你们可莫要小看了凌玉芳啊!六十年不见,只怕非复昔时吴下阿蒙啦……”目光一转,向方石寒道:“娃儿,有一件事,老夫希望你能应允于我!”
  方石寒心想:来了!必然是扯到传授武功上了!
  但他门中却装作不知,接道:“什么事?”
  公孙扬道:“老夫已然许下心愿,报仇之后,要为天下武林作几椿有益之事,娃儿想是听到了?”
  方石寒道:“听到了!晚辈敬佩得很!”
  公孙扬道:“不过,如是老夫不幸战死,这等心愿就无法实现的了,是以,老夫想对你有个不情之请!”
  方石寒依然装佯道:“什么事会这么严重呢?可是要晚辈出的助你击败凌玉芳么?”
  公孙扬摇头道:“不是!老夫为拙荆报仇之事,决心不要别人帮助,甚至连老夫那三位弟子在内!”
  方石寒心中叫苦,口中却道:“那······老前辈又有什么事要晚辈效劳呢?”
  公孙扬道:“你······装佯么?”
  方石寒道:“晚辈真不知道啊!”
  公孙扬道:“娃儿,你明明在装佯,还想骗我么?不过,老夫告诉你,这事你可非得应允不可!”
  方石寒苦笑道:“什么事啊?你老为何不说明呢?”
  公孙扬道:“老夫当然要说明啊!”他略一沉吟道:“老夫若是真有不幸,老夫的这个愿望,可就要你代我承担起来了!”
  方石寒闻言,大感轻松,笑道:“就是这样事么?老前辈纵然不说,晚辈也会去做啊!”
  公孙扬笑道:“娃儿应允了么?”
  方石寒道:“老前辈但放宽心,晚辈一定要代你老做上几件善行!”
  公孙扬笑道:“多谢你了!”他话音一顿,接道:“不过,无功不受碌,老夫自应有心相报!”

  第十六章 同归于尽
  方石寒忙道:“不必了!些须小事,老前辈不用放在心上!”
  公孙扬两眼一瞪道:“娃儿,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想在老夫死后撒赖么?”
  方石寒一怔道:“晚辈怎会?”
  公孙扬道:“怎会?老夫认为你一定会!”他话音顿了一顿,又道:“还有,将来你代老夫行道江湖之时,可是要用圣心传授的武功么?”
  方石寒笑道:“那是自然的了!晚辈一身所学,均是来自恩师,当然要用家师武功在武林行道了!”
  公孙扬冷笑道:“那可不成!”
  方石寒皱眉道:“晚辈别无承授,如果老前辈说不成,这事可就难办了!”
  公孙扬道:“谁说难办,老夫自有解决之道!”
  葛青青笑道:“什么解决之道?你老还是快些说将出来吧!”
  公孙扬道:“他既然代老夫行道武林,唯一的办法,便是要用老夫的武功才对!”
  方石寒心想,终于还是转到正题上来了!一时之间,他心中大感为难!
  但葛青青却笑道:“可是接引神功么?”
  公孙扬笑道:“不错!否则老夫也不用当着武林十大高手之前,露出接引神功了!”
  方石寒暗道:“原来他早就安下此心了……”
  葛青青却道:“那敢情好啊!这办法果真是极为高明,也大大可行!”
  方石寒哼了一声道:“掌门人,这可不行啊!”
  葛青青笑道:“为什么不行?”
  方石寒道:“未得恩师应允,在下岂可擅习他人武功?”
  葛青青道笑道:“这也不是偷学,圣心老前辈一定不会见怪的啊!”
  方石寒摇头道:“在下认为擅习他人武功,不啻背师他投……”
  公孙扬道:“娃儿,你不想学我神功么?”
  方石寒道:“老前辈武功已到超凡入圣地步,晚辈想学都来不及,那有不愿的道理呢?不过……”
  他语音一顿,正待有所解说,公孙扬已然朗声一笑道:“既想学,那岂不好极了么?”
  方石寒摇头道:“老前辈误会了!晚辈之意,乃是如能先行告知家师,晚辈学起来也许事半功倍,容易的多!”
  公孙扬道:“要先跟圣心神师说么?”
  方石寒道:“正是!”
  公孙扬道:“娃儿,你怪圣心大师责备你,是么?”
  方石寒道:“身为弟子,理应这么做才是!”
  公孙扬笑道:“娃儿,时间可来不及了!老夫认为,你不妨先把武功学会,将来见到令师之时问明白以后,由令师决定你当不当使用或苦练如何?”
  方石寒似乎还想拒绝,但葛青青却道:“方公子,公孙老前辈乃是一番好意,你如果再拒绝,那就不是了!”
  方石寒心想,这接引神功,也不是一朝一夕所可习成,如是恩师不允,到时不再深练不也就结了么?一念及此,立即接道:“晚辈遵命便是!”
  公孙扬大为高兴,笑道:“娃儿,那凌玉芳随时可能找来此地,事不宜迟,咱们吃饱以后,老偿就先行传授你武功如何?”方石寒笑道:“一切但凭你老便是!”
  公孙扬的心情,忽然变得十分兴奋,放在他身边的一瓶酒,居然被他几口偷喝个精光,只把葛青青瞧得暗暗咋舌不已!
  方石寒没有喝酒,因为有了葛青青同行,他不得不随时小心,否则,如有失礼之处,此后他可真没有脸见天下英雄了!
  三人吃饱以后,已然接近初更,公孙扬指着洞内的一间小小石屋,向葛青青道:“姑娘,这间石室不大,委屈你暂住上两天了!”
  葛青青笑道:“老前辈好说了……”
  她聪明得很,公孙扬这么说,不啻是要她回避一下,她自然不会赖在两人身边,瞧着他传授方石寒武功了!是以她话音未已,便站起身子,向内室行去。
  公孙扬看了方石寒一眼,道:“娃儿,咱们且到洞外去吧!”
  葛青青一个人在石室内打坐,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得室外突然传来一阵暴喝之声,仿佛有什么人来到洞外,葛青青吃了一惊,立即跳了起来,飞身向洞外行去,她刚自跨出洞口,便发现了方石寒和公孙扬正在向远处的一片树林中奔去!
  葛青青想了一想,本待随后赶去,但她忽然想起,这洞中铁匣,乃是孟贞娘的遗骸,自己如果离去,对方如是用的调虎离山之计,趁着自己出洞之时入内,将那铁匣骨骸盗走,岂不是大大对不起公孙老人么?她想到这里,立即止步,横身站在洞门之前。
  葛青青没有料错,就在方石寒和公孙扬两人身形隐失在林木之中,打右手的山石之旁,迅快的跃出一人!这人行动快捷,一闪便到了洞前。
  不过,他没有料到,葛青青竟是当门而立,是以大吃一惊,几乎想抽身溜走!可是他却并未真溜!因为他是什么人,早被葛青青瞧明白了!
  葛青青也大为惊讶,眉头一皱,沉声道:“原来是铁剑门主吕老么?这真是大在出乎妾身的意料了!”敢情这位现身之人,竟是吕昊!
  吕昊讪讪一笑道:“不错!正是老夫!姑娘,那铁匣中藏的何物,姑娘想必早已瞧到了吧?”
  葛青青不屑的笑道:“当然看到了!”
  吕昊大喜道:“那里面藏的究竟是什么啊?”
  葛青青冷冷的一笑道:“吕门主,妾身说将出来,只怕门主也不会相信啊!”
  吕昊笑道:“老夫怎会不信?姑娘快说吧!”
  葛青青道:“门主相信么?这铁匣之中,乃是一具前辈女侠的尸体!”
  吕昊怔怔的道:“只是一堆白骨么?”
  葛青青道:“不错!”
  吕昊道:“我却不信!”
  葛青青道:“妾身猜得到门主一定不信!不过,事实上却是藏的公孙老前辈的夫人骸骨,决不会假······”
  吕昊皱眉道:“公孙老人的妻子是谁?”
  葛青青道:“孟贞娘!”
  吕昊闻言心中一惊道:“孟天都的妹子么?”
  葛青青道:“可不是么?门主不信,等那公孙老人回来,你再要他打开看看,岂不就放心了么?”
  吕昊摇头道:“不必了……”他口中虽说不必,但却伸头向内张望!
  葛青青极其看不起他这等神情,冷笑道:“门主不须这等鬼鬼祟祟,何不入内稍坐,等那公孙老人回来,敢不一切都清楚了么?”
  吕昊沉吟道:“这个……不大方便吧……”他话音未已,突然抬手一指,向葛青青点去。
  葛青青自然不会料到他会如此狠毒阴险的了!吕昊指力一发,她立即应声倒地不起!
  吕昊嘿嘿一笑道:“姑娘,委屈你了……”大步走入洞内,双手抱起了铁匣,就在他转身之际,忽然发现门口站了一个女人!
  顿时,吕昊呆了!葛青青怎会自解穴道,站了起来?目光向地上看去,葛青青依然躺在地上,显然,这洞口的女人,并不是葛青青了!
  陡然间,吕昊浑身发毛,暗道:“莫非有鬼……”他那右腿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再也迈不出去!
  这时,那长发女人忽然冷冷喝道:“你是什么人?那铁匣之中,可是藏的七绝刀谱和天下第一刀?”
  吕昊一听,只觉心中直打颤!
  敢情这女的的声音,冷得如同鬼叫一般!
  不过,他强硬着头皮道:“老夫铁剑门门主吕昊,你问老夫,你又是什么人?这铁匣中藏的何物,与你又有什么相干?”
  那女人尖声道:“你问老娘么?恐怕还有点儿不配!不过老娘记得,六十年前的铁剑门门主乃是吕枫,你叫吕昊,可是他的后代?”
  吕昊心中暗暗叫苦,口中却道:“那是吕某祖父,你认得他老人家?”
  那女人道:“不认得老娘提他作甚?”语音一顿,接道:“你祖父见到老娘,也得称呼一声大妹子,你竟敢在老娘面前自称老夫,实该掌嘴……”
  她语音一落,吕昊心中就有了惊觉,正待向后退上两步,但感眼前人影一花,拍拍两声脆响入耳,左右两腮,各自升起一股辣辣的感觉,已然挨了两个耳光!
  这两下并不重,但已够叫吕昊伤心透了!他曾想,公孙老人的武功,已然高得吓人,但眼前这个女人的武功,竟然不在公孙扬之下!刹那间,他忽然有了主意!
  当下也不管自己挨了对方两掌,却是双手一捧,将铁匣呈上,接道:“老前辈武功通玄,这铁匣藏宝,自是应该归你老取走才是!”
  那女人笑道:“你很见机啊!”伸手将铁匣接了过去,口中却道:“老身凌玉芳,你听说过么?”
  “箫仙”凌玉芳,他怎会不知?顿时,吕昊长长一揖,道:“原来是箫仙前辈么?晚辈有眼无珠,真正是冒犯你老了!”
  凌玉芳笑道:“不知者不怪罪,吕门主不用多礼了!”她的话声,忽然变得十分温柔中听,不过顿刻之间,凌玉芳竟然判若两人。
  吕昊道:“凌前辈可是为了铁匣而来?”
  凌玉芳道:“若非为了藏宝,老身怎会赶来恒山?不过,这洞口的女人是谁?为何被人点了穴道?”
  吕昊道:“她么?乃是华山现任掌门人葛青青,至于她的穴道,那是晚辈下的手!”
  凌玉芳道:“你下的手?为什么?”
  吕昊道:“晚辈想瞧瞧铁匣,葛青青不允,是以晚辈便出手点了她的穴道!”
  凌玉芳道:“这石洞之中,还有别人么?怎的都不在洞内呢?”
  吕昊道:“这个,晚辈不知道了!也许这洞内并无他人……”
  凌玉芳冷笑道:“没有人么?老身明明看见中间摆了三双杯筷啊!”
  吕昊摇头道:“晚辈入内之时,只有这位葛姑娘一人站在洞门,是否还有他人,晚辈并未瞧见!”
  凌玉芳道:“你又是怎样来的?”
  吕昊道:“晚辈是跟在葛姑娘后面寻来!”
  凌玉芳想了一想,道:“这洞中必有别人,吕门主,你最好解开葛姑娘穴道,问个明白!”
  吕昊满心不愿解开葛青青穴道,但却又不敢不遵,当下弯下身子,伸手便向葛青青的胸前按去!
  凌玉芳脸色一变,喝道:“且慢!”
  吕昊闻言,立即收手后退。他心中暗暗吃了一惊,只道自己的心意,已被凌玉芳看破,是以神色上有些不大自然,缩手后立即退了两步!
  凌玉芳道:“虽然你年纪比葛掌门人大,但究竟不方便在她前胸下手,所以,老身想亲自出手解她穴道!”话音一落,凌空向葛青青按了一按。
  吕昊闻言,宽心大放,忙道:“老前辈说得有理,这事晚辈正该回避才是!”
  他话音甫落,葛青青已然哼了一声,翻身而起,她目光一闪,看到身前除了吕昊之外,还多出一们白发盈头的老太婆,不由得心中大大一筵!
  敢是她直觉的想到,莫非此人便是“箫仙”凌玉芳!但她口中却是向吕昊冷笑道:“吕门主,你好狠毒的心肠,竟然对妾身也敢暗施杀手……”
  吕昊哼了一声道:“姑娘,为了铁匣藏宝,老夫自是只有因时制宜,暗中出手的了!”
  他居然如此不知耻,只把葛青青气的粉脸发白!
  凌玉芳闻言,怔了一怔道:“怎么?吕门主是暗中下手,点了你的穴道么?”
  葛青青道:“可不是?”她话音略略一停,接道:“老前辈怎么称呼?手抱铁匣,可是为了这藏宝而来么?”
  凌玉芳冷笑道:“不错!老身正是为了七绝刀谱和天下第一刀而来!”她目光转向吕昊道:“吕门主,以你在武林中的身份,居然也不惜羽毛,对葛姑娘暗算,若不看在你将铁匣献上,老身就容你不得!这里没有你的事,快快走开,免得老身想起来生气,那可就够你受的了!”
  吕昊显然大感意外,呆了一呆道:“前辈……吕某想瞧瞧匣中藏宝啊!”
  凌玉芳皱了皱眉,尚未说话,葛青青已冷冷一笑道:“你想看铁匣藏宝不难,至少得先让姑娘点你一次穴道!”
  吕昊脸色一沉,正想讽笑葛青青,箫仙凌玉芳已哼了一声道:“有道理,葛姑娘之言,老身也有同感。”她这一支持葛青青,吕昊可凉了半截了!长叹一声,拔足疾步而去!
  葛青青没有拦他,因为她原意只是想延迟凌玉芳打开铁匣,以免在那公孙扬和方石寒回转之前露出了破绽!
  此刻吕昊转身而去,自是正中下怀的了!
  葛青青面上却装出不忿之色,喝道:“吕门主,这一指之恨,安身留待异日再报,门主小心了!”
  凌玉芳笑道:“姑娘,像他这等不知自惜身份之人,大可不必与他计较!”
  葛青青道:“老前辈说的是!晚辈只是想气气他,并非真有向他寻仇之意啊!”她话音一落,嫣然一笑,接道:“老前辈,这铁匣本是一位方公子连胜武林十大高手而手后,赢到手中之物,适才方公子因事出洞,不想这吕昊竟然赶来······”
  凌玉芳笑道:“姑娘之意,老身明白了!你是怕老身拿去铁匣,无法向那方公子交代么?”
  葛青青道:“是啊!那方公子可能就要回来,老前辈如要取去铁匣,可否等那方公子回来之后再走呢?”
  凌玉芳道:“这方公子多大年纪了?
  葛青青道:“大概只有二十岁左右!
  凌玉芳道:“如此年轻,就能打败武林十位绝顶高手,那可真是不容易,但不知是什么人的弟子!”
  葛青青道:“南海潮音岩圣心大师门下!”
  凌玉芳闻言一变道:“圣心大师么?”
  葛青青道:“不错!”
  凌玉芳忽然沉吟了一下,道:“这么说,老身是非得等他回来不可了!”
  葛青青笑道:“老前辈快请入洞小坐······”说着,便入洞内,将桌上的杯筷搬去。
  容她由后洞出来,凌玉芳竟然还是站在洞口,并未入洞坐下!
  葛青青走了过来,笑道:“老前辈站在洞口,可是还有同来之人么?”
  凌玉芳摇头道:“没有!老身这六十年来,一向都是独来独往,自然不会有人同来的了!”
  葛青青笑道:“那······你老何不入内坐上一会呢?”
  凌玉芳道:“姑娘,这儿除了方公子,还有什么人在此?”
  葛青青本想说再无别人在此,但她樱唇乍展,忽然发现,凌玉芳明明看到桌上摆了三付杯筷,自己说别无他人,凌玉芳又怎会相信?何况,葛青青如说只是自己和方石寒两人,凌玉芳岂不要想到有关男女一方面的事上去了么?是以她略一沉吟,接道:“除了方公子,还有一位北岳神翁老人!”
  凌玉芳道:“北岳神翁?姓什么?”
  葛青青道:“这个晚辈倒不大明白了,好象是姓孙吧!”
  凌玉芳道:“姓孙?会不会是公孙?”
  葛青青面向洞外,这时已看到方石寒和公孙扬的身形,在里许之外出现,心情大为放宽,立即接道:“不错,这位老人正是复姓公孙!”
  凌玉芳脸色一变,冷哼了一声道:“姑娘,你可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葛青青道:“这位老前辈好象叫做公孙扬!”
  凌玉芳怔了一怔道:“公孙扬?可是昔年的那位号称夺命阎罗的公孙扬?”
  葛青青道:“这······晚辈就不明白了!”
  凌玉芳哼了一声道:“一定是他,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凶神,居然也自称起北岳神翁来了,看来什么牛鬼阎罗也可以称神称圣了······”
  葛青青道:“老前辈,那位公孙老人为人如何?”
  凌玉芳道:“杀人魔王······”她语音一顿,接道:“想不到这个老魔头竟然不曾葬身黄山,真正出人意外得很!”
  葛青青心中暗笑,但口中却道:“老前辈不是住在黄山吗?公孙老人又怎会葬身黄山呢?”
  凌玉芳道:“这是六十年前的事了!可惜的是,黄山之战,却未伤得了他,看来这武林中又将有大劫发生了!”
  葛青青若非先与公孙老人交谈了很多,这时听到凌玉芳之言,必定要把公孙扬当成十恶不赦之人了!正因如此,葛青青更觉得这位“箫仙”凌玉芳的心机何等之深,她为了私仇却把公孙扬说成了人间大恶,未免太过份了!
  不过,这时,方石寒和公孙扬已然到了十丈之外,葛青青觉得不必再敷衍凌玉芳了,当下摇头道:“老前辈,据晚辈所见,这位公孙老人的心性甚为慈祥啊!”
  凌玉芳脸色一沉,喝道:“你说他是个好人么?那不就是等于说老身不是好人么?”
  葛青青道:“晚辈并无此意啊!”
  凌玉芳冷哼了一声道:“丫头,老身看你八成是他的同党了!老身容你不得······”话音一顿,就待伸手向葛青青抓去!
  葛青青闪身斜跨三步,冷笑道:“老前辈,晚辈并未得罪你老啊!你怎可如此暴躁呢?”
  凌玉芳道:“老身非得将你拿下不可······”
  葛然,打凌玉芳身后传来一声冷笑道:“掌门人,什么人要将你拿下?”
  凌玉芳闻言呆了一呆,陡然一转身,这一刹那之间,她竟然愣了!
  说话的,是方石寒!
  但此刻站在方石寒身后的公孙扬,却脸上不停的变色,神情激动无比!
  葛青青微微一笑道:“方公子,这位老婆婆便是箫仙凌前辈,她要将我拿下,妾身不肯,错非公子即时赶来,只恐难免一场大战了!”
  方石寒闻言不由得一怔,暗道:“凌玉芳怎么来的如此之快?”不过,他口中却道:“原来是箫仙前辈么?方某倒是失敬了!”
  凌玉芳这时根本不理会方石寒,目光一转,向方石寒身后的公孙扬喝道:“你是公孙兄么?”
  公孙扬呵呵大笑道:“不错,不错,六十年不见,黄山凌大姑娘龙夫人,已然成了老太婆了!”
  凌玉芳道:“你呢?还那么年轻么?”
  公孙扬道:“老夫当然老了!龙夫人可知为了什么?”
  凌玉芳道:“老身怎会知道?”
  公孙扬道:“那是为了想你!”
  凌玉芳听得一呆,但她很快的脸上抹过了一丝红晕,怒道:“公孙扬,你说话可得小心些!”
  公孙扬笑道:“这是真的啊······”
  葛青青、方石寒两人只听得心中大为奇怪,公孙扬与她有着杀妻之恨,怎么这时说出话来,倒好象是一对老情人一般,情话绵绵呢?
  两人寻思未已,凌玉芳已冷冷一笑道:“公孙扬,你居然没有死,到是大出老身意料之外!”
  公孙扬道:“彼此,彼此!语音一顿,接道:“凌玉芳,六十年来,老夫没有一天忘记过你,如今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那可真是老夫的运气到了!”
  凌玉芳冷笑道:“公孙扬,老身也在找你,你隐居恒山,改名换姓,竟然也有今天,老身看你还能躲到那里去吧!”
  绵绵情话,刹那间已然成了寻仇的对敌!
  方石寒看了葛青青一眼,笑了。
  葛青青芳心怀然一震,脸上飞布红云,浑身都觉得大大不对劲一般!这现象在她而言,可是新鲜得很!
  须知她身为华山掌门,每天也不知要见到多少男人,从来也不曾有过这等情形,独独方石寒却使她有了如此心情,一时之间,连她自己也感到十分惊讶了!
  不过,此时的情况却不由得她去多想自己的心情上变化,因为凌玉芳话音刚落,公孙扬已大喝一声道:“凌玉芳,放下你手中铁匣!”
  凌玉芳嘿嘿一笑道:“为什么?这匣中可是藏的那七绝刀谱以及天下第一刀么?”
  公孙扬呵呵大笑道:“什么刀谱?什么宝刀?凌玉芳,以你这等聪明之人,难道还想不出来老夫设下的巧计么?”
  凌玉芳呆了一呆,道:“巧计?什么巧计呢?”
  公孙扬道:“你再想一想看吧!那铁匣之中如是七绝刀谱,武林中的各派掌门等十大高手,怎会自甘退去?”
  凌玉芳道:“不错,这话到有道理!”她沉吟了一下道:“公孙扬,你……”
  忽然间,她闭口不语!敢情,她已然猜出来了!
  公孙扬笑了一笑,冷冷的喝道:“凌玉芳,如果你聪明,最好是放下铁匣,否则,只怕你连那想与老夫舍命一拚的机会都没有了!”
  凌玉芳脸色一变,当真将铁匣放在地上。
  她如此相信公孙扬之言,到是大出方石寒等人的意料之外!在他们想象之中,公孙扬这几句话,很可能是威
  胁人的恫吓之词,但凌玉芳竟然相信了!未免人也奇怪!
  凌玉芳放下铁匣,立即接道:“公孙老鬼,你……怎会想利用这等诡计来哄骗老身?”
  公孙扬冷笑道:“老夫六十年一日未曾放下黄山惨败之恨,杀妻之仇,什么主意,老夫自然都会想得出来的了!”
  凌玉芳看了方石寒和葛青青一眼,道:“他们可也是上了你的当的人?”
  公孙扬道:“也许是,但他们必将谅解老夫的这一番苦心!”
  凌玉芳冷笑道:“公孙扬,老身想起来了!这七绝刀谱的隐秘,只有黄山凌家之人知道,如有外人知晓,那只有一个人了!”
  公孙扬道:“你果然聪明!”
  凌玉芳道:“孟贞娘终于告诉你了,是么?”
  公孙扬大笑道:“听你言下之意,贞娘必是答应过你,不把此事告知老夫,对不对?”
  凌玉芳冷笑道:“她信誓旦旦,老身才会对她说出,如是早知她不把誓言当作一回事,老身又怎会对她言明?”
  公孙扬脸色一沉道:“凌玉芳,你为了贞娘的哥哥杀了你那荡子丈夫,居然迁怒贞娘,几乎将愚夫妇一齐害死在黄山之中,结果,贞娘埋恨黄山,老夫得上苍垂怜,终能保住一命,凌玉芳,你可是没有想的到吧!”
  他语音一顿,接道:“不过,老夫要告诉你,贞娘即令已到临死之前,她也未曾说出刀谱之事!”
  凌玉芳冷冷一笑道:“老身才不信呢!”
  公孙扬道:“你不信,那是你的事,贞娘不曾告知老夫,那可是事实!”
  凌玉芳道:“她不告诉你,你又怎会知道的?”
  公孙扬大笑道:“这个么?却是老夫自己找来的!否则,老夫又岂会等到六十年之后,才使用此计呢?”
  凌玉芳似乎相信了!她沉吟了一阵,接道:“可是你找到了老身留给孟贞娘的短柬了?”
  公孙扬道:“不错!”
  凌玉苦道:“公孙扬,你今天已然找到老身了!但不知你是否要为孟贞娘报仇?”
  公孙扬目光中射出了寒芒,冷笑道:“你想吧!老夫若不报仇,又何必费了如此之多的心血?”
  凌玉芳嘿嘿一笑道:“公孙扬,六十年来,你的武功必然大有精进了!老身到要试试看,黄山之役,你怎能活着不死!”
  公孙扬冷笑道:“就在洞中动手么?凌玉芳,你该知道,这点地方,老夫施展的开,而你那黄山箫法,却有些施展不开吧!”
  凌玉芳闻言,怔了一怔,道:“公孙扬,你怎么忽然大方起来了?”话音一顿,大步向外行去,敢情凌玉芳也有自知之明,是以借机出了石洞。
  公孙扬,方石寒和葛青青都跟了出来。
  洞外,夕阳含山,天半朱霞耀眼,风光甚为清丽!
  凌玉芳站在洞外,大声道:“公孙扬,亮你的兵刃吧!”
  公孙扬大笑道:“六十年深仇,一朝得报,老夫如果要动用兵刃那还用你来提醒么?凌玉芳,到是你取出那玉箫啦!”
  凌玉芳伸手自腰间取出一支玉箫,冷笑道:“公孙扬,你尽管托大吧!”话音一顿,挥动玉箫,便向公孙扬点去。
  公孙扬目光一转,有手一引,道:“凌玉芳,老夫还有一句话要说!”他这顺手一引之力,竟将凌玉芳的玉箫引得向外偏开一尺!
  凌玉芳心中大大一震,暗道:“他怎的内力如此深厚?”不过,她口中却道:“什么话?快说!”
  公孙扬道:“杀妻之恨,不见生死不休!”
  凌玉芳道:“那还要你说么?老身不会放过你了!”玉箫一伸,第二招已告发出!
  公孙扬呵呵一笑,举手拍出一掌,这一掌力道之强,方石寒心中有数!因为他此刻对于公孙扬的武功,已是了然了!
  但凌玉芳这回却并未被公孙扬将玉箫震开!玉箫一抖之间,依然向公孙扬点了过来,敢情凌玉芳竟然不怕公孙扬的接引神功!
  公孙扬似乎有点风意外的一呆,道:“凌玉芳,你把吸星盘工夫练成了么?”
  凌玉芳嘿嘿一笑道:“是又如何?莫非你有些儿胆怯了么?”
  公孙扬哼了一声道:“凌玉芳,你这吸星盘工夫对付别人也许有用,但对老夫而言,那可差得远!”话音一落,转身向方石寒道:“小子,去将老夫洞中的戒刀取来!”
  他不是出家之人,居然用的戒刀,这可大出方石寒意料,但他却很快的入洞,将挂在洞中的石壁之上的戒刀取下,交到公孙扬手中!
  凌玉芳一眼瞧到那把戒刀,不禁脸色一沉,喝道:“公孙扬,这把戒刀,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公孙扬大笑道:“圣心神师相赠,你可是知道此刀的来历么?”
  凌玉芳道:“老身倘若不知,又何必多此一问?”她忽然退了半步,接道:“公孙扬,老身与你打一个商量如何?”
  公孙扬道:“商量什么?”
  凌玉芳道:“咱们之战,稍稍押后,你把戒刀借我看上一看好不好?”她的口气,突然变的十分温柔起来
  公孙扬心中可在迅快的转动着念头了!这柄戒刀,乃是圣心所赠不假,不过,他却并未问过此刀本是何人之物,这时凌玉芳忽然有此一言,使他暗暗有了警惕,猜出此刀定然来历不凡!是以他连连摇头道:“办不到!”一晃戒刀,便待出手!
  凌玉芳尖声道:“公孙扬,慢着,老身还有话讲!”
  公孙扬原也摆个样子,他正想知道此刀是何来历,闻言立即接道:“凌玉芳,你莫想出花样了……”
  凌玉芳叹了口气道:“老身早知七绝刀已被圣心得去,又何必花了六十年时光,在深山大泽之中寻找啊……”
  公孙扬闻言,呆了一呆,暗道:“原来这是七绝刀么?真正是想不到得很了……”不过,他口中却道:“你这是活该!凌玉芳,今天你莫想活出恒山啦!”
  凌玉芳脸色一沉,道:“公孙扬,七绝刀虽然在你手中,但你如果未曾得到刀谱,谅你也发挥不了此刀神效……”
  公孙扬心中明白,他自从六十年前得到此刀之后,虽然不知这便是那号称“天下第一刀”的“七绝刀”,但因此刀之利,真是比那春秋时代古剑不逊分毫,故而他十分用心的自创了一路刀法,正是适用这戒刀的路数,虽然不能发挥此刀的十分神效,但却也堪称一绝,凌玉芳话音一落,他立即接道:“凌玉芳,你何不试试瞧?”
  凌玉芳似是已知无望骗得到这柄宝刀,当下嘿嘿的一笑道:“好啊,老身总要试的!”余音未已,挥动玉箫,向公孙扬敲了过来,六孔之中,发出了五音锐啸!
  这声音一旦入耳,葛青青竟然芳心一震,觉得大有不克自持之势,一惊之下,连忙摄定心神,不敢有所旁骛!
  方石寒不同,他随着圣心大师习武,本是由神定工夫入手,是以,这迷心箫声,并不能对他有所影响!
  公孙扬一挥戒刀,笑道:“迷心箫音,不过雕虫小技,你最好莫要耍出来丢人现眼了!”呼的一声戒刀已向玉箫磕去!
  凌玉芳哼了一声,玉箫不曾从撒,反手一转,改戮公孙扬左肩!敢情他可不敢碰上戒刀!
  两人一旦动手,竟是各自抢占先机,招式之快,大有使人目不暇给之势!
  葛青青这时心神已定,皱眉向方石寒道:“方公子,箫仙之名,果然不是虚传啊······”
  方石寒知道她在为公孙老人担心,当下一笑道:“掌门人,公孙老人不会败的!”
  葛青青道:“只怕也不容易获胜吧?”
  方石寒道:“那是自然了!依在下看来,公孙老人要想获胜,只怕要付出相当代价······”
  葛青青道:“公子,必要时忍你得出手相助于他才是啊!”
  方石寒摇头道:“使不得!那样公孙老人就要遭恨终身了······”
  两人对答之间,公孙扬和凌玉芳已越打越险了!
  虽然刀箫始终尚未碰到,但如一方稍不留心,就那毫厘之间,就足以致人于死地!
  方石寒看得暗暗皱眉,心想,凌玉芳既是练成了吸星盘工夫,公孙扬的接引神功已无用武之地,要想获胜,那只有靠耐力和刀抗衡了!但从两人面上的情况看来,正是一个半斤八两的局面,谁要获胜,都是十分困难!
  葛青青心中比方石寒更着急,可是,她又无能为力,只好在暗中捏了一把汗!
  这时,公孙扬突然大喝一声道:“凌玉芳,你且试试老夫这夺命一刀……”
  寒光电闪,戒刀忽地掷向凌玉芳的右腰部位!
  凌玉芳哼了一声,道:“你也尝尝老身的玉箫敲脉……”她身子一闪,转开三尺,右手玉箫却凌空敲向公孙扬曲池穴!
  公孙扬飞身而起,大喝道:“凌玉芳,拿命来……”
  人刀合一,由三丈之高,一闪而下。
  这一招与那彻剑之术相同,刀上真气弥漫,不消挨身,就可制人于死地!
  凌玉芳似是已然瞧出这一刀的厉害,她陡然脸上失色,一咬牙,厉嗥一声道:“公孙老鬼,想不到你……老娘跟你拚了……”
  史见她双手握住玉箫,猛然往上一横,迎向公孙扬下击之势!
  方石寒心中一惊,喝道:“不好……”伸手一拉葛青青,向后飞退,进入石洞之中!他话音未已,耳中已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轰然巨震!
  凌玉芳厉吼得半声,在一片血雨纷飞之下,全身被戒刀的刀影,裂成了七片!
  公孙扬则闷哼一声,也凌空跌落在丈许之外!
  一阵血雨,外加点点玉石碎屑,罩满了两丈方园!敢情凌玉芳在知道自身难挡公孙扬这一刀杀身之惨,竟然横下了心,将那玉箫以无比的内力震碎,只求与敌同归于尽了!
  她这手自是不在公孙扬想象之中!故而公孙扬虽然杀了凌玉芳,报了仇,但自己浑身上下,也中了不下百片玉箫的碎屑!就数他武功再好,在这等时刻也无法换招应变了!
  方石寒和葛青青退入洞中,避过了玉屑之危,立即又奔了出来,冲向公孙扬身边!
  葛青青蒙上了双眼,她不敢看!只因公孙扬的脸上,也嵌了不下十几片玉屑,弄得不成人形了!但他没有断气!
  方石寒一言未发,迅快的掏出一颗灵丹,就待向他口中塞去。
  公孙扬忽然笑了!血肉模糊而又扭曲的笑容,看来使人掉泪!他摇了摇头,低声道:“孩子,莫要浪费灵丹了!老夫心脉已碎,大罗金仙也救不我了……”
  他乏力的抖动手中戒刀,道:“这是令师之物,你拿去还他吧!老夫大仇已报,虽死也十分安心了……只是……今后在武林之中,老夫已没法为自己当年罪孽立功的机会了……”
  方石寒知道他说得不假,当下忙道:“老前辈,弟子一定为你做上一百件功德,洗刷当年阎罗之名……”
  公孙扬苦苦的笑了一笑,垂下头去。
  葛青青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方石寒双膝着地,拜了三拜,喃喃的,祷告了一番,这才向葛青青道:“掌门人,待在下料理了公孙老人后事,咱们也好向郑盟主他们回复此行的结果了!”
  葛青青擦净了眼泪,低声道:“公子,妾身不打算去见郑大叔了!铁匣之中并无藏宝之事,妾身一定在回山以后,告知天下武林……”娇躯一拧,飞身下山而去!
  方石寒怔了一怔,长长的吁了一口大气,抱起公孙老人血肉模糊的尸体,插起戒刀,一步一步的向石洞之中走去……
  第二大,方石寒方始下山!他直奔衡山大慈山庄而去,他要把一切经过,向郑天心讲明白!

  月朗星稀,碧空如洗的夜晚!
  虽然是六月天,三伏酷暑蒸人,但入夜之后,在那山高林密之处,吹过了阵山风,依然透出一股凉意!原来这里是庐山大汉阳峰的绝顶。
  约莫在初更过后,这静寂的峰头,突然映着那初升的皓月,打峰侧林石暗影之中,冒出一条人影!
  这人的动作,十分矫捷,虽然由他现身之处,离那峰顶远远百丈,而且山势陡峭,几乎都是峭壁悬岩,但他手足并进,那消片刻时光,便已抵达了峰顶。
  此人身躯修和举手投足,都十分洒脱,看年纪,大约只有二十出头,穿了一件银白长衫,在月色之下,格外显得耀眼。在他左肘之中,却挽了一个小小的包袱。
  他上得峰头,先迅快的在四周巡行了一遍,这才缓缓回到峰顶正中的一块大小约五尺见方的青石之上坐定,慢慢的打开带来的包袱!
  摊开包袱之中,只有三椿事物,那是一件灰布长衫,一柄斑烂古竹折扇,和一具垂有三绺长髯的薄薄的人皮面具!
  白衣少年目光在这三桩事物之上一转,竟然不由自言的泛起了一丝笑意,拿起那件灰白长衫,在身上比了一比,瞧瞧长短,倒还合身,这才抬头打量了一下月色,自语道:“时光也差不多了!我也该换上衣衫,等候他们前来报告这一年中的善功,劣遗迹了!……”
  话音未已,白衣少年已将身上银白长衫脱下,换上那件灰色长衫,并且将人皮面具戴好,左手取过折扇,然后将先前所着衣衫包好,塞在青石之下,才端端正下的在那青石当中,盘膝坐定,闭起双目,运功调息!
  这时映着月色看上去,适才本是长眉人,十分俊秀的少年,此刻已然变成一位面色苍白,颔下三绺长须拂胸的古稀老人。
  敢情那张人皮面具的物艺,装作得十分精巧!除非有人事先隐身在旁,窥见了这白衣少年的更衣经过,否则,决然无法看出丝毫破绽!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约在二更左右,那坐在石上的假老人,蓦然睁开了双目,向左侧峰望去。
  只见两个人头,正由那峰下向上探了出来。
  他没有喝问,睁开的双目,又重新闭上。
  那两个人头,却探上峰来,原来是两位武林人物。他们的年纪,大约都在四十出头,当先的一们,穿的是一套白的短袍,腰间插了两支长仅尺许的金枪。另外的一个,则穿了一身黑衣长衫,没有携带任何兵刃!
  这两人上得峰头,向那坐在石上的灰衣老人深深一揖,也没有说话,便退到丈许之外,就地坐了下去。
  这时,又有一人,上了峰来,此人身体魁梧,虽然年约比先前的两人要大,但神态举止,却比那两人显得要矫健,八成是武功比那两人要高!
  这人上得峰头,走到灰色老人身前,抱拳一礼,也没有说话,便退到先前两人身边,坐了下去,峰顶已共有四人。
  峰顶已共有四人,但却没有人开口说话,看样子,到好象还在等着什么人,是以才会如此安静!
  约莫又过了半个更次,天色已是三更三刻,只听得打峰顶之下突然传来了一声高亢入云的长啸之声!随着这声长啸,陡然又有两条人形如飞而来!啸声甫落,两人已在峰顶现身!
  这两个人年纪都在六十开外,其中之个穿了一件杏黄长衫,发挽宫髻,腰悬宝剑,脚下则踏着一双草鞋,另一位则穿了一身白袍,身躯高大,但却躬着腰,显然乃是个驼子!
  这白袍子的手中,抓了一根长约丈许的铁杖,其粗宛如儿臂,如论重量,八成在一百八十斤出头!
  两人上得峰来,看也不看那坐在一旁的三人,神情严肃的大步向盘膝而坐的灰衣老人走去,一个抱拳,一个抱杖,向那灰衣老人施了一礼,却由那持杖的白袍秃顶驼老人开口说道:“言大侠,区区石元坤和寒山铁龙兄依时到达,但不知那红发魔女季小梅季姑娘是否已然来过了?”
  石上的假灰衣老人,直到此刻方始睁开眼来,冷冷接道:“没有,两位稍安毋躁,一旁坐下,等到三更再说吧!”
  白袍驼老人皱了皱眉道:“这魔女年年迟到,真是可恼的很······”他口中虽在埋怨,但人却依着灰衣老人所言,和那黄衫老人向后退了三尺,然后面所老人,坐了下去。
  此刻,打小汉阳峰的方向,正有一条人影,向大汉阳峰飞驰而来,看他奔行之快,轻功之好,当真极为惊人!不过,在这人影的身后,却还另外有一名夜行人缀着!也不过眨眨眼之间,前行这条人影已上了大汉阳峰顶。
  香风拂鼻,竟是名妙龄少女,立在灰衣老人身前,但奇怪的却是,后面那人可并未跟来!
  灰衣老人双目缓缓睁开,在这一头红发耀眼的娇媚少女身上转,撇嘴也笑了一笑,冷冷问道:“你来了?”
  这红发少女生的甚为娇美,闻言柳眉一动,咯咯的发出一串笑声道:“老前辈,今年小女子又迟到了!”
  灰衣老人冷冷的哼了一声,没有答她的话,却向早已来到的五人招了招手,干咳了一声喝道:“过来!”
  驼老人、黄衫老人,以及那坐的甚远的三人,全都应声走了过来,垂手肃容,分立在老人坐石之前!
  灰衣老人目光在六人身上一转,眼见他们那等恭敬神态,不由得在心是暗笑,但他口中却是嘿嘿一笑道:“浊世三凶,绿林二煞,加上江湖一霸,可都到齐了?”
  驼老人冷冷一笑道:“齐了!言大侠可要听我们把这一年来行走江湖的经过,说将出来么?”
  灰衣老人点头道:“老夫如不要听,又何必每年要你们来此一晤!”语音一顿,望着驼老人道:“浊世三凶之中,你大漠驼翁石元坤的口才比较好,还是你先说吧!”
  “大漠驼翁”石元坤略一沉吟道:“石某这一年中,只在江湖中行走了一个月,杀了三个人,两名是北邙哑道费光全的属下,一名是丐帮孟津渡口摇渡子弟!”
  灰衣老人沉吟道:“丐帮弟子可是当杀么?”
  石元坤道:“这名丐帮弟子在孟津渡,恶意敲榨过渡客商,石某看他不惯,这才下手将他杀了!言大侠如是不信,只消差人问问孟津渡口百姓便知!”
  灰衣老人点点头道:“很好!你且退下!”
  石元坤应声闪开一步!
  这时,那腰悬宝剑的“寒山一怪”铁龙已抱拳道:“言大侠,铁某这一年中既未行善,亦未行恶,一直呆在蜗居,但不知言大侠信也不信?”
  灰衣老人道:“你也退下!”看来灰衣老人倒是相信了!
  红衣少女突然咯咯一笑道:“言老前辈,可是轮到妾身了么?”
  灰衣老人道:“不错!”
  原来这红发少女正是右无坤先前所说的‘红发魔女’季小梅,她在灰衣老人话音一落之际,立既娇笑道:“言老前辈,妾身如果说没有做坏事,只怕你老人家不信。”
  灰衣老人道:“不错!老夫正是不信!”
  季小梅柳眉一扬,笑道:“老前辈,说真的,在你这位名列武林四奇之道的‘孤峰野客’面前,妾身可真是越来越不敢说话了……”
  敢情这灰衣老人的身份,竟是武林四奇之首,称作“孤峰野客”的言无忌,怪不得连浊世之凶都如此服贴呢!
  孤峰野客言无忌哼了一声道:“季姑娘,有什么大奸大恶之事,你还是早说的为妙!别叫老夫等得不耐,那就有你好看的了!”
  季小梅娇媚的一笑道:“老前辈莫气,妾身这就说……”她语音略略的一顿,接道:“妾身这一年之中作了一桩好事,保全一名少妇名节!”
  言无忌道:“往下说!”
  季小梅道:“但坏事嘛,却作了三件!”
  言无忌道:“那三件?”
  季小梅道:“头一件是杀了一名华山派弟子!”
  言无忌冷笑道:“那华山弟子犯了当死之罪么?”
  季小梅道:“他么?见色起意,对妾身失礼,自然容他不得!”
  言无忌道:“第二件呢?”
  季小梅道:“伤害了位道长!”
  言无忌怒道:“你为何专与六大门派中人作对?”
  季小梅道:“那牛鼻子六根不净,言语不逊,恼了妾身,自然要将他重创了!”
  言无忌哼了一声道:“第三件呢?”
  季小梅咯咯一笑道:“这第三件么?老前辈,妾身不想说了!”
  言无忌道:“那必是大恶之事了!”
  季小梅道:“要是!老前辈一定要我说么?”
  言无忌道:“不说也成,但你可莫想离此一步便是!”
  季小梅伸了伸舌头,道:“那怎么成?妾身……”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又道:“老前辈,这桩事说来十分奇怪,妾身只因无意中撞破了一个武林少年狠心杀师的惨剧,岂不是一桩坏事了么?”
  言无忌皱眉道:“姑娘,你可是想戏耍老夫么?”
  季小梅故作惊恐道:“妾身怎敢……”她退了半步,接道:“老前辈,妾身认为是坏事的原因,乃是我当时一怒之下,将那白衣少年一剑杀死,未问杀师之后,冒充他师父的原因啊!”
  言无忌浑身似是一震!
  但因他脸上带了人皮面具,是以他们也难瞧不出这石上老人曾经变色,否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季小梅语音一落,人已退了两步!她右手按在胁下剑柄之上,一仗凝神戒备之色!
  言无忌没有其他的表示,只点了点头,道:“姑娘,你果然冒失了一些!”话音甫完,随即目光转向坐在一旁身体魁梧的“江湖一霸”道:“你一年来在江湖上做了些什么?”
  江湖一霸霍地站起,向前走上一步答道:“言大侠,在下虽被人称为‘江湖一霸’,听起来好像是在江湖上无恶不作,专行霸道,其实,我近几年除了收收一些门徒,对江湖上已不多管闲事了。”
  言无忌听了他这段话后却道:“如此说来,难道你在江湖上行了不少的王道了。”
  江湖霸道:“谈我做了什么好事倒也没有,平心而论,确实无愧于心,但亦乏善可陈。”
  言无忌冷笑道:“真的吗?若是真的如此,还算差强人意了。”
  江湖一霸道:“言大侠不信,我也无可奈何,那只好让天知道了。”
  言无忌默不反唇相讥,仍继续顺序往下问去。
  言无忌道:“两位这一年作了多少杀人越货之事?”
  白衣短袍的李冲陪笑:“没有多少,但李某却救一位孝子,成全了一位节妇!”
  言无忌望着盛公望道:“你呢?”
  盛公望道:“盛某作了十件善事,劫取了一趟贪官的镖银,足足有三十万白银,是以一年中没作别的任何打家劫舍之事!”
  言无忌冷冷的哼了一声,道:“看来六位果然有着洗心革面的志气了!”
  六人互望了一眼,道:“不错!这都是老前辈威德感化而致······”
  言无忌嘿嘿笑道:“六位此言,只恐言不由衷吧······”
  其中五人闻言都是一怔!
  只有季小梅咯咯笑道:“言大侠,别人说的话我不晓得,但我说的,可是一句不假啊!”
  言无忌皱眉道;“姑娘,老夫可不是指的一个人呢!”他语音顿了一顿,接道:“如果老夫猜想的不错,你们必是恨老夫恨入骨髓了!”
  季小梅嗯唔一声,没有说出什么!
  但“寒山一怪”龙却干咳了一声道:“这个……铁某等可就有些不敢了。”
  言无忌仰头看了看月色,沉声道:“六位,老夫要你们每年六月十五来此一聚,算算已有几年了?”
  大漠驼翁石元坤道:“这是第五次,算来应是第六个年头了!”
  言无忌忽然哈哈大笑道:“不错,是有六个年头了!诸位可觉着有些厌烦此会了?”
  六人心中一动,言无忌此言何意,是以也没有人愿意开口说话,连那季小梅都觉得有些意外的惊讶!
  言无忌睹状,又道:“老夫不想责怪你们,你们只管把心中所想的说出来便是!”
  大漠驼翁一抓秃顶,道:“言大侠真要我们说?”
  言无忌道:“自然是真的了!”
  大漠驼翁石元坤嘿嘿一笑道:“既然言大侠不以为忤,石某人觉得,言大侠以武功压制我等,拘束我等行为,实是令人心中不快!”他此言一出,其余几人顿时为之变色!
  但奇怪的却是,言无忌并未动怒,淡接道:“石兄心中不忿,那也是人情之常,老夫并不意外!”他目光一转,向另外的五人道:“五位呢?”
  “塞山一怪”铁龙立既接道:“铁某比石兄更甚,总觉得你言大侠管的这档子事,有些多余!”
  言无忌笑道;“多余么?为什么?”
  铁龙道:“言大侠本是闻云野鹤之身,为了我等六人,每年都要守在这大汉阳峰上,岂不是有些得不偿失吗?”
  言无忌大笑道:“铁兄之言,未尝无理,不过……”他忽然沉吟了一阵,方始接道:“老夫如今已是八十出头人,纵然再想学那闲云野鹤,也没有什么名山大川可以再供老夫游走的了。”
  言下之意天下名山大川,似已全都被他走遍!
  红发魔女季小梅插口道:“二言老前辈,有一椿事,不知你老想过没有?”
  言无忌道:“什么事?姑娘请说。”
  季小梅道:“即是我们六人合力同心,联手向阁下讨教,这胜负之数,只怕你言老前辈也没有办法子知吧!”
  言无忌双眉耸动,笑道:“姑娘此言,大有道理!”
  石元坤陡然大笑道:“言大侠,季姑娘此言,不但有理,而且十分中听……”
  言无忌冷冷的看了石元坤一眼道:“石兄可是想试么?”
  石元坤道:“不须试了!”
  言无忌道:“为什么?石兄不敢么?”
  石元坤道:“不是,只因这胜负之数,石某早已知道了!试它作甚?”
  言无忌道:“可是认为老夫必败?”
  石元坤哼了一下,没有说话!
  季小梅却道:“言大侠能够自知,不愧四奇之首!”
  言无忌目光在六人身上一转,陡然仰天发出一阵长笑!他这阵大笑,声震四野,只惊得数里外林中的夜鸟,纷纷振翅而起,同时,却也给别外一个隐身崖下的夜行客,带了一个可以移动身体的机会!
  言无忌笑声一顿,双目寒光暴射,凝注着六人,道:“你们既知老夫无法胜过你们联手,为何这些年来,却不曾反抗老夫,而做出这等忍气吞声的受命之态?”
  季小梅掩口一笑,道:“这原因言大侠不知道么?”
  言无忌道:“老夫正是不知!”
  季小梅看石元坤一眼,道:“其实,说穿了十分简单,以你言大侠的一身武功,在这场激战之中,最后纵然要败,但我等六人之中,只怕至少有一半会丧命你手!”
  石元坤接道:“关键便在此处了,言大侠明白了呢?”
  言无忌笑道:“在你们而言,只要能将老夫击毙,此后使可为所欲为,还等便宜事,不知六位为何却迟迟不肯下手呢?”
  铁龙道:“言大侠,石兄已然说了!这关键所在,便是我们之中要有三人丧命尊驾之手,可恼的是,咱们人人想活,所以才使宜了言大侠,苦了我等自己了!”

