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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孙玉鑫《仁剑天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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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前天 23:5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仁剑天魔 孙玉鑫著

  楔子
  人,多愁善感!
  人,有仁心,有道义和责任感!
  人,有无休止的欲望!
  人,能作任何动物所不能或不敢作的事情!
  人,会怀恨,会报复!
  人,有时和禽兽难分,残暴嗜杀!
  所以有人说人是:“万物之灵”!
  也有人说:人是世上最最愚蠢的动物!
  因为人有仁心,所以有句“人之初性本善”的说法!
  因为人会怀恨,会报复,有欲望,并时时互相残杀,偶而也有些兽性,所以又有人说,人之初性本恶!
  总之,不管谁的论调对,不管人是“万物之灵”,抑或是“最愚蠢的动物”,却有个共同的结局,那就是——
  “有生则必有死!”
  千万年来,谁也没见过“不死的人”!
  但是——

  第一章
  “清河镇”,是个特殊的镇市!
  它紧靠在渡滚不息的黄河岸上,远远就能看到那耸立着的灰色城墙,墙高三丈有奇,完整如新!
  清河镇只不过是个大镇,不是府、县大城,但是它却有城墙,并且是修建的极为坚固的石墙!
  相传当宋宁嘉定六年时,金国国主“卫绍”,被臣下所弑,升王珣继位,是为金宣宗。
  铁木真乘金国内斗,大军二次进围“中都”(今之北平),迫使金国求和,事后,金国为避铁木真的侵袭,遂迁都“汴京”。
  清河镇位于“汴京”二十里,金又深知铁木真仍将入侵,遂精修清河城,以巨石为墙,防阻蒙古的大军!
  后来铁木真果然三次进兵,攻陷中都,尽占黄河以北的地方,进而兵窥汴京,就在清河镇被金兵阻住!
  这就是清河镇城墙的来由,也正是清河镇不同于其他村镇的地方,这段史迹,至今还为人称道。
  清河镇内,正当中,是片广场,占地数亩!
  广场四周,有各式各样的店铺。
  广场的东南角上,有道红色高墙,十分显目。
  是清晨,各种买卖就要上市了。
  初秋的阳光,浴照着这片广场,广场上已有不少男男女女,往来忙着,搬出他们的货色。
  有挑着菜篮的妇女,有挺着大肚皮的胖子。
  卖豆腐的小李子,拉开破锣嗓子,高喊着:
  “豆腐——一文钱一斤半喔!”
  卖豆浆的老黄,不输小李子,用铁杓敲着豆浆锅,叮叮当当的直响,然后脖子一抑,高声一叫:
  “豆浆热的!油条……”
  这时,一辆四轮马车,由镇外飞驰进了广场!
  从车上下来了三个人,干枯瘦小的“白镇长”,和他那高头大马的妻子,另外还有一位十七八岁的腰悬长剑漂亮的青年。
  白镇长笑着,用左手拍着青年的肩头,道:“老弟,随便走走吧,若发生困难,请随时到‘镇所’里去找我,我保证有求必应,使老弟你满意!”
  青年人拱手相谢,道:“是,少不了要麻烦镇长您的。”
  白镇长手指着东南角上的红墙,道:“那就是客栈,老弟要能提一声,说是我白镇长的朋友,保证能便宜不少,照应上也会周到些。”
  青年再次拱手道:“是,多谢镇长指点。”
  白镇长笑口未闭,道:“好了,我还有急事着办,总之再说一句话,欢迎老弟来我们清河镇,更欢迎老弟随时来舍下作客。”
  青年又道了谢,和白镇长夫妇拱手而别。
  广场上,这时突然肃静了下来,千百只眼睛,竟完全盯注在这青年人的身上,瞬也不瞬!
  清河镇上,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青年,那嫩白的脸上,充分的流露出来青年人的热情,和丰富的智慧!
  青年人只有一个简单的行囊,是个以小牛皮缝制而成的口袋,制工精良,看上去就知道价值不少!
  人群自四面八方围近来了,个个都含着微笑,清河镇的居民,是诚恳的,热心的,好客而善良。
  一朵红云,比什么人都快了一步,飘到青年的面前。
  那是位提着花篮,穿着红裙的少女。
  少女娇艳无伦,花篮在青年人身上擦过,划在那青年的臂上,少女一笑,青年却退后了一步!
  少女星眸一霎,道:“买束花?”
  青年微微一楞,接了过来,适时一位老者,突然伸手将花从青年手中夺去,寒着脸把花丢给少女,道:“小秋,别处卖去!”
  小秋大概是少女的名字,她星眸一瞪道:“庄五叔,你这算什么?”
  老者庄五叔,是清河镇这片广场的主人,在镇上很有点尊严和地位,有时白镇长也要让他三分!
  这时庄五叔把花白胡子一捻,道:“不算什么,叫你到旁的地方去卖!”
  小秋道:“为什么?”
  庄五叔沉声道:“为什么难道你自己不知道?”
  小秋眉一挑,道:“我又不是五叔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
  庄五叔哼了一声,道:“人家公子是远道来的,你又想欺生……”
  小秋笑了,没容庄五叔把话说完,将那束玫瑰往青年人身上一抛,连带还抛下了个媚眼,道:“
  “这次五叔您错了,我不卖,是送的!”
  话声中,小秋身子一扭,自人群中冲过走了!
  青年人捧着那束玫瑰花,楞楞的看着远去的小秋,小秋适时回顾,嫣然一笑,红裙子飘飘消失在小巷中。
  庄五叔寒如秋霜的一张脸,有些尴尬,青年人却提起他那小牛皮的行囊,捧着那束玫瑰叶,向红墙方面而去。
  转过红墙,看到了那客栈的门区。
  好名字,三个漆金字,是——金玉亭!
  客栈的“隐避墙”上,也有四个漆金字——宾至如归。
  店小二笑嘻嘻的接过行囊,道“公子,您是外乡来的吧?”
  青年人点着头,道:“可有干净的单间?”
  店二也道:“有有,后面的单间,又干净又清静。”
  他话声一顿,接着又道:“公子您住几天?”
  青年人道:“这不一定,要看事情办的顺利不。”
  店小二嘻嘻一笑,道:“能请问公子一声,您来办什么事吗?”
  青年人道:“是拜访‘三拙武场’的杨主。”
  店小二一惊,道:“公子,您是……”
  青年人理解店小二的困惑,接着又道:“我身体太弱,慕‘三拙武场’场主的大名,特来拜访,学点强身健体的武术,不过……”
  店小二接口道:“您是拜访“成场主’,还是……”
  青年人道:“正是拜访成场主。”
  店小二没再接话,只哦了一声,提着行囊头前走下!
  青年人跟在身后,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刚刚转过一道走廊,向后方去,突然在转角处,伸出来了一只枯干黑瘦的手臂,五指如钩,将青年人抓住!
  接着手臂一缩,将青年人拉向转角!
  青年人突遭意外,竟然毫不惊慌,也不挣扎,只瞪着他那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看着对方!
  抓住青年人的这个人,是个丑陋到极点的老者。
  白发蓬乱,堆在头上。
  白胡子尺多长,像乱草一样!
  弯着腰,曲着脖子,一身灰败破烂的衣衫,苍白的脸,一丝血色没有,那种饱经忧患憔悴的样子,实在狼狈。
  赤足,用根黄草绳当成扎带,系于腰间!
  右手拄着一根乌黑的木杖,粗如儿臂!
  杖头雕成一个“鸠头”,看来怕人!
  青年人看清老者一切之后,只皱了皱眉头。
  老者却嘿嘿的一笑,伸出姆指,道:“好,有种!”
  青年人又目微挑,道:“老人家,我不认识您……”
  老者嘿嘿两声,道:“当然,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人一笑道:“老人家您呢?”
  老者把鸠头杖一顿,道:“嘿嘿,不含乎,我姓木,叫什么连自己都记不清楚了,不过人家都叫我‘木疯子’,或木丈人!”
  青年人仍面含笑容道:“木丈人,您拉住我可是有什么事谈?”
  木丈人道:“有,我问你,你到清河镇来干什么?”
  青年人道:“在下因为体弱,奉父之命,来清河镇拜访‘三拙武扬’成扬主,学点强身健体的基本武术!”
  木丈人嘿嘿笑道:“打算学什么呢?”
  青年人看了木丈人一眼道:“这个……”
  木丈人哼哼一声,道:“不说也没有关系,难道你认为我猜不出来?”
  话锋一顿,木丈人竟接着又道:“说说你的名字吧!”
  青年人道:“我姓文,名叫慕山!”
  木丈人道:“好名字。”
  话锋一转,突然又问道:“小兄弟,你到底想学什么武技呀?”
  文慕山一笑,却没答话。
  木丈人嘿嘿一笑,道:“小兄弟你走错了地方,这‘三拙武场’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你不要幻想得过份了!”
  文慕山一楞,道:“老人家是说……”
  木丈人接口道:“成震天懂些什么,一个天生的笨蛋而已!”
  文慕山不悦的说道:“这不一定吧!”
  木丈人哼了一声道:“怎么?难道我老人家还会骗你,骗了你我又有什么好处?告诉你小兄弟,我只是不希望你受别人欺骗罢了!”
  声调一落又起,木丈人把头一摇,得意至极的又道:“不过你来这清河镇,也不算错,能蒙我木丈人看重你,更是奇缘,我可以告诉你独步天下武技的秘密!”
  文慕山眉头一皱,道:“武技的秘密?”
  木丈人哈哈大笑起来,道:“当然,武技的秘密,自有武术以来,谁也没有获得过的秘密,小兄弟,这是你的缘份——”
  突然!
  有人沉声喝道:“木疯子,你又在搅什么鬼,胡说些什么?”
  话声中,店小二又出现在面前,他用手一推木丈人,竟将木丈人推倒地上,接着手指店外道:“滚!滚的远些!”
  木丈人从地上爬了起来,竟不着恼,仍然嘿嘿的笑着!
  然后阴阴的说道:“狗东西,你怎么会明白我老人家的本领呢,现在让你们这群狗东西发狠好了,总有一天,叫你们知道厉害!”
  语锋一顿,接着转对文慕山道:“小兄弟,咱们就这样说定了,当你在‘三拙武场’,得不到你想得的武技时,别忘了我在等你!
  “此地的这群狗,都狗眼看人低,我老人家去了,记住,我在等你,等你,我知道你会来的,会来的!”
  说着,木丈人嘿嘿哈哈的大笑着走了!
  文慕山紧锁眉头,目送木丈人远去,怅然若有所失!
  店小二摇着头道:“公子您受惊了吧,真抱歉,这个疯子,据说是个走方僧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流落在此地,就不走了!
  “他住在镇外一片松树林里,自己搭了个草棚儿,也不知道怎么疯的,不过他虽然讨厌,但不伤人!
  “就是脏得很,从来不洗澡,一开口就胡说八道,平日还向人讨乞,要不可也早就饿死了,所以……”
  文慕山不耐烦的挥挥手道:“好了,带我去单间吧。”
  店小二这才打住话锋,带路而行。
  在安顿好了行囊之后,店小二含着微笑说道:“公子可要吃点什么?”
  文慕山要了一份稀饭和小菜,在吃过之后,店小二来收拾碗筷时,文慕山想了想,问店小二道:“三拙武场在那里?”
  店小二霎霎眼,道:“武场在南门脸,紧靠着南根城,很好找。”
  文慕山哦了一声,道:“烦你去买一份名帖来,要金边的!”
  店小二又霎霎眼,道:“公子要名帖干么?”
  文慕山道:“我准备去拜访成场主。”
  店小二摇头道:“怕没有用处!”
  文慕山一楞,道:“这话怎么讲?”
  店小二道:“武场的三位老爷子,向来不见外客,再说人也不见得就会在武场里,公子此去,十之八九是见不着人的。”
  文慕山哦了一声道:“那要怎样才能见到人呢?”
  店小二道:“公子若有耐性,在晌午的时候,出镇走河沿,在一片垂柳地方,可以见到三位老爷子!
  “不过那时这三位老爷子,必然在闭目垂钓养神,公子千万别惊吵他们,必须要等他们醒了后才能拜见。”
  文慕山点点头,道:“小二哥,顺便拜问几件事情,望能详答。”
  店小二嘻嘻笑着道:“公子您别这么客气,有事您尽管问。”
  文慕山道:“为什么这武场以‘三拙’命名?”
  店小二了,半天才道:“这大概因为,武场是由三位老爷子主事的缘故吧。”
  文慕山一笑,道:“既然是由三位老爷子主事,为什么又有场主呢?”
  店小二笑道:“这您就不懂了,场主是这三位,主事也是这三位。”
  文慕山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三位老爷子都是场主。”
  店小二道:“对啦,不过论年纪,成爷最长,黑爷次之,关爷最小,可是今年也有六十八了,只是看上去……”
  文慕山话锋一转,突然问道:“那木丈人可认得三位场主?”
  店小二点头道:“认得,不过三位场主都不愿意答理这个疯子,有好多次,有人看到木疯子追着三位老爷子说话,可是……”
  文慕山接口道:“三位场主对木丈人有何批评?”
  店小二道:“还不是和别人一样,叫他疯子?”
  文慕山眉头一皱,道:“我看木丈人,不像疯子,只是说话怪异了些!”
  店小二摇头道:“公子,您是外乡客,不太清楚,久了就自然明白他是个道道地地的疯子了,整天的胡言乱语……”
  文慕山道:“木丈人都是胡言乱语些什么?”
  店小二道:“说来好笑,这疯子说,神是人造的,又说人都可以不死,已经死了的人,也有办法复活!他更说,那些已死而不能复活的人,是疯子,是傻瓜,又说武场的三位场主,是骗子,根本不懂神奇的武技!”
  文慕山连连颔首,店小二笑着又道:“公子您说,这不是胡言乱语是什么?”
  文慕山此时神情凝重,似是自语般说道:“有道理,有些道理!”
  店小二一楞,道:“有道理,公子您说木疯子的话有道理?”
  文慕山好像想一件事情入了神,根本就没听见店小二的话!
  半响之后,文慕山竟又自语道:“对呀!世上没有人的时候,也没有神,有了人,就有了种种神的传说,世上对神的这种传说,要比人晚了许多年,这岂不是证明神是由人造的吗?”
  店小二只听得全身抖战,大声道:“公子您在说什么?说什么?”
  文慕山被店小二的声音唤醒,微微一笑道:“没有什么你去吧!”
  店小二摇着头去了,心中却在想——“难道这也是个疯子!”
  文慕山头戴着笠,手拿着鱼杆,出了清河镇!
  蓦地,红云飘前,那卖花的小秋,拦在路上。
  文慕山对她微微一笑,道:“姑娘有事?”
  小秋星眸一霎,道:“当然有事啰!”
  文慕山道:“是什么事?”
  小秋把柔荑一伸,道:“讨花钱!”
  文慕山笑了,道:“好好,是当给的,多少钱?”
  小秋道:“问你少要点,一两银子!”
  文慕山咋舌道:“好贵的花!”
  小秋哼了一声道:“嫌贵?前半个月我还买过五两银子呢!”
  文慕山哦了一声道:“难怪那庄老先生,说你欺负外乡人了,一两银子可以买一担米,姑娘,你要的这个价钱,太狠些!”
  小秋白眼珠一翻,道:“喂!你到底给不给银子?”
  文慕山道:“给当然要给,却不能给你这许多!”
  小秋哼了一声,道:“你给多少?”
  文慕山道:“多给你些,十文钱吧!”
  小秋星眸一瞪,道:“你说的?”
  文慕山笑了笑,道:“是呀!我刚刚说的!”
  小秋朱唇一撅,道:“你从那里来的?”
  文慕山道:“不论是从那里来的,十文钱买一束花也……”
  小私接口道:“这和花价无关!”
  文慕山哦了一声道:“我由江南来!”
  小秋道:“江南那里?”
  文慕山道:“苏杭烟水路!”
  小秋不耐烦的说道:“到是苏州还是杭州嘛!”
  文慕山·“苏州虎邱!”
  小秋道:“这一路上,共用了多少银子?”
  文慕山道:“我很俭省,只用了十两银子?”
  小秋道:“再回去的话呢?”
  文慕山道:“大概也要十两!”
  小秋冷冷地一笑,道:“那很好,我那束玫瑰花,涨价了,也是十两!”
  文慕山哈哈笑了道:“姑娘,那束花就算你涨成百两,我也只给十文钱!”
  小秋调皮的说道:“随便,只要你千里奔波,不是来找‘三拙公’的,那怕不给一个子儿呢,我也莫可奈何!”
  文慕山闻言一楞,道:“我要是来找三拙……”
  小秋接口好快,粉脸一绷,道:“那就少了十两银子不行!”
  文慕山剑眉一皱,道:“姑娘,你和三拙中那位老爷子有关系?”
  小秋眼望着天,却把手又一伸道:“不拿十两银子来,你就‘大口套小口’回去!”
  文慕山霎霎眼,道:“若给十两银子呢?”
  小秋笑了,道:“先给了再说!”
  文慕山看看小秋,小秋那艳如桃李的脸上,带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活泼稚气,决不像个很有城府的村姑!
  于是文慕山略一沉思,探囊取出了十两纹银,道:“好,我就给姑娘十两!”
  说着,将银子放落小秋手心之中,接着又道:“就算我受了骗,传说出去也够‘豪客’的资格了!”
  小秋把银子往袖里一放,道:“三拙在柳林边上垂钓,你去吧!”
  说完,小秋转身就走!
  三拙垂钓的事,文慕山早自店小二口中探知,如今再听一遍,却花了十两银子,不由又好气又觉好笑!
  他摇摇头,看着小秋嬝娜的背影,道:“好个调皮的丫头!”
  话说完,才得转身,那知小秋适时回顾道:“你这样子去,保准碰钉子,快去‘上官大娘’那里,打上十斤酒,买三只烧鸡,快!”
  这次话说完后,小秋真的去了。
  文慕山楞了,暗想道:“这个丫头在捣什么鬼?谁又是‘上官大娘’呢?要我买十斤酒,三只鸡,莫非又在骗人?’
  但他转念又想道:“对了,我还没吃午饭,据店家说,要等三拙醒来才能拜见,枯守河旁,饿着肚子总不是事。”
  于是文慕山决定再上次当,依小秋的话,买上十斤酒,三只烧鸡,去河边等三拙醒后拜见。
  不过谁是“上官大娘”呢?
  “上官大娘”又住在那里呢?
  他为了难,正沉思着,身边不远处,突然出现了那木丈人,笑嘻嘻的看着他,连连向他招手。
  文慕山虽然有些讨厌木丈人肮脏,但对木丈人那些疯言疯语,却别具慧心,早就决定遇上机会,和木丈人作次长谈。
  如今正感不知“上官大娘”所在而愁烦,突见木丈人出现,不由欣然,遂也含笑向前,道:“老人家又有什么话要?”
  木丈人嘻嘻笑着道:“小兄弟,你蛮有意思,我和你一见投缘,来来来,我还有很多话说,咱们到城外树林里谈去。”
  文慕山一笑道:“是你住的地方?”
  木丈人丝毫不觉惊奇的道:“不是,我住的地方很远,再说现在你也不能去。”
  文慕山说:“有话就在这里说不行?”
  木丈人道:“小小年纪,应该听从老人的吩附,要是此地可以说的话,我老人家干什么多跑路约你到城外!”
  文慕山眉头一皱,道:“木丈人请别弄错了,在下和你萍水相逢,称你声老人家,是为了你年纪大,并非你我有什么渊源!”
  木丈人道:“怎么?你不拿我当个前辈来看?”
  文慕山道:“在下敢说一向敬老尊长,不过那也有个分寸!”
  木丈人道:“小兄弟,你生气了?”
  文慕山道:“这谈不到,只是在下不惯受人支使!”
  木丈人嘻嘻笑着说道:“有骨气,我老头子就佩服这样子的年青人,我说文老弟,老朽有些话要对你说,你可肯移驾一行?”
  这老疯子也满有意思,见风使舵,变的好快。
  文慕山不好意思再拒绝,再说他也有些事情想问问木丈人,于是淡然一笑,点着头道:“当然可以,老丈先请。”
  于是木丈人在前,文慕山在后,走出南门!
  xxx
  南门外,半里许,就是一片树林。
  木丈人身子一侧,像条蛇似的钻进林中!
  文慕山皱了皱眉,继之而进,木丈人已停步距树林边沿三丈的地方,站在这里,仍能看清林外的一切!
  文慕山不待木丈人开口,首先说道:“在下要先问老丈一件事情。”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不慌不慌,等咱们的话说完了,我就会指点你‘上官贼婆’的地址,完成你见三拙的愿望!”
  文慕山闻言一楞,道:“奇怪,老丈怎敢断定,在下问的是这件事?”
  木丈人道:“小兄弟,你到底是不是要问这件事呢?”
  文慕山领首道:“不错,只是老丈却怎会……”
  木丈人接口道:“小兄弟,我真没看错你,年轻轻的,就这样忠诚,其实你可以否认是这件事的,但是你却说了实话!”
  声调一落又起道:“当然啰,你就是否认,我也会知道,不过你能直言无隐,已是我多年来第一次遇见的好孩子了!”
  文慕山慧心独具,闻言一惊,道:“听老丈话中之意,好像能‘未卜先知”了?”
  木丈人道:“你错了,卜也未必能知,‘未卜先知’这句话,根本不通,简直是句专替卖卜者吹嘘的狂言!”
  文慕山想了想,笑了,道:“老丈的话对,也含有至理!”
  木丈人竟突然长叹出声,道:“话对有什么用,含有至理又有什么用?人人把我当成疯子,个个看我像个乞丐,可怜!真可怜!”
  文慕山不由安慰他道:“老丈不必伤感,自古至今,怀才不遇的圣哲,太多了,夫子有经天之才,却终不得用,屈原……”
  木丈人沉声接口道:“他们算得了什么?”
  话一顿,神情激动,紧握着双拳,似吼般又道:“他们能解破‘不死之谜’吗?不能!可是他们一个曾任司寇,一个作过大夫,我呢?我呢?”
  文慕山心中暗想:“来了,疯话来了,看来木丈人是有些疯狂!”
  想着,开口道:“老丈,难道你能解破‘不死之谜’?”
  木丈人嘻嘻的笑了起来,像个顽童似的,蹦着跳着,拍动着双手,最后双手连拍胸口,挺挺脖子说道:“问的好呀小兄弟,天下能解破‘不死之谜’的人,只有我!”
  文慕山笑了,道:“老丈,人能不死吗?”
  木丈人却正色道:“人为什么不能不死?”
  文慕山一楞,没有答上话来,但他却暗自思忖道:“说他疯吧,他有些话却比聪明人说得还聪明,要说他不疯,他却又疯言疯语,不对,我要多留心他些!”
  想到这里,木丈人恰又接着说道:“小兄弟,你可认识这是什么树?”
  文慕山瞥目处,一笑道:“是松树呀?”
  木丈人点点头道:“不错,它为什么能不死?”
  文慕山想了想,道:“松柏长青,古有明训,它耐得风寒,自然不死!”
  木丈人哦了一声,手指林外大道边上一株垂柳道:“那是柳树吧!”
  文慕山皱眉道:“不会错的!”
  木丈人道:“它难耐风寒,所以现在有了柳絮,再过些日子秋深了,垂丝纷纷自落,冬日雪降,它就死了,对不?”
  文慕山颔首道:“对,三岁的顽童也知道:“……”
  话未说完,木丈人突然扬声道:“我问你,冬去春来时,它是什么样子?”
  文慕山傻了,无言以答。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它又活了,重新长芽,重长新枝,夏日里它又是杨柳丝儿拂面,树阴供人乘凉,变成活生生的一棵树!”
  文慕山点着头,仍然没有想出答辞!
  木丈人却又手指林间杂草道:“就说这些杂草吧,也是秋黄多枯,有句话形容的最对,说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哈哈,这不错吧?”
  文慕山木然的又点着头,道:“不错。”
  木丈人道:“人,有灵性,能思想,凭着知识和双手,能创造一切东西,但却不能不死,这为什么?为什么?”
  文慕山也茫然的重覆一句道:“为什么?”
  木丈人道:“很简单,草木都能不朽,人岂不能不死?所以非死不可的缘故,只是因为远没有解破这‘不死之谜’!”
  文慕山听迷了心,道:“也许对……”
  木丈人沉声道:“什么叫‘也许对’,这是至理,最对的至理!”
  文慕山道:“就算它是至理,但这‘不死之谜’,又怎样来解破?”
  木丈人一指自己的鼻尖,道:“嘻嘻,我老人家却早已解破了!”
  文慕山暗中叹了口气,想道:“毕竟还是疯子,说了半天十分耐人寻味的话,到头来却又发了疯,我不能再听他胡说,顶他两句!”
  想到这里,文慕山故作正色的问道:“请问老丈高寿?”
  木丈人一拍胸口道:“你猜!”
  文慕山道:“老丈身体似乎不强壮,这和年龄有关,以老丈现在的脸色及外表看来,大概已近古稀之年了吧?”
  木丈人嘻嘻的连声笑着,道:“古稀是多大,七十吗?”
  文慕山道:“古人会说!人生七十古来稀”
  木丈人接口道:“小兄弟,若以七十称为古稀的话,那我就是双倍古稀了!”
  文慕山这次没有吃惊,反而大笑了,道:“老丈又说疯话了!”
  一句疯话,惹恼了木丈人,他暴跳如雷的叱道:“好个小子,原来你也当我是个疯子,好!好!算我老人家瞎了老眼,看错了你这个一肚子鬼的坏小子!”
  说着,木丈人怒冲冲的甩袖转身而去!
  文慕山心中好悔,一时大意,吐出“疯话”二字,竟伤了木丈人的心,于是大步追上,要想解说一番。
  岂料追未数步,木丈人突然停步转身道:“别追我,现在我恨得你要死,追上我没你的好事,等我老人家气平了,想找你的时候会找你!”
  话锋一顿,接着又道:“还有,我老人家向来说一不二,答应人家的事,死也办到,‘上官贼婆’就住南城外,出林左走不远就是!”
  这次他话说完了之后,不再停留,几大步跑没了影子!
  文慕山摇摇头,叹了口气,无可奈何的出林而去。
  按木丈人指示,果然在不远地方,看到了一户人家。
  再前行,看清是三间草房,以竹为篱,圈起一个院子,占地共约半亩,院子里花竹皆全,看来绝俗。
  文慕山轻叩竹篱,无人应声,草屋距离院门数丈,屋门紧闭,无法听到,文慕山遂推开篱门走进院中。
  当他拾步土阶,举手正要叩击屋门时,屋内适时传出话声,声音不高,但却仍能字字入耳!
  只听到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带着笑说道:“妈,您猜我今天一共赚了多少钱?”
  话声极熟,正是那卖花姑娘小秋!
  文慕山心中一动,收手而回,静静细听。
  探着是一个中年妇人的腔调,道:“多少钱?”
  小秋仍然带着笑道:“早上那束玫瑰赚了十两,现在一共存了五百二十一两银子……”
  中年妇人接口道:“哼!那里是赚,该说是又讹了人家十两银子!”
  小秋撒娇的说道:“不是嘛,是的嘛,妈,您说是赚的,赚的!”
  中年妇人也笑了,道:“好好,就算是的吧,妈真拿你没有办法!”
  小秋道:“妈,刚才没有人来买酒和烧鸡?”
  中年妇人道:“咱们家这种淡酒,谁来买?妈做的烧鸡,又不够嫩也不够香,好没滋味,更不会有人来买了!”
  小秋咦了一声道:“不对呀,他该来过才……”
  中年妇人再次接口道:“他是谁?谁又是他?他怎么就该来过了呢?”
  小秋娇嗔的说道:“妈,人家不来了,这是正经事……”
  中年妇人笑道:“就算正经事好了,你也该说个清楚吗!”
  小秋道:“就是买那束玫瑰的小子,他来自苏州,是来拜望三位爷爷的,我骗他说,非买妈十斤酒和三只鸡……”
  话没说完,文慕山巳气得在门外高声喊道:“不错,被骗买酒和鸡的小子来了,开门吧!”
  嘭的一声,门被推开了,小秋当门而立,星眸瞪成了杏眼,紧咬着贝齿,冷笑连声,不言不动。
  文慕山霎霎眼睛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姑娘莫非也是买酒来了?”
  小秋哼了一声,道:“不害羞,一个大男人,背地后里偷听人家说话!”
  文慕山却寒着一张脸道:“这是天意,俗话说得好,欲知心腹事,须听背后言,在下本是买酒和烧鸡来的,如今却改了主意……”
  小秋却哼了一声,道:“你凭什么自已推门进来?”
  文慕山冷冷地一笑道:“我叩过门了,无人应声,只缘一心听从姑娘买酒买鸡的话,所以才不顾一切的推开竹篱走了进来!”
  小秋嗔道:“你到蛮会说话的,来了又怎么样?”
  文慕山道:“来的太巧,恰好听到姑娘叫我傻小子!”
  小秋噗哧一声着了出来,道:“十两银子买束花,你自已说,还不够傻吗?”
  话声一顿,她却转身喊道:“妈,是您的客人。”
  说着,她又转对文慕山嫣然一笑道:“这里的主人,不是我是我妈,你要觉得上了当,或是不算完,或是改了什么主意,请和我妈说好了!”
  话说完,小秋腰身一扭,像阵风似的跑到了后面!
  适时,上官大娘出现门前,含笑道:“公子请进,有什么话进来再说吧。”
  文慕山客气的先道声谢,一边往屋里走,一边打量上官大娘,他没有想到,上官大娘却是位奇美的妇人!
  看上去,上官大娘也不过二十五六,不过文慕山却知道,能有小秋这样大的女儿,作母亲的至少该近四十了!
  上官大娘貌相极美,神态却有些轻浮,并且有种令人虽以说出的气质,一望即知绝对不是大户人家之女!
  这时上官大娘肃容说道:“公子请坐。”
  接着呼小秋送茶,小秋现在不那样调皮了,端着个碧玉茶盘,大大方方的将两盏茶放置几上,然后悄没声的又退了下去,不多逗留。
  文慕山暗觉奇怪,正要开口,上官大娘却已问道:“听小女说,公子来自苏州,请问贵姓?”
  文慕山恭敬的道:“在下姓文,字慕山,祖居苏洲虎邱……”
  上官大娘接口道:“苏州虎邱的文家,是大族……”
  文慕山一楞,接口道:“夫人莫非与寒家相识?”
  上官大娘却道:“公子请称我大娘就好。”
  话锋一落,微吁一声又道:“说来惭愧,我和府上,算得是熟人!”
  文慕山霍地起座道:“如此说来,在下当以大礼拜叩。”
  他说是说,但却没有真的行礼!
  上官大娘也故作未见,道:“公子仍请坐下,今非昔比,再说我也不愿多谈往事,何况事隔多年,谁还能记得我上官大娘?”
  此时,文慕山脑海中却闪电般的转动着,他沉思着一个个和家族有关系的男女,却想不起有位姓上官的人来?
  于是有心试探,道:“敢问前辈,和寒家那位尊长有故?”
  上官大娘微微一笑,道:“怎么,你不相信?”
  文慕山嫩脸一红,强辩道:“在下怎敢,只是若能蒙示,则不致失礼,况有朝一日返里,族长问及,也好禀陈一切……”
  上官大娘接口道:“免了吧,若知道我上官大娘还活在世上,他们少不了要长途跋涉,前来问侯我了,那有都烦!”
  文慕山似是听出端倪,暗自冷笑,思忖道:“我家父叔兄弟四人,皆年过五十,姑姨七位,如今同住一处,再往上说,就是祖父竞公了!”
  “听这婆子的话语,我家若知道她在此地,父叔们就会不远千里而来似的,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凭我家现在武林中的声望和辈份,敢说江湖中再找不出来,能令父叔率众前往拜叩的人物,这明明是谎话!”
  “对!谎话,俗语说的好,有其母才有其女,这母女二人,同样的生着一付不讨人厌的骗子嘴脸,不会错!”
  想到这里,文慕山存了决心点破骗局的意念,他故作信以为实的样子,十分郑重而恭敬的说道:“大娘越是这样说,在下就越发的不敢失仪,不管怎么说,也请大娘赐示与寒家种种交往的经过……”
  上官大娘接口道:“这为什么?”
  文慕山道:“在下认为,礼不可废,若真当得家严及叔父们,前来拜问大娘安康时,虽万里之隔,也是应该!”
  上官大娘微微一笑,道:“你很聪明,实在是因为不信我的话,并且还想找出破碇给我难堪,但却把话说的如此好听,使人不能拒绝!”
  文慕山嫩脸又红了,他本不善说说,于是坦承道:“大娘说的不错,我实在是疑信参半!”
  上官大娘道:“我不怪你,这世上的人心,实在太险恶狡诈了,何况小秋又骗过你,当心些总比大意强!”
  话锋一顿,接着又道:“不过以你的聪明来说,似乎也该想到,小秋为什么谁都不骗,却偏偏地要骗你呢,难道你这么好骗?
  “再说,以你‘文家’在武林中的地位来讲,那个骗子有这大的胆量,敢来欺骗身佩着‘三才神剑’的人!”
  一句“三才神剑”,说得文慕山变了脸色!
  谁说不是,他腰悬的这柄宝剑,正是昔日乃祖竞公威震天下的“三才神剑”,此剑代表乃祖驾临,江湖中谁也没有这大胆量,来轻捋虎须!
  他骇然间,上官大娘却又接着说道:“孩子,你敢携带着这柄剑,出游江湖,当然是已得令祖的绝学,试问一声,你怎如此大意?”
  文慕山一楞,道,“我大意,我怎么……”
  上官大娘接口道:“你轻敲竹篱,无人应声,就敢推之而进,难道这不会也是个骗局,使你自陷罗网而不知吗?”
  文慕山倏忽起坐,闪向门旁,手握剑柄,正色说道:“大娘你到底是什么人?”
  上官大娘却理也不理会他,竟转头向后面喊道:“小秋,准备午饭,文公子没用饭就出了城,不管怎么说,他总是故人之后,咱们不能失礼!”
  后面传来了小秋的话声,道:“这种不识好歹的人,妈何必还再费心了,他不是自以为被骗了十两银子吗,咱们把银子还他就是!”
  话锋一顿,接着又道:“不过我那束玫瑰花,他可也得还来!”
  上官大娘一笑道:“妈不许你再调皮,听话,饭准备好了就端来!”
  小秋在里厢无可奈何的答应了一声,却自言自语道:“真倒霉,十两臭银子竟叫姑娘下厨房,哼!只凭姑娘玉手劳动一番,少说也值百儿八十两的!”
  上官大娘叱道:“又说傻话了,不是告诉过你吗,文公子不是外人!”
  小秋道:“还说不是外人,他问来问去,连妈的话都敢不相信了,要不是看他姓文,我非叫他爬着出去不可!”
  话罢,传来步履声响,小秋到厨房去了!
  上官大娘这才淡然的看了文慕山一眼,道:“坐好吧,这里没人会害你的!”
  文慕山被搅得满头雾水,百思不解内中情由,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楞在一旁不知道如何才好了。
  上官大娘又瞥了他一眼,道:“你是诚、信、仁、慎那一个的儿子?”
  这句奇特的问话,文慕山却懂,答道:“家父文诚。”
  上官大娘哦了一声道:“令堂崔女侠可好?”
  文慕山手离开了剑柄,道:“承问,家慈康健。”
  上官大娘端起茶来,喝了一口,道:“你是老大?”
  文慕山颔首道:“是的。”
  上官大娘一指椅子道:“坐下谈,别丢了竞公的脸!”
  文慕山被说的脸一红,坐了下去。
  上官大娘接着又说:“兄弟姊妹几人?”
  文慕山道:“我下面还有弟妹各一。”
  上官大娘点着头道:“令祖还好吧?”
  文慕山突又起座,道:“大娘,您对寒家这样清楚,到底是……”
  上官大娘接口道:“我已讲过不愿说当年的事,你再问几次也没有用,总之,我和府上,交情不浅,这是实情!”
  文慕山道:“如今在下已信大娘所说的话,因此敢请赐示……”
  上官大娘一笑道:“关于我到底是谁,和府上有何渊源等情,当你有朝一日,回转苏州时,一问令祖就知道了!
  “不过那时烦你和令祖说,不必空劳人力前来清河镇了,因为我母女不日就要远迁他处!”
  文慕山心头一动,道:“难道问及家父不行?”
  上官大娘道:“怕是不行。
  文慕山道:“原因何在?”
  上官大娘笑了,道:“你实在聪明,若是告诉了你内中的原因,别说令尊,就是你现在也会立刻知道我是谁了!”
  文慕山见问不出所以来,只好叹口气道:“看来在下必须闷上几年了!”
  上官大娘竟又一笑道:“没用的孩子,别在我面前施展狡狯。”
  文慕山故作不解道:“在下说的是实话,并没有……”
  适时,小秋端上了菜饭,竟接口道:“得了吧,你那肚子里的这点鬼,想骗谁,明说要闷上几年,暗中却修书令人快马传信,不出一月府上就有人来了,对不?”
  心思被人识破,文慕山不由十分尴尬,上官大娘却道:“吃吧,小秋的手艺不错,吃饱了还有些紧要的话对你说呢,用不着客气,肚子是自己的!”
  小秋适时又调皮的说道:“再告诉你,这顿饭不要钱,放心吧!”
  话声一顿,又道:“还有,那十两银子也会还你,现在该多吃两碗了!”
  如此一来,文慕山反而更吃不下去了。
  在上官大娘催促之下,他总算勉强的吃了起来。
  那知一尝几味小菜之后,食欲大开,竟吃了三碗饭,这次他恢复了风趣,不容小秋开口,已先说道:“姑娘说过是不要钱的,那当然要再多吃一碗!”
  小秋噗哧一声笑了,道:“好没羞!”
  文慕山却道:“既然知道大娘和寒家渊源极深,当然就无羞可言了!”
  小秋道:“当真?”
  文慕山笑着点头道:“不假!”
  小秋突然冷哼一声道:“姓文的,现在告诉你实话吧,我们和你文家,有一天二地五湖四海般深厚的大仇,这菜里早就放了毒药!”
  文慕山神色陡变,霍地起座,探手处,握住了三才神剑,手指着小秋和上官大娘,厉声叱道:“说,我们两家有什么仇恨?”
  小秋噗哧又笑出了声来,手扶在她母亲的肩上,道:“妈,您看他像个小子不?”
  说着,咯咯的笑着跑向了左暗间!
  上官大娘也不由掩口道:“好孩子,你可具不禁逗,小秋说着玩的!”
  文慕山闻言,不由惭愧万分,尴尬的说道:“大娘莫笑,在下实在是没有经过风浪。”
  上官大娘道:“小秋太淘气了,别往心里去、来,再坐下吧!”
  “再坐下”三个字,说得文慕山低下了头,自来到这三间草屋中,他已记数不清,起坐过多少次了!
  自己这样不够沉着,又怎能担当大事呢?
  他在自惭自罚中,重又坐了下来。
  上官大娘神色一正,道:“孩子,告诉我,你突然来此,想作什么?”
  文慕山诚恳的答道:“大娘您非问不可?”
  上官大娘道:“有难言之隐?”
  文慕山脸一红,道:“家祖在两年前,已将剑赐于小侄,此次小侄前来,因不忍和此剑分离,所以就带在了身边!”
  上官大娘这才明白内情,长吁一声道:“孩子,你几乎吓坏了我!”
  文慕山一楞,道:“却是为何?”
  上官大娘道:“孩子,你该知道,三才神剑代表令祖,你携带神剑,去访三拙,岂能不被三拙误会,是较技而来的?”
  文慕山啊了一声,道:“在下太疏忽了!”
  上官大娘一笑道:“还好,多亏我清早上市,看见了你这柄神剑,才令小秋故意引你前来,否则结局就很难说了!”
  话锋一顿,接着又道:“如今你要先回客栈,把剑放下,然后……”
  文慕山却接口道:“往返客栈费时,大娘可能暂代在下保管此剑?”
  上官大娘摇头道:“这个沉重,我担负不了!”
  文慕山道:“只半日工夫,大娘不要推辞了。”
  小秋适时迈步出来,道:“不怕我再骗你吗?”
  文慕山一笑,为示真心,他竟将剑解下,亲自交给了小秋!
  岂料这次却上了大当……

  第二章
  小秋却不接剑,摆手道:“要交你就交给我妈,我可懒得再管闲事!”
  那知文慕山为了表示歉意,直逼上前,道:“姑娘帮个忙吧。”
  小秋星眸瞧着上官大娘,道:“妈,这可是他自愿给我的,我收了?”
  上官大娘笑着道:“别再顽皮了,这柄剑是文家至宝,谁也休想沾手,公子交给你是请你暂为保管,不是送给你的礼物!”
  小秋嫣然一笑,接过了“三才神剑”,对文慕山道:“文公子,是要我保管?”
  文慕山点头道:“麻烦姑娘。”
  小秋朱唇一绝道:“这柄宝剑大概值上千的银子吧?”
  文慕山一笑道:“姑娘又说笑话了!”
  上官大娘却接话道:“鬼丫头,这柄剑少说点,也值五十万两!”
  小秋丁香舌吐,道:“谁信,妈在编我!”
  上官大娘手指文慕山道:“不信你问问文公子!”
  小秋果然星眸转移,看着文慕山,似在等待答覆
  文慕山道:“令堂是捧这柄剑,真论价值,大概在万两以上!”
  小秋又回头看上官大娘道:“妈听到了吧?”
  上官大娘道:“丫头,公子是单单说这柄剑的价格,并没有计算上这柄宝剑另外的价值,你却信了真!”
  小秋嗔向文慕山道:“原来你骗我?”
  文慕山急忙分辩道:“我没有骗你。”
  话锋一顿,转向上官大娘又道:“大娘怎说……”
  上官大娘接口道:“孩子,这柄剑代表令祖,令祖就代表你文家,剑若不在,文家也就除名武林了,你们文家的财产……”
  文慕山哦了一声,接口道:“要是这样算来,此剑能值百万两了!”
  上官大娘一笑,对小秋道:“听到了没有,傻丫头!”
  小秋不答,却对文慕山嫣然一笑道:“值这么多,那我可不再还你了!”
  说着,捧剑又奔回了暗间,不再出来。
  上官大娘这时对文慕山道:“你放心去办正经事吧,事毕前来,保你……”
  文慕山接口道:“小侄知道姑娘说的是玩笑话。”
  上官大娘一笑,道:“有件事小秋并没骗你,三拙就爱喝我酿的酒,每饮必然十斤,鸡三只,这些东西我早就为你准备好了!
  “记住,若见三拙正在闭目垂钓,千万别上前烦扰,你也开始钓鱼,等过个把时辰后,若三拙仍然未醒,你就打开酒葫芦,自饮自斟,吃着烧鸡,我保证那时三拙会闻香即醒,和你答话,可别忘了?”
  文慕山尊敬的答道:“小侄不会忘的!”
  上官大娘遂取了满酒的葫芦,和三只烧鸡,交给了文慕山。
  文慕山在道谢中告辞了,上官大娘直送到竹篱外,方始挥手作别,小秋却未再露面,躲在房中!
  上官大娘扣上竹篱,进屋之后又关上房门,才喊道:“出来吧,人走了!”
  小秋却没有答话,也没有出来!
  上官大娘哼了一声,道:“好了,我相信你这一会儿的工夫,早就抽出剑来看过了,如今应该拿出来好好商量商量正事啦!”
  小秋出来了,捧着文慕山的那柄“三才神剑”神色却木楞着,似是刚刚遭遇了突出的意外一般!
  上官大娘眉头一皱,道:“你怎么啦?”
  小秋把剑往上官大娘手中一递,道:“你抽出剑来看看!”
  上官大娘闻声而动,将剑抽出!
  宝剑出鞘,上官大娘傻了,木楞的站在一旁,这那里是“三才神剑”,鞘中仅仅是段厚半尺三寸的废铁!
  小秋这时开口道:“大娘,你从前可曾见过‘三才神剑’?”
  上官大娘道:“自然见过!”
  小秋道:“这剑鞘可是原物?”
  上官大娘瞥了剑鞘一眼,道:“不会错,是原物!”
  小秋道:“柄呢?”
  上官大娘这时已经注意到剑柄,咦了一声道:“怪啊,这柄却不是!”
  小秋一跺脚道:“大娘,这可怎么办?”
  上官大娘瞥望着小秋道:“刚才文慕山没走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快喊我?”
  小秋道:“那时我还没抽出剑来看呢,怎知是柄假的?”
  上官大娘唉了一声道:“晚半天文慕山回来,叫我们怎么说法?”
  小秋道:“说的是嘛,怪来怪去,都怪木疯子,好没影儿的偏偏要我们来骗姓文的这柄剑,如今……”
  上官大娘接口道:“有了,你快去找他来,问他要主意!”
  话刚说完,那门突然倏忽自动滑开,接着屋门开启,木丈人已当门而立,目射寒光,紧盯在上官大娘和小秋的身上!
  事情好怪,被店小二一推就倒的木丈人,却能使上官大娘和小秋,怕的发抖,脸上都变了颜色!
  木丈人一步跨了进来,顺手又将门关上,咚的一声,把鸠杖直插入地下半尺,对小秋道:“你敢在背后骂我,论长道短?”
  小秋连连退步,抖着说道:“我……我是……不是……那剑是假的!”
  小秋终于勉强说出一句完整话来,人已退到了墙边!
  木丈人阴森森的露齿一笑,道:“哼!大概你的皮又痒了,小心些!”
  话声一落,冷冷地对上官大娘道:“还不把剑拿过来!”
  上官大娘恭敬而畏惧的,把剑捧了过去!
  木丈人左手接剑,右手却向上官大娘臀上一摸,道:“怕是它又难过了吧!”
  上官大娘在被一摸之下,竟花容失色,如遭蛇啮,只痛的混身抖个不住,汗珠一滴一滴自额头滚落下来!
  她身受如此痛楚,却连个哼哈都不敢出!
  木丈人哼了一声,右掌在上官大娘的腰上一拍,上官大娘随掌震出三步,摔倒地上,脸上却反而有了笑容!
  木丈人手指上官大娘道:“记住,再有一次误事,就休想我给你解开穴道,非叫你疼上一天一夜,直疼到不能喘气为止!”
  话声中,手一顺他将“三才神剑”拔出鞘来!
  适才他在门外,早已听清上官大娘和小秋的对话,因此在发觉神剑竟是一块废铁时,毫无惊容!
  在瞥望了假剑一眼后,哼了一声,将剑及鞘扔在了地上!
  然后他在堂屋中,彳亍不已,沉思着一件重大事情!
  半晌之后,如有所得,欣然一跳丈高,道:“有了,事情必然是如此!”
  上官大娘这时已由地上爬了起来,手捂着左臀被摸过的地方,站在小秋身旁,连大气都不敢喘!
  小秋较为好些,但也怕得要死!
  木丈人在自言自语过之后,一屁股坐在椅上,摇头挽脑,脸上时时掠过残酷的冷笑,看来越法怕人!
  突然!
  他招手对上官大娘道:“来!坐在我腿上,有话说!”
  上官大娘娇应一声,眼里噙着泪,脸上却带着笑,一步一扭腰的走了过去,小秋却转身奔向暗间!
  木丈人适时一声断喝道:“这个月我没有闲空开心,你用不着避什么,也过来!”
  小秋不敢不听,走了过去。
  上官大娘一听木丈人说,这个月没有闲空开心,如逢大赦,咽下眼泪,真的换上了笑脸,道:“爷!您要和我谈什么?”
  木丈人哼了一声,拍拍大腿道:“少来这套狐媚玩意儿,坐下!”
  话锋一顿,手指另外一张椅子对小秋道:“你坐在那里!”
  上官大娘提心吊胆,战战竞竞的坐在了木丈人腿上,她不敢重,也不敢轻,谁也料不到木丈人何时会突然翻脸!
  木丈人待上官大娘坐定了后,嘻嘻一笑道:“这次真乖,不轻也不重,今后就这个样,记住了!”
  上官大娘轻轻嗯了一声,木丈人一笑道:“别怕,我吃不了你,再说,你是专吃人的,也不怕人吃!”
  小秋低着头,装聋,这种话,她听多了,恨在心头,却只能笑在脸上,她早发过誓,发誓有一天要亲手宰了这个疯子!
  可是现在她还没有这个力量,所以只能忍耐!忍耐!
  上官大娘不敢答话,生怕说错了又受苦,但更不敢不答话,不答话惹翻了这魔王,苦子吃的更大。
  于是模稜两可的说道:“爷您知道,人家真怕你!”
  木丈人不知是个什么性格的人,好好的突然变了脸!
  把凶眼一瞪,道:“别再说废话,我要跟你谈正事!”
  上官大娘吓得全身一抖,道:“是,爷您谈!”
  木丈人又嘻嘻的笑了,道:“我说小浪蹄子,你跟着我有三年了吧?”
  上官大娘受着侮辱,却还得含笑答话,道:“可不是,三年零七天了!”
  木丈人神色一变,厉声道:“你干么记日子这样清楚?”
  上官大娘吓便了,一时竟没能回上话来!
  木丈人哼了一声,又道:“怎么,是不是跟着我‘渡日如年’呀?”
  上官大娘花容惨变,更答不上话来了!
  木丈人阴森的狞笑起来,小秋不忍,立刻接上话道:“前半天我跟大娘闲谈,刚算过日子,所以你现在问大娘,大娘才能一口说出三年零七天来!”
  木丈人目射凶光,瞪着小秋道:“贼丫头,你们闲着没事,算日子干什么?”
  小秋心思快,已想好了答辞,道:“你真不讲理,八月十九不是你的生日吗?”
  木丈人冷冷地道:“是又怎样?”
  小秋道:“去年你不是说,你已经活了一百三十九岁了吗?”
  木丈人嗯了一声道:“你倒记得清楚,难道不信我……”
  小秋是着胆子接口道:“谁不信来,要是不信,大娘也就没有这场倒霉事了!”
  木丈人叱道:“贼丫头你胆不小,说,什么是倒霉事?”
  小秋道:“你误会大娘,眼看又要给大娘苦受,这不倒霉?”
  木丈人冷哼一声道:“我会误会她?哼哼!”
  小秋道:“早半天大娘说,今年你是百四十岁的整寿,要给你好好的庆贺一次,所以才计算日子,看看还有多少天。
  “在计算日子之下,大娘自自然然的就想起跟你的年月来了,再一算,已经三年零七天了,那知……”
  木丈人嘻嘻笑了,一拍上官大娘的肩头道:“小骚货,可是这样?”
  上官大娘这次由心里感激小秋,故作委屈的样子道:“是又怎么样,还不是爷高兴骂就骂,打就打!”
  木丈人这次真的开怀笑了,声如狼号,听得人发抖!
  笑声止住,双手紧紧搂住上官大娘道:“我没想到你真这样好,要不是这个月不能,我现在就非和你温存一番不可,好在日子长着呢,下个月也是一样!”
  说着,那又臭又体的胡子脸,在上官大娘的粉颊上,磨蹭起来,那种恶形恶状,看了叫人恶心!
  上官大娘有泪直往肚肠里流,却又作着昵态!
  木丈人终于又想起了正经事,这才把头拾起道:“小骚货,你跟我三年零七天,说实话,我可没好好待过你多少日子,有时候我还想宰了你!”
  上官大娘心肝五脏在发抖,脸上早变了颜色!
  木丈人话一顿,接着又道:“你可知道是为什么吗?”
  上官大娘早已吓得无法答话,只好挣扎着摇摇头!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因为你太美了,我和你一比,心里就恨!但是我却始终没有真下手杀你,你知道又为什么吗?”
  上官大娘又摇摇头,木丈人一哼道:“因为你很聪明,有时候能够替我解个难题,再加上也只有你,在我想开心的时候,还勉强能称我的意,所以留你到现在!”
  话锋一停,木丈人嘻嘻一笑,道:“不过从今以后,我会好好的对待你了,假如我忘记而脾气又来的时候,你只要提醒我一声,我保证会立刻压制自己!”
  上官大娘听了这番话,真是哭笑不得,还要矫作十分高兴的样子道:“爷,那人家可先谢您了!”
  木丈人笑道:“不当谢的,这应该,应该!”
  话锋一落,声调转低但却严肃的又道:“如今有件大事,要和你商量,你来给我拿个主意。”
  上官大娘道:“爷,我能懂什么,怎敢胡出主意。”
  木丈人摇头道:“不光你,小秋也在内,大家来商量!”
  小秋眼珠暗转,想过刹那之后,道:“我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高明主意……”
  木丈人接口道:“俗语说的好,三个臭皮匠,一个诸葛亮,你们俩个人谁也不许推辞,非帮我出主意不可!”
  话锋突停,双目凶光又起,道:“不过有句话,我可说在前面,和你们商量的事情,是我个人的最大秘密,你们听去之后,就等于和我成了一体!
  “假如泄露给第四个人知道,那时候可别怪我心狠,我什么手段都能都敢施出来,必然叫你们受十年活罪再死!”
  这番话,只吓得小秋和上官大娘,三魂少了两魂!
  半响之后,小秋仗胆说道:“你要信不过我们,不要说多好!”
  木丈人哼了一声,道:“丫头,现在我实话告诉你说,我信得上官,却信不过你!”
  小秋慢慢地站了起来,道:“那我不听好了!”
  说着,试探着要走!
  木丈人沉声道:“坐好!”
  小秋只好重又坐下,低着头不言不动!
  木丈人突然又嘻嘻地笑了,道:“丫头,只有一个办法,才能使我信你,那就是你变得和上官一样,陪着爷睡在一起!”
  话声一落又起道:“当然我会疼你,会先叫上官教你点特殊的功夫,要不你就轮不到第二回,只一遭就没命了!”
  也许这些话木丈人说的得意,他又嘻嘻地笑了起来!
  小秋脸上变了颜色,牙一咬,霍地站了起来!
  上官大娘看出不对,她面对着小秋,慌不迭的连使眼色,焦急之状不可言述,小秋自然看了个清楚!
  木丈人适时沉声道:“丫头你想干什么?”
  上官大娘却接话道:“是我要小秋去倒茶给爷喝!”
  木丈人双目一霎道:“可是你并没有说话呀?”
  上官大娘道:“爷有时候真笨,我和小秋面对面,使个眼色已很够了!”
  在木丈人和上官大娘说话的当儿,小秋已想通了一件事情,刚才木丈人自己说过,这个月他不敢胡来!
  既然如此,还有不少天可以想办法,又何必一定现在破死和这个老鬼疯子拚命呢?于是她稳下心神去端茶水!
  一场大祸,无形消散,木丈人喝着小秋敬上的香茗,也就没再追究这件事情,他放下茶盏后,又肃色道:“现在我就和你们谈谈大事。”
  话锋微顿,嘻嘻一笑道:“我说我已经一百三十九岁,你们是不是不信?”
  上官大娘道:“爷要不发脾气,我才敢说!”
  木丈人道:“当然不发脾气,有话尽管说!”
  上官大娘道:“说实话,论爷的外貌,真有百把岁了,可是要论爷您其他地方,却真比二十岁的小伙子还强!”
  木丈人道:“说了半天,并没说出信不信来呀?”
  上官大娘道:“人生七十古来稀,爷百四十岁,使人不能相信!”
  木丈人嘻嘻笑着道:“这才是真心话呢,不但是你,换上谁也不会相信我有这大的年纪!”
  上官大娘道:“人怎么能活这大的年纪呢?”
  木丈人笑道:“这还算大,告诉你们,我只要是不想死,再活上一百四十岁,也毫无问题,你们信吗?”
  小秋忍不住说道:“这话鬼也不信!”
  木丈人道:“不错,说出来是没人会信的,不过我却能够办到!”
  上官大娘道:“爷,您这话是真的?”
  木丈人颔首道:“当然是真的。”
  小秋道:“这怎么可能?”
  木丈人一笑道:“这就是我的秘密,天下的人,除了我之外,谁也办不到!”
  上官大娘双目一霎,道:“爷,您就要把这个秘密告诉我们?”
  木丈人嘿嘿一笑,道:“想得好,这个秘密谁也休想知道!”
  小秋道:“不知道最好,省得忧成老不死,被儿孙们骂!”
  木丈人凶睛一瞪道:“你说什么?”
  小秋道:“你不是要听实话吗,我说的都是实话!”
  木丈人怒哼一声,道:“丫头,人老了谁也会变得丑陋?”
  小秋道:“那可不一定,有人越老越慈祥,虽然满脸皱纹,但却越看越真,越善,越美,也有人老了就丑得要死!”
  木丈人无话可答,嘿嘿两声,道:“丫头,你看我丑不?”
  小秋摇头道:“最好别问……”
  木丈人厉声道:“我就是要你,说!”
  小秋道:“非问我不行,那你最好别要我说实话!”
  木丈人上了当,叱道:“非说实话不行!”
  上官大娘连使眼色,可是小秋理也不理,道:“你很丑,丑的怕人!”
  木丈人一听,非但没恼,反而张着那胡子嘴笑了!
  然后点着头道:“果然是实话,我是很丑,有时照照铜镜,连我自己都觉得害怕和讨厌,恨不得早死早好!”
  小秋以极低的声音接道:“可不是,早死早好!”
  木丈人没有听清小秋的话,问道:“你说什么?”
  小秋道:“我说蝼蚁还都贪生,人谁愿意死呀!”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说得对,尤其是我,更死不得!”
  小秋在肚子里自语道:“就只有你,早就该死!”
  木丈人话声一停,接着又道:“因为‘不死之谜’,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若死了,这天大的秘密也就死了,这怎么行!”
  小秋故意道:“不可以收个徒弟,把这个秘密传给他吗?”
  木丈人又是嘻嘻一笑,道:“谁说不可以,因此我才看中了文慕山呀!”
  小秋心头一凛,道:“他行吗?”
  木丈人诡谲的说道:“难道你认为他不行?”
  小秋道:“他太年轻了!”
  木丈人突然道:“丫头,你不是喜欢上他了吧?”
  小秋心中悴跳不已,急忙分辩道:“他那点好?哼!”
  木丈人却嘿嘿的笑,道:“瞒不过我去的,你大概已忘记了,我能知道人心中所想的事!”
  小秋不敢再多说了,实在,她和上官大娘,都会领教过木丈人料人心事的奇技,只要木丈人肯耗些精神,就能预知你所想的,是百试不爽!
  木丈人见小秋不再言语,又笑了,说:“不错吧,丫头,我不怪你,你已经长大了,那个少女又不怀春呢?嘿嘿所以下个月我要‘收’了你!”
  小秋很懂“收”字在这里的用意,于是恨怒不自一处来!
  木丈人话锋一顿,接着又道:“你先别怕,也许一切如意,收你的日子改为下下个月,那时候我就能说,你会贴在我身上要我收你了!”
  小秋听出木丈人话里有话,想问,但却不知由何处问起!
  上官大娘已看出小秋已不耐烦,生怕又惹麻烦,眼珠一转,计上心来,于是嗲声对木丈人说:“爷不是要商量大事吗,怎地说起闲话没完来了?”
  木丈人道:“这不是闲话,和要商量的大事有关!”
  声调一顿,嘿嘿一笑,又道:“刚才我说过了,要收文慕山这小子作徒弟,传给他‘不死之谜’的一切秘密,所以才这样费心思!”
  小秋说:“他会肯吗?”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他肯不肯,要问问你们两个人了!”
  小秋一杖道:“问我和大娘?”
  上官大娘也接话道:“是呀,怎会问我和小秋呢?”
  木丈人手一摸上官大娘的粉脸,道:“当初我收你的时候,你肯不肯?”
  上官大娘轻咬着嘴唇,道:“那不同,虽说我生得贱,命又苦,落在老淫尼‘一海’手上,被迫同流,不幸为群侠侦得消息,追杀不己,爷恰好救了我,要收我,我当然不能不肯!”
  小秋却对木丈人道:“你问这个,我可是有什话说什么话,你掳了我的父母为你制药,我才不能不答应暂做你的婢女!
  “你曾说过,日期是两年,到今年十月初一就两年整了,那时候你要守信放我一家走,这是约定!”
  木丈人哼了一声道:“现在才八月初,还早呢!”
  小秋道:“日子总会到的!”
  木丈人点着头,邪恶的笑着,道:“不错,只怕到时候你又不想走了!”
  小秋道:“决不会!”
  木丈人摆摆手道:“现在不谈这些,等到时候再说吧!”
  小秋接上一句道:“对,到时候再说!”
  木丈人手掌摸着上官大娘的前胸,道:“刚才你说的那番话是事实,不过我问你,从我收了你之后,三年多了,你有很多机会可以跑,为什么不呢?”
  上官大娘没敢开口,木丈人哼了一声接着又道:“你该知道,不论是谁,不论男女,只要被我看中,被我留下,他这一辈子就休想能离开我!”
  上官大娘小小心心的说道:“爷,人家又没有这个打算,您老说这些话作甚。”
  木丈人嘻嘻笑道:“我只是告诉你,文慕山既然被我看中了,他就是我的人,再也跑不出我掌心去,也由不得他不肯!”
  小秋这时暗自沉思道:“我要通知他,叫他快些离开此地才行!”
  木丈人话一停,突然目注小秋道:“丫头,你可是想通知那个孩子,叫他小心?”
  小秋心头猛凛,道:“这是谁说的?”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小丫头,你要白费心的,他不会信你的话,何况他一心要学三拙的绝技,打他他也不会离开清河镇!”
  小秋暗自着急,事情若是果然像木丈人所说的话,那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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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丈人似乎业已看透了小秋的心事,又道:“不过丫头你放心,我对他会像对自己一样,全心全意的照料他,决不使他受半丝儿委屈!”
  小秋和上官大娘,是“瞎汉吃饺子”,肚里有数!
  要说木丈人会关怀其他的人,她俩死也不信。
  可是木丈人却接着郑重其事的说道:“你们当然不会相信,但是这却是真的!”
  小秋故意说道:“没人不信,谁都知道这是真的!”
  木丈人嘿嘿连声道:“丫头也学会说讽刺话了。”
  声调一顿又起,道:“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必须对他好,这就是要和你们商量的秘密,等一会儿你们就可以明白了。”
  “在没说我这秘密之先,我要问你们几件事情,你们要正正经经实实在在的回答,要肯定的回答!”
  上官大娘道:“爷您问吧!”
  木丈人道:“文慕山算不算是个美男子?”
  小秋道:“算得!”
  上官大娘却道:“算是算得,只是嫩了些!”
  木丈人一笑道:“我又不是收他来配你,嫩些有什么关系,再说那个‘老’的,能不经‘嫩’这一关?”
  上官大娘是有心拯救文慕山,接口道:“话是不错,爷您要当真把他配我,哼?我还不要呢!”
  木丈人一楞,道:“什么?你会不要?”
  上官大娘道:“不瞒爷说,这要是在我跟着‘一海’的时候见到他,我会千方百计的把他弄到手,现在……”
  木丈人道:“现在怎样?”
  上官大娘道:“自从跟爷学会了那功夫之后,每次伺候爷您虽然要死几天,但我甘心,再找这么嫩的,他还能活几天?”
  木丈人哈哈大笑起来,一只贼手,不停的在上官大娘前胸及妙处摸个没完,得意万分的说道:“这是真心话,我一听就知道!”
  上官大娘故作娇声嗲气的说道:“人家什么时候说过不真心的话来嘛?”
  木丈人摇头道:“没有,从来没有!”
  话锋一顿,神色突变,阴狠的说道:“你不是不想说,而是你不敢说!”
  木丈人喜怒无常,令人难以侍奉!
  小秋这时将话题拉回,道:“你还有要问的话吗?”
  木丈人道:“当然有,你们说,文慕山可有英雄气慨!”
  小秋道:“有,并且温文知礼!”
  木丈人嗯了一声道:“他比我怎样?”
  小秋道:“太拢统,这话难答!”
  木丈人道:“我问气质,风格,人品!”
  小秋道:“一百个你,也比不上他一根手指头!”
  木丈人闻言,竟然没有生气,道:“很好,那我就决定了!”
  小秋道:“决定什么?”
  木丈人道:“决定让他来代替我!”
  上官大娘和小秋,不约而同道:“代替你?”
  木丈人颔首道:“也可以说,是我代替他!”
  小秋心头一动,道:“到底是谁代替谁嘛?”
  木丈人道:“一样!”
  上官大娘道:“这怎会一样呢?”
  小秋也接上一句道:“是呀,这怎么能一样?”
  木丈人却故作神秘的一笑道:“我说一样,自然就是一样,现在咱们先放下这个问题,再谈点别的事情,我仍然要问你们的主意!”
  小秋道:“什么事?”
  木丈人手指地上的“三才神剑”道:“这剑是假的,不会错了,你们想想,真剑能在那里?”
  上官大娘道:“文竞公行事,别人难料,假如这柄假剑,是有心赐给他孙儿的话,真剑自然还在苏州虎邱文家!”
  木丈人未置可否,问小秋道:“你说呢?”
  小秋道:“我的看法和大娘不同!”
  木丈人道:“说说你的看法!”
  小秋道:“我可不认识什么文竞公,也不知道文竞公的剑术功力有多高,不过我却敢断定,三才神剑不在文家!”
  木丈人瞇着怪眼,道:“怎见得?”
  小秋道:“文慕山会告诉我和大娘说,乃祖赐他三才神剑已有两年了,若乃祖赐的是这柄假剑,他两年来能不知道吗?”
  木丈人哈哈一笑道:“对呀,好个聪明的丫头!”
  小秋道:“再说,文家既然以剑成名天下,文慕山决不会两年不去练剑,练时发现剑是废铁,那岂不成了笑话?”
  木丈人道:“这句话没有用,和第一句同样,都是证明文竞公并没将一柄假剑赐给他孙儿而已,我还要问你其余的事!”
  小秋道:“我不懂剑,也不知道天下剑术以谁的造诣最高,最厉害,这一点你要先向我解说清楚才行!”
  木丈人手拍在上官大娘的大腿上,道:“问的好,这才是聪明丫头!”
  声调一落即起,道:“普天之下,若论剑术,至髙莫过于文竞公之父文天保,次之当推三拙之师‘大方先生’!”
  小秋哦了一声道:“这就奇怪了,既然文家剑术高过三拙一派,文慕山是文家的长孙,为什么会来向三拙求艺呢?”
  木丈人道:“三拙和文慕山之祖父竞公,在五十年前会论剑‘峨嵋’,三拙输了,但五十年后的今日,三拙却另有了进境!
  “从近二十年来,武林各大门户掌门,俱皆败于三拙剑下的事实来看,文竞公大概有自知之明,承认三拙已高过了他!”
  小秋道:“所以才令长孙向三拙求艺?”
  木丈人一笑道:“大概是了!”
  小秋道:“可是文慕山却携剑而来,并且是柄残剑……”
  木丈人道:“这原因可能是……”
  说到这里,木丈人霍地住口,嘻嘻一笑道:“好个狡猾的鬼丫头,谈来谈去,在无心当中,你竟作了问事官,把我变成答覆问题的人了!”
  小秋暗自发恨,恨自己太心急了,设若能再多转个圈子,说不定就会套出丑老鬼的心腹话来,现在完了。
  木丈人在话声略以停顿之后,接着又道:“丫会,你接着分析前事,不许再转话题!”
  小秋无奈,只好接着前面的话题说道:“我判断文慕山在接获乃祖所赐神剑时,就知道这是一柄残剑了,所以丝毫没有觉得这不应该……”
  木丈人突然接口道:“慢着,你一连说过两次‘残剑’,是什么意思?”
  小秋道:“我认为这柄剑就是‘三才神剑’,不是假的!”
  上官大娘却道:“当年我见过这柄剑,剑柄不对!”
  木丈人哦了一声道:“这事很怪,我虽然根本就瞧不起文竞公的剑术,却十分看重他这柄神剑,只惜竟无缘看上一眼!
  “小骚货你说你见过这柄剑,我问你,你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过这柄‘三才神剑’的?”
  上官大娘道:“当年淫尼‘一海’,就是丧命此剑之下,杀她的人,正是文慕山的父亲文诚,地点在天台山!”
  木丈人道:“就凭你暗中瞄了一眼,能记清楚?”
  上官大娘道:“因为‘一海’之死甚惨,所以这印像永不会忘!”
  木丈人哦了一声道:“就算印象极深,也难看清剑柄呀?”
  上官大娘道:“那剑柄之上,有粒‘夜明之珠’,散发奇光,如今此剑剑柄,只镇着几块不值钱的宝石,差多了!”
  木丈人道:“那时你躲在暗处,又怎能知道剑是‘三才神剑’呢?”
  上官大娘道:“彼时‘一海’正在‘天台五凶’处作客,去的人除了文诚外,还有竹林二老’和‘黄山双侠’!”
  “竹林二老和黄山双侠,首先将五凶斩杀,一海适时也被文诚所诛,我听到竹林二老说:三才神剑果然名不虚传……”
  木丈人嗯了一声,接口道:“你认定这柄剑是假的了?”
  上官大娘道:“是假的!”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小骚货不如鬼丫头,告诉你这剑是真的!”
  上官大娘道:“爷您说是真的,自然就是真的了,不过……”
  木丈人接口道:“我知道你不心服,这就要对你解说内情!”
  话锋一顿,得意的一笑,才又接着说道。
  “十八年前,在少林,武当等各派掌门人,较技俱皆惨败三拙之手后,一天深夜,文竞公仗剑到了淸河镇!
  “就在如今三拙垂钓的河畔,双方展开一场罕见的剑术较搏,在较搏前,他们击掌定下了条件!”
  “文竞公若败,立断三才神剑,则于十八年后,派其文家子孙再来索战,结果,文竞公以半招败北,而将神剑折断……”
  小秋接口道:“你亲眼见到的?”
  木丈人道:“是三拙门下一个不成材的东西,泄露这秘密给我听的,这事千真万确,半点都不会假!”
  小秋道:“所以这剑就成了残剑!”
  木丈人道:“不错!”
  小秋道:“如此说来,文慕山是索战来的了?
  木丈人颔首道:“不会有错!”
  上官大娘道:“可是文公子却说,是求艺而来!”
  小秋也道:“并且把剑存放此处!”
  木丈人道:“你们别小看了这个孩子,他有他的安排!”
  小秋星眸一霎,道:“若是他索战三拙而来,败了自然不会留下,假如胜了,我真难相信你有什么办法收他为徒!”
  木丈人道:“这是我的事,用不着你这鬼丫头多操闲心!”
  小秋哼了一声道:“这就是你要和我们商量的秘密?”
  木丈人摇头道:“这算什么秘密。”
  话锋一顿,凶睛扫了小秋一眼,道:“你们大概不信,从前我不是就个模样?”
  小秋道:“当然喽,谁年轻的时候也比较好看!”
  木丈人道:“你不会懂的,这是上次心急之下,没有合适的人好用,无可奈何凑合着用了个丑行脚,我才变成这个样子!
  “如今好了,文慕山自动送上门来,恰好我和那文天保,昔日还有段过节,这才是一举两得的妙事!”
  这番话,使小秋和上官大娘,听得满头露水,莫名其妙,不由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怎样接话才好。
  木丈人这时嘿嘿笑出声道:“你们听不懂我说的话?”
  上官大娘摇头道:“不懂!”
  木丈人目注小秋道:“你呢,也不懂?”
  小秋道:“你怎会断定我能懂?”
  木丈人道:“因为你此她聪明!”
  小秋道:“未必!”
  木丈人阴阴地一笑,道:“我不管你们懂了没有,反正秘密已经告诉你们了,从现在起,谁若走漏半点消息,就当心她的皮!”
  上官大娘道:“爷,您这可太厉害点了吧?”
  木丈人道:“那里厉害?”
  上官大娘道:“这算什么秘密,听得人糊里糊涂,爷您当真要怕走漏消息,最好说得详细些,这样我们会永远记住厉害。”
  木丈人接口道:“我就要说的,其实刚才我已经说出来了,怪只怪你们俩个人太笨,竟然会没有听出所以来!
  “我说过,现在的我并不是本来的我,而是借用了一个行脚和尚的身体,不久之后,我又将再借别人一个身体用了!”
  小秋心头大凛,道:“你说的可是文慕山?”
  木丈人道:“这遭你到聪明起来了!”
  小秋傻了,楞楞的说不出话来!
  上官大娘也不由胆寒,道:“爷,您别说这吓人的怪话!”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这是事实,不是怪话!”
  上官大娘道:“借别人的身体活着,这可能嘛?”
  木丈人道:“别人办不到,在我却是容易的事!”
  小秋仗着胆,道:“真是鬼话,我从小只听说什么‘借尸还魂’的鬼故事,却不信一个大活人,能借另一个活人的身体用!”
  木丈人道:“所以喽,我说只有我能,这就是‘不死之谜’!”
  小秋道:“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能相信,除非……”
  说到这里,小秋突然停下话锋,不再开口!
  木丈人不由问道:“除非怎样?”
  小秋道:“除非你能说出这样作的办法来,并且这办法要说的通,叫任何人听到去想,都认为的确可能,我才信!”
  木丈人道:“这还不容易,我告诉你,这要有位极端高明的郎中帮忙,这郎中并且必须是能叫我信得及……”
  木丈人的话语,也自动停了!
  他双目暴射出煞火,猛地一推,将上官大娘自腿上推倒数尺以外,霍地站起,对着小秋笑连连!
  小秋看到他这个样子,心胆俱碎,慌不迭的问道:“你……你干么对我这个样子?”
  木丈人冷冷地说道:“好个贱丫头,专会话里套话,我一时不防,竟被你将‘不死之谜’的秘密,套去了一半,你……”
  小秋接口道:“你只说了句要个高明郎中帮忙……”
  木丈人阴森森的怪笑着,大步逼上,边走边道:“这已很够多了,多得我非拼却再躺上半个月,动不能动,也要在这一刹那,叫你由少女变作少妇不可!”
  小秋已然吓碎了心胆,但是却突然由这句话的刺激,心胆倏忽又团成完整无缺,不顾稍待是死是活,手指木丈人厉声道:“站住,你敢再往前一步,管叫你好梦成灰!”
  木丈人对小秋和上官大娘,一向支使惯了,从来没想到小秋会有这大胆子,对自己怒声叱喝!
  因此不由一楞,竟真的停步不前?
  但他转瞬之间,又恢复了暴戾,厉声道:“丫头,我非叫你……”
  小秋知道祸已闯下,把心一横,怒声叱道:“老疯狗,你听我再说几句话!”
  木丈人嘿嘿一笑道:“不必了,我既然作了决定,你就乖乖就范……”
  小秋不容木丈人把话说完,已接口叱道:“好!只要你敢拚着好梦成空,就来吧!”
  木丈人一楞,道:“就凭你这丫头,能坏我的大事?哼!”
  小秋冷冷地说道:“不信就算,反正你只要敢碰我根汗毛,我就告诉爹和娘,那时候你就休想再能使爹和娘再帮你忙!”
  木丈人傻了,想了想双睛凶光突然敛去,换上笑脸道:“小秋,我没想到你是这样聪明,别怕,我只是逗你玩的,有心试试你的胆量罢了,别怕,别怕!”
  说着,木丈人转身又回到坐处!
  他刚刚坐定,虎地又站了起来,脸上掠过一丝狞狰,嘿嘿的阴笑着,双目凶光又起,对小秋道:“几几乎又上了你丫头的当,小丫头,我毁了你之后,只要不留活口,你那爹娘又怎会知道呢?”
  话声中,他又向小秋逼去!小秋这次却沉着的说道:“老疯狗,这一年多来,那天傍黑不去探望我爹和娘呀?”
  木丈人残酷的说道:“从今天起,你不必再去了!嘿嘿嘿……”
  小秋哼了一声道:“告诉你吧,每天傍黑去探望爹娘,就是我们一家定的暗号,要是有一天我去没见到爹和娘,那就是说你已向我爹娘下了毒手,那时我或逃或另想办法,你也不会知道!
  “要是我有一天不去,我爹娘也就知道你已杀了我,他们就会替我报仇,这个月,正好是你这疯子老毛病发作的月份,你自己刚才说过,毁了我你要半个月不能动,那时候我爹娘随时可以替我报仇!哼哼……”
  木丈人有气没力的又退坐到了椅上,长吁一声道:“孔老头的话真不能不听,他说:惟小人与女子最难养也,小秋,算您厉害,我不碰您还不行吗?”
  小秋想了想,深知自己只不过是一时巧合,恰好说中了木丈人的短处,躲过一次大难而已,于是也和缓的说道:“那可一言为定喔?”
  木丈人心中恨,牙根痒,却也只好点头道:“当然是一言为定了!”
  上官大娘深怕局势再转恶劣,遂对木丈人道:“爷,您说来说去,要我们帮什么忙嘛?”
  木丈人淡淡地说道:“谁说要你们帮忙来?”
  上官大娘话题一变道:“对了,若照爷您所说,文公子是守约索战来的话,怕他就快回来了,因为这柄残剑还在这里!”