  第十七章 孤峰野叟
  铁龙语音一落,言无忌浑身为之一震!原来他们这番话并非恫吓之言,实情果是如此!因此言无忌少不得心中暗暗吃惊!
  季小梅这时笑了一笑,接道:“一旦我等觉得大侠逼人太甚之时,只恐一场血战,就要难免了!”
  此女言词咄咄逼人,叫言无忌更是心惊,于是笑了一笑道:“姑娘,你别以为你们六人联手就可和我一拚,我要不是本着好生之德感化你们,早将你们除去,你等如是不信,大可一试。”
  铁龙道:“我等认为还没有到这一步,所以仍然每次均依约而来,真到了那一步,那也是没有办法了。”
  言无忌长笑道:“不瞒六位说,老夫对于守在庐山接应已不耐了!”
  他话音一落,季小梅即接道:“尊驾之意,可是要取消这每年一度的聚会么?”
  言无忌道:“姑娘聪明得很,老夫是有此意。”
  季小梅道:“那很好啊,妾身表示赞同。”
  石元坤、铁龙,以及李冲等人都脸露喜色,齐齐说道:“此言当真。”
  言无忌道:“当然当真的!”
  季小梅道:“那么我们明年就不必来江西了。”
  言无忌道:“此次会后,各位明年就不要再来了,不过……”
  季小梅道:“不知言大侠还有什么条件吗?”
  言无忌道:“我要废去各位的武功,以防各位恶念再生。”
  铁龙、李冲、石元坤等知道此次已无法善了,再经言无忌这么一逼,他们可不能再缄默了!
  石元坤嘿嘿一笑,抓着秃顶道:“言大侠,你……此举不嫌过份了一些吗?”
  言无忌冷笑道:“老夫认为还太仁慈了一些哩!照你们过去的行为,就算被老夫一一处死于此,也不为过!”
  铁龙扬了扬眉道:“如是我等不肯束手被制呢?”
  李小梅这等时刻,却依然能够笑出声来,尖声道:“言大侠,你心中十分明白,倘是你想毁去我们六人武功,必将逼得我们六人联手,与你作最后一拼啊!”
  言无忌道:“老夫怎会不知?要你多此一说作甚?”
  季小梅笑道:“你知道便好,咱们六人真是放手与你一拼,死的恐怕不是我们,而是你这位孤峰野客了!”
  言无忌大笑道:“老夫纵然埋身大汉阳峰头,尔等六人只怕必将全部在此陪葬了!”言下之意,似是有着十成把握可置他们于死地!
  石元坤闻言,不由得嘿嘿一笑,一顿手中那粗重的铁杖,接道:“不见得!”
  “飞刀无敌”盛公望陡然大声道:“石老前辈,言无忌欺人太甚,我等受他的气真是受够了!与其每年这等兢兢业业,过得提心吊胆,到不如今天跟他拼了算了!”
  他这几句话,道尽了在场六人的心情,“五湖一箭”韩伏波、“金枪白无常”李冲两人同时大声喝道:“盛兄说得是······”两人竟同时撤出了随身兵刃,准备动手!
  言无忌没有看他们三人,却是向石元坤道:“石元坤,你最好拿完主意,是联手与我一搏,还是束手待我破去你们武功?”
  石元坤显然也是难以作主决定,他沉吟了一阵,方始接道:“这个······依石某人之意,最好从长计议······”
  他本已有些动怒,但容得言无忌问他,他却又犹疑不定,下不了和“孤峰野客”言无忌一拼的决心了!
  季小梅突然笑道:“石老,你莫给言大侠吓唬住啦!据妾身猜想,聪明如言大侠之人,他不会跟我们拼命的!”
  言无忌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道:“丫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季小梅冷笑道:“言大侠不明白么?妾身之意,认为你不会冒险与我们一拼!”
  言无忌道:“为什么?只怕是老夫不信你们敢拼哩!”
  季小梅妙目微转,咯咯一笑道:“言大侠,有许多事如是揭穿了,那就不大好看了!”
  言无忌闻言,怔了一怔,冷哼道:“你胆敢如此放肆,那必是有着什么靠山了!”
  季小梅道:“言大侠,这话好生教人难解啊!妾身又能找出何等靠山强过你言大快呢?这不是笑话么?”
  铁龙接道:“言大侠,武林之中,传言你身染重病,但今日一见,言大侠的神情,毫无不适之处,想必是武林中传闻失实了!”
  季小梅这时忽然笑道:“那可不一定!”
  言无忌大笑道:“老夫是否身染重疾,六位难道还瞧不出来么?倘是六位想欺负老夫这有病之身,那也容易得啊!”
  季小梅道:“言大侠,你别以为我们不敢出手,这几年来,我们也曾下过一番苦工,在一起研究过不短时日……”
  言无忌闻言,心中大吃一惊,他还真没想到,这六个人会聚在一起研究武功!是以,他忍不住失声道:“老夫不信!”
  铁龙皱眉道:“季姑娘,有许多事,不是你一人作主便可说出的,像这等联手合击之事,你怎可轻易说出?”
  石元坤笑道:“铁兄,季姑娘已然说了,责备她又有什么用?倒是言大侠要废除我等武功之事,还是应该先行解决才好!”
  铁龙道:“石兄之意,咱位只有联手一拼了!”
  石元坤此刻仿佛决心已下,应声道:“不错!”他目光转向言无忌,道:“言大侠,如果你真要废去我等武功,那是逼的我们只有出手和你一战的了!”
  言无忌在他们说话之时,心中就在盘算,是否应该立即摊牌,将这六人解决,这时闻言,立即接道:“你们准备好了没有?”显然,他已作出了决定!
  石元坤一顿铁杖,向后退了三步。
  铁龙、季小梅、李冲、盛公望、韩伏波等五人也同时向后退开,站成了一个扇形的形态,各自取出兵刃!
  当下却是由石元坤开口说话道:“言大侠,我们已然准备好了!”
  言无忌缓缓的由石上站了起来,深深的吁了一口气,一探手,打腰间取出一支软剑,迎风一抖,朗声一笑,道:“这些年老夫从来痛痛快快的与人动过手,今天可是难保得很,老夫手下不会留情,你们可得小心了……”话音一落,耸身一跃,落在六人之围。
  石元坤双手一抡铁杖,沉声道:“五位小心了!据老夫所知,言大侠这支软剑,乃数在武林兵器谱中列为第四名的神兵利刃,千万不可大意容它碰到你们手中刀剑!”
  李小梅扬了扬手中韭叶剑,笑道:“石老,晚辈这把剑你老认得吗?”这等时刻,她还有此同情,实是出乎诸人意料。
  但众人却在闻言之后,忍不住掉头向他手中宝剑迎来,甚至连那位“孤峰野客”言无忌也不例外!
  石元坤白眉耸动,失声道:“二姑娘,你……拿的可是天虹剑?”
  “天虹剑”三字入耳,诸人又是一震!
  李小梅道:“你老眼力当真不凡,晚辈手中之剑,正是名称天虹,俗称‘飞韭’的武林第一窄剑!”
  石元坤道:“此剑在兵器谱列名第五,较之言大侠的软剑,排名要低上一名,不过,像这等神兵利器,即令排名相差很远,那也没有多大分别了……”语言一顿,接道:“既然姑娘有此利器,今日一战,到可使我们减除不少顾虑了……”
  言无忌冷笑道:“你们可以动手了!”
  李冲双手各捏了一支短短的金枪,这时大喝一声道:“笨鸟先飞,李某发难了……”双枪一举,唰唰直向言无忌刺去!
  他这一动手,盛公望一舞金刀,朝伏波斜斜出剑,立即也分从两边向言无忌攻了过去。
  言无忌哼了一声,手中软剑电闪一扫而出,一股强劲无比的真力涌了过来,李冲等三人兵刃,离那言无忌尚有尺许远近,便如遭重击的几乎脱手飞去!
  这光景只把三人惊得连忙飞身后退!显然是,言无忌武功之强,大大出乎他们想像。
  不过,李冲等三人刚刚一退,“大漠驼翁”石元坤一挥铁杖,宛如山涛怒泻一般,直向言无忌扫去!“寒山一怪”铁龙的宝剑、“红发魔女”季小梅的天虹韭叶剑,也同时晶光闪现,齐齐攻出了一招!
  他们三人出乎,威力大是不同,言无忌剑上真力虽强,却也无法像对付李冲等三人,将他们震退!
  李冲等三人喘了一口气,顿时又挥动手中兵刃,从侧面攻一前来。他们自然知道,自己的兵刃,决不与言无忌的那支软剑相触!
  而季小梅则仗着手中“天虹剑”也是前古神物,不惧对方软剑,故而每一招攻出,都专门找上言无忌的软剑!再加上“大漠驼翁”石元坤的宝铁杖既粗又重,六人联手攻势之强,一时只杀得言无忌心中暗暗吃惊!但他一身功力,确是不凡,虽是身受六人围攻,却在十招过后,想出了适当的应对之方来了!
  六人之中,似是以李冲和盛公望有成功较低,因此,他打定了主意,要在五招之内,先将这两人击伤,心念既定,手中软剑攸忽间一变招势,一招“推窗望月”,挡开了季小梅,石元坤的两般兵刃,接着发出一招“风卷狂叶”,直向李冲和盛公望扫去。
  他这一招对付盛、李二人,仍是志在必得,故而剑上真气贯注,大有无坚不摧之势,容得李冲和盛公望发觉,言无忌剑上的真气,已然透体而采!
  两人闷哼了一声,同时往后倒去!季小梅凝目望去,只见两人的眉目之间,现出了一丝血滴!
  石元坤失色大变,失声道:“无形剑气!”
  言无忌软剑一挥,哼了哼道:“不错!你才明白么?可是老夫也赏你一剑?”
  石元坤虽然发现无忌已然练就“无形剑气”但他吃惊之色,也不过只是那一刹那,闻言反倒笑道:“言大侠,你莫以为‘无形剑气’便可将石某等从吓倒啊!”语音一顿,挥杖攻出了一招!
  季小梅天虹剑一扬,接道:“不错,你能伤得了李冲、盛公望,但你想伤我们,还办不到……”
  铁龙和韩伏波被没有接口说话,但两人手中的兵刃,却也同时发出,向言无忌攻去。
  言无忌心中暗暗吃惊,他发出无形剑气,但是十分冒险之事,指望经此一招,可将他们四人镇住,罢战求和,但不料结果并不如他所想,四人不但未曾吓住,反倒下了决一死战之心,对言无忌而言,这可是极大的威胁了!因为无形剑气最伤真力,除非自己再能一剑将四人同时伤了,否则,只要留下一人,自己必将因真力用尽而死于对方手中!
  他事先并未想到,石元坤这老狐狸会深虑及此,方始冒险出剑,将李、盛二人重剑在地,此刻石元坤等四人联手再战,竟然不把个人生死放在心头,言无忌顿感事情大大的不妙了!
  但此时此境,追得别无选择,只有凭借本身功力,与他们一拼了!非到万不得已,他可不敢再妄发无形剑气了!
  六人重燃战端,这光景与先前有些不同!只见石元坤的铁杖和季小梅的天虹剑,威力之强,刹那间似乎陡增一倍有余。
  言无忌先前的气势,已然不见,敢情他适才那一剑,已耗去他四成真力!如果让他有机会调息关个时辰,他就不会如此狼狈了!三十招过后,言无忌的情形,越来越有些不妙!手中软剑的攻势,已被季小梅的那支天虹剑所一再压制,言无忌几次想将铁龙和韩伏波的兵刃削断,都因季小梅适时出剑相架,使他无法如愿!
  眼看再有二十招,言无忌必将惨败大汉杨峰顶,非但一世英名全将断送,甚至连性命也不易得保,言无忌心中暗暗盘算了番,终于牙根一咬,作了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定。他打算再冒一次险,拚一次命,纵然不能将四人同时除去,至少,他有把握为武林多除去两三个魔头!决心一下,他的剑势忽而一变!只见他唰唰抢攻了三招,将四人逼向正面一丈方圆之内,陡地大喝一声,长剑当怀一格,这才闪电般向外一扬!
  如果有人眼力极强,不难发现由言无忌剑尖之上,发出了一丝细如人发的白气,指向四人的胸腹穴位!
  石元坤似是不曾料到言无忌真会破釜沉舟而舍命一击,当下奋力挥动铁杖,大喝一声,道:“诸位小心,护住胸腹要紧……”说话之间,飞身退了八丈。
  季小梅、铁龙、韩伏波三人也变色挥剑,纷纷向四下里散开!
  如论轻功身法,四人之中自是以季小梅最好,是以他身形一动,立即退出了三丈有余,妙的是,她根本不再停留,飞身下峰而去。
  石元坤挥杖之间,只听得他闷哼了一声,斜斜的跄踉了七步之远,方始站稳了脚,低头向铁杖望去!
  这一刹那间,石元坤脸色大变,双手一松,那儿臂粗细的铁杖,竟然断为两截,跌落在峰顶之上!他没有敢在多看一眼,身子一转,由南面跳下峰去!
  铁龙和韩伏波的光景就有些不对了!两人虽然也闪身退开,但却未曾脱过言无忌“无形剑气”的锋锐!退开不到三步,便双双立足不牢,栽倒地上!
  言无忌这一剑只伤了对方两人,自然是不如意料之甚,但结果却将“大漠驼翁”石元坤,“红发魔女”季小梅惊走,则未尝不是不幸中大幸!因为这时如果他们不走,只消走上前去,轻轻一掌,便可取了言无忌的性命!
  言无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吃力坐了下去,连软剑都未曾经过腰际,便闭上了双目,尽自调息起来!
  地上躺着四个人,看来都似已然死去一般,半晌不见他们动静!大汉阳蜂头,一片寂静,小佛连一个活人都没有了一般!只有言无忌的呼吸,在夜风中粗重的吐进吐出。
  就在这时,突然一条人影,如飞跃上峰头!她红发垂肩,身才娇小,手中捏了一把韭叶窄剑,望着跌坐山顶的言无忌发着冷笑,缓缓走了过去。
  敢情正是那“红发魔女”季小梅去而复转!很显然,这魔女的智慧不但比别人高,而且在她先前的表现之中,已然充分流露出,她比别人知道的事也多了许多!
  这时她居然胆敢重回大汉阳峰顶,那必是有着极大的把握,判定言无忌在发出第二次“无形剑气”之后,已无再战之力!她十拿九稳的向言无忌行去!瞧她脸上的那种得意的冷笑,便可看出,她此刻该是多么开心,多么得意!
  其实,她心中也正在盘算,武林四奇之一的“孤峰野客”言无忌,终于会落到自己手中,那该多么叫世人难以相信!既使她明知眼前这个言无忌不是真的,但若非言无忌出了什么差错,或是已然物故又怎会弄出个武功不比言无忌稍逊的年轻人来冒替呢?世间不会再有第三个言无忌出现了!
  季小梅冷笑着自语,手中那支天虹剑离开跌坐调息的言无忌已然不过两尺的距离,只要她腾身由出剑,必可将言无忌一剑刺死!
  但她没有!因为她与一般人也有相同之处,那便是好奇之心!
  季小梅的心意,想先点住对方穴道,然后再揭穿言无忌的本来面目,最后,方始下手处理对方!她的设想自然是很好,只是,她却忽略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在她于二更不到时分,躲在峰侧偷窥言无忌伪装之时,早已就有人盯上了她!
  而她到三更之前,改道经由别处,装作方始赶了过来,一直隐身在旁,未曾露面!季小梅不知自己乃是螳螂捕蝉之身,而言无忌自然也不曾料到,更也无力阻止季小梅竟曾去而复转!
  就在季小梅天虹剑一伸,点向尚在调息之中,仿佛业已觉察到有人到暗算自己,而又无法自保,混身起了巨大震撼的言无忌胸前之际,一股季小梅生平从未见过的指风‘嗤’的一声,击中了她的腕脉,天虹剑当的一声,跌在地上!
  季小梅惊呼之声尚未出口,只是一名身穿淡蓝长衫翩翩佳公子般的少年,由崖边的草石之中,缓缓的攀上了峰顶!
  这蓝衫少年的脸上,充满了笑意,正一步一步的向季小梅走了过来,他的年纪约在二十岁出头,但从他能在数丈之外,出指袭人的工夫来看,似乎以他的年纪不大相称!
  季小梅眼看着他走到自己身前丈许,竟然还不曾想到是逃走好,还是拾起地上的“天虹剑”与他一拼好!
  就在他犹予未决之间,那蓝衫少年已经站在她身前五尺之处,只要他一伸手,便可将季小梅一掌击倒!不过,蓝衫少年并未出手!
  他哼了一声,笑道:“季姑娘,在下并未点你穴道,相信你还有再战之能,是不是?”
  季小梅闻言,迅快的弯下身子,拾起地上的“天虹剑”冷冷的问道:“你是什么人?可是言无忌的同党?”
  蓝衫少年笑道:“在下是谁,不劳动问,言大侠因为两次发出无形剑气,真力大损,坐地调息之间,姑娘竟想上前暗算,未免有失你红发魔女的身份吧?在下认为你如果想与言大侠分出胜负,那也得等他真力恢复之后,再行动手才是!”
  季小梅自然不会相信蓝衫少年之言!她柳眉一扬,冷冷接道:“连个名姓都不敢说出来的人,有什么资格教训别人?”语间一顿,扬了扬手中“天虹剑”接道:“你想跟姑娘动手么?只怕你还不知道姑娘手中的宝剑厉害吧?”
  蓝衫少年笑道:“区区一支‘天虹剑’,又值得吹嘘什么?在下就算用一枝枯枝与你动手,谅你也奈何在下不了!”
  季小梅皱眉道:“你很会吹牛,是不是?”
  蓝衫少年道:“区区有生以来,从未说过一句大话,姑娘如是认为在下吹牛,那又何不出剑试上一试呢?”
  季小梅略一沉吟,突然扬了扬手中窄剑,道:“姑娘自然要试!不过,你最好先摘下一段枯枝!”
  蓝衫少年笑道:“姑娘,有一桩事,在下可得先行说明白!”
  季小梅道:“什么事?”
  蓝衫少年道:“在下若是胜了,姑娘可得应允在下一件大事!”
  季小梅怔了一怔,道:“大事?什么大事啊?”
  蓝衫少年道:“什么事在下此刻还不想说将出来,只年你季姑娘愿不愿意来接受这等条件而已!”
  季小梅原就不信对方能仗着一截枯枝,挡得了自己“天虹剑”的锋锐,因此想也不再想,接道:“好吧!”
  蓝衫少年这才略略的侧了侧身子,向丈许之外的一丛树林举手一招,只听得喀喳一声,一段长有二尺五六的树枝,飘飘然飞入那蓝衫少年手中!
  这一手凌空摄物,弹指断枝的工夫,只把季小梅看的呆了半晌!她从出道以来,可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等武功!
  枯枝入手,蓝衫少年却是笑了一笑道:“姑娘,你可以动手了!”
  季小梅深深的吸了一口大气,挥了挥手中窄剑,道:“你······刚才这一手工夫,叫什么名堂?”
  蓝衣少年一笑道:“佛门大挪移法,姑娘见多识广,那必是听人说过的了!”
  季小梅冷笑道:“法术之事,根本无凭,公子莫想骗得了妾身了!”口气之中,对这位蓝衫少年已然改了称谓,而且也透出了七分客气!
  蓝衫少年道:“姑娘,这佛门大挪移法,并非法术,姑娘不信,到也有着几分眼力!”他语音一顿,接道:“姑娘如是不想动手,在下到不勉强,不过区区要求之事,姑娘还得应允才成······”
  季小梅不等他说无,思地咯咯一笑道:“谁说我不想打了?”忽然窄创一挥,直向蓝衫少年刺出一剑!
  蓝衫少年笑了一笑,斜斜飘闪开!
  季小梅皱眉道:“公子为何不敢出手招架?”
  蓝衫少年道:“在下贸然而来,论情论理,自应礼让一些了!”
  季小梅闻言,心中大大不受用,怒道:“谁要你来礼让?”唰的一声,第二剑闪电般刺了过来。
  蓝衫少年顺手一提那段枯枝,真气微运,当真向那季小梅手中的可以切金断玉的天虹剑上敲去!
  季小梅心中暗道:“你这是自找苦吃了……”
  敢情她不信蓝衫少年真能保的住枯枝不被自己的宝剑削断!他思忖之间,枯枝和宝剑已然碰到了一起!
  刹那间,季小梅陡感虎口一震,右臂一麻,天虹剑竟然把握不住,脱手飞出了三尺许之外,落地有声!顿时,一根枯枝,已然指在她咽喉之前!
  蓝衫少年嘿嘿一笑道:“如何?区区的枯枝,可没有断啊!”
  季小梅整个的人都呆了!她半晌没有敢动一动!
  显然,这蓝衫少年的武功之高,是她生平所得未曾见!将她惊的呆了!
  蓝衫少年挥动了一下枯枝,接道:“姑娘,你可是不服气么?如果你心中不信,不妨再来一剑试试!”言下之意,那是要她拾回剑再打一次了!
  季小梅沉吟了一下,道:“不错,妾身正想再试试公子的手中枯枝!”娇躯一拧,便等向落之处行去。
  蓝衫少年突然笑道:“且慢!”
  那枯枝向前一伸,将季小梅挡住,接道:“姑娘如想借拾剑的机会遁走,只怕你这主意打错了!”
  季小梅脸色一变,站在那里没有敢移功!原来她的心思,真被这蓝衫少年揭穿了!但她口中却道:“妾身岂是那等人?”
  蓝衫少年道:“那可不一定,区区不得不小心一些!”他说话之间,枯枝一抖,身形宛如巨鸟一般向落剑之处飞去,拾起天虹剑之后,方始缓步走了回来。
  敢情他已然盘算到,红发魔女季小梅如果想逃,她一定得带走她的这支宝剑一道逃走,只要自己取到了天虹剑,在未曾还她之前,她十成有九成不会走开!
  蓝衫少年心机之深,果然不同凡响!
  季小梅心中暗暗吃惊不已,但此刻却也没有什么花样可出了!但她相信,这少年决不会抢走她宝剑!
  蓝衫少年走到她身前,将天虹剑插在她身前地上,笑道:“姑娘可以取剑再试一道了!”
  季小梅持剑在手,出乎蓝衫少年意外的摇了摇头,娇笑道:“公子,不用再试了!如果公子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出便是!”看来,她是认输的了!
  蓝衫少微微一笑道:“姑娘果然聪明!否则,这支天虹剑再敢发出,在下定会将它震落到大汉阳峰下的万丈绝壁之中,不易寻到的了!”
  季小梅闻言,心中暗叫侥幸不已!只是,她口中却道:“公子,你……几时来到这大汉阳峰头的?为何连言大侠都不曾发觉!”
  蓝衫少年笑道:“不瞒姑娘说,在下跟在姑娘身后已来回奔波了两趟了!”
  季小梅吓的伸了伸香舌道:“真的么?”
  蓝衫少年道:“姑娘曾偷窥言大侠在此换着长衫,那时在下便躲在姑娘身后不远之处!只是姑娘不知道罢了!”
  季小梅道:“你……也晓得这位言大侠是假冒的么?”
  蓝衫少年笑道:“当然知道的了!”他语音一顿,接道:“不过,在下却已瞧出,这位假扮言大侠的少年,所用的武功,正是言大侠家数,八成便是言大侠的传人了!”
  季小梅沉吟道:“那也说不准,也许……”
  蓝衫少年道:“姑娘不用乱猜,再有一刻时光,这位兄台便可醒转,到时一问,就可明白其中原因了!”
  季小梅嫣然一笑道:“不错……”她缓缓的还剑入鞘,就地坐了下去!
  蓝衫少年抛却了枯枝,负起双手,仰头打量着天色,陷入了沉思之中!
  她不知过了多久时光,那闭目调息的言无忌,突然吐出一口大气,伸手拾起“天柔软剑”,一跃而起。
  蓝衫少年适时大笑道:“言大侠功力全复了么?如此之快,真是可喜可贺得很!”
  言无忌双手抱拳,深深一揖道:“多谢兄台护法相救,大恩大德,曲江陵终身不敢忽忘。”他突然自称“曲江陵”,显然他果真不是言无忌了!
  由于他坦诚相对,使得蓝衫少年也已明白,他刚才虽然在调息运功,对于身外事物,却是全都知晓!当下他微微一笑道:“曲兄好说了!”他语音一顿,又道:“曲兄,瞧你武功,必是言大侠一脉相传,但你却扮成了孤峰野容言大侠模样,莫非言大侠有了什么变故么?”
  曲江陵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不错,穴师因为苦练‘归元神功’不慎之下,岔了一口真气,以致行动不便,才要兄弟假扮他老人家,来此与这六位魔头相会……”
  这时,季小梅也站了起来,并且走到两人身前。
  曲江陵目光在她身上一转,冷冷的哼了一声,道:“魔女,你的心肠很毒辣啊!”
  季小梅咯咯一笑道:“双方既是仇敌,心肠不毒,岂不要连自己的性命也保不住了么?李冲等人,死在你的无形剑气之下,又该怎么说呢?”
  她如此反问,倒使曲江陵一时无言以对!
  但蓝衣少年却道:“季小梅,曲江陵兄台杀死李冲等人,乃是用的光明正大的武功,几曾似你,竟是偷偷的溜了回来,想趁人无力还手之际,暗中下手呢?”
  季小梅怔了一怔道:“你……很能说话啊!”
  蓝衫少年道:“这也算不得什么会说话,明眼人谁也看得出来的!”
  曲江陵这时抱拳道:“这位兄台贵姓大名?救命之恩,区区却不敢忽忘……”
  蓝衣少年笑道:“在下方石寒!”
  敢情他乃是方石寒!
  曲江陵似是未曾听过方石寒之名,客套的笑道:“原来是方兄,失敬了!”
  季小梅却皱了皱眉头!但她没有说话!因为她仿佛听到过这三个字,但印象中却又甚为模糊。
  方石寒笑道:“曲兄好说,但不知言大侠目下情况如何?”
  曲江陵道:“家师的病情不重,只是行动有些不便而已!多谢方兄关怀了!”
  方石寒目光在地上四人射上一转,道:“曲兄,这四位可是已然无救了!”
  曲江陵道:“江湖大恶之徒,死也不足为惜,方兄可是想把他们救活么?”
  方石寒笑道:“在下之忌,如是他们尚未死去,那就不妨救活他们的好。”
  曲江陵道:“兄弟出剑之时,并未存心致他们于死地,是以此刻他们尚未断气,不过……”他语音顿了一顿,接道:“再有一个时辰不予解救,他们就无法重返阳世了!”
  方石寒笑道:“曲兄可否看在薄面,饶他们一死?”
  曲江陵大笑道:“方兄之命,兄弟敢不遵从?”他略一停住笑声,又道:“只是……”
  季小梅冷冷一笑道:“姓曲的,你可是想拖过施救的时间么?”
  曲江陵皱眉道:“姑娘,你莫要不忿,曲某如是安了这等心意,又怎会应允方兄饶了他们的一条狗命呢?”
  方石寒笑了一笑,道:“曲兄,季姑娘之言,你不用放在心上了!”
  曲江陵道:“兄弟自然不曾放在心上的了!”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大气,然后迅快的在那四人身上,各自拍了一掌!只见那本是闭住了气的四人,同时发出了呻吟之声!
  曲江陵由衣襟之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倒出四粒绿豆大小的红丹丸,分别塞入那四人的口中!
  方石寒笑道:“曲兄,他们那一身劝力,是否受损了不少?”
  曲江陵道:“兄弟这无形剑气,不比家师,收发自如,只有七成功力伤了他们,只怕对他们的功力,大有影响的了!”
  方石寒笑道:“那很好!否则兄弟就要出手先行制使他们穴道了!”语音一顿,向季小梅道:“姑娘,你如有带有金创药物,不妨在他们伤口上涂一些,免得伤口胀脓!”
  季小梅皱了皱柳眉,但却依言掏出了金创药,在那四人的伤口之上抹了少许!
  “寒山一怪”铁龙的功力,在四人中算是最高,丹丸药力行开,不消片刻,便已睁开双目,站了起来。他目光在方石寒身上一转,向季小梅道:“姑娘,这位是谁?”
  季小梅道:“铁老,你们四位的性命,可是这位方公子一句话救活了!否则……此刻你们只恐已然进了森罗宝殿了!”
  铁龙怔了一怔,道:“他……方公子莫非是姑娘请来的帮手么?”
  季小梅咯咯一笑道:“我有这么大的面子么?铁老真会损人啊!”
  铁龙看着方石寒,显得有些儿茫然!
  适时,李冲、韩伏波、盛公望等三人,也悠然醒转,站了起来。
  曲江陵哼了一声道:“铁龙,你们本有可死之罪,但这位方公子为你们讲情,要老夫饶你们不死,老夫看在他的面子上,应允救活了你们,还好,老夫在告诉尔等,你们虽然留下了性命,但武功已然比不上从前了!”
  四人闻言,同时呆了一呆!
  铁龙浓眉耸动,口齿翁动,似是想说什么!
  季小梅忽然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铁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们还是谢谢这位方公子,快些下山而去吧!否则,言大侠变了主意,可就没有好处了!”
  敢情曲江陵并未在四人之前暴露真实身份!
  而季小梅也未揭穿于他。
  铁龙等四人互望了一眼,到也知机得很,同时向方石寒抱拳一礼,各自拾回兵刃,一言不发,下山而去。
  容得他们已然去远,季小梅忍不住咯咯一笑道:“方公子,你真是大量啊!”
  方石寒微微一笑道:“这又算得什么?经此一劫,在下相信他们也不敢再作多少恶事了!”
  曲江陵这时很快的除去了脸上人皮面具,脱下披在外面的灰布长衫,露出他那十分英俊的面貌来。
  季小梅的娇呼了一声,道:“曲公子,你……很年轻嘛!”
  曲江陵皱起剑眉道:“季姑娘,在下的年纪,与你没有什么关系吧?大汉阳峰头的约会,到此为止,往后,你们也不用再来赴会了,曲某就请你代转告他们,要他们最好是连半件恶事也不要再作,否则,曲某不会再饶他们一次了!”他这几句话,说得很重!
  季小梅只听得为之一怔,足足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曲公子之意,是令师往后不会再在这大汉阳峰头,等我们前来向他报告一年行踪了?”
  曲江陵道:“不错!”
  季小梅忍不住咯咯一笑道:“那敢情好!”
  曲江陵冷笑道:“季姑娘,曲某要你代为转告之事,可千万莫要忘记了!”
  季小梅道:“妾身记下了!不过……”
  曲江陵道:“不过什么?”
  季小梅道:“别人多身都可以传的到,只有那大漠驼翁石老,妾身只怕传不到话了!”
  曲江陵沉声道:“曲某不信你找不到他!”
  季小梅忽然长叹了一声,道:“曲公子,妾身说的是老实话!”
  曲江陵道:“他……不是住在大漠之中么?”
  季小梅道:“以前是,今日之后,就不是了!”
  方石寒笑道:“这是什么缘故?他莫非搬家了,他们去了一个十分遥远的地方!”
  方石寒笑道:“遥远的地方?什么地方还能远得过他所住的大漠?”
  季小梅道:“据石元坤相告,他此番见过言大侠之后,便要去到南荒一带!”
  曲汀陵道:“南荒?他去那里作甚?”
  季小梅道:“好象是要找一桩宝物!”
  方石寒笑道:“南荒之地,会有什么宝物?”
  季小梅道:“石元坤不说,妾身自也不好多问了!只是,妾身也曾听人说过,当年狂人高野的‘血魄魔功’和‘化血神刀’,却已在南荒出现了!”
  方石寒闻言心中一震!但他口中却没有说话!
  曲江陵知道:“血魄魔功曲某倒是听得家师提起过,乃是魔道中第一奇功,倘是真的出现,千万不能落入那石元坤手中呢!”
  方石寒笑道:“那是自然了!”
  季小梅道:“石元坤此刻八成已然去了南荒,曲公子,只要那魔功落入他的手中,你这‘无形剑气’,八成也无法与他抗衡呢!”
  曲江陵哼了一声道:“曲某不信!”
  季小梅咯咯一笑道:“你不信么?到时只怕你曲大侠会明白,也会后悔了!”
  曲江陵看了方石寒一眼,道:“方兄,你……听说过高野其人么?”
  方石寒笑道:“听说过!”
  曲江陵道:“血魄魔功当真很高明?”
  方石寒笑道:“不错,果然是十分高明一种魔功!一但练成,曲兄的无形剑气,当真是无法克制得了他!”
  曲江陵皱眉道:“方兄如此说法,那自然不会是假的了!只是……他沉吟了一下,接道:“不知武林之中可有什么武功能克制的了这种魔功?”
  方石寒笑道:“想必有!”
  曲江陵闻言一怔,道:“听方兄之意,到似也未曾听说过那种武功可以压制这等魔功的了!”
  方石寒笑道:“令师言大侠学究天人,如果问问令师,也许能够知道!”
  曲江陵失笑道:“是啊!兄弟几乎忘记了家师……”
  他笑声一顿,季小梅道:“妾身正要告辞……”她妙目在两个少年人身上溜了两溜,这才一拧娇躯,如飞般下山而去。
  曲江陵收拾好了衣衫,这才向方石寒抱拳道:“方兄,请随兄弟去见家师!”
  方石寒笑道:“理应前去拜见!”
  曲江陵道:“兄弟为方兄引路……”两人迅快的转身,向右侧峰下行去。
  这是一栋看来极不惹眼的茅舍!倚着大汗阳峰的主峰,拾盖在一处斜坡之上,门前,是一片高耸矗立下临无际的悬岩,对面,则是满眼青葱的山石,到这里岩茅舍的道路,只有一条,那便是沿着大汉阳峰左侧行来的山路!
  曲江陵领着方石寒进了茅舍,在当中那间小堂屋中坐定,自己立即提着那包衣物,进到右手那间房中。
  方石寒坐定,正待打量这茅舍之内的陈设,只见曲江陵已闪电般闯了出来,问方石寒沉声到:“方兄,家师不见了!”
  方石寒闻言,怔了一怔道:“言老前辈不见了么?房中可曾留下手示?”
  曲江陵道:“没有!”
  方石寒皱眉道:“这就奇了!言老前辈不是行动有些不便么?”
  曲江陵道:“可不?除非……”他突然住口不语!
  方石寒沉吟道:“不会吧?”其实,他委实也有些拿不定主意,看样子,到似言大侠真可能被什么人劫持去了!
  曲江陵恨恨的道:“方兄,除了被人劫持行动,家师连门外也不愿去的呀!”
  方石寒道:“为今之计,曲兄似乎要先查出是什么人下的手了!”
  曲江陵道:“不错……”他顿了一顿话音,接道:“方兄稍坐一刻,兄弟显再入内查看一下……”转身便向内室行去。
  方石寒自然不会坐等,他也站起身子,在这小小客堂之内找寻线索,两人找了半天,可说什么也未找到!
  曲江陵大为丧气,但方石寒却道:“曲兄,以令师言大侠而言,纵然在措手不及情况下,他也要留下一些线索让我们查出来的!”
  曲江陵道:“可不?兄弟正是奇怪……”
  方石寒想了一想道:“曲兄,令师如是常日盘坐床上,他如留有什么暗记,必在床上了!”
  曲江陵闻言,头也不回,又快到左手那间屋内。
  方石寒跟在他身后,进入了这间小小的雅室,只见曲江陵正站在一张靠墙的木床边,怔怔的发呆。
  方石寒道:“曲兄,有什么发现到?”
  曲江陵长叹一声道:“方兄,家师果然被人在管制之下,劫持去了!”
  方石寒道:“是什么人?言老可曾留下姓名。”
  曲江陵道:“没有……”他语言顿了一顿,接道:“不过,家师只指力在床板上刻下一个石字,难道是石元坤干的好事么?”
  方石寒摇头道:“难说……”他这时正看到了木床上有个入木不深的石字,但他心中却在想,石元坤的手不大可能,因为,石元坤根本不曾料到那大汉阳峰顶的老人,乃是他弟子所假冒。
  曲江陵却道:“方兄,如果不是石元坤,家师的石字又是什么用意?”
  方石寒俯下身子,在床上又看了一会儿,这才接道:“曲兄,这不止是个石字呢!”
  曲江陵怔了一怔道:“令师言老前辈,在这个石字之下,还写有什么字,只见力量不够,瞧不清楚而已。”
  曲江陵仔细的在那床板上察看,足足过了盏茶之久,方道:“方兄,这下面的一个字,到似是峡谷的峡字呢!”
  方石寒道:“曲兄,这不是峡字,如果兄弟看不错,这个字应是一个城字,而且,下面的两个字仿佛是遗书二字呢!”
  曲江陵皱眉道:“石城遗书么?”
  方石寒道:“不错!曲兄可曾听得令师提过这石城遗书四字?”
  曲江陵道:“有过一回家师曾提及石城遗书四字,不过,兄弟却想不起这事与家师突然失踪,会有什么关系?”
  方石寒道:“曲兄,令师在被人挟制之时,还要留下这四个字,其中必有极大的道理,曲兄不可等闲视之……”
  曲江陵沉吟了一阵,道:“方兄,这石城遗书之事,家师虽对兄弟提起过,但其中有什么关联,兄弟却是一时难以想得出来……”
  他话音未已,方石寒已道:“曲兄,有一桩事,只恐你并未想起来吧?”
  曲江陵道:“什么事?”
  方石寒道:“那石城遗书,武林中甚少传说,八成令师知道其中秘密……”
  曲江陵闻言,呆了一呆道:“这个……”
  方石寒道:“若是兄弟想得不错,八成令师言老前辈便是因为知晓石城遗书,之事而被人克制离开此地的了!”
  曲江陵刹那间宛如大梦初醒,失声道:“是了!方兄,兄弟想出其中道理来了!”
  方石寒道:“什么道理?曲兄快快说出!”
  曲江陵道:“家师似乎说过,这石城遗书,乃是藏在南荒某一处所在,天下知道之人,一共只有五位……”
  方石寒道:“那五位?”
  曲江陵道:“除了家师,还有风尘三侠和武林盟主郑天心等四人!”
  方石寒的心中一动,暗道:“原来他们都知道……”但他口中却道:“曲兄,令师可曾说过,这石城遗书的内容,是些什么?”
  曲江陵道:“大概是一个极为难练的武林失传武功,否则家师也不会那等闭口不愿多说此事了!”
  方石寒这时心中已然有了决定,八成,是什么人来把言无忌逼迫去寻找那“石城遗书”去了!他略一沉吟,接道:“曲兄,兄弟觉得令师言老前辈突然失踪之事,必与石城遗书有关了!”
  曲江陵点头道:“不错,兄弟这时也想明白了!八成是什么人想取得石城遗书,才会来此将家师寻走……”
  方石寒笑道:“曲兄,为今之计,咱们必得设法查明石城遗书藏储之所在······”
  曲江陵道:“怎么查呢?”敢情他竟乱了方寸!
  方石寒笑道:“这道容易!”他语言顿了一顿,接道:“曲兄既说武林盟主知道,兄弟道是有法子可以向他查问!”
  曲江陵道:“方兄认得武林盟主?”
  方石寒道:“认得,曲兄不用操心了!咱们只消跑一趟湖南衡山,就可得知令师的下落了!”
  曲江陵道:“如此不是太麻烦方兄了么?”
  方石寒笑道:“曲兄,不瞒你说,兄弟此番来到庐山,正是奉了家师之命,求见言老前辈,送上一封书信,不见到言老前辈,兄弟又怎生的向家师交代呢?”
  曲江陵一怔道:“方兄的师长,不知是那一位?”
  方石寒道:“家师释讳上圣下心!”
  曲江陵闻言呆了一呆道:“原来方兄是圣心大师的传人么?家师对圣心长老的过去许多神奇之事,说了不少,兄弟可说心仪久矣!今日得见方兄,真是难得得很······”
  方石寒笑道:“曲兄好说了······”语音一顿,接道:“曲兄,你赶快收拾一番,咱们也好动身!”
  曲江陵笑道:“方兄说得是,兄弟这就料理一下,也好动身!”
  方石寒退出那间卧室,转到茅屋门外,也不过略略打量了一下四周景物,曲江陵已锁好了门,走了出来。两人不再耽搁,立即下山朝湖南方向而去。
  第三天一早,便自到了衡山县境。两人打了尖,就直奔落在衡山紫盖峰下的“大慈山庄”。
  方石寒领着曲江陵进了“大慈山庄”,出来相见的不是“武林盟主”郑天心,而是盟主属下执法二天曹中的另一位天曹,“铁心天曹”屠琅和盟主的闺女郑雨岚!
  方石寒心中暗道不妙,但他依然镇定的为他们引见,郑雨岚一听曲江陵乃是“孤峰野叟”言无忌的弟子,不由得粉脸变色,失声道:“曲公子,令师去了南荒,怎的你没有同去?”
  曲江陵闻言呆了一呆,道:“姑娘怎知家师去了南荒了?”
  郑雨岚柳眉一皱道:“曲公子,令师亲笔致函家父,邀约家父前去南荒相会,怎的曲公子却似完全不知呢?”
  曲江陵怔怔的望着方石寒道:“方兄,这中间……只怕又有变故了!”
  方石寒道:“不错!其中定有缘故……”
  郑雨岚却大力奇怪的接道:“方大哥,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方石寒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姑娘,这事说出来,只怕姑娘又要担心了……”
  郑雨岚道:“方大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何必如此吞吞吐吐呢?”
  “铁心天曹”屠琅也笑道:“方少侠,有什么话还是直说的好阿!”
  方石寒沉吟了一下,方道:“这事在方某看来,必是有人在中间捣鬼了……”当下把大汉阳蜂头发生之事,简略的说了一遍。
  郑雨岚听得果然花容失色,大声道,“方大哥,照你这么说,我爹和言老前辈一定是落入什么人设下的圈套之中了!”
  “铁心天曹”屠琅沉声道:“大概姑娘猜得不错,这事可不能等闲视之了……”语音一顿,接道:“方少侠,你和曲少侠来此,本是想打听言兄下落,而盟主却接到了言兄的亲笔函件,方始兼程赶去南荒,足见言兄去了南荒,那是不会错的了!”
  方石寒道:“晚生也是这么想……”他忽然转向郑雨岚道:“姑娘,言老给令尊的那封信,不知姑娘可曾见到过?”
  郑雨岚道:“爹爹给我讲过,小妹并未见到那封信写的什么!”
  方石寒皱眉道:“这么说来,令尊远去南荒,将要落足何处,你也不曾知道的了?”
  郑雨岚道:“可不。”
  方石寒道;“姑娘,据在下所知在那南荒地带,藏有一套武林秘笈,叫做《石城遗书》,盟主忽然应约而去,八成于此有关……”
  郑雨岚一呆道:“石城遗书?小妹怎么从未曾听得家父说过呢?”
  方石寒提出《石城遗书》之意,正是想探探郑雨岚的口气,瞧她是不是知道“石城遗书”之事,如是知道,八成可从她口中找出郑天心落足之处,此时听她这般回答,不由得大为失望,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原来姑娘也不知晓么?这可麻烦了!”
  郑雨岚道:“方大哥,你说家父与那石城遗书有关,那是听什么人说的?”
  方石寒笑道:“曲兄所说,自然不会有假了!”
  郑雨岚大眼一眨,向曲江陵道:“曲公子,你又怎么知道的呢?”
  她这等质问的口气,明明对曲江陵有些不大信任,但曲江陵却并未在意,闻言只淡淡的一笑,接道:“乃是家师所言,姑娘不用疑心了!”
  郑雨岚道:“曲公子见外了!妾身决非含有恶意,只不过是奇怪,家父对此事,怎会连我也不曾告知而已!”
  曲江陵道:“姑娘,武林中知晓石城遗书一事之人不多,除了家师和郑盟主而外,大概只有红尘三侠了!倘是郑盟主随便说出,此事又何得如此保持机密呢?”他语音一顿,接道:“家师突告失踪,兄弟赶来,本是想向盟主打听那石城遗书可能收藏在南荒何处,如今连郑盟主也走了,岂不叫兄弟心中大为着急么?”
  郑雨岚沉吟道:“咱们何不找那红尘三侠呢?”
  方石寒笑道:“要找红尘三侠,谈何容易?”
  郑雨岚道:“为什么?”
  方石寒道:“他们行踪飘忽,怎么去找?何况……”他略略一顿,接道:“此事只怕也没有时间容我们去找那红尘三侠啊!”
  郑雨岚急道:“方大哥,依你之见,又该怎么办才是啊?”
  方石寒道:“必要时只有先去南荒一行,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了!”
  曲江陵道:“方兄,事不宜迟,要去,咱们就早一点动身好!”
  方石寒道:“那是自然!”他语音赂赂一顿,又道:“不过,在下认为,如果就这么前去,未免有盲人瞎马之危,最好,我们能找到一些可资参考的线索才是!”
  郑雨岚道:“方大哥,找红尘三侠如何?”
  方石寒笑了!他摇头道:“姑娘啊!刚才兄弟不是说过了吗?那红尘三侠难找?只怕比前去南荒寻找盟主还要难呢!”
  曲江陵道:“方兄,事到这般地步,兄弟以为还是先去找盟主好!”
  “铁心天曹”屠琅接道:“不错!曲少侠之言,老朽一万个同意!”
  方石寒道:“屠老,雷大侠呢?”
  屠琅道:“雷兄和盟主一道走了!”
  方石寒道:“原来雷大侠也去了么?只不知盟主还带了什么人?”
  屠琅道:“除了雷兄只有盟主的大弟子‘摘星手’谢不凡贤侄一人!”
  方石寒笑道:“如此说来,盟主既有三人同去,一路之上,必曾留下形踪的了!”
  郑雨岚道:“是啊!方大哥,咱们可以去得的了!”
  郑雨岚妙目一转,道:“屠叔,你赶快要人通知一下丐帮好么?”
  屠琅道:“使得,老朽这就前去。”
  郑雨岚等得屠琅转身离去,立即要下人们为方石寒和曲江陵准备食用之手物,自己亲自为两位少年英侠把盏。
  约莫是未时三刻左右,三骑快马,打衡山紫盖峰下的大慈山庄,奔了出去,马上三人乃是二男一女,他们当然是方石寒、曲江陵和郑雨岚了!
  显然,三人的目的,乃是向南荒进发,怪的却是,“铁心天曹”屠琅,并未与他们一道南行。
  三人心中都十分焦急,是以一路之上,除了真到了人疲马乏,非要歇下来不可,他们宁可多赶上一程!
  足足走了半个多月,这一天,三人已然到了云南境内的宣威城外。
  就在三人打算入城的刹那,突然,方石寒如有所见,一勒马纸,向曲江陵道:“曲兄,你和郑姑娘在此少等一刻,兄弟有事到那边转上一转……”
  不等两人应答,便自勒马向窄道左侧的一处林木中奔了过去。
  郑雨岚呆了了呆,道:“曲兄,方大哥如此神秘,不知有了什么发现?”
  曲江陵略略的想了一想道:“如果兄弟猜的不错,八成有人在递什么消息给他了!”
  郑雨岚道:“曲兄,如果真是如此,他又何必不要我们同去?”
  曲江陵笑道:“这个……区区可想不明白了……不过,兄弟认为,方兄此举,必有深意!”
  郑雨岚娇滴滴的一撇嘴,道:“什么深意?哼,你反正是帮着他说话就是了!”
  敢情,这一路行来,他们之间已然脱略了形迹,相处的十分融洽,是以此刻郑雨岚的语气,竟是象在撒娇!
  曲江陵淡淡一笑道:“姑娘,兄弟并没有帮方兄说话,其实,以方兄为人而言,他不会是那等瞒着别人去做什么私事之人……”
  郑雨岚咯咯一笑道:“曲大哥,我也没有说他是那等人啊!”
  她这一声曲大哥,把曲江陵叫的心中大大一震,但他迅快的笑道:“姑娘……”
  他下面的话还未出口,只见方石寒已催马奔来。
  曲江陵连忙问道:“方兄,你看到了什么?”
  方石寒道:“雷鸣雷大哥留下了暗记,咱们不用进那宣威城中了!”
  郑雨岚一怔道:“为什么?方大哥,你瞧瞧天色吧!不是快黑了么?”
  方石寒笑道:“不错,但雷大哥已为我们安排了安宿之处了!”
  郑雨岚道:“真的么?”
  曲江陵笑道:“雷大侠怎么知晓我们几进来到呢?他安排的住处会有什么问题?”
  方石寒道:“雷大哥为人,十分仔细,他既是留下暗号要我们前去,必是早就有了计较了!”
  郑雨岚笑道:“方大哥,雷大叔的暗记,是指向什么地方?”
  方石寒道:“就是那座林木的东首……”
  曲江陵显然观察得十分仔细,闻言笑道:“方兄,那东成乃是一处庙宇,莫非要我们去那么?”
  方石寒笑道:“不错……”语音一顿,勒转马头,接着:“咱们早些前去瞧瞧,也许……”
  他忽然住口不语,拍马疾行而去。
  曲江陵看了郑雨岚一眼,笑道:“姑娘请啊!”
  郑雨岚这时心情大为开朗,因为既是雷鸣留下一暗记,足见自己的爹爹果然到了南荒一带的了!而且,至少在目前尚未发生什么不幸之事,当下娇笑一声,催马跟着方石寒身后而去。
  三人穿过树林,便到了东面的一处庙宇之前。
  方石寒一跃下马,便向山门行去。
  曲江陵却打量了一眼,发现这座庙宇,晚是供的弥勒佛的“弥勒禅院”,这里,他和郑雨岚也跳下了马来,双双走到立在山门有的方石寒身畔。
  方石寒回顾了两人一眼,道:“久久无人应门,只怕这庙宇乃是空的呢!”
  曲江陵笑道:“方兄待小弟入内看看如何?”
  语音一顿,不等方石寒回答,便去下马鞭,一跃越过了矮墙,落入庙内。
  山门刹那间被服由内拉开,三人拉马而入。
  越过长达三丈左右的前院,便是一进大殿,留下马匹,上得台阶所见是坐封的珠网,仿佛久已无人打扫。
  方石寒眉头一颤,沉声喝道:“有人么?”
  阵阵回音,由三面弹回来,过了半晌,却是未见有人出现!
  郑雨岚柳眉一扬,道:“方大哥,你……没有看错那暗记吧?”
  方石寒道:“当然不曾!”语音一顿,突然大步向神案之前走了过去,陡然间,他脸色一变,喝道:“两位快过来!”
  曲江陵,郑雨岚应走了过来,低头向那放置香烛诸物的石案上看去,不由得也同时脸色大变!
  敢情在那石案之上,有人以金刚指刀,刻下了十个寸许见方的大字:“欲寻郑天心,速来怒龙岭。”
  曲江陵一怔道:“方兄,这……不会是那雷大侠留下的字迹吧?”
  方石寒道:“当然不是了,雷大哥怎会用这等口气对待郑盟主呢?”
  郑雨岚道:“方大哥,这又是谁留下的呢?”
  方石寒摇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啊!看来只好先找到那怒龙岭才是了!”
  曲江陵摇头道:“方兄,有一桩事,兄弟可是大大有解了!”
  方石寒道:“什么事?”
  曲江陵道:“雷大侠如是指示方兄来此,又怎会惹出了对方之人在此留字呢?”
  方石寒苦笑道:“曲兄,此事叫兄弟也想不出其中的原因何在,除非……”
  郑雨岚道:“除非什么?”
  方石寒道:“除非雷大哥和郑盟主的行动全都落入对方的算计之中了!”
  郑雨岚脸色大变道:“方大侠,我爹和雷大叔的处境可是很危险么?”
  方石寒道:“那也不一定……”语音一顿,转身向殿后行去。
  曲江陵、郑雨岚不约而同的随他向后面奔去。
  这庙宇一共有两间房舍,后面的一间,已然倾塌了一半,两厢的房屋,也都尘封寂寂,全庙不见半丝人影!
  三人回到大殿,方石寒长叹了一声道:“姑娘,咱们还是先找怒龙岭吧!”
  郑雨岚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她此刻方寸似是已乱,竟然连话已难得说了!
  曲江陵却沉吟了一下道:“方兄,依小弟之见,咱们只怕先要找找丐帮门下子弟才好!”
  方石寒笑了一笑道:“曲兄之忌,倒与兄弟不谋而合,看来还得去宣威城中走了一趟了!”
  三人拉马出那“弥勒院”,便向宣威城而去。
  他们找了一家客栈住下,由方石寒独自出外,看看找不找得到丐帮中的弟子。
  直到二更过后,方石寒才回到了店中。
  两人迫不及待的向方石寒询问,方石寒却长叹了一声道:“那怒龙岭实在的地点,连丐帮门下也不太明白,不过,据他们说,也许那怒龙岭的地点在极南的南荒玉龙山之中……”
  曲江陵闻言沉思道:“玉龙山?在下好象听家师提过这个地方?”
  郑雨岚道:“真的么?曲大哥,你引路好么……”
  曲江陵不等她再多说,立即笑道:“姑娘,那玉龙山在云南共分两处,一处在丽江附近,另一处则更远,家师提及此山之时,并未指明何去,而且,在下也未曾去过丽江一带,如何前去,只怕还得要靠方兄了!”
  方石寒道:“这个不难,反正咱们明日再来,今晚向店家打听一下便是!”
  第二天一早,三人便依着店家的指示,由宣威城南行,直奔车川,舍却官道,直向康藏边境的丽江行去。
  过了车洪江,山路十分难行,三人只得舍却了座骑,改成了待步!
  他们虽是走的比常人快了两倍,但一日一夜,也不过只能走上百里左右。
  直到第五天,他们才赶到离丽江不尚有百里的向云坪。
  这是一个小镇,镇外不远,有一个很大的湖,叫做和程海,他们在向云坪打了个尖,便直向中江进发。
  过了金河江,已在到了黄昏时分,进了中江镇内,方石寒深深的吁了一口气道:“曲兄,郑姑娘,咱们今夜不能再赶了!”
  曲江陵皱眉道:“方兄,百里路程不到,为何不多赶一程呢?”
  方石寒摇头道:“反正到了玉龙山,咱们又何必夜间在山中冒险?还是找个人家,借宿一夜吧!”
  方石寒笑了一笑,引着两人在镇上走了一转,只见他忽然来到一间茅舍之前,举手在门上轻轻敲三下。
  木门呀然一声拉开,只见一名年约八十出头的老人,探出头来。
  方石寒抱着拳道:“老丈请了!”
  那老人怔了一怔,道:“公子是……”
  方石寒道:“在下是‘铁面天曹’雷大侠的朋友,特来拜见老丈,并想借突一宵……”
  那老人忽地笑道:“可是方公子么?老朽等了许多天了!快快请进!”
  方石寒道了谢,当下和曲江陵,郑雨岚跨步入内。
  老人陪着三人在小小的厅屋中坐下,一名十六七岁的少年,捧出来三盏热茶,老人笑道:“方公子,老朽这荒居没有什么好招待三位,粗茶淡饭,尚祈莫要见怪。”

  第十八章苗疆探秘
  方石寒笑道:“冒昧奉访,实是打扰得很,没请教老丈怎么称呼?”
  老人笑道:“老朽赵寒!”
  方石寒一怔道:“老丈是华山灰衫处士赵前辈?”
  赵寒笑道:“不敢,老弟听过贱名么?”
  方石寒道:“久仰大名了!今日一见,当真幸荣……”语音一顿,为曲江陵和郑雨岚两人略作了一番介绍。
  赵寒笑道:“原来是盟主郑兄千金,难得啊!难得!”他目光一转,向曲江陵道:“曲老弟呢?是那门高人的子弟?”
  曲江陵抱拳道:“家师人称孤峰野叟……”
  赵寒大笑道:“武林四奇的弟子,老朽失敬了!”
  曲江陵道:“不敢当,老前辈过奖啦!”
  方石寒微微一笑道:“赵老,雷大哥在一路之上都留有暗记,唯独第一道暗记在那破庙之中,口气十分怪异,不知为了何故?赵老如是见到雷大哥,想必是知道的了!”
  赵寒笑道:“这个么?雷老弟倒是说过了!”
  郑雨岚忍不住问道:“怎么说的?”
  赵寒道:“据雷老弟说,那只是一个迷局,其目的乃是使得对方手下人不会在路上难于你们而已。”
  郑雨岚呆了一呆道:“怎么会?”
  赵寒笑道:“借用这等口气刻石留字,使对方手下之人误以为乃是出诸他们上司之手,自然就不会找你们生事了!否则,你们怎能平安抵达呢?”
  方石寒笑道:“这等倒是真的!雷大哥行事,真正叫人佩服得很!”
  曲江陵道:“赵老,雷大侠可曾在你老面前提过家师的去向?”
  赵寒笑道:“言大侠么?那雷老弟仿佛提过!”
  曲江陵道:“但不知家师可是与他们走在一起?”
  赵寒道:“这个……雷老弟并未说明!”
  方石寒笑道:“曲兄,令师眼下,只恐尚未与郑盟主聚首呢!”
  赵寒道:“三位不必着急,老朽与那雷老弟见面之时,据雷老弟相告,那郑盟主心中已然知道了对方身份……”
  郑雨岚闻言,呆了一呆道:“是红尘三侠么?”
  赵寒道:“想必不会错的了!”
  方石寒闻言摇头道:“赵老,雷大哥和郑盟主八成也错了!”
  赵寒道:“怎见得?”
  方石寒道:“赵老,不瞒你说,那言大侠出书邀约郑盟主之事,乃是受人所逼,究竟是什么人牵制了言大侠,在下等来此,便是为了此事!”
  赵寒听得一怔道:“言大侠是被人牵制之下,具名约请郑盟主赶来南荒的么?这……可大出老夫意料之外了!”他沉吟了一下,接道:“方老弟,这事看来好象甚是麻烦,是不是?”
  方石寒笑道:“可不?否则在下也不会如此匆忙的赶来南荒了!”
  赵寒皱眉道:“如此说来,那雷老弟可还没有想到言大侠乃是被人所逼,因此,他们眼下的处境倒是十分危险的了!”
  方石寒道:“可不!”
  郑雨岚道:“赵老前辈,家父和雷大叔现在何处?老前辈可否指引一条明路?”
  赵寒凝思了一阵,道:“姑娘,令尊和雷老弟此刻的行踪,大概已然到了丽江的路中了!”
  郑雨岚显然情绪甚激动,闻言接道:“老前辈,有一处怒龙岭,不知可是在玉龙山?家父和雷大侠,莫非便是要去玉龙山?”
  赵寒点头道:“不错!他们不是要去玉龙山……”
  郑雨岚不等赵寒把话说完,便道:“方大哥,咱们几时动身啊?”
  方石寒笑道:“明天一早!”
  这时那位少年已和一名老妇人捧来了菜饭,赵寒笑了一笑,向三人道:“你们一定饿了,先吃些东西裹腹,也好早早歇息一番,明天一早,老朽陪你们同去丽江便是!”
  话音一落,一面让三人入坐,一面为三人介绍,原来那位老妇人的是赵寒的老伴柳大娘,那位少年,则是赵寒的幼子赵冲。
  几人略略客套了几句,便狼吞虎咽的吃了个饱。
  一夜却也无语,次日一早,三人便在赵寒的引路之下,向丽江县城进发。
  当日申时左右,四人便进了丽江。
  赵寒领着三人,进了丽江城,竟是直趋一家门面不大的当铺。
  四人在那朝奉的接待下,来到当铺后进的小小花厅之内,只见一位年约五十出头的胖子,缓步打里间走了出来,向赵寒抱拳为礼。
  赵寒为他们引见,方石寒这才知道,这位面团团的胖子,竟是武林中甚为有名的“南疆商隐”龙逸!
  龙逸对于三人的来历,也甚为惊讶,当下哈哈大笑道:“原来是三少年英侠,龙某失敬了!”
  宾主坐定以后,小厮送上普饵香茗,赵寒干咳了一声道:“龙兄,雷鸣老弟来过了没有?”
  龙逸目光在三人身上一转,道:“来过了!”
  郑雨岚忍不住道:“龙前辈,他们现在何处?”
  龙逸道:“三天前尚在龙某的店中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他们说要去玉龙山……”
  方石寒笑道:“果然是去了玉龙山了!”
  郑雨岚接道:“龙老,家父可曾说去那玉龙山的什么地方?”
  龙逸道:“没有!”
  这时,曲江陵却道:“龙前辈,那玉龙山中,可有一处怒龙岭?”
  龙逸看了他一眼道:“老弟,你……到过那玉龙山么?”
  曲江陵摇头道:“没有啊!”
  龙逸道:“不错,玉龙山的第二主峰,就叫怒龙岭,不过……”他忽然摇头一笑,不往下说!
  赵寒不由得接道:“龙兄,你为何吞吞吐吐的不往下讲了?不过怎么样呢?”
  龙逸道:“那怒龙岭乃是玉龙山的第一险境,不容易上得去!”
  赵寒笑道:“咱们也上不去么?”
  龙逸道:“不错!”
  赵寒不禁皱眉道:“龙兄在此住了已的二十年,想必是去过的了?”
  龙逸道:“去过!只是并未上得了那削立千刃,地无立足的怒龙岭!”
  方石寒道:“龙大侠也上不去,足见这座怒龙岭八成真是一处天险绝境了!”听他言下之意,便是相信了龙逸之言!
  郑雨岚粉脸变色,急道:“方大哥,倘是龙前辈言当真,雷大叔和我爹爹怎么上得去呢?”
  龙逸笑道:“姑娘,盟主和雷兄如是要去怒龙岭,龙某可是有些不信了!”
  赵寒沉吟了一下,道:“龙兄,也许……那怒龙岭别有可以攀登之处也不一定吧?”
  龙逸摇头道:“决无可能,除非……”他拍了拍挺出的肚皮,又道:“除非有人从山顶上垂下一根铁索!”
  方石寒笑道:“那怎么可能?既是无人上得去,当然无法由上面垂下铁索来的了!”
  郑雨岚芳心焦急无比,闻言接道:“方大哥,不管怎样,我们总该先去找找我爹才是啊!”
  方石寒道:“那是自然!”他目光转向龙逸,接道:“龙大侠,盟主和雷大哥来此之时,可是别人同行?”
  龙逸道:“没有!”
  曲江陵接道:“家师呢?他没有在丽江现身么?”
  龙逸道:“言大侠么?龙某未曾见到!”
  曲江陵皱眉道:“这就奇了……”
  龙逸接道:“曲老弟,令师也来了么?”
  曲江陵道:“可不?若非······”
  方石寒不容他多说,立即接道:“龙大侠,此事可说全由言大侠而引起的,料不到的,却是雷大哥和盟主显然并未向你说明啊!”
  龙逸笑道:“龙某隐居南荒,本就不想多问武林之事,盟主不说,那也没什么奇怪之处!何况,兄弟根本就没有问过他们来此作甚呢?”他语音一顿,接道:“看来这南荒地面,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
  方石寒笑道:“大事不一定,但可能是很麻烦而已!”
  龙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方老弟,这南荒一带,一向都十分平静,想不到忽然热闹起来,龙某隐居的愿望,只恐再也难以维持下去的了!”
  方石寒笑道:“打扰龙大侠,实在心中不安!怎奈此事关系重大,无法不惊动你龙大侠,尚望龙大侠恕罪!”
  龙逸笑道:“方老弟见外了!听老弟言下之言;似是还有什么话要向龙某查询,是不是?”
  方石寒道:“区区正有此意!想龙大侠居此甚久,玉龙山如是有什么奇才异能之士,别人不知,龙大侠一定不会不知的了!”
  龙逸摇头道:“方老弟,龙某虽然在这里住了二十年,但却从未听说玉龙山有过什么杰出的武林人物······”
  方石寒道:“龙前辈说没有,那一定是真的了!”他回顾了赵寒一眼,道:“赵老,看来那协制了言大侠之人,八成是来自中原地带的了!”
  赵寒道:“老弟想的与老朽一般!”
  龙逸皱眉道:“赵兄,中原武林道士,有什么人竟有这大的胆子?”
  赵寒道:“难讲得很!利之所趋,人人争之若惊,何况
  又是为了武林秘笈石城遗书呢?此事在见到盟主之前,咱们似是不用多费猜疑了!”
  “南疆商隐”龙逸点了点头,道:“赵兄说的也是,此事似是要等见到那言大侠之后,才能窥见端倪的了!”
  方石寒微微一笑道:“赵老,就是辈之见,要想见到言大侠,恐怕不是容易的事呢!”
  曲江陵道:“方兄,不论结果如何,兄弟认为,还是先设法找到家师才是!”
  方石寒笑道:“那是自然,但关键却在,如不先将盟主找到,只恐绝对无法找到言大侠!”
  他语音一顿之间,郑雨岚忽然尖叫道:“方大哥,咱们这就动身去玉龙山不好么?现在天色还早得很啊!”
  方石寒沉吟未语,曲江陵已抢着接道:“是啊!咱们何不早些动身呢?也许……”
  方石寒见两人的神情,便知自己如再阻拦,说不定他们就会独自行动,当下慨然道:“也好,咱们连夜去玉龙山也好……”
  他作了决定,顿感心头一松。
  那龙逸却呵呵一笑道:“四位如此心急,倒是大出龙某的意外,但此事关系重大,龙某就是想留四位盘桓一阵,只怕也不大可能了!”
  曲江陵笑道:“龙大侠盛意,曲某等心领了!”
  方石寒也微微一笑道:“龙大侠可愿与我等同往?”
  龙逸闻言,淡淡一笑道:“老弟,龙某本有此心,只是,明日午时之前,龙某却无法离开丽江!”
  赵寒道:“为什么?”
  龙逸笑道:“说来不怕赵兄见笑,兄弟这个当铺的门面虽然不大,但生意却是十分兴盛,明日午时之前,野人山有一位大客户要来与兄弟商讨一椿生意,如果成交,兄弟至少可以赚上十万黄金,所以兄弟不能离去。”
  赵寒一怔道:“十万两黄金么?”
  龙逸道:“可不?”
  赵寒摇头道:“赵某一生,连一万两金子也没见过,这等大数目的交易,在兄弟听来,可真有些骇人听闻了!”
  龙逸道:“野人山的药材极多,龙某常与他们交易,其中大宗买卖,便是药材了!至于当铺,那不过是兄弟舍财之处而已!”
  方石寒闻言一怔道:“舍财?莫非龙大侠的当铺,是免息收当各种物件么?”
  龙逸道:“老弟,我说对了一半!龙某这家当铺,不但免受抵押之物!”
  赵寒笑道:“信用当?”
  龙逸道:“不错!”
  方石寒笑道:“龙大侠一片善心,叫人钦佩得很!”
  龙逸笑道:“老弟,这也算不得什么,龙某常常一年中只做一两椿大生意,而其盈利所得,足够龙某免息贷此间朋友十年有余,错非龙某有一片贪心,就算把全年利润拿出十分之一,此间朋友少不得也人人成巨富了!”
  赵寒道:“如此甚好!我等告辞了!”
  当下四人辞别了“南疆商隐”龙逸,出了丽江城,向西北方的玉龙山赶去。
  夕阳含山,晚风渐起,四人脚程极快,不消一个时辰,便已到了玉龙山中,那怒龙岭的形状,龙逸已然向他们提过,是以四人并不费事,便找到了怒龙岭的所在!不过,这时天色已黑,眼前所见,只是一片寂黑的岩石,不见一棵树木。
  方石寒仰天打量了一下那壁立千刃的山势,长长一
  叹道:“龙大侠没有说错,这怒龙岭果然十分险恶,简直是无立足之处……”
  曲江陵道:“方兄,咱们今晚只怕无法攀登了!”
  方石寒道:“你说今晚,就算是明天白天,咱们恐怕也无法攀登啊!”
  郑雨岚道:“方大哥,我爹和雷大叔是否到了此处?怎的不会见到他们呢?”
  方石寒道:“这个……只怕雷大叔和盟主已然上了怒龙岭的绝顶了!”
  郑雨岚道:“怎么会?这怒龙岭的山形,方大哥不是说无法攀登么?”
  方石寒笑道:“表面上固然如此,但实则上并不一定无法攀登啊!别人不说,兄弟相信,那龙逸八成就攀登上这说怒龙岭!”
  赵寒道:“老弟,你……这是何意?”
  方石寒道:“赵老,在下觉得那龙逸的为人,大大不可信任!”
  赵寒道:“老弟看出什么征兆了?”
  方石寒道:“他言过其实,使人不得不生疑,而且,他不肯与我们同来,其中就有原因……”
  他此言一出,三人无人不为之一怔。
  郑雨岚道:“方大哥,他那里言过其实了?”
  方石寒道:“他夸言明日一椿买卖,可以净赚十万黄金,便是不可能之事!”
  赵寒笑道:“对啊!老朽就是有些不信。”
  方石寒道:“赵老,以常情而言,药材的利润,又能有多少?十万两黄金,那又要买卖多少药材了呢?”
  赵寒道:“就算利润很高,也不会高过二成,十万两黄
  金利润,岂不是要作上五百万两以上的交易么?”
  方石寒道:“方大哥,照你的看法,莫非这龙逸的为人,甚是可疑么?”
  方石寒道:“不错!”
  几人说话之间,已然转到一处山岬。
  突然,曲江陵道:“方兄,那边似有灯……”
  方石寒闻言之际,目光已瞧到远处一盏隐约的灯火闪灭不定,当下接道:“咱们过去看看。”展开身形,如飞般奔去。
  三人一言未发,随在他身后跟去。
  两地距离,不过十里左右,眨眨眼之间,四人便已赶到那灯火之处。
  临近一看,原来是一处隐在林木间的小庙,敢情离开了怒龙岭,便到处皆有树林。
  四人停身庙前,略一打量,便由方石寒大步上前,扣打在门上的铜环!
  过了没一会儿,山门呀然拉开了一半。
  一名年约五十出头的老和尚,探出头来,目光在黑暗中闪动,喝道:“什么人?”
  方石寒目力过人,一瞥之间,已然瞧出这位衣着甚是破烂的和尚,不是等闲之辈,因此一笑接道:“大师父,在下等乃是山行迷路之人,特来借宿一宵……”
  那和尚缓缓的把山门全打开,向方石寒身后三人打量了一眼,道:“施主一行四人么?”
  方石寒道:“不错,大师父行个方便吧?”
  和尚一笑,合十道:“施主们请入内便是!”
  方石寒道了一声谢,招呼了赵寒等三人,一同随着那和尚跨入山门之内。
  这庙宇不大,山门内只有丈许宽的一个天井,天井的尽处,便是大殿,大殿之后,只有三间矮房,大概是柴房和厨房,一行人入了佛殿,那和尚笑了一笑道:“四位施主请到客堂坐坐吧……”竟然领着四人向左手的一间小厅走去。
  小厅内悬了一盏长明灯,甚昏暗,但在一张方桌的后面,却坐了一个人。
  方石寒一见,不禁为之一怔,急行两步,抱拳道:“方石寒见过杨帮主!”
  敢情此人乃是丐帮帮主“千里神乞”杨腾。
  杨腾呵呵一笑道:“老弟,你才来么?老夫计算行程,你至少应该两天之前抵达才是啊!”
  方石寒一面为他们引见,一面笑道:“不瞒帮主说,错非是郑姑娘同行,在下只怕到的还要早上两三天呢?”
  杨腾和赵寒等略略见礼,接道:“老弟,屠琅呢?一路行来,莫非你没有碰到他么?”
  方石寒道:“没有啊!屠天曹可是与帮主一道来了南疆了么?”
  杨腾道:“可不?五天之前,屠兄要去迎候你们,不知怎会与你们错过了?”
  郑雨岚皱起柳眉,道:“帮主前辈,那屠伯父会不会出了什么岔子?”
  杨腾道:“难说……”他沉吟了一下,接道:“按理,他应不会与你们错过,除非你们不会由丽江这一路而来!”
  赵寒道:“兄弟等正是由丽江而来!”
  杨腾道:“这就奇了。”他目光一亮,接道:“赵兄等人在丽江之时,可会去过‘南疆商隐’龙逸那里?”
  赵寒道:“去过了!”
  杨腾笑道:“去过了!”
  杨腾笑道:“屠琅下落,龙逸没有对你们说么?”
  赵寒道:“没有!”
  杨腾脸色一变道:“没有?他……莫非也未见到屠兄吗?这怎么可能呢?”
  方石寒道:“帮主,那龙逸的为人,在武林中口碑如何?”
  杨腾道:“他么?介乎正邪之间!”语音一顿,杨腾脸色一沉,接道:“老弟,你问此话,可是认为这位商隐大有问题么?”
  方石寒道:“晚辈正是觉得他有些可疑!”
  当下把见到龙逸时经过,略略说了一遍!
  杨腾微微一笑道:“老弟,你不说,老夫倒不觉得什么,经你一提到叫我想起来了……”
  赵寒道:“那龙逸隐居南疆廿年,到底在打什么主意,确是大有叫人不解之处,帮主来此时,可曾跟他碰过面么?”
  杨腾道:“当然见过了!否则,老夫也想不出他有可疑之处了。”话音一顿,接道:“六日前老夫与屠兄见他之时,问他郑盟主可曾来过,他推说不知,但当老夫要他同来玉龙之时,他竟然说第二天有笔大生意要做,居然和对你们所说的相差千里,足见他乃是信口胡言的了!”
  方石寒道:“帮主,那屠天曹如是去龙逸处等候我们,只恐已中了他的道儿了!”
  赵寒道:“杨帮主,赵某认为,像龙逸这等口是心非的人,咱们何不先将他解决掉呢?”
  杨腾冷笑道:“那是自然饶不过的了!不过……”
  郑雨岚道:“帮主叔叔,不过什么?难道你老还下不了手么?”
  杨腾道:“那倒不是!老夫之意,在屠兄下落未曾查明之前,咱们不可冒失行事!”
  方石寒道:“帮主前辈,郑盟主的下落,可有消息?”
  杨腾道:“没有!”
  郑雨岚脸色惨变,叫道:“方大哥,我爹爹会不会也被那龙逸做了手脚……”
  方石寒摇头道:“姑娘莫要激动,龙逸胆子虽大,但我谅他还不敢动脑筋动到盟主身上……”
  说话之间,那老和尚已领着两名小沙弥,送了四碟小菜和一锅稀饭上来。
  五人一面吃,一面商量着今后行止,直到三更方罢。
  郑雨岚因为是女儿之身,独自占了一间厢房息歇,其余几人,则都在佛殿中的蒲团上调息打坐。
  四更过后,方石寒突然一惊而醒!
  他轻轻的拉了一下旁边的曲江陵,用传音之术道:“曲兄,外面有人!”
  曲江陵一跃而起,就待向外奔去,但方石寒怎会等他冒失,一用力将曲江陵拉了回来,又道:“曲兄少安毋躁,你且把杨帮主等人叫醒,兄弟先出动瞧瞧……”语音一落,立即腾身攀上大殿的正梁,顺着那承尘,慢慢向殿外屋檐行去。
  他宛如一只猫般,翻上了大殿屋脊,然后沿着右面的屋角,落入庙外。
  只见他急如一溜烟般的向远处行去,奔行了约有里许适才掉转向小庙行来。
  当他离开小庙的山门尚有十丈远左右,立即发现,在那山门之外的空地上,站了三个身穿夜行衣的大汉。
  另外有一个身着长衫之人,此刻正蹲在山门左侧的围墙之上,向内张望。
  方石寒冷笑了一声,暗道:“他们胆子果然不小,我如不能将他们留下,那真是被他们耻笑了!”心中转动着念头,人已缓缓的向前移动。
  直到离那站立三人尚有余丈许远近,这才停下身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凝聚全身功力,出指将那站立的三人遥遥发指!方石寒一身精纯的功力,这时可充分表现出来了!
  一眨眼之间,那站立的三人竟被方石寒迅快发出的三指所击倒!
  三人倒地之声,显然惊动了那蹲在矮墙上面的人,他略一回,不禁呆了一呆,但他却十分机警的一闪身,不向同伴倒地之处落下,而是斜斜掠起丈许,直往左面的树林中跃去。
  方石寒冷哼了一声,立即展开绝顶轻功,风驰电闪一般的追去。
  三十丈不到,方石寒已与那人相差不足五丈!
  他怒喝一声道:“阁下再不站住,可莫怪方某出手取你性命了!”
  那人一听方石寒的声音,竟然只在身后,不由得大吃一惊,立即止步不前,他迅速的转过身去,目光电一般射在方石寒身上。
  方石寒一怔,但他立即大笑道:“果然是你们这一伙人啊……”
  敢情这人乃是龙逸当铺中的朝奉!
  方石寒语音一顿,接道:“阁下怎么称呼?”
  那朝奉冷冷的道:“区区么?恶朝奉黄刮皮,你没有听人提过么?”
  方石寒倒真是没有听到有人提到过他,当下笑道:“无名之辈,方某是不用打听了!”
  黄刮皮嘿嘿一笑道:“娃儿,你乳臭未干,却是口气不小啊!”
  方石寒道:“姓黄的,那龙逸现在何处?铁心天曹屠琅大侠,可是被你们囚禁了?”
  黄刮皮笑道:“不错,屠琅太不识好歹,龙大哥已将他点了穴道,囚起来了!”他语音一顿,接道:“至于龙大哥,他此刻已然进了那小庙,只恐你同来之人,全都中了他的道儿了!”
  方石寒心中一震,但他并未听一到庙内有什么动静,是以心中又大为释在,哈哈一笑道:“黄刮皮,你别吹牛了!”
  黄刮皮道:“娃儿,你若不信,为何不立即去庙中查看一下?”
  方石寒道:“方某自然要回去查看!不过,少不得要劳动阁下同去!你想溜么?那可办不到了!”
  黄刮皮闻言一怔!
  他想不到这少年人竟如此精明,自己本想骗他回庙,居然被对方识破,恼羞成怒,脸色一沉,喝道:“娃儿,你自大得很啊······”突然一扬手,只见三缕白光,电闪射来。
  两相距也不过六尺,一旦出手,在黄刮心想,自是可将对方击倒了!
  但出乎意料之外的,却是方石寒武:力之高,高得大大叫他吃惊不已!
  仅是那呼吸顷刻之间,方石寒已飞身而起,打黄刮皮的头上一飞过。
  黄刮皮也甚机警,眼见方石寒向自己身后落去,当即立地旋身,双掌并出向方石寒拍去。
  他只是忽略了一点,方石寒在飞身而起之际,已在提防到黄刮皮曾向他出手,故而右手已发出一股掌力,黄刮皮两掌刚自拍出,陡感呼吸一紧,顿时立足不牢,被方石寒的掌力迫得一阵连退了七步!
  方石寒冷笑了一声道:“黄刮皮,你这些花样最好莫在我面前耍……”语音一顿,大步上前,一把抓住黄刮皮的右腕。
  黄刮皮脸色大变,道:“你……要怎么样?”
  方石寒笑道:“领我去把屠琅接来此处?”
  黄刮皮大为着急的道:“那怎么成?龙大哥会要了我的命啊!”
  方石寒冷笑道:“你如不去,方某立刻要你死?”
  黄刮皮怔了一怔,道:“你……不会吧?”
  显然,他一点把握也没有了!
  方石寒道:“区区为何不会,那龙逸如果真在庙中,他必然无法出来的了!”
  黄刮皮闻言,将信将疑,道:“真的么?莫非……庙中之人,并未入睡?”
  方石寒道:“当然没有睡,否则在下又怎会知道你等的到来?”
  黄刮皮被他此言提醒,心中果然不在存疑,当下接道:“方公子,既然如此,在下便领你去见屠天曹便是!”
  方石寒道:“很好,咱们早些前去丽江……”
  黄刮皮道:“那屠天曹便是囚在此山之中,咱们不用去丽江了!”
  方石寒闻言有些感到意外,接道:“原来就囚在此山中么?”
  黄刮皮道:“可不?”
  方石寒道:“快些领路……”
  黄刮皮当下不再说话,转身引了方石寒向那怒龙岭的左侧崖行去。
  两人来到那峰的一处峭壁旁边,只见黄刮皮伸手在石壁上一人高之处一按,顿时呀然一声,露出一个可容一人进入的门户来。
  方石寒道:“这是什么所在?”
  黄刮皮道:“龙逸藏物之所,也是他囚人之处?”说话之间,引着方石寒向内行去。
  虽是在黑暗中,方石寒依然看得很远,只见那石门之内,乃是一条长长的通道,在通道的尽头,有着一点光亮。
  黄刮皮在前,缓缓而行,方石寒在他身后约有三尺处,如果黄刮皮想弄什么鬼,他只稍一伸手便可将他先行点倒在地!
  两人走了约莫里许远近,回头向方石寒道:“方公子,由此入内,便是龙逸囚人藏物的石库了!”
  方石寒目光所见,那灯下丈许之外,果然又有一道门户,黄刮皮正用手双手向那石门上的一个刻出来的环上按了下去。
  方石寒凝神戒备,如果黄刮皮想捣什么鬼,他自信尚有避开的机会。
  黄刮皮双手一按之下,那石门吱呀一声,接着便是一阵铁链转动的声音,石门慢慢的向内拉门,一缕光线,由门中射了出来。
  黄刮皮当先向内行去。
  方石寒扬了扬剑眉,紧紧随在黄刮皮的身后,跨入石让竟然是一所大厅般的所在,两丈高的石顶之上,挂了一盏十分明亮的长明灯。
  大厅的后沿两侧,各有一个门户,门户之内十分幽暗,瞧不出究竟有多深。
  方石寒哼一声道:“黄刮皮,那屠夫曹可是囚在这大厅后面石洞中么?”
  黄刮皮道:“不错!”他指了指左侧的门户道:“就在这里面了!”
  方石寒道:“有没有看守之人?”
  黄刮皮摇道:“没有!”
  方石寒闻言一怔,道:“没有?不怕他逃走么?”
  黄刮皮笑道:“屠天曹穴道被制,怎能够逃走?”
  方石寒吃了一惊,道:“他如是穴道被制,又没有人看守,岂不要饿死了么?”
  黄刮皮道:“怎么会?龙逸每隔一天,便来此一趟,虽然给屠天曹的食物不多,但至少不会容他饿死。”
  方石寒不再多问,喝道:“快快领我去见屠大侠······”
  黄刮应了一声是,领着方石寒向右手的门中行去。
  入内约莫丈许,只见两侧又各有一道门户,门户之上,开了一个尺许寸见方的小洞。
  黄刮皮在昏暗的灯光之下,打开左边的一道石门,只见乃是一间只有丈许大小的石室,室内的地上,躺着那位天曹屠琅。
  方石寒伸手先制住了黄刮皮一处脉穴,这才府下身去,打怀中掏出一颗固本培元的灵丹,喂入屠琅口中,这才探手拍开屠琅被制的穴道。
  屠琅长叹一声,翻身坐起。
  方石寒笑道:“老前辈,你······不防事么?”
  屠琅目光在方石寒身上一转,道:“老弟,那龙逸呢?你见到了他没有?”
  方石寒道:“见到了,不过,在下对他的为人甚是不信,故而幸未着了他的道儿。”
  屠琅长叹了一口气道:“老朽不察,几乎送了一条性命,老弟能看出他的奸诈,真叫老朽佩服得很……”
  方石寒道:“老前辈可曾见到了盟主?”
  屠琅道:“没有。”他想了一想道:“杨帮主寄身怒龙岭侧面的山庙之中,不知老弟可曾与他见过面?”
  方石寒道:“见到了。”语音一顿,接道:“屠老,此间不是善地,如果你才方便行动,咱们先回那山庙之中吧!”
  屠琅道:“很好,老朽并无不适,除了饥饿之外,可说一切正常!”说话之间,人已站了起来。
  他目光忽然狠狠的盯在黄刮皮身上,又道:“老弟,此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你打算如何处理他呢?”
  方石寒笑道:“留他在此,等那龙逸到来!”
  屠琅道:“那怎么可以?此人可饶他不得……”
  这时,黄刮皮竟大叫道:“方公子,你可千万不能将小人丢在此处啊……”言下之意,显然十分害怕。
  方石寒却向屠琅道:“屠老,你大可放心,那龙逸八成已来不了此间了!”
  屠琅道:“为什么?”
  方石寒道:“如果在下料的不错,那龙逸八成已被杨帮主等人拿下了!”
  屠琅道:“那很好啊,咱们到可以不担心他曾被龙逸救走了!”
  方石寒目光一转两人迅快的出了那山石洞,到了那分道的大厅,他忍不住低声道:“屠老,咱们不要把这石洞察看一下?”
  屠琅道:“老弟,咱们此刻只怕不宜再多耽搁了,还是先回那小庙中如何?”
  方石寒略一寻思,知道屠琅之方,并非无理,当下接道:“也好,反正知道地方,随时可以回来。”
  两人出了石洞,依照那黄刮的手法,将石门掩上,这才回转到小庙。
  进得庙来,已是四更过后,但杨腾等人,并未歇息,似是正在等着他们回来。
  不过屠琅居然同时而来,倒也大大出乎了众人的意料之外!
  曲江陵这时把庙中发生的事情,也向方石寒作了一个说明,原来正如方石寒所料那龙逸果然是独自前来,不过,有些出人想象的,则是他们并未将龙逸拿下,结果仍是让他走脱了。
  方石寒闻言,暗道不妙,屠琅可就忍不住掉头向外行去,口中喝道:“那黄刮皮留在石洞之中,大不妥当,老夫先去将他毙了……”
  方石寒忙道:“屠老且慢!”
  屠琅道:“黄刮皮如被龙逸救走,咱们底细,岂不全都揭穿了么?老弟留住老夫,究是何意?”
  方石寒闻言道:“晚辈之意应是大家同去!”
  屠琅闻言一怔,道:“全去么?为什么?”