  木丈人眼一瞪道:“怎么,要赶我走?”
  上官大娘急忙分辩道:“这谁敢呀,爷!”
  木丈人却哼了一声,低头想了刹那,霍地站起身道:“我也该回去了,你们记住,今天在这里所说的话,死也不能泄露出去一个字,否则别怪我无情!
  “还有对文慕山这个公子哥儿,从此不劳你们再多费心,小秋你最好暂时也别打主意,我这是好心相劝!”
  小秋道:“只有你,把我看得不值什么!”
  木丈人冷哼一声道:“实话对你说,在我眼中,天下女人都不值什么!”
  说着,他跨到门前,伸手将插在地上的鸠杖拔出,开门而去,才出门口就恢复了他那老迈可怜的囊相!
  半天跨一步,弓着身子,似见风则倒般走远了!
  木丈人一走,上官大娘立刻把门关上,对小秋道:“小秋,今天你那里来的这大胆子?”
  小秋哼了一声道:“你当我真怕这个老丑鬼?哼!”
  上官大娘突然问道:“小秋,你为什么总仇视我?”
  小秋道:“那是你自己认为这样,我只觉得你太可怜!”
  上官大娘闻言,竟然珠泪滚落,道:“有什么法子,平日你看得清楚,这恶魔半点人性没有,一个侍奉不好,就遭酷刑,谁能不怕?”
  小秋道:“你不像我,爹娘在他手上,再说你功力又高,为什么不远走高飞,逃向天涯海角去呢?”
  上官大娘听小秋这样说,反而号啕起来!
  小秋皱着眉头道:“好了好了,光哭有什么用!”
  上官大娘悲声道:“小秋,有些事你还不知道,这恶魔实在太怕人了,不但那身诡奇功力至高无伦,手段心术更辣!
  “他另有一种功夫,专毁咱们女人,只要被他毁过,就中了奇毒,这一生休想能离开他一步!”
  小秋道:“大不了一死,也比受这活罪强呀?”
  上官大娘苦笑一声道:“谁不想死,实说吧,我想死已经不是一天了!”
  小秋虽说“死也比受活罪强”,但上官大娘真要求死时,小秋却又觉得,“好死都不如赖活着”了。
  于是小秋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也是说赌气的话,但能有条活路不死最好!”
  上官大娘道:“小秋,有些事和话我不便对你说,太脏了,总之,和这老恶魔在一起,毫无生趣可言,真的是活着不如去死!
  “我所以迟迟不肯自尽的原因,有两个,小秋,我们总算同患难快两年了,如今,我要托你一件事情,你可能答应?”
  小秋道:“什么事?”
  上官大娘道:“在没说是件什么事情之先,必须请你答应我永守秘密,就是将来在伯父母台前,也不能吐露出来!”
  小秋哦了一声道:“这件事如此严重?”
  上官大娘苦笑一声道:“对我并没有什么,对另外的一个人却关联太大了!”
  小秋慨然道:“你既然信我,托给我,你放心,我会严守这秘密的!”
  上官大娘霍地一拜道:“我先大礼拜谢!”
  小秋急忙扶起她来,道:“快别这样,你说过,我们是同患难的姊妹!”
  上官大娘苦笑了笑,转身将房门打开,才道:“好妹妹,我们就当门坐着谈!”
  小秋道:“干么要开着门说呢?”
  上官大娘道:“隔墙有耳,这样就不怕了!”
  小秋暗中点头,她又学了次乖!
  上官大娘先请小秋坐下,她才落坐道:“刚才我说,所以迟迟不死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我死也不能叫这老恶魔活着,必须杀了他为人除害!”
  小秋嗯了一声道:“对,有个时候我也这样想过!”
  上官大娘道:“可是秋妹妹你知道,这老恶魔一身刀枪不入,功力高得怕人,想杀他却不是一件容易事!”
  小秋颔首道:“不错,为此我会苦思方法,终于想出来一个!”
  上官大娘闻言喜道:“是什么方法?”
  小秋道:“这方法必须也陪着死才行得通!”
  上官大娘道:“行,秋妹快说出来我听听!”
  小秋道:“用火攻,若能在他发狂毁人的时候下手,最好!”
  上官大娘欣然拍手道:“对,我却没有想到!”
  小秋道:“你不是想不到,而是没有想到自己和他一道死,所以就认为火攻也非良策了!”
  上官大娘颔首道:“不错,今后我却可以想周全些再下手了!”
  话锋一顿,她接着说出了第二个没死的原因,这也是她要小秋代她守密并帮忙的事,那是一件……

  第三章
  上官大娘经小秋一语提醒,遂决定兹后若是遇上机会,当用火攻,拼着与木丈人偕亡,而替武林除害!
  接着,她声调压低,神色肃穆的说道:“秋妹,我有个儿子,今年四岁了,寄养在‘开封’城内‘大相国寺’中,他父亲姓燕,叫燕云青,是……”
  小秋突然惊叫出声,道:“啊!燕云青?可是人称‘无影飞侠’的燕云青?”
  上官大娘也一楞,道:“正是他,难道秋妹认得?”
  小秋眼一瞪,接口道:“何止认识!”
  上官大娘看出小秋神色有异,道:“秋妹……”
  小秋沉声道:“别叫我秋妹,那个又是你的秋妹!”
  话声一落即起,恨恨的说道:“原来你就是法名‘白莲’的淫尼!”
  上官大娘楞在一旁,双目中却泪落如雨,没有答话!
  小秋冷哼一声道:“白莲,你可知道我是谁?”
  上官大娘悲泣的说道:“不知道。”
  小秋道:“我也姓燕,燕云青就是我哥哥!”
  上官大娘狂号出声道:“天啊!”
  小秋恨声道:“我哥哥为了你这淫尼,背叛了‘终南’门户,亡命天涯海角,至今生死下落不明,而你却……”
  上官大娘蓦地双膝跪地,哭诉道:“秋妹,我不怪你骂我,随你骂好了,我只希望在你骂够了我之后,能听我再说几句话!”
  小秋怒哼一声道:“你还有话说?”
  上官大娘道:“有,有一肚子的话,不过最要紧的,还是有关云青和他儿子的事,秋妹,能容我说吗?”
  小秋恨声道:“我不愿意看你这个样子,要说好好的起来说!”
  上官大娘无力的扎起来,重又坐下道:“有件东西和一封信,先请秋妹过目,但是要求秋妹在看过这件东西之后,仍然还我,另外那封信秋妹可以留下!”
  小秋道:“那要看是件什么东西再说!”
  上官大娘道:“秋妹,那件东西是我和云青,有缘再见时的凭证,秋妹取去无用,在我来说,却珍贵无比,所以……”
  小秋接口叱道:“说的好听,哼!”
  上官大娘道:“秋妹,我是在求你,再说,我要不主动把的那件东西和信拿出来,你又能对我如何呢?
  “秋妹,请看在我和你哥哥的那可怜孩子份上,念在你我同患共难近两年的情谊,答应我!答应我!”
  小秋想了想,仍然说道:“不过,我一定要在看过东西之后,才能决定该不该给你!”
  上官大娘悲声道:“秋妹,你的心好狠!”
  小秋冷哼一声道:“我承认狠,我不能不狠,你可知道,我们一家是如何落到这老恶魔手中的吗?告诉你,统统为了你!”
  上官大娘一楞,道:“为了我?”
  小秋道:“终南掌门亲率终南四义,到我家中,明是拜望我爹,其实却在找我哥哥,掌门人认为我哥哥躲在家里!
  “我爹看出不对,坦诚相询,终南掌门人才说出我哥哥叛师之事,我爹一怒,这才全家远行江湖找你和我哥哥!
  “结果,在这清河镇上,碰到了老魔,逼我爹娘为牛为马替他配制药物,如今我才明白,他是要我爹娘,代他换上另外一个躯窍!
  “我爹虽说是当代独一无二的神医,但是我却知道,这件事未必能够办到,就算能,以我爹的脾气来说,他也绝对不肯!
  “不过现在他老人家为了我的关系,很可能忍着各种侮辱迫害和良心,来替老魔作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说,要不是你勾引我哥哥,叫他背弃了终南门户和燕家家规,我们一家人又怎会落到这步天地?”
  上官大娘双目垂泪道:“秋妹,你可能听我解释?”
  小秋怒叱道:“我哥哥的下场,就是最好的解释!”
  上官大娘略以沉思,苦笑一声道:“秋妹既然如此恨我,又不容解释,我也不再多说什么了,不过我可以告诉秋妹一件事,我和云青……”
  小秋接口叱道:“不许你叫我哥哥的名字!”
  上官大娘蓦地抬头,似已生怒,但当他转念之间,想起燕云青时,怒火立即熄灭,换来一声长叹!刹那之后,她决定了一切,凄然道:“好吧,我将信和那件东西都给你,但是你却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和代我去办一件事情……”
  小秋道:“除去我哥哥或他孩子的事情外,别的事你休想我帮忙,条件更是谈也不要谈,我决不答应!”
  上官大娘却不再理会小秋,道:“请你去办的事,正是孩子的事,他名燕翼,寄养于‘大相国寺’方丈‘一禅’处,请你每隔三月去探看他一次!”
  小秋道:“这一点你放心,在我和爹娘想出办法脱离老魔掌握后,会立刻到‘大相国寺’把孩子接走!”
  上官大娘似要解说什么,但在一想之下,却又忍住了话头,只是淡淡的笑了一笑说道:“一禅方丈,有道高僧,又和翼儿有缘,翼儿跟着他百益无害,十五岁前是不必接他出寺的!”
  小秋哼了一声道:“燕家子孙,用不着养在和尚庙里!”
  上官大娘苦笑一声道:“由你吧,能接他出寺,你就接!”
  小秋道:“当然能!”
  上官大娘又苦笑了一声,道:“这是后事,现在不提也罢!”
  话锋一顿,接着说道:“秋妹,若以你对我的这种恨怒仇视看来,恐怕将来孩子成人之后,你是不会告诉他说,谁是他母亲的……”
  小秋接口道:“不错,不过我会对他说,他娘是个贤惠的女子,死日多年,使他永远永远记念着你不会忘记!”
  上官大娘泪如雨,以抽拭之,道:“这也随你,不过秋妹,一禅方丈怕是不会随便让人去看翼儿的,这是我寄养时和一禅方丈的约定!”
  小秋道:“怕由不得你和他!”
  上官大娘道:“秋妹见到一禅方丈时,请说‘日出东海,光照四方’一句,一禅方丈就不会阻止你见孩子了!”
  小秋哦了一声道:“好,我记下了!”
  上官大娘道:“另外那个条件是……”
  小秋道:“我说过,不听你任何条件!”
  上官大娘自顾的说道:“你拿到我那件东西和信后,请立即离开我这里,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请别再来扰我!”
  小秋道:“我正要这样告诉你,你先说了更好!”
  上官大娘道:“这就是我的条件你答不答应?”
  小秋道:“答应了!”
  上官大娘道:“还有个请求……”
  小秋接口道:“任何请求我都难接受!”
  上官大娘凄凉的看了小秋一眼,道:“从我们相识到今天,快两年了,这两年来,我所身受的侮辱,泰半你都知道,所以我想问你件事情!”
  小秋道:“问吧!”
  上官大娘道:“设若有朝一日,你见到了云青,对他怎么说?”
  小秋冷哼一声道:“你想让我怎么说?”
  上官大娘道:“我只想听,你的意思。”
  小秋道:“自然是实话实说!”
  上官大娘道:“很好,我只希望,你能不多添点什么……”
  小秋叱道:“住口!你把姑娘当成了什么人?告诉你,若是有朝一日见到我哥哥,我不会替你掩饰什么,也不会添说些什么!”
  上官大娘凄然一笑,道:“很好,我先谢你了!”
  小秋道:“不必!”
  上官大娘神色一正,道:“秋妹,刚才你不该说破老魔的秘密,他已恨你入骨,旦夕之间,他必然会想出方法来,然后对你下手……”
  话未说完,小秋已接口道:“不劳费心,我自有安排!”
  上官大娘道:“我跟老魔三年,别的没能探知,却探知了他不少特殊的习惯和毛病,能利用的得当,老魔……”
  小秋道:“对我说这些作什么?”
  上官大娘道:“我熟悉老魔的恶行毒性,不出三天,他就会想出办法来毁了你,并且能使伯父母相信你还平安无事!
  “所以你和伯父母,必须在明或后天,就想办法逃出魔掌,目下老魔正难分身,这是唯一的一次机会!”
  小秋冷冷地说道:“你为什么突然关怀起我来了?”
  上官大娘不理睬小秋的仇对质疑,道:“我拚着事后受老魔一顿酷刑,有办法使他在后天不能不离开‘清河镇’一次,这就是你和伯父母逃走的时间!
  “现在我只要听听你决定后天何时逃亡,就可以决定骗老魔早一个时辰,离开秋妹你……”
  话没说完小秋已接口道:“你作梦!”
  上官大娘看了看小秋道:“你不信?”
  小秋冷哼一声道:“你想骗我和爹娘上当,谈也不要谈!”
  上官大娘真火了,沉声道:“好一个不识好歹的丫头,你也不想上一想,我若有心害你,就凭你现在这点笨功夫,随时杀你不可以吗?
  “再说的明白点,我并不是为你,而是为了云青,谁叫你是云青的妹妹呢,我再不愿意也得作!
  “何况翼儿的事,还必须要你去办,你却一个心眼的被仇恨所迷,当我善心成了恶意,简直是死活不知!”
  小秋也火了,道:“你这善心,请收起来……”
  上官大娘怒声叱道:“秋丫头你给我闭上嘴,我告诉你,你失身不失身,和你死或活,对我毫无关系,我本用不着杞人忧天……”
  小秋接口道:“本来就是……”
  上官大娘道:“可是我却不能不救公爹和婆婆……”
  小秋呸了一声道:“好不要脸,那个是你的公爹和婆婆?”
  上官大娘道:“你不认我随你,我相信公爹和婆婆,在看到云青的信物和那封信后,不会像你一样的糊涂!”
  小秋心中一动,道:“东西拿出来……”
  上官大娘道:“我答应过把东西给你,自然会给的,不过我也说过,还有个条件要你答应,否则我告诉你,你休想得到……”
  小秋道:“我不接受任何条件!”
  上官大娘怒声道:“那你就走你的,爱死爱活随你,就算公爹、婆婆因之丧命,咎不在我,我用不着心里不安!”
  小秋傻了,论功力,她不敌上官远甚,东西是上官的,还在上官身上,动强来夺,简直无望!
  但若不动强的话,又非答应上官的条件不可,她为了难!
  上官大娘适时说道:“条件非常简单,就是从我取出书信和信物来以后,你要立刻离开此地,永远不准回来!
  “并且那信物和云青的信件,也不许你在我这里看,能答应东西就给你,不能别再站在我面前讨厌!”
  小秋闻言心中暗想——
  “这条件正是我求之不得的,答应她了!”
  于是颔首道:“就是这个条件,我答应你了!”
  上官大娘道:“很好,还有句话嘱附你,我不管你信否,为了云青,为了要救公爹和婆婆,我已然下定了决心!
  “在后天一早,我就会骗使老魔一切不防的离开清河镇,大后天中午,他就能够赶回来!
  “其间,你和公爹及婆婆,爱逃就逃,不爱逃愿意等死,那也只好随你,反正我对得起云青了!”
  话说完了之后,站起身来到了右暗间!
  刹那,她拿着一个小羊皮口袋出来,将口袋递给了小秋道:“请吧,请离开我这个地方,去看这信和信物!”
  说罢,上官大娘手指门外,又道:“请你现在就走!”
  小秋一把抓去了羊皮小口袋,道:“你当谁稀罕来你这个地方,哼!”
  说着,她飞步跑出了屋门,奔向远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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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段枯枝,枝头各系着一缕银丝,银丝投向河心!
  枯枝却插于岸边一块大青石上,深入尺半!
  三条银丝,分投河心,互距数丈成了品字形状!
  大青石,有丈余宽广,三段枯枝,插于一角,余下的地方也足够一丈,正好能容三个老头儿曲肱高卧!
  这三个老头儿,各坐一只软垫“马撑”,正傍石闭目养神。
  文慕山来已多时,就坐在这三个老头两丈以外的河岸边。
  他坐着一块尺半青石,又硬又凉,很不是滋味!
  他并没有惊动这三个老头儿,也没有开始喝酒吃鸡,也学老头儿的样子,将鱼竿插于地上,开始垂钓!
  天下事,有时极巧,巧到令人咋舌!
  三个老头当中,那个白胡子黑脸瞠的,醒了!
  他是被颤动不停的鱼竿摇醒的!
  双目乍,闪过电火般的寒光,哈哈一笑道:“好东西,现在你终于上钓了吧!”
  这时,文慕山的鱼竿,也狂抖起来!
  文慕山大喜,虽说他并不是为钓鱼来的,但有了猎获,自然也是高兴,于是慌不迭的收线拉竿!
  巧事来了!
  黑脸老者这时猛的一抖枯枝,道:“上来!”
  这老头儿好大的手劲,枯枝一抖,银丝飘空,一尾金色鲤鱼,竟也被带离了水面,腾升空中!
  不问可知,这尾该死的金鲤,吞食了黑脸老者的鱼饵被银钩勾住,故而老者震腕抖手,它被甩提了上来!
  那知金鲤出水,被银丝银钩提用腾空,往黑脸老者身旁飞落时,中途竟然停了下来,静卧半空动也不动!
  再看,金鲤口中,原来还有一线一钩,这条线和钩,却正是文慕山的,因之它被一东一西双重劲力伸直,才能停空不动!
  这情形,万不得其一,但今朝却恰巧碰上!
  黑脸老者一楞,惊咦一声!
  文慕山也呼了声啊,深觉奇怪!
  两条银丝,被主人伸得笔直,金色鲤鱼倒了霎,双方若再争夺下去,怕它不被活生生的分了尸才怪!
  黑脸老者想了想,才对文慕山道:“小朋友,你怎么说?”
  文慕山看了黑脸老者一眼,道:“黑老丈你怎么说?”
  黑脸老者一楞,道:“你认得老夫?”
  文慕山摇摇头,道:“不认识!”
  黑脸老者道:“那你怎么知道我姓黑?”
  文慕山不由暗中一笑,心理想道:“这才叫怪事,人黑也恰好姓黑!”
  想着答道:“在下是因为老丈生得黑,故而称呼声黑老丈,却不料误打误撞,竟然喊对了!”
  黑脸老者,正是三拙中的二爷,黑震川!
  他听文慕山这样解释,笑了一笑,道:“下次碰上生得白的,若也乱喊白老丈,可就要吃苦子了!”
  文慕山道:“尊称一声老丈,任凭对方是谁,总不该不高兴的!”
  黑老丈又是一笑,道:“你有张乖巧的嘴巴!”
  话声一顿,接着又道:“这鱼怎么办?”
  文慕山摇头道:“鱼吞双钩,它也太贪得了些,这种情形,在下从来没有遇上过,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黑老丈道:“你来得晚,按说这鱼是先吞了老夫的银钩!”
  文慕山一笑道:“俗话说得好,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难道这鱼儿,不会适巧先吞了在下的钩饵,又找上老丈的吗?”
  黑老丈想了想,道:“这也可能,不过却难判断!”
  文慕山道:“在下不能不讲道理,老丈的话对,很难判断!”
  黑老丈道:“可能如你所说,但也可能正好相反,所以这个论调,你和老夫各占五分,咱们是半斤八两!”
  文慕山点头道:“不错,半斤,八两!”
  黑老丈道:“现在再说按来得早与晚吧,那你是来晚的人!”
  文慕山道:“不错,在下来时,三位已早在此地了!”
  黑老丈颔首道:“小朋友很诚实,如今再论年龄,老夫大过你许多……”
  文慕山接口道:“这是当然!”
  黑老丈笑指停于半空的金鲤道:“所以这只鱼,应该归老夫所有!”
  文慕山没接这句话,却道:“垂钓难道和年纪大小也有关?”
  黑老丈道:“四岁让梨,古人美谈!”
  文慕山一笑道:“老丈有理,这鱼归您了!”
  话声中,文慕山鱼竿一抖,银钩竟自鱼口中脱出,那条金鲤,自然而然的飞投向黑老丈身旁!
  黑老丈哈哈一笑道:“垂钓只为消闲,杀生岂是我意,去吧!”
  “去吧!”二字出口,手一顺,又将鱼儿投回水中!
  他那钩线,也适时自脱,鱼儿直坠水内,闪得一闪无影无踪。
  这时另外那两位老者也醒了,四目盯注在文慕山身上,一瞬不瞬,半响之后,中间老者首先开口道:“两位贤弟,这娃儿不错!”
  黑老丈一笑道:“大哥,人家是诚心找咱们来的,能错得了吗?”
  被称为大哥的老者,不用说,是成震天了!
  另外一位,自然就是关震山!
  他们老哥儿三个,虽然并非是同胞兄弟,但姓名正当中的那个“震”字,却都是一样!
  这也许就是他们能数十年肝胆相照,祸福相共的一大原因!
  成震天适时哦了一声,道:“这位小友原来是诚心找我们来的,那很好。
  话声一落,转对文慕山道:“小友可否移驾此间一述?”
  文慕山闻声站起,道:“在下正欲拜候。”
  说着,收了鱼竿,坦步到了三拙的身旁。
  成震天身躯向旁一挪,指着大青石对文慕山道:“小友请坐。”
  文慕山一笑而坐,道:“恭敬从命。”
  成震天也笑了笑,看了黑震川和关震山一眼,道:“小友十分面生,怕不是清河镇人氏吧?
  文慕山道:“在下自江南来。”
  成震天哦了一声,又看了两个盟弟一眼,道:“小友贵姓?”
  文慕山答道:“在下姓文,字慕山!”
  黑震川双目一眨,道:“小友是来自虎邱文家?”
  文慕山道:“正是。”
  关震山上下打量了文慕山一眼,道:“小友就这样来的?”
  文慕山一楞,道:“老夫之意,是指……”
  黑震川接口道:“由江南来此,路途非近,没携行囊?”
  文慕山道:“只有一件小行李,如今存放在城内广场客栈中。”
  关震山道:“尊府以剑威临四方,小友出外,独自遨游,江湖不靖,怎地却没有携带防身的兵刃呀?”
  文慕山暗自思忖——
  “暂时还是不说的好!”
  于是含笑答道:“在下自幼不惯与人争竞,深信礼义之下,可坦途宇内无阻,是故未会携带什么防身的兵刃。”
  三拙闻言,竟然彼此露出颇为失望的神色,互望良久,未能接语,半晌之后,成震天方始开口道:“小友此番来到这里,是兴之所至,抑或是……”
  文慕山接口道:“是家祖所谕,待来拜叩三位老人家。”
  黑震川闻言,不由说道:“若是令祖谕命,小友怎地却没携来三才神剑呢?”
  文慕山暗自转动念头,道:“难道必须携带寒家那柄残剑吗?”
  关震山似是在这句话中,听出了端倪,道:“小友可是文诚文大侠的长公子?”
  文慕山道:“不敢,正是小子!”
  关震山道:“小友今年几岁了?”
  文慕山道:“十九岁,但真要算来,只十八年零十一个月。”
  关震山看着成震天道:“大哥,这不会错了,竞公那年来时,说得明白,他说长孙已四个月大,十八年后,必然令其来访,怎地……”
  成震天挥手阻止关震山再说下去,转对文慕山道:“小友可曾学过府上的剑法?”
  文慕山道:“在下四岁洗身,五岁习禅坐,六岁起,开始练艺,十岁由家祖亲授剑法,至前年始止!”
  成震天看看两位盟弟,笑对文慕山道:“小友习剑成后,今祖可有赐赏?”
  文慕山想了想,摇头道:“家祖只夸了声‘好孩子”’,别无赏赐。”
  成震天皱眉道:“小友请仔细想想?”
  文慕山道:“在下所说是实。”
  在成震天突然把脸一扳道:“小友当真?”
  文慕山道:“确是实情!”
  成震天道:“那你怎称‘三才神剑’是柄残剑呢?”
  文慕山道:“此剑两年前家祖已转赐在下,在下……”
  成震天哈哈一笑,接口道:“这就对了,令祖赐小友神剑为赏,小友却怎说并无赏赐呢?”
  文慕山道:“这是在下错解了老丈之意,缘因此剑本乃家传,家祖赐交在下佩带,是必然之事,所以……”
  成震天一笑,再次接口道:“此事不必谈了。”
  话锋一顿,声调突然压低道:“剑呢?”
  文慕山此时业已看出严重,答道:“在下本是随身携带而来,有人指点在下,说老丈们以剑威震天下,若携剑拜访,恐遭误会,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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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震川忍不住急着问道:“所以怎样?”
  文慕山道:“所以在下将剑存于他处了。”
  黑震川道:“存在那里?”
  文慕山道:“离此不远处的上官大娘府中!”
  黑震川猛一跺脚道:“你真是个混小子,怎地轻信人言……”
  成震天摇头止住了黑震川,对文慕山道:“小友上人的大当了?”
  文慕山眨着眼道:“不至于吧!”
  成震天道:“这样吧,小友可知道老夫兄弟那个武场?”
  文慕山道:“在下出南门时,曾绕行过一次,认得地方!”
  成震天道:“很好,如今老夫对你说个秘密,然后你就去办该办的事情,不过这个秘密,万不能泄露只字。”
  文慕山皱眉道:“请恕在下直言,设若这个秘密,对在下无关时,在下敢请老丈不必说他,免得使在下心内不宁!”
  这是种极不礼貌的拒绝方式,使人甚为尴尬!
  可是成震天闻言,非但不恼不火,却含笑频频点头。
  关震山看着大盟兄,竟也一笑道:“好胸襟!”
  黑震川点着头道:“好气慨!”
  成震天却道:“好仁厚!”
  他话锋一顿,接着说道:“小友,老夫要说的秘密,不但关系着小友你,并且和小友一家,老夫兄弟,及天下武林都有关系!”
  文慕山微微一楞,道:“如此严重?”
  成震天道:“严重至极!”
  文慕山想了想,道:“如此在下恭听。”
  成震天道:“现在老夫只能先说个引子,正题必须等到小友把该办的事办好之后,换个地方再为详谈?”
  文慕山一楞道:“什么事是在下该办的呀?”
  成震天道:“老夫说完引子之后,自会告知小友。”
  文慕山哦了一声道:“是,老丈请讲。”
  成震天道:“老夫一共讲三句话,两句是有关秘密的引子,一句是告诉小友该办何事,事成后何处与老夫兄弟相见!
  “第一句,令祖十八年前,曾来此地,表面是不服老夫兄弟的剑术造诣,彼此证功,其实我们却在秘商一件大事!
  “第二句是,商同之下,决定候小友年满十八足岁后,携三才神剑前来此处,明里是拜老夫兄弟为师学艺,实情却另有要务!
  “令祖因遵十八年前的约定,所以并没有详告你内情,只命你携带着神剑,来这清河镇上!
  “第三句,你因不知内情,被人所骗,将神剑寄存上官淫妇手中,如今该办的事,就是去取回神剑!
  “神剑取回后,在今夜三更,到武场找老夫兄弟,那时再告诉你所谋之事,若至时不能取回神剑,则莫来武场!
  “记住,自今天起,每夜三更,老夫兄弟都会在武场等你,但必须人剑同来,无剑千万别去武场!”
  文慕山道:“这是何缘故?”
  成震天道:“现在不能对你说,还有,附近有人在监视我们的行动,刚才所说的事,若泄露一字,即有大祸!
  “老夫话毕,即改变话锋,将以极不礼貌的话语相对,小友应该顺水推舟,以话应话,可懂?”
  文慕山适时才知此行身负重大任务,不由低声道:“在下理会得!”
  成震天只嗯一声,话锋突变,扬声道:“怎么,你难道还能强过令祖去吗?”
  文慕山声言,知道时候到了,也沉声道:“这些老丈不必多问!”
  成震天怒声道:“可知十八年前,令祖败阵后,所作诺言吗?”
  文慕山道:“在下奉令而来,自然知道!”
  成震天道:“文慕山,老夫再说一次,因见你没有携剑前来,认为令祖已知不敌,守第二约信,着你拜列老夫门墙……”
  话未说完,文慕山已接口道:“在下也早有说明,为武林道义,江湖礼貌,故首次拜访不带寸铁,老丈若认为寒家自此称臣,是错打了算盘!”
  成震天道:“那很好,你年纪小,又是晚辈,并由远道而来,老夫兄弟忝为地主,如今问你一句,你何时挑战?”
  文慕山道:“在下取剑之后,三更往访!”
  成震天道:“很好,不过老夫却必须再问你句话!”
  文慕山道:“请讲!”
  成震天道:“若挑战不胜,可知后果?”
  文慕山道:“家祖并未相告!”
  成震天皱眉道:“这般大事,令祖怎会忘记详示于你?”
  文慕山豪气干云的朗朗说道:“相必家祖认定,在下一战必胜!”
  成震天哈哈大笑道:“适才老夫兄弟,与你相商时,即会同声夸你好胸襟,好气慨,好仁厚,如今老夫再说一句,你好狂傲!”
  文慕山也哈哈一笑道:“是又如何?”
  成震天道:“你听着,当年令祖败北,自残神剑,曾言十八年后,他子孙必来雪耻,所用一定是那柄已残神剑!
  “令祖更说,若来人得胜,老夫兄弟则立收武场,今生不再出江湖一步,若来人败阵,则终生为三拙之奴!”
  文慕山道:“家祖之约,即文氏一家之约,在下当恭敬相守!”
  成震天道:“刚才的话,你的确听明白了?”
  文慕山颔首道:“字字入耳,一清二白!”
  成震天道:“你败,则终生为老夫兄弟之奴!”
  文慕山道:“不错,在下早已准备,恭送老丈兄弟归隐了!”
  黑震川突然一跳而起,道:“小娃儿,话好狂!”
  文慕山道:“在下话出信随,今夜即知!”
  成震天道:“如此你请吧,自即日起,老夫兄弟每夜三更在武场候驾,记住了,只能等你三天,三天过后……”
  文慕山接口道:“在下也答老丈一句,取剑到手,当夜必到!”
  成震天哈哈一笑道:“好,老夫恭候!”
  文慕山起身,并不失礼,拱手道:“在下告辞!”
  说着,他从容转身,坦然大步回去!
  衣袂飘飘,衬着柳丝秋色和滚滚河水,真是豪气盖世!
  文慕山一走,三拙雅兴亦尽,各将枯枝所系银线收回,置于袖中,缓步宽袍,在微微秋风下,回转武场!
  河岸垂柳旁的人,都走了,距岸数丈外的那片黑松林内,适时却走出来了一个人,竟然是那木丈人!
  木丈人鸠头杖支着身躯,残眉紧锁,自言自语的说道:“奇怪?莫非我推测之术有错?”
  念头一了,又道:“可惜当年交竞公夜战三拙事,未能目睹,否则任凭这三个小老头儿搞什么鬼,也难逃过老夫神目!”
  说着,他连连摇头,缓缓顺河而行!
  边走边想,突然停步道:“那柄残剑我看过,是原物,确已残断得只剩三寸废铁,难道文竞公能在这三寸废铁上,创下新奇剑术?”
  他又摇摇头,道:“决不可能!决不可能!”
  最后,他残酷的一笑,道:“没关系,好在今夜三更他们要有一场搏战,老夫至时前往一探,他们有什么花样,岂不尽知?”
  想到这里,他哼哼地笑出声来,又道:“趁这片刻缓暇,回去监视燕老儿夫妻制药是正经,最近我脾性已变,今天实不该对小秋这个丫头失态!
  “唉!说来说去,都是‘圣手大夫’孟昆仑这个小子害我,他明知必死,竟替我换上这么一个倒霉的身体!
  “没有想到这臭花子竟有先天残疾,使我每年要在八、九两个月深受活罪,不死不活苦痛万分,真恨煞了人!
  “哼,这次燕老儿夫妻若给我换上这姓文小子的身躯,老夫发誓,要痛痛快快的玩尽天下美女!
  “对了!我还要找到孟昆仑的后代,杀个干净,他竟叫我受了四十年的活罪,此仇不报非丈夫也!”
  唠叨着,嘀咕着,他渐渐远去!
  木丈人走了,走没了影子!
  适才他隐身暗窃三拙和文慕山说话的林中,这时却又走出来了一个人,捧着那柄残断的三才神剑,竟是小秋!
  小秋在乍闻上官大娘说出身世后,心恨上官大娘毁了他的一家,怒冲冲抓起羊皮小袋和三才神剑,出了上官大娘的家。
  她本想赶到木丈人的怪屋,去和父母商谈,但却所又怕碰到木丈人,所以转到河岸,最大原因,是她知道文慕山现正在此!
  不过她来晚了半步,只听到文慕山和成震天,定约三更较搏剑术的话,和胜如何,败又怎样等等!
  不过木丈人却未料到小秋会来,他自言自语的那些话,声调虽然不高,但在顺风之下,完全被小秋听了个清楚。
  小秋捧剑发楞,倚靠着适才三拙坐处,那大青石旁的一株垂柳干,星眸瞬也不瞬的直视着滚黄河!
  半晌之后,小秋粉脸上现现露出刚毅的神色,星眸中也闪射出事临决断时的光辉,连连点头!
  但是刹那之后,星眸内又映出了惑色,似是对刚才作过决定的某一件事,又发生了疑问!
  又隔瞬间,她终于决定了!
  于是她面对黄河,嫣然一笑,自语对道:“对,这样作绝对是对的!”
  话声一落,接着她暗自想道:“他怎会是‘三拙’的对手?但‘虎邱文家’的家声和威望,又不能不顾,因此他只有拚死一搏!
  “难怪他骗我说,前来清河镇,是向‘三拙’讨教武学,拜师习艺,唉!世间虚名,的是害人不浅!
  “如今幸亏我巧而又巧将这残剑携出,他没有这柄剑,听‘三拙’适才说过,就不能在今夜赴约!
  “好,我就把这柄剑,投于河心,叫他一生一世也找不到,那就不会赴约较搏,自然也就不会有生命的危险了!”
  小秋越想越对,立刻高举起剑来……
  蓦地,另外一个意念,映入脑海!
  “且慢!这剑不是我的,虽说我一心一意在维护他的安全,但是他却不知,也许他并不感情知意……”
  念头又转——
  “再说,武林中人,对家声名誉,爱惜胜过性命,就像自己一家,若不是为了家声,何必天涯海角来找人呢?
  “上官虽是淫尼,但谁又知道,哥哥和他的结合,不是双双知心,彼此愿意,恩恩爱爱的一对呀?”
  想到这里,她星眸瞥望了手拿的那羊皮小口袋一眼,不由得想到里面的东西,和那一封信!
  于是嗯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只顾替他担忧,竟几乎忘了大事,不管如何,我也该先看看这羊皮小口袋中,那件东西和信呀?”
  但她必须先藏起残断了的神剑来,话声一顿,又道:“有了,我先把这残剑,藏在大青石下,等见到他之后,仔细问个明白,说明自己的心意,再决定给不给他的这残剑!”
  青石下,都是泥土,小秋非常容易的把剑顺插到青石的下面,为了谨慎,并以“三拙”所留枯枝,将剑塞到深处!
  然后她坐于大青石上,打开口袋,取出信件和证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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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慕山推开竹篱门!
  这次有了上次的经验,不再莽撞了,扬声道:“大娘在吗?在吗?”
  上官大娘正独坐房中,惦怀往事,悲喜不能自胜,想起和燕云青那些快乐欢愉的事,不禁微笑,但转瞬心思回到眼前,却又垂泪而泣,神为之丧,魂为之伤,难怪古名诗词家,有那句“长相思,摧心肝”的话了!
  文慕山的呼唤,唤回了上官大娘飘空的魂魄,她以玉巾,拭干珠泪,无力的举步到门前。
  文慕山立刻拱手为礼,道:“在下回来了!”
  上官大娘冷冷地说道:“公子回来作甚?”
  文慕山闻言一楞,道:“在下适才告辞时,就说事毕即归,再来……”
  上官大娘没好声气的说道:“来干什么?”
  文慕山剑眉一皱,答话却仍极客气,道:“在下前来,取回存放大娘处的那柄残剑!”
  上官大娘依然冷冷地说道:“那剑你交给我了吗?”
  文慕山一笑道:“是交给了令媛,小秋姑娘!”
  上官大娘道:“那你去问小秋要!”
  说着,转身将门碎的一声关了!
  文慕山这却有些着恼了,先时他还没有摸清楚上官大娘的身份,如今“三拙”已然说明,他是上了当。
  但他仍然抱着客气的态度前来,不过当看到上官大娘,这种不礼貌而不讲礼的情形时,自然不再忍耐!
  他冷哼了一声,上步将门推开!
  上官大娘刚走了没有三步,转身寒着脸道:“文公子,你想作什么?”
  文慕山冷笑一声,道:“取所存的剑!”
  上官大娘道:“我对你说过,你剑给了小秋,去问小秋要!”
  文慕山道:“不错,在下正是要找小秋姑娘!”
  上官大娘道:“这里是我上官大娘的家!”
  文慕山闻言不由沉声道:“大娘休要不说理,小秋是令嫒,找她……”
  上官大娘也满肚子心事,闻言竟忘记一切,接道:“笑话,我姓我的上官,她姓她的燕,根本风马牛!”
  文慕山一听,这火可大了,怒声道:“上官大娘,难道你母女生心要讹我的宝剑?”
  上官大娘道:“胡说,你把我上官大娘,看作了什么人?”
  文慕山哼了一声道:“那就把剑给我!”
  上官大娘道:“告诉你两次了,剑在小秋手中!”
  文慕山怒哼一声,大步跨进屋中,道:“她人呢?”
  上官大娘也怒声道:“你找姓燕的姑娘,凭什么向我姓上官的要人?”
  文慕山这次皱起了眉来,道:“大娘你好忘性,连你们是母女都忘了!”
  上官大娘心头一凛,这才记起先时所演的那场戏来,长叹一声,看了文慕山一眼,手指椅子道:“文公子请坐,坐下来让我告诉你实情!”
  文慕山摇头道:“不必,我取了剑就走!”
  上官大娘苦笑一声道:“公子若不坐下来听我说明,怕今世也取不回宝剑来了!”
  文慕山这可信了,急忙变坐道:“好好好,我坐,大娘快说!”
  上官大娘道:“我现说的是实话了,不过信不信却在你了!”
  文慕山道:“只请快讲,真假虚实我自能判断明白!”