  第十九章 南荒狂侠
  方石寒道:“且等到了那里再说吧!”他回头向杨腾道:“杨帮主,你老要不要去那石洞中察看一番?”
  杨腾笑道:“当然要去!”
  当下他唤来那名僧侣,嘱咐了几句,这才一笑而起,道:“方老弟,咱们走······”
  一行六人,在屠琅引路之下,迅快的向那座石洞奔行而去。
  他们行得极快,不消片刻,便已抵达了那石洞之前!
  不过,那原已被方石寒和屠琅关闭了的石洞大门,此刻竟然大开。
  方石寒一见,脸色不禁大变,皱眉道:“这石洞大门,怎地开了?”语音未落,人已向那石洞之内奔去。
  曲江凌,赵寒,屠琅三人,更是毫不怠慢,随在方石寒身后,如飞般跟入。
  杨腾和郑雨岚虽然慢了半步,但也和他们相距不足五丈。
  六人身形刚自入洞,那石门忽然宛如有人操纵一般,迅快的关上,石洞之内,顿时显出一股阴森气氛!
  方石寒一马当先,向内而行,直到那通道尽头的灯亮之处而行。
  但他目光所见,只见那前面的石门却是紧闭着。
  屠琅抢先一步,便待向那石门之上推去。
  突然丐帮帮主大喝一声道:“屠兄不可冒失?”
  屠琅伸出去的手,蓦地收了回来,但他口中却道:“帮主为何喝阻?”
  杨腾道:“屠兄,如果本座料想得不错,在你和方老弟离去之后,这儿已然有人来过,并且,还安排了什么陷井,等待我等自己误触……”
  屠琅皱眉道:“这……怎么可能?”
  他话音未了,陡地打洞中传来一阵森林冷笑之声!
  这笑声来时非但突然,而且中佛是由四面八方同时传来,叫人摸不清发笑之人,究竟是藏身何处!
  屠琅听到笑声,话音一顿,大喝一声,道:“什么人?”
  他喝声方歇,那冷笑之声,也忽然敛去。
  接着,有人低声道:“能够识破本公子安排之人,想必是大有来历的人了,何不报上名来,且容本公子衡量衡量你的份量?”
  杨腾听得连连皱眉,心中暗道:“听说话之人的口气,好象年纪不大,但不知他是什么路数……”心中转动念头,口中却道:“老夫丐帮帮主杨某人,你听说过没有?”
  那低沉的声音哼了一声道:“原来是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这就难怪了。”那声音微微一顿,又道:“不过,凭杨帮主之名,可还没放在本公子眼下!”
  屠琅显然大感忍耐不住,怒喝一声道:“你是什么人?藏头露尾,逞什么英雄,吹什么大气?”
  杨腾也干咳了一声道:“阁下的口气不小,但不知是那方高人,可否现身一唔?”
  方石寒在他们说话之时,一直凝神闭目,冥心垂首,
  看样子,及是想找出那说话的藏身之所,只是,对方似是隐藏的十分奇妙,任令方石寒全神贯注,也觉察不出丝毫痕迹来。
  杨腾的话音一落,那人立即接道:“杨帮主,那姓屠的作过本公子阶下之囚,大大不配与本公子答话,如果他胆敢再信口胡言,恕本公子不回答你们了!”
  屠琅闻言,只气得七窍生烟,正待破口大骂对方,杨腾连忙道:“屠兄,莫因私怨误了郑兄啊!”
  这句话对屠琅可是起了极太的作用。
  他终于强自忍了下来,长叹了一声,低下头去!
  这时,那低沉的声音立即传来道:“屠琅,你能从善如流,低头自叹,足见尚在羞耻之心,也不愧是武林盟主手下的二大天曹之一了。”
  方石寒闻言,不由得一呆,暗道:“莫非这人真有隔山窥人的工夫么?”
  他怎地仿佛亲眼看到我们的行动呢?
  寻思间,杨腾已接道:“阁下好象对咱们行动,了如指掌一般,可是阁下能看到明白咱们的举动么?”
  那低沉的声音道:“不错,本公子正是瞧得明明白白,是以,本公子奉劝你们莫想打什么歪主意,未得本公子同意之前,你们想离开石洞,只怕不大容易的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方石寒突然大笑道:“尊驾好大的口气,区区就不信你能困得了我们?”
  那低沉的声音道:“你是什么人?这儿有你说话的余地么?”
  敢情他对方石寒有些瞧不起!
  方石寒大笑道:“在此之人,人人有皆有发言地位,阁下别太自大才好。”
  那低沉的声音道:“你年纪不大,说话到也很傲,本公子倒是十分喜欢像你这等人,咱们何不交个朋友呢?”
  方石寒道:“你想得很好啊,不过,在下至少要先看看你的诚意如何?”
  那人失声道:“什么诚意?本公子倒真的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了。”
  方石寒道:“很简单,第一椿,你得现身让我瞧瞧你长的什么样子,其次……”
  那人大笑道:“相亲么?阁下很可笑啊。”
  方石寒道:“在下并不觉得可笑,如果阁下长得是吊眉,三角眼,在下就无法与你交往了。”
  那人道:“你放心,本公子虽非如同玉树临风,但一向却也风流自赏,你且说出你那第二件事是什么吧?”
  方石寒道:“第二件事?区区行要明白,咱们的立场,到底是敌是友,其间相着多少距离!”那人道:“其距离不过是一念之间而已。”
  方石寒道:“第三……”
  那人道:“还有第三么?”
  方石寒道:“不错,这第三椿可是重要的了。”
  那人大笑道:“请讲。”
  方石寒道:“咱们来此的用意,乃是为了查探那‘南疆商隐’龙逸的下落,阁下可愿将他交将出来呢?”
  那人闻言,似是正在考虑,半晌没有说话。
  方石寒微微一怔道:“怎么?阁下如是难作决定,咱们不妨暂时搁下此事,你先出来吧?”
  那人道:“却也使得,不过……”他话音顿了一顿,又道:“本公子在未曾看出你们到底有什么能耐之前,还不便现身。”
  方石寒皱眉道:“阁下毛病不少啊。”
  那人道:“本公子对你们已是十分客气了,否则,恐怕你等人都已陷身绝境了。”
  方石寒哈哈大笑道:“好说,阁下倒是狂得很!”
  那人应声传来一阵大笑,道:“不错,本公子的名号,正是占了一个狂字,如是不狂,又怎能被人称为‘南荒狂侠’呢?”
  “南荒狂侠”四字,对他们都十分陌生,方石寒看了看杨腾帮主,杨腾摇了摇头,显然,此人如果不是什么后生之辈,那便是从未踏入中原一步了。
  方石寒心中暗暗琢磨了一阵,笑道:“阁下如果以狂而自傲,在下到是有些不服气了。”
  那人冷冷一笑道:“本公子已知你也很狂,不过,本公子向来是遇狂更狂,你如果想试试狂人的味道,本公子定可叫你满意。”
  方石寒道:“那敢情好,阁下有什么手段,不防先使出来瞧瞧。”
  那人呵呵笑道:“本公子想先请教你的大名,你也不敢说出来?”
  方石寒笑道:“有何不敢?在下姓方,莫字石寒,阁下想必不会知晓的了?”
  那人忽然哦了一声道:“你就是方石寒么?怪不得有这等过人的胆量了。”
  听他言下之意,仿佛知道方石寒的一切了。
  方石寒吃了一惊,心中暗道:“他怎么知道我的来历呢?所谓知已知彼,百战不殆,他了解我,而我对他可谓渺然无知,试问这个仗要怎么打下去呢?”
  寻思之间,只听得那人又道:“南海潮音岩的传人,狂一些,并无不可,但你既然入我洞中,只怕也不容易出去的了……”
  方石寒不再犹豫了,大笑了一声道:“阁下的名姓,可否见告?至于出不出得你这座石洞,在下倒不太关心。”
  那人闻言,接道:“本公子名姓,并无不可告人之处,不过,你们如果想知道,至少要等到出了这石洞,或进了这重门户之后才行。”
  方石寒沉声道:“很好,咱们就这么约定!”他语半一顿,立既向杨腾笑道:“帮主,咱们是退洞外,还是向内攻去?”
  杨腾笑道:“当然是入洞了?”
  方石寒道:“好,晚辈遵命向内进攻。”身形一转,大步向那紧闭的石门行去,杨腾道:“老弟小心……”
  方石寒笑道:“晚辈晓得……”他伸手向那石门之上按去!
  那石门的一关,似乎与外面的大门有些不同,是以方石寒这按并未按开!
  方石寒目光一转,突然伸手由腰际拨出一柄匕首般的小刀,认准了那石门的缝隙运力插了进去!
  郑雨岚娇声道:“方大哥,小妹这儿有一削金段玉的宝剑,你要不要用?”
  方石寒摇头道:“不用了。”只见他右手劲力一发,那石门突然发出一阵咔嚓之声,显然方石寒手中的利刃,已然割到了石门上的铁链。
  杨腾大步上前,举步一掌,向石门上拍去。
  众人耳中只听得轰然一声,那石门竟是应手向门内跌过去。
  石门一倒,那先前说话的“南荒狂侠”哈哈大笑道:“方兄台,你这支匕首很锋得啊,本公子没有料到,你竟有这等神兵利器,看来这石洞是困不住你了。”
  方石寒笑道:“不敢当,阁下客气了。”语气一顿,接道:“咱们已然进了这道石门,阁下总该报出名号,现身一见了。”
  “南荒狂侠”笑道:“本公子姓柴,草名一个弘字,你们之中,可有识得柴某的么?”
  方石寒摇了摇头,尚未说话,杨腾大声道:“你姓柴么?隐居南荒之地,如在姓柴的高人,想必与那号称‘苗疆一王’武魔柴大痴前辈总有些关系吧?”
  柴弘沉声道:“杨帮主,你认得那位柴王爷么?”
  杨腾道:“王爷近三十年只在苗疆和南荒一带行走,你没有见到他,那自然不足为怪了。”
  杨腾道:“柴兄台,你与武魔前辈怎么称谓?”他这么说,似是已认定柴弘与柴大痴有关系了!
  柴弘沉吟了一下,接道:“不错,柴某与王爷乃是父子关系。”
  杨腾微微一惊,道:“原来是柴公子,失敬了!”
  柴弘道:“帮主不用客气,柴某这半生来,可从未以先父余荫创名,帮主最好少提先父之事!”
  杨腾道:“柴前辈莫非过世了么?”
  柴弘道:“先父已在年前过世了。”他语音一顿,接道:“杨帮主,柴某想向你领教,你们不远千里而来,为了什么?”
  杨腾笑道:“柴兄弟是真的不知还是假装的呢?”
  柴弘道:“柴某当然是不知道的了!”
  杨腾忍住哈哈的哼了一声道:“柴兄弟,你可曾见到了武林盟主郑天心大侠?”
  柴弘道:“见到了又如何?没见到又如何?”
  杨腾道:“当然有差别了!”
  柴弘道:“怎样的差别?帮主何不说出?”
  杨腾道:“如是你没有见到郑盟主,咱们少得要多费一番心血,来查明那郑盟主的下落,反之,那咱们就可心找我寻那郑盟主便是。”
  柴弘道:“原来如此······”
  杨腾道:“柴老弟见到盟主没有?”
  柴弘笑道:“目下尚未见到。”
  他语音一顿,郑雨岚尖声道:“我爹······他现在何处?”
  柴弘哈哈一笑道:“原来姑娘是郑盟主的千金么?幸会了!”他一直未曾现身,居然口称幸会,足见他必是有什么特殊方法,可以看得见室中诸人的了。
  郑雨岚叫道:“柴公子,我爹······那龙逸已经见过他老人家,你怎会还没见到呢?”
  柴弘道:“本公子如是和他们见面,结果只怕要叫姑娘伤心了。”
  郑雨岚道:“为什么?”
  柴弘道:“这中间的道理,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明白,姑娘还是莫问的好。”
  方石寒接道:“柴兄,你肯不肯现身,让兄弟等见上一面呢?”
  柴弘道:“此非其时也。”
  方石寒道:“那要到什么时候?”
  柴弘道:“怒龙岭上。”
  方石寒皱眉道:“怒龙岭?这么来,阁下便是那劫持了言大侠的主谋之人了?”
  柴弘笑道:“方兄,你莫非直到此刻才明白么?本公子以为你早就应该猜想出来了呢?”
  方石寒长长的叹一口气道:“柴弘,你把言大侠怎样了?他现在何处?”
  柴弘道:“很好,待如上宾一般,你大可放心。”
  曲江陵忍不住大吼道:“姓柴的,你劫走了曲某恩师,可知曲某不会放过你么?”
  柴弘道:“你是言无忌的弟子么?”
  曲江陵冷笑道:“姓柴的,如你不将我恩师早早送来,当心曲某跟你拼命。”
  柴弘大笑道:“你师父尚在本公子手中,说这等话来,不怕本公子对你师父不利么?”
  曲江陵闻言,吃了一惊,暗道:“可不是么?我此刻如不忍耐,只怕他真会对恩师不利了……”一念及此,立即接道:“柴兄,如果你肯将在下的恩师送回,兄弟对你可就感激不尽了。”
  柴弘哼了声道:“这还像人说的话……”
  这时丐帮帮主杨腾突然冷冷的接道:“怒龙岭乃是天下奇险之地,龙逸曾说,无人能够攀得上去,你要老夫等在那怒龙岭上见面,想必是阁下知晓那上岭的路径了。”
  柴弘道:“不错……”他话音忽然一顿,又道:“杨帮主,你别打算在本公子口中套出上岭的方法,反正你们如想到郑天心,和言无忌,那至少要仗持自己的本领上岭才成!”
  敢情这柴弘精明得很,杨腾的计谋,竟然被他一语道破了。
  杨腾耸肩一笑,没有答话,郑雨岚噘起小嘴,冷笑道:“好,你就瞧瞧姑娘有没有办法上得怒龙岭?”
  柴弘呵呵一笑道:‘不错,本公子正等着你们上岭相会,不过,在下却有一个期限。如是明日午时之前,你们还到不了怒龙岭,结果会有什么变化,本公子可就不敢预言了。”他言下之意,那无疑是充满了威胁。
  郑雨岚闻言,尖声道:“你放心,明日午之前,我们一定赶到岭上。”
  方石寒大喝一声道:“柴兄请稍候……”但是柴弘却并未回答,显然已经走了。
  曲江陵恨恨的道:“方兄,这人已然去远了。”
  方石寒冷笑道:“只怕未必。”他话音一落,陡地冷哼一声,接道:“你虽然不曾回答,但兄弟却明知你并未离去,其实我去与不去并无关系,在下已然明白,登上了怒龙岭的路径。”
  他此话方一出,果然又传来了柴弘的话声道:“你怎么会知道的?本公子不信?”敢情他真个未曾离去。
  方石寒道:“阁下为何沉不住气了?莫非你就不曾猜想到,方某此言,并不十分可靠么。”
  柴弘在方石寒话音落后,过了许久,方始接道:“方兄到底是不愿吃亏啊!兄弟刚才讥讽你一句,想不到你竟然等着报复柴某一番……”他狂傲的口气,似乎收敛了不少。
  方石寒大笑道:“好说,彼此彼此而已。”
  柴弘道:“方兄适才喝阻柴某离去,或是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方石寒道:“不错。”
  柴弘道:“既然有话,方兄为何迟迟不说呢?”
  方石寒道:“在下要说之话,十分简单,只是向你请教,我胁制了言大侠,并且要言大侠下书邀约郑盟主,用心究竟何在?”
  柴弘笑道:“方兄当真不知道么?这可叫柴某不相信了。”
  方石寒朗声一笑道:“如此说来,你柴兄果然为了那‘石城遗书’才将言大侠胁掳来到南荒的了。”
  柴弘道:“正是!正是!方兄不失为圣心大师的传人,高明得很······”
  曲江陵立即大声道:“柴兄,明日午时,家师会不会上那怒龙岭去?”
  柴弘道:“当然会!”他话音一落,接道:“方兄要问的话,可是已然问完了么?”
  方石寒道:“问完了,要走请便。”
  柴弘道:“如此柴某少陪了,明日午时之约,到是希望诸位莫忘记才好?”
  一阵长笑之声突起,但却渐渐的远去,然后消失。
  方石寒又等了一会儿,笑道:“杨帮主,这一回他是真的走了!”
  杨腾道:“方老弟,你说有了登上了怒龙的办法,这么到底是真假?”
  方石寒道:“当时不是真的,但此刻却已然有了眉目了!”
  杨腾笑道:“怎么会?”
  方石寒笑道:“晚辈那么说的原意,不过是想在一件事,那柴弘不察,说了出来,晚辈自然有了眉目了。”
  曲江陵大是心,接道:“方兄,你既知晓攀上怒龙岭的途径,咱们何不早些上山看看呢?”
  方石寒笑道:“这个······兄弟还得找出进口之处才成呢?”
  杨腾闻言一怔道:“进口之处?难道那怒龙岭不是从山麓向上攀行么?”
  方石寒笑道:“上山那有不从山麓开始的呢?只是,攀登怒龙岭,必有一条秘径,如果晚辈猜的不错,这知秘径有八成是由山腹之中穿向山岭……”
  郑雨岚一怔道:“是在山腹中有条秘道么,那怎么可能呢?”
  杨腾道:“方老弟,你是怎样猜出这上岭的道路,乃是打那山腹中上去的呢?”
  方石寒道:“怒龙岭四面是岩峭壁,如想上去,可说不易,但象晚辈和诸位如是能够仗借两柄利刀,交换插入山石之中,必能攀登的了。”
  杨腾道:“不错,老朽也曾转念及此,因而对那龙逸之言,认为不大可靠!”
  方石寒笑道:“但如言无忌大侠以那不良于行之身,也能够上得怒龙岭的话,在下相信,柴弘必有登山路径。”
  曲江陵道:“有道理,但方兄怎知入山是由山腹呢?”
  方石寒接道:“曲兄,令师虽然不良于行,但如有人扶持,走上几里路石阶,那应是不会有什么困难吧?”
  曲江陵道:“即使无人扶持,家师也能走几里。”
  方石寒笑道:“在下想向柴弘求的,也便是这一点,除非言大侠不上怒龙岭,否则,那通道必在山腹之中。”
  郑雨岚摇头道:“不对吧,言大侠既能上山,如果怒龙岭某一处隐蔽在带有着暗道,那不是一样么。”
  方石寒笑道:“怒龙岭四周,均已察看过了,如有上山道路,咱们岂会发现不了,唯一可能,那就是这条上山秘道,乃在山腹之中。”
  杨腾道:“方老弟之见,老朽同意!”
  屠琅这时大声道:“方老弟,你说得很有把握,但不知你已否找到了入口门径藏在哪里?”
  方石寒似有胸有成竹,微微一笑道:“屠老莫急,那入口之处,只恐无在天边,近在眼前呢!”
  屠琅一呆道:“就在这山洞之中?”
  方石寒道:“有此可能!”
  郑雨岚大眼眨动,向四面看去,笑道:“在哪里呢?”这石洞之中,可是还有什么暗门么?
  屠琅忽然顿足道:“是了,那囚室的另一面,还有一条通路,也许其中有那通道呢?”
  方石寒道:“在下所疑,也正是那条通道。”
  杨腾等人先前未曾来过此洞,自然不知洞中究竟有那些通道,自是无法置啄,倒是曲江陵有些沉不往气,接道:“方兄,你既已有所发现,何不就去查查看呢?”
  方石寒道:“兄弟也正在这么想……”
  屠琅笑道:“老朽带路。”转身大步向内行去。
  一行人跟在他身后,很快的来到囚室之前的叉道。
  屠琅指着右侧道:“便是这条通道了。”
  曲江陵身形一闪,就待内行去,方石寒右手一伸,笑道:“曲兄且慢!”
  曲江陵一怔道:“为什么?方兄有何见教么?”
  方石寒笑道:“曲兄不知此间底细,还是由兄弟先行入内的才是……”不等他们回神,当先举步,向内行去。
  杨腾向赵寒低声交待一句,抢先关步,跟在方石寒身后,踏入了通道,依次,是曲江陵,郑雨岚和屠琅等三人!赵寒一人,守在通道的入口,未曾入内。
  敢情杨腾的适才的嘱咐于他,乃是要他不要跟随入内,以免那柴弘断了他人出路。
  却说方石寒一马当先,进了通道,前行约莫廿余丈,突然眼前一亮,赫然发现,自己竟然站在一间大厅之中。
  这间大厅,占地约有七丈左右,高度不下两丈,存身其中,直似进了少林寺的大雄宝殿一般宽敞!
  方石寒心中一面暗暗称奇,一面却不住四下打量,只
  见这大厅中空空荡荡,什么摆饰也没有,更怪的是,除了入口之外,别无门户出路。
  显然,这是处绝境了,但方石寒怎么会相信?
  他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适时,杨腾在旁道:“方老弟,这大厅很神奇啊!”
  方石寒笑道:“不错,看来简单,实则奥秘,帮主想是已有所见了么?”
  杨腾道:“没有,无非觉得出大不对劲而已!”
  他语时甫落,曲江陵接道:“帮主,这座大厅,空无一物,又有什么不对劲呢?”
  杨腾笑道:“曲老弟,这大厅仿佛是个口袋的底,照理不应是没有作用吧?如果这儿真是尽头,为何却是空的呢?至少柴弘可以作自己的住处吧?”
  曲江陵似有所悟,笑道:“是了,这座大厅,恐怕暗中还有通往别处的门径。”
  郑雨岚咯咯一笑道:“杨大叔,说不定要上怒龙岭,便是由这厅中起步呢?”
  杨腾道:“大有可能。”
  他看着洞顶的一颗明珠又道:“方老弟,这颗明珠,很名贵,看来柴弘可真富有得很呢。”
  方石寒道:“有了龙逸为他理才,他能富有,自是不足为奇了。”语音一落,便低下头去,仔细的察看。
  杨腾,屠琅曲江陵和郑雨岚等四人,则分别向四面石壁察看。
  这时,方石寒已然将地面察看完毕,身形一闪,便向大厅的石顶之上攀去。
  只见他右手握着那把短小的戒刀匕首,微微一用力,便插入了石中,将身子悬在半空之中。
  他一块块的察看,终于被他瞧出了一处石纹,有些不同,他换了一支手握刀,腾出右手,在那大小没有五尺见方的白色石块上擦来擦去!
  地上四人,全都抬起头来,郑雨岚笑道:“方大哥,你找到机关了?”
  方石寒笑道:“也许是……”
  他话音未落,耳中传来一声咔喳,那五尺见方的石块,陡然向方石寒插刀的方位移动过来!
  方石寒吃了一惊,连忙一沉身子,拨出戒刀,落下了地来。
  郑雨岚拍手叫道:“找到了……”
  方石寒皱了皱眉,飞身一跃,竟是直向那一个方洞中穿离进去!
  他虽然是迟起身一步,但却与那曲江陵几乎同时进入了石顶的洞中。
  方石寒身子刚刚入洞,立即一伸手,向那洞口的石块一按,侧转身躯落地,踏着了实地,软梯,自然而然的落脚在那洞中!
  三人刚自抬目打量眼下存身所在,那丐帮杨帮主和“铁心天曹”屠琅,也顺着软梯,攀了上来。
  石洞之中,竟然又有一间石室,大小只有丈五,但却开四道通往他处的门户!
  方石寒扬了扬剑眉,沉声道:“帮主前辈,这儿共有四边门户,咱们是否在爱一查看一番呢?”
  杨腾道:“当然要看的了。”当先举步,向左边那第一门户行去。
  这时,曲江陵也向右手的一道门户行去,屠琅,郑雨岚竟也不约而同的奔向那另外两道门户。
  只有方石寒独自一人站在中央,仰头想着什么大事!
  那室中四道门户,此刻正被四人同时打开,出乎意料的是,四道门户之后,并未发现可以通往山顶的路径!
  敢情,那只是四间卧室,每一间的陈设,都是一样,一张石榻,一座丹鼎,外加一张小小的石凳。
  四人室中各自转了一圈,全都退到外围,方石寒适时一笑道:“杨老,那四间石室,只怕没有什么可疑的事物吧?”
  杨腾道:“不错。”他语音一顿,接道:“老弟,你问的这等有把握,莫非已在想出其中关键了么?
  方石寒道:“晚辈还敢确定,但如真的有通往山顶的中软梯,就晚辈看来,那似乎应该别有操纵机关。”
  杨腾道:“老弟如是看出来了,那就爽爽快快说出来吧。”
  方石寒笑了一笑道:“帮主看见这室中光亮来自何处么?”这一问,倒是把杨腾问住了。
  他抬头四望,却没有发现一盏灯,或是一颗明珠。
  但是,这石室虽然深在山腹之中,不但通风良好,而且,在寻找光亮来自何处,怪的是找他不到。
  杨腾摇摇头,笑道:“老弟,你问的极有见地,只不知道光源究来自何处?”
  方石寒举步上前,走到那石室正面,指着室中唯一的一样饰,高约三尺宽有余的大理石风屏,笑道:“在这里。”
  杨腾等人有些不信,不过,很快的,他们却又相信了。
  因为,方石寒走到那屏风之前一站,果然,在方石寒身后的墙上,就显出了他高大的身影。
  郑雨岚不由笑道:“原来这座石屏风也会发光嘛,真是叫人难以相信。”她口中虽说难信,实则已然信了。
  方石寒身形一转,走到了屏风的一侧道:“杨老,这屏风与石墙之间,相距只怕约三寸,其中也有道理。”
  杨腾道:“什么道理?”
  方石寒道:“掩住了一道门户。”
  杨腾大喜道:“真的吗?”
  方石寒道:“自然是真的了。”说话之间,他已伸手向那屏风之上按去。
  杨腾喝道:“老弟当心!”
  方石寒笑道:“不妨事,晚辈猜想之中,那柴弘决不会再在这屏风上作什么手脚……”说话之间,双手同时在屏风上摩挲不已!
  郑雨岚低声向杨腾道:“这座屏风,怎会自己发光呢?难道这大理石也会无光自明吗?”
  杨腾笑道:“当然不是了,据愚叔猜想,这大理石只怕是假的……”
  话音未了,方石寒已笑道:“杨老,这面屏风,乃是空心架子,其中藏了一颗龙眼大小的夜明珠啊!”
  只见双手在屏风的中央向下一拉顿时耳中传来了一阵铁轮滑动之声,众人齐齐抬眼望去,那屏风的后面石墙,已缓慢的露出一道可容一人出入的门户来。
  曲江陵一闪身,走了过来道:“方兄,容兄弟前面开路如何?”
  方石寒笑道:“且慢……”
  这时,那屏风竟也向左侧滑行了三尺远近,一切设计的十分精巧,因为屏风不移开,三寸距离,只怕任何人也无法挤得过去了。
  曲江陵在那屏风移开之前立即抢先跨入洞内。
  郑雨岚、方石寒、屠琅和杨腾也依次走了进去。
  洞内很黑,但在这几人看来,依然可以瞧出丈许之外的事物,是以他们走得也很快,约莫走了十丈距离暗道过后,眼前突然一亮,众人目光所及,只见自己等人置身在一间甚是雅致明亮的小厅之内,厅内有一个人,坐在当中的太师椅内。
  五人刚自踏入,那坐在太师椅中的人,也站了起来,朗声一笑道:“诸位才来吗?龙某奉命候驾很久了。”
  敢情此人正是“南疆商隐”龙逸!
  屠琅可见不得他!这时一见,不由得脸色大变,怒喝一声道:“姓龙的,你这卑鄙的家伙,屠某上了你的当,险些送了一条生命,今天可饶你不得了……”举手一掌,横击而出。
  龙逸那腾大的身躯一闪而起,避开了屠琅一掌,哈哈大笑道:“屠兄,你远来是客,所以兄弟让你一招。”话音一落,向方石寒道:“方老弟,龙某的主人,要龙某在此候驾,如果方弟同来之人,个个都像屠兄这等莽撞,叫在下是还手好?还是不还手好呢?”
  方石寒笑道:“这个阁下不用心中不安,区区请屠大侠不再动手便是。”转头向屠琅抱拳道:“屠兄,你且息怒,要出气,不防到了怒龙岭再说吧。”
  屠琅恨恨的道:“便宜了他……”
  方石寒笑道:“多谢屠老海量了!”
  这时杨腾长眉一扬,哈哈一笑道:“龙逸,这些年来,杨某人只道你真在这南荒地带经商,不再与武林人物过往,但万万想不到的,却是阁下竟尔跑到如此边远地区,作了人家的奴才,看来,你倒是贱得很啊!”
  这几句话骂得不轻,可是,龙逸根本不为放在心上,反倒呵呵大笑道:“帮主好说,龙某本来就够作奴才的料,否则,龙某也不会离开中原,避地南荒了。”
  笑声一顿,接道:“杨帮主,你讥讽龙某,龙某并不在意,但龙某要告诉你一句话,龙某乃是因为主人看重方老弟,不许龙某在方老弟面前无礼,否则,龙某也要回敬你几句!只怕对你面子上不大好看了!”
  杨腾被他说得怔了一怔。
  龙逸说得不错,如果真的他要回敬几句,对自己而言,确实是不怎么光彩,是的,刹那之间,他竟想不出适当的措词了。
  方石寒瞧出了杨腾的窘态,忙道:“龙大侠,令主人可是柴弘?”
  龙逸道:“不错,龙某的主人正是柴公子……”
  方石寒道:“他现在何处?”
  龙逸道:“柴公子此刻已不在这洞内了,方老弟如想见到他必得等到明日攀上怒龙岭上才行了!”
  方石寒道:“也好,但不知怒龙岭是否就从此处向上攀行?”
  龙逸道:“正是由此路上山?”他话音一落,接道:“柴公子,已要龙某在这里为五位准备了酒菜,五位不防饮番,然后歇上一宵,明晨龙某自为诸位领路上山便是。”
  除了方石寒,杨腾等人无不听得呆了一呆。
  他们决未想到,柴弘还会这等接待他们,不过,他们心中明白,虽然对方作了这等决定,要不同意,似是不行得通的了,何况对方既说明日引他们上岭,想必也不会有假,当下杨腾也不等方石寒作什么决定,便笑道:“好得很,杨某正好饿了。”
  他如此回答,别人又怎能反对呢?
  龙逸闻言大笑道:“杨帮主果然豪爽得很,究竟不愧中原第一大帮的帮!”语音一顿,向小厅的左面一道门户行去,到了门口,笑道:“五位请随我入内用餐……”
  方石寒笑了一笑,当先举步而入。
  曲江陵等四人也跟着进去,进得门来,竟是一间陈设极很朴实的书房,三面墙壁间都是书架,只是,每一架上都掩了橱门,上了锁,瞧不出书架内装的是什么书,靠近里层,则是一张长长的书案和一只饰凳。
  五人入内坐下顺手将书案后方墙上垂下的一根黄绫绸带拉了下来,过不了一会,便有两名少女,由外面托着食物而来。
  敢情那根黄绫绸带乃是叫人之用。
  使他们奇怪的是,这些实用之物,都是熟的,这山腹之中,又怎能生火煮饭呢?尽量他们心中有了疑念,但却无人询问?
  饭后,五人便在书房中打坐歇息,龙逸则在房相陪,杨腾并要他把赵寒也一并请了进来,因为杨腾相信,柴弘所表明的态度,使他已不再担心什么暗算了,否则,他们岂肯食用龙逸准备的酒菜?
  一宿无话,第二天早晨的左右,六人在龙逸引路下,出了那间书房。
  回到外间小厅,龙逸领着六人进入了左侧的一道门户,沿着一条斜斜角道向上行去。
  约莫走了五里不到,突然个面有了火光,这可是更叫人惊奇了!
  敢情几人已置身在一处山谷之中,向上走去,怒龙岭近在眼前,至多不过还有百丈高低而已!
  郑雨岚忍不住娇呼了一声道:“这儿怎么会有山谷呢?真想不到啊?”
  方石寒笑道:“这怒龙岭倒也是一处绝地,竟然山岭之中,还有一座山谷,造物之奇,真叫人不可思义得很呢?”
  龙逸道:“这怒龙岭还有一个名称,叫作藏谷岭,只怕你们却没有听过吧?”
  杨腾道:“如是听到过,咱们也不会这等惊讶了……”
  这个山谷不大,宽约三丈左右,最长的地方,也不过六丈不到,如是由上面往下看,大概像是一个土井!
  靠最远的山边有一间茅房,正有饮烟冒出,敢情乃是煮饭的所在,在几人立身的对面山壁上,用白石砌成了一行石阶,直达山顶,虽然甚为陡峭,但至少可以攀登了!
  靠左的一面,则山势不陡,并且有道羊肠小径,通往山上,显然时常有人由那边上上下下。
  龙逸容得几人把环境看明白了,这才笑道:“这白石阶道,乃是柴公子和龙某等人上山所用道路,至于属下弟子,如要上山,然后由侧面的小径行走了。”
  经他一说,众人大为恍然。
  不过,方石寒心中也暗暗吃惊,忖道:“原来这柴弘手下还有不少人手,咱们可得多加小心……”
  寻思之间,杨腾已大笑道:“龙兄,咱们一行,应由何处上岭?”
  龙逸笑道:“当然由石阶拾级而上了,请啊。”说着,便当先向那登山石给走了过去。
  曲江陵,郑雨岚两人不约而同的一闪身,抢到龙逸的身前,向山上奔去,接着,杨腾、屠琅、赵寒和方石寒依次而行,龙逸则跟在最后。
  百丈距离,眨眼既到,一行人上得怒龙岭,不由得又是一怔,想不到这由下面看上来就十分险峻的尖峰,结果却大谬不然,岭上反而极为平坦,由山谷这一边的边沿,到另一边的悬岩,足足有七八丈宽窄!
  而且,除了朝东的那一面留下了很大的一片空地以外,另两面却摆设不少石桌石椅,供人歇坐。
  靠北的一面,则耸起一块外观似是一方巨石般的石屋,高有两丈,整个石屋的大小约有九丈见方。
  龙逸向那石屋旁边,靠西方的桌椅一指道:“方老弟,你们且请在此小坐,到了午时,柴公子便会前来了。”
  方石寒道:“不必费心了,方某等人既来之,则安之,龙大侠有事,不防请便。”
  龙逸笑道:“龙某奉命陪同方老弟,自然不会再有别的事情了,老弟不用对某下那‘逐客之令’,须知龙某此刻乃是主人啊。”
  郑雨岚目光一转,接道:“我们也不会偷走这山上一草一木,人盯在这儿干吗?”
  龙逸大笑道:“做主人的如果不陪客人,柴公子怪罪下来,龙某可担当不起呢,姑娘,你就忍耐一点吧?”
  郑雨岚噘起小嘴,赌气不再作声。
  但屠琅却哼了一声道:“龙逸,那郑盟主现在何处?怎的一直不曾听你提过。”
  龙逸笑道:“这事休说龙某根本不知道,就算龙某知道,恐怕也不便说出呢?”
  屠琅脸色一变,似是要发作,适时方石寒微微一笑,接道:“龙大侠,区区有一句话一直想问,不知龙大侠能不能回答了!”
  龙逸对他倒是极为友善,忙道:“方老弟有话,请问便是。”
  方石寒道:“从龙大侠口中,使人知道,那柴弘手下似是有着不少人手吧!”
  龙逸道:“那是自然的了。”
  郑雨岚似乎不大相信!
  不过,方石寒却笑道:“郑姑娘,你和曲兄快快回座吧,天已快近午了,咱们纵有任何疑虑,也不急在这一时三刻的了!”
  郑雨岚倒也听话,当下和曲江陵两人立即走了回来。
  杨腾仰头看了看天色道:“龙兄,天已接近午时了,那柴弘为何还不曾来到?”
  龙逸道:“想必快了……”他语音未了,突然一声长笑,由下传来,龙逸道:“来了!”站起身来,神情恭敬的退了一步,垂手而立。
  瞧着他这等神态,方石寒心中有些纳闷,暗道:“这龙逸对柴弘如此恭敬,真有些过分了。”
  他虽然这么想,但他却也暗自警惕,柴弘若无人之处怎会叫龙逸对他如此与畏惧呢?
  寻思之间,一道人影,由峰下跃了下来,然后飞舞而落,这是一手不平凡的轻功!他由峰下跃起足有五丈多高,但落在众人之前,却是纤尘不染,声息毫无,若非有着过人的轻功,焉能如此?
  方石寒目光一亮,盯向来人!
  只见这位身着白衫的来人,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面容白晰,长发挽在头顶,不冠不带,错非他露了那一手轻功,真叫人以为他是一位文人雅士呢?
  虽然只看了这一眼,方石寒对他却有三分好感,他觉得此人脸上并无狂相,而且,也没有凶相。
  白衣人身形落地之后,目光炯炯的先在几人身上一转,突然向杨腾一抱拳道:“柴弘见过杨帮主!”
  他如此的客气,倒是大出杨腾意料之外,连忙抱拳道:“不敢当,尊驾可就是柴……公子吗?”他口中柴弘两字本要脱口而出,但一想到对方谦虚之色,不由得话到口边,改了一声公子。
  柴弘笑道:“帮主好说!”目光一转,向方石寒笑道:“兄弟见过方兄。”
  方石寒笑道:“柴兄不用客气……”
  语音一顿,正要为他引见同来之人,柴弘已笑道:“方石寒必引见,柴某在洞中已知晓几位大名了。”说着,一一和屠琅等见过礼!
  柴弘的谦逊之色,弄得大家心中无不暗暗作怪,甚至连那一肚子火气的屠琅,都有些不好意思先发作?
  柴弘这时一面肃请几人坐下,一面向龙逸道:“龙兄,要他们送上酒菜来。”
  他对龙逸的称呼也极为客气,但龙逸闻言却是甚为恭谨应声道:“属下遵命……”一转身,向峰下疾行而去。
  柴弘这时又是一笑道:“山野之地,可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诸位,请莫见怪才是。”
  言无忌苦笑了一声道:“陵儿起来,有什么话,少时再说。”
  郑天心则抚郑雨岚长发道:“孩子,苦了你了!”
  方石寒这时也走了过来,曲江陵连忙为他引见,言无忌看了看他,赞许的一笑,道:“为了老朽之事,劳动了老弟么,真是叫人不安……”
  方石寒笑道:“老前辈好说了,些许微劳,也算不得什么……”答话之间,几人已来到席前。
  柴弘起身请客人入坐,两名黄衣少女则退了回去。
  言无忌、郑天心、雷鸣三人,坐定以后,先与杨腾等人见过了礼,这才由言无忌向柴弘喝问道:“阁下将老夫弄来此间,就避不见面,今天可请交待明白了吧?”
  柴弘直是满脸笑容,道:“言老问得好,柴某自是应该有所表白了!”
  言无忌道:“你最好说得好听一些。”
  柴弘道:“那是自然的了。”他语音一顿,接道:“郑盟主可是也如言老前辈一般的想法吗?”
  郑天心道:“不错!”
  柴弘微微一笑道:“两位乃是一代大侠,名满天下的前辈,柴某这次请了你们来此,目的何在,柴某相信你们应是早已想到才是。”
  言无忌哼了一声道:“柴弘,错非老夫一身武功尚未恢复,你这几句话就会招下了一顿痛责。”
  柴弘笑道:“是吗?柴某记下了。”
  言中含义,大有讥讽之心。
  不过,言无忌反倒并未被他这句话激怒,只是沉着脸道:“你少耍花样了,快快回答老夫之言。”
  柴弘道:“言老,你非要柴某亲口说出来吗?”
  言无忌道:“可不是,老夫就是要你自己说出来的。”
  柴弘道:“好吧,柴某就说出来吧……”他略略一顿话音,接道:“区区把你请来,自然是为了那石城遗书了。”
  虽然这是大家早就想到的答案,但是此刻听入耳中,依然有些刺耳惊心。
  言无忌看了郑天心一眼道:“郑兄,你是怎么来的?”
  他此言一出,方石寒都感到不解了!
  莫非他们同因此一石室之中,却还没有见过面么?否则,言无忌何出此言。
  而郑天心闻言,则脸色一变,道:“言兄,那手札不是你写的吗?”
  言无忌道:“什么手札?我……”他忽然目光射向了柴弘道:“柴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柴弘笑道:“言老,你还不大明白吗?这郑盟主乃是接到你的手书,应约来此的啊?”
  言无忌道:“我几时写过……”突然间,他似是想起了什么?道:“柴弘,你倒是诈智过人得很啊……”
  柴弘大感得意道:“言老过奖了。”
  言无忌长叹一声道:“柴弘把我写给齐伯玉的信没有送出去吗?”
  柴弘道:“没有,其实要你写信给齐伯玉天王,乃是一个圈套,无非想用你的笔迹而已,再说引翠宫的事齐天王也管不了啊!”
  言无忌摇头道:“想不到啊……”他充满了歉疚的向郑天心道:“郑兄,看来兄弟误会你了。”
  郑天心胸怀坦荡,闻言后笑道:“言兄不必自责了,只要他仍有把兄弟弄来,除了模仿言兄笔迹外,还是有其它办法可行,这又怎么能怪言兄呢?”
  柴弘笑道:“郑盟主不愧武林盟主之尊,有风度得很啊……”
  郑天心道:“事有本未,理有是非,这本非言兄之过,我又怎么能怪他。”
  柴弘道:“惹事之端,果非言老前辈,但据在下所知,‘石城遗书’虽有三人知道,但你言大侠和郑盟主二位是关键性的二位,柴某请你们来只望合作……”
  郑天心道:“你要找‘石城遗书’吗?”
  柴弘道:“若非为‘石城遗书’,柴某又怎么会委屈诸位来此呢?”
  言无忌道:“柴弘,有一件事你可以没有想到。”
  柴弘道:“什么事?”
  言无忌道:“那‘石城遗书’关系到武林劫道太大,老朽和郑兄是不会透露给你的。”
  郑无心亦笑道:“不错,言兄之意正是老夫的心意,什么事情都好商量,唯有这事老夫绝不会合作。”
  柴弘道:“两位决心如此吗?”
  郑天心道:“这不是决心的问题,而是老夫等根本不予考虑。”
  柴弘道:“那真是遗憾得很,两位这么看重‘石城遗书’,叫我无法向宫主交代,岂不有点不妙吗?”
  郑天心道:“这件事恕难从命,不知你说的宫主是什么宫主,怎会生出此种想法来。”
  柴弘道:“当然是引翠宫的宫主了!盟主可知道她么?”
  郑天心沉吟了一下,道:“引翠宫的宫主,老夫倒是知道,不过,据老夫所知,她不会介入此事的。”
  柴弘微微一笑道:“为什么?”
  郑天心道:“这个么?因为引翠宫宫主‘妙法夫人’黄羽仙与老夫乃是故用之交,她的为人,老夫明白。”
  “妙法夫人”四字入耳,方石寒不禁在心中一震,暗道:“原来引翠宫主乃是一任武林盟主‘三拳无人过’孟三全的夫人,真是出人意料得很了。”
  在场之人,除了言无忌,全都和方石寒有着同等的想法,一时间,个个脸上都充满了怔怔的神色。
  但是,柴弘却笑了,他摇了摇头道:“盟主,这一回,你错了。”
  郑天心沉声道:“老夫错在哪里?”
  柴弘道:“盟主之错,错在不知引翠宫的主人,已然换了一位。”
  郑天心一呆道:“不是妙法夫人吗?”
  柴弘道:“可不?”
  言无忌脸色微微一变道:“柴老弟,那引翠宫的主人,而今是谁?”
  柴弘道:“妙法夫人的嫡传弟子齐文翠。”
  郑天心失声道:“齐伯玉的小女儿?”
  柴弘道:“正是这位齐姑娘。”
  言无忌接道:“妙法夫人呢?她……莫非死了?”
  柴弘道:“两年前,便已过世了。”
  瞧他脸上的神色,似是有些悲寂,仿佛对于妙法夫人之死甚为哀痛。
  言无忌、郑天心也同时低头,长长一叹。
  方石寒这时接道:“引翠宫换了主人之事,柴兄何时得知?怎地竟然无人通知郑盟主呢?”
  柴弘道:“柴某知道之时,妙法夫人已经入殓了,至于为何不通知郑盟主,这却不是柴某所能决定,齐姑娘,也许是认为无此必要吧。”
  方石寒摇头道:“不对,想那妙法夫人乃是上任武林盟主孟大侠的妻子,孟大侠交卸武林盟主,偕同妙法夫人远走南荒,别人不知道,郑盟主却是知道,什么人都可以不通知,如果不通知郑盟主,那就在情理上讲不通了。”
  郑天心接道:“孟兄过世之时,老夫也曾接到过讣闻,老朽本想踵门吊唁,只因那讣闻上未书地址,使得老夫未能亲视老友入土,一直引为生平憾事,此番孟夫人过世,齐文翠连也不发,未免叫人不安了。”
  柴弘道:“郑大侠,这些话问我,没有用处,你老还是留着问那齐姑娘吧。”
  郑天心道:“当然要问的了,只要不知那齐文翠现在何处?”