  上官大娘道:“我姓上官,小秋姓燕,是当代武林名医‘神医仙手’燕伦的掌珠,‘无影飞侠’燕云青的胞妹!”
  说到这里,上官大娘突然兴起了一个意念,自忖道:“我何不将计就计,把这孩子骗离此处,使木疯子这恶魔非远行去追不可,如此小秋一家,岂不正好逃之夭夭?”
  想到这里,她接着说道:“这丫头人小鬼大,竟喜欢上了你,来跟我商量,假作母女,帮她个忙,骗下你的宝剑!
  “是你不察,上了她的当,在你走后,她就拿着你那宝剑他往,我阻拦她,结果好朋友变成了活冤家!
  “其其实她也决没有恶意,只是逼着要你去追她罢了,她去‘德洲’城,走了已经半天啦,你去追罢!”
  文慕山神色大变,想了想,冷笑一声道:“好主意,想把我去‘德洲’,然后……”
  上官大娘接口道:“我早说过,信不信在你,反正我把实情都已经告诉给你了,你可以先回客栈,向镇上的人打听一下!
  “问问别人,小秋姓什么,我姓什么,我在清河镇多久了,小秋她们一家来清河镇几年,就知道真不真了!
  “再说,我若有心偏你,在你午间离开之后,我大可以也逃之夭夭,又何必等在这里,叫你找上门呢?”
  文慕山一听,慌了心神,道:“大娘之言是实?”
  上官大娘道:“不信可以去问任何人!”
  文慕山道:“那大娘因何帮她忙来骗我呢?”
  上官大娘道:“一者女人心软,再次她是为了喜欢你才出此下策,一个作朋友的,若连这点小忙都不帮,成什么话?”
  文慕山心中这份急,就甭提了!
  小秋若真携剑奔了“德洲”,目下至少也奔出去了几十里路,就算追上,取回宝剑,今夜三更之约怕也赶不上了!
  最使他担心的,是恐怕又受了骗,设如上官大娘和小秋早定好了妙计,自己去追小秋,上官然后也一逃,可就要了好看!
  上官大娘看出了这点,恰好心中又有巧妙安排,遂道:“你要不信,可以封死我双腿双臂的穴道,然后去追小秋,不过你却要守信用,追上与否,都要回来替我解穴才行!”
  文慕山想了想,道:“好,那就得罪了?”
  上官大娘一笑,道:“请容我回到房中,躺在床上,你这一去,至少也得两天,我可不能像门神似的站在堂屋里!”
  文慕山嗯了一声,上官大娘果然回转卧房!
  按理,女子居室闺房,那年头的武林好朋友们,是不作兴进去的,但事有缓急轻重,文慕山此时已顾不得了!
  上官大娘脱落鞋子,半靠半卧于牙床,道:“公子动手吧!”
  文慕山竟迟疑起来,久久没有动手!
  反而是上官大娘催促道:“快呀,再迟小秋不越跑越远?”
  文慕山一想,对,于是向上官大娘拱手道:“事非得已,大娘原宥!”
  话声中,波虚出手,将大娘右臂右腿封死,道:“在下只封了你右半边手脚,设有急难,你仍能扶杖而行,虽难行快,却是可避免不幸之事降临。
  “在下现在就去追小秋,不论追上与否,三日内必然回来,代你拍开所封的穴道,并愿致最深之歉意!”
  说说着,他转身就走!
  适时,上官大娘却声,招唤他道:“公子请暂留步!”
  文慕山道:“大娘还有何事?”
  上官大娘道:“小秋极聪明,她就许临时再转念来,半路上悄悄回来,故意使你扑个空以证你是否心意!
  “因此公子应该在追她之前,先回客栈,将行囊取走,放出谣言,说公子已然回乡,使任何人难测你的虚实和行止!
  “你那行囊,若一时无处寄放时,可以拿来此地,藏在我那几口红木箱内,俟公子回来时再取!
  “不过我话可说在前面,这只是为公子着想,没有他意,公子信否随便,免得我好心又落个恶名!”
  文慕山想了想,事情也真有这种可能,上官大娘所说,对自己无害,况行囊中又无急要的东西,不怕丢失。
  于是一笑道:“好,在下一切听大娘的安排,此行不论宝剑追回与否,对大娘这里,在下必有重谢!”
  话说完,他立刻走了!
  约隔半个时辰,他提着行囊悄然而回,果按上官大娘的话,将行囊放置最下面的一口箱中,道:“大娘,在下去了!”
  上官大娘颔首道:“公子去吧,不过公子若找到小秋,请莫为难她,她是喜欢公子的,只不过作法不对罢了!”
  文慕山道:“在下理会得,决不会对一位姑娘无礼的!”
  这次他走,并将屋门关好,竹篱也扣阖,这才飞身而去!
  他果然奔向了去山东的大道,直奔“德洲”!
  他走后,上官大娘才咯略的笑了出来,自语道:“我正为如何才能引使那恶魔暂时离清河镇为难,不想天从人愿,百般巧合,这样一来,不怕老恶魔不上当了!”
  语锋一顿,脸上的笑容陡地消失,又道:“不过秋妹和公爹及婆婆,是否能信我的话,乘机逃遁,却不知道,反正我已尽了心力,其他……”
  XXX
  是一间广五丈,宽三丈的地下石室!
  有一盏奇亮的怪灯,散射出耀眼的光芒!
  在一张八仙桌两旁,正坐着一男一女一双老人!
  看年纪,都在六十上下,面色有些苍煞!
  男的,一袭古铜长衫,尺长灰白的胡子,却满头白发!
  模样儿朴厚无华,两道长眉,一望即知是个忠厚仁义的长者。
  女的,灰白头发,较男的瘦些,也是慈祥面孔!
  他俩在饭后闲谈,声音不高。
  这时,是那老婆婆开口,道:“奇怪,乖女儿今天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老者道:“刚刚吃过饭,从大娘那里到此处,也得个时间呀。”
  老婆婆摇头道:“平日她早来了!”
  老者道:“是啰,偶而一次晚些,能算什么?”
  老婆婆没了话,喝了口茶。
  从他们的谈话中,使人听出来,他们正是小秋的父母!
  过了一会儿,老婆婆忍不住又开了口,道:“怎么还没来呢?”
  老者安慰老伴道:“你若不放心,我们上去接接她!”
  老婆婆高了兴,道:“好嘛,就上去!”
  他们刚刚站起身来,地室秘门适时开了,小秋一跳下了台阶,跑上前一把抱住了二老,道:“娘,爹,您吃过饭了?”
  燕夫人抚摸着小秋的秀髪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能不吃饭?”
  话声一停,接着又道:“是怎么回事,今天你晚了?”
  小秋才待开口,心中突然掠过一个意念,娇声道:“娘,我还没吃饭呢?”
  燕夫人一听,心疼了,道:“怎么你到现在还没吃饭呀?人越来越大……”
  燕伦却接口道:“年轻人,一贪玩就误了饭,太平常了!”
  小秋道:“可不是嘛,娘,这里还有东西吃没有?”
  燕夫人道:“当然有,有蛋,有饭,有馒头,有肉……”
  燕伦笑了,道:“秋儿听,你娘又背流水账了!”
  燕夫人哼了一声道:“你嫌我唠叨?”
  燕伦摇头笑道:“我可不敢……”
  燕夫人又了哼一声道:“谅你也不敢,别认为孩子当面,咱们都老了,你就想变变样,告诉你,你一辈子休想!”
  燕伦哈哈两声道:“是是夫人,这不是和当年一样,由心里认定凡你的话就要听从,你从来就没有不对的事吗?”
  燕夫人也笑了,道:“嗯,这还差不多!”
  话声一落,她拉着小秋的手道:“来,乖女儿,看娘做东西给你吃去。”
  小秋有话要对燕伦说,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道:“娘要我也去的话,我要自己下手才行!”
  燕夫人慌忙摇头道:“这可使不得,那你还是在下边陪你爹吧!”
  小秋道:“也好,不过娘要看到木伯伯来,请把菜锅敲上三声,女儿好有个防备,免得有难听的话被他听去!”
  燕夫人笑应着,到上面去了,小秋却快步到达燕伦身旁,急而低的说出一件大事!

  第四章
  小秋聪慧天生,近几年来,随着父母天涯海角找寻胞兄燕云青,更是饱经忧患,识得厉害。
  当慈母一心去替她安排吃食之后,立刻悄对燕伦道:“爹,有件大事要和您谈谈,目下可千万别告诉娘!”
  燕伦豁达,一笑道:“儍丫头,有什么大事须要瞒你娘呀?
  小秋道:“您先看件东西……”
  说着,小秋自囊中取出一物,递了过去。
  燕伦接物,心神已然猛地一震!
  这东西对他可真是太熟悉了,比对自己的女儿和老伴还要熟悉,摸到手中,掂掂分量,变了颜色!
  注目时,果如所料,不由急促的问道:“小秋,你在什么地方得来的这东西的,快说!”
  小秋声调一低,道:“爹,您别这样急好不好?”
  燕伦急不可待的说道:“你知道这是件什么东西,我怎能不急?”
  小秋却一笑道:“爹,您不急了我才能告诉详情,否则……”
  燕伦无奈,只好应声道:“好好好,我不急,不急,你就快说吧!”
  说不急,却怎能不急,这件东西,是他们燕家已传了五代的宝物,当年是燕伦亲自交给爱子燕云青的。
  如今爱子下落不明,老夫妇携女奔波天涯,就为要找爱子,如今突见此物,叫他不急怎生能够?
  小秋看着老父,声调郑重道:“爹,这件事关系着咱们一家人的生死,所以我才请爹您别着急,您一着急,方寸自乱,怎么能应付大局呢?”
  燕伦闻言,暗道一声“惭愧”,压下了激动的心情!
  接着平静的对小秋一笑,道:“你说的是,现在我已经不着急了。”
  小秋一笑,道:“您不急了,就请看看这封信!”
  燕伦又接过信来,仔细详阅。
  看完信,燕伦老眼已然湿透,长叹一声,道:“这孩子也真可怜!”
  小秋却突然道:“爹,您相信哥哥这封信,是实在的?”
  燕伦频首道:“这信一字一泪,不会假,何况我自己的儿女,自己知道,他绝对不会作出背叛师门和家庭的事来,如今果然!”
  小秋道:“我们必须要找到哥哥,然后到终南山去,见见那个糊涂的终南一派的掌门人,把是非弄个明白!”
  燕伦频首道:“不错,非问那老兄一个青白不可!”
  说到这里,话锋一顿,又道:“不过我们也得先见见上官大娘,带她走!”
  小秋低头不语,燕伦长叹出声,道:“秋儿,我知道你心中怎么想,可是秋儿你要明白,她也是无可如何,要不要她,是你哥哥的事,我们不能作主!”
  小秋道:“可是爹您不知道,她和木丈人……”
  燕伦又微呼一声,接口道:“孩子,你真当爹不知道,其实爹早就明白木丈人是个什么东西,甘愿忍受的原因,是我正在……”
  小秋接口道:“对了,上官大娘说,这老魔正在找好的替身,找到之后,就要逼着爹和娘代他施术,如今……”
  燕伦嗯了一声,打断小秋的话锋道:“我都知道,这老魔把燕某太小看了。”
  话声一落又起,变了话题,道:“上官大娘还说些什么来?”
  小秋道:“她说要我们一家,在明天天一亮就逃,她有办法叫老恶魔必须离开三天,有这三天的工夫,我们已逃远了……”
  燕伦嗯了一声,正要接话,神色突然一变,悄声道:“那老魔头来了,这信和传家之宝,你先收着!”
  小秋勿忙接过信和宝物,迅捷放好,上面也已传来燕夫人敲响菜锅的声音,木丈人果然已到。
  这老魔下了地室,发现小秋,嘿嘿一笑道:“小秋,你还没吃饭呀?”
  小秋哼了一声,故意说道:“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饭!”
  木丈人又是一笑,也有心的说道:“何必气,有时候人发了脾气,话狠,话多,但当脾气消失了之后,却不会作出所说事来的!”
  小秋道:“我知道,可是仍然有气!”
  木丈人话中另有含意的说道:“别气了,令尊堂已经这大年纪了,你该多为他们想想……”
  小秋明白木丈人话中之意,道:“这不用你操心,我懂……”
  燕伦此时又恢复了原先的神态,瞪着小秋道:“胡闹,我不许你没大小,跟木伯伯这样说话!”
  木丈人却淡然一笑,道:“燕老弟,我就喜欢小秋这直爽劲,别怪她!”
  话锋一顿,嘿嘿两声又道:“燕老弟,你们一家人谈谈吧,我还有件事情要办,也许今夜不回来了,不过事办好,可也许回来!”
  燕伦一笑道:“木老哥,这家是你的,今夜回来最好,我刚才在偶然中,发现了三种药物相合后,竟有奇妙变化……”
  木丈人摇头笑着说道:“燕老弟,这玩意儿我不懂,对我说还不如对牛弹琴呢!”
  话声一停,他转身边走边道:“我去了,老弟可有要我代买的东西?”
  燕伦道:“没有,现在什么也不缺!”
  木丈人哦了一声,杖柱地,步彳亍,缓缓走了。
  燕夫人饭已做好,小秋吃过之后,故意对燕伦道:“爹,我也回去了,您想不想出去走走?”
  燕伦知道小秋的用意,却道:“今夜晚了点,你若害怕,叫你娘送一程吧!”
  燕夫人哼了一声,道:“我乖女要你送,你就乖乖地送,别支使我!”
  燕伦作出无可奈何的样子,道:“好好,我送,可真麻烦!”
  边说,边向小秋施了个眼色,又道:“不过你可看着点东西,我去去就回来的!”
  燕夫人又哼了一声道:“放一百二十个心,没人敢动你的这些东西!”
  于是燕伦和小秋去了,留燕夫人在照料门户。
  在路上,燕伦父女已经商妥了方策,今夜若木丈人不回来,燕伦要亲自和上官大娘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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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丈人离开他那表面看是草屋,其实却隐藏着宽广地室的家,去了上官大娘那里,他要问上官大娘几句话。
  白天,有人的时候,木丈人扶杖而行,行动缓慢!
  夜间,他却变成了个幽灵,脚不沾尘飞驰而行!
  他到了上官大娘的住处,本能的感觉出是发生了事情!
  在平常,上官大娘和小秋,睡得很晚,三更时候,仍然有灯,今朝才初更刚过,却已灯火皆无!
  当然,小秋现在还在那地室之内没有回来,就因为如此,木丈人才觉得上官大娘更不该睡得这样早!
  他以杖顶开了门,飘身而进!
  无人迎接,也没有丝毫声音。
  他哼了一声,喊道:“上官大娘,上官大娘!”
  适时,上官大娘在暗间喏声喊道:“爷,可是你?你快来救我!”
  木丈人心头一凛,一闪而进!
  他功力早已到了化境,黑夜视物,如同白昼!
  目光扫处,已然看清了一切,残眉一挑,自桌上取过引火之物,点亮了油灯,立刻冷冷地说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上官大娘已然拚着受苦,故意嗔道:“先拍开我的穴道嘛!”
  木丈人哦了一声,大步而前!
  不过他却并不先替上官大娘拍开穴道,却把一双贼眼,紧盯在上官大娘的被封处,冷笑连声!
  上官大娘挣扎欲起,但因整个右边的身子不能挪动,半身僵直,用尽气力,依然无法坐起!
  木丈人此时也已看出端倪,脸上的神色,由狰狞变作了诧异,残眉紧皱,以杖挑动着上官大娘的裤脚管道:“是什么人干的?”
  话声中他倏忽探手伸进了裤脚管,探摸极深...
  一试之下,他笑了,道:“还好!还好!”
  上官大娘别提心头有多么嫌恶了,但却故作半恼道:“没正经,放着穴道不替我解,乱伸乱摸的!”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就解,别急,嗳嗳,你先告诉我,这是谁干的?”
  上官大娘偏就不急,道:“你平日大话惯了,说什么天下武技你无不精通,现在不会自己看,这是那门那家的手法?”
  木丈人用左手一叩脑袋道:“说的是,我本要看个仔细的!”
  话一顿,神色一变,立刻道:“怎会是‘虎邱’文家的手法?”
  上官大娘暗自心惊,想道:“这老淫魔果然厉害,真认得天下各派手法!”
  边想,却边娇嗔怒恼各半的答道:“你怕不是?”
  木丈人以鸠杖连拍带推,已将上官大娘的穴道解开!
  然后一屁股坐在床沿上,道:“可是文慕山来了?”
  上官大娘暗中以指悄悄在腿际一捏,那是真痛,痛出了眼泪来,看在木丈人眼中,却认是上官大娘受了委屈!
  他心疼的抱着上官大娘道:“好人别哭,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上官大娘擦擦真痛假伤心的眼,道:“还问呢,就是那文慕山,他回来了!”
  木丈人一笑,道:“那小子心眼不会错呀,怎地会对你发了狠?”
  上官大娘哼了一声道:“这谁知道,一进门就问我要剑,我可是好心,把那柄残剑给藏起来了,因为爷你说过,要用他的人……”
  木丈人接口道:“不错,你真是个好小妖精!”
  上官大娘猛地一推木丈人,木丈人未防,竟被推摔在床下!
  他没恼,这老魔喜怒无常,现在他太高兴,别说是推倒床下,就是用他两个耳光,也不会光火,真贱!
  他爬起来!嘻嘻笑着道:“天下小妖精,打老公大概都用这一手!”
  上官大娘噗哧一笑,道:“呸!呸!老不死!讨人厌!”
  天下事可真叫绝,木丈人被骂,却骂笑了起来!
  他扑扑屁股,又坐在了床沿上,道:“说吧,后来如何?”
  上官大娘道:“那小子找不到剑,急了,厉声喝问,我笑着对他说,是小秋拿走了,谁知道他不信,一掌把我打在地上!
  “接着他就翻东倒西的找,当然喽,总共这么大点的个地方,还有找不到的道理,被他搜出了那柄残剑!
  “于是我只好骗着告诉他,说小秋对他很有意思,所以小秋才藏起剑来,并且请他等小秋来了再走!”
  说到这里,上官大娘突然哟了一声,道:“快,给我搥两下腿,酸麻得厉害!”
  木丈人嘻嘻笑着,道:“你又没费力气,怎会这么酸麻?”
  上官大娘猛的在木丈人肩擂了一拳,道:“狗嘴,吐声都不正经!”
  话声一落又起,道:“爷,你猜那小子怎么说?”
  木丈人摇头道:“这怎么猜法,你说就是了!”
  上官大娘道:“哼,这小子说的他没有工夫,要走?”
  木丈人一听要走”,神色一变,道:“什么?他要走,走到那里去?”
  上官大娘哼了一声道:“是呀,我就是这么问他的!”
  木丈人残眉紧紧皱起,不耐烦的说道:“他怎样回答?”
  上官大娘冷哼一声道:“这小子说,他要回虎邱去,还是立刻要走!”
  木丈人啊了一声,道:“后来他就走了,可对?”
  上官大娘呸了一声道:“对个屁,他要是说完了话就走,又怎会封了我穴道的,他在走前,却突然怒目对我,大步逼来……”
  木丈人由不得接口道:“他那是想干什么?”
  上官大娘声调有悲有恨,道:“干什么?哼!他说我不该骗他,又说我准不是好东西,为了罚我,他要使我成为残废,半个身子……”
  木丈人哦了一声,接口道:“所以他就点封了右半的边身子穴道?”
  上官大娘嗯了一声,道:“还有呢,他还说,若见到小秋,也这样罚她!”
  木丈人一笑,道:“这小子有意思,行事可我心意,假如他在点你穴道前,能再迫你和他好上一阵子,就更如我的心意了!”
  上官大娘怒声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实话,美色当前,而心不动者,蠢奴也!”
  上官大娘呸了一声,道:“听你这么一说,柳下惠成了傻子啦!”
  木丈人却摇头道:“那可不是,姓柳的那小子,在那一天,八成和我现在一样,是非不为也实不能也,他并不傻!”
  上官大娘推着木丈人的肩头:“好啦好啦我的爷,疯话你说的不少了,请先到堂屋里坐了,我就出去陪你,有再说……”
  木丈人摇头接口道:“不用了,我已经没有工夫再闲谈,有事要办!”
  上官大娘故意蹙起黛眉,道:“爷真不心疼人,现在你正好不能毁人家,人家好想你能陪着壮壮胆,你却又有事要办了!”
  木丈人一笑道:“我真的有事情要办,不骗你,刚才我回去了一趟,小秋丫头正在吃饭,她会回来陪你的!”
  上官大娘娇嗔一声道:“她又不是你,人家要你又不要她!”
  木丈人嘻嘻两声道:“这半个月,我是动不能动,碰不敢碰的,要和你卷在一床被子里,有多难过!免了免了!”
  上官大娘故作不信的哼了一声,道:“谁知道你要办些什么去,却来看我!”
  木丈人双眉一皱,道:“.“好好,我对你说,我要到那客栈去看看……”
  上官大娘明知故问道:“客栈里有你什么人,要你夜半三更的跑了去!”
  木丈人声调一低,道:“实话告诉你说,我是去看看那文慕山,假如这小子真的走了,此时尚未走远,我要追他回来!”
  上官大娘哦了一声道:“我看他是假走!”
  木丈人颔首道:“我也这样猜想,不过还是去看一趟放心!”
  上官大娘作出无可奈何之状,道:“好吧,他若是假走,你可要马上回来呀!”
  木丈人点点头,道:“好,我就再回来一趟,不过……”
  说到这里,他声调转为严肃,低沉的又道:“不过他若真的走了,我就必须连夜去虎邱的路上追他,少说要一日一夜,最多三天三夜我准回来!
  “我若过了三更不来,那就是去追这小子去了,你可千万记住,小秋来时,别对她谈这件事!
  “一个字都不许泄露,否则我回来之后,可别说要用最残酷最无情的手段来对付你,你别忘了!”
  上官大娘点着头,道:“你当我是个小孩子,放心吧,我分得出利害的!”
  木丈人一笑,道:“那就好,等我回来,有份重赏,你也别忘!”
  上官大娘嫣然一笑,道:“爷你那赏,令人吃不消呢!”
  木丈人却正色,道:“这次的赏,是正经赏,保你受用不尽!”
  上官大娘又是一笑,道:“那赶敢好,爷你去吧,我静等获赏了!”
  木丈人嗯了一声,却猛地扑在上官大娘身上,连香带吻的乱嗅乱咬了一通,才嘻嘻笑着飘身而去!
  木丈人出了竹篱门,身形展开,电掣般往城里赶去!
  他刚走!上官大娘房后角落地方,已闪出来了一条黑影,黑影正在得意的暗笑,并且看来就要举步进入房中!
  适时,黑影倏忽一飘而退,又躲于暗处!
  原来上官大娘的住处,又来了客人!
  客人们直接的走进了堂屋,黑影又消逝于后窗下面!
  黑影避身的地方,奇妙,能听到房中的任何谈话!自然,刚才木丈人和上官大娘的答对,他也听了个清楚!
  窗内,适时又传来了话声……
  温和的燕伦,在听上官大娘的悲痛追诉昔日种种!
  ……
  窗外的黑影,听完那段昔当年事,也不由暗自唏嘘!
  话声变了,话题也变了,仍是上官大娘!
  只听到上官大娘道:“燕伯父,我只有这样呼您……”
  “神医仙手”燕伦,却愧然接口道:“不!好媳妇,我相信你刚才那番话是一字不假,何况有我那不成材的孩子所写的信,我再无他疑!
  “从现在起,我正式承认你是燕家的儿媳,你所受的委屈,我迟早会有一天代你雪复分清!”
  上官大娘闻言,激动的哭声道:“公爹……”
  燕伦悲呼一声道:“好孩子别哭了,快告诉我你俗家叫什么名字?”
  上官大娘止住悲泪,道:“说来令儿媳惭愧,寒家也是名重一时的武林中人!”
  燕伦道:“人生机遇不同,能挺胸膛活下去就是好汉!”
  上官大娘微呼一声,道:“我姓‘尚’,先父人称‘金刀客’尚……”
  燕伦一惊,接口道:“令尊是‘金刀客’尚励尚勉之?”
  上官大娘一楞,道:“正是先父!公爹您认识……”
  燕伦慨然一声长叹,道:“这是由何说起,当真大水冲了龙王庙啦!”
  话一顿,接着又是:“我和令尊是同盟兄弟,我行二,他排四,兄弟一别三十几年,音断信香,他是什么时候过世的?”
  上官大娘悲声道:“说来话长,现在一刻真值千金,那老魔已追下文公子去了,要一日夜到三日夜间才能回来……”
  燕伦接口道:“贤媳的话很对,此时不是述说家常的时候,我们走!”
  话一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来!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上官大娘道:“媳妇名叫‘尚自珍’!”
  燕伦道:“好名字,自珍,咱们就走!”
  自珍(兹后就如此种呼上官大娘了)颔首道:“公爹决定了的话,我就随您老人家走!”
  话锋一顿,自珍转对小秋道:“秋妹,你自进了屋子,就没开口,是不是对我……”
  小秋接口道:“大娘……”
  燕伦突然正色道:“秋儿,从今天起,你要喊嫂嫂!”
  小秋应了一声,道:“嫂嫂,你要原谅我的见识太短,从今后……”
  自珍拉着小秋的手,道:“妹妹,别说那些了,只要你不再嫌弃这个孤苦并倍受欺凌的嫂嫂,嫂嫂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小秋眼圈一红,道:“嫂嫂,我向您陪罪!”
  自珍苦笑一声,道:“妹妹,我说过咱们不再谈往事了!”
  话音一落又起,道:“对了妹妹,你把文公子的剑,藏到那里去了?”
  小秋道:“他和那‘三拙’定约一战,我真替他担心,听到他们所约之中,有句话说他必须带剑才能赴约……”
  自珍笑了,接口道:“所以你就把那枯残剑藏起来了,对吗?”
  小秋嗯了一声道:“嗳!我藏在‘三拙’钓鱼的那块大石底下,保证谁也不会想到,等过了所约的时间,再告诉他!”
  自珍噗哧一声笑出声来,道:“到那个时候呀,妹妹,你那个他早已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小秋却道:“嫂嫂又说这种话了,他有家,我可以通知虎邱文家呀!”
  自珍叹道:“原来妹妹早就想好了再见他的办法,真聪明!”
  小秋娇嗔道:“刚当了嫂嫂,就欺负人,不来了!”
  自珍却接口道:“对,这个鬼地方,一辈子不再来了,咱们走!”
  燕伦是老江湖了,他开口道:“你们先去那草屋,收拾东西,此处不能再留,我要给老魔放上一把火,烧个干干净净……”
  自珍和小秋,都拍手叫好,立刻收拾东西。
  在收拾衣物的当空,自珍突然说道:“对了,文公子还有东西存在此处呢?”
  小秋道:“那简单,带着走就是。”
  自珍故意道:“我看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不拿好了!”
  小秋急忙摇头道:“那怎行,就是块破布,也得给他保留好才是!”
  自珍又道:“怪重的,我拿不了!”
  小秋立刻接口道:“他的东西交给我好了,我拿得动!”
  自珍这才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道:“那当然,就算他的东西重如泰山,妹妹也拿得动!”
  小秋这才明白,受了调侃,不依不饶的说道:“好哇,你又来了,不行,这次非道歉不可!”
  自珍慌忙道个歉,于是取出了文慕山所存的东西,先一步回转草屋,留下燕伦,开始举火焚房!
  小秋和自珍前脚刚走,后窗外那条人影,已经若狸猫般一跃而去,展动身形,飞奔向了河沿!
  他在那大石底下,伸手取出了残剑,背于身后!
  借星色,以月光,看清了他的面目!
  好绝!真妙!你猜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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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丈人悄没声息的跃上了客栈的屋顶!
  他找到了文慕山所住的那一间房!
  房中,空无人住,也没有行囊!
  他无奈,纵了下来,直扑店小二的住处!
  他推门而进,店家仍无所觉,在呼呼大睡!
  一个店家,正是前日推倒木丈人的那一个,木丈人脸上现出了狞笑,以极低的声音说道:“有趣,老夫没有想到,你小子的报应这么快!”
  说着,他以鸠杖敲醒了梦中的小二!
  店小二乍醒,虎地坐起,他吓了一跳!
  但等他看清是木丈人时,却火了,怒声道:“臭疯子,你三更半夜打醒老子干么?”
  话刚说完,他也想起不对来了,立刻又道:“咦!店门关着,你是怎么进来?”
  木丈人嘿嘿地狞笑着,道:“别管这些不要紧的事,我有话问你!”
  店小二开口骂道:“你准是像像爬进来的,滚,马上给我滚出去!”
  木丈人嘿嘿一笑道:“别发威风了,告诉你,是文公子开门放我进来的!”
  店小二猛地呸了一声,道:“放你妈的屁,文公子白天就给清了店费,拿着行李坐车走了,明明你偷偷进来,还敢看我!”
  木丈人哦了一声,道:“文公子真走了?”
  店小二道:“这还有错,不信你去文公子住的房间看看!”
  木丈人牙一咬,恨声道:“小妖精果然没有骗我,这小子溜的真快,不过你若想躲开老夫,那是作梦,费我老人家的气力,非罚你不可!”
  店小二死到临头,却依然不知,沉声道:“疯狗,还不快,惹我火起……”
  木丈人狞笑一声,接口道:“从现在起,你可以再也没有火了!”
  话声中,鸠杖倏出,已插在店小二的“太阳穴”中。
  猛拔鸠杖,腥血狂喷而出,店小二连个哼哈都没有,张着口瞪着眼,仆倒在地上死去!
  木丈人却一声长啸,顿足而起,疾射而出!
  他人没有停步,鸠杖一划,真是快如闪电,往大路上追赶下去,瞬间身形已消失在深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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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条背剑的黑影,到了“三拙”的武场!
  他不是别人,正是那文慕山!
  文慕山上当只上一次,所以在听了自珍(上官大娘)的话后,故作真的去追小秋了,暗中却又回到原处!
  果然,他回来对了!
  不但听到了自珍和木丈人的话,也听清了燕伦父女儿媳团圆的一切,于是他到巨石下,取回了“三才神剑”!
  时间未晚,他飞登上“三拙”的武场!
  按说,他应约而来,是该叩门而进的!
  再说,“三拙”有候他三天的话,也该有人等待。
  那知文慕山为了谨慎,竟未叩门越墙而入!
  “三拙”也绝,像是根本忘怀此事,也没派人迎候等待!
  文慕山伏于墙头细窥武场各处,不由皱起了剑眉!
  武场内是一片漆黑,连一丝丝灯亮都没有!
  文慕山又不便在墙头上出声招呼,所以在沉思了刹那之后,决定先飞身而下,进入武场再说!
  他念头转过,人即飞落地上!
  他落身处,是武场右方的墙下,那是一座小巧花园,占地不足十丈,有个圆月小门通往武场练功的场地!
  文慕山双足刚刚踏临地面,倏忽觉得足下一软,顿知不好,身形一拔,双臂猛抖,施展出奇妙的“凌虚登空”绝技!
  地下已陷成深坑,他却高拔而起,飘落圆月门上!
  岂料右脚尖刚刚踏上圆月门顶,暗影中突然传来一声断喝——“下来”!话到三点寒星也到了面门!
  文慕山剑眉一皱,黑夜中,不知这三件暗器是否有毒,不能硬接,迫得左右一登,再次拔高而起!
  那三点寒星,适时自文慕山足下击空而过!
  这次,文慕山拔的更高,约在三丈以上,双目一扫,已看到了那暗中袭击自己的人,不由冷哼一声!
  怎料随着他这声冷哼,又传来一声沉喝:“不含乎,这次看你往那里跑?”
  话到,九点寒星挟凌厉风声,分三面射来!
  文慕山剑眉皱得更紧了,人在空中,况且一口气已飞高拔升过两次,再想拔高躲避,已极困难!
  不过文慕山却非普通武林人物,一身技艺功力,的是已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只见他一声清啸,人又腾飞丈高!
  九点寒星也射空了,文慕山这时却如闪电般快,身形一幌,人已落在了武场偏右练功场地的木蓬上!
  接着,他扬声喝道:“在下文慕山,奉‘三拙先生’之命而来……”
  话未说完,正东方有人接口道:“一派胡言,围!”
  一声“围”,九条人影自四面八方扑到,将文慕山团团围在只有三丈宽广的木蓬之上!
  文慕山冷哼一声,在这九位高手扑上木蓬的刹那,一跃而起,落在了练功场地的正中央!
  他快,那九名高手却也不慢!
  在文慕山乍脱重围,飞身而下时,九名高手也各以不同的身法,疾射而到,仍将文慕山围在当中!
  文慕山目光一扫这九个人,心头猛的一凛!
  这九名髙手,个个幪面,衣衫甚至鞋袜,全是一个颜色,每人背后都露出尺长剑柄,和杏色丝穗!
  文慕山自飞越过武场的高墙,就接二连三遭受袭击,不过他并没有动气,只是认为此乃武场应有防护!
  如今他的想法不同了,自己会经声明过,是奉“三拙”之命而来拜访,就算越墙失礼,对方也不该不问就逼围不舍!
  他想到这里,却仍然压住怒火,开口道:“在下文慕山,日间会拜叩‘三拙先生’于河边钓台,蒙‘三拙先生”慨诺,约晤今夜……”
  这次他话还是没能说完,九人之一,已怒喝道:“深夜越墙……”
  文慕山拱手接口道:“在下与‘三拙先生”相约之时,会有谨密……”
  那名幪面高手,冷哼一声道:“越法是胡言乱语了,看剑!”
  “看剑”二字出口,文慕山尚未转过念头,对方好快的手法,九柄寒光闪闪锋利的宝剑,已分攻而到!
  文慕山恼了,沉声道:“且慢!”
  九柄宝剑在他一声“且慢”下倏忽停住!
  剑尖全离他不足寸半,并且全都指在不同的死穴部位!
  文慕山剑眉扬起,神色不改的道:“你们一言不合,立即出手,剑锋所及,皆在下之必护死穴,在下现在声明,这不是待客之礼!
  “如今,在下向诸位要求,盼能请‘三拙先生’中任何一位驾临,即可分清在下之言是否属实了!”
  那名始终由他答对言语的高手,哈哈一笑道:“凭你一句话,就想见到主人,作梦!”
  文慕山高扬的剑眉,平落下来,道:“在下话说到,你们一再不信,在下也无可奈何!”
  话锋一顿,声调微扬,道:“不过在下也警告诸位,在下不惯受人这般威胁,诸位若再不收起宝剑,仍想动手,恕在下可要得罪了!”
  答话的幪面高手,嘿嘿一笑,突然沉声道:“动手!”
  他一声令下,九柄剑直刺而上!
  文慕山一声怒哼,在九柄剑尖只距寸半的危急之下,只见他右腕微翻,奇华暴出,身前已围起了一道寒虹!
  接着,连声爆响,九名高手皆被震退三步以外!
  再看文慕山手中,已紧握着他那柄罕古怪的残剑!
  好奇妙的招法,好凌厉的剑术!
  那九名高手,一退而上,这次,九人分作四面,八剑进攻,一剑相护,施展出了一种奇特的剑阵!
  文慕山剑眉一扬,残剑射华,在奇特的剑阵中,他仍是应付从容,攻防自如,丝毫不现慌乱!
  九人围攻久久无劳,那施令的高手沉声喝道:“这多丢人,速施杀着!”
  随着他这句话,九柄宝剑变了阵式!
  文慕山仔细注目,不由心头一凛!
  对方九人中,五人在外,各列一种阵式,剑尖所指方位,将一切进退之路全都阻闭,风雨皆难透过!
  另外四人居内,剑尖指处各自不同,合成一种带有杀气的阵式,九个人都是一动不动,状如泥偶!
  可是文慕山却已看出,对方这种剑阵,是一种武林中从未现露过的合攻合围的剑阵,隐含着无比的威力!
  适时,施令的幪面人,对文慕山喝道:“你可要见识见识这种剑阵?”
  文慕山并不答话,只在苦思再动上手的时候,自己该如何防护或是进攻,和怎样才能平安脱出合围!
  施令的幪面高手,见文慕山没有答话,哈哈的笑了起来!
  笑声乍止,突然向外面高呼道:“拿盆水来!”
  刹那,有一大汉,捧着一只满水的紫铜面盆来到!
  施令人对着文慕山一笑,道:“现在叫你先亲眼看看,这种合围剑阵的厉害!”
  话声一顿,转向那名大汉道:“将整盆的水,泼向这自称姓文的头上!”
  大汉闻令而动,猛地将一满盆水高泼下来!
  这九名幪面高手,围在文慕山四外,他们相距文慕山近者不足四尺,远者也不过六尺多点!
  一满盆水扬泼下来,他们九个人也要变作落汤之鸡!
  那知事实却大谬而不然!
  当一满盆水蓦地灌顶而下的刹那,施令人一声沉喝,前面一圈的四名剑手,剑华突盛,看来似是每人只施了一招!
  接着,外圈的五名剑手,也各扬剑而舞,一招即止!
  怪事来了!
  以文慕山为中心的丈二圆圈地方,包括敌我十个人,不见半滴水珠!
  再看两丈以外地上,却圆圆的洒了一圈水,比画得还要整齐!
  文慕山目睹此情,心头又是一凛,他已看出了这种剑阵的厉害!
  这时那施令高手,冷哼一声,对文慕山道:“你是扔剑受缚,抑或是闯闯此阵!”
  文慕山沉思有顷,一笑道:“不管你们是谁,若想要叫虎邱文家的人弃剑,那是作梦!”
  施令高手哦了一声,道:“那你就闯闯这剑阵试试!”
  话锋一顿,接着又道:“不过我可先警告你,你是个人,就算你是一盆水,刚才那种情形你亲眼看到了,我们也会斩你成为粉碎!”
  文慕山又是一笑道:“我承认,你们这种剑阵十分厉害,被困者要是四个人的话,或能逃脱一个,一人被困就……”
  施令高手接口道:“就毫无生路了!”
  岂料文慕山哈哈一笑,道:“这也许,不过要看对谁来讲!”
  施令高手冷哼一声道:“这句话你必须解释清楚!”
  文慕山依然含笑而对,道:“必须只两个字,恐怕你用的不甚恰当吧?”
  施令高手厉声道:“没人和你咬文嚼字!”
  文慕山神色陡地一正,道:“朋友,文某从进入武场,就看出你是众人之首,现在文某问朋友你一句话,能否请出‘三拙先生’来一见?”
  施令高手回话绝情,道:“不能!”
  文慕山嗯了一声,道:“若真不能会见‘三拙先生’中的任何一位时,在下还有另外一个要求,就是能否允许在下离开此处?”
  施令高手冷冷地摇头道:“也不能!”
  话锋一顿,以轻蔑的口吻又道:“当然啰,你若能有把握闯出剑阵,则去留任便。”
  文慕山哦了一声道:“这话也是。”
  说着,文慕山将手中残剑一顺,突然扬声又道:“不过到那个时候,却又不是任在下去留与否的问题了!”
  施令高手冷冷地说道:“你这话我懂,只要你能闯出剑阵,什么都好商量!”
  文慕山一笑,道:“看来已别无他途,在下只好勉力一试了!”
  施令高手嘿嘿两声,道:“本剑阵自创始至今,还没有人能平安关得出去,你愿意一试很好,不过要请格外当心!”
  文慕山一笑道:“多承关怀,在下投桃报李,闯阵之时,为保平安,难免提聚全力,至时也望朋友你格外的注意些!”
  施令高手连哼两声,道:“空言无补于事,你何时关阵?”
  文慕山还上一句道:“你们准备好了吗?我随时都可以动手!”
  施令高手闻言而怒,叱道:“只顾逞口舌之利,是给你自己惹祸!”
  话锋一顿,向其余八名高手喝道:“他既然如此张狂,我们就先动手了!”
  一声令下,里圈儿的四柄宝剑倏地化成长虹,横着、竖着、斜着、侧着,变作千百利刃向文慕山卷削下来!
  适才有个证明,这种剑阵发动之后,水泼不入,如今人在其中,若想囫囵着出来,真比登天还难!
  不料文慕山一声长啸,掌中残剑倏忽暴涨,剑华突盛,霞光令人双目难,如对日正当中!
  接着,只听到文慕山一声沉喝,道:“火速扔剑往高处后跃,否则必死!”
  话声中,叮当金铁交鸣,和残断宝剑坠地之声传出!
  就在这个当空,文慕山突闻一声高喊道:“文老弟,快些收招!”
  文慕山闻声知人,蓦地收转三才神剑,飘身而出!
  面前,业已站着三拙中的大爷成震天!
  此时再看动手当场的地方,那九名高手的宝剑,已俱皆断成三截,坠落地上,各握着空无锋刃的剑柄,在呆呆发楞!
  文慕山将残剑归鞘,对成震天恭敬一礼道:“请恕晚辈放肆,由……”
  成震天面带微笑,摆手道:“不用解释了,快随我来!”
  文慕山却扫了那九名高手一眼,道:“请问前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成震天不答此问,转身就走,边走边道:“来吧,有话到里面说去!”
  文慕山无奈,抱着满腹疑云,随着成震天转向内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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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瞬息三天!
  入夜,天上飘着细雨!
  一条黑影,如九阴灵鬼般,迅疾无伦到了上官大娘昔日所居住的地方,站立在被焚成断垣枯木残瓦中,发着狞笑!
  狞笑声中,一声凄厉长啸,黑影柱杖冲拔而起,闪电般快,投射向远处那燕伦夫妇居住的树林!
  林中,那草屋原处,竟也变成了一片枯木!
  地下的房屋,毁的更加澈底,再无一件成物!
  黑影如鬼哭般枭笑起来,渐渐手舞足蹈,如疯似狂!
  半响,黑影方始安静下来,目射绿芒,好不怕人!
  他突然猛一顿足,地面上沉陷了个尺深足痕!
  接着,他惨哼出声,竟缓缓地墩在了地上!
  移时,方始慢慢依杖而起,恨声自语道:“毛病来了,又偏偏赶上这个时候,现在只好先找个地方死上三天,设法再找这群狗种算帐!”
  说着,黑影彳亍的走了!
  从黑影的形态、口气和所携鸠杖方面,一望即知他是那平日装疯卖的老恶魔——木丈人!
  木丈人上了当,平白的往返了几百里路,连文慕山的影子都没有追到,失望之下,却发现了事情可疑!
  于是飞般赶回,那知这当上的更大,不但他心目中,认为一世也不敢背叛自己的上官大娘失踪,连根本重地也化作了灰烬!
  如今,木丈人全明白了!
  这些过错,都是因为自己的那场脾气!
  吓着了小秋,使她有了戒心,不过……
  不过自己暂离“清河镇”,去追文慕山的事,除了上官大娘之外,可再没有别人知道,燕伦全家又怎敢乱跑呢?
  甭说,是上官这个贱妇泄露了消息!
  木丈人刚刚立于枯木灰烬中,只想到此处,他那老毛病就发作了,迫得他必须先放弃一切,疗疾要紧!
  现在他十分小心了,忍着痛楚,挨了一天苦难,在距“清河镇”二十里的“王庄子”,休息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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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封城内的大相国寺,是北几省属一属二的禅林!
  大相国寺的有名,甭说了,谁也知道。
  但是大相国寺住持方丈“一禅”师徒,竟通玄妙武技的事情,却极少人知,包括当代武林各派宗师,俱皆不晓!
  这天,正赶上倒霉的“黄霉”天!
  已经连着下了半个月的雨,烦透了人!
  下雨不怕,只怕雨下的时间太长!
  太长了它会改变人心,惹人急燥,易动肝火!
  人更怕雨下的时间长而细漓,像婴儿的尿,没个完!
  如今就是这个样子,老天爷这没根的眼泪水,流的人都骨头酸懒,心火上升,谁看谁几乎都难顺眼!
  就在这种天气,“大相国”寺来了寄居的香客!
  是一家人,有老有少三女一男!
  他们正是燕伦夫妇和小秋及自珍,逃来了此处!
  当“知客僧”安顿好住处后,自珍立刻要求会见“一禅方丈”,岂料知客僧“大道”,却摇头道:“施主们来得不巧,敝寺方丈不在寺内。”
  自珍只当“一禅方丈”偶而离寺,遂道:“请问方丈何时回来?”
  大道合十道:“敝方丈云游去了,至少一年始归!”
  一听这话,燕伦一家人全傻了,楞在一旁作声不得。
  大道看出内有别情,道:“敝寺方丈虽然不在,监堂师仍能负一切责任,施主们若有什么紧急重大的事情,和监堂师讲是一样!”
  燕伦目注自珍,于是自珍开口道:“也好,能否请贵监堂师……”
  话没说完,大道一笑,问燕伦道:“施主贵姓?”
  燕伦通了名姓,大道合十道:“燕施主可能随贫僧移驾一行?”
  燕伦手指自珍道:“此事只有小媳详知,可否……”
  大道接口道:“既然如此,两位请随贫僧来吧!”
  于是燕伦和自珍,在后面静堂上,拜会了监堂大师“一尘”,俗礼施过,双方落坐,一尘立刻问道:“燕施主有何指教?”
  自珍接话道:“监堂大师,有件事不知您可知道?”
  一尘道:“请讲?”
  自珍道:“监堂大师,您可知道贵方丈收养了个孤儿的事情?”
  一尘监堂闻言微微一楞,道:“此事是那年的事?女檀樾问及此事是……”
  自珍接口道:“实不相瞒,苦命女就是那孤儿的母亲,只因逃难,又适逢身罹疾患,才恳得贵方丈将犬子寄养寺中!”
  一尘微微摇头道:“女檀樾,此事只有问敝方丈了!”
  自珍一呆,道:“大师身为监堂,寺中多了个孤儿,不会不知道吧?”
  一尘神色凝重的说道:“寺中由敝方丈负责,老衲不能多问,再说……”
  一尘大师话锋一顿,看了自珍一眼,道:“再说女檀樾怎能如此质询老衲呢?”
  燕伦始终没有开口,这时不能再不说话了!
  他首先向一尘一礼,道:“监堂大师,此事尚望大师能够原宥,寒门不幸,祸生难测,迫将爱孙养寄贵寺,是应急变!
  “如今事过,一来叩贵寺方丈成全之德,再者就是想一家团圆,不巧方丈不在,大师却又答不知此事……”
  一尘接口道:“燕施主不必多解释,若再无他事,恕老衲不多留了。”
  燕伦见一尘竟然逐客,不由有些气恼,道:“监堂大师,如此说来,老朽父妻女媳一家,是非等一禅方丈云游驾归时,不能获得解答了?”
  一尘颔首道:“怕是如此!”
  燕伦霍地站起,哼了一声,对自珍道:“孩子,咱们回客房去,等就是!”
  说着,和自珍大踏步而行!
  一尘长眉一顺,却道:“燕施主请暂留步,老衲还有句话说。”
  燕伦停立,冷着险道:“何事?”
  一尘合十道:“敝寺每年有二次扫除日期,不久就到,燕施主若能在三五日内动身,那就是给敝寺方便了!”
  这句话,不止是逐客,而是有限期的逐客了!
  燕伦这次怒火由心底而生,沉声道:“庵观寺院,是十方施主布施之地,燕某我就不信,自己若不愿意离开这大相国寺,谁敢逐我!”
  说着,哼了一声,大步而去!
  自珍更是又气又恼又伤心,她没有想到,在一切都已解决之下,大相国寺中却又有了麻烦!
  她随着燕伦,回转客房,小秋母女一见他们的神色,就料到是出了事故,燕夫人首先问道:“老头子,孙儿呢?”
  燕伦正在怒气头上,随口说道:“云游去了!”
  燕夫人闻言一楞,沉声道:“你可是老糊涂了,我在问我们的孙儿呢?”
  自珍赶快接口,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燕夫人眉头一皱,道:“见鬼,我不信一尘他不知道这件事!”
  燕伦哼了一声道:“他自始至终,也没说不知道,可也没承认知道!”
  小秋突然开口问自珍道:“嫂嫂,当年将侄儿寄养此寺时,一尘可曾在场?”
  自珍摇头道:“不在。”
  小秋星眸一霎,道:“嫂嫂,咱们俩个再去一趟!”
  燕伦怒视着小秋道:“怎么,你去了那和尚就能承认知道此事?”
  小秋却一笑道:“爹,这可说不定哟!”
  燕伦叱道:“闭嘴,少给我胡说八道!”
  小秋星眸再霎,道:“爹您别气,俗话说的好,力不敌就智取,一尘不是说非等方丈回来不可,女儿却要用点心机套出实话!”
  燕伦哼了一声道:“就凭你,哼!你太把老东西看小了!”
  燕夫人却帮着女儿道:“老糊涂,叫秋儿去试试有何不可?”
  燕伦气鼓鼓的往椅子上一坐,道:“那是白费力气!”
  燕夫人道:“就算是,多试一次也没有害处呀?”
  燕伦语塞,挥手道:“好好,随便你们!”
  说着,他赌气回到卧房,合衣躺在了床上!
  小秋却一拉自珍道:“嫂嫂,我们走!”
  自珍是巴不得再试上一次的,遂和小秋出门而去
  她俩往溪边监堂大师所居静堂走着,小秋悄声道:“嫂嫂,你刚才是不是忘了些什么?”
  自珍闻言一楞,道:“没有呀?”
  小秋道:“你可说过那句话?”
  自珍又是一楞,道:“秋妹,那一句话呀?”
  小秋唉了一声道:“我猜你是忘了!”
  话锋一顿,接着又道:“嫂嫂,我是指那句‘日出东海,光照四方’说的!”
  自珍猛的打了自己个耳光,道:“真混了,多亏秋妹提起,走!”
  说声走,快如风,恨不能一步赶到!
  转到殿廊,她俩迎面碰上了两名寺僧,其一正是知客大道,另外却是一位高大威猛红面的五旬灰衣僧人。
  大道急步向前合十道:“两位女檀樾请止步!”
  小秋白了大道一眼,道:“我们要见监堂大师一尘!”
  大道含笑合十道:“监堂大师正在修性,此时不见客人!”
  小秋一笑道:“我请问你,修性要紧,还是人命要紧?”
  大道一楞,道:“女檀樾何出此言?”
  小秋道:“这是事实,请麻烦代我姑嫂回禀一声吧!”
  大道微一皱眉,道:“女檀樾先请回转客房,稍待贫僧往请如何?”
  小秋摇头道:“那多麻烦呀,一趟又一趟的,还是现在去好!”
  大道把脸一沉,道:“女檀樾,贫僧已解释清楚,此时监堂不会外客!”
  小秋却也把脸一沉,道:“我的话也非常清楚,非见监堂大师不可!”
  大道想了半天,才合十道:“女檀樾,说实情,监堂已有吩咐,不见女檀樾一家……”
  小秋冷哼一声,接口道:“我也说实情,他不见不行!”
  大道为了难,竟楞在一旁不知该如何才好!
  此时,那高大威猛的红面五旬老僧,威严的说道:“大道,这是怎么回事?”
  大道对红面老僧恭敬的合十道:“这两位女檀樾姓燕,她们一家人寄居寺中客房,刚才燕老施主见过监堂,结果不欢而散……”
  话没说完,红面老僧已叱道:“说简单些!”
  大道连声应是,道:“所以监堂传谕,不再接见这一家施主,并且吩咐下来,请燕施主一家,早些离开本寺!”
  红面老僧嗯了一声,转对小秋道:“女檀樾,大道之言可会听清?”
  小秋冷冷地说道:“我又不聋,自然听得清楚!”
  红面老僧两条浓而长的蚕眉一挑,道:“那女檀樾就该回去才是!”
  小秋哼了一声,道:“我问你,刚才我说的话,你们是不是也听清楚了?”
  红面老僧颔首道:“听得十分清楚!”
  小秋道:“那你们就应该代我传禀才是!”
  红面老僧闻言一楞,他没想到,小秋用他刚刚说过的话,回敬过来,因之没能立在答上话去!
  自珍不愿事情弄僵了,开口道:“请再费心,代禀贵监堂大师,就说我们刚才匆忙,忘记了一句十分要紧话,所以现必须再见监堂大师一次!”
  大道作出为难的样子来,摇头道:“恕难从命。”
  小秋火了,冷哼一声道:“好,不见也行,你带句话去,告诉贵寺监堂大师,就说我们寄养孤儿,是一时从权,却不想叫他出家……”
  红面老僧闻言,接口道:“女檀樾且慢!”
  小秋道:“怎么,莫非大相国寺中,还有规矩不让施主说话?”
  红面老僧浓眉一挑,道:“女檀樾,老衲云游在外三年,是刚刚回转寺中,并不知晓女檀樾所谈之事,是故想请教始末,不知可能随老衲来否?”
  于是自珍和小秋,答应着随这红面老僧,到了知客殿堂,落坐而谈!

  第五章
  在“知客堂”中,大道僧侍立相陪!
  红面老僧目光一扫自珍和小秋,道:“女檀樾们适才所说,寄子敝寺等等,究竟何事?”
  自珍只好把当年将爱子寄养大相国寺中事又说了一遍。
  红面老僧神色一震,道:“哦,原来如此!”
  他话锋微微一停,转对大道威严的问道:“可有此事?”
  大道不敢说,合十道:“弟子回师伯的话,此事有的!”
  红面老僧哼了一声道:“那为何不请人家一家团聚呢?”
  大道期期艾艾,半晌没能说出所以然来!
  红面老僧又哼了一声,道:“快讲!”
  大道无奈,肃容道:“请师伯问监堂师叔可好?”
  红面老僧浓眉一挑,嗯了一声,对小秋和自珍道:“请两位女檀樾随老衲来。”
  小秋业已起座,自珍却道:“敬问这位高僧,如何称呼?”
  红面老僧一笑道:“老衲‘一方’,是寺中长老。
  自珍恭敬一礼道:“苦命女幸脱危厄,方庆母子得能重逢,不料今竟有此意外,至盼高僧能一伸援手,我母子一家就感恩永铭了。”
  一方长老正色道:“女檀樾请不要这样说,既然果有此事,老衲相信敝寺方丈及监堂,绝不会横生枝节的,请吧!”
  自珍道谢,和小秋才待举步,大道却适时开口道:“师伯,您可否容我先向监堂回报一声?”
  一方长老目射神光道:“不必!”
  说着,他头前带路向静堂而去。
  静堂中,一尘无可奈何的接待自珍姑娘。
  一方长老首先开口,道:“监堂师弟,何故拒见这两位女檀樾呢?”
  一尘尚未答话,自珍却已接口道:“监堂大师,适才苦命女随公爹来时,忘记了一句话,回转客房后方始想记起,特故再拜烦。”
  一尘眉头微皱道:“哦,不知是那一句话?”
  自珍道:“昔日寄子,曾与一禅方丈有句约言,双方说明,凭着这句约言,来探视孩子或携回抚养。”
  一尘神色一正,道:“是句什么话?”
  自珍道:“日出东海,光照四方!”
  一尘闻言起座,合十道:“有这句话,果已证实了女檀樾一家人的身份!”
  自珍闻言大喜,道:“现在可能叫苦命女看看我那娇儿?”
  一尘蓦地长叹一声,道:“女檀樾稍待。”
  话锋一顿,一尘取下座前铜槌,轻敲金钟。
  随声,一名寺僧推门而进,合十道:“弟子恭候谕示。”
  一尘道:“去至客房,奉请燕施主夫妇移驾此间,快!”
  寺僧恭应合十而去,小秋适时道:“大师可是要等家严、慈来后,再谈……”
  一尘颔首接口道:“这样方便些。”
  片到后,寺僧在前引路,陪着燕伦夫妇来到。
  静堂落坐,监堂一尘,严论那名寺僧道:“大成,守护静堂之外,任何人不能容他在丈内伫步!”
  话中含量很重,大成肃色合十,应声而退!
  小秋首先开口,代燕伦夫妇引介过“一方”长老!
  接着,一尘目光扫向众人,微吁一声道:“燕施主,敝寺方丈就是为了令孙,奔波于外的!”
  一方里师首先一楞,道:“有这等事?”
  因有“一方”接话,燕伦没有开口。
  一尘又长叹出声,道:“说来话长,此事寺僧已无不知晓,但因事关本寺成败,又受严谕,故而无人敢在私下议论……”
  一方长老,性刚而急,接口道:“监堂师弟,说内情吧,我已焦急难耐!”
  一尘嗯了一声,道:“在两个多月前的一天,是中午,寺中来了一位访客,自称姓燕名云青,说是孩子燕翼的父亲!
  “方丈曾再三相询这位燕施主,燕施主声言要将燕翼带走回家,可是那位燕施主却说不出所定的暗语来!”
  燕伦忍不住问道:“这自称是老朽之子的人,模样如何?”
  一尘摇头道:“这人来后,立刻声言拜望方丈,因此老衲并未见到,所以他身高多少,模样如何,一概不知!”
  自珍接话道:“他来贵寺,必经寺僧通报……”
  一尘已知自珍之意,接口道:“不错,后来老衲也曾问过他们,只惜敝寺施主们太多,那通报的弟子,业已记不起这人的模样了!”
  一方长老适时道:“师弟请说下去!”
  一尘遂又说道:“方丈因这人说不出所定的暗语,自然不容他和燕翼见面,但在这人一再相询下,方丈却直承寺中是有这么一个孩子!
  “这自称燕云青的人,最后在无奈之下走了,那知当夜就潜进寺中,侦得了燕翼的住处!
  “次夜,这人又暗进本寺,将燕翼劫走,并留下了一封信,说他迫不得已,带爱子回转故乡!
  “直等到天亮之后,方丈才得报此事,然后召老衲前去方丈禅堂,方始将昔日女施主寄子之事告知!”
  一方长老哦了一声道:“方丈是去找这自称燕云青的人了?”
  一尘颔首道:“不错,走了已经两个多月了!”
  一方禅师道:“可有消息回来?”
  一尘摇头道:“没有,不过方丈走时会说,不论此行顺利与否,多则一年,少要半载,他必然回的!”
  燕伦此时开口道:“请问监堂,自称为蠢子的人,所留的所封信呢?”
  一尘微吁一声道:“信在方丈身上,燕施主请想,敝方丈再也不会想到,就在此时,燕施主一家会恰好前来呀?”
  燕伦点点头,道:“这也是。”
  话锋一顿,接着问道:“监堂高僧,我父妻媳子一家,如今该何去何从呢?”
  一尘闻言一楞,道:“燕施主莫非故居……”
  燕伦话问出口,才想起这话问的可笑,必然会使一尘监堂觉得莫明其妙,因此立刻接口道:“实不相瞒,老朽一家远离故乡已久,就为找寻蠢子,因此老朽认为,那劫去燕翼的人,十有八九不是蠢子!”
  一尘哦了一声,道:“如此说来,敝方丈怕是要虚此一行了?”
  燕伦颔首道:“再退一步说,这人就算正是蠢子,他也不会回家去的!”
  一尘长叹一声道:“这就难了!”
  一方却朗声道:“这有何难,燕施主一家,若无其他急事待办,就请暂住敝寺,老衲相信,敝方丈会有消息传回来的!”
  燕伦看看老伴子媳、女,面有难色!
  一方长老不由问道:“施主还有什么为难的事吗?”
  燕伦长叹一声,道:“禅师有所不知,老朽为找蠢子,遇上了一个功力罕奇的恶魔,近日始仗媳女之力,脱身逃出……”
  一方长老一笑,接口道:“施主是怕那人寻到此间?”
  燕伦领首道:“这并非不能的事!”
  一方长老正色道:“敝寺若连护卫寺居施主的事,都作不到,那‘大相国寺’的名儿,也就难以保全了!”
  一尘适时却道:“一方师兄,我们似乎不该参入燕施主恩怨之中!”
  一方长老哼了一声,道:“话是不错,只是师弟你别忘记,燕施主一家,本无居留此间之意,若非我们失慎,此时施主一家早团圆了?”
  一尘语塞,没有答话。
  燕伦却想了想道:“这样吧,老朽一家明日就离寺他往,等老朽安顿好家小后,独身再来贵寺,静候佳音。
  一尘立刻接话道:“如此最好。”
  一方看了一尘一眼,浓眉一皱,似欲有言,但却没有开口。
  事既决定,燕伦一家就告退而回客房。
  一方长老在燕伦一家走后,立即问一尘道:“师弟,到底寺中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一尘看看一方,微吁一声,低低地说道:“师兄,我们到佛楼谈去!”
  一方一楞,道:“此处一谈不就好吗?”
  一尘摇头道:“方丈现在佛楼之上……”
  一方闻言一楞,面带不悦道:“师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尘声调压低,道:“师兄何不听方丈解说呢?”
  一方长老哼了一声,起座道:“正想如此,走吧!”
  “大相国”的“佛楼”,建在最后方的正中,那里藏着千万卷经典,和罕奇珍贵的百数十座佛像!
  佛像有象牙雕成的,碧玉刻成的,赤金铸成的等等!
  佛楼,平日防守森严,除方丈外,谁也不能擅入!
  一方、一尘,步上楼阶,推门而进。
  在佛楼的一间静室内,会见了一禅方丈!
  一方不待一禅开口,已冷冷地问道:“方丈明明仍在寺内,何故假言外出?”
  一禅方丈神色凝重的说道:“师兄有所不知,请坐谈其详。”
  一方落坐,接着就问道:“方丈可知燕施主一家到了?”
  一禅方丈颔首道:“已得一尘师弟禀知。”
  话声顿了一顿,目注一尘道:“师弟,事情如何?”
  一尘答道:“刚才我又接见了燕氏一家,正好一方长老回来,那燕家儿媳,果是燕翼之母,说出了那句暗语!”
  一禅点点头,微吁一声道:“这就好了,师弟你去准备,我定更时接见他们!”
  一尘应声,道:“在什么地方?”
  一方禅师道:“就在方丈禅堂!”
  一尘又应了一声,合十而退!
  佛楼中,就剩下了一禅方丈和一方长老了!
  一禅这时才微吁一声道:“我料不到师兄巧在这个时候回来……”
  一方神色仍然十分难看,接口道:“是否我回来的不巧?”
  一禅方丈看了一方长老一眼,道:“师兄回来得太好了,我可以放心去应付对方了!”
  话一顿,正待接说下去,一方日开口道:“方丈,寺内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禅缓缓起身,道:“师兄请随我来,让客人自己向师兄解说吧!”
  一方闻言一楞,人却随着一禅出了静室!
  静室隔间,是另外一间禅堂,一禅在前,推门而入,一方随之,进门就看到一幅天伦乐图!
  一张卧床,床上躺着个中年汉子,人长的十分英俊!
  不过脸色却苍白的怕人,似是大病初愈!
  盖着一床软而厚的棉被,一只手臂上,枕着个小男孩,五岁的样子,生得十分讨人喜爱!
  红而胖的一张小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小手紧搂着那躺着的中年人,睡得好香好甜,小脸上还带着微笑!
  那中年人,看到一禅来到,就待坐起!
  一禅慌忙步近,含笑道:“燕施主别动,就这样躺着。”
  一方闻听一禅称呼这人燕施主,不由一楞,道:“方丈,这位施主是谁?”
  一禅方丈立刻向双方引介道:“燕施主,这位是敝寺长丈,法名‘一方’,这位是燕云青燕施主,武林人称‘无影飞侠’!”
  一方闻言,惊哦一声道:“方丈,这到底是怎么……”
  一禅含笑接口道:“师兄坐下,我们坐下来再仔细谈吧!”
  落坐之后,一禅立刻接着说道:“师兄游方在外,一去数载,因此不知这件事情的一切,现在简略的把当年事,说上一遍!
  “燕施主和我,早就相识,有一年,燕施主曾携着妻子,来此作客,深夜与我相商,托我照料其子燕翼!”
  一方哦了一声,道:“这就是当年寄养燕翼的经过?”
  一禅方丈领首道:“不错,我因故友情重,又知那时燕施主身受诬陷,遂慨然承诺,将燕翼收留寺中抚养!
  “然后燕施主夫妇,离寺而去,那知他夫妇离开不久,就被强敌追杀冲散,从此天涯海角没能相逢!”
  一方不由接话道:“如今燕夫人不是已经……”
  一禅立以眼色止住了一方的话锋,道:“三天前的深夜,燕施主身受重伤,一身是血,逃到寺中我那方丈禅堂,话没说了几句,就昏死地上!
  “我立刻召来一尘师弟,由他相助,将燕施主送到佛楼,并且开始治疗燕施主所受的伤势!”
  此时,燕云青接话道:“若非方丈,云青此时死已多日了,云青生死事小,不能在死前见我爱子一面,却会抱恨难以瞑目!”
  一禅方丈笑道:“燕施主这话就错了,我佛慈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况老衲与施主算得好友呢?”
  燕云青却叹息一声道:“方丈,云青在生死一线之下,急欲一见爱子,没能顾到其他,如今却为禅师召惹来的麻烦!”
  一禅方丈正色摇头道:“这话也不对,况昔日是非未必咎过在我!”
  话声顿了一顿,又接说往事道:“这三天来,燕施主总算托我佛之祐,已脱险境,能将养上些日子,不难复原,一家人团聚了!
  “可是那背后的追兵,却也获得了消息,就在昨天中午,来到寺中,声言要见见方丈,询问一事!
  “所幸当燕施主带伤来时,我已防患未然,来人由一尘师弟接待,声明我云游于外,离寺未归!
  “阁寺僧众,又皆经严嘱,虽经来人百般套问,所答相同,来人无奈,遂向一尘师弟道出来意!
  “他们说,一路追赶燕施主,燕施主己身受重伤,有人亲眼看到,燕施主越墙进了本寺!”
  一方长老哼了一声道:“方丈,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一禅方丈答道:“来者一共有五个人,声言三名是终南门下,两名是黄山弟子,可是当一尘师弟向彼等索要信物时,却谁也取不出来!”
  燕云青适时道:“他们根本就不是终南门下!”
  一方长老看了燕云青一眼,问方丈道:“一尘师弟是如何答对他们的?”
  一禅方丈道:“一尘告诉他们说,事是有的,某夜曾有一位身带重伤的施主,越墙而进,但是在经过包扎治疗后,立刻就走了!
  “对方闻言不信,其中一人并且说,燕施主所受之伤,绝对再难行动,认定燕施主还在寺内!”
  一方长老哼了一声道:“在!他们又敢如何?”
  一禅方丈却凝重的说道:“师兄,你可知道燕施主是终南门下?”
  一方长老摇头道:“这却不知,不过……”
  没说完,一禅方丈已接口说道:“设若承认燕施主在此,他们若请来终南高手,或有人持终南一派信符,来此要人,就很难应付了!”
  一方长老浓眉一挑,问燕云青道:“燕施主,贵派诸长老,何故追捕施主?”
  燕云青神色含悲道:“是为了两件事情!”
  一方长老道:“敢请详述。”
  燕云青长叹一声,双目垂泪道:“事由拙荆而起!”
  一方长老哦了一声,道:“燕施主,若事涉儿女之情,不谈也罢!”
  燕云青摇头道:“不,说明白好,也许云青会再遭暗算而不幸死去后,那时若有人念我含冤遭屈,暗侦内情,也好揭开这场阴谋!”
  一方长老嗯了一声,慨然道:“老衲虽然不才,但若知施主果系含冤时,誓为施主洗雪!”
  燕云青点头称谢道:“如此云青虽死,也再无憾恨了!”
  他话声一停,微吁出声,接着又道:“多年前,师门一位高手,被一淫尼所据,掌门人谕令云青往侦淫尼所在,以便复仇并为武林除害!
  “云青彼时年轻气盛,仗恃一身功力,在得淫尼下落时,竟未按掌门人谕示回转禀陈,却深入敌巢!
  “一场搏战下,云青不幸为彼等用迷香暗器所擒,缚于暗室,自忖即便不死,亦将难免被辱那时淫尼手下,有一带发修行的少女,竟不顾本身生死,悄悄将我救醒,赐还衣物,急嘱逃亡!”
  说到这里,燕云青喘息利那,才又接着说道:“云青行时,拜叩少女名姓,知其姓尚名自珍,竟是武林奇侠‘金刀客’之女,不幸流落淫尼庵中!
  “于是相约逃遁,岂料适时淫尼突然出现,云青一时心慌,只顾力搏夺门而奔去,竟未能携尚姑娘同逃!
  “事后不安者久久,返回师门,禀陈详情,再索淫尼时已人去庵空,事隔两年,淫尼已成众矢之的,各派高手受害者众,遂联合侦索她的下落,终于发现了淫尼藏处,各掌门谋定而动,夜围而剿!
  “云青和一位师弟奉派,防守一处可供逃亡的要道,黑夜中果见人来,出面拦杀,才发觉这人竟是尚姑娘自珍!”
  燕云青话锋一顿,却问一方长老道:“请问长老,此事若是长老的话,该如此处理?”
  一方长老道:“自当救她!”
  燕云青苦笑一声道:“不过在这一年之内,她业已落发为尼,并且更身犯淫行,在家师谕令斩杀名单中,就有她在!”
  一方长老哼了一声道:“老衲敢说,尚姑娘若未会救你,或你未曾不照顾她的安危而去的话,她至今必然还是清白之体!”
  燕云青目注一禅方丈道:“方丈您的看法呢?”
  一禅方丈道:“老衲师兄说的很对,燕施主是该救她的!”
  燕云青又苦笑一声道:“如何救法?”
  一方长老浓眉一挑,道:“燕施主,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难道连这点事情都不知道如何办理,何况人家曾不顾本身安危……”
  燕云青接口道:“云青是处理了。”
  一方长老哦了一声,道:“施主是如何处理的?”
  燕云青长叹一声道:“那时云青发现是她,自然喜出望外,谁知同守要道的的师弟,却已出声喝骂,云青立即阻止,并加介绍。
  “师弟非但不睬,并直指尚姑娘名在单上,淫行有据,必须格杀或擒交掌门,云青再三解释前由,仍难获谅解……”
  一方长老浓眉一挑,道:“燕施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燕云青一楞道:“敢请长老示教?”
  一方长老道:“施主不该向一个师弟去解说此事的!”
  一禅方丈领首道:“燕施主,鄙师兄说的对,此事施主应该去叩禀贵掌门人,将以往详情陈述清楚,老衲深信贵掌门人……”
  话未说完,燕云青苦笑一声接口道:“云青就是这样处理的!”
  一方长老哦了一声,道:“贵掌门人,必然有卓绝而超俗处置!”
  燕云青神色悲凄的说道:“不错,鄙恩师听云青陈述过往事后,答覆了我两句话。”
  一禅方丈长眉开展,道:“必是承诺和安慰施主的话。”
  燕云青若笑道:“一句是‘此事是各派掌门联合而行,为师作不得主’,另外一句是‘私情事小,淫恶事大’!”
  一方长老看了一禅方丈一眼,道:“第一句有些真情,第二句就不甚恰当了!”
  燕云青微吁一声道:“结果,经众议,必须将尚姑娘处死!”
  一禅方丈慈眉一扬,道:“这却有些过份了!”
  燕云青又是一声长叹,道:“在各掌门公议此事时,时为三更,尚姑娘被禁于一室,室外由云青的一位师弟看守,公议决定后,即刻动手!
  “云青再也梦想不到,这刽子手的差使,会落在自己身上,云青当时因气而怒,竟未奉令离开了当地……”
  一方长老浓眉飞扬,道:“走的对,走的好!”
  一禅方丈却摇头道:“恐怕燕施主你走错了!”
  一方长老却目注一禅方丈道:“方丈何出此言?”
  一禅尚未开口,燕云青已接话道:“果如方丈所说,云青是走错了!”
  一方长老哦了一声,道:“怎样的错法?”
  燕云青叹息一声,道:“结果出了大事,尚姑娘逃走了!”
  一方长老闻言一楞,但他转瞬却豪爽的说道:“走的好,走的对,凡是个人,就没有不犯错的了,错的能改,就是好人,我最恨那些拿着别人错事,当成好听的鼓儿词般,一再说个没完的人了,当然,不容人有改过机会的人,更令人恨!”
  一禅方丈却看了他师兄一眼,对燕云青道:“燕施主刚才不是说过,令师弟在室外看守吗?”
  燕云青恨声道:“不错,在拘禁尚姑娘的那间房子外面,有云青的一位师弟看守,就为有人看守,云青才说出了大事!”
  他话锋一顿,长吁一声,接着又道:“尚姑娘逃走事小,大事却是云青那位奉令看守尚姑娘的师弟,在尚姑娘逃脱时,被杀在室内!”
  一方长老和一禅方丈,闻言不由俱皆色变!
  燕云青适时却一声苦笑,又道:“从此云青就背上了‘为救淫娃,惨杀师弟’的黑锅,直到现在,云青仍是被逼的有家难归!”
  一禅方丈慈眉一挑,道:“施主走后,就没回去?”
  燕云青未语之前,先悲叹一声,道:“云青逃避刑杀尚姑娘之责后,次日就回转师门,向掌门恩师亲领抗命之罪,却不知昨夜已发生大事!
  “掌门恩师及几位师叔,问及昨夜之事,虽经云青再三分说,但掌门恩师坚不信谅,并下令以门规处死!
  “云青接谕,不敢偷生,但因凶手在逃,师弟之仇未报,怎能安心,于是再三哀求恩师,宽限半年,在这半年之内,将这人押送师门。
  “那时云青并且代尚姑娘求情,希望当半年之内,云青押送凶手归来时,师门中人能饶过尚姑娘一命!”
  一禅方丈嗯了一声,道:“燕施主,若半年期到,仍未捕获真凶呢?”
  燕云青神态悲壮的说道:“云青当时曾说,当期满仍无所获,会自动回转师门,甘领死罪,那时虽死而无怨!”
  一方长老浓眉紧锁道:“令师必然答应了!”
  燕云青苦笑一声,摇头道:“没有,恩师说,那件事除云青外,别人决不会作,并且认定云青讨限半年,是作逃亡的打算!”
  一方长老闻言,哼了一声道:“这真是岂有此理!”
  此老生性如此,虽在佛门,却依然无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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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禅方丈就沉着了些,道:“师兄,这也难怪,燕施主嫌疑是重了些。”
  一方长老却抗声道:“方丈,燕施主有嫌疑那是不错,但何人握有实证,能证明惨杀师弟释放尚姑娘的行为,是燕施主所为呢?
  “既然燕施主只是嫌疑重大,尚难确定就是凶手,终南掌门就断然下令处死燕施主,实难令人心服!”
  话锋顿得一顿,接着哼了一声又道:“再说,凶手若不是燕施主的话,终南掌门如此轻率从事,将掌门大弟子处死,兹后要是真象大白,他怎样向所有弟子交待呢?”
  一禅方丈颔首道:“师兄这话也对,终南掌门如此决定,是轻率了些。”
  一方长老又哼了一声道:“我看不只轻率,怕是已经中了别人的诡计!”
  一禅方丈看了一方长老一眼,道:“师兄有何所见?”
  一方长老道:“终南一派,在武林中并非泛泛,掌门人声望道德,必然有超人之处,行为怎会如此糊涂引……”
  一禅没有接话,却点了点头。
  一方长老冷冷一笑,又道:“何况他要处死的人,是他们门中未来掌门的承继者,设非已获证据,就必然是已中人谋才如此行事!
  “现在再看燕施主,以面相和武林声望及往昔行为论,决不是个能狠下心肠,杀师弟救彼女的匹夫!”
  一禅方丈一笑道:“师兄,您怕忘记‘以貌取人失之子羽’的话了!”
  一方长老正色道:“方丈有所不知,我并非只以看得见的事情来推断!”
  一禅哦了一声道:“师兄莫非另有发现?”
  一方长老道:“有两件事情十分明显,一件是,当燕施主埋伏逃亡要道,相遇尚姑娘时,若有恶意,那时坚持先将尚姑娘放走,有何不可?”
  一禅方丈想了想,道:“不错,就算放走尚姑娘之后,必受重责,但却断然不会被终南掌门处死,可惜终南掌门没有想到。”
  一方长老一笑,道:“再就是,燕施主不受乱命,忿然离去,若救尚姑娘的人是他,人有亏心,怎敢再进师门?
  “何况燕施主那几天时间,所到地方也必有人证,终南掌门不思侦索,立即下令将燕施主处死,令人可疑!”
  燕云青这时长叹一声道:“云青也会向恩师作此要求,却被严拒!”
  一方长老冷哼了一声,正色对燕云青道:“燕施主,老衲虽然性如烈火,有时却也心细如发,你这件事,老衲狂妄的说一句话,已有所得!”
  燕云青和一禅方丈,闻言不由双双问道:“是何所见?”
  一方长老道:“由各种迹象看来,是有人在谋陷燕施主。”
  一禅方丈颔首道:“这已是不容置疑的事了!”
  一方长老目射寒光,道:“这人并且熟知燕施主之性格,也就是说他是终南门户中人!”
  燕云青苦笑一声,无言可答,一禅方丈却突然问道:“燕施主,令正是昔日当事人之一,施主可曾问过她?”