  第二十章 绝技解围
  柴弘笑道:“未见石城遗书之前,齐姑娘不会与各位见面的了。”
  郑天心闻言,大为不快,道:“柴老弟,这可是那齐姑娘主使的了?”
  柴弘道:“也不错。”
  郑天心道:“她好大的胆子。”
  柴弘突然笑道:“更不错。”
  他这等回答,只把方石寒听得忍不住笑了。
  方无忌忽的呼了一口气,道:“柴老弟,你是一切听命于齐姑娘,是么?”
  柴弘道:“正是。”
  言无忌冷冷一笑道:“你可是由衷之言?”
  柴弘道:“言大侠,柴某人生来,最大的好处,便是不说假话。”
  言无忌沉吟道:“这可是奇了……”
  郑天心道:“言兄,你……不信那齐文翠能做出这等胆大妄为之事么?”
  言无忌道:“兄弟正是觉得奇怪,那齐文翠一身武功,并不足使她生此狂想……”
  郑天心皱了皱眉头道:“言兄,如果这事真是齐文翠一手所掀起,那……八成是她有了什么别的遇合了。”
  言无忌点头道:“兄弟怀疑的正是这一点……”他目光陡然射向柴弘道:“老弟台,令尊见过齐文翠吗?”
  柴弘道:“见过。”
  言无忌道:“那是什么时候。”
  柴弘道:“老宫主尚未过世之前。”
  言无忌想了一想道:“那不大可能的了。”
  显然,他疑心齐文翠得了武魔柴大痴的什么传授,但也听说武魔见到齐文翠是在妙法夫人未死之前,顿时觉得,自己的猜想,不大可能了。
  柴弘笑道:“言大侠,那齐姑娘的武功,不是得自先父,你老在这一点上多用心思了。”
  郑天心道:“言兄,倘若柴老弟所说具是实情,只恐齐文翠包藏了什么祸心呢?”
  言无忌道:“可不是么?”但他语音一顿,立即又道:“使老夫不解的是,柴老弟这待听命于她,不知又是为了什么?”
  柴弘突然笑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言老还是不要追问的好?”他笑容一敛,接道:“两位最好还是商量一下,那石城遗书之事,究竟作何打算?”
  言无忌看了,郑天心一眼,道:“郑兄,事情有些复杂了。”
  郑天心道:“咱们只消提纲紧令,不也就单纯了。”
  方石寒这时笑道:“柴兄,兄弟有一句话,想向你请教?”
  柴弘道:“什么话?方兄请说无妨。”
  方石寒道:“听柴兄言下之意,那石城遗书,你们势在必得了。”
  柴弘道:“方兄说对了,兄弟正是这么想。”
  方石寒道:“但如言郑两位前辈硬是不讲出那藏书所在呢?柴兄又有什么办法?”
  柴弘笑道:“据兄弟所知,郑盟主和言大侠似是不会不说。”
  郑天心皱眉道:“老弟怎会这么有把握?”
  柴弘道:“错非有这等把握,柴某又怎会贸然行事呢?”
  方石寒沉吟了一下,道:“柴兄,如是言郑两位前辈不为任何威胁所制,你又有什么办法?”
  柴弘陡然哈哈大笑:“不会的,就兄弟所想,言大侠,郑盟主一定会讲出来的。”
  言无忌哼了一声道:“老弟太小看老夫了!”
  柴弘道:“那倒不是小看两位,而是柴某掌握了使两位非说不可的契机在手。”
  这句话,他说的似是极为肯定,只听得言无忌和郑天心两人在为惑然。
  而曲江陵,郑雨岚则因长辈在前,不便插口,是方石寒陷入了沉思之境,显然在摸索思考着什么重大问题,刹那之间,满坐之人,并无一人开口说话。
  足足过了盏茶时光,杨腾忽然哈哈一笑道:“言兄,本座倒是猜出他那所谓契机是什么了。”
  言无忌道:“是什么?”
  杨腾道:“必是他已在两位身上做了手脚?”
  言下之意,不啻是说了言无忌和郑天心的性命,已掌握在柴弘手中,所以,柴弘才会那等的有把握。
  言无忌道:“不会吧。”
  郑天心笑道:“倘若技止于此,老夫相信,柴兄的手法,决然要失灵的了。”
  柴弘道:“柴某如是要在两位身上做什么手脚,又何必等到今天?”他话言一顿,接道:“其实,柴某所谓两位不得不应允的原故,无非因为眼下的形势是,你们一行人若想重回中原,则必须将石城遗书所在说出!”
  二老闻言,尚未接话,屠琅已忍不住道:“阁下凭的什么?咱们难道自己没有长腿,回不去中原吗?”
  柴弘道:“屠天曹,许多人都长了腿,但他们不何上不了这怒友岭?”
  屠琅吟哼了一声道:“是了……你是想仗恃武功,将咱们留下,是吗?”
  柴弘笑道:“是又如何?”
  屠琅陡然怒道:“如何?老夫先考较考较你,够不够格说这种话!”身形一闪,便站了起来。
  柴弘笑道:“你要动手?”
  屠琅道:“不错……”举手一掌,拍了过去!
  柴弘端坐未动,屠琅的掌力挥到他胸前尺许,竟然如遇铜墙铁壁一般,只震得他手腕一麻,倒退了一步!
  郑天心目睹此情,心中一惊,忙道:“屠天曹快快退下!”
  言无忌却微微一笑道:“柴兄独子,果然传了他的衣钵了!这一身修罗气功,少说也有九成火候,毋怪阁下敢在老朽等人面前炫露了!”
  柴弘笑了一笑道:“言大侠过奖啦!”他笑容一收,向在座诸人一扫道:“还有那一位想试?”
  他一直都未曾表现过狂态,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那么彬彬有礼,温文尔雅,但仔细想来,就不难发现,他这些温文礼遇,可说是狂傲的升华,原来他把这几位中原一流高手,完全不曾放在眼中!
  这时,雷鸣突然大喝一声道:“狂侠之名,果然有他的道理,雷某不才,正想试一试,”话音未已,抬手发出一指。
  两人间距离,约在六尺,这一指虽然凌空发出,但指力之强,破空有声!
  柴弘依然端作未动,只是笑了一笑道:“雷天曹的金刚指力已能动石穿金,可以算得上是第一流的武功了!”
  他口中在称赞别人,实际上不啻在讥讽别人,因为,雷鸣这一指,对他有如泥牛入海,指力到了他身前,便化为无形了!
  雷鸣脸色一变,怔怔的坐在当地!
  郑雨对岚大大奇怪,失声道:“爹,这是什么武功,不还手居然能化解他人的攻击?”
  郑天心道:“岚儿,修罗气功,在武功中号称‘万力不侵’,除外你一身功力高出具有修罗气功之人三倍以上,否则休想伤的了他!”
  郑雨岚道:“兵刃呢?”她右手已然准备撤剑了!
  郑天心道:“不可冒失!岚儿,你不是他的对手!”
  郑雨岚似是不信,长剑已然撤到手中!
  适时,曲江陵却大喝道:“师父,弟子想用师门武功斗他一斗……”
  言无忌道:“不用了!你……敌不过!”
  曲江陵一脸不服之色!他眼见郑雨岚已然拨出宝剑,顿时,忍不住也解下自己身上的“天柔剑”来。
  柴弘平静的笑了一笑道:“两位最好莫动兵刃,否则,定要后悔莫及了!”
  郑天心这时喝道:“岚儿,把宝剑回鞘!”
  郑雨岚虽然心中不愿,但他却不敢有违父命,慢慢的收回长剑,口中却道:“爹,为什么不让女儿动手呢?”
  郑天心摇了摇头道:“你不知其中道理,自然难怪,为父昔日见识过武魔柴大痴施展修罗气功,不动兵刃之人,顶多是近不得他身,一旦动用兵刃,结果就会闹出流血惨剧了!”
  郑雨岚听得呆了呆,曲江陵却皱眉道:“盟主前辈,这修罗气功莫非是邪法吗?”
  郑天心道:“那也不是,不过,修罗气功最大不同于各种罡气功夫之处,便是在于对尖锐利器反应强烈,刀剑之尖兵刃,遇到修罗气功,就会如同磁石相引一般,反到听任施展修罗气功之人指使,反而伤了自己之人了!”
  曲江陵怔得一怔,方石寒已笑道:“天下竟有这种武功吗?晚辈道有些不信了!”
  郑天心道:“老弟不信,乃是常情,错非当年老朽亲眼见过,如今若有人对老朽这么说,老朽也不会相信了!”
  方石寒看了柴弘一眼道:“传言也许过甚其词,不过,足以伤人,那到不假!”
  方石寒微微一笑,接道:“在下倒想试上一试,柴兄可愿指教?”
  柴弘略略感到有些儿意外,扬了扬眉道:“方兄,这又何必?”
  方石寒笑道:“柴兄,眼下的僵局,总得有人打开才是!兄弟不揣冒昧,想冒险一试,柴兄莫要推拒了!”
  柴弘脸上神色有些阴睛不定,久久沉吟孙语!
  杨腾大笑道:“柴老弟,你为何沉吟职是不敢与圣僧传人动手吗?”
  柴弘哼了一声,两道剑眉,忽然扬起,看样子,好象就要发作,但也很快的又堆起了笑意,接道:“柴某在想,如果方兄不慎受伤,就有悖先父的遗令了!”他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道是大出众人意料!
  郑天心忍不住道:“令尊过世之时,莫非交待了老弟什么话?”
  柴弘道:“不错!”他向方石寒一抱拳道:“先父遗命,柴某可以与天下武林中任何人动手,却不许兄弟与南海圣僧一派为敌,抽以方兄要与兄弟动手,叫兄弟好生为难了!”
  方石寒闻言,不禁也感到这事果然有些麻烦,当下沉吟道:“依柴兄之言,莫外要兄弟放弃一样的念头吗?”
  柴弘道:“固所愿也!只是不便启齿而已!”
  方石寒叹了一口气道:“柴兄,这事兄弟可能要有违台命了!”
  柴弘道:“方兄,你也来到南荒,实在是大出兄弟判断,兄弟想与方兄打一个商量,不知方兄肯是不肯?”
  方石寒道:“什么商量?”
  柴弘道:“请方兄暂时下山,住在龙兄店中,三日后,兄弟再登门奉请方兄来此谢罪!”
  方石寒笑道:“这算什么商量呢?办不到!”
  柴弘脸色一变,道:“方兄硬要兄弟难以决定的很啊,要兄弟作那不孝之人,未免太这份了!”
  方石寒道:“柴兄,这事关系武林盟主,不啻关系了正个武林,兄弟怎可量身事外呢?倘是柴兄与我易地而处,只怕也不会不此退出的了!”
  柴弘长长一叹道:“事在两难,真叫兄弟难以决定的很啊……”
  杨腾关道:“柴老弟,老夫为你借着代筹,不知你愿不愿接受?”
  柴弘道:“帮主有何高见?”
  杨腾道:“与咱两结朋友,放弃取到石城遗书的野心,岂不甚妙?”
  柴弘拿起一杯酒,笑道:“不成!杨帮主的盛情,柴某心领了!”他忽然向龙逸点了点头,道:“龙兄,看来一切唇舌均属多余的了!”
  龙逸笑道:“属下早就说过,想劝说这些老顽固,比登天还难,公子不信,眼下事态可是跟属下先前料想的一般吗?”
  柴弘大笑道:“我只是尽了心意求其的安而已!龙兄,他们既是如此顽固,我也不用再有什么耽心顾忌了……”
  龙逸大笑道:“公子早该下这等决心了!”他忽然闪身而起,向石室内行去。
  柴弘扬了一扬手中酒,向众人道:“诸位不妨多喝一杯,多吃一口,少时也好多有气力动手!”
  直到此刻,他的态度才明朗化了!而且,他这种温和的目中无人口气,叫人听来,十分难堪!
  杨腾看了郑天心一眼,道:“盟主兄,咱们可要分派一下人手?”
  郑天心笑道:“暂时不必,除非他们还有别人……”
  话音未已,只见由那石屋之中,鱼贯的走出来一大群人。为首的,是龙逸!随着龙逸身后的,赫然正是“大漠驼翁”石元坤。
  曲江陵,方石寒见到了他,不由算同时一怔,敢情石元坤也是引翠宫的属下,怪不得他竟然溜走后不再回头呢!而且,方石寒也想到了言无忌八成是被他弄来地荒的!
  石元坤身后,还有五人。他们是四女一男,男的方石寒认得,乃是华山长老“天璇剑”诸葛元!四女可就一个不识了!
  诸葛元会在这伙人中出现,显然大出在场诸人料想,郑天心正想与诸葛元招呼,耳中忽然听得有人传音道:“郑兄不妨多骂兄弟儿句,千万不要与兄弟招呼套交情!”
  敢情,这正是诸葛元向他传话,郑天心何等老练,闻言立即双眉一扬,向言无忌道:“言兄,想不到华山派居然出了败类,真叫兄弟难过的很!”
  言无忌吁了口气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也是没有办法事先遇料得到的啊!”他话音一顿,忽地戟指石元坤道:“石元坤,老夫饶过你三次不死,你却趁老夫行动不便,将老夫弄来南荒,早知你是这等人,老夫当日也就不饶阁下你的性命了!”
  石元坤冷冷一笑道:“那是你的事,石某未向你求过饶啊……”应答之间,他们已然来到了席前!
  柴弘向他们摆了摆手,道:“你们且坐下!”
  龙逸和二男四女,便在另一张石桌上坐定。
  柴弘这才向郑天心等人笑了一笑道:“盟主,引翠宫对那石城遗书,志在必得,依我看,你还是说出藏书所在,保住一行人性命吧!”敢情,他以死威协人了!
  郑天心冷冷一笑道:“柴弘,休说你不见能置我等于死地,就算你能,也吓不了老夫……”
  柴弘冷笑道:“痛痛快快的一死,固然吓不倒诸位了!不过,若是那死,比活还要难时,只怕你郑盟主也会忍受不了的呢!”
  郑天心怒道:“你敢作弄老夫吗?”
  柴弘道:“为友为尊,柴某自当敬重于你了!但如一旦为敌,只怕少不得要得罪你武林盟主的了!”
  郑天心道:“柴弘,你莫以为那‘修罗气功’当真天下无敌,须知老夫就不见得畏惧!”
  柴弘淡淡一笑道:“柴某人并未说过尊驾畏惧,尊驾又何必如此飞扬浮燥起来呢?”
  他这句话说的不轻,只听得郑天心脸色大变!干哼了一声,就等发作,郑雨岚已抢先娇叱骂道:“柴弘,顶撞我爹爹,瞧瞧姑娘会不会饶你……”纤手一挥,连连发出三指。
  柴弘几曾将她的指力放在眼中!冷冷一笑,道:“郑姑娘,柴某决无伤你之心,你最好是坐在一旁,莫管令尊之事……”
  适时,曲江陵已站起身子和郑雨岚并肩而立。
  郑雨岚的三指,没有起得了作用,方石寒剑眉一扬,向郑雨岚道:“姑娘,柴弘交给在下了!”话音一落他已移身而起,走到柴弦身前。
  柴弘依然坐在石凳之上,只是抬头看了方石寒一眼,微微一笑道:“方兄,你是决心揽下这档子事了?”
  方石寒点头道:“不错!”语音略略一顿,接道:“咱们一共八人,柴兄在座的,也有八人,如果要动手,到也分配的十分恰当!”
  柴弘摇头道:“不瞒方兄说,在座除了你和扬帮主而外,他们只恐都不能真正动手!”
  方石寒一怔道:“为什么?”
  柴弘道:“引翠宫主人,已命令使女丫头,在他们身上弄了一点手脚!”
  方石寒听得大感不解,冷笑道:“几时做的手脚?为何在下与杨帮主身上又没有影响呢?”
  柴弘笑道:“这个······说出来只恐方兄不信了!”
  方石寒道:“天下奇事甚多,在下到也不会不信!除非······你们在酒菜之中,弄了什么鬼,否则咱们又怎会上当呢?”
  柴弘大笑道:“如果在酒菜之中下毒,在座诸位又怎会觉察不出?”
  方石寒道:“不在酒菜之中,这毒又何从下起?”
  柴弘道:“方兄,这怒龙岭上,说穿了,应是无处无毒,只要引翠宫之人要想向什么人下手,只消要人在石屋中按一下机钮,便可叫人不知不觉中将毒烟吸入口中,或是将毒粉沾上皮肉······”
  方石寒总算明白了其中因果,敢情这山头上的地下,布满了喷筒类施毒的用器,这等设计,却也真正狠毒!
  不过,使他不解的,是自己和杨帮主为何不会中毒,是以,他冷笑了声道:“柴兄,倘是这怒龙岭上果真有着这等安排,为何在下和杨帮主又不蒙其害呢?”
  柴弘大笑道:“杨帮主身为丐帮之王,身上怀有僻毒至宝天蜈内丹,用毒对他无效,那是必然之事了!”他语音一顿,又道:“至于方兄······你居然也不怕毒物,连兄弟也觉得大为不解,若非方兄服用过什么可避万毒侵身的灵芝之类仙药,那就是方兄身上也有什么僻毒避邪的宝物!”
  方石寒闻言,不由得笑了!敢情他不但本身不怕毒,而且还带了一柄可避百毒的“戒刀”在身,他们暗算不了自己,到也不足为奇了!
  但是,他可没有说出来!因为,这一瞬间,雷鸣、屠琅、赵寒三人已连声怒喝而起,向柴弦围了过来。
  郑天心虽然较为镇定,但也不禁连连变色喝道:“柴弘,你们居然如此下流,算是老夫瞎了眼看错了人!”
  柴弘一面戒备,深恐方石寒突然出手,一面却大笑道:“郑盟主,兵不厌诈,乃是千古不易之理,用计下毒,又有什么不可呢?”
  方石寒哼了一声道:“不错,兵不厌诈,咱们就算不怪你下毒吧!但柴兄莫要忘记,至少咱们一群人中,还有方某和杨帮主不怕你们的毒物!阁下如想将咱们一网打尽,那只怕还办不到呢!”
  柴弘笑道:“这个么,方兄未免太自在大了?凭你和杨帮主,岂是柴某和属下之敌?不过,柴某直到眼下还是希望方兄不要介入此事!”
  石寒微微一笑道:“柴兄,你不用再想劝说于我了!”语音一顿,向郑天心道:“老前辈,你们可要试试能不能提聚真气,作那孤注一掷,将他们全部拿下?”
  郑天心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老朽已然试过了!我们所中之毒虽然不甚强烈,但却别有一种功效,使得我们无法将真气凝聚与动手!
  柴弘笑道:“不错,齐公主所用毒物,也正是要你们无法动手而已!”
  敢情,郑天心等人适才已暗中运过了气,发现真气无法凝聚,自然是无从奢谈动手了!
  但这时曲江陵却哈哈一笑道:“方兄,兄弟好似不曾中毒呢!”
  方石寒大喜道:“真的吗?”
  曲江陵道:“兄弟真力凝练,并无不妥之处啊?”
  言无忌淡淡一笑道:“徒儿,你身佩天柔软剑,剑柄之上,嵌有一颗僻邪僻毒明珠,自然是万毒不侵的了!”
  曲江陵闻言怔了一怔,心想,原来这天柔剑居然亦能避毒,真是未想到,当下连忙解下软剑大步走到言无忌身前,道:“师父,你老佩上吧!也许可以解毒啊!”
  言无忌笑道:“没有用了!避毒珠可以僻毒,但却并不足以解毒,徒儿,还是你拿着,免得也受了他们暗算,折了我们实力!”
  曲江陵一时似是感得大为难以决断,拿着那支软剑,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郑天心也道:“言兄说的甚有道理,曲贤侄,你不要再考虑了!”
  柴弘对于曲江陵竟然身怀“天柔软剑”不惧万毒一事,大感意外,脸色一沉,向龙逸喝道:“龙兄,先将他们中毒亡人拿下!”
  龙逸应了一声道,正待喝令石元坤等人动手,丐帮帮主杨腾已先发制人,身影一闪,挡在言无忌身前,大笑道:“郑兄快和赵兄等坐到这一边来,待兄弟挡住他们!”
  其实,不消杨腾喊叫,郑天心,郑雨岚、雷鸣、屠琅和赵寒等五人,已然迅快坐到言无忌一处来了!
  方石寒,也移身走了过来,顿时等于三人将言无忌等围在核心,柴弘等想冲过来,还真不容易!
  龙逸目睹此情,一时到不敢轻举妄动,看了柴弘一眼道:“公子,咱们要不要硬闯?”
  柴弘沉吟了一下,道:“方石寒由本公子亲自对付,你和石兄,诸葛兄分别对付杨帮主和曲江陵,四位姑娘,找空隙用暗器伤郑天心等人!”
  他虽是在紧张情况之下,依然指挥若定,颇有才将风范,只看得方石寒忍不住在心中连连称赞,也不禁深深为他误入歧途可惜!
  龙逸等人闻言,立即应了一声是,他当先举步,向曲江陵行去。
  敢情他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曲江陵一身武功,几乎已尽得言无忌真传,龙逸找上他,真正是煞星照命,自讨苦吃!
  石元坤与龙逸所想的正好相反,他已然吃过了曲江陵那断剑的苦头,这番自然不想再和他动手,一旦听得龙逸自己对付曲江陵,当下忙向诸葛元道:“诸葛兄,咱们去收拾那叫化头子……”不等诸葛元应话,便迅快向杨腾行去!同时,右手一扬,真力已告发击。
  诸葛元笑了一笑,也移步走到扬腾身侧,沉声道:“杨帮主,恕小弟得罪了!”拨出长剑,作了个姿式,即未发出!
  敢情主在他挥剑欲发之际,那龙逸突然传来一声闷哼,身子悬空而起,向后退了丈五左右,方始落地站住!
  诸葛元眉头一皱,向石元坤道:“石兄,你快去照顾龙兄,杨帮主交给兄弟了!”
  这时杨腾正好回敬了石元坤一掌,石元坤被他震得气血翻腾,也几乎当场出丑!
  凭心而论,他可未曾想到杨腾一上手就施展了丐帮绝学“大降龙掌”力,石元坤本想偷鸡,不料杨腾武功精进之速,使他大感心寒!
  一惊之下,听得诸葛元要他退开却也正中下怀,立即应道:“杨腾大降龙掌已有十成火候,诸葛兄可要小心!”身子一转,便直向了龙逸奔去。
  诸葛元见那石元坤已走,这才左右手一亮,向杨腾一推道:“杨兄看仔细了,兄弟这是新近练成的天星掌……”
  杨腾一抬眼,只见诸葛元掌心中隐隐的有两个字,竟是“卧底”……
  顿时,杨腾暗暗放了心,但他口中却道:“老夫早就看明白了,今天老夫可要代葛侄女清理一下门户……”抬手拍出一掌!
  刹那间,两人便打在一起。
  这时,石元坤已扶住了龙逸,敢情龙逸乃是伤在曲江陵的无形剑之下。
  曲江陵眼见危机四伏,是以一出手,也施展了绝招,起了五分真力,发出无形剑气,龙逸在不察之下,果然上了大当,身受重伤!
  石元坤心中暗暗吃惊,不过口中却道:“龙兄,你……莫非伤在他无形剑气之下么?这小了年纪不大,怎会练就了无形剑气呢?”
  龙逸只点了点头,连话都不敢回应!可见得他这一下当真挨的不轻了!
  石元坤迅快的将龙逸扶着向石屋走去,口中同时向四女道:“四位姑娘,你们分两个人去对付那小子……”
  四女中立即有两人应声向曲江陵奔去。
  石元坤扶着龙逸,闪入了石屋之中。
  曲江陵自是不曾把二女放在眼中,他不像对付龙逸那等一上来使施展“无形剑气”,而是挥动了“天柔剑”,将二女逼在丈许之外,无法近身。
  方石寒与柴弘还未动手。
  敢情柴弘虽然手中已然撤出长剑,方石寒也将那短短戒刀取出,而两人因为都知道对方不是弱者,谁也不肯轻易冒失先攻。
  龙逸动手一招,便自负伤退走,对于柴弘可说是一大打击,使得他在心理上,对方石寒又高估了三分!
  就在他两各自手持兵刃,疑目相对之际,那奉命伺机用暗器伤人的两名少女,忽然慢慢向方石寒这边走来。
  方石寒心中一动,暗道:“如是让他们三人联手,可能就对我大大不利了!”转念及此,他忽然大喝一声,道:“柴弘小心了……”戒刀突然一挥,一股凌厉无匹的寒气,顺着刀锋电闪击出,直取柴弘胸前“华盖”大穴而去。
  柴弘对于方石寒可是极为留心,见他戒刀出手,立即一横手中长剑,在胸腹间迅快的挥动成一片剑网!
  在他的想法,可借剑上真力,挡住方石寒的刀锋锐气,然后再找机会,回手攻击,反刺方穴道!但他却不曾想到的,则是方石寒不但本身的武功过人,而那柄戒刀,更是素有天下第一刀之称的“七绝戒刀”!
  是以,他虽然利用剑上真力,化解了方石寒刀势,但他仍然觉出,有一缕极细的寒意,袭上自己期门穴部位!顿时,他剑眉一锁,闪身横移三尺。口中喝道:“方兄,你这……这把刀有些邪气!”
  方石寒冷冷一笑道:“邪气可没有,但却有一股正气!”说话之间,第二刀随手发出!这一遭,他是对准了那两名缓缓行来的少女!
  试想,连柴弘都不敢擅碰其锋,那两名少女又怎能承受得起方石寒这戒刀上所发出的内家真力?柴弘大概也料到了这一点,目暑此情,连忙大喝道:“两位姑娘小心……”
  但他还是迟了一步!
  两名少女眼见方石寒刀光一闪,凌空指向自己等两人一划,当既本能的各自挥动玉手,拍出了一掌!结果不怪,可就奇了!
  二女没有发出惊呼,也未重伤倒地!只是,他们举起的玉手,刹那间竟是放不下去,挺立的娇躯,则钉在原地,连一动也不能动了!
  这光景只看得柴弘大吃一惊,道:“方兄,你……把她们怎么了?”
  方石寒笑道:“制了他们穴道而已!”
  柴弘哼了一声道:“出手一刀,凭那刀上真力,便可将这两位姑娘穴道制住而不伤人,柴某还是头遭见到!方兄这一手,高明的很啊!”
  方石寒道:“柴兄可是不信么?”
  柴弘笑道:“区区岂能不相信?只不过,区区有些不解,方兄与两位姑娘,相距七尺,真力拿捏得恰到好处,足够制住穴道,而不伤人,只恐这把刀不是寻常之物吧?”
  方石寒大笑道:“不错!”他语音一顿,接道:“柴兄自称狂侠,想必也腹笥十分渊博的了!区区这柄小刀,不知你可知晓,它是何刀?”
  这一问,显然把柴弘问住了!他沉吟了好一阵,仿佛忽然想起来了一般,向方石寒笑道:“方兄,柴某猜想出来了!”
  他说猜出来了,很够技巧,因为,至少可以表示出他并没有什么把握,而即令错了,那也不太丢人!
  方石寒目光一转,笑道:“请说!”
  柴弘道:“以方兄的身份,你所用的刀,自然是人间稀有之物了!因此,兄弟猜想,这把刀可能是……”他故意的顿了一顿方道:“号称天下第一刀的七绝戒刀,在武林兵器谱中,这把刀传闻是排名第一,是么?”
  方石寒不由得大为高兴!因为他觉得柴弘的一切,都是出人意料的高明,这等人如能使他改邪归正,那真是武林中一大福音!
  不过,他也心中有些担忧,如果像他这种人,一旦陷溺于邪道之中,也可说是武林中一大劫难了!
  这一瞬之间,他心中又有了一个决定,尽自己的可能,也要使这位自命为狂侠的少年,皈入正途!
  因此,他哈哈一笑道:“柴兄见识之广,叫兄弟好生佩服!”
  他扬了扬手中戒刀,又道:“不错,兄弟这柄戒刀,正是七绝刀!此刀妙用极多,柴兄想必也知道的了!”
  柴弘道:“这个,兄弟也听到一些,据说此刀能避邪、避毒、降魔……”
  方石寒道:“刀称七绝,这只是三绝啊!”
  柴弘笑道:“方兄,不瞒你说,另外四绝,兄弟当真不明白了!”
  方石寒笑道:“一刀在手,酒色财气不沾,此刀本是佛门至宝,故而另外有此四大功效,合起来称为七绝了!”
  柴弘笑道:“原来如此么?难得的很……”他语音顿了一顿,接道:“不过,兄弟尚要向方兄讨教一番!”
  方石寒皱眉道:“柴兄,你……”
  柴弘微微一笑道:“方兄,在下号称狂侠,为人自是少不了要狂妄几分了!”
  方石寒道:“以柴兄之能,狂上了几分,也不为过,不过,就在下一日来所见,柴兄为人,还谈不上狂吧!”
  柴弘道:“在你方兄面前,兄弟自然不怎么狂的了!但是换了别人,兄弟可就不同了!兄弟的狂态,只怕天下无人受得了呢?”
  方石寒大笑道:“柴兄,区区有一点浅见,不知你柴兄愿不愿意接受?”
  柴弘苦笑了一声道:“方兄,不管你有什么高见,那也得等到兄弟向你讨教,而且胜了兄弟之后再讲吧!”
  方石寒闻言,心中虽然有些不快,但口中却道:“柴兄,你何必一定要考较兄弟呢?”
  柴弘沉吟了一下,方道:“事非得已,得罪了……”
  一扬手中长剑,侧的一声,直向方石寒刺来。
  方石寒岂敢大意,七绝刀一振,还向柴弘长剑撩去。
  柴弘宝剑那敢碰在他的宝刀,回手一掖,剑招倒翻而下。腕底生风,斜斜的刺向了方石寒的左臂。
  方石寒笑了一声,道:“柴兄,咱们这样动手,未免不公平了!”七绝刀一压,又敲向了柴弘剑身!
  柴弘怔了一怔,退了一步道:“那里不公平了。”
  方石寒道:“兄弟手中所握,乃是天下第一利器,岂不是不公平么?”
  柴弘道:“依方兄之见呢?”
  方石寒道:“请柴兄借我一支长剑,咱们再战!”
  柴弘大笑道:“好啊!方兄看来比兄弟还要狂妄三分呢!但恭敬不如从命,兄弟这就等方兄换一支剑便是!”
  方石寒知道他的用意,不肯由他借一支剑来,乃是为了避嫌,君子有成人之美,当下向郑天心道:“老前辈,借你老佩剑一用如何?”
  郑天心笑道:“有何不可?”当郑解下身畔佩剑抛了过来。
  方石寒接剑在手,笑道:“方兄,这回该你先出招了!圣僧禅宗的《心禅慧剑》,兄弟曾听先父说过,只恨无缘见识,今天方兄可莫要藏私啊!”
  方石寒皱眉道:“柴兄,你把兄弟的底子摸了十分清楚啊!看来柴兄到是位有心之人了!”
  柴弘笑道:“不敢当,方兄抬举兄弟了!”
  方石寒剑眉耸动,一扬手中宝剑,笑道:“柴兄,有让了!”晶光涌现,一招“佛渡寒江”,看上去只是轻飘飘的,向柴弘划去。
  但柴弘乃是个大行家,越是这等招数,就越是使他提高了警觉,长剑一挥,挽起七尺图圆的剑底,喝道:“好剑法!”刷的一声,挺剑向方石寒宝剑撩来。
  方石寒眼见柴弘守中有攻,击剑刀道深沉,心中暗暗叫好,手腕真刀微运,微慢的剑势,倏忽间变得疾逾奔马。
  “当”的一阵脆响入耳,两支长剑一触而开,显然,这一招两人谁也未曾占光。石寒左户部位,左手捏决,点向方石寒右耳。
  一招两式,快得有如星凡跳棋,使人目不暇接,错非对手乃是方石寒,那可真不容易应付了。
  方石寒长剑略挑,脚下展开了游踪步,晃了一晃,便将柴弘攻势闭开,左手学着柴弘一般,顺手拍出一掌。
  这一举力道不大,但正好将柴弘逼得非向一边退出三步不可,否则,也是可叫他肋骨断上几根了,柴弘一退,方石寒立即挥剑进击。
  这一搭上手,两人各逞高强,剑势之快,真力之深,已使坐在石凳上的几位当代高人都看呆了。
  言无忌叹口气道:“郑兄,当年大痴兄的剑法,似是不到他儿子这么高明呢,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老了啊。”
  郑天心笑道:“不错,柴大痴一身武功,包罗万象,只因他嗜武如狂入魔,才会有武魔之名,但他在剑法上的造诣,那还算不得怎样高明,眼下他这位令郎居然能有如此成就,只怕别有遇合了。”
  言无忌笑道:“八成与齐伯玉有关。”
  齐伯玉号称“孤剑天王”,言无忌的说法,也不见得不对,因为柴弘至少与引翠宫主齐文翠有关相当渊源。
  雷鸣这时插口道:“言老,那柴弘的剑法,并非齐伯玉的路数,要是在下看得不错,倒是有些像南北双仙中郑老人的‘惊天剑法’路数。”
  言无忌一怔道:“惊天五剑么?”
  雷鸣道:“正是。”
  郑天心笑道:“贤弟一言提醒了愚兄,他这招‘有风来仪’,正是仙吾大哥的惊天五剑中一式变化而来的······”
  敢情那武林中的南北双仙,号称“南剑”的“南华隐士”郑向吾,乃是武林盟主“大悲神剑”郑天心的堂兄,至于另外一位,则是“北杖”“北邙驼翁”孟长庚了,这两位老人,久已不在世了,是以武林中中晚一代人物,都对他们不大知晓。
  甚至连郑雨岚都不知道她还有这位大伯。
  她不禁向乃父笑道:“爹,女儿还有位伯伯吗?”
  郑天心笑道:“不错,不过······”长叹一声,接道:“你大伯早已归隐,所以,你才不曾见过。”
  郑雨岚笑道:“爹,这次回转中原,我们去看看他老人家好么?”
  郑天心笑道:“为父也正在此心,岚儿,你这位大伯的剑法,比为父可强多了,只是,柴弘怎会学会了他的剑法,真是奇怪得很啊。”
  言无忌笑道:“这也没什么奇怪,柴大痴深通各家之长,焉知不是他录下之套剑法,留给了他的独子呢?”
  郑天心点头道:“不错,有此可能。”说话这间,耳中忽然传来曲江陵暴喝之声。
  敢情他久战二女不下,心中大感不耐,一急之下,顿时凝真力,暴喝一声,发出了“无形剑气”。
  言无忌的“无形剑气”,在武林中称为一绝,虽然曲江陵只有七成火候,但一旦发出,仍是锐历无比,二女刚自惊呼一声,均已被“无形剑气”重创,双双脱手抛剑,倒在地上。
  引翠宫方面,本是必胜之局但因未曾料到曲江陵也未中毒,一步之差,此刻竟是成了一败涂地。
  二女一旦倒地,曲江陵也吁了一口气,跌坐地上调息,因为他两次施展“无形剑气”真气也大大受损。
  杨腾和诸葛元,打的看来十二分激烈,不时双掌互击,发出拍拍之声,但郑天心等已然瞧出,两人打的虽狠,实际上可全没用上真力,就算两人中任何人挨上一百下,也不要紧。
  相反的,则是方石寒与柴弘之战了,他们口头上和气,称兄道弟,客气得很,但这时两人剑招之迅速,招式之凶险,当真是稍有不慎,你可血流五步,三十招过去,两人仍未曾分出高低。
  雷鸣看得暗暗皱眉,低声道:“盟主,方老弟一直未尽全力,他如此对待柴弘,真叫人不解了。”
  郑天心笑道:“贤弟,愚兄大概已看出方老弟心意何在了。”
  雷鸣笑道:“什么心意?”
  郑天心道:“惺惺相惜,不忍下手。”
  雷鸣一怔,道:“柴弘乃是引翠宫的第二位主人,方老弟这等对待他,恐怕到头来非妄费心机而已。”
  郑天心笑道:“那也不一定,就愚兄看来,这柴老弟的心性,并不怎么坏。”
  雷鸣道:“就小弟看来,柴弘的心机很深,尤其是他以狂为名,表面故作不狂,实际上,可狂得狠······”
  屠琅接道:“雷兄弟,他不算狂吧。”
  雷鸣道:“如果他不狂,又怎么胆敢在这些高手之前表现得如此,甚至在此之前,明明已将我等软禁,而又不暗作手脚?在兄弟看法,也或算得上是天下第一狂人了。”
  屠琅笑道:“在愚兄看来,毋宁说他是第一傻瓜。”
  雷鸣忍不住笑道:“屠兄,狂人与傻瓜之间,也不过相差一线而已。”
  郑天心笑道:“不错,是狂人,也必是傻瓜,否则,他也不会狂了,而且,诸位又几曾见过聪明人发狂态。”
  言无忌哼了一声道:“郑兄之言,大大有理……”他叹了口气,道:“兄弟当年便是既狂又伤,才会想到要将那三凶二煞感化过来,如是兄弟早将他们置于死地,也就不会有今天这惨况了。”
  郑天心大笑道:“言兄发大慈悲宏愿,自然算不得是狂,也算不得是傻了。”
  言无忌苦笑道:“郑兄不用安慰兄弟了,兄弟那种作法,实际上妇人之仁啊……”
  他语音未已,只听得柴弘大喝一声道:“方兄,你小心……”“寒光陡闪,剑影千重,刹那间宛如一天光雨,凌空罩了下来。
  原来柴弘也是久战方石寒不下,大为发急,竟然飞身而起,冒险施出游龙在天身法,扑击击下。
  这种招式,说起了除非施展之人有着绝对制胜的把握,否则,结果就会正好相反,落个必败之局。
  柴弘如此冒险,似是已到孤注一掷地步了!
  方石寒此刻如想伤他,自然是易如反掌,但他并不曾想到伤他,是故对于这一招,却也难以应付,时间也不容他多想,长着自己精纯的定力与禅功,运剑与柴弘硬拼一次。
  但他却想到了一硬拼的结果,不是自己挡不住对手的一击而身负重创,就是柴弘攻势受挫,被自己的剑上震力反击而亡。
  方石寒没有绝对把握可以在还手一击之时,不将对方置于死地,他只好采取另一对策!
  如此一来,方石寒自己却冒了很大的危险,倘是柴弘身形略为一偏,很可能便将郑天心等人伤在剑下。
  不过,柴弘果真不愧狷狂,他眼见方石寒也自腾身而起,立即真力一收,把剑向下一沉,落在地上。
  同时,皱眉道:“方兄,你为何不与兄弟硬拼了?”
  方石寒见他不会趁机偷袭郑天心等人,心中大为高兴,笑道:“柴兄,不是兄弟不愿,而是一旦你我全力一并,结果必将有人重伤,甚至丧命,那又何必呢?”说话之间,身形也自落下地来。
  柴弘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方兄,你倘是不肯与兄弟全力一拼,此间之事,又如何了断是何况……”他指了二伤一死的四位姑娘,又道:“区区只所无法向宫主交待吧?”
  方石寒心知他所说必有所指,当下略一沉吟,道:“依柴兄之见,非得见过真章了?”
  柴弘道:“不错。”
  方石寒闻言,呆了一朵,道:“柴兄之意,是定然要与兄弟拼出胜负的了?”
  柴弘道:“当然的了,否则,几位只怕下不了怒龙岭了。”
  方石寒回顾了诸人一眼,点了点头,道:“兄弟明白了……”
  他没再多说明白的究竟是什么,扬了扬手中的长剑,接道:“也好,兄弟就让柴兄满意……”刷的一声,攻出这一招剑势,如有长洒大河,滔滔而下,气势之猛,涵盖之广,较之柴弘方才的一剑,有过之而无不及。
  柴弘喝了一声:“好!”居然双手握剑,向上迎了过来,他这等招架,乃是以剑作刀,招式之奇,得来会见。
  方石寒微微一笑,长剑下击势未变,容得他双手握剑起之后,突然剑势迅快的一沉,向柴弘的剑上敲去。
  柴弘本就打算与他全力拼上一招,眼见他长剑一压,立即毫不犹豫的向上撞去。
  “当”的一阵金石交击之声入耳,两人竟而同时间立不动。
  敢情方石寒乃是用上了一个粘字决,把两人的长剑,粘在一起。
  柴弘用力向上推了一推,却未将方石寒长剑震开。
  但方石寒也未再用力,一时之间,看上去好似两人乃是势均力敌,不分上下。
  但此时只有柴弘心中有些明白,方石寒至少尚有三成真力,未曾施展。
  他咬了咬牙,陡地大喝一声道:“撤手!”双手猛地一推,用上了所有的力道,而方石寒却笑了一笑道:“不见得。”
  右臂一沉,只见晶光乍闪,血光迸现,柴弘闷哼了一声,向后一连退了八步,一片鲜血,打他胸前洒出。
  方石寒终于重创了柴弘。
  这位武功高不可测的“南荒狂侠”,居然负此重伤,则是大出言无忌,郑天心等一干人的意料。
  特别是他的伤势,胸前出血,使人看来怵目惊心。
  方石寒皱了皱眉,道:“柴兄承让了。”
  柴弘右手捂住伤口,只苦笑了一声,突然向诸葛元道:“诸葛兄请住手!”
  诸葛元闻言,大声应了一声是,扬手一掌,将杨腾迫退半步,一闪而回,他看了看柴弘,忙道:“柴公子,你的伤势不轻,可要兄弟扶你入内?”
  柴弘摇头道:“不用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向方石寒道:“方兄剑法高明,叫柴某十分敬佩,今日之局,兄弟自是不便再谈其他,但几位如想离开玉龙山,只恐还得见过齐宫方主才成……”
  方石寒笑道:“齐宫主现在何处?”
  柴弘道:“自然是在引翠宫中的了。”
  方石寒笑道:“柴兄可否指点一下那引翠宫的所在?兄弟也好前去拜会。”
  柴弘踉跄一下,道:“你制住的两位姑娘,知道地方,方兄只消解开她们的穴道,她们自会引方兄等前去了。”
  方石寒道:“多谢指点了。”他表现的风度,使人激赏,眼看柴弘重伤之下,却未再出手,这不啻是饿了柴弘一次不死的大恩。
  柴弘心中又怎会不明白?方石寒话音一落,他已忍着痛松开按在胸前的手,用双手握剑向方石寒揖道:“兄弟急待理创,失陪了!”
  在诸葛元的扶持下,缓慢转身,向那石屋中行去。
  方石寒笑道:“柴兄,兄弟去见齐宫主之时,尚盼柴兄美言一二!”
  柴弘闻言,在石屋门前转身应道:“方兄大可放心,兄弟自会为你安排一番……”一矮身,进了石屋。
  诸葛元也跟了进去,不过,他在进屋之前,却以右手在门边上按了一按,并指了一指,似是要方石寒注意。
  方石寒身形一长,电射而去,只见诸葛元手按之处,留下了一下小小的白纸团,他立即拾了起来,放入怀中,虽然他此时还不知道白纸包的是什么,但他料想得到,诸葛元这么做,必是有他的深意。
  方石寒转身回到那两名少女之前,迅快的在两人命门穴上各自拍了一掌,活开了她们的脉穴,沉声道:“两位姑娘听清楚柴公子的话了吧?那引翠宫何在,尚望两位姑娘上区区等前去。”
  二女互望了一眼,其中一位身着黑色的长裙的立即接道:“柴公子之命,妾身等自当遵守……”她语音一顿,似是有什么话要说,但却又似不愿说出般的摇了摇头,紧闭嘴唇,不再多说。
  方石寒皱了皱眉:“姑娘可是还有什么话想讲么?”
  那黑衣少女摇了摇头。
  但她身边红衣少女却道:“不错,玄影姐姐正是有话要说,但她怕说出来,方公子不同意。”
  方石寒道:“区区同不同意,与两位又有什么关系吗?姑娘何不先说出来听听,也许在下不会拒绝呢?”
  那叫作玄影的黑色少女沉吟了一下,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只不过妾身等乃是败兵之将,真是有些不大好意思说出口来罢了!”
  方石寒道:“既然事情不大,你们还是快说吧。”
  玄影苦笑了一声道:“敝宫宫御下极严,妾身等败在公子手中,承蒙公子不杀,这份恩德,妾身等自是感激,但妾身等如是引领公子等人前去宫中,只怕妾身姐妹仍将难逃杀身之祸……”
  方石寒道:“为什么?柴公子不是交待你们了吗?”
  玄影摇头道:“柴公子虽然交待了妾身,那也是等于要妾身姐妹以命相殉啊!”
  方石寒怔了一怔,道:“柴弘知道要你们引路前去,齐文翠将致你们死地么?”
  玄影道:“柴公子当然知道啊。”
  方石寒一进甚感为难,他自然不愿为了这一点小事,
  牺牲了两人性命,当下皱眉道:“可有什么变通的法子好想吗?比如······”
  他话音未浇,杨腾已接道:“方老弟,老夫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
  杨腾道:“反正咱们此番去了引翠宫之后,必会将齐文翠拿下,在齐文翠未曾成擒之前,这两个姑娘不用露面,不就解决了么。”
  方石寒笑道:“是啊,我怎么没有想到呢?”他目光一亮,向二女道:“杨帮主之言,两位是否同意?”
  玄影想了一想道:“但妾身等总得引着诸位前去呀?”
  方石寒笑道:“那倒不一定?你们只要把引翠宫的所在,告诉在下,咱们不会找它不到,两位尽管找一个地方隐藏,等引翠宫瓦解后,就可以出来了。”
  玄影闻言大喜,娇笑道:“妾身遵命······”当下反把引翠宫的地点,详细的的在地上画了出来。
  方石寒默记在心中,接道:“两位打算隐身何处?”
  玄影道:“山脚之下,有一户农家,妾身很熟,我们就到那里去躲上一阵子吧。”话音一落,拉了那位红衫少女,便下了怒龙岭。
  方石寒目送二女离去,这才打怀中掏出诸葛元留下的小纸包,走到杨腾身前,道:“帮主,这是诸葛元留下这物,想必是大有深意的了?”说着,递了过去。
  杨腾接过纸包,立即打开,只见纸包之中,一共包了三粒,只有绿豆大小的黑色药丸,不过,纸上却还是有一行字迹,说明这三粒药丸是解毒之药,用水化开,可供十人解毒之用,诸葛元特别指明,此丸可解引翠宫各种之毒。
  方石寒一见这是解药,自是大喜,连忙到山谷之厅内
  取来一碗温水,由杨腾将解毒丹投了两粒在碗中,喂给郑天心等六人服下。
  杨腾行事,可谓十分仔细,他发现既是三丸可解十人之毒,眼下只有六人中毒,用上两粒当然够了,留下一粒,无非是备作不时之用。
  在郑天心等服下解药,调息了个把时辰,所中之毒,果然一扫而尽,灵活舒畅,精神气力,都已正常。
  言无忌第一个缓慢起身,笑道:“诸葛老弟的解毒灵丹,果真有效,老朽觉得此刻气机舒畅。”
  郑天心笑道:“不错,兄弟也有同感……”
  接着雷鸣、屠琅、赵寒和郑雨岚也纷纷起身,只有那曲江陵尚在闭目调息。
  言无忌走了过去,看了这位心爱的徒儿,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道:“这孩子一连两次施展无形剑气,虽是真力大损,但坐息如此之久,尚不复原,莫非也中了什么暗算么?”
  方石寒闻言,心中一震,连忙急步走了过来,探手按上曲江陵的背心,一言不发,闭目运气。
  约莫有半炷香之久,方石寒方始摆手而退。
  而曲江陵却也适时吐了一口大气,欠伸而起,他双手抱拳,向方石寒一揖道:“多谢方兄相助了。”
  方石寒笑道:“曲兄言重了,兄弟纵然不出相助,至多再有半个时辰,曲兄就可以恢复了,些须小事,又何必言谢。”语音一顿,不等曲江陵再说什么,便向郑天心道:“老前辈,咱们此刻便去引翠宫么?”
  郑天心看了看天色,接道:“不过申时甫过,咱们前去正好赶上晚餐呢?”话音一落,人已当先举步。
  不过,他只走了两步,便回头对方石寒道:“老弟,那引翠宫怎么走法?”
  敢情,他老人家可没看清楚二女所画之图!
  方石寒笑道:“晚辈为诸位引路!”当先转身,向那石屋中行去。
  杨腾笑道:“怎么?那引翠宫把这石屋当作了入口么?”说话之间,众人也矮身进了石屋。

  第二十一章 魔女逞凶
  方石寒一马当先,进了石屋,依着二女指示的路径,经向右手一道门户穿行而过,门后,乃是一条向下伸展的梯道。
  一行人沿着石级而行,约莫走了四里远近,便见到了一座门户,由门户中望将出去,乃是一片天光。
  方石寒飞步奔了出去,只见停身之处,却是一座山谷,谷中芳草如茵,繁花似锦,风景甚是不错。
  杨腾等人,依次出来,郑雨岚忍不住娇笑道:“这儿的奇景可真不少呢?”
  杨腾目光一转,笑道:“方老弟,那引翠宫可是在这山谷之中么?”
  方石寒道:“不错。”他指了指前面不远处的山岬,又道:“转过这座山岬,大概就是引翠宫的所在了。”话音一落,直向那山岬走去。
  果然真如方石寒所言,山岬的后面,正是别有天地,远远看去,却见眼前乃是一半山中的平原,里许之外,却有一座建筑得十分宏伟的宫殿,占地约有数亩,画栋雕梁,飞阁流舟,若非亲眼所见,真难叫人相信,在这等山谷中,竟有如此华丽的房舍?
  言无忌打量四周一眼,笑道:“引翠宫建在此处,真乃是使人称绝,不过,如旧兵书而言,这等地带,应该是属于最下等的绝地!”
  杨腾笑道:“正是,言兄之言有理,引翠宫的主人如非太狂,就是太笨了一些。”
  雷鸣笑道:“从那柴弘身上便可看出来了,他们只不过是笨,定是一向自大惯了,才会如此狂罢了。”
  方石寒这时微微一笑道:“不管他们是笨还是狂,咱们既然来了,那就得进去瞧上一瞧。”话音一落,便向那引翠宫的方向行去。
  言无忌等人,随在他身后而行,里许距离,眨眼之间,便已抵达。
  方石寒走到照壁之前,正待由一侧转入正门方向,忽然一条人影由那照壁之后,冒了出来,喝道:“站住!”
  方石寒剑眉一挑,笑道:“借光了,请问这儿可是引翠宫么?”
  那人是位年约五十左右的老头打扮,闻言冷冷的看了方石寒一眼道:“你是什么人?打听引翠宫作甚?”
  方石寒心中暗道:“难道柴弘尚没回来么?否则,他们怎会好象对我等一行人即将来此之事,毫不知情?”
  但他口中却道:“区区请教之事,尊驾尚未回答呢?至于在下是什么人,那可要等到了引翠宫才能说了。”
  老苍头沉吟了一下,又打量了方石寒身后群雄一眼,这才接道:“你算是找对了,这里是引翠宫!”他语音一顿,立即又道:“阁下来意,可以说了么?”
  方石寒道:“区区方石寒,陪同武林盟主郑大侠,特来求见贵宫主人!”
  老苍头闻言一怔道:“武林盟主?”
  他眼神已然扫向方石寒身后的诸人,接着哈哈一笑道:“那是贵客了,待小老头儿就去通报……”转身退入照壁之后。
  方石寒等一行人,也随在了他身后转了过去!
  这时那老苍头已然进了大门。
  方石寒向郑天心笑了笑道:“老前辈,咱们要不要进内再等?”
  郑天心笑道:“老弟之意呢?”
  方石寒道:“晚辈之意,不如进内。”
  郑天心道:“那就依老弟之见行事便了。”
  说话之间,几人便进了经翠宫大门,进了宫门,乃是一座深达十丈,宽有十丈的天井。
  天井的尽头,便是一座大殿形状的大庭,屋沿之下,横挂着一块方匾,高写“引翠宫”三个斗大金字。
  方石寒当先跨进了大庭!
  最后进去的是曲江陵,不过,他在入庭之前,却抬手向那金匾挥动了一下。
  言无忌看了皱了皱眉道:“陵儿你……可是把那匾额毁了么?”
  曲不陵不想这等小小的举动,竟被恩师发现,心中大感不安,忙道:“弟子不忿她们所为,是以暗运真气,将这块匾震毁了。”
  杨腾适时笑道:“毁得好,放了我在你这等年纪,我也不会放过这块金匾的了。”
  曲江陵感激的向杨腾笑了一笑,正待出言道谢,只见由那大庭的屏风之后,迅速的走出三个人来!
  方石寒耸了耸肩,道:“诸葛元,你们回来得很快啊。”
  敢情这三人之中,有一位竟是诸葛元,另外的两个人,一位是石元坤,另一位赫然便是“红发魔女”季小萍。
  诸葛元大笑道:“方老弟也不慢呀······”话音一落,向众人道:“诸位请坐?”
  曲江陵坐定以后向季小萍道:“姑娘,你怎么也投入‘引翠宫’?”
  季小萍咯咯一笑道:“中原武林,有了你这位言大侠的传人,那里还有我立足之地?妾身逃来南荒,那也不算得意外吧!”
  曲江陵怔了怔,到不知怎样回答,只因季小萍这番话,十分有理。
  但方石寒却笑道:“季姑娘,你······这一遭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须知引翠宫也不见得就是你避难之地呢?”
  季小萍道:“方公子之意,这引翠宫莫非也要被你毁去么?”
  方石寒道:“不错。”他语音略顿,接着道:“倘是姑娘知机,最好是依在下之劝,莫要卷入这场是非中了。”
  季小萍笑道:“方公子,事到此刻,妾身也不能自作主张了。”
  方石寒沉声道:“为什么?”
  季小萍道:“公子最好莫问,因为妾身不会说将出来的······”
  方石寒看了诸葛元一眼,笑道:“诸葛元,那引翠宫的主人何在?”
  他为了不使石元坤起疑,起而对诸葛元直称其名。
  诸葛元笑道:“宫主虽然知道各位来到了,不过,她正在给柴公子疗伤,少时便会出来与各位见面了。”
  方石寒笑了笑道:“柴兄伤势轻重,齐宫主不知瞧出来没有?”
  诸葛元道:“当然瞧出来很重的了……”他语音一顿,又道:“齐宫主对你老弟伤了柴公子之事,显然既是吃惊,也十分震怒,少时见到宫主之时,方老弟还是小心些好?”
  方石寒大笑道:“在下记住了。”
  季小萍扭动着娇躯,欠了欠身子,向言无忌道:“言大侠,贵躬违和,眼下可已痊愈了。”
  言无忌冷冷一笑道:“老夫只是行动不便,才会要陵儿代我去大汉阳峰与你们见面,不瞒你说,季姑娘,你如想咒老夫死,恐怕还得几年呢?”
  季小萍忽然笑道:“老前辈言重了,晚辈就有天大的胆子,也不也咒你老死啊!”
  言无忌道:“但愿你口心如一……”
  季小萍笑道:“晚辈本是心口如一啊,何况老前辈爱徒曲公子已将二煞等人废了武功,晚辈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会再敢放肆了。”
  言无忌冷笑道:“怎么?你可是认为陵儿不当废去他们武功么?”
  季小萍道:“不敢,晚辈决无此心啊……”
  言无忌吁了一口气道:“谅你也不敢。”语言一落,向诸葛元道:“老弟,你叫那齐文翠早些出来,这儿坐的,一半以上都是那的父执之辈啊?”
  诸葛元笑了一笑道:“言兄说的是,区区这就去催她前来……”转身便向屏风之后行去。
  不多时,诸葛元已急步走了回来,在他身后,首先走出来的是柴弘,他看来伤势已好,精神十分抖擞。
  柴弘的身后,是两名黄衣少女,一人抱剑,一人却抱了一个黄绫包袱,长约三尺有余,从外形上却猜不出是包的何等事物。
  二女身后,则是一位年约二十四五,身着白鲛长衫,发挽高髻,眉目如画的宫装丽人。
  方石寒心想,此女必是那位齐文翠了,但奇怪的却是,齐文翠的身后,还跟着一位黑衣老妇。
  五人进了大厅,那齐文翠大大方方的便往当中的一只太师椅中坐下,黄衫二女,一边一个待妇!
  那黑袍老妇人,则站在她的身后。
  柴弘则和诸葛元、石元坤、季小萍等三人坐在一起。
  齐文翠容得众人坐定,这才嫣然一笑道:“你们都来了么?难得得很啊?”
  这话既非客套,也不算张狂,听入人的耳中,却是丝毫没有陌生之感。
  方石寒心中忖道:“听其声,看其人,她并不像一个穷凶极恶之人啊?”
  郑天心哈哈一笑道:“贤侄女,还认得老夫么?”
  齐文翠咯咯一笑道:“盟主大叔,侄女怎会忘记?”她话音一顿,对杨腾道:“帮主叔叔好啊。”
  杨腾沉声道:“不敢当,贤侄女居然还认得我们,那真是天大的奇闻了。”
  齐文翠笑道:“帮主叔叔可是在生侄女的气么?那又何必呢?侄女也没什么地方慢待了你们啊?”
  杨腾冷冷地道:“你当然没有亏待我们,但你软禁了言大侠、郑盟主,几乎要你的手下害死了屠琅,这又是为什么呢?”
  齐文翠依然笑道:“帮主叔叔,你又别错怪了侄女?侄女这么做,也无非为了想找到那石城遗书而已啊……”她笑声一顿,又道:“诸位既然来了,咱们也该谈谈正题了……”
  言无忌白眉耸动,喝道:“齐姑娘,那石城遗书只是传闻之事,你最好莫把它当成真的。”
  齐文翠咯咯一笑道:“言伯伯,你这话骗谁?”
  言无忌皱眉道:“姑娘当真是如此执迷不悟么?”
  齐文翠道:“不是侄女执迷不悟,在侄女看来,只恐是言伯伯和郑大叔执迷不悟的了。”
  郑天心道:“我们那时执迷不悟了?”
  齐文翠道:“想那石城遗书,记载的乃是武林绝代武功,流传下来,本是要供给人学会使用的,否则,他们又何必将那武功记载下来呢,如今言伯伯知道这些遗书藏在何处,却不肯说出来,岂非辜负了当年记录之人的一片苦心了么?所以侄女才说你们才是执迷不悟啊!”
  言无忌被她说的怔了一怔,一时没有话应对了,因为她这番话也自成道理。
  但方石寒却微微一怔道:“齐宫主,区区的看法,与你有些出入?”
  齐文翠看看他一笑道:“你可是圣心长老传人,方石寒方公子么?”
  方石寒道:“不错,正是区区!”
  齐文翠笑道:“方公子一身好功夫啊!”
  方石寒道:“不敢,宫主过奖了。”
  齐文翠看看柴弘笑道:“柴大哥一身武功,虽非宇内无敌,但已是少见对手的了,但方公子却在怒龙岭上于数十招内,便将他击成重伤,若非妾身亲目所,说出来可真叫人难以相信啊。”
  方石寒见她只谈武功,心是有些不耐,冷笑道:“齐宫主,区区此番来此,目的是劝阻姑娘莫要动那石城遗书的念头,不是与姑娘来讨论我与柴兄的武功孰高孰低。”
  齐文翠笑道:“方公子的性子,很急么?”
  方石寒哼一声道:“是又如何?”
  齐文翠道:“妾身无意与公子争吵,你不必这般凶恶,且等妾身与郑大叔等解决了石城遗书事,妾身自当奉陪公子大吵一顿……”
  方石寒大笑道:“不必等了,你要想请言大侠和郑盟主说出石城遗书所在,最好先听听在下的意见。”
  齐文翠笑道:“你作得了主么?”
  方石寒大笑道:“当然作得了主?”他剑眉一扬,接道:“区区听说,宫主打算在获得石城遗书之后五年内独霸武林,不知是真是假?”
  齐文翠咯咯娇笑道:“不错!”
  方石寒冷笑道:“区区劝你最好莫作这等妄想了。”
  齐文翠道:“你……莫非也想得到石城遗书么?”
  方石寒道:“在下不想。”
  齐文翠忽然粉脸一沉,喝道:“方石寒,妾身让你让得很够了,没有得到石城遗书前,要想进兵中原武林,那也不是什么难事。”
  方石寒道:“你不防试试看。”
  齐文翠道:“根本不用试,妾身如想独霸武林,实是一如反掌一般。”
  杨腾怒道:“胡说八道。”
  齐文翠道:“大叔,我可没有胡说八道啊,老实说,除了你和郑老盟主叔叔,言大伯之外,中原武林中的几大门派,侄女早就安排好人手啦!”
  她这几句话本来叫人不易相信,有了华山长老诸葛元这等例子,可就叫人不得不相信了。
  杨腾哼了一声道:“你……神通不小,是么?”
  齐文翠娇笑道:“大叔过奖了,中原又有什么人还能阻止得了侄女?”
  她此言一出,顿时使得在场的人全都明白她用心,敢情,她没有大举发动进攻的原因,无非是因为郑天心等人的力量不可轻视,现在,整个中原武林,又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郑天心这时忍不住喝道:“齐文翠,你胆子太大了。”
  言无忌却冷笑道:“丫头,你自信能留住老夫等人么?”
  齐文翠道:“如是侄没有这待信心,又岂敢要石元坤将大伯请来。”
  言无忌皱了皱眉,哼了一声!
  屠琅却禁不住喝道:“大胆,在父辈面前,你太不像话了。”
  齐文翠道:“屠叔叔,你别以为你们来的人不少,在侄女看来,除了方公子,你们还用不着侄女自己动手呢?”这番话充分表现了她的狂态。
  屠琅正想反骂,杨腾已大怒道:“这丫头,你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本座就先领教你的武功。”话音一落,人已站了起来。
  齐文翠淡淡一笑道:“帮主叔叔要动手,自然有人奉陪于你······”
  她向左边抱剑的黄衣少女喝道:“小雯,你去和帮主讨教一下。”
  她居然会命令自己的手下捧剑奴婢,出战丐帮帮主,直把杨腾气得脸都发成了白色了,一时间呆在当地。
  那黄衣少女放下所捧的长剑,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移了移道:“杨帮主,小雯请教了。”
  杨腾浑身一阵抖动,真是不知该不该全力一击,毙了这个使女,或是自惜身分,退回原位之际,郑雨岚已一跃而来,叫道:“大叔,让我来教训这奴才吧。”皓腕一伸,宝剑向那黄衫少女刺去。
  小雯身形一闪,让开了这一剑,一回手,拔出了自己肩后单刀,便已回攻了郑雨岚三招五式之多,她出刀之快,使人几乎目不暇给!
  曲江陵大步向前,向齐文翠喝道:“妖女,曲某人要会会你。”
  齐文翠道:“你么?不配。”她一挥手,向另一名黄衣少女道:“小萍,接住她。”
  那小萍立即入下包袱,拔出单刀,直向曲江陵砍来。
  曲江陵一顺天柔剑,冷笑道:“区区杀了你这奴才,再找主人算帐。”刷刷!两剑,将小萍迫退了一步。
  但小萍也非弱者,刀光似雪,回手攻来,四人顿时在大厅中力战不休。
  方石寒目光一转,这才觉出,以曲江陵的武功,也与那黄衣少女打了个旗鼓相当,而郑雨岚则已相形见拙!
  雷鸣大概也瞧出了不寻常,一跃上前,大喝道:“贤侄女,愚叔来了。”挥拳加入了战团,双人战那小雯。
  这时杨腾大声向齐文翠道:“丫头,你要不要现本座一战?”
  齐文翠笑道:“大叔,我请高姥姥跟你一战。”
  她话音刚落,那白发老夫人已大步而出。
  杨腾一听“高姥姥”三字,不由心中一动,容得那老夫人行来,立即喝道:“老婆子,你是什么人?”
  那老婆子嘻嘻一笑道:“你问老身么?白安中应是告诉了。”
  她一开口,竟是说出了丐帮上任帮主之名,使杨腾大吃一惊,暗道:“莫非真是她么!”心中在想,口中却道:“先师过世已久,杨某不记得尊驾是谁了。”
  那高姥姥大笑道:“昔年号称血神妪高大姑,而今已是高姥姥了,你该知道了吧。”
  杨腾闻言一呆,暗道:“果然是这魔头。”当下连忙笑道:“原来是高老前辈。”
  高姥姥冷冷一笑道:“不用客套了,杨关,最好是叫他们一齐来,否则,我不敌老身十个回合!”
  杨腾皱了皱眉,心中虽然知道她说得不假,但口中却道:“杨某不济,他们再上不迟。”呼的一声挥出一拳。
  高姥姥没有让,直到拳风及身,方始一抬的,笑道:“你这点道行,用不着献丑了。”五指一伸,一把扣住了杨腾的脉门。
  杨腾呆了一呆,正待运力抵抗,高姥姥已松开了手,道:“叫他们一齐上,否则,你只能挡我一招。”
  敢情,这高姥姥乃是百年前狂人高野的独女,高野一身武功之高,几乎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尤其是她的“血魄魔功”,更是天下长一门奇门武功,后来高野隐居苗疆,与苗女生了一个女儿,那就是高大姑了。
  因此,高大姑虽然不常去中原,由于她武功高强,中原人物对她也无不忌惮十分,谁也没有料到,高大姑已到了七八十岁年纪了,正与齐文翠一起兴风作浪。
  这时,郑天心,屠琅两人,已在走了过来。
  当他们发现这老婆子是高大姑以后,便已特别提高了警惕,眼见杨腾出手就碰了钉子,彼此略一商量,郑天心和屠琅就双双起立,准备与杨腾三人联手,和高大姑一拼。
  高姥姥见他们走了过来,顿时嘻嘻笑道:“好啊,你们早该一齐上才是!”郑天心沉声道:“高姥姥你这么大年纪了,为何竟与那小姑娘一般见识呢?倒行逆施之事,可不宜多做啊,否则,后悔就来不及了。”
  高姥姥笑道:“郑天心,你放心,别人会死,你和言无忌两人绝对不会死,你不用心中不安了。”
  郑天心沉声道:“为什么,你······也想到那石城遗书么?”
  高姥姥大声笑道:“天下除了老身,又有什么人配?翠儿是我的干闺女,她的一切行动,还不听我的么?”
  此言一出,郑天心明白了,原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狂人的女儿惹出来的。
  他哼一声道:“高大姑,妖女,这一切,敢情都是你一手弄出来的把戏么?”
  高姥姥大笑道:“是又如何?”
  郑天心道:“很好,郑某等人打算跟你拼了。”话音一落,竟然拔出了身边的长剑,郑天心也用起兵刃,可见得对手之强了。
  屠琅扯出了挂在腰袋上的铁扇,杨腾由一错双掌,三人分成三面,暴喝一声,齐齐攻了过去。
  方石寒看了眉头一皱,那柴弘已飞身而来,沉声道:“方石寒,柴某还要讨教!”举手一掌,拍了过来。
  方石寒虽是怔了一怔,但他适时本能的还了一掌。
  这时,只听得柴弘低声:“方兄区区有话要说。”
  方石寒以是有些会意,两人一阵猛攻,便退出了大厅,到了天井之中。
  柴弘一面打,一面说道:“方兄,引翠宫真正的主人,乃是高姥姥,只要将她除去,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方石寒道:“齐文翠呢?”
  柴弘低声:“齐姑娘,乃是被高姥姥下了本命虫,无事不听从她的,高姥姥一日不死,齐姑娘就一日不能清醒。”
  方石寒不信道:“齐姑娘很明白,也很清醒啊。”
  柴弘道:“方兄,她此刻的明白,腹是另一种人的明白,自当别论了。”
  方石寒道:“高姥姥的武功如何?很可么?”
  柴弘道:“可不,否则兄弟也不会忍气吞声,在引翠宫等于当了两年的奴才了!”
  方石寒道:“柴兄,你……两年中为何不带那齐姑娘过走高飞呢?”
  柴弘抬道:“办不到,齐姑娘中了那妖婆本命神虫,走不出十里,她就会发现,只要她心念一动,齐姑娘就将送命了。”
  方石寒恍然:“原来如此,但不知高姥姥的武功,在下可否与她一拼。”
  柴弘道:“方兄,有一句话,在下希望你能真实的回答兄弟!”
  方石寒道:“柴兄请说!”
  柴弘道:“圣心禅师有心禅惠剑,方兄已有几成火候?”
  方石寒道:“八成?”
  柴弘道:“真的么?”
  方石寒道:“兄弟怎会骗柴兄呢?”
  柴弘脸上有了喜色,道:“方兄,血魄魔功,凶狠无比,只有心禅慧剑可以克制,如果方兄真有八成火候,大概诛杀这狂婆子,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话音未落,大厅中忽然传来了一声惨呼!“铁心天曹”屠琅似乎已然遭到了毒手。
  方石寒剑眉一扬,拍出了一掌,道:“柴兄,兄弟要去接应盟主,诸葛元乃是假投降,石元坤则不一定,必要时请柴兄多多留意!”
  不等柴弘答话,闪身直向大厅奔去。
  戒刀出鞘,当作了短剑,大喝一声道:“高大姑,方某特来领教。”晶光电惊,一刀刺向高姥姥前心,他来势极快,而且又是从郑天心和杨腾两人之间,穿越过去,是以高姥姥发现之时,刀光已在临头。
  高姥姥哼了一声,迫得退开一步。
  方石寒适时向郑天心道:“盟主和帮主快退,晚辈已有胜她之策!”
  郑天心和杨腾此刻已知自己纵然出手与方石寒联手攻击高姥姥,只怕效果也不大,说不定反误了方寒指数,是以闻言之后;便退了下来,转身去助曲江陵和郑雨岚。
  高姥姥一退之后,立即挥掌而上喝道:“小娃儿,你是找死!”血红的手掌,一拍而出。
  那掌力之强,其是方石寒生平仅见。
  但方石寒一来施展的乃是“心禅慧剑”剑法,二来又有天下第一刀在手,故而“血魄魔功”的那股之气,根本对他不起作用,不像郑天心等人,一方面要尽力迎拒高姥姥的强劲掌力,一面还得运气闭住脉空,不记血魄魔功与火毒侵入毛孔!
  敢情“血魄麻功”的厉害,便是它具有火毒,能使人血魄败坏之故。
  方石寒既然不惧火毒败血,虽是遇到这位天下少见的狂魔心理上也就没有了恐怕,“心禅慧剑”一招“佛不普照”,又将高姥姥迫退一步。
  五招一过,高姥姥的锐气,去了一半。
  适时,齐文翠飞身而来,正待出手,却被柴弘上前拦住,低声在谈些什么?
  诸葛元与石元坤两个人,分别和赵寒、言无忌动上了手。
  诸葛元是假打,而且,不时还趁机攻出一剑,将石元坤攻势挡住,十招不到,便使石元坤被言无忌一掌击倒。
  季小梅则袖手旁观,满脸是笑。
  言无忌皱了皱眉,正待向她挑战,只见季小梅向他呶了呶嘴,言无忌转目望去,敢是郑雨岚和雷鸣两人双战那小萍,还有些吃力,当下大步走了过去,挥掌加入,三人合战一名使女。
  这时,高姥姥突然大喝一声道:“翠儿,快取三绝领来。”
  齐文翠应了一声是,正要却取放在地上的黄绫包袱,柴弘突然一伸手,竟然点了她的穴道,自己一弯腰,将那包袱取到手中,大声道:“方兄,快使杀手,迟则生变!”
  方石寒闻言一惊,吸了一口气,戒刀一挥而直,施展了“心禅慧剑”中最有威力的“回头是岸”,但见满天都是寒影刀,一丈之内,已看不人影。
  容得他刀光一敛,只见高姥姥已僵立当地,双眉之间,露出一个小洞,鲜血正缓慢滴下,她双目暴睁,一脸惊恨之容。
  显然,她是想到柴弘叛变了自己,正想发出本命虫,先取齐文翠的性命,不料方石寒听到了柴弘的告警,适时施展绝学,取了她的生命。
  高姥姥一死,齐文翠晕了过去。
  那黄衫二婢,小雯,小萍,也同时倒地,被曲江陵,郑雨岚等乱剑刺了一身是洞,因为变故发生太快,是以曲江陵等想收手都已来不及了。
  柴弘及时扶住齐文翠,季小梅走了过来,笑道:“柴兄,我来照顾她,你先把解虫药取来吧?”
  柴弘应声是,很快的由后面拿出一碗浓汁,喂那齐文翠喝了下去,再由季小梅扶着她坐在地上调息。
  高姥姥的身躯,则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元凶已诛,方石寒横目扫视了大厅一眼,向柴弘抱拳一笑道:“柴兄,引翠宫的善后,要偏劳你了!”
  柴弘笑道:“小弟分内之事,方兄不用费心!”
  方石寒移步到郑天心身前,一礼道:“老前辈,那石城遗书如果真有,尚盼你老和言老将它取出,若是不能毁去,那等就送到家师保管,也许不会出错。”
  郑天心大笑道:“老弟之言,正合鄙意,你……可要与老朽等同去取来?”
  方石寒笑道:“不用了,狂婆高大姑已然伏诛,此间之事自是已了,取书事,老前辈放心前去,晚辈还有一点私事要办,只好容图再见,告辞了。”身形一转,飞身出了引翠宫。
  郑天心等人目送方石寒离去,也未挽留,当下料理了屠琅后事便在引翠宫住了一夜,次日一早,一行便告辞了柴弘和清醒过来的齐文翠,离开了引翠宫,打算取了书便回转中原。
  这一回,他们可增加了两个人,那便是季小梅和诸葛元。
  但他们也少了两上人,一个是方石寒,另一个则是死在高姥姥手下的“铁心天曹”屠琅。

  才过笄年,初绾云鬟,便学歌舞。席上尊前,王孙随分相许。算等闲、酬一笑,便千金慵觑。常只恐、容易蕣华偷换,光阴虚度。
  已受君恩顾,好与花为主。万里丹霄,何妨携手同归去。永弃却、烟花伴侣。免教人见妾,朝云暮雨。
  黄莺出谷般的歌声甫落,可裂金石般的箫韵,也逐渐减弱,窗外明月,偷偷地闪在云后,仿佛也被这阕小词迷醉住了!满座佳宾无语,樽前红烛却发出了噼啪之声,豆大的烟花爆开了,烛花报喜,这儿正是大有可喜之日。

  第二十二章 魔教重现
  座落在僻静,幽雅的天台山中的大慈山庄。
  肃目安静的大院门前伫立着一对雄伟而一艺精华的汉白玉大狮子。
  这对雄狮显示出了这一庭院的威严与权力。
  院内幽静游栏的画梁雕柱,更衬托出了这家的富有与势力,在这深宅大院的“凤月楼”上,更是让人眼花潦乱,目不暇顾,晶光四射的大厅人,杯盏交错,欢聚着一群自破“引翠宫”之后的众小英雄。
  整座小楼内,座无虚席,各位小辈英豪,七言八语,海阔天空地议论着“引翠宫”捣毁后,江湖中最近出现的各种怪事,只听到内中有个低沉,而光聚深厚的内功之力韩长中说道:“近来武林中,传道埋剑谷谷主重蹈中原,看来武林中继‘引翠宫’之后,又要遭受劫难了。”
  “辣手快剑”丁一泓,微微一笑道:“韩兄,不知你从何处听来这些奇诞怪谈?着是让人毛骨怵然。”
  宛小莺娇滴滴的笑了一笑,拧动了纤腰,深深的隔席向谢不凡福了福,道:“谢公子,妾身大胆,但求公子为妾身一度新声!”
  谢不凡呵呵一笑道:“韩兄抬举,姑娘错家,谢某纵然不自量力少不得也要在贤主佳宾面前出一次乖,露一次丑了。”
  解下了系在腰畔的紫竹洞箫,就口吹了一个宫字低调,这才向宛小莺道:“姑娘爱唱什么?说个牌名,再看谢某会也不会?”
  宛小莺姗姗移步,行至四席中心,低声道:“妾身就献丑一曲桂枝香吧。”
  谢不凡点了点头,道:“柔肠小调,谢某只怕难得其中神韵,姑娘莫要见怪啊。”
  洞箫就向唇边,起了个低调,宛小莺樱唇轻启,纤纤十指,扣向玉版,歌道:“因他别后,恹恹消瘦,粉褪了雨后桃花,带宽了风前杨柳,这相思怎休?这想思怎休?害得我天长地久,难禁难受!泪痕流,滴破芙蓉面,却似珍珠断线头……”
  “万种风流,今日反成一段愁。泪盈眸,云山满目恨悠悠。谩追求,情如柳絮风前斗,性似桃花逐水流,沉吟久,因他数尽残更漏……”
  她一曲未已,突然间,打那小楼之外,传来一阵龙吟般长笑之声,道:“各曲名奏名歌手,三美齐集,这可是老夫的耳福不浅啊!”
  话音未已,由那面向前山的一扇窗户之中,闪电般的飞落一道人影。
  此人说话之时,仿佛尚在百丈之外,眨眨之间,便能抵达楼前,速度之快,当真是惊人万分了。
  落地现身,不闻一丝声息,楼内男女凝目望了过来,赫然竟是一位白发垂肩的身材高大驼背老叟!
  身为主人的郑洪涛,一见此老,立即按桌而起,大步上前,抱拳长揖到地,高声道:“小侄叩见孟伯父!”
  驼背老人一挥手,笑道:“罢了,贤侄,你们的雅兴不浅啊!”
  郑洪涛退开了半步,笑道:“小侄等人,一时高兴,在这风月楼上小聚,不想老伯父竟然来到天台,当真是罪过得很。”
  听得郑洪涛如此称谓,在座之人,大半已然知道,这来者必是“南北双仙”中的另一位,“北仗”孟长庚了!
  孟长庚在武林中号称“北邙驼翁”,他一向使的是一根乌木神杖,但今天现身此间,却是未带那根神杖了。
  孟长庚目光在楼上十多人身上一转,皱眉道:“贤侄,令尊不在山上,去了哪里?”
  敢情他是来寻“南剑”郑仙吾的。
  郑洪涛道:“家父去了国清寺,大概是和一心大师在下棋!”
  孟长庚略一沉吟,看了那韩长平一眼,道:“适才度箫之人,可是韩老弟?”
  韩长平笑道:“不是。”
  孟长庚似有些意外,道:“除了天台箫客,还有什么人能有这等能耐?”
  韩长平笑道:“谢大侠,谢不心,孟老莫非不知道么?”
  孟长庚掉头望了望那持箫在手的谢不凡一眼,道:“就是这位老弟?”
  郑洪涛笑道:“孟伯父,谢兄乃是小侄二叔的衣钵弟子,算来正是小侄的师兄。”
  孟长庚笑了一笑道:“是么?那可不是外人了。”
  话音一顿之间,谢不凡已然走过来见礼。
  孟长庚略略的还了礼,望着郑洪涛道:“贤侄,在座诸位,可都是你的朋友?”
  郑洪涛道:“正是小侄的朋友?”
  孟长庚瞪了瞪眼,道:“贤侄,何不为老夫引见一番,老夫也好认识一下你们这年轻的一代好手。”
  郑洪涛笑道:“他们正要拜见你老……”
  小楼之上,共有四席,每席之上坐了四人,除了孟长庚已然见过三人已外,尚有九人,在郑洪涛一一介绍之下,趋前拜见。
  孟长庚对这九个人,瞧得十分仔细,他们依序是:“风月教主”的三弟子“紫云玉女”宛小莺,“辣手快剑”丁一泓,“神剑公子”齐文魁,“断魂夺刀”严少卿,“万里侠丐”黄长风,“绝情帮主”罗璇,“铁剑神笛”赵无影,“南荒狂侠”柴弘,以及“东海侠女”田小萍。
  郑洪涛一一介绍过了,孟长庚却是挥了挥手,道:“贤侄,他们的来历,你都是清楚么?”
  郑洪涛笑道:“知道,不瞒孟伯父说,小侄等在此相聚,还有一个新奇的构想……”
  孟长庚道:“什么新奇的构想?”
  郑洪涛道:“狂歌痛饮三天之后,打算共同饮血为盟,义结金兰之契!”
  孟长庚笑道:“那可是好事啊,但不知你们已否结拜过了?”
  郑洪涛笑道:“还没有,今儿乃是聚会的第一天。”
  孟长庚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你们十二人如是结拜金兰,可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啊,武林中年轻的一代精英,可说是全在此间了。”
  韩长平这时一笑道:“孟老,晚生等一旦结义,今后打算用那武林十二宿之名在江湖上露面呢?”
  孟长庚两眼一翻道:“好一个武林十二宿之名,也亏得韩老弟想得出来。”他话音一顿,忽然冷冷一笑道:“老夫只恐怕,你们这十二宿出不了道,就要被人一手掌握,作为工具了。”
  郑洪涛呆了一呆,道:“伯父之言,是说……”他回顾在场诸人一眼,竟是说不下去了。
  敢情,刹那间,他想到了一件事。
  孟长庚转向韩长平道:“韩老弟呢?”
  韩长平依然气定神闲,平静的应道:“郑兄说的不错,晚生也已发觉,丹田之间无力,真力无法提聚。”

  (缺:应该缺了几句)
  谷心寒咯咯笑道:“如何,孟驼子,你相信了么?老身劝你莫管闲事,快快走开,老身看在你师父分上,不计较于你了。”
  孟长庚脸色一变,喝道:“谷心寒,你少以老卖老,老夫虽然没有你年纪大,但自信在武功上却不会让你分毫,这件事既叫老夫瞧见,老夫岂能放手不管,魔婆子,你想支使这些孩子,可先得闯过老夫这道关口。”
  天魔女谷心寒脸上的皱纹,越发的增多,两眼一阵翻动,恨恨的说道:“孟长庚,你太不识相了,看来为了不让你坏了老身的大事,只有先杀你灭口一途了。”
  孟长庚哈哈一笑道:“你杀得了么?”
  谷心寒沉着脸道:“老身放你一条生路,你却不知感激,自以为在武林中小有名气,你想跟老身一较长短,老身若不下一次辣手,谅你也不知道厉害了。”
  说话之间,蓦地老态忽敛,弯下腰枝,也挺得笔直,右手柱着的短拐,刹那间横抱在胸前,宛如一支利剑。
  孟长庚手中没有木杖,但他探手长衫之下,竟然取出了一支短剑。
  “北杖”乃是以杖为名,此刻不用成名兵刃,而改用短剑,似是大出谷心寒意料,她耸了耸肩,冷笑道:“孟长庚,你的那根乌木神杖呢?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高手,被人家给折了?”
  孟长庚淡淡一笑,道:“谷心寒,对付你这等魔头,大概还不用动用我的木杖,有此一剑在手,已经足够消遣消遣你的了。”这几句主知说的人很轻描淡写,但听的人就大不受用了。
  谷心寒眉梢眼角,陡然杀机暴现,怒喝了一声道:“驼子,你太大胆了。”抱在胸前的短拐一振,但见寒光乍闪,一支长剑脱射而出。
  原来这支短拐,内中藏着竟是一支宝剑。
  孟长庚微微一惊,道:“拐中剑?”
  谷心寒道:“不错,天下第一利刃,你可是心中有些害怕了?”
  孟长庚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老夫不曾害怕,只是替这柄剑可惜。”
  谷心寒道:“可惜什么?用这等兵器取你的首级,你姓孟的还有什么死得不值么?”
  孟长庚道:“老夫可惜的是,当年拐仙李侗为何不把这支利刃带入坟中,任令它落入你这等魔头之手,当然太可惜了。”
  谷心寒道:“孟长庚,你纵然可惜也没有用了,拐仙神剑落入老身手中已有十年之久,不过,一直没有机会试试它的锋利,今天,第一次试手,竟会遇上南北双仙之一,说来也不辱没这支利器了。”语音一顿,接道:“你准备好了么?”
  孟长庚冷冷一笑道:“请出手吧,孟某到要瞧瞧这拐中剑究竟如何锋利?”
  谷心寒皱了皱眉,道:“老身岂可先向你出招,驼子,你是晚辈,老身让你一步先机。”
  孟长庚高大的身躯一阵颤动,倏忽间似是长了数寸,只见他须发喟张,大喝一声道:“好,孟某人恭敬不如从命了。”短剑一挥,刷的一声,攻出了一招三式。
  在场的人,都是年轻的一代中的佼佼者,自是瞧得出,孟长庚这了手的剑招看似平淡,实则锋利无比,那一招三式之中,隐隐的藏了不下十种变化之多。
  谷心寒似是一愣,脱口道:“好小子,你剑上工夫,可也不含糊啊。”说话之间,身子一转,已然退到左手的第四席之后。
  这楼上地方不大,她如此一避,迫得孟长庚只有收手撤剑,否则,准要伤了别人。
  孟长庚白居一扬喝道:“谷心寒,咱们到楼下去动手吧?”
  谷心寒咯咯一笑道:“善战者不论地方大小,如果你有些施展不开,那还认输算了。”
  孟长庚大怒道:“郑贤侄,把酒席撤掉,免得这老巫婆东逃西躲,耽误时间。”
  其实,不待孟长庚叫喝,郑洪涛和韩长平等人,已然将酒席桌椅,移到楼外走廊上去了。
  而且,就在孟长庚说话之际,谷心寒更是飞身一跃,挥动手中利剑,迎面向孟长庚分心刺了过来。
  以天魔女之中,这种攻入不备的招式竟也能使了出来,足见魔道中人,与那正派人物,就是有着差别!
  孟长庚一扬短剑,护在胸前,左手一掌,凌人拍出。
  天魔女谷心寒右手拐中剑来式不变,左手一挥那截当拐杖的剑鞘,横敲孟长庚的左手曲池大穴。
  孟长庚侧身一转,短剑反削谷心寒右臂,十分巧妙地避开碰触到天下第一利刃的剑锋,右手掌式却变成了曲指一弹,打出了一股指风,直袭谷心寒眉心。
  这两招应这之快,只看得韩长平高声喝采!
  谷心寒一时之间,白救要紧,迫得退了一步,回头向韩长平喝道:“小子,你吼什么?吃里扒外,到时候有得你好受的。”
  韩长平淡淡一笑道:“北邙驼翁,名下无虚,比你这魔头而言,高明了不少,似这等出神入化的应变招式,如是无人喝采,岂不可惜么?”
  谢不凡这时大声道:“郑兄,令尊现在国清寺中,何不快快差人前去送信,莫非咱们真要落入这女魔之手,作她那什么魔徒么?”
  郑洪涛笑道:“谢大哥不必紧张,小弟早已差人送了信了,不出盏茶时光,家父和一心大师,定能赶到此间。”他这句话到底是真是假,谁也不敢肯定。
  但中,听在谷心寒耳中,却是叫她大吃一惊。
  只见她厉吼一声,满头的白发忽地披散下来,右手长剑在右臂上一划,一条血痕,渗出了黑衫之外。
  孟长庚一见,大笑道:“谷心寒,你可是怕了想自杀么?”
  话音未已,谷心寒已然跃前一步,挥动长剑,直向孟长庚凌空一斩,灯光色之中,但见那剑尖之上,伸出一条长达丈许的淡红尾芒!
  孟长庚笑声戛然而止,失声道:“碧血魔剑······”高大的身躯一跃而起,撞穿了小楼的屋顶,带着一溜洒下的血雨和碎瓦尘埃,破空而去。
  显然,这位北杖身受之伤,必是不轻。
  不过,他虽然在百丈之外,依然大声喝道:“郑贤侄,尔等保命要紧,老夫自问没法,搭救尔等······”
  顷刻之间的突变,只把韩长平等人瞧呆了。
  谷心寒一剑之威,竟然使得“北邙驼翁”身受重创,若非他们亲眼所见,任谁说将出来,他们都不会相信了。
  何况这“碧血魔剑”的武功,更是头一遭听到。

  (缺:应该缺了几句)
  这红衣少妇是宛小莺的师姐,自然也就是那位在武林中旗帜高涨,自称“风日教主”的黄瑟了。
  至于那方公子,则是武林第一奇人南海圣心禅师的传人方石寒。
  方石寒皱眉道:“在下未见过韩长平和令姐,不知他们武功深浅,教主相询,区区到难以作答了。”言下之意,似是有些不大愿意和她说话。
  “风月教主”黄瑟虽然碰了钉子,但她并未生气,反倒默默含情的,多看了他一眼。
  郑天心似是知道方石寒的心意,连忙接道:“黄教主之言不无道理,此事奇怪,也正在这一点上,以他们十二人功力而言,最高的应齐兄的爱婿柴弘,韩长平,洪涛侄儿和小徒谢不凡,如说有人能一举将他们不着痕迹的击毙,只怕天下无人相信……”
  敢是那柴弘已成了齐伯玉的乘龙快婿了,怪不得齐伯玉也参加了大慈山庄大会了。
  齐伯玉沉声道:“郑兄,相不相信,是一回事,他们无影无踪,又是一回事,咱们如果只是这等误来误去,只怕谈上十天半月,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来了。”
  齐伯玉道:“坐而言不如起行,最好是发动江湖全部可用之力,立即展开全部搜索。”
  一直未曾说话的严素翁道:“不错,齐兄之言,甚是有理,为了查探犬子下落,老朽迷魂堡中人物,已然派出不下百人在外了。”
  郑仙吾望了乃弟一眼道:“二弟,你是武林盟主,这事可得你通知各大门派了。”
  郑天心道:“小弟自当遵命,只是……”
  郑仙吾道:“怎么?二弟还有碍难之处么?”
  郑天心道:“碍难之处倒也没有,只此事本兴那六大门派中的五大门派无涉,依小弟之见,只消通知丐帮一声就够了。”
  郑仙吾想了一想道:“却也使得,但不知丐帮今日为何不曾有人来?”
  郑天心道:“丐帮杨帮主首座弟子黄长风失踪,小弟已有函件通知他们,未有人来,连小弟也感到意外……”
  他话音未落,突然大门之外,当值弟子大喝一声道:“丐帮杨帮主驾到……”
  这是已然将近二更时分,忽传杨腾赶到,众人自然少不得怔了一怔。
  郑天心刚自应得一声道:“快快有请……”
  只见那丐帮帮主“千里神丐”杨腾,领着两名长老和帮中七八名子弟,踉踉跄跄由大门之外,大步走了进来。
  方石寒剑眉耸动,低声道:“郑老,杨帮主好象出了什么事了。”
  不用他说,郑天心也瞧出不对劲了,他迅速的立起身来,跑了出去,一把拉住了那摇摇欲坠的杨腾,大声道:“杨兄,怎么了……”
  杨腾两眼一瞪道:“十二魔煞出现……”话音未已,人已倒了下去。
  那随在身后的两名长老,更是未进大厅便已摔倒在天井之中,至于那几名门下弟子,则全部倚靠在大马路旁,晕迷过去。
  郑天心伸手探了杨腾的鼻息,沉声道:“岚儿,快取保命金丹来。”
  郑雨岚应了声是,如飞般向后堂而去,不多时,取来一个小小的瓷瓶,递给了郑天心。
  齐伯玉皱眉道:“郑兄,杨帮主伤得很重吗?”
  说话之间,人已走过来。
  郑天心这时已撬开了杨腾牙关,倒出一粒绿豆般大小的金丹,就着曲江陵端过来的一杯酒,倾入杨腾的口中,然后扶杨腾坐好,这才应道:“不错,若非杨兄拼聚全身功力,护住心脉,只怕上已回天乏术了······”
  齐伯玉道:“伤在何处?什么人能有这等功力?”
  问得好,这也正是在座之人,所急欲知道的事。
  郑天心摇头道:“齐兄,看杨兄的伤势,似是中了极为恶毒的掌力,但是奇怪的却是,看不出伤痕何在。”
  郑仙吾沉吟道:“杨帮主那句十二魔煞,恐怕就是他负伤的极大关键了。”
  齐伯玉道:“不错,但等杨帮主醒来,便可揭开这个关键了。”
  郑天心摇头笑道:“齐兄,不瞒你说,杨帮主伤势之重,只怕不是一时三刻便能说话哩!”
  齐伯玉皱眉道:“不论多久,咱们可也只有等候了。”
  这时,随同杨腾同来之人,也都由曲江陵招呼了庄中武士们将他们抬到后面医治去了。
  方石寒自从听到杨腾那句十二魔煞四字以后,便一直仰头向天,目光滞顿,似乎在想着什么重大之事。
  容得齐伯玉话音一落,方石寒突然大声道:“在下想起来了。”
  田中玉夫妇对他,自是知道甚深,闻言之后,田中玉不由得接道:“方公子,你想起什么来了?”
  方石寒道:“自然是那十二魔煞了。”
  他此言一出,满座之人,为之动容。
  一心上人合十道:“小施主,那十二魔煞的来历,你听过么?”
  方石寒道:“晚辈记得,家师曾经说过。”
  一心上人口宣佛号道:“既然是圣心大师所说,那想必是不会错了,小施主可否说出来?”
  方石寒道:“家师在教诲晚辈之时,提起过魔教武功,其中就有一种极为恶毒的魔功,便是这十二魔煞。”
  田中玉皱眉道:“圣心可曾说过这种魔功是什么人所修炼的?”
  方石寒道:“没有。”
  众人脸上,顿时又大为失望。
  但一心上人,却叹了口气,道:“圣心大师虽然不愿说出来,但老衲却是知道······”
  齐伯玉脱口道:“上人知道,何不早说?”
  一心上人瞑目应道:“不是老衲不肯早说,实因能够修炼这等功力之人,按理应是早已不在人世了。”
  郑仙吾道:“此人是谁?”
  一心上人道:“摩什尊者!”
  他语音一顿,又道:“施主当必记得,想这摩什尊者乃是百年前的魔道第一高手,而且,物化已有七十余年,试想他又怎能炼成十二魔煞来危害武林呢?”
  齐伯玉摇头道:“不然,齐某认为,摩什尊者虽死,魔教中说不定另有高手,也修炼成这等功力。”
  郑仙吾点头道:“齐兄之言,老朽同意。”
  一心上人沉吟了一下,道:“两位施主之意,老衲明白,但是······”
  方石寒这时忽然接道:“家师在五年之前,好象暗示过晚辈,说魔教之中,尚有一位高手未死,将来可能会形成武林一次大劫……”
  一心上人目光暴闪,喝道:“小施主此言当真?”
  方石寒道:“自然是真的了,可惜的是,家现并未明言那位魔道高手是谁?”
  一心上人口中喃喃道:“圣心大师不肯明言,其中必有道理。”
  郑仙吾道:“诸位不用心焦,只要圣心大师之言不假,老朽相信,咱们应是可以想得出来,这位不曾死去的老魔是谁。”
  齐伯玉道:“不错,郑兄咱们就先数数看吧。”
  郑仙吾沉吟道:“最早的一位,自是应从那位摩什尊者数起了。”
  齐伯玉道:“高野和柴大痴也死了。”
  郑仙吾道:“不错,再数下来,应该是剑残刀缺二怪了。”
  方石寒道:“这两位老人也死啦。”
  郑仙吾看了他一眼,道:“老弟怎么知道他们已死?”
  方石寒道:“晚辈见过这两位老人的弟子‘西陵樵叟’祝苍祝老,是以得知他们已死。”
  一心上人接道:“除了他们,就该数到箫仙凌玉芳和飞天神叟夺命阎罗公孙扬了。”
  郑天心道:“上人,这两位也死去了。”
  一心上人道:“施主怎知他们已死。”
  郑天心道:“这乃是方老弟和华山现任掌门人葛姑娘亲眼所见,自然不会错的了,而且,公孙兄还把那柄天下第一戒刀,交给方老弟,带还了圣心禅师。”
  一心上人怔了一怔,陡然合下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佛门第一神刀已在物还原主,老衲好生高兴。”
  老和尚看了方石寒一眼,道:“如此看来,小施主的际遇,当真是使人钦羡得很了。”
  方石寒抱拳道:“弟子乃是奉命行事,算不了什么。”
  齐伯玉这时才抓了抓头发,道:“大师,武林中有名的魔,岂不是死得差不多了么?还能有谁呢?”
  一心上人道:“老衲倒是想不到还有什么人了?”
  不止是一心上人想不出什么人,似乎在座的人,都仿佛想不出还有什么老魔头了。
  田中玉长长吁了一口气,道:“方公子,那十二魔煞,究竟是怎样的武功,圣心大师可曾说过?”
  方石寒道:“家师说过,个别而言,就等于是魔道中的身外化身,如果集体而言,则是有十二人武功与那魔头的高手,同时在武林中出现。”
  田中玉身旁的辛孝蓉道:“公子,若是如此,那……也并不怎么可怕啊。”
  方石寒摇头道:“不然,真正说起来,那十二魔煞根本已经算不得是人了。”
  风月教主黄瑟娇声道:“为什么呀?”
  方石寒似是讨厌黄瑟,闻言皱眉道:“当然有原因的了。”
  一直没有插过一言的严索翁,这时大声道:“方老弟,你不必跟这种女人斗口,快把原因说出来吧。”
  黄瑟闻言,脸色一变,但却并未发作。
  方石寒接道:“家师说过,那十二魔煞如是炼成,他们都已失去了人性,除非你将这魔煞剁成肉酱,否则,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仍然还会听命于那魔头,与敌对之人死缠不休?”
  显然,这等话叫听到的人,全都难以相信,只因乃是
  出自方石寒恩师之口,他们纵是不信,也未曾反驳。
  郑仙吾苦笑了一声道:“若是如此,要想除去这十二魔煞,岂不十分棘手么?”
  一心上人应道:“善哉!善哉!如此杀劫,老衲听了都觉得罪过。”
  田中玉目光转向方石寒,道:“方公子,圣心大师可曾说及,要破除十二魔煞,应该从何着手?”
  方石寒道:“说了……”
  齐伯玉迫不及待的喝道:“怎么破法?”
  方石寒道:“家师说,那十二魔煞受命于主人,除了凭藉魔法中的心灵感应之外,每人身上还有一块本命真灵的命牌,如能将那命牌毁去,或是将那魔头用以指挥十二魔煞的魔令毁去,都可使十二魔神智清醒。”
  齐伯玉叹了口气,道:“如此就好了,只要有可制之法,老夫不信他们就当真那等厉害了。”
  郑仙吾接道:“齐兄,老朽的看法,也许与齐兄要稍有出入了。”
  齐伯玉一怔道:“郑兄有何高见?”
  郑仙吾道:“杨帮主武功,据老朽所知,似是不在咱们之下吧?”
  齐伯玉道:“不错。”
  郑仙吾又道:“随同杨兄同行的这两位长老,青龙杖游天华,凤尘怪丐方安涛,他们的武功,也差不到哪里啊!”
  齐伯玉道:“可以列入一流高手之林,郑兄忽然提出这等问题,莫非……”
  郑仙吾不等齐伯玉再说,吁了一口气,道:“此次杨兄随行的子弟,就以他们三位之能,又岂是一般高手所能伤害得了他们?足见那十二魔煞,必非无用之辈了。”
  齐伯玉皱眉道:“照郑兄之见,那是说十二魔煞的功力,还要强过你我了。”
  郑仙吾道:“强过我等,不也一定,但不在你我等人之下,那是一定的了。”
  风月孝主黄瑟突然尖声道:“郑老前辈之意,妾身倒是明白了。”
  齐伯玉瞧了他一眼,道:“你明白了什么?”
  黄瑟娇声道:“齐天王,郑老的意思是,在座之人,今后也千万不可落单,一旦遇上十二魔煞中人,必死无疑。”
  齐伯玉闻言,陡然大怒道:“老夫不信,丫头,你少长他人志气了……”
  试想,齐伯玉是何等身分之人?黄瑟竟会说他落了单就必死无疑,他又焉能不无名火冒三丈呢?
  一心上人睹状,却口中念了一声佛,道:“齐施主,黄教主之言,并非长他人志气,施主如能稍稍深思一番,也许就不会这等火大了。”
  齐伯玉沉声道:“上人要齐某往何处深思呢?”
  一心上人道:“只往血肉之躯四字上想一想便是。”
  齐伯玉闻言,先是一怔。
  不但他,连郑天心、严素翁、田中玉等人,也都心中暗感不解。
  不过,他们既能身为当代武林领袖人物,自然个个备了极高的智慧,略略的想了一下,也就恍然大悟了。
  齐伯玉立即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叹息道:“不错,不错,以老夫的身分,与人动手,也不过到而已,如果是要我将一个没有灵魂的血肉之躯,寸磔成肉酱,那是永远办不到的了。”
  郑仙吾苦笑道:“齐兄明白便好,是以,对付那魔煞之事,咱们还得从长计议才成,依老朽之见,咱们第一步还是先设法打听那群孩子的下落。”
  他这个意见,立即被众人所接受。
  但是,方石寒却冷冷的笑了一声,道:“老前辈,有一件事,只怕你们都忽略了。”
  郑仙吾道:“什么事?老弟不防快说。”
  方石寒道:“就各位之见,那杨帮主在身负重伤以后,仗着精纯的仙力支持,最多能支持多久?”
  郑仙吾道:“一个时辰,应无问题。”
  方石寒道:“如是他还得仓力奔行呢?”
  郑仙吾道:“那······也许要减去一增······”陡然,他话音一顿,失声道:“老弟之意,那魔煞是在大慈山庄不远之处,伤了杨帮主的了。”
  方石寒道:“事实上也许就是如此,因此,晚辈的看法,咱们恐怕都得稍作准备,莫让魔煞侵入庄中最好不过。”
  郑天心顿了顿,道:“是啊,庄中子弟,可不是那魔头的们的对手······”
  话音一顿,招呼了郑雨岚和曲江陵,迅速的转入后厅,去布置防魔之策去了。
  齐伯玉这时却豪气大发,朗朗一笑道:“方老弟,你可愿与老朽出去瞧瞧?”
  方石寒笑道:“晚辈正有此心······”话音一落,人已向大厅之外行去。
  齐伯玉甩开大步,抢了个并肩行。
  田中玉和辛孝蓉互看了一眼,双双起身,也跟了出去。
  “风月教主”黄瑟刚自和严素翁站了起来,郑仙吾已摇手道:“两位不要去了,老朽认为,就由齐兄等四人前去,已经很够了。”
  严素翁和黄瑟白是不便说什么。
  一心上人却接道:“施主,咱们可也不能在这大厅中闲着,老衲担心,郑盟主这座大慈山庄的人物,不足挡那强敌,最好是咱们也为他们担一些责任。”
  郑仙吾笑道:“老朽亦有此想,只是大师如不说出,我可不好意思代二弟相请啊。”
  一心上人道:“这等时刻,还能讲什么客气么?”
  严素翁一掀白须道:“大师,老朽等敬候分配。”
  一心上人道:“杨帮主现在大厅调息,就由老朽坐镇此间,为他护法,郑施主可陪同严、黄两位,会同令弟在庄中第一流高手,公守重要方位监视庄外,千万不容那什么魔煞闯入。
  郑仙吾道:“老朽遵命,只是……大师一人在此,照顾得了么?”
  一心上人淡淡一笑道:“够了,除非他们闯了进来,如是容他们闯进来两人以上,纵然多几个人在此,只怕也难保杨帮主不受伤害了。”
  郑仙吾心中一震,不于耽误,招呼了严素翁和黄瑟,迅速的向后堂奔去。
  一心上人,目者郑仙吾等人去后,向待侍立厅外的两名庄中弟子交待了几句话,便横身坐在杨腾身前,瞑目入定。
  庄外,齐伯玉、方石寒和田中玉夫妇,已攀上了左侧的一处岗峦,站在那山头上的一间茅屋之前,和一名白衣壮汉说话。
  敢情这处岗峦,俯视下去,可把大慈山庄看得明明白白,山上茅屋,乃是轮值守望之人的居所。
  此刻守望之人,乃是武林盟主手下五大神君之一的“大杀手”白飘云,据白飘云相告,离庄五公里内,尚未发现过人踪。
  齐伯玉在峰头打量了一下,却向方石寒道:“老弟,咱们要不要再走得远些?”
  方石寒笑道:“老前辈要去,晚辈自当奉陪。”他指了指远处的一座耸地而起的石峰道:“那处石峰,离此八里,大慈山庄也没有守卫之人,要再走远,就不若先到那边看看。”
  田中玉看了那石峰一眼,道:“方公子,那儿离南岳庙多远?”
  方石寒道:“十里不到?”
  田中玉道:“方公子和齐天王去那石峰,区区夫妇去探南岳庙,分头而行,也许可收事半功倍之效用。”
  方石寒知道田氏夫妇之能,当下笑道:“就依田大侠所言,晚辈陪齐老去那石峰之上一行。”
  话音一落,齐伯玉已当先向山下奔去。
  方石寒向田中玉夫妇一抱拳,目送田氏夫妇向右侧岳庙行去,这才下得岗头,追上“孤剑天王”齐伯玉,八里距离,眨眨眼便已抵达。
  齐伯玉来到这座拔地约有二十余丈,宽约三十丈左右的石峰之下,抬头向上一望,不由得双眉一锁,道:“老弟,这里可有守望之人?”
  方石寒道:“当然有,老前辈可也发现什么不对的事情么?”
  齐伯玉道:“老弟,郑兄大概太为大意,未曾交代过他们,不可攀在悬崖之外,向下张望吗?”
  方石寒闻言一怔道:“什么······”举首上望,不由呆了。
  只见那守望之人,果真探出半截身子,在向下方招手。
  齐伯玉指着那人道:“老弟,不知这石峰之上,是庄中那一级武功的弟子,这等大胆妄为,老朽倒是头一遭遇到。”
  方石寒却直觉的感到有些不对劲,心想那有担任守卫之人,会弯下身子,两手不停的挥动呢?何况又一直不曾出声?
  方石寒打量了一下月色,摇头道:“齐老,这人似是有些不对劲了,咱们还是上去看看的好。”
  齐伯玉闻言,似是忽然想起一般失声道:“不错,他果然不太对劲。”飞身一跃,抓住岩石,便向石峰顶上攀去。
  方石寒自也不甘落后,两人上得峰顶,一眼看到那俯身在峰上之人,依然原样的一动也不曾动的趴在原处,就算他们是呆子,这时也明白,此人必已出事了。
  方石寒急步上前,凝目望去,刹那间不由得大惊失色道:“齐老,这人果然被人杀害了。”
  齐伯玉这时也已看出,那俯在地上之人,后心之上,被人插上一根长约尺许的短刀,死去多时了。
  那短刀的柄上,挂了一张白纸,映首月光,可以看出,白纸之上,还有字迹。
  方石寒话音一落,齐伯玉已伸出手拔出那柄短刀,并将那张白纸取下,就着月光,看清楚了纸上的字迹。
  原来那张纸上写道:“字谕武林盟主郑天心知悉,取见字后于第一个月圆之夜,将盟主令旗,亲送太白山孤剑峰顶,否则,本座将犁平大慈山庄及中原武林。”
  下面的著名是“十二都天魔主手启”,几个大字。
  嘿,好大的气派,齐伯玉忍不住发出了冷笑,方石寒则看得皱起了剑眉,“谁是十二都天魔主。”
  这一老一少,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但,却找不到答案。
  方石寒终于叹了一气,道:“齐老,字中这言,有了征兆了……”
  齐伯玉道:“不错,老夫也嗅到无边的血腥气味了,说不定,这正是武林中的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杀劫出现了。”
  方石寒道:“齐老,咱们回庄去吧,对方既是寄达了这封短柬,又击伤了杨帮主示威,眼下八成已不在这大慈山附近了。”
  齐伯玉道:“不错,老弟所见甚是,咱们快快与那郑兄商量一下,也好早作打算。”两人转身下了石峰,迅速向大慈山庄奔去。
  这时,田中玉夫妇,也已抵达了岳庙大门之前。
  田中玉打量了这三座宛如宫殿的岳庙正门一眼,向辛孝蓉道:“娘子,你我要不要跨入那门槛正殿瞧一瞧?”
  辛孝蓉娥眉低转,沉声道:“夫君之意,可是不想入内查看么?”
  田中玉道:“不错,如是愚兄猜想不错,这大殿之中,只怕不会有什么人在内?”
  辛孝蓉道:“夫君之见,他们又在何处?”
  田中玉道:“这岳庙两侧,左为僧察,右为道观,若是有什么可疑之处,应是在这两边才是。”
  方正孝蓉道:“那……咱们入内看上一看么?”
  田中玉道:“正是要入内查看一番?”他语音一转,接道:“不过,娘子不用去了。”
  辛孝蓉一呆道:“为什么?”
  田中玉道:“你就为我巡风便是。”
  辛孝蓉略一沉思,似是想出了乃夫用意何在,当下笑道:“妾身遵命便是。”
  敢情,田中玉之意,乃是那僧寮,道观,均是男人,这等三更半夜之中,辛孝蓉入内,自是不大方便的了。
  田中玉微微一笑,飞身先向右侧道观行去。
  辛孝蓉则守在那南岳庙的大门之前,双目盯着四周,不停的转动,她可真担心,怕有什么人此刻突然出现。
  也不知过了多久,敌人到没有出现,出现的只有乃夫田中玉。
  辛孝蓉含笑迎了上去,低声道:“夫君,那西厢可有什么可疑之事。”
  田中玉摇了摇头,一言不发,拉着辛才蓉的便向大慈山庄疾奔。
  辛孝蓉大为吃惊,心中想问,却又不敢,虽然两会相距也不过十多里路,但在辛孝蓉而言,真比千里还远,好不容易,他们终于到了。
  跨进大厅,只见所有人都在厅中,山庄四周的戒备,也大部分撤去了,这情形当然使得辛孝蓉越发的不解,但当她目光触及摊在当中桌上那方白纸留字以后,自然也就明白了。
  郑仙吾眼见田中玉夫妇归来,立即上前来,问道:“田兄伉俪可有什么发现?”
  田中玉直到此刻,方始吁出一口大气,道:“郑老,晚生中毒……”话音未已,人已向后倒去。
  辛孝蓉大惊失色,一把将乃夫抱住,失声道:“夫君,你……怎么了……”两颗豆大的珠泪,顺腮而下。
  郑仙吾脸色大变,望着那晕厥过去的田中玉,向辛孝蓉道:“嫂夫人,田兄究竟是怎么了?”
  辛孝蓉含泪把田中一前去查看那岳庙僧,道观两处的经地情形,说了一遍。
  郑仙吾听得呆了一呆,道:“这个······太奇怪了。”
  一心上人合什道:“施主,先行察看田施主的作势要紧,什么原因,以后再问不迟。”话音一落,当即走到田中一身前,抓住右脉细细的切拿。
  每个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一心大师身上,只见他那柘眉一阵耸动,深深的吁了一口气,沉声道:“田施主所中之毒,颇似当年苗疆一王,武狂柴大痴的‘七毒断魂散’。”
  “不知那位施主身上携有解毒之药?先行喂田施主服下,压制毒力侵心,老衲再行为他行动祛毒便是。”
  郑天心道:“本庄有的是万应祛毒丹,不知合不合大师所需?”
  一心上人道:“快快拿来,如能有十颗此丹服下,也许老衲不要费多大的手脚,便可将田施主余毒除尽了。”
  说话之间,郑雨岚已将“万应祛毒丹”取来了一瓶,交给了辛孝蓉,用温酒喂服田中玉服下去。
  一心上人盘膝坐在地上,向郑仙吾道:“施主,要救田施主,还得要劳动四名高手与老衲一同下手了。”
  郑仙吾道:“大师但请吩咐便是。”
  一心上人道:“七毒断魂散的毒性极强,万应祛毒丹虽可将毒性阻止,但却无法经解此毒,因此老衲想再请四位高手合作,用每人的真功,助那田施主将毒性过在一处,然后迫出体外!”
  郑仙吾微微一惊道:“这七毒断魂散,竟然如此之毒么?大师,要什么人相助,请即指定便是。”
  一心上人道:“两位郑施主,加上齐施主,方小施主,应是够了。”
  四人自是义不容辞,当即走了过来,听从一心上人指示,围在田中玉四周坐定,每人伸出一手,分别按在田中玉的泥丸宫,华盖穴,命门穴及田穴。
  一心上人自己,则按住田中玉的人中穴,然后,在他一声轻喝之下,五人同时以本身真气,缓缓向田中玉的体内送去。
  田中玉本来坐的都似是有些坐不住,但片刻之后,便额际见汗,呼吸渐渐的沉重起来。
  顿饭时光过去,田中玉的脸色,逐渐由黑转白,由白转红,沉重的呼吸,也慢慢的变得均匀了。
  辛孝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那颗悬在喉头的心,终于落了下去。
  足足过了顿饭工夫,只见那田中玉张口咳出一团腥见难闻的紫黑色血块,五人这才同时收手立起。
  田中玉双目暴眼,大声道:“郑盟主,你一向居住衡山,那南岳庙的僧道,可都是十分邪恶之人?”
  郑天心摇头道:“不是,田兄中毒,莫非是那南庙中的僧道所为么?”
  田中玉道:“不错。”他似是想了一想自己中毒时的情景,又道:“不过,在下也觉得有些可疑的是,那位僧道的均已入睡,怎会······”
  郑天心道:“田兄,你何不把怎样中毒的经过,说上一遍呢?”
  田中玉道:“在下去到那观中查看之时,只见全观之人都已入睡,容得转入右面的僧侣,则发现有两名僧人,尚未入睡。”
  郑天心道:“田兄跟他们打过照面没有?”
  田中玉道:“在下并无打扰他们之意,是以便转身向后进堂房……”他忽然哦了一声道:“是了,想必在下要去的所在,乃是那僧侣们极为隐秘之处了。”
  齐伯玉大声道:“岳庙僧人,又有什么隐秘可言。田兄,只怕你料错了。”
  田中玉道:“不会错的,在下要去的所在,乃是在那排僧突之后,一处花森扶疏的小小禅院,因为那儿尚有灯光……”
  一心上人忽然接道:“施主可曾见到禅院之内,是什么人在其中。”
  田中玉道:“在下如是瞧到了,也就好了。”言下之意,根本就不曾见到那禅院之内是什么情景。
  齐伯玉道:“田兄想必就在此时,受了暗算了?”
  田中玉道:“正是如此,在下刚自踏上那禅院的短墙,不见丝毫预兆,突然嗅入一丝异香,在下便知不妙,不敢停留,便退出禅院,赶快拉了内子,奔了回来,想不到这丝异香竟是七毒断魂散。”
  郑天心闻言,沉吟道:“田兄,依你想法,那暗算之人,可是埋伏在矮墙之上?”
  田中玉道:“很难说,但在跳上矮墙之前,也曾查看过了,并未见到有人埋伏!”
  齐伯玉冷笑道:“老夫明白了。”
  田中玉道:“必是那禅院中匿有高手,趁着田兄踏上墙头之际,运用指力,弹出了那等毒散了。”
  田中玉道:“在下也正是这么想,只是那禅院中的庭院不小,此人指力之强不说而能将毒散绊出三丈外少叫人能相信得很。”
  严素翁忽然接道:“不难,严某就有这等能耐。”
  齐伯玉道:“严兄练过这等指力么?”
  严素翁笑道:“那倒不必了,因为那人弹出的毒散之际,毒散并非粉状,而是揉成绿豆大小的粉团,你说三丈距离,即使是五丈,六丈,也算不得是什么难啊。”
  田中玉道:“严兄一说,在下倒是记起来了,在区区闻到异香之际,果然似有什么东西打在了在下的肩头衣衫上,八成就是那毒粉了。”
  严素翁道:“这种手法,武林中人只有两个擅长,一个是老朽,另一个,则是不久之前,死在方老弟剑下的‘断情修士’孙若虚了。”
  方石寒一怔道:“孙若虚么?他正是柴大痴老人的弟子啊。”
  严素翁道:“正是,此事有些透着令人不解,孙若虚已死,柴大痴的武功,难道另有什么传人么?”
  方石寒脱口道:“怎么没有?齐天王的娇婿,便是柴大痴老人的独子啊。”
  严素翁呆了一呆,道:“是么?那这就更奇怪了,齐兄爱婿,自然不会要伤害田兄的了。”
  “风月散主”黄瑟忽然咯咯一笑道:“那可不一定啊,知人知面不知心,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总不能说他没有嫌疑吧。”
  谁也料不到黄瑟会说出这种话来,不由得人人为之皱眉不已。
  齐伯玉则脸一变,冷笑道:“黄姑娘,小婿名列在那天台山同时的十二人之中,如果他能伤了田兄,咱们又何必在此聚会,商量寻找之策呢?老夫若不是看你是晚辈,你这一句话就够叫老夫好好教训你一顿了。”
  黄瑟嫣然一笑,道:“哎哟,齐天王生那么大的也干什么?妾身只是说说而已,也并没有指明说田大侠就是令婿所伤啊。”
  郑天心这时忙道:“齐兄,你不必与黄姑娘计较了,她到底是晚辈,又年轻得很,纵然说错了话,齐兄也不用放在心上了。”
  郑仙吾也道:“不错,齐兄,兄弟倒觉得,咱们最好再去看看那南岳庙旁的僧院,也许能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齐伯玉道:“郑兄,不用你说,老夫也要去查上一查,否则,小婿岂不要被人误解了么?”
  话音一落就待大步而去。
  一心上人突然低咄了一声,道:“施主留步。”
  齐伯玉一怔,道:“大师何指教?”
  一心上人道:“施主可有预防七毒断魂散之药?”
  齐伯玉道:“没有。”接着又冷冷一笑道:“老夫只要留心一些,谅他们也暗算不了老夫。”
  一心上人口宣佛号道:“施主,对方乃是魔道高手,魔魅伎俩,防不胜防,施主并未练到万毒不侵境界,贸然前去,在老衲看来,可是大大不妥?”
  齐伯玉冷冷笑道:“畏首畏尾,岂是大丈夫所当为?”
  一心上人道:“妄逞匹夫之勇,只恐也不是大丈夫所当为吧。”
  齐伯玉一时为之语塞,皱眉道:“依大师之见呢?”
  一心上人道:“待到日出之后,再去不迟,至少,对方无可隐匿暗算。”
  齐伯玉道:“大师,待到日出,只恐那些魔头们已在远走高飞了啊。”
  一心上人终于长长一叹道:“施主,老衲本是想置身事外,不打算直接参与那争斗杀戮之役,但此看来,此愿只怕难以得偿了。”
  郑仙吾笑道:“大师好说,以杀止杀,亦属佛祖降魔正道,大师何必太过执着呢?”
  郑天心道:“上人可是已然练就万毒不侵的佛体了。”
  一心上人苦笑道:“老衲没有这等能耐,不过,除了穿肠毒药入腹而外,别种毒物,已然难不到老衲而已。”
  齐伯玉大声道:“既然大师不惧七毒断魂散,老夫奉陪大师前去岳庙一行如何?”
  一心上人道:“施主要去,老衲并不反对,但老衲还得邀请一人助阵。”目光转向方石寒,道:“小施主,如果老衲料想不错,在坐之中,只有小施主才真正身具万毒不侵之能了。”
  方石寒抱拳道:“大师说得不错,晚辈承蒙恩师错爱,当真是不惧各种毒物。”
  齐伯玉陡地大声一喝道:“大师,方老弟,咱们早去早回。”身形一转,飞身出了大厅。
  一心上人看了郑天心一眼,道:“盟主,有老衲等三人前去,已然够了,你们不防计划一下太白山之约。”大袖双挥,掠身而起,去势之快,捷逾飞鸟,一眨眼之间,竟已平飞丈八。掠过了天井,赶上齐伯玉。
  方石寒则是极为镇静向在场诸人一揖,这才转身大步而去。
  三人来到了南岳庙前,也不过四更刚过。
  道观,僧院的早课,尚未开始,连绵的屋宇之内,依然一片静寂。
  一心上人向齐伯玉道:“施主,你在外间巡视,由老衲和方小施主入内寻找,倘有什么人溜了出来,老施主可千万莫被他逃去。”
  齐伯玉道:“那是自然了。”
  一心上人指了指那一排僧房,和方石寒两人,分由两头飞身,跃上屋顶,然后再联袂直趋向最后一间禅院。
  两人均是不惧毒物侵身,自是不怕对方再旋暗算手段,上得矮墙便大大方方的向那庭园的花木丛中落去。禅房中依然一片静寂。
  一心上人指指那靠近岳庙方向的一头,用传音之术向方石寒道:“小施主,那儿尚有灯光,咱们先去瞧上一瞧。”
  方石寒自是没有意见,当下轻手轻脚,向那露出一丝灯光的窗边走去。
  隔着窄小的窗格,向内望去,方石寒不由得大大吃了一惊,只见那禅院房内,共有三人,其中赫然竟有两上人正是自己熟知之士。
  一位是承继“雪谷香仙”曲心柔衣钵的“绝情帮”帮主罗璇,另一位则是身为武林盟主衣钵传人的“摘星手”谢不凡。
  不认识的一位,则是个长发垂肩,顶门上不了一道金箝的红脸僧人,此僧年纪,看来已在六十出头,此时,正打坐在面对方石寒所立方向的一张云床上。
  罗璇和谢不心,则分别在那僧人身前,不远的地上,盘膝而坐。
  方石寒此时心中真正是不但吃惊,而是奇怪了。
  谢不心等十二人,明明在天台山忽然失踪,此时他和罗璇竟又在衡山岳庙禅院中打坐,事情就已有些不对劲,而谢不凡不会不知道自己的师父和大师伯对他失踪极为关切,好让师长们放心才对啊。
  他不此之图,那又是为了什么?方石寒一时之间,竟是坠入五里雾中,完全想不透是什么缘故。
  一心上人此时是皱了皱眉头,用传音向方石寒道:“小施主,这三人之中,你必是有认识之人了?是么?”
  方石寒道:“不错,这两位年轻人,晚辈全都认识,其中之一,乃是盟主的衣钵弟子。”
  一心上人闻言吃了一惊,道:“小施主没有认错么?郑施主的弟子,怎会坐在此处?难道他并未失踪。”
  方石寒道:“大师可认得那位出家人是谁?”
  一心上人道:“小施主,长发尊者之名,不知你曾否听人提到过?”
  方石寒一呆道:“长发尊者?可是那魔什尊者的最小弟子。”
  一心上人道:“不错,正是他的最小弟子,如今想来,那十二天魔煞,八成正是这个佛门败类玩的花招了。”
  方石寒道:“大师,那······郑盟主的大弟子谢兄,此刻竟然在这魔头身前,那可为了什么?”
  一心上人沉吟道:“只有两种可能。”
  方石寒道:“哪两种可能?”
  一心上人道:“其一,是他们已被对方收卖过去了。”
  方石寒道:“不大可能吧,休说谢不凡兄不会,连那位罗璇姑娘她不但是绝情帮的帮主,而且又是青城曲心柔前辈的弟子,为人甚是正派,怎肯投身魔僧手下呢?”
  一心上人道:“其二,则是他们可能已发现了长发尊者有什么阴谋,故意投靠于他,想作釜底抽薪的打算。”
  方石寒道:“这倒是有可能······”他话音未已,突闻那室内的长发尊者冷冷的一笑道:“窗外是什么人?胆敢在咱家面前鬼鬼祟祟的张望?”
  一心上人和方石寒不禁一怔,互望了一眼,心中忍不住寻思,这长发尊者是凭了什么原因,察知窗外有人。
  方石寒剑眉一阵耸动,正待和一心上人商量,是否要现身一见,只听得靠左墙头一扉小窗之外,有人应声道:“瞧你这付尊容,一定是那个魔煞妖僧的徒儿,昔年在君山漏网,落水逃走的长发秃驴了……”敢情,另外一面窗外,也还有人,而且,这声音一入方石寒的耳中,他便已然听出,乃是大慈山庄的两大天曹之一的“铁面天曹”雷鸣雷大哥,顿时,方石寒不由得暗暗叫糟。
  而一心上人也摇了摇头,用传音说道:“小施主,这位雷施主可是五日之前奉了郑施主之命,去了川中么,怎在如此之快就赶了回来。”
  方石寒道:“可不,晚辈也正在奇怪,他突然回来,其中必有什么道理,只怕雷大哥一定在路上遇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一心上人道:“小施主,咱们……”
  他话音东落,只见那长发尊者突然曲指一弹,一点银星忽在向窗外奔去,口中喝道:“你能认识咱家,那可不是平凡之辈了,洒家到要瞧瞧你是什么来路……”
  方石寒目睹此情,连忙举手拍出一掌,强劲的掌风将那窗棂震断,也将那长发尊者弹出的银星,震得反向那长了尊者电疾射了过去。
  双方发动之快,都是在间不容发之际,那长发尊者陡然发觉正面窗下,居然也有人在侧,仿佛大吃一惊,尤其是见到自己弹出的银星倒飞而来,更是面容失色,狂喝一声道:“二神煞快退……”身子一转,便已避向云床一侧翻身落下地来。
  那谢不凡和罗璇,闻得长发僧者暴喝之声,动作快得有如闪电一般,分向两边,平平的横移了三尺。
  适时,方石寒大喝一声,道:“谢兄,罗帮主,两位快快出来,那妖僧弹出的银丸,乃是毒散……”
  方石寒话音未已,谢不凡和罗璇果真十分听话,向那栏杆的窗口行来。
  方石寒笑了一笑,正将与谢不凡招呼,陡然之间,他心中忽生惊兆,一位一心上人,低声道:“大师,他们眼神不对……”
  说话之间,只见谢不凡和罗璇,已然双双伸手,直向方石寒和一心上人扑了过来。
  同时长发尊得也直向另一面窗口奔去。
  一心上人脸色一变,大喝道:“好孽障……”只见他双袖蓦地扬起,向那谢不凡和罗璇挥去。
  那谢不凡和罗旋当真是大不对劲,眼见一心上人的大袖挥来,竟是不会变招相主尖,依旧原式不改的,直向一心上人方位扑来。
  这时,方石寒已然旋转身子,向另一面窗口奔去,就在他将到墙角之际,只见那铁面天曹雷鸣,已经挥动着一支铁笑,跟那长发尊者缠在一起。
  方石寒顿时沉声喝道:“雷大哥,小弟来了。”他霍然拔出短刀,晶光一闪,削向长发尊者后肩。
  长发尊者虽然双手空空,但他掌力之台,却是十分惊人,右手一拍逼得雷鸣退了三步,右手亮掌一圈一吐,方石寒只觉得一股凌厉的掌风,迎面而来,错非自己迅速的侧转身躯,斜走了两步,只怕手中短刀,要被对方这一掌震落地上。
  方石寒眉头一皱向雷鸣道:“雷大哥,你去看看一心上人,这长发妖僧,交给兄弟了。”
  雷鸣大笑道:“使得,那谢老弟居然会背离了盟主,雷某正要拿下他好好的问上一问。”话音未已,人已转开。
  长发尊者怒哼了一声道:“小娃儿,你死到临头,好象还不知道哩……”
  方石寒冷笑道:“妖僧,区区有一句话想先向你问明白,不知你敢不敢回答?”
  长发尊者一怔道:“什么话?咱家几时怕过人来?小娃儿,你如要问什么?尽管说出来便是,洒家怎生会害怕,只是……”
  此刻禅唱之声,越发清朗,长发尊者陡然发出一长啸,声如狮吼一般,但却悠悠然及远及久。
  一心上人的禅唱忽止,只见两条人影,如飞一般的身禅院后方逃去。
  方石寒眼光犀利,这时已然看出,那逃走之人,乃是谢不凡和罗璇。
  显然,适才一心上人几乎把他们从恶梦中救醒了,但长发尊者这一声长啸却又使他们跌入深渊。
  方石寒很可以在这时一挥短刀,暗算长发尊者,但他乃是仍其正派的人,要他做出这等非,他可不大愿意。
  他放弃了这个大好的机会。
  长发尊者似是也想到了适才那一瞬间,确实是危机暗伏,对于方石寒不曾出手,大感意外,只道他真个有心投入自己门下了,因此,哈哈一笑道:“娃儿,洒家相信你真投入魔教门下的决心了。”
  方石寒淡淡一笑道:“在下还得想上一想……”
  长发尊者忽然皱眉道:“娃儿,这么办,洒家此刻急于离去,你娃儿如果有意投入咱家门下,那就不妨赶快脱离武林盟主等人,去到终南山神崖畔的苦行洞中等候洒家便是……”语音一顿,不等方石寒回答,僧衣一摆,人已破空而去。
  方石寒缓缓收好那柄天下第一刀,只见一心上人和雷鸣已大步走来。
  雷鸣大声道:“方老弟,那妖僧呢?”
  方石寒道:“溜了。”他语音一顿,接道:“雷大哥,谢不凡和那位罗姑娘怎么了?”
  雷鸣道:“也溜了。”
  方石寒看了看一心上人,笑道:“大师,他们两人的武功,可是十分恶毒么?”
  一心上人合十道:“他们施展的武功,并不十分恶毒,但是,他们在动手之际,那等不知生死的打法,却是恶毒已极……”
  方石寒道:“如此看来,他们莫非便是十二魔煞中的两人了?”
  一心上人道:“不会错的了,说不定,天台小楼中的十二名男女,全都成了这魔头手下的煞星了。”
  方石寒长叹一声道:“大师说的不错,晚辈已从长发尊者口中套出了一些口风,那指挥全局与控制谢不凡等人之人,乃是他的大师姐……”
  雷鸣道:“长发尊者还有个大师姐么?”
  方石寒道:“雷大哥,当年魔什尊者曾经收过女弟子么?”
  雷鸣道:“这个……”他看了一心上人一眼,道:“也许上人知晓!”
  一心上人沉吟道:“他是否收过妇弟子,老衲也不太明白,不过,传闻中这位魔刹尊者慢留过一名孤女作为养女之事,却是不少人知道。”
  方石寒道:“莫非那长发尊者口中的大师姐,便是此女了?”