  燕云青吁叹一声道:“云青怎会没问,但却并无所得,拙荆说,那夜她正感徬徨无计,门外突然传来一声低低的闷……”
  一方长老不由接口道:“怕正是凶手杀人的时刻!”
  燕云青道:“大概如此,拙荆讲,接着室门开裂一线,有人对她说,赶快逃走,走北方,别停留,走得越远越好!
  “拙荆那时顾不得多想了,立刻依言而逃,直等到云青找到了她,她才知道那夜有人被杀!”
  一方长老沉思有顷,道:“有句话本不当问燕施主的,但是为了将来侦破此事,却又不能不问个清楚,望燕施主原宥!”
  燕云青诚恳的回答道:“长老不要客气,不论什么问题,云青都愿答覆。”
  一方长老声调微低,道:“老衲共有两个问题请教,一是燕施主被令师判死,是怎生逃出终南的?”
  燕云青长叹一声,继之恨恨地说道:“说出来令人难信,云青是被释放的!”
  一方长老闻言微微一楞,道:“这真令人百思不解了。”
  一禅方丈在旁接口道:“此事燕施主已经告诉过我。”
  一方长老眉头一皱道:“既然终南掌门最后还是释放了燕施主。”
  一禅方丈接口道:“师兄,释放燕施主的,并非真是奉领终南掌门人的命令,而是矫令行事,目的在使燕施主成为背师逃犯!”
  一方长老哦了一声,道:“我已料到如此,不过这却有了线索,只要燕施主举发那矫令之人,穷而追之,不怕真象……”
  一禅方丈却又接口道:“师兄,那矫令释放燕施主的人,已经死了!”
  一方长老神色一变,道:“莫非死在囚禁燕施主的地方?”
  燕云青吁噗一声,道:“正是如此,这件事云青事后方才知道,因此……”
  一方长老由不得接口道:“因此燕施主真的成了有口难辩,无家可归的人了!”说到这里,一方长老突然怒哼一声,又道:“燕施主,这暗中图谋你的人,太恶毒可怕了!”
  燕云青苦笑一声,但却没有接话。
  一方长老略以停顿,又接续问道:“有关燕施主得能逃出终南的事,老衲已得解答,但还有一个疑问,就是施主与尚姑娘相逢并结为夫妇一节,仍请说明。”
  燕云青道:“云青被矫令释放时,谕令云青在半年内,将尚姑娘擒返师门,那时云青尚不知有人矫传师谕,自是欣然首途!
  “结果在岳阳附近,发现了尚姑娘,深夜往访,谈及前尘,始知尚姑娘也不晓这暗中助她的人是谁。
  “云青那时向尚姑娘要求,同返师门,尚姑娘深明大义,虽知此去必难逃死,但为还我清白,慨然应诺。
  “不过尚姑娘却曾劝我,说此事必然有人在暗中计算云青,要我特别小心,但云青那时不信,一笑置之!
  “岂料云青正与尚姑娘相约,天明即行的当空,外面也有人怒喝,声言房屋已被包围,并侮骂云青和尚姑娘为狗男女!”
  “是可忍孰不可忍,云青出而与彼等理论,那知彼等除辱骂不停外,并纷纷出手,招招向云青及尚姑娘致命处下手!
  “云青与尚姑娘被迫应战,但仍存以言语说明事实之心,故而除格架外,很少攻击,那知彼辈心肠歹毒……”
  话未说完,一方长老接口道:“施主不要激动,请暂息怒火。”
  一禅方丈也相劝道:“燕大侠,你伤势虽已无碍,但还是少动气的好。”
  燕云青悲叹一声道:“高僧们不知云青所受之苦……”
  一方长老不容燕云青把话说完,也接话问道:“燕施主,那些包围房屋,声声辱单施主的,都是些什么人?”
  燕云青道:“云青一人不识。”
  一方长老突然哈哈笑了起来,燕云青不由问道:“长老何故发笑?”
  一方长老止住笑声道:“施主不识得那些人,这才对了!”
  燕云青似感莫名其妙,道:“长老这话究有何指?
  一方长老道:“那暗中计算施主的人,太厉害了,看来自施主不遵师命,抗令而去的时候开始,就处处陷于对方的罗网了!”
  话声一顿,仰首沉思了利那,又说道:“以老衲来猜,恐怕在施主与尚姑娘和这些人搏战不久,令师或师门中人,就来到当场……”
  话未完,燕云青已接口道:“果如长老所料,那群人在战约顿后光景,已将云青与尚姑娘迫至力将竭时,突然呼啸一声,迅旋撤退走没了子!
  “云青那时与尚姑娘,虽觉事太意外,却因劳乏至极,正好喘息片刻,怎料适时两位师叔率六位同门,突然降临!”
  一方长老嘿嘿一笑,道:“施主与尚姑娘恐怕要有口难辩了!”
  燕云青悲一声道:“谁说不是,两位师叔,不容云青开口,立即下令六个同门动手,并扬声谕令,将云青当场格杀!
  “云青那时方始恍悟一切,自然不肯束手待毙,与尚姑娘杀出一条血路,侥幸逃出包围!
  “不过云青已然受伤,经尚姑娘日夜伴护,十数日后始脱险境,长老请想,我们这对苦命人,同患共难,出生入死,有家难投,怀乡难归,况人非草木……”
  一方长老手抚在燕云青肩上,诚坦的接话道:“施主你没有错,作的对,如今老衲已知究竟,施主安心养伤吧,外来的一切,老衲有办法处理。”
  话声一顿,转对着一禅方丈问道:“方丈,是不是现在还有人监视着本寺?”
  一禅方丈领首道:“不错,一尘曾在暗中注意,对方似乎业已分出人去,通知终南一派,余者现皆埋伏寺外各处。”
  一方长老嗯了一声,道:“方丈处理此事很对,假如终南掌门人到,我们也坚不承认燕施主现在寺中,谅他也无奈何……”
  燕云青不能不接话了,说道:“云青罪孽深重,不敢再使高僧们身处险地,若鄙恩师驾临,敬请高僧直言,云青愿被诛戳……”
  一方长老却接口道:“燕施主,你这算什么?”
  燕云青道:“云青逃亡已久,不想再受这种苦了,况且现在总算见了自己骨血的面,死亦无恨,因此……”
  一方长老冷哂一声道:“燕施主,你想错了,可知道假如现在,你领受贵门中的家法一死,就等于说你已承认了那些恶行吗?”
  燕云青颔首道:“这一点云青知道。”
  一方长老面色一正,手指燕翼道:“好,如此老衲请教施主,此子未来将沦于何地?”
  燕云青了,无言可答!
  一方长老却接着肃穆的说道:“江湖武林,最恨淫恶,施主身领贵门家法之后,此子及其母,他年除自尽外,别无他途!”
  燕云青转过了头去,泪如雨下,悲声道:“长老教我。”
  一方长老道:“此事必须弄个清楚明白,不瞒燕施主说,老衲已有方策,只等此间之事告个段落,立即施行!”
  燕云青道:“长老可能示下办法?”
  一方长老扫了燕云青一眼,道:“老衲先问施主一句话,为了侦破这阴险恶狠的毒谋,为了洗净燕氏一家的污名,施主可愿赴汤蹈火?”
  燕云青猛地转过脸来,激动的扬声道:“云青万死不辞!”
  这句话声调太高,惊醒了睡梦中的燕翼,小孩子若突然醒来,十之八九会哭上几声,那知燕翼却不如此。
  这孩子,开那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之后,首先去找他父亲,当看到燕云青时,喊声“爸爸”,嘻嘻的笑了。
  一方长老含笑点头,对燕云青道:“施主休息一下吧,今夜还另有佳音相告,再对施主说句可以放心的话,这件事敝寺和老衲,是管定了!”
  燕云青感激的说道:“高僧如此待我,云青实不知当怎样答报……”
  一禅方丈却接口道:“燕施主何必说这些客套话,休息吧,老衲今晚再来。”
  于是一禅一方师兄弟,出了这间静室。
  在楼阶前,一禅情问道一方道:“师兄,你果已有了侦破这件隐秘的办法啦?”
  一方长老颔首道:“有了,此事过了今夜再谈。”话一顿,接着又道:“方丈,初更之约,还是我去和燕氏一家言明吧,方丈仍以暂不露面为上,设有强敌,我自会了理!”
  一禅方丈嗯了一声,压低声调道:“师兄,能不和别人动手,最好就不动手。”
  一方长老点着头,道:“方丈放心,这已不是只以功力能解决的事了。”
  说着,一方长老大步踱下经楼,转向监寺师弟处。
  在监寺静室中,师兄弟对坐共话,一方长老首先问道:“师弟,你可会通知过燕施主一家?”
  一尘监寺摇头道:“方丈吩咐初更约见,时间还早,因此……”
  一方长老接口道:“好了,此事我已得到方丈面谕,代为主理,师弟就不必再为劳神了,但对寺外那些武林朋友,却要师弟特别小心。”
  一尘合十应声,一方长老立即离开监堂静室,转向燕伦一家所居客堂,客堂中宾主落坐,一方立刻对燕伦道:“老衲有个好消息向施主一家报告。”
  燕伦哦了一声道:“是什么消息?”
  自珍却急不可得的说道:“可是有关拙夫犬子的消息?”
  一方长老遂将刚才经楼之上的事,详述一遍,燕伦夫妇及自珍,闻言自是大喜过望,立刻要求和燕云青一见。
  一方长老却正色摇头道:“施主们请听老衲把话说完,敝方丈以道德高僧,不惜诳言,施主们应当明白,是为什么!
  “老衲敢说,现在埋伏敝寺四外的那些武林人物,必然有人已经认出了施主一家,并正等待事态发展!
  “万幸,今非昔比,未被彼等认出是谁,否则立即将有一场大祸,是生是死,恐怕还虽以料断!
  “如今,老衲业已答应令郎,代他思法找出幕后陷害的凶手,若施主一家坚欲和令郎相见,势必再难隐瞒对方耳目”
  燕伦接口道:“高僧要老朽一家怎样呢?”
  一方长老道:“施主一家最好立刻离寺,令媳并且该思法掩住面目,出寺之后,不妨边行边谈,以假作真,引对方上当!”
  燕伦颔首道:“懂了!”话声一顿,接着感激的又道谢。
  “高僧慈心仁骨,设能平反犬子不白之冤,非只犬子身受,老朽列祖列宗,亦将永感这天大的恩德。”
  一方长老却正色道:“施主,老衲生平就最最见不得那种阴狠人物,此事别说现在还有关敝寺,就无关系,老衲只要知道就不会置身其外的!”
  燕伦刚要开口,一方长老已接着说道:“施主,趁天色尚早,就请上路吧。”
  燕伦嗯了一声道:“好,不过老朽如今已有家难归……”
  说到这里,燕伦仰首沉思,似在想个安身之地。
  一方长老适时却自肥大衣袖中,取出一物,道:“施主,老衲在金石谷中,有一好友,施主可持这信物前往相投,他会妥为安置施主一家的。
  “他姓鲁,以樵猎隐身终南,施主到达彼处后,可将令郎之事对他详述一遍,他自会知道老衲用心的。”
  燕伦是老江湖了,闻言知意,道:“好,老朽恭敬从命,对高僧这番恩德,也不言谢了,不过老朽有个预兆,认为初更时离开贵寺最好……”
  话还没有说完,一方长老已接口道:“施主说得很对,老衲本来也想如此要求的。”
  燕伦一笑道:“高僧,老朽率媳女行时,就不再告辞了。”
  一方长老颔首道:“这样最好。”
  燕伦看看儿媳,无奈何的叹了口气,道:“高僧,父子夫妻家人虽同在一地,却如隔天涯,迫难一会,说起来这真是十分残酷的事!”
  一方长老严肃的点着头道:“不错,只若是衡量利害得失,现在不见最好!”
  自珍不由低声相求道:“高僧,莫非连孩子的面都不能见?”
  一方长老道:“是的,燕翼年纪小,难解厉害,若见到了女施主,亦许随口说出,这样对大局是百害而无一利!”
  自珍也知道这话不假,遂低头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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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更时,寺中出来了两名老年僧人!
  他俩边走边谈,左边这个和尚首先道:“这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能想到,胡老施主昨日还谈笑风生,今早竟撒手而去!”
  右边那个和尚嗯了一声道:“师弟说的是。”
  左边的和尚又道:“看来咱们非到天亮,不能回寺了。”
  右边那和尚又嗯了一声,道:“那还用说,这要是方丈在,至少要去八位呢。”
  说着,他俩步履加快了些,渐渐远去。
  这番话谁都能够听出,和尚是作佛事去的。
  在这两位老年僧人走后,约隔盏茶时间,有两名小沙弥撑着灯,恭送出燕伦夫妇一家四口。
  燕伦在走出山门已有丈远时,突然又转身扬声道:“小师父,烦请回寺之后,再叮咛贵监寺一声,方丈若有消息传到,请立刻派人通知老朽,老朽必有所报。”
  小沙弥答应不迭,关上了小门。
  燕伦一家,缓缓走着,小秋适时问道:“爸,我们该先找家店房住下才是。”
  燕伦把头一摇,道:“不了,今夜赶路要紧。”
  燕夫人哼了一声道:“又没有什么急事,为什么非赶夜路不可?”
  燕伦冷冷地说道:“妇道人家懂些什么,云青这个畜生,在身受重伤之下,竟不停留,包扎一下就又逃走,能去那里……”
  燕夫人接口道:“是呀,他能去那里,这谁知道?”
  燕伦冷笑一声道:“知子莫若父,他去什么地方,我就知道!”
  小秋哦了一声,接话道:“爸快说,哥哥能去何处?”
  燕伦一字字有力的说道:“他回去了,回了家!”
  燕夫人呸了一声道:“我看你是老糊涂了,这两年来,他终南师门的人在找他,我们也在找他,他会这样,往家里跑?”
  燕伦又是一声冷笑道:“就因为他不傻,所以才逃回家里!”
  小秋似乎有此明白燕伦所指,道:“嗳!爸的话有理,我们离家已久,终南门户的人,又曾详搜过并无发现,哥哥此时潜逃回去,谁能想到?”
  燕伦拍手道:“对呀,还是秋儿聪明。””
  燕夫人想了想,道:“也许有这可能,那赶夜路就赶夜路吧!”
  他们一家,不再开口,脚步加紧,渐渐提聚起轻身功力,正好夜静无人,如飞般赶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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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了!
  燕伦一家,远离了大路,奔向小道。
  不远处,一座树林,燕伦一家飞纵而进。
  相距燕伦一家约箭远,出现了四条人影,飞行迅疾,追蹑在燕伦身后,他们正是埋伏在大相国寺外的一群。
  这群人,共有七个,内中之一,在昨夜已离开同伴,去联络终南门户去了,如今四人在追蹑着燕伦一家,大相国寺外,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追蹑在燕伦一家身后的四人,目睹燕伦一家飞纵林中之后,脚步也加快了许多,眨眼到达林前!
  刚要闪身进林,林内人影一帆,出来了两位蒙面客,蒙面客拦住了四人的进路,不言不动!
  四人老走江湖,立刻分散开来,撤出兵刃!
  内中之一,沉声喝问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拦路?”
  蒙面客左首那人,冷笑一声道:“我们的来路和拦路的原因,当然会告诉你们,不过你们却必须先报出门户师承,否则休想过去!”
  这四个人,彼此互望一眼,点点头,仍由先前问话的那人开口,道:“我们是终南门下……”
  话未说完,左首的蒙面客已冷哼一声道:“闭上你们的狗嘴,终南一派上自掌门人‘钟大侠钟道’起,下至三代弟子‘辛幸’,我无一不识!
  “尔等不知是何来路,却敢冒充终南门下,由此可知所谋必非正事,我更不能就如此放过你们了!”
  这四个人不防有此变故,楞在一旁!
  刹那之后,左首的蒙面客,又开口道:“说实话吧!”
  这四个人又互望一眼,一名仗剑的汉子,接话道:“我们已报出师承门户,你不信怪谁,深夜之间,你们突然现身,拦路强问,朋友,这算那门的事呢?”
  右首的蒙面客,这才开口道:“师弟,不用跟他们答问了,管他们是些什么人,擒下来交给钟道,让钟道自己去分这是非真假好了!”
  左首的蒙面客嗯了一声,大步逼向了四人!
  仗剑的汉子,狞笑一声道:“早就看出你们是燕伦一党来了,动手最好!”
  话一停,手一挥,四人分作两处,围攻向两名蒙面客!
  蒙面客赤手空拳,但双掌却较兵还要凌厉,各以一敌二,攻守兼备,从从容容,看出并未施展全力!
  此时,林中燕伦一家,却早已悄然出林,改道他往!
  动手的双方,在战过顿饭光景之后,左首蒙面客突然说道:“师兄,差不多了!”
  右首的蒙面客,嗯了一声道:“好,擒活的!”
  答对方毕,两位蒙面客已变了招法。
  招法一变,那四个汉子,立刻手忙脚乱起来,他们四人,功力不低,但因不识对方招法,难以相敌!
  十合后,右首的蒙面客,倏忽左掌化指,凌虚向左边敌人手腕一弹,这人顿觉半身一软,兵刃又已坠落地上!
  接着,蒙面客旋身进步,右掌一抓,恰将使剑汉子的右腕抓住,一抖一用一拍,使剑的又被击昏地下!
  适时,左首的蒙面客,也恰将两名敌手穴道制住,动不能动,剩下那手腕发麻的汉子,拔脚就跑!
  跑没两丈,面前人影一闪,蒙面客已阻住了去路,冷笑着,只一招,已将这想逃的汉子打摔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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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了醒了,使剑的汉子醒了!
  开眼,人躺在一堆干柴上,想动,却身不由心!
  他明白了,自己穴道被制,已成阶下之囚!
  他身不能动,头却能转,真怪!
  转转头,四外再无一人,另外三名同伴也不见踪影!
  此时他已看清楚了,是在一间堆放柴粮的地室内,没有窗,更不见日光,全凭着一盏油灯照明!
  他这时已回忆起林外遇上蒙面客的事,知道已落人手,不过对方是什么人物,他却苦思不得。
  正沉思间,突然听到铁门拉动的声音,他这才明白,自己并非被禁在普通的地室内,而是一间铁屋!
  他瞥目石阶,已走下来了一个人!
  谁说不是,他猜想对方该是那蒙面客,果然正是!
  蒙面客走到他的身前,冷冷地一笑道:“曾同春,你睡的可好?”
  他傻了,但也明白了!
  不用说,自己那三个伙伴,不知道是谁成了软骨头,供出了一切,否则蒙面客不会知道自己姓名的!
  蒙面客还蒙着脸,拉过一捆旱柴,坐在他的对面。
  曾同春把头扭向一旁,不理不睬!
  蒙面客笑了,仍是冷笑,道:“曾同春,我有几句话要问你,在问你之前,先向你说明,你那三个同伴,十分合作,已说了不少话……”
  曾同春接口道:“那还何必问我?”
  蒙面客哼哼两声道:“这是给你个活命的机会,你若想死,倒想死前多受点活罪,可以不开口,这话你听得懂吧?”
  曾同春又把头一扭,不看这蒙面客!
  蒙面客又一字字轻松的说道:“曾同春,你可相信,我能制得你头不会动,非看我不可?”
  曾同春牙一咬,转回头来,怒目看着对方,道:“姓曾的,已落你手,杀剐存留任凭于你,不过你若是敢给姓曾的活罪受,可别说姓曾的专骂你的祖宗八代!”
  蒙面客怒叱一声道:“你只要有问实答,不会受罪的,假如你敢口出恶言,也别怪我把你的舌头一分分的撕断!”
  曾同春闻言,全身一抖,不再强硬!
  蒙面客瞥了他一眼,问道:“你到底是那一派的弟子?师父是谁?”
  曾同春不能回答这两个问题,所以反问道:“姓曾的已然被擒,难道你还害怕?”
  蒙面客哈哈一笑道:“你的用意我懂,我不到时间,是不会揭起这蒙面纱巾来的,你最好是死了这条心,有问实答!”
  曾同春无奈,道:“我说过是终南门下,你不信又有什么办法?”
  蒙面客颔首道:“不错,你说过,那时候我无法相信。”
  曾同春哼了一声道:“现在你信了?”
  蒙面客摇摇头道:“信一半,还有一半你没回答,所以我不信!”
  曾同春盯了蒙面客一眼道:“家师的姓名,我不知道,只是人称他叫‘飞天铁龙’!”
  蒙面客似是闻言一楞,半晌没有再开口,曾同春正想反问句话,那知蒙面客突然哦了一声,道:“我明白了,你们都不是终南一派正式传授的门下?”
  曾同春闻言心头一凛,没答话,却在暗思对策!
  蒙面客却不等曾同春的答覆,又自言自语道:“不会错了,这事我一查就会明白!”
  说着,蒙面客霍地站起,大踏步的走了!
  曾同春心中越法忐忑不安,他明白这事态的严重情形,假如内情被蒙面客侦知,自己怕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五内如焚,焦急至极,可是一身受制,又能如何!
  正疑神疑鬼间,铁门又响,下来了个矮小的蒙面人,这人端着一盘食物,放在了曾同春的面前!
  曾同春看看这人,道:“这是给我吃的?”
  矮小的蒙面客嗯了一声,道:“嗳,难道你不饿?
  曾同春作出无可如何之态,道:“早饿了,可是手不能动,再好的东西也进不了口,你这番好意我心领了,你还是端回去吧。”
  矮小的蒙面客摇头道:“这你不用操心,我奉令喂你吃!”
  曾同春也摇头道:“我又不是个奶娃儿,这多难为情,我宁愿挨饿!”
  矮小的蒙面客耸聋肩,道:“那好吧,我小的时候,大人就常说,吃喝拉撤睡,是一点也勉强不得的,你不吃就随你了!”
  说着,他端起食盘,一步步登上石阶去了!
  曾同春别提有多后悔,他本想耍个刁,骗这矮小的蒙面客拍开自己穴道,没想到弄巧成拙,要饿上一顿!
  他正追悔间,矮小的蒙面客已推开铁门,就要出去,适时铁门外突然又出现了一个蒙面人,道:“怎么,他不吃?”
  矮小的蒙面客点点头道:“他不让喂,正好我又不惯喂人吃,所以……”
  刚到的这位蒙面人,接口道:“这算什么话,把他饿坏了,师父知道,看不又有一顿罚骂,交给我,你去忙你的吧,我会叫他吃的!”
  矮小的蒙面客一笑道:“这太好了,我先谢谢师兄。”
  话声中,他把食盘交给对方,闪身而去。
  刚到的蒙面客,人高些,捧着食盘下了台阶!
  他站在曾同春面前,频频向石阶和铁门采看,过了刹那,似是证明铁门外无人伦听,才低声而快捷的说道:“别急,过上两天,就会有人来救你们了,现在必须吃些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不论动手或逃都没有害处!”
  曾同春闻言先是一惊,继之霎动双目道:“你是谁,怎会说这些话?”
  蒙面客道:“我是谁不能说,我只答应你外面的朋友,来回传递消息,讲好的别多问我,我还要活命呢!”
  曾同春心中有疑,道:“我外面的朋友?是谁?他叫什么名字?”
  蒙面客有些不悦的说道:“你这个人是有什么毛病,这么多疑,你朋友叫‘黄宗天”’,高又瘦,要有错就算我说说好了!”
  没错,他们埋伏在大相国寺外的同伴,果然有个黄宗天,人也是瘦髙条儿,这错不了啦,接应已到!
  于是曾同春歉然道:“对不住,我是多疑了些,朋友,老黄怎么说?”
  蒙面客道:“吃着讲,万一来了人也不显眼!”
  对,于是一个喂,一个吃,一个说,一个听!
  蒙面客话说的很快,道:“别打岔,只听别问,我不瞒你,你那同伴出了一百两银子,谈好只送递口信,不负责带任何东西!
  “你同伴说,要你们安心,他已经去讨救兵去了,不出三天,必有髙手前来,那时你们就可以顺利脱困!”
  曾同春闻言自是欣慰,谢了一声,问道:“朋友,这是个什么地方?”
  蒙面客不高兴了,道:“曾朋友,你请放明白,我可不是个出卖师门的叛徒!”
  他为了一百两纹银,可以替对方传递口信,却要表白一番,说他是忠于师门的人,这付嘴脸,难找难见!
  曾同春陪着笑脸,道:“朋友别误会,我只是一心想早些逃出这被囚的地方,为了逃时方便,不由的就多问了这么一句……”
  话没说完,蒙面客已接口道:“我说过,只传消息不答问话,今后你最好记住!”
  曾同春连声应是,道:“不会忘了,再请问一声……”
  蒙面客哼了一声道:“刚说不会忘记,马上却又要问一声,岂有此理!”
  曾同春耻的说道:“我只是要问你,老黄还有什么话交待没有。”
  蒙面客哦了一声,道:“这还可以,老黄还有话,请我告诉你,千万别打私自逃走的念头,必须要等接应,否则就会误事了!”
  曾同春苦笑一声,道:“逃?哼!我动不能动,吃饭还得要人,能逃吗?”
  蒙面客笑了,道:“这你可不能怪他,他又不知道你动不了。”
  曾同春见有机可乘,苦丧着脸道:“朋友,我不敢问你贵姓,也不敢多作请求,不过说良心话,吃东西还要人喂,真是别扭透顶!”
  蒙面客道:“那你要怎么办呢?”
  曾同春叹了口气,道:“我能有什么办法,除非朋友你肯帮忙。”
  蒙面客哼了一声,道:“曾同春,你可别动歪主意,告诉你,我若不是为了娶亲,正缺银子,宰了我我也不敢叛师行事传递消息!”
  曾同春在江湖行走已久,听对方这样说,已判断出希望很大,于是故意不谈心急的事,反而恭贺对方道:“那我该恭喜你了。”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下了话来,却长叹一声!
  蒙面客由不得追问道:“好端端地,你又叹的那门子气?”
  曾同春道:“是这样的,我就好交朋友,何况你现在还帮了这么大的忙,若非我动也不能动,至少可以送朋友一份薄礼,如今……”
  蒙面客似乎非常高兴,接话道:“有你这句话就狗了,再说,你被困在此地,银子不见得如此现成,我有老黄那一百两,凑合着也够用……”
  曾同春很快的接口道:“假如朋友还能再多帮个小忙,我有十两金子相送!”
  蒙面客好像是个财迷,闻言立刻问道:“帮什么忙,你说?”
  话说出口,似是想起什么事来,摇摇头道:“算了算了,你那金子我还不知道那年到手呢!”
  曾同春急忙说:“金子现成!”
  蒙面客哦了一声,笑道:“就在你身上?”
  说着,蒙面客转身把食盘放在那柴上,就要来搜!
  曾同春暗自焦急,却故作坦然的说道:“当然身边没有,不过老黄可以代我付给朋友你!”
  蒙面客摇摇头道:“空口白话,老黄又不是傻子,他会信?”
  曾同春道:“光凭话当然不行,但是有我几个字,他就能给了!”
  蒙面客一笑道:“这不说了和没说一样,你手脚不能动,怎么个写字法?”
  曾同春道:“是嘛,所以我请你帮忙,拍开穴道!”
  蒙面客现在明白了,哈哈一声道:“好呀,原来你没打着好主意……”
  曾同春慌不迭的摇头道:“别误会,我只是要求你拍开一只右手,一来吃东西方便,再说也可以给你写那张条子,叫老黄给金子呀?”
  蒙面客想了想,道:“只拍解开一只右手?”
  曾同春颔首道:“不错,决不多作要求。”
  蒙面客又想了想,道:“好吧,我晚上再来,现在没带着纸笔!”
  曾同春心里一急,脱口说道:“你要能现在就带我个忙,我再加十两!”
  蒙面客很快的接话道:“当真?”
  曾同春正要答应,铁门一开,那矮小的蒙面客出现在石阶之上,吓得曾同春硬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矮小的蒙面客站在石阶上,冷冷地问道:“师兄,你和这小子在说什么话呀?”
  蒙面客慌不迭的答话道:“我和他说话?见了你的大头鬼,这小子不识抬举,喂他吃他却发狠,哼,饿上三天看你小子还吃不吃!”
  说着,他捧起食盘,大步上了石阶!
  矮小的蒙面客这时道:“师父有事呀咐,叫你去。”
  他嗯了一声,推开铁门去了。
  矮小的蒙面客却快步而下,走到曾同春面前道:“姓曾的,说实话,我师兄和你讲了些什么?”
  曾同春故作冷蔑的哼了一声道:“你们是一丘之貉,少来这套,姓曾的不吃这个!”
  矮小的蒙面客嘻嘻一笑道:“姓曾的,你这一套也少来,我这位师兄,是出了名的财迷,只要有银子,他是什么事全能干!”
  说到这里,话锋一停,在曾同春四肢背后拍打起来!
  曾同春怒声道:“你干什么?”
  矮小的蒙面客一笑道:“试试我师兄捣鬼没有!”
  这话听到曾同春耳中,吓了一跳,万幸这矮小的蒙面客早到一步,更庆幸另外那位还没将穴道拍开!
  否则现在可就真情尽露,大势去矣!
  想到这里,曾同春故意冷哼一声道:“别在姓曾的面前讨好,你们都滚远些!”
  矮小的蒙面客嘿嘿一笑,道:“咱们看吧,反正总有一次会让我正好碰上!”
  说着,他在曾同春身上猛踢了一脚,哈哈笑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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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天了,燕云青伤势早已痊愈。
  若非有爱子作伴,一禅方丈的安慰,他早已焦急难耐。
  他再三问过一禅方丈,一方长老在安排些什么!
  不料一禅方丈却摇摇头道:“我这位师兄,是出了名的性如烈火,好侠任义,这次的事,他一言不发,只说快了快了,事快澄清了!”
  燕云青问不出所以然来,在每夜见到一方时,就请解答,一方却笑着摇头,只以快了快了来作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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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第十五天的夜初更,天上吹着凄风,地下落着苦雨!
  一方长老来到经楼,和燕云青闲话解闷。
  燕云青忍不住问道:“长老,云青要在这小楼上面,住多少天?”
  一方长老看看燕云青,正色道:“燕大侠,你只能再住今晚一夜了!”
  燕云青闻言大出意外,道:“当真?”
  一方长老严肃的点着头,道:“老衲不说虚空的话,是真的!”
  燕云青暗觉奇怪,道:“长老,可是事情已有眉目?
  一方长老颔首道:“不错,有了眉目!”
  燕云青大喜道:“谢天谢地,长老此恩此德……”
  一方长老却肃穆庄严的接口道:“燕大侠请先莫欣喜,今夜吉凶祸福还难料断呢!”
  燕云青哦了一声道:“长老此言怎讲,莫非埋伏寺外的人,有了举动?”
  一方长老微露笑容,道:“他们若有举动,能等到今天吗?”
  燕云青一想对呀,于是更觉奇怪,道:“这样说来,是另有事情要发生了?”
  方长老嗯了一声道:“不错,老衲说句老实话,今夜即将发生的事情,对燕大侠来说,是十分紧要和十分严重的!”
  燕云青皱着眉头道:“长老可能说得详细些?”
  一方长老摇头道:“现在说没有用处,不过燕大侠,请听老衲一句话,你今夜不要安睡,随时敬候老衲奉请。”
  燕云青应声道:“云青敢不遵命。”
  一方长老起身道:“那就好,恕老衲暂辞。”
  说着,一方长老缓步踱下经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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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半个月,几乎急疯了被困的曾同春!
  那位答应了他,说当夜前来拍解他右手穴道的蒙面客,竟一去再也没来,像断了像的风筝,杳无消息!
  现在不论是白天,还是夜晚,轮流由两个矮小的蒙面客在看守着他,一日三餐,仍然要喂,他也真吃!
  苦是苦在每隔一天,才能有人替自己拍解一次穴道,拍解时,是一肢一肢相继活动,然后又是全身动不能动!
  好几次他想乘穴道解开,出手制住对方,那知才一提真力时,才知道力量已难由心,只有暗叹罢手!
  今夜,突然换了人!
  看守他的,换成了个高身量的蒙面客。
  这蒙面客,直等到梆声敲过二更,才悄悄开口!
  一开口,曾同春已听出正是一别多日的那个人!
  因此不待对方说完,已迫不急待的问道:“你是怎么回事,十几天没来……”
  蒙面客慌忙摆手,低声道:“我成婚了!”
  曾同春这份气,能大的撑破天,道:“朋友你可只顾洞房快活,把我忘了个干净!”
  蒙面客摇摇头,声调更低了,道:“胡说,我告诉你,我那鬼精灵似的矮师弟,在师父面前告了我一状,结果师父谕令,叫我不用当值,去准备完婚的一切事情。
  “我不能不遵,只好回家,不过这样更好,能天天和你的同伴老黄见面,这才知道了详细情形……”
  曾同春忍不住接口道:“什么详细情形,我急都急死了,怎么接应的人还没来呢?”
  蒙面客道:“谁说没来,告诉你,我若不是为了你,今天还不会离开新媳妇来当这份值呢,你不感激我反而……”
  曾同春立刻换上笑脸道:“我当然感激,只是感激在心里,朋友你想,现在我还动不能动,说些空谢空感激的话,有什么用?”
  蒙面客嗯了一声道:“这话也是。他话锋一顿,凑近曾同春耳边道:“告诉你吧,你那朋友早就搬来了救兵,连终南掌门也到了,并且也会暗暗的来窥探过多次。”
  曾同春又喜又疑,道:“那他们为什么还不动手呢?”
  蒙面客似是没有听懂曾同春的话,道:“动手?动什么手呀?”
  曾同春道:“我是说他们为什么还不救我……”
  蒙而客一笑道:“你当这件事简单?”声调一落又起,道:“第一,我师父的功力极高,几位师叔也是武林中无敌的高手,第二,你们几个人是被分开囚禁的,找寻不易!
  “第三,那老黄告诉我说,终南掌门人已约好一位武技功力罕绝的奇客,预定今夜三更天动手救人!”
  曾同春暗自高兴,道:“时间快到了吧?”
  蒙面客摇头道:“没有,我已和老黄约好,等个暗号,暗号传到,我就会打开铁门,那时自然有人前来救你!”
  曾同春点点头道:“朋友,既然如此,可否先将我的穴道拍开?”
  蒙面客把头一摇道:“现在还不行,等一会儿我那讨厌的师弟,必然前来,他走后我马上就可以拍开你的穴道了!”
  曾同春喜于脸上,道:“朋友对我的这份情义,我永不会忘……”
  话未说完,铁门已开,那矮小的蒙面客又出现在石阶上。
  这次,矮小的蒙面客并没有下来,就在石阶上开口道:“师兄,师父接得消息,据说今夜有强敌前来,要我告诉师兄,小心看守着这个姓曾的!”
  高些的蒙面客,嗯了一声道:“知道了,放心吧!”
  矮小的蒙面客嘿嘿一笑,道:“师兄,今夜很巧,我不轮值,又正闲的发慌,你看我来陪你好不好,两个人有伴,谈解闷……”
  曾同春恨得牙直痒,高些的蒙面客却哼了一声道:“师弟,你当真今夜闲着没事?”
  矮小的蒙面客颔首道:“这能骗你。”
  高些的蒙面客又哼了一声道:“那很好,我正觉得不舒服,干脆你来替我这一班,我去和师父说,反正你是闲着没事!”
  说着,他迈步登上了石阶。
  矮小的蒙面客嘿嘿一笑,道:“慢着慢着,师兄你也不想想,我能没事吗,我只是看着师兄一个人在这里太闷,说两句玩笑话罢了。”
  话声中,矮小的蒙面客却快步下了石阶,边走边道:“闹玩归闹玩,正事是正事,小弟奉令探查这姓曾的,师兄原谅,小弟仔细查过之后就走!”
  果然,他开始在曾同春各处穴道部位上查了起来!
  这次查的非常仔细,直到梆敲三更才检查好!
  他吁了一声,对高些的蒙面客一笑,道:“师兄,我走了,你可别忘记,今夜当心。”
  高些的蒙面客,没好气的说道:“师弟要是认定师兄我这样无能,咱们何不换换班?”
  矮小的蒙面客道:“这可由不得师兄或是我,除非……”
  话没说完,突然传来了急骤的犬吠之声!
  矮小的蒙面客话声猛地停下,侧耳在听!
  刹那,他对高些的蒙面客道:“师兄,这些狗叫的奇怪,我去看看,你最好能从里面把铁门关上,免得有了意外,后悔不及!”
  说着,他身形一闪,好高的轻功,已到了石阶顶上!
  高些的蒙面客,适时情声对曾同春道:“这就是暗号!”
  这时,矮小的蒙面客已将铁门推开一线,向外窥探!
  蓦地!
  铁门洞开,迎门出现了一位身着金衣的人物!
  来人头戴八宝珍珠英雄帽,目光如炬,白髯垂飘!
  在他身后,站着两名黑衣黑巾幪面的人!
  矮小的蒙面客,好快的身手,一声怒叱下,右掌已切向老者的颈间,左掌倏出,捣向老者丹田!
  老者一声冷笑,只见他右袖一拂,矮小的蒙面客闷吼一声,被拂震的横飞起来,摔落阶下不再动弹!
  老者这付身手,震住了曾同春!
  老者在轻轻一拂,震落矮小蒙面客后,回身沉声道:“把铁门关上!”
  说着,他已一步步踱下了石阶!
  高些的蒙面客,此时飞身而前,阻住阶路道:“你这算什么意思,我虽然和你们说好,接应你们来救曾同春,但是却没有叫伤杀我这师弟……”
  老者理也不理,却对曾同春道:“你是曾同春?
  曾同春连声应是,道:“是的,我是曾同春,老人家是……”
  老者不容曾同春把话说完,手指着蒙面客道:“这人是谁?”
  曾同春道:“他就是和老黄谈好的内线,很够朋友……”
  老者冷哼一声,面对蒙面客道:“好了,你帮过忙,老夫网开一面,留你个活口,但是却不容你来误事,还不给老夫乖乖的躺下!”
  一声“躺下”,老者右手食指随之点出,虽然双方相距数尺,蒙面客竟未能躲过,身躯一震,倒摔阶旁!
  老者冷着一张脸,走到曾同春的面前!
  他看也不看,双手浮虚挥拂,已将曾同春的穴道拍开。
  曾同春立刻深施一礼道:“晚辈叩谢老人家。”
  老者冷冷的哼了一声,道:“先别谢,是福是祸现在还难决定呢!”
  曾同春闻言一楞,道:“老人家何出此言?”
  老者目光如闪电般在曾同春身上一扫,道:“你仔细听着,老夫这次出手,另也缘故,不能失误分毫,所以必须问你个清楚,你可懂?”