  第二十三章 舍身啖魔
  一心上人道:“有此可能!”
  雷鸣道:“大师,这女人是谁?她叫什么名字?”
  一心上人道:“知晓她姓名之人倒是不多,老衲昔年也曾参与过君山诛魔大会,仿佛记得那女娃儿的名字,乃是谷心寒。”
  方石寒道:“谷心寒?魔什尊者姓谷么?”
  一心上人道:“这个……老衲也不太明白了。”
  雷鸣目光一闪接道:“大师,如今他们已然遁去,咱们要不要追去看看?”
  一心上人道:“追不上了。”
  方石寒道:“这座禅院呢?要不要好好的搜查一下,瞧瞧还有没有余党?”
  一心上人道:“依老衲之见,也似是不用了。”
  方石寒道:“为什么?”
  一心上人道:“老衲认为这禅院内,决不会再有魔教中人了。”
  方石寒笑了笑,未置一言。
  雷鸣却道:“大师并没有查看,怎知已然没有魔教中之人呢?”
  一心上人合十道:“施主,尚是此间还有教中人,那长发尊者又怎会匆匆而去?须知魔教中人行事,虽然甚是邪门,但对属下却是十分关顾的,长发尊者却不会丢下他们不管而匆匆离去的······”
  方石寒道:“大师,若是此间没有对方人,咱们还是早些会同齐天王,回转大慈山庄去吧。”
  一心上人道:“正该回去才是。”
  三人迅速地出了禅院,来到岳庙门外,远远看去,只见那齐伯玉正在和人对面而立,一心上人道:“小施主,那齐施主怎会有了伴了。”说话之间,三人来到齐伯玉身边。
  方石寒借着月色,已然瞧出,那站在齐伯玉面前之人,乃是位白发苍苍的身着黄衫的长眉老人。
  雷鸣这时双手抱拳,向那老者道:“许老······久违了······你······怎地出回来了中原?”他认得此人。
  那长眉老人本是在和齐伯玉说话,闻言大笑道:“雷老弟,你可认为老朽不应该来到中原么?”
  雷鸣闻言也朗声大笑道:“晚辈失言了,试想,武林之中,又有谁敢说不许你这位长眉狂剑老前辈踏入中原呢?许老言重了。”
  方石寒一听,暗道:“此老乃是长眉狂侠许涛扬,岂不是与那无影拘魂公孙弘,子午神鞭辛天正合称东海三老的武林高人么?”
  他心中转念头之间,只听得一心上人微微一笑合十道:“许施主,别来无恙乎,老衲有礼了。”
  许涛扬连忙抱拳,还礼道:“大师好说,十年不见,大师佛驾,但看大师满面红光,便知大师佛法又更上一层楼,大果之道可期了。”原来他们也是旧识。
  一心上人道:“施主也好说了,但不知施主怎会突然由东海来到中原,莫非玉不岛上也发生了什么事故么?”
  许涛扬笑道:“那倒没有,老朽本是想来南岳庙中找一个朋友,不想到却碰上了齐天王,而且也获悉中原武林竟出了些许多事,一时间,就跟齐兄聊上了。”
  齐伯玉长叹了一声,扭头向方石寒道:“老弟,你们在那禅院中,可曾发现了什么怪异之事?”
  方石寒道:“正是发现了不少怪事,齐老,咱们还是快快回转大慈山庄吧。”
  齐伯玉点点头,许涛扬也笑道:“齐兄,这位老弟是谁?”他听得齐伯玉称呼他是老弟,自然而然的也跟着称呼方石寒为老弟了。
  齐伯玉道:“许兄,这位老弟乃是圣心大师传人,姓方名石寒……”
  许涛扬一怔道:“方老弟么?老朽早已听得公孙弘兄说过老弟,并推为武林百年难见的俊秀之才,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方石寒连忙抱拳见礼道:“许老前辈大名,区区久已仰幕无已,今朝幸能拜见,真是高兴万分……”说话之间,深深一揖!
  许涛扬赶忙还了一礼,道:“老弟,不要多礼,你们有事,急于要回大慈山庄,老朽不再耽误你们了,且待老朽去过岳庙,见过朋友,自当赶来大慈山庄一唔。”
  方石寒道:“晚辈遵命……”
  许涛扬身形一转,已向岳庙中奔去。
  方石寒等人则迅速的回转大慈山庄。
  这时,天色已近五更,郑天心等人,仍在大厅中,等候他们,眼见他们回来了,而且还多了“铁面天曹”雷鸣,使得郑天心颇为意外,四人刚自跨入大厅,他便不由得大声道:“雷天曹怎地回来了?”
  雷鸣抢先一步,抱举道:“属下行至衡阳,突然发现不少形迹可疑之人,心中大感惊讶,便追踪他们,结果,在衡阳志外的一处小庙中,听得那伙人在一起商谈,说是在去岳庙见一位活佛,属下这也就改变了主意,打算在出这位活佛是什么来历,便跟在这伙人到了岳庙,孰料这伙人要叩见的活佛竟是魔教中的长发尊者。”
  郑天心一怔道:“长发尊者?这个魔头怎地又出现于江湖之中?”
  这时,方石寒等人也进了大厅当下由一心上人把此行的经地,略略的说了一遍。
  郑仙吾等人,只听得呆了半晌,他们可没有想到,自己失踪的弟子,竟成了魔教中的十二都天魔煞。
  而丐帮帮主杨腾,却原来伤在他们手下,这等大变,非仅为他们始料所不及,而且也使得他们个个都大感慌乱,一时之间,满座之中,不闻一人说话。
  一心上人看了看众人,高喧一声佛号,接道:“施主,此事本来甚是纷乱,眼下长发尊者这一现身,可就解除了不少疑问,当前要做的工作,应是怎破除对方禁止这十二魔煞的魔法了。”
  郑仙吾长叹一声,道:“大师说的极是,但……”他忽然顿住了话音,不把下面的话说出来。
  齐伯玉大声道:“郑兄如想出了什么为难之处,还是说出来好了。”
  郑仙吾道:“齐兄,照方老弟所言,要破这等魔法,必须有机会与魔头接近才成,目前连魔头何在都不知道,又怎生破得了他们的魔法。”
  齐伯怔了一怔,道:“是啊……齐某倒是忘了。”
  方石寒剑眉微微一扬,道:“这事晚辈也许可以想得出解决办法……”
  齐伯玉、郑仙吾等同时问道:“什么办法?老弟何不快说?”
       方石寒笑了笑,便简略的把长发尊者收他作为魔教徒之下说了一遍。
  郑仙吾闻言,沉吟道:“这……岂不太委屈老弟了。”
  齐伯玉则摇头道:“老朽认为,似此诈骗行为,不可取法。”“孤剑天王”齐伯玉究晚然不失为正人君子,对于这种骗人的事情,虽然是对自己等人有利,居然也不赞同。
  方石寒听得心中大为钦佩,笑道:“齐老心地光明,晚辈甚为敬佩,但眼下之事,却又当别论了,为了挽救武林大劫,行此一时权宜之计,那也是没有什么不妥啊。”
  严素翁这时忽然大声道:“不错,方老弟之言,老朽完全同意。”
  他似是忘记了上次在通元谷中,败在他手下之恨了。
  一心上人双手合十,道:“要想挽救浩劫,老衲已然默默冥想了很久,方小施主,得天独厚,蒙圣心长老悉心培育,已成领袖一时之俊杰,只有他自己不以为忤,容他投入长发门下,那有没有什么不可?”言下之意,也同意表示赞同方石寒投入长发尊者的魔教门下。
  齐伯玉看了一心上人一眼道:“大师居然同意么?”
  一心上人道:“兵不刃血之策,老衲自是同意的了。”
  郑天心长叹了一声道:“若是别无他法可想,委屈方老弟,老朽也不反对用此骗人之计了。”
  田中玉道:“盟主之言,极是有理,看来方老弟必得去那终南山一行才是。”
  显然在座之人,都同意此举,唯一没有表示同意意见的,便是那位“风月教主”黄瑟。
  齐伯玉看众人都已同意了,他为了爱子爱婿,自然也就不再独持反对意见,深深的吐了一口大气,道:“那未免显得娇情了,不过齐某一生行事,虽然有时不免失之独断之行,但愿苍天可以谅我······”
  一心上人口喧佛号道:“施主之心,就是不说出来,老衲等也会明白······”
  郑仙吾道:“老弟可要老朽派人陪你回去,还是由老朽暗中策应。”
  方石寒摇头道:“不必了,此事最好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齐伯玉道:“有道理,不过······”
  郑天心道:“齐兄还有什么高见?”
  齐伯玉道:“这暗中策应,兄弟倒是赞成,而且,郑兄不防指定由兄弟前去。”
  郑天心道:“怎好劳动齐兄?本庄现有人手,已然足够专配了。”
  风月教主黄瑟忽然咯咯一笑道:“齐天王,郑盟主,此事你们大可不必费心,有妾身一人前去就够了。”敢情,她自己想去了。
  方石寒不由得为之皱眉不已。
  齐伯玉哼了一声道:“妇道人家,岂可前去。”
  黄瑟笑道:“齐天王,你莫要忘了,照方公子所说,那真正在支配二十魔煞之人,乃是那魔什尊者的义女,也是妇道人家呢。”
  齐伯玉顿时为之语塞。
  郑天心沉吟道:“姑娘要去,老朽原是认为不可,但老朽也明白,倘使姑娘决心如此,咱们可也挡阻不了······”
  黄瑟道:“盟主认定妾身会私自前去的了。”
  郑天心道:“正是如此,因此,老朽并不反对姑娘在暗中策应,但那谷心寒可不是善予之人,姑娘稍有不小心,就会惹下杀身之祸。”
  黄瑟道:“妾身省得,盟主不必放在心上。”
  她话音刚落,齐伯玉陡然冷冷的一笑,道:“黄教主,你个人的生死事小,方老弟隐匿身分的事大,如果因为有了你前去惹下了什么麻烦,你可是无脸见天下武林了。”
  黄瑟柳眉耸动,冷冷应道:“齐天王,如果妾身连这点都不明白,风月教还能在江湖上立足如此之久么?”
  齐伯玉道:“很好,老夫不再多说了,如果你误了大事,到那时候,老夫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的。”
  黄瑟咯咯一笑道:“妾身记下了。”
  这时,雷鸣忽然大声道:“盟主,属下请命前去终南,暗中护方兄弟。”
  郑天心道:“这个且容方老弟去后再说吧,反正咱们也都不可能闲着,如何安排一切,尚得从长计较。”
  雷鸣闻言,自是不好再说什么?
  一心上人却高喧了一声佛号,道:“小施主,令师之处,老衲亲自去面呈一切,你不用惦记在心上,但愿你能持情守性,莫为魔头扰了道心。”
  方石寒心中一凛,肃然道:“晚辈记下了……”
  双手抱拳,向在座诸人一揖,转身而去。
  半月之后,终南山神翁崖畔,突然在深夜中出现了一条行动快捷的人影,他步履轻健,攀山越岭,有如平地,不消半刻时光,已将神翁崖四周走遍,映着淡淡的月色,可以看出,这人正是那来片衡山大慈山庄中的方石寒,敢情他正在寻找那“苦行洞”。
  而他绕行了一周神翁崖后,却没有发现那苦行洞何在,整个的神翁崖,连一个洞也不曾见到。
  方石寒大感意外,站在一百向着深谷悬边缘,正拿不定主意,是否还要再搜查一遍之时,陡然发现那谷中似有一丝星火闪耀。
  方石寒定了定心,凝目向深百丈的谷中望去,只见那星火闪烁一下,竟然再也不曾见到。
  如果换了别人,定然以为是自己看走了眼,或是有什么萤火虫之类的在谷中飞动而放弃追查,但方石寒不为放弃,因为他很自信,相信自己决不会看走眼,而且,这遥远距离,即使有萤火,那也不可能看得如此明白。
  转念及此,他立即暗中作了决定,不论那是什么所在,也得下到谷中查看一番,身形一展,沿着削壁,施展了绝顶轻功。向下降到离那深谷足三十丈高的所在。
  陡然间,方石寒站定了身子,脸上露出喜色,原来他这时竟是落在一处悬出丈许的大石之上,而他的身后,却有着一个高约四尺见方的洞口,这莫不就是“苦行洞”么?
  方石寒一念及此,霍地转身,便待向洞内张望。
  蓦地一阵低沉沉的呻吟之声,由那洞内传了出来。
  方石寒暗吃一惊,心想,这洞不是苦行洞么?怎地会有着这等怪异的呻吟之声呢?听来好象有人受了重伤,辗转反侧,挣扎不已,又像什么野兽藏在其中······
  方石寒乃是大慈大悲的豪侠少年,想到这里,不由得兴起了助人之心,不管洞中是人是兽,一头钻了进去。
  此洞口不大,洞内也十分阴暗,但方石寒仗着过人的目力,却依然可以看到三丈之外的事物,他小心地顺着通道向内行走,走了足足不下二十丈,忽然在走过了一个转角处,眼前见到了亮光。
  方石寒心头一震,站住了身子,放目打量,只见立身之处,突地显得甚为宽朗,两壁之上,各有一颗明珠,发现蒙蒙白光,两丈之外,有着一道青石雕成的门户,门上一方石匾,刻着“苦行地府”四个头大的楷书金字。
  石门,这时是开着的。
  方石寒目光所及,那石内好象比外间更为宽大,而且也亮得多多,顿时,他忍不住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可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苦行洞,原来正在这山中,而是个洞口之洞。
  方石寒微微一笑,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才大步向那门内行去,身入其中,这才看得出,进门处是大敞厅般的大洞,洞内空无物,但对面的巨壁上却左右各有一道三尺宽,七尺高的窄门。
  方石寒沉吟了一下,正不知应从何门而入,突然由那边的门中,传来了一阵与先前听到一般的呻吟声,他不再犹豫,立即举步,由右门跨入,目光所及,门内乃是一间禅房、一鼎、一桌、一榻、一椅。桌上摊着一本薄薄的书册,墙上挂了一柄斑烂古剑,榻上坐了一名长发枯僧,除此而外,别无长物。
  那长发老僧,在方石寒看来并不陌生,正是那曾在衡山岳庙禅院中见到的长发尊者,也正要他前来投奔,学习魔教法之人。
  但是,奇怪的是,那长发尊者睁着双目,在方石寒身上不停的打量,仿佛完全不曾相识一般。
  方石寒心中惑然不解,这一刹那间,他完全猜不出这位魔道中高手,究竟在弄什么玄虚。
  两人对望了一会儿,那长发枯僧叹了一口气,道:“你是何人门下?什么身分?姓名来历,快快向老僧说来。”
  方石寒只听得大大一怔,暗道:“他怎的忘了我的姓名了?奇怪啊,奇怪?”心中如此想的,口中却道:“小别不到三旬,尊者怎的就忘了在下的名姓呢?”
  长发枯僧苦苦的一笑道:“小施主,老僧与你素昧平生,怎会认得施主呢?”语音略略一顿,又道:“是了,想是有人长得与老僧模样相同,和施主碰过面了么?”
  方石寒心想,这倒是可能得很了,只是,他猜不透的是,这假冒之下又会是谁呢?那一身武功,真与“长发尊者”不相上下呢?
  想到此处,方石寒不由得抱拳道:“大师可是长发尊者?”
  那老僧道:“不错?”他叹了一口气,又道:“小施主,老僧昔年乃是魔教中第一高手,自从历劫以后,从没有在江湖中走过,小施主竟然知道老僧名号,叫老僧好生诧异……”
  方石寒此刻已然可以确定,眼前这位长发老和尚,是那真正的长发尊者了,而南岳庙中所见,则是冒牌货。
  但是,使方石寒心中不安的是那假冒之人,要他来见长发尊者,用心究竟是为什么?如果是恶意,他可想不出恶意的背后,安排的是什么陷井,反正,既来之则安之,纵然有什么意外的变故,那也得凭借自己的机智与武功,来小心应付了。
  他心中打定了主意,便道:“尊者名号,先前并不知道,正因为在那南岳庙中,区区遇到了一位长得与尊者相同之人,要我来此寻他,他自称是长发尊者,区区方知尊者名号……”
  语音一顿,又道:“在下此刻已然明白,那位要在下来此之人,八成是假冒之人了。”
  长发尊者道:“小施主,你能寻来此处,足见才智不凡,但不知你是何人门下?”
  方石寒道:“区区方石寒,乃是南海潮音岩门下,家师释讳,上圣下心……”
  长发尊者闻言,陡然脸显喜色,失声道:“施主是圣心长老门下么?”
  方石寒道:“不错。”
  长发尊者忽然仰天长叹一口气道:“天道好还,看来僧尚有出头之日了……”
  方石寒听了怔了怔道:“尊者此言何意?”
  长发尊者凄凉的笑了一笑道:“小施主,看来那假冒的老僧要你来此之人,倒也是个有心之人了。”
  方石寒微微一笑道:“那人不是坏意么?”
  长发尊者道:“就老僧猜想,这位要你来此之人,必是存心挽救老僧的了。”
  方石寒道:“尊者可知那假冒之人是谁?”
  长发尊者摇摇头道:“不知道,但此人虽是没有存下恶意,八成是与老僧相识的了。”
  方石寒略一沉吟,道:“尊者想想看,也许可以想得出来。”
  长发尊者道:“老僧熟识之人,多是七十出头的老翁了,而且,知道老僧在此困居的朋友,为数也极少,如果真要老僧来想,大概只有三个人有此可能。”
  方石寒道:“哪三位?”
  长发尊者道:“剑缺、刀残、以及苗疆一王,武魔柴施主。”
  方石寒呆了一呆,道:“那怎么可能的,他们……”
  长发尊者皱眉道:“小施主,你知道他们三人的下落吗?”
  方石寒道:“不瞒尊者说,他们三人眼下都不在人世了。”
  长发尊者道:“小施主,老僧猜也可猜得出,这三位施主,都不在世了,老僧我才会认为这假冒我的人,约你来此之人,极为神秘啊。”
  方石寒道:“此事果然透着奇怪了……”他剑眉一扬,又道:“尊者适才听到在下出身在南海,立即面露喜色,莫非在下来此,对尊者有什么可以效力这处么?”
  长发尊者道:“正是如此。”他目光在方石寒身上一转,苦笑道:“但是,如果小施主认为老僧是魔教中人,而不愿相助,自然又当别论的了。”
  方石寒微微一笑道:“尊者自称转居此处多年,不知可是由洞庭君山脱围后,便来了这里?”
  长发尊者道:“小施主对当年老僧死里逃生的事,知道多少?”
  方石寒摇头道:“在下只是听那天台国清寺一心上人偶尔谈起,其中详情,在下是丝毫不知。”
  长发尊者一怔道:“那一心上人还留在红尘之中么?这倒是出乎贫僧的意料了。”他长叹了一声道:“一心上人,可算当代禅宗第一高僧,直到如今未涅槃,八成是滔滔人世,还有什么无过大劫,等待他尽一分善心,成一番功么?”
  这几句话似是自语也似是向方石寒问询。
  方石寒心中一动,说道:“不错,眼下武要就遭遇了一椿前所没有的大劫……”
  长发尊者皱眉道:“小施主,莫非武林之中,又有什么大魔头出现了么?”
  方石寒道:“在下有一件事,想向尊者请教?”
  长发尊者道:“小施主请说便是。”
  方石寒道:“尊者出身,传闻是魔什尊者门下……”
  长发尊者不容再往下说,立即接道:“不错,老僧正是这等出身,不过,老僧在为一心想以魔教功夫,修炼正果,故而生平之中,并未为恶,小施主可肯相信?”
  方石寒道:“在下相信。”
  长发尊者怔了一怔,看了方石寒一眼,道:“小施主为人,干脆得很啊。”
  方石寒笑道:“如果尊者为人不是十分正直慈善,那君山之劫何独唯你能够全身而遁?这道理明显得很啊。”
  长发尊者合道:“小施主身具大智慧,将来必能成大功果……”语音一顿,接道:“昔年君山这劫,正如小施主想得一样,正派人士,对我当相真有心网开一面,就是少林掌尊弘大师,可说是成全贫僧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他知道老僧精通水性,有心一掌将老僧拍落洞庭湖中,老僧又怎能脱得了全身?”
  方石寒道:“尊弘大师乃是现在任少林掌门大道禅师的师祖,看来这洞庭之战,早在六七十年之前了。”
  寻思之间,耳听得长发尊者又道:“不过,当时老僧已然身受三种掌伤,跌入水中以后,潜入岸边水下石窟中,又躲了一日一夜,伤势未能及时治疗,方始弄得长困终南六十余载……”
  方石寒道:“原来尊者之伤,乃是因此而起的。”
  长发尊者道:“可不是?老僧潜在水中一日夜后,爬出水来,先蒙渔家相救,然后才由剑残刀缺把我护送来此,并承柴大痴施主之情,将这座洞府送给了老僧,留下了一名哑奴,照应老僧饮食……”
  方石寒道:“原来这洞府是武魔故居……”但他口中却道:“那名哑奴,在下怎地未曾遇到?”
  长发尊者道:“十年前,便已过世了。”
  方石寒呆了一呆道:“哑奴已死,尊者这食用之物,又怎生解决?”
  长发尊者道:“小施主,老僧在十五年前,已然不食烟火之食了,这些年来老僧已通晓了几句猿语,因此每日招呼一下居外洞的一对猿猴,送几枚应时鲜果,也就可以活下去了。”
  方石寒只听得大吃一惊,他可没有想到,这位长发尊者已然修到辟谷的阶段了,是以他立即笑道:“尊者,既可以辟谷,又有什么事要在下效力呢?”
  尊者道:“辟谷是一回事,老僧双腿所受之伤,另是一回事,若无小施主之助,老僧此生,只恐永难离此苦行洞外十步了。”他话音微顿,立即笑道:“小施主,咱们似乎扯远了,你说有事要问老僧,何不快说呢?”
  方石寒道:“尊者可知,令师当年是否曾收过一位义女之事?”
  长发尊者道:“有,那算是老僧的师姐了。”
  方石寒道:“她可叫谷心寒?”
  长发尊者道:“不错,她正是叫谷心寒。”他忽然目光一亮,接道:“小施主提她作甚?”
  方石寒不答反问道:“君山之劫,她未曾在场,是么?”
  长发尊者道:“她一直不曾随同家师在江湖上走动,武林中自然不会注意到她了,其实,那时她已在君山,只是,藏在一家农户家中,不为人知而已。”
  方石寒道:“原来如此。”
  长发尊者道:“小施主,可是老僧这位谷师姐最近在武林中露面了么?”
  方石寒道:“不错,武林中如有大劫那就应该在尊者这位大师姐的身上了。”
  长发尊者脸色一变道:“她……作了什么为害武林的大事么?”
  方石寒略一沉吟,便把那谷心寒在天台山制住了郑洪涛等十二位少年男女的事,以及自己在南岳庙中遇到假冒长发尊者,约他来此相见,约略向长发尊者说了一遍。
  长发尊者只听脸色变幻不已,连声叹道:“老僧一直小看了她,想不到她已尽得家师真传了……”话音一落,口中不断地低声吟佛。
  方石寒剑眉一扬,沉声道:“尊者如今知道了此事,不知有何打算?”
  长发尊者道:“这个……谷师姐此举,也许是想为家师报仇,其实,这些年来,老僧又何尝不为师父杀身之仇未报,而耿耿于怀。”
  方石寒目中陡现奇光,冷冷地道:“尊者可知,令师一生中曾经害了多少武林高手性命,白道高手齐集君山,伤了令师,那不也是为他们亲友子弟报仇,尊者当知,仇仇相报不已,天下就要永无宁安之日了。”
  长发尊者苦笑道:“小施主,老僧若是不懂其中道理,这枯洞之中,又怎能守得六十余年,小施主教训之言老僧早已想明白了,家师之仇,老僧虽是于心不安,但家师之死,则确属罪有应得,是故老僧这些年来,可从没有想过要为家师报仇之事了。”
       方石寒道:“尊者明白就好。”他稍一沉吟,又道:“谷心寒炼成了十二天都魔煞,尊者可有破他之法?”
  长发尊者道:“有。”
  方石寒道:“尊者如是能为武林在义着想,可替天下除此大患。”
  长发尊者道:“小施主,你这可就难倒老僧了,按理,老僧自应当为武林苍生着想,正我魔教门风,亲手除此大害,但是,就情理而言,恩师虽然不仁,但对我有传艺授业之恩,师父死后,弟子既不便为他报仇,而对他有着一骨肉之情的义女,老僧又怎可下得了手?”
  方石寒道:“尊者这是白说了,事在两难之间,那可要尊者痛下决心了。”
  言下之意,就要长发尊者立即作一决定,长发尊者笑了一声道:“小施主,不用你说,老僧也不会放手不问的啊。”
  方石寒道:“尊者莫非已有成竹在胸。”
  长发尊者道:“老僧胸中并无成竹,只是,那假冒老僧之人,到了指明我一条可行之路。”
  方石寒道:“什么可行之策?”
  长发尊者道:“由老僧代师传艺假手小施主,正我魔教门风。”
  方石寒道:“这个······”
  他虽然抱了决心而来,但一旦发现约他来乃是假冒者之后,不由得又有了另一种打算,打算劝动长发尊者亲自下手,对付那谷心寒了,长发尊者虽然是十分谦虚的不肯自己收徒授艺而是代师传艺,但方石寒仍然有些徘徊不定······
  长发尊者见他沉吟不语,立即笑道:“小施主,魔与佛,只差在方寸之地动念之中,施主既是圣心长老的弟子,这一点应是明白的啊。”
  方石寒闻言,心中一震,暗道:“是啊,师父不也曾如此向我说过吗?我怎的只因自己的私念一闪,而置武林大劫于不顾呢?”转念及此,立即应声道:“尊者教训得是,在下应约而来,也就是为了想找到救助武林同道之门,至于其他名义,在下均可不予计较了。”
  长发尊者喜道:“如此老僧就放心了……”
  方石寒道:“只是有一件事,在下先得说明在先。”
  长发尊者道:“什么事?”
  方石寒道:“尊者的伤势,在下如何可效劳之处,尊者何不先说明治疗之方,由在下试试看呢?”
  长发尊者似是大为激动,深深的吁了一口气,良久道:“小施主,老僧六十多年都忍过去了,又哪在乎这短短的时间,还是待小施主的魔功已成,再行为老僧治疗也就是了。”
  方石寒摇头道:“且等尊者行行动方便之后,再说别的吧。”说话之间,人已向长发尊者走了过去,长发尊者已然觉得,这少年行事,甚为果断,自己如是不允,只怕他很可能不愿意接受代师传艺的诺言了。
  因此,长发尊者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道:“小施主盛意相助,老僧再若不允,那就未免太过娇情了。”话音一落,接道:“小施主,令世师圣心长老的大衍神掌,需坎离交济禅定入手,不知小施主练有几成火候,能否做到水火相交,阴阳并济程度?”
       方石寒道:“区区不才,这坎离神功,大约练到了家师的八成火候……”
  长发尊者喜道:“小小年纪,能这这等成就,当个不错得很了。”
  方石寒道:“尊者的伤势,未必要杖恃坎离神功方或治疗么?”
  长发尊者道:“不错,老朽乃是重伤之后,未能及时运动调理,特别是中了玉杖仙姑竺云姑娘的玄阴指,阴寒气所积,再加上水下寒气交侵,使得阴寒之气,进入老僧血脉之中,当年正当年富力强之际,自以为不太严重,容得孟、霍两人和柴施主合力医治,终因寒毒已成附骨之蛆,勉强将它压在两腿经脉之中,不使其扩散发作,暂时保住了双腿,但又怎会料到,斯时老僧若能痛下决心,将寒毒逼在右臂,或是一条腿中,顶多日后断去一腿一臂,也就不会困居此洞六十多年了……”
  方石寒笑道:“尊者六十余年不曾移动过么?”
  长发尊者道:“那也不是,老僧双掌可作为双足,要想随意行走,那也不难,但老僧自经君山之劫,心早如枯井,否则怎能得到辟谷之境。”
  方石寒笑道:“尊者成就之高,真是叫人钦羡,但不知那竺云姑娘,可就是隐居在西湖阮公墩的女侠么?”
  长发尊者道:“正是此女,小施主认得她么?”
  方石寒道:“数月之前,在下也曾见过她一次,昔年女侠,如今已是神婆了。”
  长发尊者道:“那时竺姑娘不过十七八岁,如今怕也是八十出头了,称作神婆,并无不当啊。”
  方石寒从他这句话中,已然听出,长发尊者对昔年那些恩怨,早已不曾放在心上,是以笑道:“尊者的伤势,要怎生治疗,就请吩咐?”
  长发尊者略一沉吟道:“疗伤之际要委屈小施主不少,尚望小施主见谅。”
  方石寒道:“尊者但请指示如何治疗,其它的事,不用放在心上。”
  长发尊者合十道:“如此,老僧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移动双脚,方石寒凝目望去,只见长发尊者那双腿自膝盖以下,均已萎缩得如枯枝一般,两脚也剩下皮包骨头,不见半丝血肉。
  六十年不曾走动,仍能保持这等形状,若非是长发尊者这等魔道高手,如是换了一般武功之士,只怕早已腐烂不堪了。
  长发尊者长叹一声道:“小施主,有劳你按住老僧双足掌涌泉穴,然后运起坎高禅定功夫,交替以水火神功催动老僧双脚枯死气血,配合老僧罗刹魔罡之力,如无意外,也许就能够迫挤那双腿寒毒,集中在某一定点了。”
  方石寒道:“莫非仍不能全部排出体外么?”
  长发尊者道:“时间太久,双腿毛孔已经淤塞,自是无法排出体外了,不过,老僧尚希望能将寒毒逼聚左足小指之内,然后,断此一指便是。”
  方石寒道:“听尊者言下之意,可是弄的不好,还得斩除一足?”
  长发尊者道:“老僧担心的正是这等下场……”
  方石寒沉吟道:“如只断去一指,对于尊者的行动,应是没有什么不方便吧!”
  长发尊者道:“纵是断去五指,老僧行走也不会有什么不方便,只是,老僧不敢有此奢想……”
  方石寒这时已然盘膝坐在了那神榻之上,双手平伸,按在长发尊者双足常心的涌泉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在下这就动手,尊者也可调息运动了……”双目一闭,顿时运起坎离神定,把一口纯阳真气,由双手向长发尊者足心送去,长发尊者这时也慢慢催动体内真力,与方石寒真力,形成旗鼓相应之势。
  片刻之间,两人均已进入了忘我之境。
  约过半个时辰,长发尊者额角际,已然出现了汗珠,团团势气,由他顶门的长发中升起,蔚成一股云气。
  方石寒则依然神清气舒,行有余力。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长发尊者的僧袍,已经被重汗湿透了。
  方石寒的鬓角,也闪耀着晶莹的汗珠。
  显然,两人都十分吃力的催动本身的真力。
  无机相持,足足行动两个时辰之上,只听得方石寒陡在双目暴睁,大喝一声,道:“尊者小心了……”
  但见他双手掌心一吞吐,两股真气,有如山爆发一般,冲向长发尊者体内。
  长发尊者混身大大一震,突然之间,那枯朽的小腿,竟然挣脱了方石寒的掌心,可以自由行动了。
  方石寒双手一收,缓缓起身,跳下云床。
  长发尊者十分疲惫,但又十分激动的张眼,抬目向方石寒道:“小施主,辛苦你了。”
  方石寒笑道:“尊者,恭喜你寒毒已然出体,但不知尊者打算断去那只足趾?”
  敢情由以方石寒一身坎离互济的神功,功力高到九成,是以那寒毒已有十之七八,被他离火化去,余下十分之二三,已可由长发尊者自行运气移动,方石寒才会有此一问。
  长发尊者低声道;“小施主功力之强,大出老僧意料,这余下的些许寒毒,纵不排出体外,那有没有什么关系,老僧有意将它逼到小指,并旦自行切断小指血脉,即是不断此肢,寒毒也不会再行发散了。”
  方石寒笑道:“如此甚好,尊者旦行调息,区区为你护法。”
  长发尊者感激的笑道:“大恩不敢言谢,此处极为隐蔽,小施主不妨也调息一番,谅也不会有人找到这里。”
  方石寒笑道:“区区遵命……”话音一落,坐在石地之上,便自行运功调息。
  长发尊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也自闭上双目。
  不知过了多少时光,方石寒突然一惊而醒,举目望去,只见长发尊者依然入定未醒!
  但是,石洞之外,却隐隐约约传来了乒乓之声。
  他略一凝神,便已发现,这等声音,必是有人正在拼命搏斗。
  方石寒心中一震,回顾了长发尊者一眼,立即腾身而起,大步向洞外走去,转过内洞的石门,那搏斗之声,入耳越发清晰。
  方石寒急行两步,穿过外洞,到了洞口,只见洞外两丈宽的巨石上,这时有三条人影,在飞快的闪动。
  其中之一,是一身红衫,另外两个,则全身棕色,因为此时已是半夜,月光下不太明亮,山影掩映之下,方石寒也瞧不明白,那两条人影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
  他略一寻思,立即大喝一声,道:“什么人胆敢在此撒野?”话音一落,人已向外奔去。
  这时,他方才看清,那红衣人,正是“风月教主”黄瑟,挥动着一支短剑,显然是打得甚为吃力。
  那两上棕色的人,其实根本不是人,而是两只身具武功的猿猴。
  方石寒明白了,敢情是长发尊者的守洞两猿,想阻止黄瑟入洞。
  他话音一落,那“风月教主”黄瑟立即娇呼道:“方公子,这两上畜牲好生可恼,快帮妾身将它除去。”
  方石寒笑道:“教主,这两个灵猿,乃是为长发尊者守洞的,教主可千万莫要伤了它们,快些住手……”
  黄瑟娇喘连连的说道:“方公子,这对猴头,武功甚是了得,它们若不先行停手,妾身可抽不开身子啊。”
  方石寒闻言怔了一怔,心想,难道还真得要我出手助她,将这两灵猿逼退么?
  寻思间,正待举步上前,只见那一对猿猴,忽然对啸一声,同时收手,疾逾闪电一般,打方石寒身边穿过,退入了洞内。
  方石寒吁了一口气,暗道:“它们到也通灵得很······”但口中却道:“黄教主,你受惊了。”
  黄瑟这时显得甚是狼狈,一面收好短剑,一面喘息不定地向方石寒道:“方公子,你见到长发尊者了吗?”
  方石寒道:“见到了。”
  说话之间,那黄瑟已香汗淋淋,娇喘不息的走到方石寒身前,眨着大眼,道:“公子,那长发尊者怎么说了?”
  方石寒道:“尊者正在入定,区区尚未与他深谈。”
  黄瑟似是怔了一怔,道:“公子,他······可是不愿把魔功授予于你么?”
  方石寒闻言,心中一动暗道:“她如此关心长发尊者是否传授魔功,莫非有什么企图么?”一念及此,不由得笑道:“没有啊。”
  黄瑟忽然娇笑道:“那就好,否则妾身可真担心死了。”
  方石寒忖道:“她果然是别用心的了。”
  但他口中却没有点破,只淡淡一笑道:“黄教主,你是一个人来的么?”
  黄瑟摇了摇头,笑道:“不是。”
  她这时的神情,十分娇媚,那浑身紧裹在粉红劲中的丰满胴体,随着她的笑容,突出的部位,不住的颤抖。
  方石寒看得心中一荡,暗道:“这女人身为风月教主,果然是狐媚惑人得很······”不过方石寒口中却道:“教主是与何人同来?”
  黄瑟道:“一心上人。”
  方石寒原以为她必是与齐伯玉或是郑仙吾同来,结果竟是一心上人,自然使他大为诧异,脱口而道:“怎么?一心上人竟来了么?他现在在何处?”
  黄瑟咯咯一笑道:“上人与妾身分头在这神翁畔查探公子下落,妾身正谷底上行,上人则在岩上等候,此刻只怕上人还在岩上。”
  方石寒笑道:“这可真不敢当了,尤其是适才,使得教主饱受虚惊,区区心中甚是不安?”
  黄瑟又走了两步,嫣然笑道:“公子说那里话,适才遇险,那也只能怪妾身自己武功不足啊,再说,妾身是担心公子安危,方赶到终南山,但又怎料到会遭两上畜牲所欺侮,反而要公子来解危呢?妾身想了想,真是后悔多此一行。”
  方石寒微微一笑道:“教主不用自责了,区区对教主如此关怀之意感激得很。”
  黄瑟对方石寒的这句话,倒觉得十分受用,举手一掠鬓角,低声笑道:“公子,说真的,那长发尊者可曾应允你魔教神功了。”
  方石寒笑道:“当然应允了。”
  黄瑟道:“全部魔功,都传授给你么?”
  方石寒笑道:“教主一再追问不已,莫非······”他忽然止住话声,故意不往下说。
  因为,他突然觉悟到,风月教主如是有什么企图,那也得由她亲口说出来。
  黄瑟大眼眨了一眨,深深吐了一口气,道:“公子,妾身当真是私心欲有所求啊······”
  方石寒只感到一阵如兰之气,由黄瑟口悠然吐出,不由得心神又是为之一荡,只觉得这位看来极美之人,艳极的风月教主,竟是如此诱惑人,使人兴趣一脉相冲动得不克自持的欲望。
  他呆了一呆,真想把她搂了过来。
  但是方石寒究竟是当代第一圣僧高徒,瞬间,使他如饮醇醪,心中充满了醉意,然而,也只限于这一刻之间而已。
  黄瑟那双水汪汪大眼,闪烁着迷人的光彩,此时正默默的注视着方石寒,但方石寒却淡淡一笑,道:“教主如有所求,那必是魔教中极为高明的某种独门功夫了。”
  黄瑟见他居然能不被自己迷心乱意大法所惑,不禁心中大为敬佩,也着实吃惊不小,连忙笑道:“可不是么?自然是很玄的独门功夫了。”
  方石寒陡然冷笑道:“魔教武功,教主如此急于了解,那又是为了什么,可是想用来害人么?”
  黄瑟闻言,先是呆了一呆,继而忽然嗤的一声笑道:“公子,你瞧妾身是个害人的人么?”
  方石寒道:“很难说。”
  黄瑟婉然低首,叹了口气,道:“公子你有这等想法,妾身不能怪你,谁叫我继随了风月教主之位呢?”她语音幽怨,越发显得楚楚动人了。
  方石寒略略一皱眉道:“教主言外之意,可是你并不喜欢充任这风月教主的荣耀么?”
  黄瑟幽幽一叹道:“也许,说来使公子难以相信,妾身对这风月教主的身分,当真早已厌倦了啊。”
  方石寒道:“教主之言,果然难以使人相信了。”
  黄瑟道:“公子,在你的印象中,风月教的口碑,应是如何?”
  方石寒淡淡一笑道:“门下多是淫荡女子,常使江湖人物,坠其陷阱。”
  黄瑟叹了口气道:“公子责备得不错,风月教的门下,果是为了诸多真正人士所不耻。”
  方石寒道:“教主明白便好。”
  黄瑟迟疑了一下,低声道:“但……妾身的作为,说将出来,只恐公子也不会相信了。”
  方石寒道:“教主作为,可有什么不同么?”
  黄瑟道:“风月教武功,欲想大成,少不得要藉阴阳采补之术,来补女子先天体力上的弱点,是以本教门下的少女,个个都被视为淫娃荡妇了……”
  她说出这等话,似是还有些害羞,一双大眼,竟是不敢朝方石寒望去。
  方石寒冷笑道:“教主是想为她们辩白么?”
  黄瑟摇了摇头,道:“妾身并不想为任何人辩白,不过妾身只要向公子说明一件事情。”
  方石寒道:“什么事情?”
  黄瑟道:“妾身不是那等人……”她那娇柔的粉脸,微微地泛起红晕。
  方石寒看了她一眼,忽然觉得心中有些不忍,接着道:“教主,你说得在下似是不能不信了,只是,倘若你不会骗我,这风月教主,又怎会落在你的身上呢?”
  黄瑟心中大感高兴,柔声道:“公子,接掌风月教主,乃是恩师遗命,妾身想不应允,也由不得已啊。”
  方石寒道:“上一任教主么,在下仿佛记得,她姓崔,名叫幻影,是不是?”
  黄瑟道:“不错,但她不止是妾身的恩师,也是妾身的姑母,所以,妾身虽然不愿意接掌风月教主之位,但却也无法拒绝。”她语音微微一顿,又道:“只是,当时妾身曾要求过姑母应允我一个条件,我才同意接任教主的。”
  方石寒道:“什么条件?崔教主答应了么?”
  黄瑟道:“姑母若应允,妾身是决不会接掌教主之位,所以,姑母当然是应允了啊。”
  她低头一笑,又道:“妾身的条件,乃是向姑母要求,允许妾身保持女儿清白之体……”
  最后几个字,声如蚊蚋,显然,她的羞涩之态并非做出来的,到底,她当真还是一位黄花闺女啊。
  方石寒心中一震,暗道:“这可能么?”
  这一段时间,方石寒总认为黄瑟乃是淫妇,因此叫认定她的年纪在二十四五岁以上,但这时闻言,再凝目向黄瑟看去,方始发现,她虽然很成熟,很艳丽,但那似乎全是由于化妆技巧而勾绘出来的,看她真实年纪,顶多不会超过二十。
  黄瑟被他看得大为不安,略一忸怩,低声道:“公子,妾身接学门户两年来,可从来没有亲近过男人……”她说到这里娇靥如被火炙,红到耳根。
  方石寒则陡感心中气血大震,忖道:“倘真如此,这位姑娘可真叫人钦佩得很了。”口中不由得接道:“教主守身如玉之邪,不知属下之人是否知道?”
  黄瑟摇摇头,道:“除了我贴身四侍女以外,其余的门下,全不知道……”她叹了口气,道:“其实,那风月四侍,根本就是妾身的身外化身啊。”
  方石寒道:“原来如此,那真的是难为教主了。”
  黄瑟俯首一笑道:“公子,妾身因为一向守身如玉,所以对本教的武功,无法更上一层楼,教中有几个野心的淫妇,更在不停地动着歪念头,想将妾身赶下教主之位,若非四侍得我指点,武功日有精进,恐怕妾身早已丧身在她们手中了。”
  方石寒怔了一怔道:“教主的处境,这不是十分危险么?”
  黄瑟幽幽一叹道:“武林中人本就时时刻刻置身在危机瞬息的险境之中,妾身倒不怕自己的生死,而是风月教如果落在这班人手里,那后果可不堪设想了。”
  方石寒暗暗吃了一惊,忖道:“这可不是假的,红颜祸水,那时武林中真不知被她们扰得成什么样子了……”一念及此,不由接道:“教主能有这等用心,区区深感钦佩,但不知教主适才相询之意是想知道那一种魔教功夫?而且……这种功力,教主想学来么?”
  敢情,方石寒才智过人,黄瑟心中所想,十之八九均被他料中了。
  黄瑟闻言,涨红了脸道:“妾身因为不原亲近男人,故而至今仍是纯阴之体……”
  她似是不大方便说了某些露骨之词,只好用衫窄袖,掩住自己的娇靥,仿佛喃喃自语般,慢慢的停了一下,方始又道:“闻得魔教中有一种‘烈火阴罡’功夫,乃是专从纯阴路径,修炼阴极阳生之道,妾身就是想知道这门功夫的修炼法门……”
  方石寒恍然一笑道:“教主之心,在下明白了。”他略略一顿,又道:“不过,这事还得待在下问过尊者,方能应允教?”当下把见到长发尊者的遭遇,说了一遍,方石寒言下之意不啻已然答应了黄瑟,只要长发尊者同意不反对,他定然可心将这门功夫的修炼方法,传授与她了。
  黄瑟闻言,大喜过望,睁着那双小汪汪的大眼,看了下方石寒半晌,两颗晶莹的泪珠,顺着香腮,流了下来。
  方石寒心中深感快慰,因为,他忽然发现,像她这种身分,处身那种环境中的少女,居然能出污泥而不染,委实太难得了,这比在那礼教束缚下长大,而且认为三贞九烈的女人,要坚强,可靠得多。
  这一瞬间,他对她的观念,有了绝对性的改变,他不禁改口笑道:“姑娘,那一心上人久待你不会上去,只怕有些着急了……”
  黄瑟伸出纤纤玉手,抹去泪痕,庄容道:“公子说得是,妾身这便去请上人来此。”
  方石寒本想要他们去崖上相候,继而一想,长发尊者是否可以马上行动尚在未定之间,要他们在崖上等候,又要等到什么时候?反不如由他们下来,总然是日稍长出有个遮风挡雨栖身之所,当下忙道:“如此甚好。”
  黄瑟福了一福,飞身一跃,上崖而去。
  方石寒瞧着她娇影在林石间隐没,这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自语道:“想不到我以前竟错看了她……”
  他话音未落,突然有人笑道:“小施主,如此之人,可是人间难觅,你……莫要辜负了她那一片向上之心……”
  方石寒吃了一惊,回望去,只见长发尊者不知何时已来到自己身后,正露出微笑,望着自己。
  看清了是谁之后,方石寒不由得俊面上发烧,但他口中却道:“尊者醒来了……”
  长发尊者合十道:“老僧这里老夫谢过小施主再造之恩了!”
  方石寒连忙还礼道:“晚辈已要黄施主去请一心上人来此,但要尊者莫要责骂晚辈擅专……”
  长发尊者笑道:“老僧岂是那种不懂情理之人?何况,一心上人,与老僧不但同是佛门弟子,而且,昔年也有过数面之缘,故人能够劫后相逢,老僧可真是高兴还来不及呢……”
  长发尊者语音未完头上已然传来一声佛号,接着,两条人影一泻而下。
  方石寒道:“上人来得好快……”
  只见那一心上人合十向长发尊者道:“一别六十年,想不到仍有相见之日,老衲深信这因果字,真是丝毫不差啊。”
  长发尊者顶礼合十道:“大师昔年戏言,总算种下了前因,得有今日之果,那也不是意外······”
  两人对答,在方石寒听来,似是隐含了舒适禅机一般,不由得一笑道:“上人既与尊者乃是旧友,那天在南岳庙中,上人为何不曾指明那位尊者乃是假冒呢?”
  一心上人哈哈一笑道:“施主,当时老衲只是略有疑心而已,其实,如果不是那位长发尊者走得太快,老衲只必少不得要冒认他了。”
  长发尊者笑道:“能使大师认错,足见那位自我之人,易容之术,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了,可恨的是,老僧还不曾想到,此人竟会是谁。”
  上人一笑道:“适听黄姑娘相告,老衲还不太相信,但此刻一见,老衲自然不得不信了,那南岳庙中之人,乃是个冒名顶替之人。”
  长发尊者笑道:“何以见得?”
  一心上人道:“那人故作魔头之态,与尊者一向不以魔头之态,正好相反。”
  长发尊者大笑道:“上人之意,那是说先前你已认为老僧变得凶狠的真魔头了,是么?”
  一心上人道:“那也不会是了,老衲只道你在那表演假戏,却不料,那人果然不是真的。”
  长发尊者道:“大师既然来了,就请入内一叙。”
  一心上人道:“正要入内一谈······”话音一顿,回顾风月教主道:“姑娘你也进来,说不定还有不少好处。”
  黄瑟笑道:“晚辈也正想叩见尊者。”说话之间,向长发尊者敛应为礼。
  长发尊者哈哈一笑道:“姑娘少礼,老僧已知你的心意,自当成全姑娘此功德······”
  黄瑟先是一怔,继而满面通红,低下头去。
  方石寒这时却道:“上人来了,不知大慈山庄可还派有他人追随?”
  一心上人道:“也许会有,不过,他们不会露面,郑盟主用心,无非不想小施主出岔子而已。”
  长发尊者笑道:“老僧本是魔教中人,正道诸公,对老僧不放心,那也是情理中事,大师,咱们回到洞中叙叙吧。”
  四人相偕进了那苦行洞,就在长发尊者打坐的那间石室内坐定。
  一心上人叹了口气,道:“这些年来,当真是难为了尊者了。”
  长发尊者合十道:“大师好说,如此生涯,凭心而论,老僧过得也心安理得得很。”
  一心上人点头道:“处此苦行之环境,正是自求更新之地,听尊者这么说,这些年来,你必已大有所获了。”
  长发尊者道:“不敢,小有所悟而已。”语言略略一顿,接道:“大师,当年那句话,你没有忘记吧?”
  一心上人道:“一时狂妄的念头,惹得老衲羁身红尘,无法超升,这个玩笑,开得不算小了,不过,由此也给老衲一个教训,佛门弟子,千万莫要轻易许诺,否则,那因果相连,必有报应!”

  第二十四章 八方风雨
  长发尊者道:“大师,魔教中弟子,如是只剩老僧一人,大师的心愿,可说已然达成了。”
  一心上人道:“不错,可惜的是,这魔教中子弟,非但不止你一人,而且还多得可怕。”
  长发尊者道:“可是指那谷师姐而言?”
  一心上人淡淡一笑道:“昔年老衲只道令师姐的这位养女,根本未习武术魔功,而尊者又是本性中人,方始戏谓,不将令师魔教中人全部度入正果,老衲决不脱身红尘,怎料只此一言,竟然遗下莫大后顾之忧呢?”
  长发尊者也微微一笑道:“大师,老僧个人,已可不列入大师考虑之中了。”
  一心上人道:“十年之前,老衲已发觉了。”
  长发尊者道:“十年之后,老僧果然通悟了心镜魔教之旨,不想大师远在千里之外,居然也能发现,这可是难得了。”
  一心上人道:“但老衲当时唯一不解的是,尊者道成的感兆,老衲既已发现,而灵台之际,却依然蒙有暗影,难成正果,只道是尊者又有传人出世为祸,千不料,万不料,居然会是令师那位义女,竟将魔教功力,全部习就,并且大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之势……”
  长发尊者合十道:“我佛慈悲,大师宏愿,老僧相信,定可如愿以偿。”
  一心上人道:“尚若完不成,老衲也只有以身殉魔一路可走了。”他目光一转,向方石寒道:“小施主,有关你来此的目的,可曾与尊者研究过了。”
  方石寒道:“谈过了。”
  一心上人道:“小施主有何打算?尊者可曾应允……”
  方石寒道:“尊者倒是满口承认了,只是,在下突然觉得,先前之计,可以更改了。”
  长发尊者笑道:“小施主莫非变了主意?那可不成,老僧好不容易等到小施主这等人才,你不答应传我魔教教统,老僧岂非死不瞑目了么?”
  一心上人大笑道:“小施主,人命关天,你可玩笑不得。”
  方石寒皱皱眉道:“尊者如此看得晚辈,本是晚辈之幸……”
  长发尊者道:“小施主,你这话可言不由衷了,老僧比不上圣心长老远矣,老僧要你传我衣钵,目的无非是想不使魔道功力失传,不使魔教再被恶人用以为恶而已。”
  一心上人道:“就凭尊者此言,小施主已然没有什么可推辞之理了。”
  方石寒道:“上人之意,也是要晚辈习练那魔什尊者的魔功么?”
  一心上人道:“有何不成?”
  方石寒道:“上人应知,在慈山庄定计之时,原以为长发尊者与谷心寒乃是一路之人,事实上眼下尊者的为人,与谷心寒乃是背道而行,那又何必晚辈习练魔功,假意侧身谷心寒手下呢?”
  一心上人沉吟道:“这······倒也有理······”
  但长发尊者却道:“什么有理,难道大师要我亲自出面对付谷师姐?那可就对先师大有不敬了,诸位本是正道中人,这等不孝之行,岂可逼人去做?”
  一心上人一怔道:“这个……似是更有理了。”
  方石寒一呆道:“大师仍要晚辈依计行事么?”
  一心上人道:“要不要侧身谷心寒手下,并没有多大关系,只是,魔教武功,小施主却是不可不学。”
  黄瑟此刻望了方石寒一眼,道:“方公子,尊者一片苦心,公子莫再推辞了。”
  方石寒沉吟了一阵,道:“大师和尊者都如此寄希望在下,晚辈若是不允,未免太不通情了。”言下之意,已然应允了。
  一心上人道:“小施主果然是个明白人了。”
  长发尊者更是十分高兴,大笑道:“大师,方小施主应允了,传我魔教道统,对老僧而言,实在是了却了桩极大心愿,这番老僧再度出山,今后也不用于回此间,说不定要陪上人去到天台,完此正果,弃此皮囊了。”
  一心上人道:“善哉!善哉!老衲正是求之不得,得一有道良伴,老衲那西天路上,必不寂寞了。”
  方石寒接道:“大师,咱们要不要先回大慈山庄?”
  敢情,他忽然想起,这外山洞,没有食用之物,倘使真要住上十天半月,自己和风月教主的三餐,又如何解决?所以,他才有此蝗议。
  一心上人笑道:“回转大慈山庄作甚?”
  方石寒道:“此间没有食用之物,大师和上人已然可绝烟火这食,而区区和黄姑娘则无此能耐,十天下去咱们岂不是饿死了么?”
  一心上人大笑道:“只是为了这个么?”
  方石寒道:“可不是。”
  黄瑟也笑道:“是啊,公子不提起,晚辈也不曾想到呢,十天不吃东西,那可不成。”
  一心上人道:“你们不用担心,吃的事,包在老衲知上便是。”
  长发尊者看了一心上人一眼,道:“大师可是要下山化缘么?”
  一心上人道:“此处临近长安,大户人家不少,老衲下山走上一趟,谅也不会空手而返!”
  长发尊者笑道:“那又何必呢?其实,终南山,僧院不少……”
  他话音未已,一心上人已失声道:“是啊,老衲想起来了。”
  长发尊者一怔道:“你……想起什么了?”
  一心上人道:“终南普贤下院,离此不远,饮食委由他们代为料理,又有何不可?”
  长发尊者道:“这倒是行……”他目光在方石寒身上一转道:“小施主,你放心了么?”
  方石寒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当下笑道:“大师居然加上经不辞辛苦,晚辈只觉心中有些不安而已……”
  一心上人道:“小施主,老衲乃是为武林苍生着想,你又何必于心不安呢?”话音一顿,向长发尊者道:“老衲这就去那普贤下院一行,尊者代传道统这礼,不妨先行举行了!”身行一转,向外行去。
  黄瑟道:“大师,晚辈可要与你同去?”
  敢情,她懂得武林中规矩,这等代师传艺的拜师大礼,是否可任由旁人在一起参观,各家的规律不同,她敢情如此说,乃是想避开这段时光。
  一心上人头也未回道:“不用了!”说话间,人已出了山洞。
  长发尊者适时笑道:“姑娘不用避讳,魔教中传艺大礼虽然极为隐秘,但对于姑娘例外!”
  黄瑟闻言喜道:“尊者厚待晚辈,叫晚辈好生感激,不过,晚辈还是到洞口护法为是!”
  长发尊者笑道:“姑娘,有一句话,老僧想说已久,不知姑娘愿不愿接受?”
  黄瑟一怔道:“什么事?尊者只管吩咐便是?”
  长发尊者道:“方施主传我魔教道统,但他眼下不便混入我师姐手下,因此······”
  他看了方石寒一眼,方道:“老僧想变通一下,那则是谷师姐门下之事,改由姑娘前去,你愿是不愿?”
  黄瑟心中,大出意外的怦怦一跳,须知长发尊者此言,不啻向她点明了一点,连她在内,也将成为魔教中的一名传人了,她自是心中十分愿意的了!
  不过,她此刻对方石寒可是情有所重,因而,她虽然满心高兴,口中却道:“这个······但不知方公子会不会同意?”
  方石寒岂会听不出长发尊者言外之意?
  黄瑟话音一落,他立即笑道:“此事安排甚好,在下怎会不同意呢?”
  长发尊者得笑道:“姑娘,方施主已然应允,以后可要委屈姑娘了!”
  黄瑟道:“晚辈理当效劳······”
  长发尊者缓缓起身,由身后的石壁上一处狭洞之中,取出了一幅画像,挂了起来。
  方石寒凝目望去,只见那画上乃是一位手抱长剑的披发僧人,浓眉大目,神态威武不凡,错非抱了支长剑,却也看不出一丝杀气!那件白衣僧衣之上,斑斑驳驳沾了几点血。
  方石寒心想,这画得魔什尊者的画像了。
  长发尊者当先拜了三拜,这才向方石寒道:“小施主,这便是先师的画像了,老僧代师传艺了,少不得要小施主和黄姑娘委屈一下了,拜了四拜。”
  方石寒道:“那自然了。”双膝一曲,跪了下去。
  黄瑟也挨着他,拜倒在地。
  长发尊者口中喃喃自语了一阵,三人同时又拜了四拜,行了叩师大礼,这才起身向方石寒,黄瑟道:“师弟师妹请起说话。”
  方石寒,黄瑟又行了拜见师兄之礼,这才起身。
  长发尊者笑了笑道:“师弟师妹,你们已是魔教中弟子,愚兄别便已心满意足了……”
  方石寒恭声道:“小弟记住了。”
  他转头看了黄瑟一眼,道:“师妹,大师兄之言,你可在牢牢记住啊。”
  黄瑟道:“两位师兄放心,小妹如有越轨之处,但凭师兄处置便是。”
  长发尊者哈哈大笑道:“师弟放心,小师妹心性善良,决不会做出越轨之事的,倒是师弟英华外放,一身杀孽不小,此后千万稍体上天好生之德,莫要妄动杀机才好。”
  方石寒闻言,心中一惊,暗道:“恩师也曾如此告诫过我,看来我真要收敛一些了。”口中却道:“大师兄告诫的甚是,小弟今后,敢不常记在心中……”
  长发尊者笑道:“师弟,由明天起,愚兄即将师门心法传授于你们,魔教武功虽然走的是偏门,但与师弟所习亦可谓大同小异,因此,有关小处的招式,愚兄就不加解说,若是一切顺利,三天时光,师弟就可领悟其中的一切了。”
  方石寒一怔道:“那怎么可能呢?”
  长发尊者道:“师弟一代奇才,愚兄说的三天,事实上也许并用不着。”
  黄瑟笑了一笑道:“大师兄,据小妹所知,魔教武功走的固然是速成捷径,但功力深浅,却不诛与我等过去修炼一般,大师兄所谓三天可传心法,那必是指口决和如何修习的门径了。”长发尊者道:“不错,至于本教别有几套武功招数,愚兄早已录成了手卷传于两位,以后何时练习皆可。”
  方石寒这才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如照师兄这等说法,小弟倒希望不必浪费三天时光了。”
  长发尊者道:“师弟急于想救出那十二名少年高手之心,愚兄甚是了解,但也不必急于在这一两天啊。”说话之间,一心上人已在回转。
  他手中捧了一个高达三层的饭盒,笑道:“小施主,如果饿了,这些素菜可以将就一些食用了。”
  方石寒和黄瑟倒真是饿了,闻言笑道:“有劳上人奔波了……”
  一心上人大笑道:“不瞒两位,老衲并没有辟谷,因此,老衲可比不得长发尊者师兄,没有五谷杂粮,老衲可也支持不了……”说着,打开饭盒,摆出六七样素菜,三人便在那石洞的地上吃用起来。
  当晚,长发尊者便开始将魔教心法传给了方石寒和黄瑟,以两人的才智而言,自然是一点即透了。
  三天时光,一恍眼便过去了。
  方石寒最关心的事,是魔教中是否有破解十二都天魔煞被制的方法。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长发尊者并没有提及。
  方石寒几次想提,都忍住没有开口。
  因为他也曾想到,如果有什么特别破解之途,自己不问,长发尊者也会自己告诉了自己,他既然不说,必然是只有取到本命牌这一途可循了。
  一心上人也没有问,这三天之中,除了到要吃饭的时候,他便去普贤下院拿来饭菜,其他时间连个影子也找他不到。
  第四天一早,两人离开了那苦行地府。
  方石寒等三人离开大慈山庄到终南山寻找长发尊者,其间也不过只有半个多月时光,但武林之中,却在十多天中,出了几件大事。
  第一件大事,是六大门派中的华山派,在一夜之间,被人毁去,派中弟子,几乎全部横死华山仙掌崖前,据有外行道返山,未曾遇害而处理后事的天璇剑诸葛元在检点尸体时,却没有发现他们的掌门人葛青青踪迹。
  第二件大事,则是传闻埋剑谷这一代主人,突在中原现身。
  第三件大事,便是岳麓山铁剑门的总坛,被人放了一把火,烧得尽光,除了“无影叟”吕昊夫妇和女儿及几位高手逃出了火窟以外,其余的人几乎死光。
  第四件事,便是“风尘三侠”竟然同时横死在嵩山少室峰头,每人的尸体后心上,都印了一只掌印,留下警告字句,要少林和尚,立即封闭山门,不得过问武林中事。
  这几件事,说大不大,说小,那可真不小了,几乎任何一件事,都足以引起一场血腥屠杀。
  但是奇怪的是,武林中并未曾出现什么大屠杀事件,静得很,静得使人难以相信真的出过这些大事。
  四人悠悠哉哉的回到了大慈山庄。
  他们到达的时候,乃是凌晨,庄中弟子却早已起身,下田的下田,做活的做活,竟然也是出奇的安静。
  方石寒原也担心大慈山庄会不会在这些天中,出了什么变故,眼见一切如旧,他可是放下心了,因为他们尚未获悉武林中发生这几桩大变故。
  四人进了庄门,直奔大厅而去,天井之中,却也未见一人,这等光景,叫方石寒大感意外。
  他回顾了一眼,笑道:“老前辈,这庄中似是有些不对劲啊。”
  一心上人沉吟道:“果然是与寻常不大相同,但看这等平和,谅也不是出了什么不祥之事……”说话之间,四人已然到了大厅之中。
  这时,才有一名庄中子弟,由侧走了过来,一眼看到了一心上人和方石寒,白是连忙上前来请安问候。
  方石寒虽在庄中住过很久,但也未能将庄中子弟人人都会记得姓名,当下笑道:“兄弟,庄主老前辈呢?今日早课,怎得停了?”
  那中年庄丁恭声道:“启禀方少侠,早课习武,已然停了七八天了。”
  庄丁的回答,使他大感意外,因为他深知大慈山庄的规矩,错非什么天大的事发生,这早午两次练功,决不会取消不练的。
  那庄丁接道:“小的也不知为了什么,据骆神君说,庄主这些天来要在后庄和几位朋友聚会,抽不出工夫来监督庄中子弟来练功了。”
  方石寒怎会相信,就算郑天心抽不出时间来,庄中的五位护法神君,难道也抽不出空来吗?而且,眼下这前厅没有庄中首要人,仿佛大慈山庄已然变成了一座普通的农家,而不是武林盟主的府邸,显然这中间有着极不平凡的原因。
  不过,他明白,再问下去,只怕也问不出什么更多的名堂,当下笑道:“庄主现在后庄么?”
  那庄丁道:“不错,方少侠可要小的前去通报?”
  方石寒摇摇头道:“不必了······”当下引着长发尊者,四人只向后庄行去。
  穿过几间房舍,越过一处花木扶疏的花园,不远之处的一片松林,便是那大慈山庄的后庄所在。
  平时,这后庄一带是甚少有人来此,但今天却又有些例外,只见那松林之处,有着几名庄丁弟子在此打扫落叶,林中的几亩山田之中,也有几名汉子在那儿栽种什么作物。
  方石寒心中一动,暗道:“如此光景,只恐庄中有了什么大变······”寻思间,四人已到了松林之前。
  那本是在清扫落叶的庄中子弟,突然有两名走了过来,他们一见方石寒,立即垂手肃立,恭声道:“见过方少侠。”但却挡住四人的去路。
  方石寒皱眉道:“庄主可在林内?”
  那两名弟子道:“在!”
  说话之间,目光却落在长发尊者身上。
  方石寒心中明白,郑天心在林内,林外不用高手警卫,而用庄中一般弟子,那必是别有原因,而且,有着掩人耳目之意,当下向那两名弟子道:“快去通报老庄主,就说在下已请得长发尊者回来了。”
  那两弟子互望一眼,立即由其中一人转身而去。
  不多时,只见那曲江陵急步走了出来,大声道:“方兄,快请几位前辈入内······”
  方石寒笑了笑,引着长发尊者,陪同一心上人和风月教主黄瑟,迅速的走入林内,来到一排茅屋之前。
  曲江陵领着四人入内,穿过正面的一间,又越过了一座天井,来到了一间十分雅致的大厅之前。
  只见武林盟主郑天心和郑仙吾立阶前等候。
  方石寒上前见礼,郑天心、郑仙吾还过礼,方石寒立即为长发尊者介绍……
  但他想不到的是,长发尊者竟哈哈大笑道:“师弟,不用介绍了,愚兄和他们昔年有过一面之交。”
  这时,郑氏二老已大步走下台阶,引着他们入内。
  坐定之后,两名使女奉上了香茗,一心上人口宣了一声佛号,道:“那齐伯玉和严老儿等人呢?”
  郑天心长叹一声道:“大师,武林中又有大变,四位一路行来,可是曾听到么?”
  武林盟主答非所问,显然是太不寻常了。
  一心上人怔了怔道:“什么大变?老衲等一路行来,似是安宁得很嘛?”
  郑天心也似是有些意外,皱眉道:“大师真的一点都没听说过么?奇怪?”
  方石寒接道:“盟主前辈,我们一路行来,仿佛都没有见到什么武林人物啊?”
  郑仙吾这时沉声道:“方老弟,你可曾想到这种情状,有些奇怪么?”
  方石寒道:“不错,晚辈正是十分奇怪。”
  一心上人道:“施主,听你们之言,武林中正是有了十分惊人的变故了。”
  郑仙吾点头道:“可不,华山派遇了灭门之祸,风尘三侠陈尸少室,剑谷主人出现中原,这三桩大事,哪一件不足以震动武林啊……”
  郑天心则接道把这三件事情的发生,又作了详细的说明,只听得四人变色不已。
  他们怎会想到,这些天中,武林中不管又经历了一次天翻地覆的大变,郑天心话音一落,方石寒就忍不住道:“老前辈,那两桩杀人的事莫非是魔教中人干的么?”
  郑天心道:“很可能。”
  郑仙吾冷笑一声道:“除了魔教中人,老夫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有这等大胆!”
  长发尊者这时合手喃喃念佛,道:“罪过!罪过……”显然,他也相信郑仙吾预测得不错。
  郑天心道:“为了查明实情,齐兄去了少林寺,田氏伉俪和严老儿则去了华山,雷天曹和本庄接引四使,已分头出外,查访那埋谷的这一代主人,是否真个到了中原……”
  一心上人道:“可有回音到来?”
  郑天心道:“没有。”
  方石寒忽然问道:“郑老,那十二魔煞伤了丐帮杨帮主,不知眼下怎么样了?”
  郑天心道:“杨帮主已然好了。一天之前,杨兄率了本门弟子,已去了嵩山。”
  一心上人道:“眼下已是风雨欲来之势,两位留在家中,可是等着我等回来么?”
  郑天心道:“这只是其中原因之一。”
  一心上人道:“还有什么原因?”
  郑天心道:“有。”他稍稍一顿,道:“家兄想等那孟大侠到来!”
  一心上人道:“北杖孟长庚孟施主吗?”
  郑天心道:“不错!”
  一心上人道:“但不知孟施主几时可来?”
  郑天心道:“不知道?”
  一心上人道:“孟施主既无行期,两位又要等到何时?”
  郑仙吾道:“大师,老朽目前接到孟兄传柬,本月月中之前,一定会到仙台寻找老朽,我已告知舍下之人,孟兄一到,就请他赶来此间。”
  一心上人道:“施主,如果老衲猜想得不错,孟施主只怕另有原因,不会前来了!”
  郑仙吾道:“大师语含禅机,老朽有些不明白了!”
  一心上人道:“其实这事十分简单,那孟施主已然过了约定时间,多达十天以上,若非另有要事羁绊了他,他又岂是失约的人?”
  郑仙吾道:“大师之言,倒也是有理得很,想那孟兄八成是遇上什么事情了。”
  郑天心看了郑仙吾一眼道:“大哥,如果不用等候那孟兄,咱们可要去那嵩山看看?”
  郑仙吾未作答复,目光却转向长发尊者道:“大和尚,你留言要方老弟到终南寻你,想必已然早有安排的了。”
  长发尊者大笑道:“施主错了,那留言之我,可并非老僧啊!”
  郑仙吾闻言呆了一呆。
  郑天心也大感意外道:“不是大师留言么?”忍不住向方石寒和一心上人看去。
  方石寒笑道:“郑老,有一桩事,晚辈忘记说明在先,不怪两位诧异了!”
  当下把此番去终南山的一切,略略说了一遍!
  事出意外,真把郑天心和郑仙吾听得半晌没有说话。
  长发尊者哈哈大笑道:“两侠施主莫要奇怪,凭良心说,老僧心中的谜团,只怕比两位还要深得多呢?”
  郑仙吾道:“大和尚,自己也不知道么?”
  长发尊者道:“老僧若是知道,又怎会不说呢?”
  郑天心沉吟道:“这可是奇怪的事情,全部碰到一处来了!”
  一直没开口说话的风月教主黄瑟,忽然轻启朱唇道:“盟主为今之计,妾身认为该是起而行,不是坐而言的时候了!”
  郑天心道:“不错,教主说的是!”他目光一转,向郑仙吾道:“大哥,看来咱们还是先去嵩山会合了少林各门,邀请各派人士,共同商讨对策才是!”
  郑仙吾道:“二弟之言甚是,不过,且看一心大师是否尚有良策!”
  向一心大师抱举道:“大师高见如何?”
  一心上人道:“老衲没有什么高见,前去嵩山也未尝不是可行之途,不过依老衲之见,盟主最好先行发出会帖,邀约武林各道高手,限定一个日期,同去嵩山,召开一次武林群英大会,并且,要把这次大会渲染得过甚些,也许就可一举两得了!”
  郑仙吾道:“何谓一举两得?”
  一心上人道:“各派高手,齐集之时,若能引得对方出面,那岂不是以逸待劳,一劳永逸之计么?”
  郑天心道:“大师之意,老朽明白了,只是……”
  郑仙吾这是似也听出了一心大师言中含意,笑道:“二弟还有什么顾忌么?”
  郑天心道:“怕的是对方见我们声势浩大,不肯出面话,岂不犯下了打草惊蛇之意么?”
  一心上人道:“老衲之见,决用不到顾虑这一点,那魔头心中,说不定正想一网打尽呢!”
  方石寒笑道:“大师之言甚是!”
  日光一转,向长发尊者道:“大师兄,黄师妹可还要投入那魔女门下,作为内应?”
  长发尊者道:“这等机会,可遇而不可求,若能容她投入谷心寒门下,自然是与我们有利多多了!”
  方石寒道:“不错,要想找到他们,果然是可遇而不可求了。”
  一心上人道:“那也不一定,如果黄教主真有此心,老衲到有一点计策在此!”
  黄瑟笑道:“大师有什么妙计?何不快说?”
  一心上人道:“教主此番前去嵩山途中,不妨施展长发尊者所授魔教中手法,重创几名武林人物,相信那老魔头就会出现在你身边了。”
  方石寒道:“果然是好计!”
  长发尊者却皱眉道:“大和尚,你这等计较,本也不错,只是有些作孽而已!”
  一心上人笑道:“伤几个强梁无义之徒,也算不得什么罪过杀劫,尊者未免矫枉过正了吧!”
  黄瑟嫣然一笑道:“大师说的有理,妾身就试上一试便是。”
  郑天心道:“若是如此,黄教主到是不必和老朽等人同行了。”
  一心上人道:“施主之意,正合老衲之心,黄姑娘大可即时动身,而且方施主也要随后同行,以备支援!”
  方石寒一怔道:“晚辈也要去么?”
  一心上人道:“当然要去,老衲和长发尊者作为三批走,郑施主昆仲则等盟主会帖发出后,再行前去嵩山,咱们就暂定一日之后,在少林寺聚首便是。”
  午后,黄瑟独自一个出了大慈山庄。
  照郑天心给她订下的名单,第一位要除去的人,是位在君山“洞庭渔子”柳光全。
  这柳光全的为人,本介乎正邪之间,但他最大的为正道人士不齿之处,便是好色如命,几乎只要被他看中过的女人,都脱不出他的掌心!
  黄瑟和他有过一面之缘,并且,险险遭了他的蹂躏,倘若不是黄瑟经常有两名替身随伴在侧,后果早就不堪设想了!
  因此,要她去诛杀柳光全,那可是找对人了!
  黄瑟没有掩饰自己的身份,直接找上了柳光全的那座建筑极为富丽的堂皇“听涛别墅”,柳光全只道她是送上门来,重温旧梦,大喜过望,但黄瑟却在说明了那晚被他蹂躏的乃是自己替身之一的侍婢弄月之后,立即施展魔教“诛心魔指”,将柳光全的一颗心,掏了出来。
  第五天,她到了大洪山,找到了称霸云萝一带的“大洪山山主”马建东,而以魔教中的“大煞手”震碎了这位啸聚山林的黑道巨魁!
  这两件血案传出以后,黑道群雄,无不为之凛然变色,人人自危!
  黄瑟离开大慈山庄的第七天,她又用第三种手段“碧血魔箭”,穿透了桐拍山盘友寨寨主金驼翁的咽喉!
  这一下可真正使得武林大为震悸了!
  当黄瑟踏上河南省境内后,一路之上,已有人跟踪了!
  按郑天心预定的名单,也只剩下最后一人,也是黑道中武功最高的一人,伏牛山的寒涛草堂主人“逍遥剑叟”尹七公。
  郑天心为何要列上这位已然退出武林的八十老翁,方石寒和黄瑟都曾大为奇怪,郑天心没有说明理由,方石寒自然不好过问,一心上人和长发尊者当时曾不断点头微笑,那表示郑天心的安排,必是十分恰当了!
  第十天,黄瑟来到了优牛山。
  “寒涛草堂”在黑道人心目中,可比“大慈山庄”一般重要,风月教主行踪既然有人盯梢,寒涛草堂自然是不会不知道了!
  就在她踏入伏牛山入山的小径开始,每隔十丈,似乎都有人在监视。
  黄瑟已然感觉到了。但她没有理会她们,因为她不屑对这些人一顾。
  就在她离开“寒涛别墅”尚有三里左右路程,突然由两侧密林之中,窜出三名彪形大汉,拦住了去路!
  为首之人,身高约尺开外,一身黑色劲装,站在路当中,就如一座黑塔一般,双手横持一根生铜长棍,其长足足不下一丈。
  左右两人,也与当中的黑汉差不多高矮,但所着衣衫,却是一兰一白,手中各自持了一把锯齿钢刀。
  黄瑟一见三人,已知他们是谁,冷冷一笑道:“河间三无常怎会跑到伏牛山来了?敢情阎王爷搬家了么?”
  原来这三名大汉,乃是三兄弟,当中的是老大杜一棍,人称“追命无常”,原来名字是杜一坤,只因他手中那根钢棍,足足有八十多斤重,一棍打下,当年曾将重有千斤的巨石击碎,因此杜一坤的名字,就叫成杜一棍了!
  左面白衣服的那位,是老二,名叫杜二顺,人称“索命无常”,右面那位兰衣服的则是老三杜三呆,因为他为人比较呆笨,而且也忠厚老实,所以缘林中叫他“呆无常”。
  杜氏三兄弟闻言,以是怔了一怔,老三“呆无常”大叫道:“黄教主也认得我们吗?真是妙事!”
  “追命无常”杜一棍脸色一板,喝道:“老三,此刻没有你说话的份,给我闭口!”
  杜三呆脑袋一缩,抖了抖手中锯齿钢刀,当真不敢再说半句话了!
  杜一棍目光一转,向黄瑟冷冷地笑了笑,道:“黄教主可是要去‘寒涛别墅’么?”
  黄瑟道:“是又如何?”
  杜一棍道:“杜某兄弟,奉命在此候驾,教主如想到别墅,至少先得过了区区兄弟这一道关口!”
  黄瑟忽地嫣然一笑道:“那很好啊!三位让开着点,妾身不就过去了吗?”
  她这一笑,娇媚动人,有如百花齐放,只把杜三呆瞧的愣了,忍不住叫道:“姑娘,你好标致……”
  黄瑟闻言,一掠鬓角,低声道:“是么,三哥如是喜欢,那就多看一眼吧!”
  杜三呆大声道:“敢情你……”举步便向黄瑟身前走了过去。
  杜一棍,杜二顺两人虽也为黄瑟的娇媚所感,心神大感迷荡,但杜三呆这一冒然上前,却使两人同时吃了一惊!
  杜二顺伸手一拉,喝道:“三弟,不可冒失……”
  但他只是拉住了三朵的劲装的上衣下摆,吃杜三呆大刀一带,不但未曾拉牢,几乎连自己也向前一冲!
  说时迟,那时快,杜三呆身子刚刚冲到黄瑟身前三尺,黄瑟皓腕一抬,低声浅笑的向他唔了一声,道:“三哥,你好威武……”话音未已,纤纤细五指,已然弹到杜三呆的胸前。
  杜三呆只道黄瑟乃是喜欢自己,伸手前来摩抚,正自哈哈一笑,不料陡然身子一震,笑声只笑了一半,兀自瞪着大眼,直挺挺地摔向地上。
  杜一棍适时手中钢棍一挥,直向黄瑟点了过来,口中喝道:“贱人,大胆……”
  黄瑟就算未习炼魔教神法,杜氏兄弟也只是她手下十合之将,何况此刻又专门习炼了几种极为厉害的魔教杀手招术呢!
  杜一棍长棍点出,黄瑟娇躯已然逆转而去,杜二顺刚刚叫道:“大哥当心!”
  杜一棍已然觉出一股怪奇的冷风袭体,正待腾身跃避,却已然为时过迟!“啦”的一声,杜一棍半截黑铁塔般的身躯,竟已跌倒在地,动也不曾动,便自一命呜呼!
  杜二顺狂吼一声道:“好恶毒的婆娘……”一挥钢刀,没命地向黄瑟砍来。
  黄瑟咯咯一笑道:“剩你一个,还想发狠么?真是不白量力……”笑音未已,杜二顺已然挥刀冲了上来!
  黄瑟柳眉略扬,右手凌空一拍,但见寒风乍起,在间不容发的距离之睛,掌力已先击中了杜二顺的胸膛!
  杜二顺陡感混身一冷,右手钢刀,居然把持不住,当的一声,跌落在地上。他呆了一呆,牙关竟然冷的发抖打战!
  黄瑟却是冷冷地一笑,道:“留你小命,快快去告诉逍遥剑叟,要他打开大门迎候于我……”
  杜二顺的个子虽大,胆子可不够大,黄瑟这句话一出口,他立即忍住寒意,乖乖的应了一声是,掉头就跑!
  黄瑟瞧着他的背影,不屑的撇了撇嘴,连步轻移,便随在他身后,缓缓而行。
  由此而去,乃是峡谷,那“寒涛别墅”,便是建筑在峡谷尽头的一座半崖之上,地势之佳,有天堑之誉。
  黄瑟虽然艺高人胆大,但也不敢稍有大意,因为这座峡谷,被武林道中呼为之招魂峡,多少人想与尹七公作对,几乎十个有九个便自身丧在峡谷之内!
  敢情那“寒涛别墅”所在的那处山,一面临峡,另外三面全是壁立悬崖,崖下则是千丈深渊!
  这等难得见到的地形,居然被尹七公寻到,无怪他能在黑道枭雄中独称老大了!
  黄瑟虽然没有来过“亡魂峡”,自然也听别人说起过,故而,当她踏入这长达三里的峡口,立即提高了警惕。
  她明白,如果对方有什么恶毒的手段,在这宽仅两丈的峡谷中使坏,自己可真不容易脱身的了!
  尤其是可怕的,对方若用强力火箭对付自己,纵然能够保的命在,恐怕也将身受重伤!
  而郑天心明知此地如此危险,却要她前来,这之间,必有极大缘故!
  黄瑟一面寻思,一面全神戒备的向峡中行去,她深入里许,都还没有遇到什么不妥之事,这光景使的黄瑟有些惶然不解,难道亡魂峡并不如传之甚么?
  黄瑟觉得有些不对劲,顿时芳心暗忖,在距离那别墅所在的山崖,尚有里许之处,便自停步不前!原来她这时忽然听到了一阵极低的人声,打左侧那石壁上传了出来。
  这使的黄瑟想到了杜一棍之言,三道关口,还有两道,而为何未见有人阻拦自己,莫非那杜二顺已然见到了尹七公,尹七公下令这些人撤退回去,平安让自己入内和他相见么?
  她心中虽然有了这等判断,但行动却没有大意,那崖上声音一旦入耳,她立即腾身而起,直向发声之处掠去!
  黄瑟身形之快,简直令人难以相信!
  也许,风月教主的武功,一向并不为武林人物所重视,原因是武林中人,对她只是着重了一个色字之故,而又有几人知道,黄瑟不仅色艺双绝,而且还是个守身如玉之人!
  她一跃高达三丈,几个起落,便已上了崖头。
  凝目望去,只见崖上一块巨石,正伏着十多名手执弩箭的大汉,引弓待发,另外两个手执长剑的中年人和一名长髯老者,三人正在争执一件什么大事而相持不下,而她听到的声音,也正是三人所发出,错非三人同时出声;黄瑟说不定真要丧身于亡魂峡中了!
  黄瑟看清了崖上光景,心中大大的吃了一惊!
  这时,她不用去想,已可以知道,对崖之上,也必然有人,而且八成已发现了自己奔上了这边悬崖!
  这可是先下手为强的时刻到了!
  她一双纤纤玉手同时挥,两把风月销魂毒针,像满天细雨般,直向那伏在石上的大汉们撒了过去。
  风月教中的销鬼针,向有销魂夺魄之名,那石上的十多名大汉,连哼都不曾哼得一声,便齐齐不明不白的作了死鬼!
  那长髯老人和两名中年人,却是武功不低,毒针破空之声入耳,立即纷纷向四面避去,未遭毒手!
  黄瑟眉头一皱,飞身直向三人扑去,右手一探,已然掣出一柄软剑,平平地刺向那位长髯老人。
  那长髯老人怒笑一声道:“风月教主果然不是东西,竟然偷袭暗算,叫人好生失望……”喝叫声中,飞身一跃,挥掌直向黄瑟拍来。
  另外两个人,一左一右,双剑齐飞,几乎也在同时,攻向黄瑟。
  她目睹三人来势,已知对方身手不弱,软剑攻出的剑势一顿,一招“天又散花”长剑一圈,洒出漫天花雨,化解了三人的掌力和剑招。
  长髯老人忽然嘿嘿一笑道:“想不到,黄教主的武功,居然如此高明!这到是大出老夫意料之外!”
  口中虽然说话,手中可也没有闲着,雄浑的掌力,眨眼间,已然攻出五招八式之多。
  黄瑟全力应付三人,三十招下来,竟然有些吃力!黄瑟不禁大为难过,心想,这三人看来并不是尹七公手的高手,承然将我困住,我还想去什么“寒涛别墅”?还去找什么尹七公本人?
  她心中一急,顿时招式中漏洞百出,危机大现!
  那两名中年中的一人,忽然笑道:“风月教主的床上功夫,据闻过人一等,看来咱们今天要试上一试了,看她是否如传闻中那等动人了!”
  另一人接道:“很好。只怕宫老不允!”
  长髯老人笑道:“老夫虽然为人古板一些,但也不会那等不通情!”
  三人一阵说笑,只把黄瑟气的粉脸变白!
  但她此刻竟是无力施展魔教手法,敢情对方三人正是存下了这等用心,除非她上来就施展那狠毒的手段,否则,就决许她再有机会!五十招一过,黄瑟的身法都已凌乱了!
  很显然,百招不到,她必将落败无疑!
  黄瑟心中,此刻暗暗叫苦不迭,她有了一个最坏的决定,那便是再支持十招,然后设法抽身遁退!
  但天下却有许多事很奇怪,不是任何人事先所能意料到,黄瑟打定主意,正待照计而行之际,突然那黑衣长髯者老人一招“细雨轻雷”,斜斜劈出的掌势本是要砍向黄瑟左肩,却见他掌到半途,陡然一顿,发出了一声闷哼,整个身子向前冲,撞上了黄瑟手中软剑!
  “嗤······”的一声,当胸刺了个大窟窿!
  黄瑟怔得一怔,但她迅快的抽出了软剑,向另外两人刺来长剑撩去。一股鲜血,激喷而出,洒红了地上的青苔!
  两名中年男子目睹此状,不由的同时一呆,手中剑招,也不由得一滞,适时,黄瑟软剑一摇,已刺入了右边那位的小腹之内!
  三名强敌,眨眼间残死了两名,黄瑟顿时宽心大放,软剑一挥,迅快地又向仅存的那名中年人刺去。
  那中年人震悸之下,竟是不敢还手,匆忙撤回长剑,掉头向那山上奔去!
  黄瑟略一犹豫,正想追赶过去,突然身后有人低声笑道:“师妹,穷寇莫追······”
  黄瑟闻言,芳心一震,果然是他来了!
  而且,她也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强敌自行撞上软剑,八成也正是他的杰作了!娇躯一拧,转过身来,嫣然笑道:“方师兄,谢谢你救了小妹一命······”
  她身前丈许,正是站着那白衣白袜的方石寒!
  方石寒淡淡一笑道:“师妹,尹七公那别墅中之中,高手如云,你单身涉险,可要小心一些才是!”
  黄瑟柳眉一扬,笑道:“师兄,郑盟主要小妹深入寒涛别墅之举,只怕其中含有很深的用意,不知师兄是否已然想出其中的原故?”
  方石寒摇头道:“没有。”他略一沉吟,又道:“不过,区区已然查出,那是老魔头好似已然来到了附近!”
  黄瑟一怔道:“真的么?”
  方石寒道:“八成不会错的,所以我才现身与你相见,希望你莫要错了步骤,反而坏事!”
  黄瑟道:“小妹记下来!”
  方石寒笑了笑道:“那魔头是否会去寒涛别墅,尚不知道,如是你在尹七公之前,先遇到了他,别墅之内,就可以不去了!”
  黄瑟沉吟了一下,道:“师兄,对崖之上,是不也有埋伏?”
  方石寒道:“有!由此直达别墅之门,步步可说是危机四伏,师妹最好莫再下到峡中,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黄瑟看了看通向别墅的峡谷,皱眉道:“由这悬崖上面,可不可以走的过去!”
  方石寒道:“可是可以,只是到了别墅门前,仍要攀落崖下,其间对方究竟另有什么埋伏,区区尚未查出······”
  黄瑟想了一想,笑道:“师兄,看上去小妹得冒一次险了!”
  方石寒道:“只要小心,这个险到也值得一冒,师妹,那别墅之中埋伏甚多,诸事要小心才是!”
  黄瑟的年纪,本比方石寒大上两三岁,但因方石寒先见长发尊者,故而算来是入门在先,是以,他们之间的称谓,也就依照入门先后,定为师兄师妹了。
  黄瑟嫣然一笑道:“师兄放心,小妹知道自保之道······”
  方石寒道:“尹七公可算得是位十分神秘的人物,他那一身武功究竟多高,武林中人知道的似是不多,师妹若是迫不得要那寒涛别墅中动手动手,可要记住,先下手为强,别像适才一样,可就措手不及了!”
  黄瑟芳心一振,接道:“师兄教训的是!”
  方石寒剑眉一扬,道:“你可以去了,这外间的埋伏,区区自会处理的了!”
  黄瑟感激的笑了一笑,转身疾步而去。
  方石寒目送黄瑟身形消失在林木之后,这才仰天长啸一声,掉头扑到峡中,闪得一闪,竟上对面的悬崖!
  黄瑟晨着那条山脊,前往约有两里左右,一路之上,到也没有什么人阻拦,眼看那寒涛别墅,只在十丈之外的山下,她此刻反到心中暗生警惕,特别留起意来!
  幸而她一念之间有了这等想法,否则,她休想说到了寒涛别墅,甚至连那尚有三四丈远的悬崖边沿,都无法抵达到了!黄瑟止步不前,先将身前一带,仔细的看了一看,这才发现,由自己立足之处到那悬崖之前,乃是一片全由背石铺成的平台,面积之大,几乎有二十丈方圆,直到那悬岩旁边。
  黄瑟直觉的发现有些不对劲,她凝神的想了好一会,终于想出了一个最笨的试探方法,由身后的地上,捡起一块重有三四十斤的巨石,双手抱住,遥遥的向丈许之外的地上掷去!
  她为了预防那块地上面有什么埋伏,巨石抛出以后,身子立即向后一闪,暴退了一丈七八左右!
  她这里刚自双足落地,眼前的景象,却是使她大大地吃了一惊,只见那巨石落在青石上,竟然无声无息的沉了下去!
  青石地面上露出了一个五尺见方的大洞,原来是翻板机关!
  黄瑟不由得哑然失笑!但她也暗呼幸运!
  若非自己先行试探一下,一旦踏上了翻板,岂不要丢了大人?
  她想着想着,又不由得暗暗皱眉,眼前这些青石,莫非每一块都不能踏上去么?
  正在决断不定时,突然,那塌下的洞口,飞起一条黑影,接着,又探出一个人头。
  黄瑟呆得一呆,不由得向后退了两步。
  只见那探出来的人头,已然站在地面之上,而飞起的人影,也落了下来。
  在那洞口的旁边,却不是有机关的石块了!
  黄瑟已然想到,这翻板机关,大概是间错开来的,如果知道其中诀窍,八成就不会跌入地下去了。
  这时,黄瑟也看清楚了那俩个人。
  先前飞身而起的,乃是一位二十左右的少年,探头出来的那一位,则是一位年约四十上下的中年文士,两人现在站在相距丈许距离的两块青石之上,竟是彼此怒目相对,仿佛要打起来一般。
  黄瑟心中有些不解,他们同时是由地下冒出来的,为什么此刻竟像是仇敌一般呢?难道其中之一,不是这寒涛别墅中的么?
  她寻思未已,只听到那年轻的一位喝道:“寒涛别墅的迷宫,也不过如此,黄某可是领教了!”
  那中年文士淡淡一笑道:“黄长风,你最好少吹大气了,错非有人触动了机关,你一辈子也别想出得了迷宫!”
  黄瑟一听,心中一震,暗道:“那黄长风不是丐帮杨帮主的衣钵传人么?他也是失踪的十二人中之一啊!”
  突然,她明白了,十二魔煞中人,也来到了寒涛别墅,显然,自己一路行来,所作所为,已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柳光全,马健东之死,果然有了反应!
  黄长风闻言,冷冷一笑道:“你是尹七公的大弟子,相信你的见识应该不少,黄某此刻若是动手,只怕你活命的机会不大!”
  那中年文士,正是尹七公的大弟子叶志翔!
  叶志翔听得淡淡一笑道:“黄长风,你如此自大,可真正出乎叶某意料了,休说是你,就算是丐帮的长老们在此,只怕他们也不敢说出如此放肆的话来吧!”
  黄长风道:“要试试么?”
  叶志翔怒哼了一声道:“很好,你不妨出手试试!”
  黄长风哈哈一笑道:“试试也好……”话音一落,探手掣出腰间的熟铜短棒,抖得一抖,顿时长达四尺五。
  叶志翔淡淡一笑道:“穷家帮的打狗棒,居然也换了样子,到是大出区区意料之外!”
  黄长风冷笑道:“叶志翔,如果你连丐帮的伸缩降龙棒都不认识,最好还是少说风凉话最好!”
  叶志翔脸上有些讪讪的,恼羞成怒道:“黄长风,你也少在嘴上逞能,叶某今天可要叫你知道,寒涛别墅,多的是道魂夺命之人!”
  黄长风哼了一声道:“黄某生平,最喜欢和自称自大之人动手……”话音一落,降龙棒一举,当头砸去。
  叶志翔一探手,撤出了一支宝剑,晶光乍闪,便向那棒上迎去。顿时,两人便斗在一起。
  黄瑟只看的呆了一呆,暗道:“这两个人可真叫人奇怪,他们怎地仿佛没有看到我呢?”
  寻思之间,正想察看他们立足之处的石块,是否有什么不同之处。突然间,他意识到了自己身后,似是有人!略一定神,霍地转身!
  刹那之间,黄瑟不禁呆了!自己身后,却是一排站了四个人。
  这四个人是三男一女,而她却认识其中的两位:一位是郑盟主的大弟子谢不凡,另一位是“迷魂堡”堡主“不老神叟”严素翁的大儿子严少卿!
  黄瑟心头一震,心想,要来的,果然来了!她柳眉微微一扬,淡淡笑了一笑,向谢不凡和严少卿略一敛衽,道:“原来是谢公子和严少堡主,妾身到是失敬了!”
  谢不凡冷冷地望着她,喝道:“黄教主,柳光全、马健东和金驼翁是不是都死在你的手下?”
  黄瑟笑道:“不错,正是妾身下手伤了他们!”
  严少卿接道:“为什么,他们与你有仇么?”
  黄瑟道:“一定要有仇吗?这些人都是黑道中巨孽,往日为非作反,无所不为。杀了他们又有什么不对?”
  谢不凡道:“黄教主,有一件事,区区不解,尚望教主能够明告!”
  黄瑟道:“什么事?”
  谢不凡道:“你伤了她们的手法,全系魔教谪传武功,你可是魔教中人?”
  黄瑟嫣然一笑道:“这……谢公子,认为很重要么?”
  谢不心道:“正是很重要,黄教主,你快说明白!”
  黄瑟道:“妾身原不是魔教中人,不过,不久以前,妾身曾遇到一位魔教中硕果仅存的长老,蒙他不弃,传了我不少武功,是以妾身才精通魔教手法……”
  严少卿喝道:“那位长老是谁?他现在何处?”
  黄瑟道:“这个……妾身可就不知道了!”
  谢不凡怒道:“这话谁会相信?”
  黄瑟道:“妾身说的全是实话,那位长老没有告诉过我他是谁,而且,他遇到妾身之时,乃是终南山的一处深谷之中,传我武功之后他便走了,据他说,此后间云野鹤,纵情于山水之间,不再过问武林中事,谢公子要我说出他在何处,岂不是强人所难么?”她说的甚是委婉,使人听了,不得不信!
  谢不凡皱了皱眉道:“黄教主,魔教也有一位教主,你可曾听人说过?”
  黄瑟本想回答不知道,但她转而一想,却是应道:“那位长老似是提起过……”
  严少卿道:“那很好,你可想见见魔教教主?”
  黄瑟心中暗道:“差不多了……”但她口中却故作沉吟道:“这个……”
  谢不凡陡然脸色一沉,喝道:“黄教主,凡是习练魔教武功之人,都应是魔教弟子,如果你不愿意去见教主,教主就要追回你那一身武功!”
  黄瑟道:“有这等事么?”
  严少卿道:“两者之间,别无选择,你如果不愿去见教主,咱们可就要将你拿下,送到教主面前了……”
  谢不凡也冷笑道:“黄教主,就区区在下之见,你最好见机一些才是,否则,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不大好看了!”
  黄瑟又故意沉吟了一下,方始低声道:“若是真个如此,妾身倒愿意去拜见教主!”
  谢不凡的脸色,大为缓和,哈哈一笑道:“风月教主,果然是个明白人!”语音一顿,立即为黄瑟引见了另外的一男一女。
  那男的,年约三十出头,乃是“辣手快剑”丁一泓。
  女的,只有十七八岁,正是东海光明岛主的爱女田小萍。
  黄瑟心中暗暗一叹,忖道:“果真是十二魔煞到了!”
  她跟田小萍,丁一泓见过了礼,忽然一指黄长风和叶志翔道:“谢兄,他们为什么动手?”
  谢不凡笑道:“黄教主,那寒涛别墅似是已知你要来此生事,早已布下了天罗地网,等你前来,区区与严兄等奉了教主之命,领你去到教主台前,自然不能允许寒涛对你不利的了!”
  田小萍咯咯一笑道:“寒涛别墅一共出动了二十多名高手,打算生擒于你,结果,可被我们把他们扰得天翻地覆,黄姐姐,你想想,他们怎能不生气,要找我们同来之人拼命啊!”
  黄瑟笑了笑道:“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寒涛别墅的人,外面一个都见不到,真谢谢四位了!”
  谢不凡笑道:“黄教主,咱们走吧!”
  黄瑟一怔道:“黄长风呢?他······”
  田小萍忽然一笑道:“黄姐姐,纵然是尹七公自己出手,也难为不了他,你放心吧!”
  丁一泓冷冷的接道:“黄教主,小小的寒涛别墅,在我等眼里,算不了什么,你不必担心他们能把黄长风如何,咱们还是先见教主要紧!”
  黄瑟微微一笑道:“妾身到是担心的多余了!”
  谢不凡目光一转,接道:“黄教主,你一路来此,可都只是一个人么?”
  黄瑟心中迅快的转动念头,心想,也许他们已看到了方石寒适才和自己说话,如是回答单身来此,他们一定是不会相信的了……当下笑道:“妾身乃是一教之主,出外之时,自是不会只有一个人了!”
  谢不凡点点头道:“不错!刚才曾在悬崖之上现身的人,想必便是你的属下了!”
  黄瑟心中暗呼侥幸,口中却笑道:“谢兄说的那人,乃是本教的总护法,不过,妾身已然要他回去了!”
  田小萍咯咯一笑道:“谢大哥,咱们该走了啦!”
  谢不凡道:“不错,咱们该快些了……”话音一落,当先转身,向谷外行去。
  黄瑟没有说什么,跟在谢不凡身后,姗姗举步,田小萍则紧傍在在她身旁,显的十分热情。
  出了那段山谷,谢不凡竟领着她向伏牛山的主峰奔去。
  黄瑟心中有些不解,忖道:“难道那老魔头竟然也来了伏牛山中么?”寻思之间,几人已到了伏牛山主峰之下。
  谢不凡忽然回头向丁一泓道:“丁兄,有劳你在此守候,等那黄兄和齐兄前来吧!”
  丁一泓应了声是,便留在山施。
  谢不凡这才斜斜向左侧一片林木中走去。
  田小萍低声向黄瑟道:“黄姐姐,教主就在林中相候,黄姐姐可要小心一些啊!”
  黄瑟大为感激的笑道:“多谢姑娘提醒妾身了!”
  但她心中却在想:这田小萍怎的好像尚未没有迷失她那善良的天性呢?难道那老魔头并没使真正的心诚悦服么?转念之间,人已走入林内。
  谢不凡这时不见了人影,严少卿疾行两步,赶在前头,领着黄瑟深入林中约有里许,来到一处溪流之旁。
  黄瑟凝中望去,只见小溪旁有一块巨石之上,坐了一位白发老妇人,谢不凡则站在石旁,垂山肃立。
  黄瑟心想,这老婆子成是那位老魔头“天魔女”谷心寒了!
  严少卿和田小萍这时已抢了上去,向那老婆子见礼,然后也垂手站在一旁。
  白发老婆之目光如寒电般在黄瑟身上一转,向田小萍道:“萍儿,这就是那位身承魔教武功的风月教主么?”
  田小萍笑了笑道:“是啊!她叫黄瑟!”她话音一顿,向黄瑟道:“黄姐姐,这就是教主,黄姐姐快快上前见过!”
  黄瑟既是有心之人,自然懂得如何讨好这个老魔头,闻言立即上前移了一移,低声道:“晚辈风月教主黄瑟,拜见教主老前辈……”
  谷心寒皱了皱眉,喝道:“你是魔教中人么?”
  黄瑟道:“不是!”她回答的十分干脆。
  谷心寒一怔道:“不是么?那就怎的身具我魔教中的谪传武功?”
  黄瑟道:“这个,晚辈乃是遇异人传授而已!”
  谷心寒冷哼了一声道:“那是什么人,他住在何处?”
  黄瑟道:“终南深谷中的一位方外高人!”
  谷心寒冷笑道:“方外之人?那果然是他了!”话音一顿,接着道:“他可是一位带发的头陀?”
  黄瑟道:“正是……而且,这位老法师的头发特别长,看样子,足可披到肩下!”

  第二十五章 妄创魔教
  谷心寒道:“长发尊者,你知道么?”
  黄瑟茫然摇头,道:“晚辈没有听说过,那位老法师莫非名唤长发尊者吗?”
  谷心寒道:“不错,他可能是我魔教之中,唯一活在人间的长老了!”目光一转,接道:“你拜在他的门下了?”
  黄瑟道:“没有,尊者产曾应允收留晚辈在他门下,甚至连个挂名弟子,也不答应!”
  谷心寒忽然嘿嘿一笑道:“黄姑娘,你可知道他是本教主的什么人?”
  黄瑟故意怔了一怔道:“不知道啊!教主请明示……”
  谷心寒道:“他是我师弟!”
  黄瑟的神态表现得很动人,她呆了一呆之后,突然跪倒在地,拜了三拜,道:“弟子见过教主师伯……”
  谷心寒脸上掠过一丝怪异的神情,笑道:“你不是长发师弟的弟子,怎可呼我为师伯?”
  黄瑟接道:“一日授艺,终身为师,虽然尊者不肯给弟子以名器,但弟子心中,却是不敢稍有不敬之意!”
  谷心寒点了点头,道:“不错,你很通情……”接着,竟然挥手一笑,道:“瑟儿,你起来说话!”
  黄瑟暗喜,口中却道:“弟子遵命!”缓缓起身,走到巨石之前站定。
  谷心寒又打理了她一眼,笑道:“瑟儿,你长的好标致啊!”
  黄瑟微带羞意的道:“教主过奖了,弟子不过是蒲柳之姿,怎当得起教主师伯称誉……”
  谷心寒微微一笑,道:“瑟儿,那长发尊者,现在何处?”
  黄瑟道:“弟子未离终南之前,尊者已然先行离去,此刻行踪何处,弟子完全不知!”
  谷心寒摇头笑道:“这个和尚,真野的凶!这些年来,就从来没有一个在一处地方呆过一年半载,叫人找起他来,都万般困难!”
  黄瑟笑道:“尊者行前,对弟子说过,他这番离开终南之后,将要游遍天下名山大川,如果是真的,要想找他老人家,到真是十分不易的了!”
  谷心寒笑道:“算了!找不到他,也不要紧,瑟儿,尊者传授了哪些功夫?本门心法,他告诉过你么?”
  黄瑟肃容道:“弟子随侍尊者,不过十天,自然难窍堂奥了,今后尚望教主师伯,多多指点的了!”
  谷心寒大笑道:“那是自然!”她笑声忽然一顿,接道:“瑟儿,你这一路之上,杀了几个武林巨盗,可是老身那师弟要你去诛戮的么?”
  黄瑟道:“尊者没有明言,他老人家只是要我光大魔教声威,杀向个黑道高手,扬扬万儿而已!”
  谷心寒点头道:“我说呢,他也不像那等好杀之人,怎会叫你下此毒手……”
  敢情黄瑟的一言一行,都对了她的味口。
  黄瑟这时接道:“师伯,那尹七公可是很难缠么?”
  谷心寒笑道:“何止难缠?说来你也真是胆子不小,单人匹马,居然敢去若这个大魔头,错非老身赶来,要十二魔煞中几个去挠了他一顿,此刻你这条小命还能活在世上么?到底年轻不知事,胆大妄为得很!”
  黄瑟心中暗暗失笑,但脸上却是微露不信的神气,道:“师伯,尹七公是什么来头?他居然······”她有意的沉吟一下,故作对尹七公知之不多之状!
  果然,谷心寒忍不住接道:“瑟儿,那尹七公的来头,说出来可真是不小,他的真正出身,武林中人,知道的可真正不多!”
  田小萍忽然笑道:“教主,他是什么人门下?”
  谷心寒道:“他本是黄山世家中,黄山大豪凌公浩的内侄,昔年武林中最有名的魔教中长老剑残孟天都,刀缺霍浩然的最小师弟,算来,也是魔教中长老辈份······”
  谷心寒此言一出,田小萍和黄瑟同时为之一呆!
  她们可真没想到,尹七公也是魔教中人!
  黄瑟不由得问道:“师伯,你是不是说魔教中仅存的长老,便是尊者老人家了么?怎地尹七公也是呢?”
  谷心寒冷哼了一声道:“尹七公原来是魔教出身,只是,他中途变节,改投在少林门中,改习佛门正宗了!”
  黄瑟道:“他······怎可如此?”
  谷心寒道:“人各有志,谁也勉强他不得,只是,他投身少林,用心却是十分可耻!”
  田小萍笑道:“别有用心么?”
  谷心寒道:“可不是,尹七公在魔教中的名字是尹元仲,这七公二字,乃是投少林之时所换,想不到少林掌门,居然被他瞒过去了!”
  黄瑟道:“师伯,他投身少林,用心何在?”
  谷心寒道:“他的用心,大概只有老身明白了!”语音略略一顿,接着说道:“少林七十二种绝艺之中,有一门叫做‘慧心禅功’的功夫,与我魔教中‘迷心大法’别有渊源,如果能精通‘慧心禅功’再益之以‘迷心大法’两者相辅而行,任何人只要与他说上三句话,心灵就全被他所制,永远听命于他了!”
  田小萍一怔道:“可不是?否则那尹七公也不会胆敢叛教,投入少林门下了!”
  黄瑟道:“师伯为何不去找他,治他应得的叛教之罪呢?”
  谷心寒摇头道:“不是老身不去找他,只因老身根本找他不到!”
  田小萍不信道:“怎么会?他不是在寒涛别墅么?”
  谷心寒道:“你们以为那寒涛别墅中的尹七公是真的么?”
  黄瑟道:“不是真的吗?”
  谷心寒道:“如果是真的,老身会放过他吗?孩子们,老身这几年,进出寒涛别墅,少说也有十次以上了!”
  田小萍笑道:“教主,那真的尹七公那里去了呢?”
  谷心寒道:“躲起来了!”她叹了一口气,又道:“错非他躲起来了,老身又怎会容他在这伏牛山中啸聚?”
  黄瑟这时心中已略略的有几分明白,那郑天心为何要她来到伏牛山一行了!敢情,郑天心也知道尹七公的来历。不过,她自是不会明说,也不会再去多问了。
  到是田小萍小佛大感兴趣,咯咯一笑,道:“教主,尹七公的替身是什么人?他的武功也很好么?”
  谷心寒道:“当然很高了,否则,尹七公又怎肯要他代替自己呢?”
  黄瑟这时突然想起一件事,笑道:“教主师伯,那尹七公可曾把少林的‘慧心禅功’学到了!”
  谷心寒道:“这个,老身也没有查问明白,不过八成是还没有弄到手,不然的话,他又何必隐身幕后呢?”
  这分析到也有理!尹七公如是已获少林心法,必然是已可睥阴天下,那里还用得着要人来顶替自己?
  田小萍笑道:“教主说的是,八成那尹七公是没有学到少林派的慧心禅功了!但他隐身不现,只怕又别有什么……”
  谷心寒道:“当然有原因了!老身这番前来,本就想查明此事,且等黄长风和齐仲魁回来,就可决定行止了!”她笑了一笑,向黄瑟道:“瑟儿,老身十二魔煞中,有一个叫宛小莺的女娃儿,她可是你的弟子?”
  黄瑟笑了一笑道:“教主师伯,小莺妹子是上一任教主的弟子,和弟子乃是同门师姊妹啊!”
  谷心寒恍然一笑道:“我说呢!怎么看你也不像她的师父啊!孩子,风月教主传闻有三大弟子,莫非你不曾列名其中么?”
  黄瑟道:“不瞒师伯说,弟子一向不大在江湖上走动,所以,江湖上没有几个人知道弟子的情形……”
  谷心寒道:“孩子,你……好像还是元阴之体吧!”
  黄瑟顿时大感羞意,低声道:“正是……”
  谷心寒忽地大笑道:“瑟儿,你居然以元阴之体,当上了风月教主,这可不大简单了!”
  黄瑟低声应道:“师伯,弟子并不想当这教主,只因师命难违,不得不尔!”
  谷心寒道:“说的也是,你那师父万人迷的武功,最重要的关键,乃是在讲求和合之道,以你这等无阴之体,想把你师父的武功心法发扬光大,那是不大可能的了!”
  黄瑟道:“弟子也是这么想,所以,曾经向师父说明过,只是……”
  谷心寒忽然打断她要说之话,笑道:“孩子,长发尊者传你心法之进,可曾将本教的元阳魔罡传授你了?”
  黄瑟道:“尊者体会弟子武功难有大成,当日见到弟子之后,传授的第一门武功,便是这等大法,不过……”
  谷心寒笑道:“传了你便好,这到教老身省了不少心事了!”话音一顿,又道:“孩子,你可要勤快着些习练啊,老身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真正的衣钵传人呢!”言下之意,已是十分明显了!
  这个老魔头,居然想把黄瑟当作认钵弟子看待了!
  黄瑟没有作出欣喜之状,反而诚惶诚恐的接道:“师伯,弟子不过下等之才,当不起师伯错爱啊!”
  谷心寒大笑道:“孩子,老身的眼睛错不了!”笑声忽然一顿,只见两条人影,如飞而来。
  黄长风在前,齐仲魁在后,速度之快,有如电闪雷奔。
  谷心寒一见两人来势,脸色一变,大声道:“你们如此匆忙,为了什么?”
  齐仲魁和黄长风两人,身形乍止,神情显得有些紧张,只见那齐仲魁抱拳深深一礼,喘息着说道:“禀教主,那尹七公出现了!”
  谷心寒道:“出现又怎么样?你……不是他对么?”
  齐仲魁低声道:“属下和黄兄联手,也无法将他击败!”
  谷心寒脸色一变;道:“有这等事么?莫非那尹七公真身在寒涛别墅中现身了吗?”语音一顿,接道:“他用的何种武功?你们竟然不是他的对手?”
  黄长风道:“教主,那尹七公出手三招,居然使的是本教摧心魔手,属下和齐兄一怔之间,顿时落了下风,所幸我们见机的早,及时退下,否则容得尹七公的弟子们围了过来,要想全身而退凡恐不大容易了!”
  谷心寒忽然露出了笑意,接道:“果然是他本人回到寒涛别墅了!”目光一转,接道:“那尹七公现在何处?是寒涛别墅之中还是在别墅之外?”
  齐仲魁道:“就在那悬岩之上!”
  谷心寒双目一亮,道:“很好,咱们这就去找他!”身形一闪,便白巨石之上,跳落溪旁。
  黄瑟心中暗道:“天魔女谷心寒,似乎并不如想像中那等横暴无理,如若能够将她引归正途,岂不比双方大动干戈更好么?”
  她心中存下此念,打算见到方石寒之后,再征询他的意见,如果方石寒不反对,她就准备好好的下一番工夫!
  田小萍这时目光一转,正想说话,只见谷心寒陡地目光直射对面的林木之中,脸色阴森的喝道:“什么人?”
  黄瑟一震,忖道:“林外如是有人,怎地我们全都没有觉察么呢?”
  寻思之间,林外当真有人接道:“老夫尹元仲,谷姑娘别来无恙啊!”
  敢情,这会真是尹七公本人了!
  因为他面对着魔教教主,便自称投身少林之前的姓名尹元仲,这至少表示,他还承认自己是魔教中人!
  随着话音,一名身材高大,满面红光的白袍老人,行云流水一般,举步走来,直到众人身前丈许,方始止步。
  黄瑟打量了这位寒涛别墅的主人一眼之后,心中暗道:“看此人外貌,到也不是什么凶恶之人呀……为什么尹七公之名,却是在武林中十分被人所畏惧呢?”
  耳中却听到谷心寒冷冷一笑道:“尹元仲,叛教之徒,你可知罪?”
  尹元仲哈哈一笑道:“姑娘,老夫几时叛教了?”
  谷心寒怒道:“你投身少林习艺之事,别人不知,老身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你还敢说没有背叛魔教么?”
  尹元仲大笑道:“姑娘,那投身少林,乃是尹七公,与老夫何涉?”
  谷心寒道:“尹元仲改名尹七公,瞒得了他人,可瞒不了老身!”
  尹元仲摇头道:“姑娘,你错了!”
  只见他向身后招了招手,道:“二弟,你快快出来,否则魔教教主可要治为兄的叛教之罪了!”
  他话音一落,只见一名身材与尹元仲相差无几,只是面色微呈金黄,身上穿的一袭锦袍的老人,大步走了过来。
  他双手抱拳,遥遥向谷心寒一揖,道:“兄弟尹七公,见过谷教主!”
  谷心寒呆了一呆,道:“尹元仲,他不是你的替身么?你······当真不曾叛教?”
  尹元仲笑道:“姑娘,魔什尊者将魔教掌教令牌暗传于姑娘之事,老朽先前并不知道,否则,只怕也不会有这等误会的了!七公乃是老朽二弟,因为依照老朽堂兄弟排行,他列名第七,所以,兄弟行中,当年都叫他尹七,如今年纪大了,雁行折翼,只剩下老朽兄弟两人,故而二弟也加上一个公字了!”
  他说的似是由衷之言,谷心寒不由得只好相信了!当下微微一笑道:“尹兄弟,老身曾经十次进入寒涛别墅找你,不知你这些年来,都躲在那里去了?”
  尹元仲道:“君山一役,魔教中人几乎死亡殆尽,老朽闻讯之后,也曾想到投靠孟、霍两位师兄,只是,就在老朽行至半途,忽然获悉,老朽的那位表妹箫仙凌玉芳,竟与孟师兄结下了深仇,黄山世家,杀了孟师兄的妹妹孟贞娘,迫得老朽连两位师兄也不敢去找,只好独自一人,远走关外,在白山黑水之间,过了数十寒春······”
  谷心寒道:“如今你怎的又敢回来了?”
  尹元仲道:“两位师兄已死,表妹和公孙扬兄,也同时丧命在恒山,魔教中人,几乎已真的在中原武林再也没有什么人,而且,各派高人,也不再把魔教中人视作眼中之钉,老朽自然是可以回来了!”
  谷心寒道:“你的消息很灵通啊!可惜的是,你未曾料到,老身已接掌魔教门户了吧?”
  尹元仲道:“不错,此事实在是有些出人意料,不过,谷姑娘没有在君山遇害之事,老朽却是早已就知道了!”
  谷心寒道:“很好,你既然不曾叛教,那自然是要听命于教主的了?”
  尹元仲道:“那是自然的了!姑且······”他话音一顿,改口道:“教主如果有什么差遣,老朽自当遵命而行。”
  谷心寒两眼转向尹七公道:“令弟呢?”
  尹元仲皱眉道:“教主,老朽之事,不必拉上舍弟七公了!”
  谷心寒笑道:“老身到不是拉上他,只是想知道,他是否想与魔教中人作对而已!”
  尹元仲也笑道:“那当然是不会的了!”
  谷心寒道:“如果老身要借他寒涛别墅暂住几月,他会不会应允?”
  尹元仲回顾了七公一眼,道:“二弟,教主要住在别墅之中,你同不同意?”
  尹七公大笑道:“请都请不到,怎会不同意呢?大哥,咱们这就请教主去到别墅中再谈吧!”
  谷心寒微微一笑道:“尹兄到是慷慨得很!如此,就打扰贤昆仲了!”
  尹元仲笑道:“教主,请啊!”
  谷心寒看了看尹七公道:“尹庄主,老身虽是来过十次寒涛别墅,但都不曾由正门而入,今天再去,不知庄主可肯引导老身由正门而入呢?”
  尹七公干笑了一声道:“教主取笑了!尹某昔日之错,今后必将有心报偿,教主,尹某这就为你老前途开道……”话音一落,转身向林中行去。
  尹元仲笑了一笑,道:“教主,不知者不罪,过去的事,教主也不用与舍弟计较了!”
  谷心寒笑道:“老身若真是与他计较,那也不会要借他的寒涛别墅居住了!”说话之间,众人已随在尹七公身后,向林中行去。
  黄瑟这时与田小萍相偎而行,口中在低声淡笑,似是高兴!但是,事实上黄瑟心中,可是十分的不安。
  她决不曾想到的是,那寒涛别野在这顷刻之间,投入了天魔女的掌握之下,无形中替谷心寒增加了绝大的力量!
  倘是谷心寒没有真正的野心还好,否则,要想剪除他们,可也真够武林正道群豪们大大的忙上一阵子了!
  而她此刻都想不出什么釜底抽薪之法,眼看着这两股力量,就要结合在一起,壮大了魔都中人的声威!
  黄瑟尽管心中着急,但她也明白,即使自己急死,与事只恐也无补,除非赶快把消息传到方石寒耳中!
  一念及此,她不由自主的张目向四周打量,意识中,显然是希望那方石寒忽然出现了!
  而此时此刻,方石寒又怎会出现?
  一行人在尹七公引路,寒涛别墅属下人士恭迎之下,进了这座雄伟的山庄。上得那层层石阶,就可看出这座别墅的气象不凡!
  一面靠着削立的山势,三面却面临深谷,立身庄门之前外望,那亡魂峡蜿蜒在百丈之外,一目就可了然。
  黄瑟心想,这真是一处绝地了!如果没有内应之人在崖上接应,若想攻破寒涛别墅,那可真是妄想了!
  寻思之间,众人已然到了大厅之内。
  尹七公的排场,可谓不小,这座大厅,占地足有十丈方圆,众人刚自分开宾主坐定,庄中的子弟,已拉开格扇,送上两席酒菜。
  谷心寒是当然坐了首席。田小萍、黄瑟却被谷心寒招呼,要他们分坐在她的左右两侧。谢不凡、丁一泓坐在黄瑟这一边,严少卿、莫长风,则坐在田小萍下首。
  尹元仲坐在主位相陪。另外一席,也坐了十一人,除了尹七公而外,那七位都是寒涛别墅中的一流高手,他们是:“独臂拐王”宋公迟、“斑衣神姥”程姑婆夫妇、一指头陀、三元醉道、“鬼手”高发、“大刀客”荆子方、和“如梦仙姑”花梦影!
  这七人在武林之中,几乎都算得上是顶尖人物,竟而会在“寒涛别墅”内出现,未免大大出人意料了!
  别说黄瑟大为吃惊,甚至连天魔女谷心寒,也觉得尹七公不大简单!
  酒过三巡,宾主一应客套已过,天魔女谷心寒突然举杯向尹元仲道:“尹兄,老身这次出山,你可知道为了什么?”
  尹元仲笑道:“尹某愚蠢,猜不出来,尚盼教主明示!”
  谷心寒道:“尹兄到是很谦虚啊!”
  尹元仲笑道:“教主雄才大略,不让须眉,尹某自然不敢妄作意断的了!”
  谷心寒微微一笑道:“其实,尹兄只是不愿说罢了!这等客气,那也是大大不必了!”语音一顿,接道:“尹兄,想我魔教自数十年前那君山一役之后,可谓全军尽没,几乎连一脉香火都已断绝,孟天都、崔浩然、公孙扬等人,虽然也算得上是我道中人,但他们都不肯以魔教中人面目行世,认真说来,他们已不算我教正统人士了!”
  尹元仲大笑道:“教主之言,确是有理!不过,教主似乎应当记得吧?令尊魔什尊者的关门弟子,长发尊者,可并没有丧生啊!”
  谷心寒道:“老身当然知道!”
  尹元仲道:“教主见到长发尊者了么?”
  谷心寒道:“见过了!他此刻奉命去办一件事去了!”
  尹元仲眉头耸动,沉吟道:“教主,老朽听说那长发尊者已然隐居,何时出山,为何江湖上一点消息皆无?”
  谷心寒大笑道:“尹兄,你怎的连老身之言,似是不大相信呢?”
  尹元仲道:“教主,尹某并非不信教主之言,只因这些年来,那长发尊者都没有消息,教主说他仍在教主身边,自是叫尹某不得不疑心了!”
  谷心寒道:“尹兄不用奇怪了!就拿老身来说,不也是很久不曾在武林中露过面么?”
  黄瑟这时心中却是暗道:“难道那假冒长发尊者之人,竟是谷心寒有意安排的吗?但她又为何作出不利于长发尊者的事呢?这真是叫人难解得很了……”
  她转动念头之间,尹元仲已接道:“教主说的是,看来真是老朽多疑了!”
  谷心寒这才笑了一笑,道:“老身在正式决定露面出山之前,也曾仔细的想过,数过,我魔教中人,除了老身自己以及长发师弟而外,大概只有你尹兄一人了!”
  尹元仲道:“教主错爱尹某了!”
  谷心寒淡淡一笑,接道:“尹兄!我魔教受了这么多年委曲,如今也该出人头地·番了!”
  尹元仲笑道:“那是自然!但这可要全仗教主的雄才大略了!”
  谷心寒大笑道:“老身么?不瞒你尹兄说,除了十二魔煞和长发尊者本人及他的一位记名弟子而外,老身可就别无人手了,因此,老身才想借重尹兄昆仲啊!”
  尹元仲尚未答话,尹七公已笑道:“教主,兄弟可是山野老朽之辈,承当不起什么大任!”
  谷心寒笑道:“尹兄弟言重了,寒涛别墅的势力大小,老身早就清楚了,就算拿来与五大门派相较,也不稍逊色啊!”
  尹七公抱拳道:“教主过奖了!”
  谷心寒道:“尹兄弟,如果老身想借重贵庄之人,尚望尹兄弟全力支掇!”
  尹七公笑道:“教主如有所需,兄弟自当效命!”
  谷心寒大笑道:“老身就等尹兄弟这一句话了!如果尹兄弟不嫌老身这魔教的气派太小,老身想请尹兄弟出任本教总护法一职!”
  尹七公似是有些意外,怔了一怔,方始笑道:“教主抬爱了!属下敢不遵命!”
  谷心寒目光转向尹元仲道:“尹兄,老身想委你以本教副教主之位,尹兄意下如何?”
  尹元仲笑道:“属下本只希望获得一席护法职位即已满足,这副教主重任,最好是留给长发尊者才是吧!”
  谷心寒道:“尹兄,你不用推辞了!老身那野和尚般的师弟,决当不得副教主,他可以管自己一个人的事,却不足以表率群雄,因此,老身已请他出掌本教的四海堂,担任堂主,用意便是让他在外面去跑,连络本教可用之人!”
  尹元仲笑道:“教主既然如此安排,属下无话可说了!不过,属下才疏学浅,尚望教主不时惠予指示才好!”
  谷心寒笑了一笑,向尹七公道:“总护法,贵庄这七位高手之中,宋公迟兄伉俪与老身乃是世交,自然是不消说,另外五位老身虽然是初见,但老身已久仰诸位,因此老身决定,请他们七位出任本教的护法!”
  “独臂拐王”宋公迟和“斑衣神姥”程姑婆夫妇,这时同时站起,哈哈一笑,由宋公迟说道:“谷教主,老朽残废了,至于我这老伴,也实在够老的了,这护法重任,只恐老汉是承担不下来啊!”
  谷心寒微微一笑道:“宋兄莫非嫌这护法的职务太低么?”
  宋公迟笑道:“老朽绝无此心!”
  谷心寒道:“宋兄,你和大嫂如若不嫌护法职务太低,那就请两位助老身一臂之力,老身自当有心相报!”
  宋公迟皱皱眉道:“教主,宋某夫妇出身武当,此事叫宋某夫妇不啻是背叛了武当祖师,想来甚是为难啊!”
  谷心寒笑道:“老身有一句话,原本不想说出来,但宋兄夫妇不允出任护法,到叫老身不得不提前说出来了!”她语音略略一顿,接道:“宋兄,老身振兴魔教,不止是想与五大门派分庭抗礼,而是要一统武林,大功告成之日,那五大门派,也不过只是本教的一处分舵,各派掌门人,那也不过是本派的一位舵主而已,宋兄如是觉得身为本教护法,则有叛祖之嫌,将来宋兄夫妇不妨回到武当,出任掌门便是!”
  宋公迟闻言,笑了一笑道:“教主有此雄心,老朽不允就是不当了!”
  谷心寒道:“多谢宋兄伉俪成全老身了!”回目向一指陀等五人道:“五位意下如何?”
  一指头陀哈哈一笑道:“洒家么?恭敬不如从命!”
  他领先这么一说,其余四人也都齐齐应允出任护法了!
  眨眼之间,魔教的部份人士,竟已作了安排,这等快速,也大出黄瑟意料!这一席饭吃下来,魔教不啻宣告了成立!
  黄瑟心想,这岂不是等于替谷心寒添了两翼么?
  她心中尽管不安,着急,但却可谓是一筹莫展,甚至连想通知方石寒一声的机会,都似乎不容易找到了!
  当晚,谷心寒已把寒涛别墅,当作了魔教的总坛,并且要谢不凡和黄长风两人,去把长发尊者和另外的八个名魔煞找回此间,看样子,谷心寒的大举行动,已迫在目前。
  黄瑟却一直在找机会,想溜出寒涛别墅,找那方石寒,设法把这边的消息,告诉他,要他通知武林盟主,也好早作准备。
  但谷心寒对她十分宠爱,一直把她留在身边,传以魔教心法,使得她连半步也离不开,无法去找方石寒了!
  方石寒呢?他在何处?
  说出来只怕令人难以相信,他此刻居然也在寒涛别墅之中,不过,他的身份很卑下,是个长工而已!
  原来他比黄瑟早到伏牛山,并且立即投入了别墅之中,充当了一名长工。
  因为,他在临行之前,长发尊者曾暗暗的告诉他,那寒涛别墅主人尹七公,说不定便是昔年的魔教中的一名长老尹元仲,所以要他先行想法进入那寒涛别墅之中,查探查探!
  所以,方石寒才以乡民的面目,作了庄中的长工。
  黄瑟心中很急,而方石寒早已把别墅中的一切都看在眼中。并且,也很快的传了出去,送到正在奔向少林途中的武林盟主郑天心手中。
  这是第三天的黄昏时分,谢不凡、黄长风都回来了!
  随着他们回来的,有齐仲魁、柴弘、韩长平、赵无影、罗璇、以及宛小莺、郑洪涛等七个人。
  长发尊者却没有回来。显然,他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宛小莺算来是黄瑟的师妹及属下,两人见面以后,显然格外亲热,一直偎在一起,说个没有完!这在黄瑟来讲,乃是别有用心,因为他想在宛小莺身上找出谷心寒到底用的是什么方法,使得他们居然甘心作为她的杀人爪牙?
  结果,黄瑟很失望,她根本发现不出宛小莺有什么不对,一切都非常正常,直如没有事的人一般!
  就这等情景而言,郑仙吾等人的判断,似乎不错,谷心寒乃是以本命神魔,控制了这十二个人的心性了!
  当晚,谷心寒和尹元仲等人在一起会商了半夜,决定在第三天的中午,由谷心寒亲自率领全部高手,去到少林,捣散郑天心所召集的武林各派掌门人的聚会。
  黄瑟又是大大出乎意料的吃了一惊,她想不出谷心寒是怎会知道了郑天心已然撤下武林帖,在少林召开大会,约集白道群雄聚首之事?
  吃惊归吃惊,着急也归着急,但她怎会到少林之前,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至于想偷去那面魔令,更是想也不要想的了!
  就在谷心寒决定行动后的第二天中午,寒涛别墅新来的那位长工石老二,却无缘无故的辞了工,走了!
  他很有力气,他很肯卖力气,庄中工头,对他的不干,甚是惋惜,劝了他半天,也加了他三次钱,结果,这位石老二仿佛吃了秤锤,铁了心肠,任你怎么说,他也是一千个,一万个不干了!
  没有余地的,他走了!而且,当天的深夜,这个石老二便已到了嵩山少林!
  第三天中午,谷心寒率领了副教主尹元仲、总护法尹七公、七位护法、十二魔煞、以及黄瑟等一共廿多人,浩浩荡荡的向河南而去。
  他们走得不快,因此,直到第七天的上午,他们方始到达了嵩山。正午时分,谷心寒等人抵达了少林寺前。
  在谷心寒等人想来,这该是一个十分使对方意外的神秘行动,因此,一行人个个心中都怀着沾沾自喜的心情,由尹七公亲自上前,指使气的要那看守山门的少林僧人去告诉少林掌门,出来迎接魔教教主驾到。
  那位守在山门的少林寺僧闻言,却是淡淡一笑,合十道:“施主等来的正是时候,本寺方丈,早在大雄宝殿之上,设下了素筵,等候诸位了!”
  尹七公听得呆了一呆,道:“你们······早已知晓老夫等人要来么?”
  那僧人笑道:“不错!”话音一落,立即接道:“施主请吧!贫僧不必再去通报,因为大殿之上,还有不少贵宾在座呢!”
  尹七公皱了皱眉,正待借题发挥,想找那僧人的麻烦,谷心寒已挥了挥手,道:“总护法,既然他们已知悉老身等行踪,咱们就进寺瞧瞧,也无不可!”
  尹七公应了一声是,当先举步,跨进山门。
  谷心寒在众簇拥之下,也很快的踏入少林,直趋大殿而去。
  那守门僧人没有说错,大殿之上,果然是摆下了五席热腾腾的洒菜,其中三席,全是空的,正是虚席以待,等着他们前来。
  谷心寒目睹此情,心中也微微吃了一惊,因为她这一瞥之下,已发现了在座之中,果然都是当今武林的第一流高手!
  少林掌门人大道禅师和武林盟主郑天心,这时已然站了起来,移步大殿阶沿,似在等候着谷心寒。
  谷心寒脸上形色有些阴森,望着大道和郑天心沉声道:“武林盟主和少林掌门,算得上是够威风了!但你们明知老身要来,却不愿在寺外相迎,莫非是不把老身看在眼中么?”
  郑天心呵呵一笑道:“谷教主,老朽和大道掌教,曾在山门之外等候了教主甚久,而教主比我等预料的时间,迟了一个时辰,是以未曾远迎,教主大可不必怪罪了!”
  他说的甚为婉转,谷心寒的盛气平了不少!
  大道禅师这时也合十道:“谷教主既然驾到,就请快快入殿一叙吧!”
  谷心寒目光一转,笑道:“很好!”当下举步,跨入大雄宝殿。
  尹元仲等人,紧紧相随,将那空下的三席,坐得挤的满满的!
  不过,谷心寒却被大道禅师请到当中的一席,坐在客位之上。
  双方经过了引见,黄瑟发现,大慈山庄诸人之中,独那真的长发尊者,却未在少林寺中露面。
  而增加的其他各派人士,则有武当掌教青枫道长,峨媚掌教光化大师,丐帮帮主杨腾,青城掌门严云卿、和传闻失踪的华山掌门“碧灵女侠”葛青青。
  坐定以后,那十二魔煞中人,竟纷纷又告起身,各自趋到自己长辈面前相见!这使郑天心等人,大为惊讶!
  他们原以为自己弟子所以会投身谷心寒手下,八成是被谷心寒用魔法迷惑了心智,才会任令役使,但此刻看来,已然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他们对自己的亲人,都非常的亲热,特别是柴弘与他的妻子齐文翠相见之后,更是情话绵绵,说个没有完!
  郑仙吾看了看自己的儿子郑洪涛,确实是不会有什么不对劲之处,这使他心中大感安慰,暗想想只要他们神智不乱,迟早总有办法叫他们脱离了谷心寒的掌握!
  大道禅师此时笑了一笑,道:“谷教主,如果你同意,咱们何不让大家移动移动坐位,各人随自己的高兴,找个位子入席?”
  谷心寒大笑道:“有何不可?”目光一转,向郑洪涛诸人道:“洪涛,你们就自己找个位子坐吧!”
  郑洪涛等人闻言,自是高兴,果然纷纷找了自己亲人旁边的位子坐下。
  田小萍回到了父母身边,方石寒则反行其道,坐到黄瑟的身边。
  黄瑟是和那宋公迟等七位护法坐在一起,方石寒移坐过来,似是使黄瑟有些意外,她没有顾忌的,低声一笑道:“方兄,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方石寒笑道:“小弟因事不便与大姊相见,有劳大姊关心,小弟心中不安得很!”
  黄瑟嫣然一笑,道:“方兄,有一件事使人甚是不解,不知方兄可肯见告?”
  方石寒道:“什么事?”
  黄瑟道:“少林怎会知晓了教主要来之事?”
  方石寒目光在宋公迟身上一转,接道:“这个么?兄弟说了出来,只怕少林掌门定要怪我失言之罪了!”
  黄瑟笑道:“不能说么?”
  方石寒微微一笑道:“天下无不可对人说之事,其实,这事谷教主应该想的出来才是啊!”
  显然,方石寒是有意要把这些话送入那宋公迟等七人耳中,才会这等加重语气的把话儿分成两截来说了!
  黄瑟冰雪聪明,闻言含意,当下也故作紧张的笑道:“教主想的出来么?那……莫非是尹七公的手下,有人不可靠?”
  方石寒道:“差不多!”
  他这话一出,宋公迟果然有了反应,皱了皱眉,道:“这位老弟怎么称呼?黄姑娘是否为老朽引见一下?”
  黄瑟笑道:“是啊!妾身真是失礼了……”当下立即为方石寒和七人引介!
  大概方石寒的名字,在武林中已然十分响亮,宋公迟等人一旦听到他便是方石寒时,同时都露出吃惊的神色!
  宋公迟怔了一怔,道:“原来是方少侠么?老朽倒是久仰了!”
  方石寒笑道:“不敢,宋老好说,区区乃是江湖末学后辈,当不了老前辈的夸赞!”
  宋公迟大笑道:“方少侠,这可不是老朽捧你了!这一两年来,你方少侠之名,凭良心说,早已凌驾在武林盟主以上,黑白两道,谁不对你敬仰万分呢?老朽虽然不常在江湖中走动,像你老弟这等人物,老朽还是不敢忽忘的!”
  方石寒道:“过奖了!”
  程姑婆这时微微一笑,道:“方少侠,你适所说,寒涛别墅之中有人不可靠,可是尹七公手下有人把我等行踪透露给武林盟主了?”
  方石寒大笑道:“也差不多!”他的回答,依然是不够明确!
  因此,程姑婆笑道:“方少侠,你……想必知道那人是谁……”
  方石寒笑道:“这个……不瞒老前辈说,这人是谁,在下实在不便说出了!”
  宋公迟道:“为什么呢!”
  方石寒道:“老前辈应当明白,此事在下如是说出来,岂不是有失忠厚,大违道义么?”
  宋公迟点了点头道:“老弟之言,到叫老朽无辞可对了!”
  程姑婆笑这:“老身的看法,与方少侠不同!”
  方石寒道:“区区哪里想错了么?”
  程姑婆道:“可不,老身已然透露了寒涛别墅之中,有人是奸细之事,尹七公必会知晓,也必会查勘,倘是方少侠愿意说将出来,顶多不过是一个人受害,而方公子不愿意说出此人是谁,就老身所知,尹七公一旦发怒,受害的人恐怕就不止一个人了!”
  方石寒心中暗笑,我本来就是要你们窝里反啊!但他口中却道:“老前辈说的不错,但就在下为人而言,此事却是万万不可说将出来的!”
  他拒绝得很婉转,但表示出来的态度,可十分坚决。
  黄瑟这时笑道:“两位护法前辈,这事方兄既然不愿说,咱们也勉强不得的了!妾身相信,尹总护法一定能够查得出来的!”
  宋公迟一笑,道:“黄姑娘说的不错,这事如是方少侠不愿说,咱们也问不出什么头绪来了!尹七公对于这等事,一旦获悉,定能有个妥善的安排,你我倒不必操心太多了!”
  方石寒微微一笑道:“宋老究竟是武当出身的高人,这几句话,使人听来,十分受用!”
  宋公迟闻言,笑了一笑,没有表可否,这使得方石寒发现,这位独臂老人的城府之深,竟是大大出入意料!因此,他不由得暗暗提高了警觉!
  黄瑟这时嫣然一笑道:“方兄,武林盟主在少林召开这等盛会,目的是为了什么?可是对付魔教的么?”
  她忽然如此一问,只问得方石寒怔了一怔。
  这一瞬间,立石寒可并未想出她的言外之意,皱眉道:“这个……在下却是有些不大明白了!”
  不过,当他回答黄瑟之后,却又顿时心中恍然,悟出了黄瑟这句话中的含意,无非是有意在宋公迟等人面前,表明彼此的立场,并不相同而已!
  这一来,他不禁暗自钦佩黄瑟的细心和机智了!
  黄瑟听到方石寒的回答,咯咯一笑道:“方兄,你不说,事情也已十分明朗了!看来,妾身八成没有猜错,至少,武林盟主是想把教主的十二魔煞召回,那总不假了!”
  方石寒未置可否,因为,此刻那谷心寒已在说话。
  她的语气很冷峻,目光一直盯在郑仙吾和郑天心昆仲脸上,说道:“郑盟主,老身这番来到少林,盟主应当明白,不是为了你们这几桌酒席来的啊!”
  郑天心笑道:“教主不说,老朽也明白得很,教主有什么意见,请说便是!”
  谷心寒道:“不错,老身正要想说!”目光一转,接道:“盟主,在老身要说来意之前,有一句话,可否向你请教一下!”
  郑天心道:“什么事?”
  谷心寒道:“盟主发出武林贴,召集武林各派宗主来到少林聚会,可是为了对付老身么?”
  郑天心淡淡一笑道:“教主说对了!老夫正是因为教主之故,才发出了武林贴。”
  谷心寒道:“武林盟主,快人快语,老身不知有哪里开罪了武林朋友,竟劳你如此兴师动众的来对付老身?”
  郑天心道:“教主,你言下之意,难道是说老夫这武林贴下错了么?”
  谷心寒道:“本来就是你错了!你且说说看,老身哪里值得你郑兄这等大举出动人手?”
  郑天心冷笑道:“你抢掳正大门派子弟,男男女女一十二人作为你的魔教替身之事可是不争之实么?”
  谷心寒道:“这个,到是有!还有没有别的?”
  郑天心道:“伤了丐帮帮主之事,可有?”
  谷心寒道:“好像是有的!”
  郑天心道:“华山派灭门惨祸,可是你下的手?”
  谷心寒道:“这个么?老身有解释!”
  郑天心冷笑道:“解不解释不要紧,只要是你下的手就要记在你的头上。”语音一顿,又道:“那风尘三侠,横尸嵩山,留字示警少林之事,也是你下的手,是么?”
  谷心寒道:“不错,也是老身所为!风尘三侠与老身有仇,杀了他们,也不为过!”
  郑天心不理会他,接道:“这些事实你都承认的了?是么?”
  谷心寒道:“是又如何?吕昊为人,充满邪气,老身杀他又有何不可?”
  郑天心道:“谷教主,这几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已足够要老夫为武林盟主之人,发出武林贴了!”
  谷心寒大笑道:“就是为这些么?”
  郑天心道:“莫非不够?各教主,你该明白,天下滔滔,人人都在因你出现,而大感不安,老夫身为武林盟主,职责所在,自然少不了要过问一下了!”
  谷心寒道:“郑盟主,老身要不要解说一下?”
  郑天心道:“请便!但也改不了目下的局面!”
  谷心寒道:“这个么?老身明白!”
  她目光转了一下,道:“第一件事,杨腾之伤,乃是他自取的!如果他不与老身十二魔煞冲突,他又怎会重伤呢?”
  郑天心笑道:“那是杨帮主自讨苦吃了?”
  谷心寒道:“不错!至于你们这十二名男女弟子心甘情愿作我的十二魔煞,那可是他们自愿的事,老身并未强迫于他们,如是不信,你何不当面问清楚?”
  郑天心道:“不用问了!他们为何如此老夫已然知晓了一大半,问也是白问的了!”
  谷心寒道:“你明白便好!”语音略顿,接道:“华山之事,魔教与华山上一任掌门人之间的宿节,老身了此过节,与你武林盟主何关?你如出头管这些事,老身认为你就管的太多了!”
  郑天心道:“华山现任掌门在此,她要求老夫主持公道,老夫岂能不管。”
  谷心寒道:“你既然要管,老身也不拦阻!随你怎么管好了。”
  郑天心道:“你明白便好!”
  谷心寒道:“至于风尘三侠,他那师父公孙扬,本是我魔教中人,老身杀他们,等于是执行门规,与你又何干?”
  郑天心道:“教主好似都有理由的了!”
  谷心寒道:“若无理由,老身也不会出手了!”
  郑天心道:“那也不值得你杀人放火吧?”
  谷心寒笑道:“为什么不?郑盟主,放开这些不谈,咱们还是言归正传如何?”
  郑天心笑了一笑,道:“很好!你有什么言归正传的话,不妨说出来便是!”
  谷心寒道:“郑盟主,你们在少林聚会,是为了对付魔教,而老身送上门来,那可是为了找你们算帐的了!”
  郑天心道:“谷教主,你的口气不小!”
  谷心寒道:“彼此彼此而已!”
  这时,郑仙吾突然插口道:“谷教主,犬子洪涛,与你无怨无仇,你为何将他掳入你的门下?”
  谷心寒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郑兄,你身为双仙之首,为何说话也这等不明不白呢?”
  郑仙吾道:“老夫哪里不明白了?”
  谷心寒道:“令郎在你身旁,他是不是被老身所掳,抑或是由他自愿,你为什么不问他一问?”
  郑仙吾怒道:“老夫当然问过了!”
  谷心寒道:“他怎么说?”
  郑仙吾道:“你迷了他们心窍,他们的一言一行,都在你的控制之下,自然是不会说出乃是为你掳来的了!”
  谷心寒道:“迷他心窍之事,郑兄认为可能么?”
  郑仙吾道:“当然可能!”
  谷心寒道:“郑兄,不瞒你说,老身并无用药迷他们心窍,否则,他们见到了你,又怎么认得你们呢?”
  郑仙吾道:“魔教中的本命神魔附体丈法,可以控制别人灵魂于不知不晓之间,此事别人不知,又怎能瞒得过老夫?”
  谷心寒道:“是么?老身身为魔教之主,似是还头一遭听到这等话呢!”
  郑仙吾怒道:“你······”
  一心上人陡然合十道:“施主,你不必与谷教主斗口了!”
  齐伯玉这时也道:“郑兄,老夫认为,一切祸端,皆由谷心寒而起,咱们只消把她留下,终有解决之道可寻!”
  谷心寒闻言大笑道:“你们想把老身留下?”
  郑仙吾道:“不错!”
  谷心寒道:“你等何不试试?”
  郑仙吾道:“且等酒筵之后,老夫第一个要向你讨教讨教的了!”
  谷心寒道:“何必等到散席?现在动手,也不为早啊!”
  郑仙吾道:“教主有此雄心,老夫自当奉陪!”话音一落,竟站起身子,欲待移步而出。
  但想不到的却是,郑洪涛竟然伸手拉住了乃父道:“爹,你怎可与教主动手呢?”
  郑仙吾大大一震,喝道:“涛儿,你这是怎么了?”
  郑洪涛道:“教主一代神人,爹,你如果要与他动手,只怕……沾不了光,多年英名,怎可没于一旦?”
  郑仙吾怒道:“你……怎知为父会败?”
  郑洪涛道:“爹,这个别人不知,孩儿却是明白得很,你老千万不可出手与教主相搏!”
  郑仙吾道:“为父不信!”话音一落,移步而出。
  这时,谷心寒仍在原位未动,而郑洪涛忽然拔出了长剑,双手递给乃父,道:“爹,如果你真与教主一拚,孩儿实不忍见到你老落败的惨状,宝剑在此,但请爹爹先杀了孩儿,再与教主动手吧!”说罢,引颈以待!
  郑洪涛这等举动,只把郑仙吾看的呆了!他那第三步,却永远的跨不出去!
  虎毒不食儿,他是武林宿耆,又怎能下得了手,杀死自己的子女,何况,这根本不是郑洪涛之错呢?
  一心上人突地口宣佛号道:“施主,你快坐下!”
  郑仙吾长叹一声,颓然坐下。
  谷心寒淡淡一笑道:“郑兄,令郎乃是天下第一孝子,你大可引以为豪啊!”
  这话充满了讽刺,但郑仙吾却恍若未闻,因为,这一瞬之间,他的方寸已乱!
  一心上人这时笑道:“谷教主,在座之中,敢于与你动手之人,只怕不多了!”
  谷心寒大笑道:“大和尚,你是例外!”
  一心上人道:“只怕这几位掌门人也是例外吧?”
  谷心寒嘿嘿的哼了一声道:“他们么?只怕连本教的七大护法都比不上,还敢说与老身动手么?”
  几位掌门人闻言,同时脸色一变,就想发作。
  尤其是华山掌门葛青青,已然冷笑一声,娇躯闪电般立起,喝道:“妖婆子,你毁我华山之恨,咱们就在今天解决了你!”
  谷心寒道:“你……姑娘,留下小命吧!老身并不想置你于死地,你还是少说话为妙!”
  葛青青道:“妖婆,本座要报那灭我祖先根本之恨,今天决不会轻言罢手,妖婆子,你出来吧!”
  谷心寒道:“你想找死么?”
  葛青青道:“你才是想找死哩!”话音一落,人已走到大殿当中,指着谷心寒道:“你敢不敢出来与本座一决死战?”
  谷心寒冷冷的看了“天台萧客”韩长平一眼,道:“长平,你替我将她拿下!”
  韩长平笑应了一声遵命,大步向葛青青行去。葛青青皱了皱眉道:“韩长平,你何必为这妖妇卖命呢?咱们可是从无过节啊!”
  韩长平潇洒的一笑道:“掌门人,韩某人奉命将你拿下,那是一定要将你拿下的了!”语音一落,探手摘下腰际洞萧,又道:“掌门人,请亮兵刃!”
  看样子,葛青青除非将他击败,决没有机会和谷心寒动手了!
  但她就算能击败了韩长平,会不会真有要会与谷心寒一拚呢?这可是谁也不知道的事!
  葛青青骑虎难下,想退也不可能,当下一抖纤手,掣出宝剑,道:“韩长平,你便是要架下这档子事,莫怪本座得罪了!”
       韩长平微微一笑道:“掌门人好说!请!”一抬手,发出一招“龙点睛”,敲向葛青青的右手手腕部位。
  葛青青宝剑一扬,避开韩长平招式,回手攻了三招!
  韩长平笑道:“好剑法!”眨眼之间,竟是以快制快的攻出七招九式之多!
  葛青青身为华山掌门,剑上自有工夫,两人这一搭上手,可是打的十分激烈。
  杨腾看了看心爱的弟子黄长风,叹了口气道:“风儿,为师如想与谷心寒一搏,你……会不会阻拦?”
  黄长风似是吃了一惊,道:“恩师千万不可……”
  杨腾道:“为什么?”
  黄长风道:“教主已是人神之体,永不落败之身,恩师若要与他相搏,败的定是恩师,弟子怎能让恩师冒此丧失英名之险呢?”
  杨腾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终于摇了摇头,不再说话了!
  武当掌门青枫道长日光一闪,突然大声道:“谷檀樾,贫道不才,想向教主讨教几手武功!”
  谷心寒道:“你么?不配!”
  青枫道长雀然变色道:“檀樾果真不把天下人放在眼中了,但贫道今天可定下与你一拼……”说话之间,人已走了出去。
  谷心寒向尹七公一笑道:“总护法,你去会会武当这位掌教!”
  尹七公呵呵一笑道:“属下遵命!”
  踏步而出,拔出长剑,接道:“掌门人,老朽一向对武当剑法极为钦慕,今日到要好好兄识一番了!”
  青枫道长道:“逍遥剑叟的剑上工夫,贫道也已久仰,尹檀樾请出手便是!”
  尹七以笑了一笑,举手挥出一剑!
  青枫道长回手拔剑,刹那间挡开对方剑势,更迅速的回攻了两招!
  这两人不但可算当代一流高手,更是使剑的大行家,因此,一旦动起手来,可谓奇招迭出,精彩绝伦。
  少林掌门看了峨嵋掌教光化大师一眼,光化大师似是悟出用意,立即起身,也向谷心寒指名溺战。结果,是宋公迟奉命持拐出战。
  大殿中有了三对高手激战,可再也没有空地了!
  是此,当青城掌门严素翁出面应战之时,他只好走到大殿外面的天井之中去了!
  这回是程姑婆奉命出战,与严素翁战在一起。双方已有四对交上了手。