  曾同春是一点也不懂,但却被老者的威凌所屈,竟点点头。
  老者嗯了一声,道:“回答我所问的每一句话,要实说,免得自误!”
  曾同春应声是道:“晚辈理会得。
  老者又嗯了一声,道:“你是终南门下?”
  曾同春恭敬的答道:“是的,不过……”
  话没说完,老者已怒叱道:“你这是实话?”
  曾同春一楞,竟不知如何接话才好!
  老者神色微见和缓,道:“老夫说过,此次出手,并非冲着什么终南一派掌门人的面子,是另有人情,你若真是自己人,应该明白!”
  曾同春这次真明白了,点头道:“是,晚辈是自己人,明白老人家话中之意!”
  老者警了他一眼,道:“老夫不能只凭你的话就信,必须问个详细,你懂?”
  曾同春颔首不迭道:“晚辈懂,你老人家问好了!”
  老者上上下下又打量了他一遍,道:“你是终南门下弟子?”
  曾同春这次答话条理分明,道:“是的,但非现在掌门的传人!”
  老者笑了,道:“看来你是自己人了,不过老夫行事,一向小心,必须弄清楚一切,才能放心,再问你,你是谁的弟子?”
  曾同春道:“晚辈恩师姓萧……”
  老者哈哈笑出声来,接口道:“可是那人称‘终南三叟’的‘独臂叟’萧子安?”
  曾同春恭敬答道:“是,正是他老人家!”
  老者点点头道:“曾同春,可听你师父说起过老夫?”
  曾同春低头答道:“恩师法严,晚辈相信是说起过,可惜……”
  老者哈哈连声接口道:“可惜你没见过老夫,不知老夫是那一位对不?”
  曾同春恭敬应是,老者点点头又道:“你师父这次请我出来,就为和你们师兄弟先见上一面,同春,你可知道快到举事的日子了?”
  曾同春道:“晚辈只是听令行事,不过燕云青未死……”
  老者哼了一声,接口道:“笨东西,如今燕云青已是叛师淫恶之徒,就算他活着站在人前,他的话还有人能相信吗?”
  曾同春点头道:“老人家说的是,他今生休想再能接掌终南门户了!”
  老者捻髯微笑道:“说的对呀,不过现在这姓钟的掌门却讨人厌!”
  曾同春不由接话道:“这一点老人家可以放心,家师功力技艺,早已超乎大师伯多多,只是大师伯还不明白,若一发动……”
  老者把手一挥,道:“够了,老夫问的话够了,再问的一句就能证明你是自己人了,告诉老夫,谁释放了尚自珍?谁杀的监守人?”
  曾同春一笑道:“是恩师,恩师会说那是‘一石二鸟’的妙计!”
  老者再次捻髯颔首道:“一点不错,若俱说起来该是一石三鸟’呢!”他话声停了一顿,目光又在曾同春身上一扫,道:“曾同春,你可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
  曾同春摇摇头,老者又道:“可知道老夫是谁?”
  曾同春又摇摇头,老者哈哈一笑道:“这地室灯暗,难怪你看不清楚!”声调一顿又起道:“你们俩个人别再装死了,还不快起来掌灯!”
  一声吩咐,那摔死的矮小蒙面客,及昏卧石阶之上高些的蒙面客,闻声而起,迅捷的点起了十盏灯笼!
  曾同春目睹此情,始知已上大当,举手拍向自己天灵!
  老者早防及此,凌虚出手,重将曾同春制住,动不能动!
  接着,地室西墙转动,走出来了十几位奇特的人物。
  他们是“武当”“少林”“太极”“华山”“峨嵋”“点苍”“黄山”“泰山”和“终南”等各大门户的掌门人!
  那白髯老者,适时摘下英雄帽,脱落金衣,露出了庐山真面目,赫然正是大相国寺的一方长老!
  这情形太以出入意外!
  看在曾同春眼里,不由的叫苦不迭!
  这时,一方长老严肃的对终南掌门钟大侠合十道:“贫僧幸不辱命,代那横遭暗算身背恶名可怜的燕大侠,洗清了不白之冤,其他的事,要请钟侠自理了!”
  这番话,说的钟掌门老脸赤红,谢罪道:“若非高僧,老朽必成终南罪人,请容老朽一拜。”
  说着,他真的拜了下去。
  一方长老忙上步相拦,扶住了他道:“钟大侠莫折煞老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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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锋一顿,十分诚恳的接着又道:“萧子安图谋掌门之位已久,如今他的阴谋虽泄,羽翼却是仍在,他本人尚不知此间之事!
  “老衲师兄弟,已令人布置此间,钟大侠若不嫌弃,趁各派掌门施主皆在之便,何不一询究竟呢?”
  一句话,提醒了梦中人,钟大侠再次道谢,于是在一方长老的安排下,设好座位,来严询帮凶曾同春!
  事已至此,曾同春推赖不得,遂实供了出来。
  原来萧子安并非为他自己打算,而是代他长子萧康安排,此事,谋算已有多年,只等机会来到。
  萧子安在外面,私自收了十二名门下,传以终南一派的武功,一直等到尚自珍事情发生,才定下步骤。
  早在五年前,他已令萧康拜在钟大侠门下,如今论资格功力,除燕云青外,就属着萧康了。
  燕云青若不能承接未来掌门之位,萧康就自然是唯一的人选,萧子安自毁一切,实在是被名利之欲所害。
  事已澄清,钟大侠为了难。
  萧子安及隋承志和钟大侠自己,被武林中人称为‘终南三叟’,三人虽只是师兄弟,友爱却胜如同胞!
  昔日终南一派,遭强敌夜袭,萧子安浴血苦战,力戮来敌,本身却也受了重伤,失去了一条左臂。
  如今却须以叛教大罪处死,想来令人伤怀!
  在座各派掌门,都已看出来钟大侠的心事,却无人安慰他或开口表示意见,缘因此事的是不便多讲。
  可是一方长老,却不管这些,开口道:“是否钟大侠有了不便?”
  钟掌门长叹一声,道:“此事来的意外,子安和老朽,情同手足,若必以背叛大罪论处,老朽着实有些下不得手!”
  一方长老神色肃正的说道:“钟大侠,萧子安以师叔之尊,一再暗下毒手残杀师侄,又当怎讲?再说,钟大侠下令处死燕云青时……”
  钟掌门不容一方长老把话说完,已接口道:“老朽知误,当秉本派规律行事就是。”
  少林掌教一德方丈,合十念声佛号道:“钟施主,老朽深知萧子安和贵门情义至深,更清楚钟施主为人的仁厚,此事还有变通的办法可行。”
  钟掌门闻言大喜,道:“掌教教我。”
  一方长老忍耐不住,接话道:“掌教师兄,逆徒叛师背道,败坏祖师爷所留规法,残杀师侄,嫁祸于人,还能有其他变通处治的办法吗?”
  一德方丈合十道:“师弟不要多言,当知慈悲为本,况萧子安之事,与别人不同,杀之不如收其功力,永禁师门!”
  一方长老抗声道:“师兄,此事本系终南一派家务,按说他人不应多言,但武林正义却不容败坏,若不处以死律……”
  一德掌教深知他这位师弟的性情,迫得直言道:“师弟,若钟施主以门规家法处治了萧子安,那萧康该如何论罪?师弟应当明白,萧康却未露叛意呀!”
  一禅方丈适时附在一方耳际道:“师兄,杀了萧子安,留下萧康,岂非养患,设若将萧子安功力毁去,永禁师门,使萧康投鼠忌器多好?
  一方长老恍然,这才不再开口。
  事虽决定,一德掌教却已料到行之不易,有心提醒钟掌门道:“钟施主,以老衲看来,施主似乎该趁各派掌门皆在一处之便,令门下弟子召来萧子安的好!”
  钟掌门点点头,于是众掌门人离开了地室,改坐客堂,一方长老仍恐有变,亲自押解着曾同春静候对质。
  一尘方丈却令门下,在大相国寺外,请来了萧子安。
  一方长老,此时悄嘱一尘监守,暗中召唤燕云青,叫他去办重大的事情。
  萧子安并不知大事已泄,更不知掌门人早到了寺内,这些事,全由一方长老安排,极机密的将各派掌门请集寺内。
  萧子安进寺之时,只当大相国寺的方丈,要和自己谈论叛徒燕云青之事,因此坦然而进,毫无防范。
  当他一步跨进大客堂,瞥目突见钟掌门人及各派掌门,皆以在座时,方始暗觉奇怪,但仍没向坏处去想。
  他首先见过了掌门师兄,轮次去拜问各派掌门人!
  各掌门人竟无一还礼,他这才动了疑念!
  钟掌门仍命萧子安入座,然后才慢慢地说道:“师弟,有关云青叛师杀死师弟的事,现在都已明朗了!”
  萧子安心头猛地一凛,道:“师兄,此事本来早就明朗了!”
  钟掌门摇摇头,道:“不,他是被人陷害的!”
  萧子安脸色一变,却依然故作不解道:“他遭人陷害?奇怪,是谁陷害他的?”
  钟掌门看了萧子安一眼,双目一红,突然悲声道:“师弟,你若愿意当这终南掌门,何不直言,以你我师兄的情义,胜如同胞的友爱,愚兄甘愿相让……”
  萧子安慌了,急声道:“掌门师兄,此话从何说起?”
  一方长老忍耐不住,自后堂抓着曾同春走出,沉声道:“这话是从曾同春身上起的!”
  话声中,他将曾同春扔在了地上!
  萧子安一见曾同春,面色惨变,已知大势去矣!
  但他老奸巨滑,暗自盘算,已有了主意,道:“大师这番话,更叫萧某糊涂了!”
  一方长老冷哼一声道:“曾同春业已供出内情,萧子安,你在武林中也算份人物,大丈夫敢作敢当,莫使各派掌门人耻笑!”
  萧子安手指曾同春道:“此人萧某认识,叫什么曾同春不错,有一年,他与另外两个人,持友人信东,欲拜萧某门下习武!
  “是萧某看出他们心性不良,严辞相拒,因之成仇,仇家的话若能凭之为信,则天下人恐将……”
  曾同春只是个奉令行事的门下,论罪也不致于死,如今听萧子安这一番话,却慌了神,竟接口道:“师父,弟子被擒并未泄秘,后来……”
  萧子安杀人之心陡起,倏忽厉声对曾同春叱道:“好个恶毒的匹夫,竟敢陷害老夫!”
  话声中,萧子安暴然扬掌拍下,直击曾同春的头顶!
  他快,无奈一方长老早有预防,比他还快,探掌而到,竟和萧子安实对了一掌,互退了两步。
  一尘长老,乘此将曾同春救向一旁。
  一方长老面对萧子安冷冷地说道:“你想杀人灭口,太蠢了些,敝寺所困证人不只一个曾同春,就算你适才得手,也难逃贵派家法处治!”
  萧子安见事已全败,不由引发了凶性!
  他怒目证着一方长老,恶狠狠地说道:“秃驴,我终南门户中事,要你横里插手,别当姓萧的已毁到了家,记住,姓萧的三寸气在,此仇必报!”
  话声中,萧子安儿目射出煞火,扫了在座各大掌门一眼,倏忽转身,向客堂门口疾射而逃!
  他适才意图杀人灭口的妄行,已引起各大掌门的怒火,此时见他飞身欲逃,武当掌教玄玄真人,立即扬声道:“萧子安,贫道劝你最好打消逃念,否则……”
  话没说完,萧子安已逃出了客堂!
  一方长老哈哈一笑,扬声道:“萧子安,你想逃走,除令师兄钟大侠外,老衲敢向你保证,无人追赶,不过在你逃遁以前,该想想后果!”
  萧子安人已飘落院中,厉声喝道:“后果姓萧的早已想好了,大相国寺终有一天要化为灰烬!”
  一方长老声调又提高了些,道:“萧子安,老衲设若是你,逃前必然先为爱子想想,你虽身犯门规,萧康罪却不重,你能弃之不顾吗?”
  萧子安嘿嘿冷笑两声,道:“秃驴,姓萧的早有安排,想以我的孩子来作人质,迫使姓萧的束手待毙,你这是痴心妄想!”
  一方长老道:“萧康就在寺外,你当老衲不知?”
  萧子安沉声道:“不错,可惜姓萧的就要携子远去……”
  他话声未完,已听到钟掌门人在客堂内说道:“子安,你进来看看!”
  萧子安冷哼一声道:“想我上当?很难!”
  突然此时,传来萧康的悲呼:“爹,你回来吧!”
  萧子安一怔,到底舐犊情深,只好转身回来。
  钟掌门冷冷道:“你们父子知道身犯何罪吗?”
  燕云青道:“师父,此事萧师弟并未参与,亦未闻及,适才徒儿奉一方长老请监守高僧所嘱,往请萧师弟,萧师弟亦未反抗……”
  钟掌门面色一沉,接口道:“说了半天,你是在为萧康求情了?”
  燕云青恭敬的答道:“徒儿不敢,只因萧师弟实在冤屈,徒儿既然知道内情,不能不向恩师实禀,祈恩师谅宥。”
  钟掌门冷哼一声,转向萧康道:“你怎么说?”
  萧康垂头道:“燕师兄友爱,但弟子不敢言欺师,家父之谋,弟子早已知晓,虽未参与行动,亦难脱知情不举之罪!”
  钟掌门嗯了一声道:“既然如此,你先站向一旁,听候谕令就是!”
  萧康应了一声,却未起身,竟叩首道:“家父爱子心切,才有这种事情发生,弟子不能报亲之恩,又未会答师门之德,生不如死……”
  话没说完,钟掌门已叱道:“我自有发落此事的分寸,你不必多言!”
  燕云青适时上步扶起了萧康,悄声道:“师弟莫太自罚,若恩师必以门规处治萧师叔时,愚兄定要跪求各派掌门,代师叔向恩师求情。”
  这时,钟掌门目光注着萧子安,一字字说道:“子安,你残杀师侄,阴谋夺位,按家法当处断首残肢之刑,念你有功终南,若肯自毁功力,则可免死!”
  萧子安闻言激动,正要开口,钟掌门却又说道:“不过今生足迹不能再下终南一步,你可愿意?”
  萧子安看看爱子,犹一跺脚道:“好,姓萧的认了命,当着各大门户的掌门人,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可能轻责吾儿,然后将他逐出终南门户?”
  钟掌门眉头一皱道:“阴谋夺位的是你,残杀师侄的是你,萧康是你的儿子,虽然知情而未报,但以子不言父过来说,其情可原!况萧康今已知悔,天性又厚,我钟伟贤虽然不材,却断不会因你而转恨萧康,因此他仍然是我的好徒弟!”
  萧子安扬声道:“你这是真心话?”
  钟掌门正色道:“说出我口,听入众人之耳,天地可证!”
  萧子安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乍止,道:“如此萧某还有何挂心掌门人,自事被揭发,我已再难为人,生不如死,请善待吾子,咱们来生会了!”
  说着,他地扬掌击向自己的天灵!
  钟掌门大惊,急声唤道:“萧师弟使不得!”
  他有心急救阻止,无奈相隔太远,虽以从心!
  适时,一声嘻嘻怪笑传来,半天上突然降下一人,出手抓住了萧子安的手腕!
  萧子安那样高的功力,却动也不能再动!
  这人在抓住萧子安之后,怪笑始停,道:“萧老二,我告诉你,天底下的东西,包括蛇虫鸟兽,你全能相信,可就是别上当信世间人的话!
  “你也不想想,姓钟的为什么这么大方,这么好,不想杀你,只要你毁去功力永禁终南?嘻嘻嘻嘻……”
  这人话锋一顿,轻蔑的横扫了各大掌门一眼,又道:“告诉你,这是怕杀了你之后,萧康复仇,若禁起你来不就等投鼠忌器,怕不乖乖地听人家的呼喝?
  “你小子却信了真,竟想自尽,你若一死,我敢说不出一两个月,萧康这条小命也就完结了!”
  钟掌门沉声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在此胡说乱道?”
  这人嘻嘻一笑,道:“你连我老人家都不认识,真是瞎了狗眼,不过别忙,等我跟萧老二话说完,自会找你讲个明白的!”
  他声调一落,又转对萧子安道:“萧老二,你能答应我暂时不自尽吗,若能的话,我保证你死不了,父子团圆,永不再受别人的鸟气!”
  萧子安半信半疑的问道:“你是谁?为什么愿意管这件事?”
  这人道:“你怎么跟着姓钟的学起来了,我是谁等事了之后,能不告诉你吗?别急,我说到的就能做到!”
  萧子安道:“你果然能保证我父子团圆,不再……”
  话没说完,这人已含笑答道:“这是小事一件,现在就能办到!”
  这人话一停,蓦地凌虚出手,在相隔三丈外的客堂门口,抓向萧康,口中并且随着这一抓说道:“萧康,你到父亲身边来!”
  说来奇怪,萧康在这人凌虚一抓下,竟不由自主的飞了起来,迅捷无伦的投向萧子安身前停住!
  这怪异奇特的事,惊呆了所有的掌门人!
  各大掌门,无一不是功力技艺甲于天下的高手,他们不信什么怪力乱神,却相信罕绝的神功!
  他们都已看了出来,这突然而降的不速客,是一位身怀奇特奥妙功力的绝顶高手,武林中的罕见人物!
  适时,这人对萧子安嘻嘻一笑,道:“怎么样,办到了吧?”
  萧子安惊凛交加,竟没有答出话来。
  这人却又嘻嘻一笑,道:“别走,别怕,就在这里等着我,我要进去向各大掌门人讨个人情,顺便还要谈一件事情!”
  说着,这人随手向萧子安父子一拂,然后大步走进了客堂!
  这人尚未开口,一方长老已冷冷地说道:“施主好高的功力,贵姓大名?”
  这人开口之前,总是先嘻嘻两声,这次也不例外,道:“大和尚,别不懂规矩,来把椅子坐如何?”
  一方长老却不理他的要求,道:“今夜敝寺这大客堂,已借给终南掌门清理门户而用,施主不速而来,又不报出名姓,恕老衲不便接待!”
  那知这人脸皮极厚,又嘻嘻一笑道:“既然大和尚不赐座,我只好自己动手了!”
  说着,他轻举左手,向远处一把空椅子一招,那把椅子已轻巧巧滑飞过来,他一屁股坐在上面。
  这人右手持着一根长扶杖,此时把杖向地下一插,道:“我说诸位,咱们商量点事如何?”
  一德掌教早已看出这人十分难惹,于是接话道:“施主要商量什么事情?”
  这人嘻嘻一笑,手指着钟伟贤道:“一件小事,但是却只有这位钟掌门人才能作主!”
  钟掌门冷冷地说道:“不论什么事情,老朽都不愿和你商量!”
  这人却不理会,又一声嘻嘻道:“假如你不想要萧子安父子,也不想叫在座的各大掌门人都死在此处的话,最好别这样决绝!”
  此言说恼了一方长老,他冷哼一声道:“老衲看出你身手不凡,但是要想威胁此地的朋友,那却有些太不度德和量力了,老衲不信……”
  这人接口道:“别急,还没到非变脸动手的时候,你大和尚不信我有这能耐,尽管不信,咱们到必要时再看!”
  他话锋一顿,又嘻嘻出声,才转对钟伟贤道:“钟掌门,在座各大门户掌门人和这大相国寺所有僧众的性命,现在都操在你一句话上!
  “我要带走你门下的一个人,若容我好好的带走,萧子安父子的事,我就不管,自然也不会再杀那一个!
  “若是你不答应的话,咱们可就成了仇家,最后人我还是能够带走,并且要白搭上很多人命,你好好的想一想吧!”
  太极、点苍两派的掌门人,已怒目而起,正待开口喝问,钟伟贤却拱手相阻,接着问这人道
  .“你想带走谁?”
  这人手指燕云青道:“他,就带走他一个人?”
  钟掌门哦了一声道:“你和小徒有仇?”
  这人嘻嘻一声,摇头道:“掌门人误会了,我和他没冤没仇,带走他之后,会像对待最好的朋友一样,来对待他!”
  钟掌门闻言不由皱起了眉头,道:“这就令人不解了?”
  这人却笑嘻嘻的说道:“我可以告诉钟掌门人内中的缘故。
  钟掌门哦了一声,道:“你不是萧子安约来的朋友?”
  这人呸了一声,摇着头道:“凭他也配,我从来就没见过他们父子!”
  钟掌门脸上露出疑色,道:“如此说来,就请你讲讲必欲带走我徒的缘故吧!”
  这人点点头,道:“我要用他作为人质,请他老子前来和我相会!”
  燕云青适时不能不开口了,道:“朋友,莫非你和家父有仇?”
  这人嘻嘻笑着,摇头道:“没仇,是找他治病,前些日子他答应了的,说一定把我的病治好,怎料一转眼,他却逃没了影子……”
  燕云青怒容满面,沉声接口道:“胡说,武林中的朋友,那个不知家父仁厚谦和,忠诚信义,若已答应代你医病,断无中途罢手而去之理!”
  这人肩头一声,道:“令尊若非医术高明并有医德,我又不会找上他了,但是事情就这么怪,这次他偏偏中途罢手而去!”
  燕云青剑眉一挑道:“你贵姓,家父在何时何地答应给你医病的?”
  这人嘻嘻一笑道:“我姓木,没有名字,大家都称呼我木丈人,和令尊在一年多前,相逢于‘靖河镇’上。
  “据令尊说,他一家远离故乡浪迹天涯,就为了找你,我们一见如故,遂请他医病,并供给他衣食……”
  燕云青接口道:“慢些,你说家父是一家人远离故乡?”
  木丈人嘻嘻的笑着,道:“是呀,令尊、令堂,还有令妹叫小秋!”
  燕云青紧锁起了双眉,没有答话。
  木丈人双目圆睁,道:“不会错吧,告诉你,我不会说谎的!”
  燕云青想了想,道:“清河镇离此地仅仅二十里,家父是什么时候……”
  木丈人已知燕云青之意,接口道:“令尊十分聪明,逃时故布疑阵,使我走向歧途,直到昨天方始找对了地方,要不我早来了!”
  燕云青虽明知木丈人的话可疑,但因老父未在,难以对质,再加上从话言话语中,又找不出漏洞,只好说道:“燕某一家,从无说言,家父来过此地不假,但因彼时燕某本身事情尚未澄清,父子竟难相会……”
  木丈人嘻嘻笑着,接口道:“这个我信,老实说,我若不是听得人言,你逃进大相国寺,现已被困寺内的话,我也不会来了!”
  燕云青冷哼一声,道:“木老丈,如今燕某之事,业已水落石出,相信不出三月,必能见到家父,问明老丈之事。
  “现在请老丈赐下居处,燕某答应老丈,在见到家父问明一切内情后,必有可靠消息送达!”
  岂料木丈人嘻嘻一笑,道:“话是几句本份好话,可惜说的晚了!”
  燕云青剑眉一挑道:“此话怎讲?”
  木丈人又嘻嘻一声道:“我本来对所谓世上人,就从不相信,后来有人劝我,说人当信任别人,这世上才能和平相处!
  “于是我改了性情,信任别人,那里知道从那个时候开始,处处被人欺编,在在受人戏弄,几乎气死!
  “就拿对令尊、堂及令妹来说吧,还要我如何呢?供吃,供喝,供住,供给零用,结果却仍然欺骗了我!
  “所以从现在起,我又改回先前的性情了,就算玉皇大帝作保,西天如来为证,我也是再不信人!”
  燕云青有些恼了,道:“如此依老丈该怎样呢?”
  木丈人道:“很简单,你随我走,我依然是供吃供喝供住供给零用钱,我相信此地有人知道令尊的下落,消息很快就能传到令尊耳中!
  “那时令尊自然会不远千里而来,只要令尊前脚到,我后脚就放了你,办法就这么一个,不成也得成!”
  燕云青冷冷地说道:“若是家父并没得到这个消息呢?”
  木丈人嘻嘻笑着,道:“令尊迟早会获得消息的!”
  燕云青目光扫了木丈人一眼,道:“就算这样,但若家父不来呢?”
  木丈人面色一变,道:“那你就倒了霉,他一月不来,你跟我一月,他一年不来,你要跟我一年,直到他来了为止!”
  燕云青怒声叱道:“燕某少见世上有老丈这样的人!”
  木丈人却点着头嘻嘻笑着道:“这话不假,大概找遍天下,也没有第二个了!”
  燕云青冷哼一声道:“木老丈,恐怕你太自以为是了吧?”
  木丈人竟然又点着头道:“这话也不假,这是我的脾气,说得出就作得到!”
  燕云青淡然一笑,道:“燕某是个大活人,恐怕不一定会听从你吧?”
  木丈人手指着钟伟贤道:“其实若论身份,我和你谈论此事就不当,所以刚才我先问你的师父,现在话都说清楚了,我静待答覆!”
  钟掌门沉声说道:“木老丈,恕难从命!”
  木丈人手向所有在座的各派掌门人一指,道:“钟掌门人,你该为这些人多想想才对!”
  少林教掌和武当掌门人,同声说道:“施主,你不嫌所说的话过份了?”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我明白,你们都是当代武林无敌的高手,人数又多,认为我说的话太狂太妄,当成了疯子的言语!”
  一方长老冷哼一声道:“不只是疯话,更是不自量力!”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说实在的,要换了我,我也不信,所幸我有求燕伦,这病是非他帮忙不可,否则以我脾气你们早都死了!
  “现在我当着你们的面,露一手功力,只要你们在座的人,不论那个也能照样办到,我就抖手一走!
  “不过话可说到前面,若最后仍然是我赢了,燕云青就必须立刻跟我走,否则莫怪我马上杀个鸡犬不留!”
  木丈人这种凌人的气势和言语,任何人都无法忍受,可是现在的各掌门人,却皆能压住怒火,沉忖事态!
  木丈人乍现身形时,露过一手“凌虚摄物”的上乘功力,左相隔三丈以外,竟硬将萧康凌空抓去!
  这手功力,着实的震惊了大家,人非死物可比,况萧康有身功夫,因此大家才压怒火,冷静相待!
  众掌门人,在刚刚木丈人和燕云青答对的时间,都以那手功力作过自比,咸知木丈人功力髙过了自己!
  当然,大家仍然相信,若成群攻,一个木丈人绝难讨得好去!
  可是他们都是一派宗主的身份,面对一个年迈气肮脏不堪的老头子,还要合力群攻的话,实不愿为!
  所以都没开口,静待事态发展,自然喽,设在若不群力群攻就必须人人丧命的时候,合力围则是必然之事!
  不过没人答话总不是事,因此一德掌教开口道:“木施主,老衲等各有门户,施主知道谁也不便代谁作主,如今暂请退出此堂,容老衲等一商如何?”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当然好,当然好,我希望是不伤大家和气的!”
  说着,木丈人从容起座,向堂外走去。
  他走未十步,突然转身又道:“对了,我更希望诸位在考虑此事时,能包括到姓萧的父子,别忘记,我若花上一年时间,就能使姓萧的父子成为武林无敌的魔头!”
  话说完了之后,木丈人才又嘻嘻笑着走出客堂大门。
  堂内立即开始低声而严肃的商谈,太极掌门首先开口道:“此人名不见经传,却怀具一身罕绝的上乘功力,人又邪行的奇特,可有那位能知道他?”
  玄玄真人摇头道:“贫道从没听说过此人,看来大家也不会有人认识他的,不过现在这已经不是紧要事了,紧要的是我们必须赶快商量妥适,如何敌御的方策,贫道冷眼旁观,看出此人功力之高,难有伦比,因此不能答应他试功较量的要求!”
  一德掌教颔首道:“道兄说的不错,但除此之外,又有什么好办法呢?”
  点苍掌门大侠颜冬冰说道:“事已到了我们生死关头,只有合力一战方是上策!”
  不错,这是大家咸知唯一有希望获胜的办法!

  第七章
  如今经颜多冰说出,总算打破了大家坚守着的虚面子,于是你看看我,我瞧瞧你,同时点了点头!
  太极掌门陈止水,适时道:“如今既然已有决策,我认为就不妨见识见识这木老儿的功力,看看他是那方人物,及火候如何,这有益无害!”
  玄玄真人却道:“好是好,但若发现我们都无法照样办到的时候,又如何转圆此事,进而和他来一场合围之战呢?”
  颜多冰低声道:“这并不难,我们可以把话说活些!”
  一方长老性情耿直,长眉一挑道:“可否容老衲是单独试他一试?”
  一德掌教低说的说道:“师弟不得乱语,若能独力成之,我岂肯后人!”
  陈止水这时又开口道:“我们也定个方案,由一人作主和他答对如何?”
  黄山神尼心慧接话道:“这是应该,就请少林掌教作主吧。
  于是众人决定,定妥了方案。
  燕云青虽说功力极高,已是武林成名人物,但在各大掌门面前,他那点经验和功力,就微不足道了。
  不过人的智慧,却不以功力高低而定,燕云青虽然看不出木丈人功力多高,但他已想出了个办法。
  在各大掌门定妥方案后,燕云青站起肃立道:“各位前辈可能准许晚辈开口?”
  一德掌教道:“你说好了,不管什么话都行。”
  燕云青道:“晚辈愚蠢,看不出来这姓木的老头儿功力到底多高,但各前辈既然如此慎重从事,自然是不会错了。”他顿了顿道:“
  “假如他功力果然这样高超,我们似乎就该想到,万一群力合攻之下,仍难获胜时,当如何善后!”
  这话对,使各大掌门都无言可答,楞在座上!
  燕云青停了利那,见无人答话,方始又道:“晚辈有两个拙见,禀陈给各前辈听听,看可行否。”
  钟掌门接话道:“对敌不怕主意多,你说吧!”
  燕云青声调压低,道:“木老头儿突然而来,令人难防,若能安抚下他,缓以时日,就许看出他的破绽,有望一战而胜。
  “弟子想,第一个办法,由弟子告诉他,在寺内等上半月,然后让人去请家父,这样至少能从家父口中,知道他是什么来路,就许家父别有对策!
  “第二个办法,就是云青索兴答应他为人质,然后前辈们让人请回家父,在摸清他一切后,再定应付的办法!
  “不过云青却必须恳请各前辈,到时候千万莫让家父单身谋险,因为晚辈业已看出来,此人心性难测而诡异,见了家父就许会暴下毒手!”
  钟掌门嗯了一声,皱眉不答,却看着一德掌教。
  一德掌教沉思利那之后,道:“这两个主意都很好,不过经你提醒,我却也想起了个主意,云青,现在你可以悄悄而去,逃出寺外!
  “他找的是你,你走之后,老衲可以实对他讲,就说你已去请令尊,然后和他约好时日,他也许能够答应!”
  燕云青摇头道:“万一他不相信,再掳别个作为人质怎么办?”
  各大掌门人,都已听出燕云青话中的真正用意,假如那时木丈人不信,必须另掳人质的话,被掳去的人必然是各大掌门之一。
  一派掌门若被人掳而为质,他那一派的上上下下,则个个蒙耻,除与敌一分生死外,别无他途!
  况以木丈人适才跋扈的情形来看,另掳一人为质怕是必然的事,那时候岂非弄巧成拙有害无益!
  于是各大掌门人沉思之后,皆对燕云青生出另外的看法和好感,尤其是钟伟贤,更觉得惭愧!
  燕云青此时已知道各大掌门明白了心意,接着说道:“晚辈这两个办法,若是可行,就请前辈们示下吧?”
  一德掌教想了想,说道:“这样好了,我们仍按前说,先试他的功力,若有破绽可寻时,立刻群力一搏,以解忧难!
  “设若试功之后,发现合攻也是难敌时,燕少侠那时可以再向前答话,两个办法也由少侠自己作主好了。”
  各大掌门人皆无异说,于是就此定局?
  正巧,在客堂外等候消息的木丈人,已不耐烦,残眉挑起放落多次,终于一步跨进客堂,道:“如何,商量好了没有?”
  一德掌教先不答所问,道:“施主是否已将萧施主父子制住了?”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那还用说,否则你们要是答应了我的要求,而他们父子却已跑了,我岂不是成了言而无信的人啦!?
  一德掌教嗯了一声,道:“很好,现在先请将萧施主父子请到堂内!”
  木丈人哦了一声,霎霎眼道:“那你们是答应我的要求了?”
  一德掌教冷冷地说道:“答应与否,和此事似乎没有关系,因为事若离和,你反正也不会杀他们父子,事若能和,他们父子就再也和你无关,所以老衲才说先请他父子进来!”
  木丈人想了想,嘻嘻一笑道:“说的有理,我答应你!”
  说着,他一手一个抓起了萧子安父子,放置客堂角落。
  一德掌教适时说道:“刚才老衲与诸掌门人,已商得决议,对木施主你的要求,在原则上是同意了,不过技术上却还要谈谈!”
  木丈人眉头一皱,道:“真够啰味,行就行,不就不,那来这多问题?”
  一德掌教有话答话,道:“施主就一个人,说来则来,要去就去,自然方便,老衲等人多,当然人人皆有主意,很难统一!”
  木丈人哼了一声,道:“如此说来,我是不该请你们大家商量了?”
  一德掌教竟颔首道:“这话也对,既然是大家商量,谁都能说出自己的心意,若想有个决策,那自然必须费时拆衷,这就是大家商量的毛病!”
  木丈人不耐烦的问道:“好了好了,现在告诉我你们商量的结果吧!”
  一德掌教道:“结果是一切由当事人燕云青少侠作主!”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对对,我竟然自己绕了圈子,这事本该只对他一个人说的?”
  一德掌教却摇头道:“话不尽然,你也说过,他是终南门下,自己作不得主,如今决议虽由他来决定,却附有条件!”
  木丈人又嘻嘻一笑道:“好办好办,说是什么条件吧。”
  一德掌教道:“老衲等人,要先看看你身怀何等傲人的奇异功力,敢大言不惭面对老衲等人,说出先前那些话来!”
  木丈人哦了一声道:“我明白了,你们是要在认清决非敌手时,才答应我的要求!”
  一德掌教坦白的说道:“这是当然的道理,难道不对?”
  木丈人嘻嘻笑着,道:“没什么不对,只是太偷巧了些!”
  一德掌教却摇头道:“并不偷巧,因为这不是仇家相逢,以死相拼,而是你提要求,我出条件,应该是十分公平!”
  木丈人似乎懒得多想对与不对,颔首道:“可以可以,我答应了,不过在试功之后,你们发觉难以为敌的时候,却不能再提什么条件!”
  一德掌教合十道:“你放心,老衲及各掌门人,至时必不开口!”
  “必不开口”只是说他和各掌门人,并不包括燕云青这当事的人,话说得十分技巧,木丈人竟没听出毛病!
  于是木丈人开口道:“寺内该有大木盆吧?”
  一方长老道:“有,你要多大的?”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越大越好,里面放满清水,并且取一张大黄表纸来,快些!”
  利那之后,四名寺僧抬来了一只井口般大,深足尺半的大木盆,桶内注满了清水,黄表纸也交在了木丈人手中。
  一方长老手指木盆道:“这够大了,你看合用吗?”
  木丈人嘻嘻笑着道:“很好很好,正合用!”
  接着,他缓步走近满注清水的木盆旁,将纸放于地上,对众掌门人道:“你们要仔细看着,我试完了这项功力后,你们只要有人能照样办到,我抖手一走,再也不放半个屁!”
  说着,他在众人注目下,指甲平着水面,在木盆里划了一道槽记。
  一德掌教这时嗯了一声,道:“老衲等人,已在注意看了!”
  木丈人嘻嘻一笑,动作并不见快,他双掌倏忽凌压向盆中,那满盆清水,暴然射起,喷向四面八方!
  适时,木丈人右手向地上的黄表纸凌虚一提一放,那一大张黄表纸已贴在盆底,贴的四平八稳!
  这时候,怪事来了,那张黄表纸在盆底一贴即起,竟箭疾般射向一德方掌教的前胸,木丈人开口道:“费心拿好这张纸!”
  话说出口的时候,黄表纸已到达一德掌教的胸前,一德掌教用右手食、拇二指,将纸轻轻捏住!
  他一担之下,心头已猛地一震,变了脸色!
  再看木丈人,话声才住,双掌凌虚场起,对喷向四方时正坠落的室满清水,凌虚一吸一引,怪哉妙也……
  那业已喷射出去,离木盆远足丈余的清水,似具灵性般,倏忽停止下落,接着如天河倒挂,重又归注在木盆里面!
  地下,不见半滴水珠!
  盆中,不少一点水量!
  大家便了,是真的傻了,个个目瞪口呆,作声不得!
  木丈人却嘻嘻嘻嘻地笑了起来,然后道:“小功夫,大家别见笑!”
  这话出口,换来各大掌门不约而同的一声赞叹!
  木丈人却并不算完,又嘻嘻一笑对一德掌教道:“就麻烦掌教把那张黄表纸,给大家看上一遍,先看看这张纸上,可有水湿痕迹,若有就是功力还不到家!”
  天哪!
  满盆清水,别说是用功力逼出盆来,就算是倾倒之后,再经干巾抹过,也不见得干净到盆中不留一滴水珠呀!
  可是现在却就这样怪,在各大掌门仔细查看那张黄表纸下,满纸不见半块湿痕,只惊得大家直翻眼!
  那知好戏未完,木丈人又一笑道:“现在请拿着这张黄表纸的掌门人,将纸凌空一放,然后不必用力,在纸上吹一口气看看!”
  黄表纸时正落在一方长老手中,他如言行事,将纸凌空放落,张口吐气,真没用力,吹向纸面!
  一方长老一口气吹出,惊叹之声已随之而传到!
  那张黄表纸,已化作寸大蝴蝶般,散碎纷飞!
  奇功,奇技,叹为观止!叹为观止!
  木丈人连声嘻嘻笑着,道:“现在该轮到各位掌门人了,那位请?”
  各大掌门人无不老脸羞红,谁也没有答话!
  半晌,一德掌教合十道:“木施主神功奇技,老衲在接得黄表纸时,已心服口服,如今老衲代表各大掌门声明,放弃试功较技了!”
  老和尚会说话,轻描淡写一句“放弃试功较技”,遮尽了一切的羞耻惭愧和不安,也保持了自尊!
  木丈人却不再笑了,正色道:“那很好,你们收下萧家父子,我要带燕云青走啦!”
  众掌门无人开口,燕云青就场声道:“且慢,我这当事人还有话要说呢?”
  木丈人残眉一挑,对一德掌教道:“掌教,我们是怎么说的?”
  一德掌教不慌不忙的说道:“老衲等人必然遵守所约,不再开口!”