  第二十六章 剑谷歼魔
  剩下来的几乎只有少林掌门,一心上人和方石寒三人没有顾忌,如果再要动手,也只有他们可以出手了。
  但谷心寒竟然没有动静,只是看着这四对人全力拼搏,不表示任何意见。
  郑天心和齐伯玉两人互望了一眼,似是心意相同的点了点头,而由郑天心向方石寒招了招手。
  方石寒向黄瑟笑了一笑,便向郑天心那一席行去。
  郑天心低声道:“老弟,你必要时得出面向那谷心寒叫阵啊!”
  方石寒道:“老前辈认为必要时,晚辈自当出面!”
  齐伯玉接道:“老弟,那谷心寒的武功不弱,你可得当心一些才是!”
  方石寒笑道:“晚辈省得!”
  柴弘坐在齐伯玉的身边,目光一转,向方石寒道:“方兄,你与教主没有什么恩怨吧?”
  方石寒道:“没有!”
  柴弘道:“那……方兄又何必非要出面不可呢?”
  方石寒笑了一笑道:“柴兄,谷教主有心与武林为敌,兄弟又怎能不管?”
  柴弘道:“方兄,在兄弟看来,你根本不必出手!”
  方石寒道:“为什么?”
  柴弘道:“不是兄弟小看方兄,你如果出手,只怕不是教主之敌,方兄又何必把自己的英名在此断送呢?”
  方石寒微微一笑道:“柴兄,如果在一月之前区区也许不是谷教主之敌,但是,今天兄弟若是出手,谷教主想胜过在下,只恐不大容易!”
  柴弘似乎还想大再说什么,谢不凡突然哼了一声道:“柴兄,方兄若是不怕自己丢人,你又何必多劝呢?”
  谢不凡话音一落,柴弘已叹了口气,道:“谢兄,方石寒于我有极大的恩典,兄弟怎能不劝阻于他呢?”
  方石寒笑了一笑道:“柴兄,你不必劝我,这事不论结果如何,只要有此必要,兄弟可就不得不出手啊!”
  柴弘皱皱眉,心中似是大为惋惜!
  谢不凡冷冷一笑道:“方兄,你最好莫要太不识相,否则,触怒了教主,那可不是玩笑的事!”
  方石寒笑道:“谢兄,这是方某人的事,不劳你谢兄太过操心!”
  谢不凡脸色微变,好像是要发作,但恰在此时,郑天心忽然摇了摇头,道:“不凡,你别再说了!”
  谢不凡皱了皱眉,果然不再说话!
  但方石寒这时却接道:“老前辈,就目下情势看来,晚辈似乎应该与那谷教主谈谈了!”
  郑天心道:“老弟可是担心他们奋力激战之人,不是魔教中人的对手么?”
  方石寒道:“他们四位,本是势匀力敌之战,晚辈倒不是担心他们。”
  郑天心道:“那你担心什么?”
  方石寒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时间太久,只恐反而与我们不利了!”
  齐伯玉忽然笑道:“老弟,咱们如果怕拖的太久,你有什么速战速决之策?”
  方石寒道:“由晚辈出面,邀那谷教主一战,以决双方胜负!”
  郑天心道:“这个……老弟不觉得对方不太容易打发么?”
  方石寒道:“老前辈,这也是孤注一掷的打算,否则,就晚辈看来,我们必将落不到好的结果!”
  郑天心自然明白对方言下之意何在,这十二魔煞,便是自己这方面的煞星,说不定何时要来个变生肘腋,那就麻烦了!因此,郑天心看了看邻座的少林掌门人,道:“大师之意何如?”
  少林掌门人大道禅师合十道:“盟主应是明了今日之局面,正如方小施主所言,时间越久,越与我等不利!”
  郑天心道:“掌门人之意,是不妨由方老弟出面向谷心寒叫阵么?”
  大道禅师道:“虽属下策之策,也未偿不是打开僵局和危机之门。”
  杨腾忽然长长一叹道:“掌门人之言,到是有理得很,郑兄,如果这十二个孩子真的与我们反目,结果就不妙得很了!”
  他们正在商量作此决定,但已被谷心寒窥听到了一些。
  谷心寒这时忽然笑道:“你们这等打算,按理未偿不好只是,这位方公子是不是老身之敌,你们可曾想过?”
  大道禅师道:“这个……老衲考虑过了!”
  这不啻是说,方石寒是她之敌!
  谷心寒冷冷一笑道:“你们很看得起他,是么?”
  郑天心道:“不错!”
  谷心寒道:“那……老身似乎必须出手与他一战了?”
  大道禅师道:“只怕你谷教主不敢!”
  谷心寒哼了一声道:“老身有什么敢不敢?不过,在老身出手之前,老身要找一个人试试他的武功,至少要让老身了解,他够不够资格与我一战!”
  郑天心道:“那也没有什么不可,你不妨指派一位你的属下武功最好之人与他较量一下便是!”
  谷心寒嘿嘿一笑道:“很好,老身对你特别看重,由本教护法一指头陀与他小战一次如何?”
  郑天心看了方石寒一眼,道:“老弟,你愿不愿先教训那一指头几招?”
  方石寒笑道:“盟主之命,晚辈敢不遵从······”话音一落,当先站起身子,向那大殿外的天井中走了过去。
  谷心寒挥了挥手,向一指头陀道:“一指大师,你与这位方少侠试试拳脚,看看他的工夫,够不够资格向本座指名教战?如果他能与你打到一百招不败,就可以了!”
  一指头陀应是一笑,他自大步走了出去。
  这位一指头陀,长的甚是高大凶猛,光看样子,就知道是一个平素不守法规的野和尚,方石寒在那谷心寒指定一指头陀之时,他便暗中作了决定,对这个和尚,一定要给予一重击。因此,他计划中,是要在五招之内,将他重创手下。
  一指头陀则到不会把方石寒放在眼中,须知他一身武功之强,凭良心说,不在宋公迟之下,而且,由于他曾在塔尔寺中挂过单,因此,密宗的大手印工夫,他也练到了八成火候,再加上他那绝超当代的金刚指力,在他心中,总认为方石寒如此年轻,要想能与自己一拼,直无可能!”
  方石寒容得那一指头陀走到大殿之外,立即淡淡一笑道:“久仰大师金刚指力,独步宇内,区区不才,到要好好领教一番了!”
  一指陀头怪笑一声道:“你也知道洒家指力是独步宇内么?娃儿,那你就得小心了!”
  方石寒依然淡淡一笑道:“是么?在区区看来,这小心的人,只恐还是大师自己呢!”
  一指头陀两眼一翻,怒道:“娃儿,你……竞敢讽刺洒家么?”
  方石寒忽然大笑道:“有何不可?尊驾面目与人也没有什么不同,区区为何不能讽刺于你?”
  一指头陀怒形于色,喝道:“好!你这娃儿是有些活得不耐烦了,洒家本想只教训你一下,想不到你居然如此大胆,洒家可当真是饶你不得了!”
  方石寒笑道:“大和尚,你何不出手之后再说呢?”
  一指头陀怒喝了一声道:“不错,洒家正要你偿偿洒家的手上工夫!”话音一顿,顺手拍出一掌。
  方石寒笑道:“这等掌力,怎能登大雅之堂?大和尚,你少丢脸吧!”随手挥,一股真力,狂击而出。
  他这手掌力,强的大出一指头陀意外,不但自己发出的掌力被对方化解的无影无形,而且,对方被掌力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一指头陀色大变,铡身电闪,躲开方石寒的掌力正面,大叫一声道:“娃儿,你真有点门道……”
  他在探出方石寒真有几手以后,那里还敢大意轻敌,顿时,猛运真气,凌空发出一指,遏点方石寒前心!
  方石寒即然存心要他好看,那里还容他逞威?眼见一指头陀发出独步宇内的金刚指力,他立即双手一合,然后倏地分开,看上去颇似一式“童子拜佛”招式,但那由两手开合之间,所抖出的一股真气,却是形成了一道粗约碗口般的气柱,宜向一指头陀指力撞了过去。
  一指头陀还真是个识货的行家,一见方石寒出手的招式,立时脸色惨变,大叫道:“大衍禅功······”
  方石寒笑道:“不错······”他话音未已,那一指头陀已飞身后退!
  只是,方石寒的掌力太快,快得不容他避开!噗的一声,如中败草,一指头陀的肚子上挨了一下!整个的身子宛如稻草人一般飞起,直摔出了七丈有余!
  这时,一条人影忽然由大殿中飞出,闪电般向一指头陀追去,将他那落下的身躯接住,否则,定然是跌的个脑袋开花了!定睛看去,这出手救人之人,竟是尹元仲。
  方石寒微微一笑道:“一指头陀,也不过如此!”
  尹元仲这时已将一指头陀放下,由他自行坐在地上调息,因为,方石寒的掌力,已将他内腑撞成重伤!
  就在方石寒话音一落之间,尹元仲已走了过来。他脸色很沉重的喝道:“方少侠,你是南海门下?”
  方石寒笑道:“是又如何?”
  尹元仲冷哼道:“怪不得你如此狂妄呢!但老夫认为,你如此自大并没有什么好处!须知老夫可不惧你这手大衍禅功!”
  方石寒大笑道:“魔教副教主,自然是有些来历了!如果你想试试,区区也愿奉陪你这位副教主走上几个回合!”
  尹元仲道:“很好,老夫就让你见识见识······”
  他语音未已那谷心寒忽然喝道:“尹兄且慢!”她身形一闪,人已到方石寒身前。方石寒笑道:“怎样谷教主自己要动手么?”
  谷心寒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就练成了这等罕见的武功,如果你愿投身老身门下,老身到愿意退居幕后,由你出任教主如何?”
  这话到十分动听,但方石寒却大笑道:“教主到是很瞧得起在下了!”
  谷心寒道:“你答应么?”
  方石寒笑道:“恕难应允!”
  谷心寒皱眉道:“娃儿,你莫要太不识抬举啊!”
  方石寒笑道:“在下只是不敢高攀而已,教主好意,方某人心领了!”
  谷心寒叹了一口气道:“可惜呀!可惜!”
  方石寒道:“有什么可惜?教主如想要在下投入你的门下,那是万万办不到的事了!”
  谷心寒道:“娃儿啊!你真是太不识相了,多少想望着投身我门下,都巴望不到,你怎么连教主都不想当呢?”
  方石寒道:“教主,人各有志,对于魔教教主之位,在下没有兴趣而已,你不用多说了!”
  谷心寒道:“这么说,你是要与老身兵刃相见了?”
  方石寒道:“区区正有此意!”
  谷心寒沉吟了一下,接道:“看来老身若不露出两手给你瞧瞧,你也不会心服口服的了!”
  方石寒道:“教主,在动手之前,区区还有几句话要说!”
  谷心寒道:“什么话?”
  方石寒道:“太白山孤剑峰顶之约,是教主所定么?”
  谷心寒道:“是又如何?”
  方石寒道:“还有两天,就到了那约定之日,教主自信赶得回去么?”
  谷心寒笑道:“老身回不回去根本不要紧,你提这个作甚?”
  方石寒道:“区区提出此事,只想告诉教主,请你收回此约,因为郑盟主的令旗,决不允许落在你手中。”
  谷心寒道:“那很好,老身自然只有除平大慈山庄,横扫中原武林了!”
  方石寒笑道:“教主且慢夸此大口,在下活着在一天,只怕教主这等愿望难以实现!”
  谷心寒道:“你不嫌太不自量力么?”
  方石寒微微一笑道:“谷教主,不瞒你说,在下如果一狠心,也许就要从你手中夺来这魔教教主过过瘾呢!”
  谷心寒忽然也笑了!她望着方右寒道:“娃儿,老身已然说过,这教主之位愿意让给你啊!你又何必谈到夺呢?”
  方石寒道:“你让给我,在下不愿意,若是在下想当魔教教主,一定要从你手夺来!”他话音一顿,又道:“而且,在下相信一定可以手到成功!”
  谷心寒殊属意外的哦了一声,道:“你这娃儿之狂,到是老身生平仅见的了!”
  方石寒道:“区区若不是生具几分狂性,又怎敢出面向教主挑战?”他淡淡的笑了一笑,又道:“教主,在下与你动手之前,还有一件事,想向你说明!”
  谷心寒道:“什么事?”
  方石寒道:“教主那十二魔煞,都是当今白道高人的子弟,你将他们迷住本性,要他们听命于你,作那杀人的工具,你这等用心,未免太过残忍了些吧!”
  谷心寒笑道:“老身迷了他们本性?就你娃儿今日所见,他们是迷失了本性之人么?”
  其实,不消他说,方石寒也已看出来有些不对劲,那一天他在衡山看到谢不凡和罗璇时,两人都是双目发直,神情木滞,而今天则大谬不然,每个人都和常人一般根本瞧不出有什么不对!
  这中间必有原因,而方石寒却一时想不出这原因何在!他也明白想问,那一定是问不出来,是以,他才用了旁敲侧击之计,来向谷心寒探询!
  这时,谷心寒话音一顿,他立即接道:“不错,他们今天看来,与在下上次见到之时,果然有些不同!”
  谷心寒得意的嘿嘿一笑道:“娃儿,那时候你见到他们时乃是投入我门下不久之时,气质未变化,如今么,那自然是大不相同的了!”
  方石寒心中暗笑,但口中却道:“教主,不论你怎样解释,区区认为,你这等作法,就有失忠厚之道!因此,区区决意要在今天,跟教主把这桩事解决!”
  谷心寒一怔道:“娃儿,你想怎么解决?”
  方石寒心道:“你终于上了圈套了!”只是,他却接道:“区区愿以全力,代表这十二人的长辈,与教主一搏,如果区区败了,一切免谈,倘是区区侥幸胜了,咱们就有个斤两可以讲讲了!”
  谷心寒不由笑道:“娃儿,你……有资格代表他们的长辈么?”
  方石寒道:“当然有!”
  谷心寒道:“这个,老身可不大相信了!”
  方石寒道:“教主要怎么才能相信?”
  谷心寒道:“他们亲口应允!”
  方石寒闻言,不由得笑道:“那容易得很,教主只消问问他们便可!”
  谷心寒心中有些将信将疑,但她沉吟了一下,却道:“不错,老身自然是要问他们一下了!”
  方石寒不容她再有深思的机会,接道:“教主,若是你同意在下条件,那……眼下正在激斗的四人,似乎也大可不必再拼缠下去了!教主何不喝令他们同时收手呢?”
  谷心寒道:“却也使得!”她目光一转,向那激斗中人喝道:“你们全都住手!”
  这一声低喝,听来声音不大,但却在传入耳鼓中之际,有着震慑人心神之力,那激斗中的八人,居然同时怔得一怔,立即依言,各自收手后退了一步!
  方石寒心中暗暗吃了一惊,只这一声低喝,便可瞧出谷心寒内力之强,修为之深,实是不可轻视!这一刹那之间,方石寒也略略收起了傲慢之心!
  谷心寒容得他们都住手之后,这才向郑天心道:“郑天心,老身有几句话,可要当众说明了!”
  郑天心微微一笑道:“教主颐指气使,把天下武林人物,视若无睹,老夫等全都忍耐下去了,教主有什么话要说,又何必先打招呼呢?老夫等自然只有洗耳恭听了!”
  谷心寒根本不理会她的讽刺,目光冷冷的在众人身上一转,道:“郑天心,太白山孤剑峰之约,你记得么?”
  郑天心道:“当然记得!”
  谷心寒道:“你不打算去了?”
  郑天心道:“老夫无法分身,自然是去不成的了!”
  谷心寒道:“也好,老身已然跟你们照了面,去不去可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关系了!不过,老身告诉你,那盟主令旗,你还是要送到老身手上,否则,后果可是要由我们自己来负责了!”
  郑天心道:“老夫比你清楚,不必你多说了!”
  谷心寒:“第二件事,适才方石寒言道,他要代表你们向本教主挑战,以决定你们那十二名子弟,是否就该让他们恢复神智,交还给你们,老身有些不大相信他这等托大之辞,要向你们求证一下!”
  郑天心道:“这个么?方老弟说的话,不啻就是我等说的话,教主大可信得过他的了!”
  谷心寒看看齐伯玉道:“齐天王呢?”
  齐伯玉冷冷的一笑,接道:“老夫么?一切听从郑盟主安排!”
  谷心寒感到有些意外,但他依然逐一的问了一遍!结果,自然是人人都如齐伯玉一般回答,这使得谷心寒也有了警惕之心,发现方石寒在他们心目中,是何等的受到尊敬!
  她在问过了众人之后,沉吟了一下,方道:“娃儿,你能得到他们如此看重,那必是你这一身武功,有着过人之处了!”
  方石寒道:“那也不见得,教主自命为一代魔教中第一高手,但在区区看来,似乎并不一定!”
  谷心寒道:“为什么?”
  方石寒道:“长发尊者的修为,只怕不会比你稍有逊色!”
  谷心寒冷哼了一声道:“你知道长发尊者么?”
  方石寒大笑道:“忘年之交,怎会不知?教主,你莫太把别人看扁了!”
  谷心寒心中似是吃了一惊,但她表面上极为镇静,冷笑道:“娃儿,你既然作得了主,今日之事,咱们大可作一了断的了!”
  方石寒道:“如何了断?”
  谷心寒道:“魔教与黑白两道恩怨,不妨今日在此一齐清结!”
  方石寒道:“那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只是,怎样的清结,包括哪些条件,咱们可不能不先说明白吧?”
  谷心寒道:“那是当然的了!”
  方石寒道:“教主之意,应该说明白的,是哪些条件呢?”
  谷心寒道:“很简单,你如果胜得了老身,那很方便,咱们之间,一笔勾销,魔教退出中原,你娃儿有生之日老身勒令属下,不再在江湖上露面。”
  方石寒道:“倘若是我败了呢?”
  谷心寒道:“投身老身门中,听命老身十年,至于他们,则应全都退出武林!如果他们仍想在武林中混,那也可以,不过,也得投身本教!”
  方石寒笑道:“教主这个算盘打得太如意了!”
  谷心寒道:“老身说的什么地方不公平呢?”
  方石寒道:“当然不公平!”他顿了一顿话音,接道:“教主,你如败了,顶多只是退出中原,交还十二魔煞,对你来说,可以说是根本丝毫无损,是不是?”
  谷心寒道:“方石寒,要老身在你有生之年不入中原,你可曾想到,我已下了多大决心么?你娃儿正青春年华,活上七八十岁,也没有什么难事,而老身呢?接近九十边缘的人,又能活多久?娃儿,认真的说来,老身有生之年,已然无法再入中原,这个条件还不够使你这娃儿心中平服么?”
  方石寒闻言,心知谷心寒说的不假,如果真是要他在自己有生之年,不入中原,那也不啻说,这一辈子,她也别想再到中原武林争霸了!
  因此,方石寒沉吟了一下,接道:“教主,区区想了一想,你这等条件,在下可以接受,不过,在下要外加一句话才放心得过!”
  谷心寒道:“哪一句话?”
  方石寒道:“如果教主有了传人,而教主一旦离开教主职位之时,咱们的约定,依然有效,不能藉词破坏!”
  谷心寒道:“那当然了!”
  方石寒笑了一笑道:“如此,教主请啊!”
  谷心寒道:“娃儿,你这就太过份了!”
  方石寒道:“怎么了?在下哪里又错了?”
  谷心寒道:“你不先行出手,老身怎能出手?”
  方石寒淡淡一笑道:“这到也是一句实话,区区如若不占个先机,以教主的身份,自然不便先出手的了!在下到是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话音一落,探手拔出怀中短刃,寒刀耀眼,端的是一支神兵利器!
  谷心寒皱了皱眉,沉声道:“方石寒,你手中是剑还是刀?”
  方石寒道:“刀,一柄佛门戒刀!”
  谷心寒怔了一怔,道:“戒刀么?那······”她忽然失声道:“天下第一刀的七绝戒刀吗?”
  方石寒道:“教主眼力过人,这把戒刀正是那柄七绝魔刀。经过佛门高僧用无边佛法淬炼,加上了大智慧的神力!”
  谷心寒叹了口气道:“这到是大出老身意料了!”说话之间,也自把自己的长剑拔出。左手木拐,却抛向了尹元仲。
  她不用两股兵器,那是因为她发现对手太强,既然他能持有天下第一刀,足见必有一身过人的工夫!是此,她决心用剑来取胜。
  方石寒等谷心寒取出长剑之后,方始一抬手,将短刀举起,道:“教主小心了!”唰的一声,发出了一招!
  这一式刀法,很平凡,平凡的使人几乎失笑。但谷心寒却没有轻视他这一招。
  也只有身在刀风所指的位置上的人,才能感觉得到,他这看来平淡的一招,其中不但蕴含着诸多变化,而且,劲力之强,以及那刀上发出的一股凌厉真气,真是重逾千均一般!
  谷心寒挥动手中长剑,划了一划。两道真力一碰,竟然发出一声砰然低震。
  谷心寒脚步不稳,退了半步,方石寒身子也摇了一摇,但却没有移动,他手中神刀一扬,随手又是一式攻击。
  谷心寒一顺长剑,怒喝一声,腾身直扑而出!
  显然,她不愿再与方石寒多浪费时间了!因而,他才这样抱了硬碰硬的打法,要想消耗方石寒内力。眨眼之间,七招过去,谁也未曾占到先机。
  谷心寒心中有些不安,暗道:“如果不下煞手,只怕很难胜得过他了!保全之心,恐怕······”
  敢情谷心寒起先并未打算伤了方石寒,而此时她在下定决心之后,出手也就不再有所顾忌了!
  只见她一招“有凤来仪”,洒起漫天剑雨,将方石寒刀光掩盖,也迫得方石寒飞身退了七尺远近!
  郑天心看了看齐伯玉,心中显得有些紧张。
  但齐伯玉却十公镇定,笑了一笑道:“郑兄放心!方老弟不会落败!”
  郑仙吾在旁也笑道:“二弟,谷心寒不是好惹之人,方老弟想胜她,本来不容易,但谷心寒要胜过方老弟,愚兄认为,更不可能!”
  郑天心道:“那要拖到几时?莫非要千招之后,才能分出高低么?那······两人都拼得筋疲力竭,后果就不······”
  郑仙吾道:“二弟,不可能那么久······”他话音未已,场中的局势已然大变!
  方石寒退了七尺,谷心寒并未追迫过来,她冷笑了一声道:“娃儿,你也试试老身的真才实学······”
  只见她白发忽地披散,回手一剑,划穿了左臂衣衫,露出一道裂口,渗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在衣衫之外,然后右手宝剑一挥,向方石寒凌空一划。一道长达丈许的红芒,由剑尖飞出!
  一心上人高宜佛号道:“小施主留心,这是魔教中的绝学,碧血魔剑!”
  不要他讲,方石寒早就看出来了!须知他此刻不啻已是真正的魔教长老了!
  但他并不想暴露出魔教长老的身份,眼见谷心寒施展这等恶毒武功,不由得也激起了怒意,决心给她一顿重击!
  方石寒深吸一口气,神刀当胸一抱,腕力微运,抖了一抖刀刃,这才猛然间向外一翻,横劈而出出!刀尖之上,也现出青蒙蒙的一股真气,直向那“碧血魔剑”的红色血光缠绕过去,刹那间碰到一起!
  尹元仲这时也失声道:“心禅慧剑,伏魔剑气……”
  由他的这等声调,已不难听出魔教中人,是何等的惊惧,特别是“伏魔剑气”四字,真是他们的煞星了!
  谷心寒当然也没有想到方石寒,这等小小年纪,就把伏魔剑气练成功了!这时真是有些儿骑虎难下!
  这两股真气一旦碰到一处,高低优劣立即判别!“伏魔剑气”形如实质一般,穿透了“碧血魔剑”的红光,一寸一寸的向前伸展,离那谷心寒的前胸,已然不足三尺!
  而谷心寒,却涨红了脸,全力相抗,左臂的血痕,越来越长,那长衫之上,已然浸透了尺许方圆一大块!
  方石寒肃容而立,正在全力运气猛攻!这光景只把在场之人,全看呆了!
  “伏魔剑气”越来越逼近了谷心寒这时,忽然又有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韩长平身形一闪,向方石寒奔了过来,接着,谢不凡、柴弘、赵无影、严少卿、黄长风、田小萍、齐仲魁、郑洪涛、丁一泓、罗璇、以及宛小莺等十一人,也纷纷举步,向方石寒行去。
  每个人的脸上,却充满了杀机,很明显,他们这等行动,乃是受到了谷心寒敌忾之心的感应,而要与方石寒为敌。
  此刻,两人正是各尽全力,性命交关的拼斗之际,任准也再无法分心,对付第三者的出手偷袭!因之,他们一齐向方石寒出手,方石寒必死无疑。
  一心上人和少林大道禅师同时大喝一声,抢步而出,一左一右,向方石寒的两侧奔去,将方石寒的后背挡住。
  齐伯玉则大声道:“郑兄,咱们若再不出手,只恐方老弟准要受害了!”
  郑天心道:“不错,咱们快快截住他们!”
  其实,不须他出声叫明,田中五夫妇,严素翁、杨腾、严云卿、郑仙吾、以及武当掌教青枫道长等人,全都疾步而出,分别将谢不凡等人挡住!
  在郑天心等人想法之中,谢不凡等人见到自己等现身相阻,应是不敢真正出手与自己作对的了!但事实却是大谬不然,谢不凡等人,这一刹那间,完全与先判若两人,他们根本不认识郑天心等人了!
  是以,郑天心等人横身相阻,这些年轻的一代,居然各自拔出兵刃,怒目相对,脚下却依然向前行去。
  齐伯玉正好拦住柴弘,这时大喝一声道:“弘儿,你连老夫也不认识了么?”
  柴弘皱了皱眉道:“岳父闪开,小婿已经忍得很够了!”
  敢情他并非是不认识,而是另有一股力量在迫使他,使他对自己的岳父,也存下了敌对之意,不听喝阻!
  田小萍对她的父母田中玉辛孝容也是一样,这使得老一辈的人,一个个伤心透顶,几乎要闪身让到一边去了!
  此刻,丁一泓、赵无影两人,已和武当掌门青枫及峨嵋掌门光化大师动上手了,罗璇则与葛青青战在一起!
  青城掌教严云卿与宛小莺苦斗不已。
  这时方石寒的“伏魔剑气”,依然在一寸一寸的伸展,谷心寒脸上的神色,则逐渐的显露出力不从心之状。
  而柴弘、谢不凡、黄长风、韩长玉、郑洪涛、田小萍、齐仲魁等人,则纷纷挥动兵刃,向自己长辈动手!殿外的院中,顿时现出了一种少见的紧张气氛!
  郑仙吾等人,迫得在心中充满了怒意的拔出兵刃,与自己的子女对敌!
  但是,使得他们出乎意料的,则是这些孩子们一旦出手,完全是一种不要命的打法,弄得郑仙吾等人,几乎有些招架不住了!
  这光景瞧在尹元仲等人眼中,心中自是大感高兴!
  黄瑟本来还坐在殿内,目睹那十二魔煞的嚣张气焰之后,她可当真是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子,向外走去。芳心之中,也作了一番打算,必要之际,她决心用暗算手法,将谷心寒放倒。是以,她一步一步向谷心寒身边行去。
  当然,魔教中人是不可能想到黄瑟会是郑天心等人派出的奸细,她移向教主,还只道她是关心谷心寒安危呢?
  就在黄瑟离开谷心寒不足丈许之中,已有三人飞身脱出战圈,向方石寒奔来。
  形势忽然变得危险万状,错非一心大师和大道禅师两人联手护住了方石寒的后背,挡住了那扑来的郑洪涛、齐仲魁和田小萍,方石寒毕要血溅少林,埋身在这大院之中了!
  但这时情势仍然不妙,因为黄长风和宛小莺也脱身而出,正向方石寒的右侧行来。
  这时,一声鹤唳长空般的清啸之声,由百丈之处传来,啸声摇曳之际,两条人影,如飞般由天而降。来势之快,简直疾逾流星泻地。
  容得人影落地,原来是一对中年男女。男的穿了一身月白长衫,腰悬古剑,面容清瘦,束发不冠,微含笑意,望之飘飘然,宛如仙府真人!
  女的刚是一袭白罗长衫曳地,宫装高髻,腰中长带飘然,美而不艳,华而不丽,秋水为神的眼光之中,别有一般慈祥的情态!
  两人略略打量了院中诸人一眼,女的淡淡一笑道:“夫君,我们来的正是时候!”
  男的点了点头道:“不错,解开他们两人的事,还是有劳夫人出手如何?”
  女的一笑道:“夫君之命,妾身敢不遵从?只是,那十二魔煞的问题,可就得烦请夫君了!”
  男的哈哈一笑道:“区区遵命!”话音一落,只见他回手向那疾步冲了过来的黄长风和宛小莺一指,笑道:“你们可以站住了!”
  黄长风、宛小莺两人到是十分听话,他举手一指定向,两人果真就止步站住了,望着那白衣文士皱眉!
  在场的人,全都被这一男一女的突然出现所震,尤其是这一指之下,便将黄长风和宛小莺制住,武功之高,更是骇人听闻,包括在场的每一个人,可说都决不会有这等功力!
  尹元仲和尹七公等人更是大惊失色,互望了一眼,横身走了过来,意图阻止这白衣文士出手伤人!
  白衣文士看都不曾看他们一眼,只是淡淡的一笑,回头向女的道:“夫人,莫再耽搁了!”
  女的嫣然一笑,道:“妾身这就分开他们!”说话之间,莲步轻移,向方石寒和谷心寒之间走去。
  齐伯玉心想,以方石寒和谷心寒两人的功力,此刻三尺范围之内,全是森森的剑气,任何人近身不得,这位中年美妇却要伸手分开他们两人,却不知要施展何种武功,方可奏效?而且武林中竟有这样的两位高人,为何自己却不知道,更不认识呢?寻思之间,不由得移目向郑天心望去!
  郑天心似乎跟他一般,也猜不出这一双中年夫妇的来历,当齐伯玉向他望去,他只有极以苦笑摇头!
  他们正在心中不解之际,那中年白衣美妇已然走到了两人剑气弥布的劲力范围之内,只见她略一停步,向白衣文士一笑道:“夫君,这孩子剑气之强,足可称得是当代第一高手了,妾身是否能在分开他们之时,不使谷心寒受伤,还真得没有多大把握呢!”
  白衣文士笑道:“不妨事,夫人但请施力!”
  中年美妇不再说话,探手在头上拔下一根金钗,握在纤纤右手之中,斜斜一举,娇躯微向前倾,目光凝注在眼前那一红一青的两道淡淡剑气之上,忽地轻轻发出一声低叱,喝道:“妾身金钗一落,你们速收回真气,以免内脏受伤!”娇喝之声一落,右手皓腕下压,金钗一斩而下!
  齐伯玉心中暗暗一动,瞪着眼望去,果然发现那金钗的钗尖之上,泛起一股极细白气,向那“碧血剑气”和“伏魔剑气”那两股真气之上绕了过去,并且将那两股剑气切断!
  方石寒、谷心寒似乎对这中年美妇之言并非全信,但也不敢不信,就在对方金钗一压而下,两人感到剑上真气忽遇极大的震荡之际,两人心中已然明白对方之言不虚了!是以,两人立即想都不想,便把剑上真力撤回!
  这期间,幸而并没有毫里之差,否则,两人之中,必将有人,身受其害了!
  谷心寒深深的喘了一口大气,宝剑入鞘,向那中年美妇人一抱拳道:“解围之德,老身感激得很······”
  中年妇人挥了挥手,道:“不用了!妾身并不是专为你谷教主而来,举手这劳,谈不上感激两字!”
  谷心寒脸色变了一变,正想再说什么,但她眼见那十二魔煞中的郑洪涛、谢不凡正绕过郑天心和郑仙吾向那白衣文士行去,不由得心中暗暗一惊,连忙喝道:“郑洪涛,你们赶快退下!”
  那郑洪涛、谢不凡等人,到是十分听话,谷心寒喝声未已,两人已各自止步,不再向白衣文士逼进。
  这时,方石寒却望着那中年妇人深深一礼,道:“老前辈武功卓绝,实是晚辈生平仅见,适才解围时所施展的那一手工夫,不知可是‘无形剑气’。”
  他口中“无形剑气”四个字出口,在场之人,无不为之一怔,顿时,每个人都睁大了眼,等着那中年妇人回答!
  中年妇人淡淡一笑:“孩子,你说对了!”
  方石寒闻言,脸色一变,连忙又是一礼道:“如此说来,两们前辈,必是当代埋剑谷中的主人了?”
  白衣妇人笑了一笑道:“不错,我们夫妇正是来自那埋剑谷中!孩子,你呢?可是与南海圣僧门下,姓方名叫方石寒么?”
  方石寒执礼甚恭的应道:“晚辈正是方石寒······”
  这时,少林寺内的群雄,都心中大为震惊,他们没有想到,这双中年夫妇,竟然是传闻出现中原的剑谷主人!
  白衣妇人向中年文士一笑道:“夫君,果然是这孩子了!”
  中年文士缓缓走了过来,上上下下的看了方石寒一眼,道:“夫人,这孩子出落得真够英武啊!”
  白衣妇人笑道:“可不?真像大哥大嫂······”
  方石寒闻言,不由得呆了一呆,心想,他们说的是我,但不知他们又与我又有什么特殊关系呢?他当然想不出来的了!
  中年文士点了点头道:“不错,像得很!”他目光一转,忽然挥头向谷心寒道:“魔教教主一职,自魔什尊者就诛以后,数十年无人敢于出头担任,谷心寒,你居然自冒不韪,胆敢重建魔教,李某真是佩服你得很!”
  谷心寒扬了扬白眉,冷笑道:“尊驾自称李某,莫非便是这一代埋剑谷主人李梦非么?”
  白衣文士笑道:“不错,谷心寒,你到是知道是不少!”
  敢情这白衣文士正是当代埋剑谷主人李梦非。
  李梦非语音一顿,指着中年美妇人,又道:“这位便是拙荆方玉菁!”
  方石寒闻言,心中一动,暗道:“谷主夫人姓方,难道与我有什么关系么?”
  他寻思之间,只听得郑仙吾大声道:“李谷主,那埋剑谷中,老朽与一心上人在三十年前也曾去过一次,记得那时的谷主乃是方汉声兄台,李兄忽然自称谷主,但不知方谷主又去了什么所在?”
  他这两句话出了口,引起众人不少猜疑,一时之间,连齐伯玉都有些沉不住气,望着李梦非冷笑起来。
  李梦非却是淡淡一笑道:“方大哥曾经说过,南剑和一心上人,是特许进入埋剑谷的两位朋友,听尊驾之言,必是南剑郑兄!”
  郑仙吾道:“不敢,李谷主,那方兄现在何处?”
  李梦非道:“方大哥目下仍在埋剑谷中,只不过是不想过问谷中之事,才将谷主传给了兄弟!”
  一心上人忽然合十道:“李谷主,这事老衲有些不解,想向李谷主请教!”
  李梦非道:“什么事?谈不上请教二字!”
  一心上人道:“埋剑谷主,向例传子不传徒,李谷主不是方姓之人,不知又怎会出任了那埋剑谷的谷主了呢?”
  李梦非大笑道:“权宜之策,一时之计,李梦非出任谷主,乃是订有限期,到时,自然还有另一位姓方的谷主出现,上人不必担心埋剑谷的宗法有什么改变了!”
  一心上人笑道:“老衲多此一问了!”
  李梦非目光一转,向郑仙吾道:“郑兄,那北邙驼翁孟长庚前去天台见你,不料竟伤在谷心寒碧血魔剑之下,此事只怕郑兄并不知道吧!”
  郑仙吾吃了一惊道:“有这等事么?老朽……”他忽然转向谷心寒,喝道:“谷教主,李谷主之言,可是真的么?”
  谷心寒笑了一笑道:“郑兄,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呢?想那孟长庚不自量力,想阻止老身收录十二魔煞,老身自然是少不得要将他伤在手下了!”
  说话之间,出手向黄长风、宛小莺遥遥一指,两人被李梦非所制造的穴道,立即应手而解,吐出了一口大气!
  这一手工夫,表现得不含糊,李梦非也为之侧目道:“谷教主,你果然一身好工夫……”
  方玉菁这时却移步走到方石寒身前,微微一笑道:“孩子,你想不想到埋剑谷去看看?”
  方石寒对她似是有一种亲切之感,闻言忙道:“当然想去看看啊!”
  方玉菁笑道:“跟我们一道去好么?”
  方石寒想都没有想,便道:“晚辈遵命,只是……此间之事,总得有个了断才行吧!”
  方玉?道:“这个,却也说的是……”她望着李梦非笑道:“夫君!一切都照预计而行吧!”
  李梦非哈哈一笑道:“夫人之言甚是!”他剑眉一扬,向郑天心道:“郑盟主,李某以埋剑谷主身份,想邀请中原白道武林诸位去到埋剑谷中一叙,不知郑盟主愿不愿去?”
  郑天心闻言,颇为意外的道:“谷主……此言当真?”
  李梦非笑道:“李某当面邀请,盟主还信不过么?”
  他转向少林大道禅师道:“掌门人,你们呢?”
  大道禅师合十道:“埋剑谷主人邀请,乃是前所未有之事,也是百年来武林中盛事,老衲等人又怎可不去?郑施主,咱们自然是要应允的了!”
  大道禅师之言,正是代表了在场诸人的心意!他话音一落,光化禅师、青枫道长等人也自连声附和!
  李梦非笑了一笑,道:“咱们这就说定了!一月之后,太白山下,本谷自当派人迎候诸位贵宾!”
  敢情那埋剑谷竟在太白山中,郑天心闻言正想张口说话,那李梦非不容他开口说话,便又向谷心寒道:“谷教主,你想不想去?”
  谷心寒笑道:“如此盛会,老身自然要去的了!”
  李梦非道:“那是很好,既然谷教主也愿意去,那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如果你仍想与白道群雄一决生死,不妨留到埋剑谷中再作了断如何?”
  那郑天心本想要说的话,正是要问中原武林与谷心寒之间的事,应当如何先作了断,这时一听,不由得笑了!
  谷心寒闻言,沉吟了一下道:“也好,老身就先容他们再过一个月盟主和掌门人的瘾便是!”
  齐伯玉这时却大声道:“谷心寒,老夫子婿,都成了你的十二魔煞,你如不解除在他们身上的禁制,老夫今天又岂肯与你罢休?”说话间,人已走了过来。
  李梦非淡淡一笑,伸手拦住了齐伯玉,笑道:“齐天王,这事等到一月之后再解决不好么?”
  齐伯玉道:“这······如果这魔女不利于孩子们呢?”
  李梦非大笑道:“齐兄,你这等顾虑太多余了!如果是李某料想的不错,十二魔煞已是谷教主的身外化身,除非谷教主心神俱灭,否则,他们永远不会背叛于谷教主,你们即使今天将他们留下,结果却会变成了你们的心腹大患了!说不定何时,谷教主暗中动念,就可要他们暗算了你们的性命哪!”
  他说的这几句话,只听得郑天心等人身上直冒冷汗!
  齐伯玉怔了一怔,道:“哪有这等事?”
  谷心寒冷笑道:“齐天王不信么?那你就留下他们便是!”
  李梦非突然微微一笑道:“谷教主,得好便收,才是英雄本色,你莫以为李某没有破你魔法之方······”
  方玉菁这时也沉声道:“谷心寒,你不妨把他们留下,妾身到要试试他们是不是真如你所想像的那么凶狠!”
  谷心寒一见李梦非夫妇变色,心中可是有了顾忌,深恐触怒了他们,而拒绝邀请自己去那埋剑谷,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当下她连忙笑道:“谷主伉俪不必动怒,老身这就率领魔教门下之人退出少林,一切事,都等一月之后再谈!”一挥手,领着属下之人疾步而去!
  他们来势汹汹,但他们的去势也快得可以!眨眼之间,魔教中人,连那十二魔煞和黄瑟,全都宛如一阵风般,卷出了少林寺的高大山门!
  李梦非这时缓步走了过来,向方玉菁道:“夫人,寒儿可愿与我们先行回转太白?”
  方玉菁道:“当然愿意······”
  方石寒根本此刻已仿佛失去了自我主宰之能,李梦非那句寒儿,使得他心头大震,虽然他想问,自己与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但方玉菁已然伸手,将他拉住,在李梦非的告辞声中,同时举步,飘飘然出了少林!
  一月之后。
  太白山雷神峡外的山道之上,出现了一大群武林人物,仔细看来,共有四十多人,分成了两批,默默赴行。
  走在最前面的,乃是一名少女,白衣曳地,美得有如仙女下凡一般!跟在她身后的,是郑天心,一心上人和田小萍。
  郑天心和一心上人,乃是白道群雄之首。
  田小萍呢?因为她和这白衣少女十分熟悉!原来她乃是温如萍,女儿谷谷主!
  此刻,她却是存身在埋剑谷中,由李谷主派出来,迎候武林群雄和魔教高手们一同进入埋剑谷之人!转过雷神峡,过了俗称鬼门关,便来到了孤魂窟!
  温如萍指了指那直立突出中的一座寺庙,向郑天心道:“盟主,过了这座大板殿,便要进入埋剑谷了!”
  五里路程,眨眨眼便到了!谷外,乱石败草,一派荒芜,如是没有人引路,纵然有人在这里竖上一块木牌,写明是埋剑谷,只怕也无人相信!
  郑天心在想,怪不得这多年一直无人找到埋剑谷呢?
  但一心上人却笑道:“女施主,三十年前,老衲似是不曾由此进谷啊!”
  温如萍笑道:“上人三十年前入谷,乃是由太白绝顶而下,自然是不会经由此处了!”说话之间,一行人已然转过了三处山岬,进入了另一片天地之中!
  目光所及,一片瑶草奇花,两道溪流婉蜒穿过,远远的在百丈之外,有着几间石屋,和几栋楼台亭阁,风色之佳,景致之美,可谓当得人间仙境四字。
  这时,在那花木扶疏的石径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人!
  他从容举步,但却来的极快,离开尚有十丈之远,便自大声道:“盟主,晚辈奉姑父姑母之命,特来恭迎各位入内一叙!”
  他是方石寒!原来李梦非和方玉菁,乃是他的姑父姑母!而他,竟然便是上一任谷主的骨肉!
  武林群雄这也才忽然明白,圣心禅师一代高人,为什么到了晚年居然才收了一名佛家弟子,原来他收的不是普通弟子,而是未来的埋剑谷主人!
  这一瞬间,他们明白了不少的事!
  同时,这也使得郑天心等人更为放下了宽心!
  郑天心应了一声道:“有劳老弟了……”
  一行人便在方石寒和温如萍引路之下,向一处高大的两层石楼行去。
  这石楼远看不大,走到近处,却可发现,还真是十分雄伟几乎可与少林寺中那座藏经楼媲美!
  石楼之前,一片草地如茵,大小足有十亩!草地之上,已摆下了十多席酒筵!数十名红衣劲装的丫头们,正在忙着张罗酒菜。
  方石寒招呼了众人入座,谷心寒和魔教中人,足足占了六席之多,白道群雄则更多,占了七席!当中,则空下了一席。
  因为,除了曾在少林露面的那些人之外,少林待五大门派每派来了四五名长老,大慈山庄则多来了接引四使和五位护法神君,剑王宫则几乎是高手全都到了。
  诸人刚自坐定,李梦非和方玉菁,簇拥着一位身才高大的白衣老人,缓缓由那石楼之中,走了出来。
  一心上人和郑仙吾一见那白衣老人,立即站了起来,齐齐抱拳道:“方兄,久违了!”
  敢情这位老人正是方汉声,上一任剑谷主人。
  方汉声挥了挥手,笑道:“两位请坐,老夫未能远迎诸位佳宾,当真是失礼得很!”
  三人到了空席之前,便自坐下。
  方石寒在一旁相陪,温如萍则招呼着丫头们斟酒。
  方汉声、李梦非、方玉菁三人在经过三巡之后,方始由李梦非站了起来,先行自己举杯干了一杯,才淡淡一笑,大声道:“埋剑谷在武林中,一向被人认为神秘之地,其实,那乃是武林同道的误解,诸位今天已然坐在这埋剑谷中了,但不知诸位可曾觉得这里有什么值得恐怖的事情么?”
  郑仙吾笑了一笑道:“李谷主好说了!埋剑谷被视作神秘之境,无非以讹传讹而已!”
  李梦非笑道:“郑兄,埋剑谷主已然不是李某了!这谷主的称呼,区区不再承当了!”他此言一出,众人无不一怔!
  李梦非又是一笑,接道:“石寒贤侄,已然接任埋剑谷主之位,李某在少林寺中之言,诸位总该记得,现今已然一切兑现了,李某与拙荆邀请诸位来此,就是为了要诸位知道,石寒侄儿已经接任了埋剑谷主,同时,埋剑谷也自石寒侄儿接任之始,不再闭关自守,禁止武林中人物入内,而是像天下任何名山大川一般,任由天下朋友,来去自如!”
  李梦非这一番宣布,只把在场之人全都听得呆了!
  齐伯玉忍不住大声道:“李兄这些话都是真的么?这可真是武林中百年难得一见的大事了!”
  方玉蒋也站了起来,嫣然笑道:“外子之言,尚有未尽,妾身愿意代他说出······”她目光一转,又道:“妾身大哥自从廿三年前,我那大嫂因难产丧身之的后,把世间之事,全都看透,抱了石寒侄儿出谷去到南海,和圣心大师长谈了三日夜,终于将石寒侄儿交由大师收养,作为衣钵传人,并且约定,容那石寒侄儿长大成人,积修十万善功之后,再行派人接他回谷,接任谷主。当时妾身大哥在南海面壁十年,苦修禅定,然后又游遍天下,历时十载,直到三年之前,方始归来。妾身夫妇曾想将谷主大权交还大哥,或是接回石寒侄儿,但大哥不允,坚持要等石寒侄儿出道,并且积满十万善功之后,才接他回谷。三月之前,愚夫妇获得圣心大师飞鸽传书,告知石寒侄儿善功已满,妾身和外子,这才进入中原,不想此身一入红尘,就少不得惹来许多烦恼。错非我等遇上孟长庚也不会知晓有十二名少年俊彦,身堕魔劫;如果不在中州碰上祝苍,也就不会知道,长发尊者已然出山;而在登封城外,若非遇到长发尊者,又怎会知晓石寒侄儿正和谷教主在少林决斗呢?想来想去,然而缘有前定,是以,妾身和外子才决心邀了诸位来此,也好作一次的决断,一了百了!”
  她口齿清晰,一番话说来,人人听的恍然大悟!
  但是,谷心寒听来,却是心中有些不安!她长目四望,似乎想找什么人!
  可是,她却显然并未发现到自己要找之人!
  李梦非忽地冷冷一笑,向谷心寒道:“谷教主,你可是想找那祝苍和长发尊者两人么?”
  谷心寒脱口道:“他们全在此么?”
  李梦非笑道:“不一定!不过,李某人可以告诉你,你要祝苍假冒长发尊者之事,长发尊者并未怪你!”他话音一顿,又道:“各位,先请喝一杯,方大哥还有话要对你们说!”
  众人应声举杯一饮而尽。
  方汉声洪声笑了一笑,缓缓站了起来,大声道:“诸位之中,有老夫故交,也有老夫神交之人,今天有幸能邀到各位,那真是老夫生平无比的高兴之事,借这个机会,老夫还有,几件大事告诉诸位……”他语音顿了一顿,接道:“武林中都知道埋剑谷中,藏有名剑无数,其实,那是夸大其辞,名剑并不太多,利剑倒为数不少;老夫已与寒儿商量过了,今日盛会之后,就将把谷中属于利剑部份的剑器,全部赠给各位!”
  他说到此处,顿了一顿,在座之中,虽然都是一代高人,仍然忍不住纷纷发出了惊讶的欢呼之声。
  方汉声扬了扬手中玉盏,又道:“第二件事,老夫要告诉诸位,战乱不已,总是由于某些人心存不轨,今天,魔教中高手集于此,白道高人,也差不多全已到齐,你们之间恩怨,作一了断,不论谁胜谁败,老夫都不会插手,舍妹和李梦非老弟,也不会过问,埋剑谷主,已是寒儿,此后一切事项,诸位不妨与寒儿商讨便是!”话音一落,干了手中之酒,便自坐了下去。
  谷心寒目光一转,大笑道:“方老豪气过人,老身佩服得很,老身与魔教门下,愿意干此一杯为敬!”
  顿时,他们那六席中人,全都起身干了一杯。
  方汉声,李梦非、方玉菁也同时举杯表示接受。
  郑天心等人,也少不了敬了一杯。
  容得大家坐下之后,方石寒这才站了起来,向谷心寒道:“教主,少林之约,还有效么?”
  谷心寒笑道:“当然有效!不过,你如今已是埋剑谷主人,身份上大不相同,老身与你的约定,稍稍要有一些改变了!”
  方石寒道:“什么改变?”
  谷心寒道:“老身不再自己出手,而是由老身的身外化身与你一搏!”
  方石寒闻怔了一怔,但立即洒然一笑道:“如果他们败了呢?你是否还要与区区一战?”
  谷心寒道:“那……自然免不了要由老身再向你讨教一番了!”
  齐伯玉大喝道:“不公平,老夫反对!”
  谷心寒冷笑道:“哪里不公平了?”
  齐伯玉道:“你以十二对一,这能算什么公平?”
  谷心寒笑道:“齐兄,你应当明白,这一战关系我魔教存亡,不论我用什么手段对敌,那也不会为过!如果齐老认为不公平,阁下不妨与方石寒联手,也无不可!”
  齐伯玉被他顶撞得怔了一怔,怒道:“老夫就算联手,那有什么不可?”话音一落,当然当真离席而起。
  方石寒这时笑道:“齐老暂且息怒,此事在下自有区处之方!”目光一转,向谷心寒道:“谷教主,在下接受你的条件,不过,在下也要附带加上一件事!”
  谷心寒道:“什么事?”
  方石寒道:“在下如是两战皆胜,魔教教主一职,你自然是无法再行担任的了!”
  谷心寒道:“那是自然!”
  方石寒这才冷冷一笑道:“教主请下令吧!”他话音一落,人已走到草坪空地之中。
  谷心寒哼了一声,探手自怀中取出一块长约三寸,宽仅雨许的金牌,倏地抬手,向韩长风,郑洪涛等人一扬!
  刹那之间,那十二名男女少年高手,脸色同时一变,蓦地离席而起,双目之中,怒焰喷射,直向空地行去。他们将方石寒围在当中,脸上充满一片杀机!
  方石寒却是从容镇定已极,慢慢的抽出他那柄戒刀,笑了一笑,向谷心寒道:“教主,叫他们出手吧!”
  谷心寒金牌二度扬起,尖喝一声道:“杀!”
  霎时,十二人长剑同时出鞘,同时攻出!一片晶光耀眼,方石寒的身子已然埋没有剑光之中!
  在场黑白两道之人,无不为之变色,包括一心上人在内,都在寻思,如果换了自己,要怎样才能避开这十二支长剑罩体之危呢?
  他们念头尚未转过来之际,方石寒已哈哈一笑,大喝一声:“撤手!”一阵当啷之声入耳,十二支长剑忽然向四面射去!
  方石寒戒力抱在胸前,韩长风等人已然赤手空拳!
  谷心寒大吃一惊,脱口道:“上去抱住他!”
  十二人宛如失却了人性,应声而起,直向立在当中的方石寒冲去,各伸双臂,向他抱了过去!
  眨眼之间,十二人的廿四只手臂,已挤向一起!
  此刻如果方石寒挥动戒刀,学着刚才震飞他们手中长剑的方式,十二人的手臂,必将会齐肩断落!但方石寒又怎能伤及他们?
  因此,齐伯玉等无不为之捏一把冷汗,连声高呼:“方老弟当心……”
  方石寒却出乎意外的从容,眼见廿四只手臂伸来,他居然不曾避让,双手抱刀合掌而立,脸上一片肃然!
  廿四只手掌,离他身体尚有一尺,便自如遇铜墙铁壁般被阻,寸步难进,钉在原地,动也不动!
  不知是谁,失声道:“无形剑罡!”
  一心上人立即高宣佛号,接道:“不错,方施主既然已经炼就‘无形剑罡’,几乎已成金刚不坏之身,天魔女的末路,已经到了!”
  谷心寒大概也看出了不妙,因为她一连扬了三次金牌,那十二人竟然没有反应,这显示出他们已被方石寒制住了!
  她并不傻,目睹此情,竟把金牌交到黄瑟手中,低声道:“瑟儿,我去助他们克敌,如果我也不能致胜,你可速速将此牌暗暗踏入脚下地中……”不等黄瑟回答,便自飞身而起,直向激斗中的方石寒和十二魔煞扑去。
  郑天心,一心上人等大为惊恐,深恐方石寒有失,但自知在方石寒“无形剑罡”发出以后已无自己的插手余地。
  谷心寒扑出以后,拐中剑早已划破自己的左臂,已将最歹毒的“碧血魔剑”全力施出,丈余长的红色剑芒直向方石寒刺去。
  方石寒抱刀的双手亦缓举起,一声轻微的炸响后在空中形成了一道红白二色的长虹。
  一心上人、郑天心盟主以即与会群雄中亦不乏当世顶尖高手,但目睹此情心中无不由然生起自叹不如之感,即使魔道中人亦生出胆怯之心,甚为胆寒。
  此时方石寒虽是以一对十三仍是十分从容,虽是宝相庄严,但口角仍露出一丝微笑,完全显示出一派宗师的风度。
  谷心寒却满脸狰狞,一张脸已由血红而慢慢变成淡紫色,即使如此,空中红色剑芒仍在一寸一寸的缩短,左臂已完全被血水浸湿,顺着衣袖滴在脚下。
  李梦菲见此情景,向着谷心寒道:“难道教主到此时还不知悔悟吗?魔教武功虽有独到之处,但永不如佛门禅功来得光明正大,即使你使出魔道至高心法‘解体大法’,亦难以攻破丈六‘无形剑罡’,只不过徒伤无辜而已,教主现在悔悟还得及,待到‘无形剑罡’运至‘禅蜕’阶段,即使大罗金仙,只怕亦在所难逃了。教主现在收手还来得及。”李梦菲以内力送出的语音听来虽是不大,却四面回音经久不绝。
  李梦菲又转对方石寒道:“寒儿,你可将剑罡反震之力稍松,让谷教主慢慢散去魔剑功力,免得十二位被制各大门派弟子玉石俱焚。”
  李梦菲说罢,方石寒已将“无形剑”反震之力减弱,谷心寒至此已知大势已去,斗志全无,终于醒悟过来,亦慢慢散去魔剑功力。
  各大派的师长至此才算放下了心,他们知道自己的子弟心神已完全为谷心寒所制,只有如此才能保住他们的性命,否则“无形剑罡”完全发挥他们将于谷心寒一起形神俱灭,炸为飞灰。
  谷心寒散完功后,身体一阵急剧的摇晃,总算其魔功深厚,勉强站稳后,向方石寒等正派中人道:“自此刻起,魔教彻底解散,魔道中人皆随我远遁边荒,永不踏入中原。”说完向尹元仲等人一招手,踉跄出谷而出。
  郑天心、一心上人等向方石寒发出了由衷的祝贺,一心上人亦以佛门禅唱为十二位中了魔道迷心之术的人施法,一一解除他们的禁制。
  埋剑谷欢乐喧闹了一旬之后,与会群雄不但尽释前嫌,共畅太平,而且还得到谷主赠送的仙兵利器,俱欢而归。
  埋剑谷再不是武林中的神秘之地,它已成为武林中人心目中的圣地。
  黄瑟、温如萍、田小萍已成为埋剑谷的女主人,使埋剑谷中更是欢歌笑语不断。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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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诸葛一真提供PDF、补缺,2025.8.21古陌阡校,

       原版结局:
  她并不傻,目睹此情,竟把金牌交到黄瑟手中,低声道:“瑟儿,我去助他们克敌,如果我也不能致胜,你可速速将此牌暗暗踏入脚下地中……”不等黄瑟回答,便自飞身而起,直向激斗中的方石寒奔去。
  就在她离开方石寒不足丈许路程,忽地两条人影如同天神下降一般,由天而落,将谷心寒去路挡住。
  谷心寒一看,刹那间整个人都呆了!那两人不是别人,竟是祝苍和长发尊者。
  这一瞬间,她才发现自己来到埋剑谷,是投入了罗网!
  长发尊者呵呵一笑道:“小师姊,你想保命,那就束手就擒如何?兄弟保证他们不会伤你一根毫发的!”
  谷心寒凄然一笑,道:“多谢了!师弟,魔教教主金牌交给你,愚姊自蹈罗网,无颜再见属下,容我到祖师面前赎罪去吧!”右手一扬,抛出一面黑色金牌!
  长发尊者正待伸手去接,祝苍已大喝一声道:“不可接!……”双掌一扬,拍出一股劲道,将黑牌撞了回去!
  谷心寒脸色一变,正想闪身躲避,陡然有人大叫道:“天魔女,你伤了老夫,老夫也要伤一次你……”一根丈许木杖,凌空在三丈之外,斜飞而来,敲中了谷心寒腰穴!
  谷心寒刚自发出一声疯笑,那黑牌已然撞向胸前,顿时,一阵火光闪过,接着是一阵噼噼啪啪低爆之声传出,黑牌爆裂,谷心寒的身躯也随之炸成了几十块血肉模糊的碎片!
  孟长庚的身形,随后赶来,拾起木杖,哈哈一笑道:“方老弟,老朽这一杖虽然报了一剑之仇,却未能留下这魔女全尸,以作你和温姑娘、田姑娘的新婚贺礼,真是惭愧得很!”
  方石寒没有说话,因为他正在以本身功力,化解那韩长平等人心中所中魔教教主的移神之毒!
  别人也没有说话,因为他们正忙着收拾尹元仲、尹七公、宋公迟等一干魔头!
  能听到他这几句话的人,只有几个人,方汉声、李梦非、方玉菁、长发尊者、祝苍和黄瑟!
  方汉声等人是衷心喜悦的发笑!
  而黄瑟呢?她没有笑,只把那金牌向怀中一揣,仰天叹了一口气,悄悄的向谷外走去!
  数行清泪,顺着她的纤纤足印,滴入泥土之中……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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