  木丈人现在知道是上了当,可是他却不恼,一笑道:“有意思,好,算我听话没听清楚!”
  他话声一落,又嘻嘻笑了起来,然后转对燕云青道:“你不是有话要说吗?说吧!”
  燕云青道:“我的话简单,只有两句,一是你若带我走了的话,我可不负家父一定会来找我的责任!”
  木丈人闻言一楞,道:“他能舍得了你?”
  燕云青摇头道:“这难说,前些日子他老人家来了,明知道我在寺内,硬是连面都不见,带着家慈和舍妹离去!
  “如今他老人家若是得到消息,我被当作了人质,不管他老人家是舍或舍不得我,我看他不来的可能多!”
  木丈人哦了一声,抓抓一头乱发道:“这……这是为什么?”
  燕云青道:“我可不知道你和他老人家从前是怎么认识的,不过他答应过给你治病,但是后来却又走了,这不假吧!?”
  木丈人嗯了一声道:“不假,是事实嘛!”
  燕云青点着头道:“我问你,是你了解他老人家多,还是我呢?”
  木丈人想都不想,道:“那当然是你,你们是父子嘛!”
  燕云青嗯了一声道:“我再问你,是我了解你多,还是他老人家多!?”
  木丈人又说多想,道:“那是他了,他和我相识已近两年,咱们却是今夜才见着面。”
  燕云青笑了,道:“你有时候很讲理,也满讨人喜欢的!”
  捧人,准没有错,不论对方是谁,听了好听的话,没有能发火的,就算有些火,那也是矫作出来的虚火!
  因此木丈人也不例外,嘻嘻地笑个,道:“喂,说实话,我脾气好的时候多!”
  燕云青也笑了,道:“这一点我明白!”
  其实他明白个屁,这不过顺情说好话,但是天下事就这么绝,偏偏这种话就有人信。
  接着,燕云青又道:“木老丈,我说实话你生气不?”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不生气,不生气,你尽管说!”
  燕云青嗯了一老道:“我知道你的事不多,但从心里头不愿随你走,试想家父他老人家对你认识有多清楚,会因为我被当作人质,就来找你吗!?”
  木丈人一听了,半晌没答话来。
  燕云青目睹此情,暗喜心中,接着又道:“不过我却对这件事情,深觉怪异,因此很想弄个水落石出,也就是说,我很愿意跟你去,更希望家父他老人家能再找你,这样,一切就不难全明白了!”
  木丈人自然知道自己从前所作的事,摇摇头道:“你这么一说,提醒了我,令尊八成是不会再找我了!”
  燕云青道:“天下事有时候却难预料,假如你这病真非家父来医不可,我非常愿意能帮你的忙,劝说家父……”
  木丈人又摇摇头道:“没有用,谁劝他也没有用。”
  燕云青却一笑道:“我现在看出来了,八成是你得罪过他老人家?”
  木丈人不能对别人说出内情,遂点头道:“叫你猜对了。”
  燕云青又是一笑,道:“这没有关系,家父是位仁厚的君子,只要你能向他认个错,我相信他老人家会再答应给你治病的!”
  木丈人没答话,燕云青却突转话锋道:“你能告诉我,是发生了什么吗?”
  木丈人摇摇头道:“告诉你也没有用的。
  燕云青却故作正色道:“这可不一定,譬如说现在吧,据我所知,各大门派掌门人中,就有很多医道中的好手,你的病……”
  木丈人眼皮一翻,横扫了各大掌门一眼,接口道:“哼,他们差得远!”
  燕云青头一摇,道:“这是你不知道,我身受过一禅方丈的救助,知道方丈……”
  木丈人有些不耐烦的接口道:“一禅方丈能动手术代为治病?”
  燕云青闻言一楞,道:“动手术?难道你要割治什么地方?”
  木丈人一顿手中的鸠头杖,道:“譬如换个胃啦,肺啦什么的!?”
  这话,说惊了大家,燕云青心然一动,道:“天下人的胃和肺等五脏,能随便换吗?”
  木丈人嘻嘻一笑,诡谲的说道:“我是说‘譬如’,其实要换也可能,但是这位大夫却必须手术高明,能像令尊一样才行!”
  燕云青似乎有些明白内情了,道:“家父可能就因为办不到你所要求的事,才走的!”
  木丈人连连摇头道:“不是,他办得到,本来已经答应给我办了……”
  燕云青得着机会,怎会放过,接口道:“那他老人家又怎么会走了呢?”
  这话先前就会问过,木丈人没有回答原因。
  可是现在木丈人好像忘了,竟微吁一声道:“说起来是怪我不好,有一天我得罪了小秋,她一定说了我的坏话,不过若是没有上官大娘这个淫妇……”
  “上官大娘”四个字,使燕云青心神皆震!
  当年他被恩师误为叛徒,和尚自珍成婚后,为了避仇,请自珍改姓上官,以上官大娘自称,此事他人不知。
  如今木丈人突然提起这个名字,他怎能不惊!
  不过他却能压住激动,道:“怎么这里面还和什么上官大娘有关?”
  木丈人虽说十分阴险狡猾,但却不知上官大娘就是尚自珍,自更不知道上官大娘就是燕云青妻子的事!
  所以他恨哼一声,道:“当然有关,上官大娘从前是淫尼‘一海’的弟子,改姓上官,自称什么大娘,隐藏避祸。
  “有一年,被仇家找到,几个人围攻她,巧的是她们动手的地方,正在我住处附近,因此惊动了我。
  “我先是隐身一旁,看他们互相答对,才清楚这是么回事,后来又看出她那些仇家,也不像好人,遂想管管这件闲事!
  “凭心说,最要紧的还是我喜欢上了她,她正好又是个淫尼,我救了她不虑她敢逃跑,因为她逃跑是死路一条,跟着我却另有好处!
  “于是我杀了那些人,救下她,又传了她些女人特殊的本领,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搅在一起,不料她会帮你父亲的忙,借着一件其他的事情,支开我好几天,要不你父亲能逃出我的手掌心才怪呢!”
  话说完,木丈人还恨恨不已!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燕云青已心肝酸疼几乎难以自制,爱妻何辜,只因初被“一海”所误,再被自已拖累……
  想到这里,燕云青内咎越甚,若非他一时逞能,妄自出手欲擒“一海”而被捕,爱妻又何致于被迫顺从乱命!
  自巳设能在和爱妻成婚以前,使恩师误解澄清,爱妻又何致于抛子逃亡,落面前这个老恶魔的手中!?
  思前想后,错在自己,竟使爱妻身受奇耻,大丈夫是可忍孰不可忍,猛一咬牙,他下了决心!
  于是故作轻松的一笑,道:“木丈人,如今我再问你句话,你现在决定怎样!?”
  木丈人摇摇头,道:“叫你说的我没了主意!”
  燕云青已有了决定,自不更改,立刻道:“千句话当一句来说,不管家父会不会再来找你,你那个必须动手术才能好的病,还有别人能治吗?”
  木丈人又摇摇头道:“没有,只有令尊能够办到!”
  燕云青嗯了一声,道:“那就是,我跟你走!”
  木丈人疑念突生,道:“现在你怎么反而要跟我走了!?”
  燕云青看了看大家,道:“这事非常简单!”
  木丈人却嘿嘿一笑道:“不不不,在我看来却有问题!
  燕云青不理会他,接着又道:“理由有三个,一是我已看出来,你功力奇高,我若不答应随你走的话,必然会多死不少无辜的人!
  “其二,你说曾经好好的看待过我父亲和胞妹,这份情,我燕云青是大丈夫,不能知而不报!
  “第三,你既然有这种非家父不能治好的病,我若不跟你走,家父更不会再帮助你,所以我才下了决定!”
  三大理由,十分充足,木丈人疑心尽去。
  于是他嘻嘻一笑道:“你说的对,那咱们就走吧!”
  燕云青嗯了一声,道:“不过我话说在前面,你若不能守住你说过事情的信用,可别怪我随时会离开你,并且今后对此地寺僧……”
  话没说完,木丈人已接口道:“这样放心,凡我说过的话,必然全守信约!”
  燕云青笑了笑道:“那很好,现在请先拍开我萧师叔父子的穴道,将萧师叔父子,交我恩师押回终南处治如何?”
  木丈人连声说好,立刻将萧家父子抓进客堂,拍开穴道,钟掌门人亲自接过人去,并随即以终南手法毁去了萧子安的功力!
  燕云青微吁一声,又道:“请在客堂外面暂候,容我向恩师叩别!”
  木丈人这次到很通人情,道:“这样好了,我在寺外等你,天亮的时候你出来就行!”
  燕云青领首道:“如此多谢成全,有朝一日燕某也必有所报!”
  木丈人笑一笑,鸠杖柱地,人已没了影子!
  木丈人一走,一禅方丈首先对燕云青道:“燕大侠,你这是何苦?”
  一禅方丈这句话,只有燕云青能听得懂,他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没有答话,却跪对钟掌门人道:“弟子敢请掌门人,将弟子除名终南!”
  钟掌门人心中这份难过,真是到了无法形容的地步!
  若非自巳误信了奸人的谗言,迫使爱徒含冤被屈天涯逃亡,如今又何致于有这种逆心的事情发生!
  因此他舍着愧道:“云青,师父我老迈昏庸,害你夫妻身受这些痛苦,自今之后,不管你沦于什么地步,都是为师的好徒儿!”
  燕云青垂头泪下,悲哀难言。
  一禅方丈适时道:“燕大侠,难道你就不为令郎和尊大人想想?”
  燕云青蓦抬头,已泣不成声!
  久久之后,才跪对一方长老道:“长老可肯玉成犬子!”
  一方长老慷慨自任道:“燕大侠放心,老衲这身俗玩意儿,会倾囊相授给他!”
  燕云青放了心,道:“今夜事,请莫告知家严家慈和拙荆,若他们问起我来,就说我志学绝艺,留言离寺而去!”
  一给掌教他玄玄真人,闻言俱皆一楞!
  玄玄真人先开口道:“燕大侠难道不希望令尊前去会你?”
  燕云青摇头道:“真人难道还看不出来,这姓木的老儿,半近疯狂,一身罕怪的奇技,难有人敌,若治好他的病,后果何堪?
  “我相信家父中途离他而去,也必然是看破他的心性,不愿救一个世间恶魔,否则家父决不会不辞而别的!”
  一德掌教却道:“话也许对,但令尊不去,燕大侠岂非要永为人质1?”
  燕云青笑一声道:“不会太久的,掌教可以放心!”
  一德掌教却摇头道:“若按这人功力来说,燕大侠很难有逃走的机会!”
  燕云青又苦笑一声道:“不劳高僧挂怀,云青自有办法。”
  话声一顿,地转对钟大侠叩了三个头,道:“恩师保重身体,莫重责萧师弟,弟子去了!”
  他一声“去了”,不待有人呼唤喝止,顿足而去!
  刚刚离开,一禅方丈却已合十对终南钟掌门人道:“老衲有个不情的要求。”
  钟掌门人客气的说道:“高僧请讲就是!”
  一禅方丈手指萧子安道:“请将他按贵派门规处死!”
  钟掌门人一楞,其余各派掌门人深觉惊疑!
  一禅方丈却已接着说道:“众施主请听老衲说说内情,此事只有老衲一人知晓,本不愿说,但现在燕大侠已为我们就死……”
  一德掌教慈眉一皱,接口道:“一禅师弟,你怎么语无伦次起来了?”
  一禅方丈道:“掌教所指是那一句话?”
  一德掌教道:“燕大侠只是暂随那姓木的前去,并非一去不归或出去即死,师弟何出‘燕大侠已为我们就死的话!’?”
  一禅方丈神色悲道:“掌教有所不知,燕大侠此去是有死无生了!”
  众掌门人闻言,不由同声问道:“何以见得?”
  一禅方丈突然扬声道:“诸位掌门施主,可知那木老儿的口中所说的上官大娘是谁?”
  众掌门人自然不知,遂纷纷摇头。
  一禅方丈扬声说道:“就是燕大侠之妻,尚自珍姑娘!”
  此言出口,众掌门人无不变色!
  终南钟大侠,神色尤其是难看!
  一禅方丈却冷哼一声,接着又道:“尚姑娘本是好人家的女儿,因遭不幸,落于淫尼一海之手,但一海并未迫她乱行,仍能不失清白!
  “后来燕云青奉师之令,侦索一海下落,竟独身犯险,不幸被擒,尚姑娘仁心侠骨,暗暗将他放走!
  “自此方始惹恼了一海,迫她顺从乱命,并逼之削发为尼,后来的事,老衲深信众施主都已知道的淸楚……”
  话未完,终南掌门人突然站起,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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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以手拭泪,仍难止悲声道:“若非老朽昏庸,他夫妻何致于此,云青为老朽门下弟子,老朽必须追上那木老儿,虽明知必死亦须一战!”
  话罢,目注萧家父子,长叹一声拂袖欲行!
  适时,各派掌门亦皆起座,道:“钟兄且慢,要去我等偕行,本来此事就不该使燕大侠身代我等前去,况以众人之力,不信敌不过这个老儿!”
  一禅方丈扬声念个佛号,对一尘道:“师弟,此寺暂由你来主持,我与一方师兄也不能后人!”
  于是各大掌门,在心志相同下,纷纷率领门下去了。
  一尘长眉一挑,对楞在当场的萧父子道:“你们父子可以走了,恕老衲不再接待!”
  萧子安看看爱子,猛一跺脚道:“孩子背着我走……”
  岂抖萧康却往后退了一步,低头道:“父亲恕孩儿不孝之罪,孩儿必须随恩师前去,再说我萧家实在欠云青师兄太多,孩儿已存死报之志……”
  萧子安突怒目叱道:“你当我是个混蛋,该死的是我,害人的也是我,如今轮到我来作点什么了,可是我功力尽失,你不背我,难道必欲我留这名于千古之后!?”
  萧康闻言,扑向老父,跪哭道:“孩儿知罪,这就背着父亲走!”
  他背起乃父,向一尘告别,飞身疾纵而去!
  木丈人带走燕云青后,只隔盏茶时间,众掌门人也纷纷起座,在激动和感慨下,联合追出了大相国寺。
  可是木丈人和燕云青,却已走没了影子。
  众掌门人并未多想,展开身形飞驰向“清河镇”的大道!
  萧家父子略迟一步,萧康功力不够又背着个人,因此在追出寺外,到达大道的时候,众掌门人也早走没了影子!
  但是天下事,却往往早不如巧,众掌门人虽然追的早,但不凑巧,萧家父子巧了,恰和木丈人及燕云青走个碰头!
  木丈人曾经说过,在“清河镇”怎样怎样,因此众掌门人追出寺外之后,直奔向了“清河镇”!
  木丈人和燕云青出寺后,木丈人在前,燕云青在后,是往“清河镇”走,可是行未里许路,木丈人就停了来。
  他忽然想起,那草栅、地室及上官大娘所住的地方,早已焚毁,回到“清河镇”上,岂不是也没有住处。
  既然也没住处,去那里不是一样呢,所以他停步不前。
  燕云青不知内情,问道:“为什么不走了?”
  木丈人摇摇头道:“咱们不去‘清河镇’了,就在这附近找住处吧!”
  燕云青自从知道爱妻被辱的事后,决心要诛戮木丈人,才答应随着他走,走到那里,在燕云青眼中都是一样。
  因此他听说就住在附近,遂点点头道:“很好,住那里全行!”
  木丈人目光一扫不远地的一片树林道:“咱们到那座树林里瞧瞧,看合适不!”
  人住树林,在燕云青说来,这还是第一次听到,先前在大相国寺内,他已经疑心木丈人有些半疯,如今更甚!
  走就走,瞧瞧就瞧瞧,他俩进了树林。
  木丈人一言不发,只在树林里东转西绕的走着。
  燕云青也不开口,跟着他步起步落。
  半响之后,木丈人才摇一摇头道:“这里不合适,离城太近,往来行人必多,一到夏天,行旅和小贩们,少不了要座林内乘凉歇晌,不行不行。”
  这些话,顾忌的遇到,却又不像个半疯的人!
  燕云青看了木丈人一眼,道:“树林里根本也不是人住的地方!”
  木丈人没有答这句话,却道:“一时间要想找个合适的住处,还真不容易!”
  燕云青有心相试,道:“何不买座清静的小宅院!?”
  木丈人看了燕云青一眼,没有开口。
  燕云青却又试探着说道:“你这身衣服,要多脏有多脏,要多旧有多旧,一个好好的人,为什么不打扮的干干净净呢?”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怎么,你嫌我脏?”
  燕云青眉头一皱道:“当然,普天之下,喜欢肮脏的人少有,再说你若必须买座小宅院的话,这身衣服就非换不可!”
  木丈人想了想,点点头道:“你说的有理,不过这事有些奇怪,我这个样子已经有好多年了,怎么从来就没人对我说刚才那些话?”
  燕云青不用多想,立刻回答他道:“很简单,那些人若非怕你,就是有求于你,你活了这么大的年纪,若连这些事都不懂,岂不是白活了!?”
  木丈人双目中随地射出煞光,道:“你在骂我!?”
  燕云青心中一凛,却故作毫无所畏的样子道:“我在劝你,并非骂你,再说我也没有骂你的必要!”
  木丈人哦了一声,道:“你不怕我?你无求于我?”
  燕云青领首道:“不错,我一点都不怕你,半点都不求你!”
  木丈人瞧瞧燕云青,竟然嘻嘻的笑了起来,道:“你这个人满有意思,我已有些喜欢你了,可惜你骨格一切都差,又是燕伦的儿子,否则我真愿意用你而不用那个姓文的!”
  这些话,听在燕云青耳中,却像疯话!
  木丈人又瞧瞧燕云青,道:“好,我就听你的,买座宅院,换身衣衫!”
  燕云青嗯了一声,道:“是住城里还是城外?”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城外,最好僻静些的地方。”
  燕云青道:“那也要先在城里住几天,才能找银子觅房,再说你要换衣服,不论新做或是买现成的,也要进城才行。”
  木丈人点点头,道:“说的对,咱们就进城,先找个店房住下再说。”
  于是他们又出了树林,往回而来。
  众掌门人想不到他们会在不远处这树林里面,因此疾驰而过,此时早已远去几里路外了,可是萧家父子,却正好碰上他们。
  大家走了个头碰头,都停下步来!
  木丈人残眉一皱,嘻嘻一笑道:“你们要到什么地方去?”
  萧子安怕爱子答错了话,误却大事,立刻道:“孩子你先放下我来,快!”
  萧康放落乃父,抹着他的手臂,木丈人已催问道:“怎么不回答我的话?”
  萧子安暗中一捏爱子的手,道:“我正要这孩子背着来找你!”
  木丈人阴笑一声,道:“找我,你能找到我,哼!”
  萧子安道:“碰运气罢了,本来是要去‘清河镇’的,却没想到会在半路上遇上你,这就好了,我要求……”
  木丈人嘿嘿冷笑,接口道:“你要求我什么事?”
  萧子安长呼一声道:“你该看得出来,我一身功力已失,求你收留……”
  木丈人突然转对燕云青道:“我代你宰了他父子报仇如何?”
  燕云青急忙制止道:“木丈人,每一门户都有他的规戒,我萧师叔已经受了家法处治,和我的事就算一了百了啦。”
  木丈人看看燕云青,嗯了一声,对萧家父子道:“听到了没有,你们的恩怨已经了啦,那你们爹儿两个还不快些滚,惹恼了我可别说死的冤枉!”
  萧子安故作悲声道:“是你说过,能收留我们一年半……”
  木丈人嘿嘿一笑道:“不错,但是那个时做已经过去了,现在……”
  萧子安接口道:“现在我别无所求,只希望你能收留下我们父子,免得再遭意外,为奴为仆皆出心愿,并感你的德情。”
  木丈人脾性奇怪,生平最恨没有骨气的人,萧子安越是作出这种可怜样子,说出这些失格的话,他却越恨!
  于是木丈人怪笑着说道:“原来你父子是怕再遭意外?
  萧子安自阴谋揭穿之后,似是灵智双失,竟没有看出木丈人的神色狰狞,反而挣扎向前两步道:“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我父子……”
  木丈人嘻嘻一笑,接口道:“这话有理,你要不要我帮你个忙,今后永无恐惧呀?”
  萧子安作出感激之色道:“我正想如此,所以才……”
  话未说完,木丈人神色一变,扬掌道:“好,我就帮你这个忙!”
  适时,萧子安巳看出不对来了,但他功力尽失,躲不得拒不能,只有闭目等死,自悲报应临头。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木丈人扬掌拍下的刹那,萧康突然扑倒乃父,紧抱着他父亲的身躯,
  飞让向一旁!
  木丈人一掌拍空,阴笑一声道:“不错,再躲这一掌试试!”
  燕云青这时却飘身而前,全力架任了木丈人的手臂道:“你这算什么?”
  木丈人一楞,说道:“咦,你多奇怪,他们父子会陷害过你,杀了他们岂不正好,你却拦着我动手,是什么意思?
  燕云青正色道:“要杀我会杀,不用代劳。”
  木丈人嘻嘻地笑了,这:“对对对,冤有头债有主,让你让你。”
  燕云青寒着脸道:“木老丈,他们父子和你没有冤仇吧?”
  木丈人摇着头道:“没有,半点都没有,不过我看窝囊人别扭!”
  燕云青哼了一声道:“那好办,你可以不看!”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就依你,我转过身子去不看。”
  燕云青心中暗一盘算,道:“你就不能先慢慢地往前走着?”
  木丈人霎霎眼,皱皱眉道:“你又不是个小娘们儿,杀人干吗还怕别个看?”
  燕云青声调一沉道:“我不想杀他们,但要对他们说几句厉害话!”
  木丈人好像明白了似的,哦了一声道:“不错,有时候一句话,会比杀人还厉害,那我慢慢地往前走着,你可快点说,天要亮了!”
  燕云青故意说道:“你要不放心,就在这儿等好了!”
  木丈人把头一摇,道:“笑话,我才不愿意听你要说的那些寒人心的话呢,我走了,反正快不了,你准能赶上。”
  说着,木丈人一提鸠杖,彳亍着走去。
  燕云青目送木丈人远去两丈之后,才低声问道:“师弟,你又和师叔出来作甚,师父呢?”
  萧康微呼一声道:“恩师和各派的掌门人,后来决定要联手除去这姓木的老鬼,都追向‘清河镇’了,没料到……”
  燕云青立刻接口道:“师弟你别糊涂,这老鬼那身功力,各派掌门就算联手能胜,至少也要死伤多人,何况还未必能胜?
  “你赶紧和师叔走吧,若见到各派掌门人和恩师,千万别把我们中途相遇的事说出来,我已有了对付这老鬼的办法!”
  萧子安适时含羞代愧的说道:“云青,我对不住你,这次追下来,本想投入这老鬼的身旁,遇上机会把他杀了,但是这老鬼却……”
  燕云青恭敬的接口道:“师叔,过去的事不必再谈了,现在请听小侄说的话,和师弟走吧,我不能久留,免得老鬼疑心!”
  说着,对萧家父子略以点头,转身而去。
  萧子安直到燕云青去远,已和木丈人平行去下时,才低头沉思起来,刹那之后,他有了决定,对爱子道:“孩子,云青的话对,再遇上各派掌门人时,别提刚才的事,免得众掌门人涉险,多增为父的罪孽!”
  他话声微停,却又盯着爱子说道:“不过我们父子却不能相像云青所说,不再过问此事,我还能挣扎着走,你先去,暗暗追蹑着他们!
  “但是千万小心,不可被他们发觉,看他们在那里落脚,然后到‘安顺老店’和我会合,再商量办法!”
  萧康想了想,道:“爹您是想从现在起,跟定了这个老鬼!”
  萧子安领首道:“猛虎虽凶,也有睡觉的时候,你懂吧?”
  萧康点点头,道:“孩儿也正有这个意思,爹,孩儿走了,您要小心!”
  萧子安苦笑一声道:“爹已经成了这个样啦,还能再怕什么!?你去吧!”
  于是萧康离开乃父,飞纵而去。
  在盏茶光景之后,已经追上了木丈人和燕云青!
  他不敢欺近,远远追踪,因此无法听到木丈人和燕云青在谈些什么,不过在偶耳顺风听到的话儿中,却知道俩个人是在争论!
  木丈人和燕云青住了店,燕云青并且呀咐店家,买了几身够新的作衣,逼木丈人洗过澡整过发,换上新装!
  俗语说:人是衣裳马是鞍,有他的道理!
  那样肮脏老迈活像乞丐的木丈人,洗换一新后,竟然换了个人,他若不出那诡谲的怪笑样子时,活似个仁慈的富家老翁!
  瞧瞧铜镜,木丈人笑了,真正开心的哈哈笑着!
  笑声中他一拍燕云青的肩头道:“有你的,我变了,变得自己几乎不认识自己了!”
  燕云青却深沉地说道:“这不是变,而是有了几分人模样罢了!”
  木丈人仍然哈哈笑着,道:“要早遇上你几年多好!”
  燕云青看了他一眼,道:“早几年我们相逢的话,未必能好!”
  木丈人摇头道:“不不不,一定会好,早几年若有人告诉我,换换衣被洗洗澡,就像换了个人的话,那上官大娘准不会跑的!”
  提起“上官大娘”这四个字,燕云青如同被万把钢刀直插心肝一般,奇疼无比,神色皆变!
  木丈人却只顾开心,并未发觉!
  燕云青强忍下内心的悲痛,道:“别顾影自怜了,吃点东西睡一觉,办事要紧!”
  木丈人眨眨眼睛道:“办事?办什么事呀?”
  燕云青哼了一声道:“你到底是要不要在城外买座住宅?”
  木丈人哦了一声,笑着说道:“只顾高兴把这件事忘了,要买,当然要买!”
  燕云青没好气的说道:“你想用多少钱,我好请店家帮忙。”
  木丈人想了想道:“好兄弟,定法不是法……”
  话没说完,燕云青已接口道:“慢些慢些,咱们先说个明白,我不是你的兄弟!”
  木丈人看着燕云青道:“较量这些干什么呢,为了称呼方便,我年纪大些自然是大哥,你年纪轻当然是兄弟,就这么办了!”
  燕云青冷冷地说道:“你非称呼我兄弟不可,那由你,不过我可不称呼你大哥,话先告诉清楚你,免得到时候不高兴!”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对对,我就赞成各叫各的,谁也别拘束谁!”
  他说完了这句话后,又接续刚才买房子的话释道:“兄弟,定法不是法,请来店家我会对他说个明白。”
  于是燕云青招呼来店家,要两碗热汤面下肚,接着话锋一变,又转向买房子的事情上面,木丈人经验多,他对店家道:“我这兄弟爱上了此处的风情,要在城外清静地方置处产业,店家,这个小忙你可能帮?”
  当年,买房或典地,中人利莫大焉,店家一听他们要购置房产,大喜过望,立刻恭恭敬敬的回话道:“好叫客倌喜欢,小人兄弟就是干这行的,稍停待小人回去对他讲说明白,不出今日必有佳音。”
  木丈人笑一笑,道:“事若能在今天办成,少不了要加你些好处的。”
  店家连声道谢,刹那将两碗热面端了上来,今天这两碗面,不但有肉有肝,还外加腰花冬菇,又香又多。
  吃过面,木丈人和燕云青睡了,萧康追蹑他们身后,目睹他俩住了店,打听明白他俩一时不走,遂去和乃父相会。
  傍晚,店家兴匆匆到了木丈人的单间,不用说有了好消息,果然,刹那之后,店家带着他们出店而去。
  生意谈成了,房子在城东郊,够宽敝也够气派。
  最使木丈人和燕云青满意的是,傍无人家,最近的一户邻居,都远在半箭之外,他们做什么也不虑不便。
  木丈人满意是因为可以随心安排一间秘室,将来供他医治之用,燕云青却高兴在当下手除害时,不虑阻碍。
  他俩定居下来,但却不知螳螂扑蝉黄雀在后,萧家父子,已出重金租下了他们的邻舍,并僱人照料一切。
  木丈人和燕云青有了安定的住所,但却必须偏用仆人,一客不烦二主,他们又麻烦上了那个店家。
  店家介绍来了一男一女,女仆管着收恰房屋和洗衣等等,男仆做饭兼理杂事,譬如购物应门等等。
  一切就序,木丈人这天清晨和燕云青对坐闲谈,木丈人很客气的先给燕云青斟上一盏茶才开口道:“兄弟,我要出趟门。”
  燕云青冷冷地说道:“请便,我不会趁你不在的时候逃走,你放心。”
  木丈人嘻嘻一笑,摇头道:“这不是问题,问题是我真的喜欢上了你!”
  燕云青依然冷着一张脸,道:“我自己却不知道,还能讨人的喜欢?”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实话告诉兄弟你说,我最初的本意,是带你走后引令尊能来,现在却没有关系了,也就是说,兄弟你已非人质。
  “当然啰,令尊若还能来,我自是十分高兴,不过就算令尊不再来了,这也不伤我们的友谊和感情……”
  燕云青皱眉道:“说了半天,你到底是想说些什么?”
  木丈人仍旧笑着,道:“别嫌我唠叨,对谈吐我一向不善长的,我的意思是说,从前我视兄弟为人质时,兄弟若逃走了到没有什么。
  “如今我已和兄弟你有了感情,若我出去办事,兄弟你来个不辞而别,我会十分痛心并且愤怒……”
  燕云青冷冷地接口道:“我告诉过你了,我不会走的!”
  木丈人点着头道:“不错,兄弟你刚才说过了,可是我总不放心。”
  燕云青看了木丈人一眼,道:“那好,我陪你一起去!”
  木丈人却摇头道:“不是我不带兄弟去,而是多了兄弟你,往返至少要多费六七天时间,我自己去,来回四天够了!”
  燕云青心中一动,道:“你要到什么地方?”
  木丈人平淡的说道:“去越京城,买些必需的东西!”
  燕云青打破砂锅问到底,道:“买什么必需东西,要跑这样远?”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药材,从前我本来存有很多备用的,可是在‘清河镇’被令尊放了一把火,给烧得干干净净!”
  燕云青暗自心凛,由此处去京师往返,少说点也有千八百里路,再加上买东西的时间,最快也要十天。
  想到这里,燕云青作出无奈之状,道:“那你看要如何才是?”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说出来却又怕兄弟你往坏地方想……”
  燕云青接口道:“那是我的事了,你不必顾忌。”
  木丈人嗯了两声道:“好吧,反正不说不行,我想兄弟你要不多心的话,我就封住你一处穴道,等我回来之后……”
  燕云青冷哼一声,但然接话道:“可以,你现在就可以动手。”
  木丈人却正色道:“兄弟我对你说,这被封的穴道,看似有害,其实却对兄弟有利,这代兄弟解穴时,能增加兄弟三成功力!”
  这种话,燕云青自然是不信,可是他却不现形色道:“那也是后话了,你现在就走?”
  木丈人点头道:“我想就走,早去早回来!”
  燕云青嗯了一声道:“好,那你就动手,也好快些走快些回来。”
  木丈人似是真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道:“兄弟,我封穴的手法特殊,不碍你行动,期限是半个月,半月内你不论去那里都可以,只要到时候赶回来就行。”
  燕云青心灵中泛起了一丝疑念,疑善疑伪,不由问道:“木老丈,这不太像你的脾性和作为了吧!”
  木丈人楞了楞,却低吁出声没有开口。
  燕云青也不再作试探,淡然道:“你既然就走,还是快些动手吧!”
  木丈人想了想,头一低,凌虚出指点封了燕云青的穴道,接着他抓起鸠杖,几步迈出门去。
  他走未多远,突然又转了回来,很诚恳的说道:“兄弟,我知道最好是不封你的穴道,我也相信你不会弃我逃走,可是我终于还是封了你的穴道……”
  话未说完,燕云青已接口道:“不用解释了,你走吧。”
  木丈人摇摇头,有些悲哀的说道:“我太喜欢你了,所以不敢冒险,也不能冒险,这多年来,我实在太孤单了,我这些话你也许不懂!
  “兄弟,再说的露骨一点,用刀剑杀人,只是个死,但孤独和寂寞杀人,却是永无止境,直到耗尽你的心血!”
  燕云青何尝不懂,他被误逃亡,过的就是孤独寂寞和提心吊胆的日子,心悬爱妻幼子,自更苦不堪言。
  因此他垂下头来,低头的说道:“我懂,我不怪你,你去办你的事吧!”
  木丈人残眉皱起,沉思未答却也没走!
  刹那之后,他飘身而回,倏忽出手拍开了燕云青的穴道,苦笑着,摇摇头,燕云青楞楞的问道:“你……你这是……”
  木丈人吁叹一声道:“我去了,四五天后就会回来,你去也好,留也好,随你自己吧,这就算我对自己最后一次信任的试验!”
  说着,他身形倏起,疾射而去!
  燕云青却傻了,楞在那儿一动没动。
  过了半天,他提动真气,串行各穴,知道被封的穴道果然已解,于是摇摇头,又点点头,长吁中坐了下来。
  他坐定之后,立即思忖——
  “我要杀木丈人,并且因为知非敌手,决定要用暗算他的手段,这为什么呢?很简单,是为了爱妻!
  “不错,在自己夫妻父子一家,被迫得无法团聚时,寄子寺院,夫妻分散,才使爱妻沦落木丈人手中!
  “自己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汉,不能卫护家人,迫使一家人东西飘零,这岂不是应了‘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的话,是你只为自身安全,先抛弃了家人的,若不如此,爱妻又怎会遭这惨变!?
  “你能怪谁?你该怪谁?木丈人不管为人心性如何,不管他曾经怎样侮辱过爱妻,对你来说,他却无罪!
  “你对木丈人知道多少?只因为他会侮辱……不,就因为他曾和你妻子,同渡过一些日子,你就有权暗算他吗!?
  “他功力高,武技奇绝,说话太毒太狠,难道这就是你有权杀他的借口?这些若不成立,你……”
  燕云青越想越觉不对,在座上不知如何是好了!
  不过他也明白,木丈人心性甚难捉摸,有时心慈而仁厚,但有时却冷酷狠毒阴险到无法用言语形容。
  因此燕云青对木丈人,很难建立好感。
  他正在心神难以安定的时候,突然有所惊觉,抬头看时,萧康不知何时已到了院中,燕云青不由皱起了眉头。
  他立刻推门说道:“师弟,快些进来。”
  萧康看到了燕云青,立即施礼道:“拜见师兄。”
  燕云青上步扶住了萧康,回到房中落坐之后道:“师弟怎知我住在此地的?”
  萧康未语已面带羞愧,道:“家父及小弟,往昔所作的事……”
  燕云青接口道:“还说这作什么,过去的事不当谈了。
  萧康却抬头正色道:“师兄,若没有从前那些事情,师兄现在又何至于被迫为人质,如今小弟及家父在悔愧之下,已下了决心……”
  燕云青眉头一敲,道:“师叔又要作些什么?”
  萧康脸一红,道:“家父及小弟,要求个赎罪的机会。”
  燕云青长叹一声道:“师弟,愚兄知你甚深,往日的事,你身受父命严谕,岂能作主,已身既无自主之权,自难负这些事情的责任!”
  萧康正色道:“师兄,就算这样,但家父却该负此全责!”
  燕云青微嗔一声,道:“师弟若能谅宥愚兄的话,愚兄也就直言了,事情到了今天,任凭是谁也无法来肩负起这个责任的!”
  萧康声调微扬,道:“家父已誓对天地,愿百死而赎前罪,所以……”
  燕云青苦笑一声,接口道:“师弟莫非没听明白愚兄的话,事到如今,别说是师叔他老人家,就算各派掌门各以全力,都负不了这个责任……”
  萧康一楞,道:“小弟愚蠢,祈师兄明教!”
  燕云青看了他一眼,突然闭目长叹出声但却没有开口。

  第八章
  萧康见燕云青久久没有开口,忍不住又道:“师兄莫非不肯指示小弟?”
  燕云青摇摇头,道:“那就恕愚兄直言了,谈到赎罪,愚兄只说几件事好了,第一是惨死的师弟们,可有谁能再使他们重活?”
  萧康傻了,死人若能复活,世间那里还有恩怨之事!
  燕云青苦笑一声,又道:“我相信你现在已经知道,你师嫂所遭遇的一切了,试问谁又能够使时光倒流,还她清白?”
  萧康低下头去,泪落襟前任其自干!
  燕云青微一声,拍拍萧康的肩头道:“所以说,不管是谁,都无法负起这个责任,因之这万般事,只能说是乃命也,和谁都没有关联!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再提起徒然惹起人的伤心,请师弟回去转陈师叔,也请师叔别以前事为念了!”
  萧康沉默了半天,幕地抬头道:“这些话在师兄说来,十分简单,但小弟和家父却一生一世也难忘怀,看来除父子自尽以明心志外,是别无他法可以想了。”
  说着,萧康站了起来又道:“师兄,小弟去了,师兄珍重!”
  燕云青一把拉住了萧康道:“师兄既然来了,不用如此急急就去,你我兄弟已有多年未能共餐,纵然天下古今,今朝……”
  萧康接口道:“那姓木的随时可能回来……”
  燕云青摇头说道:“他去了京师,要三五天后才能回来呢!”
  萧康闻言又喜又惊,道:“此去京师,往返怕没有三千里路,他竟能……”
  燕云青知道萧康要说什么,接话道:“他说他能,愚兄也深信他能!”
  萧康却是半信半疑道:“小弟却难相信!”
  燕云青一笑道:“管他呢,反正他今明两天总回不来,你我兄弟正好把臂畅谈,也许今后不会再有这种机会了!”
  于是燕云青令人准备酒菜,师兄弟畅饮而谈!
  酒闲,燕云青首先问道:“师兄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萧康隔窗遥指前的那户人家,道:“不瞒师兄说,小弟和家父就住在那户人家里!”
  燕云青听了一声道:“这真是巧事了,师弟可曾又见过恩师?”
  萧康苦笑一声,道:“这并非巧事,自师兄中途在木老儿手内,救下小弟父子之后,家父立令小弟追蹑师兄……”
  燕云青明白了,叹息一声道:“师叔这是何苦,他该知道这有多么太危险了!”
  萧康一笑道:“家父既已决定死报师兄,自然不再顾忌任何危险!”
  燕云青眉头一皱,道:“师弟回去之后,千万请向师叔禀陈,就说愚兄有足够脱身的方略,对往昔之事,已无丝毫怨犹之意。
  “请师叔早日回转终南或故里,免得万一不幸,被木老丈发觉而生不测之祸,师弟你这些话必须带到!”
  萧康看了燕云青一眼,道:“燕师兄,话我一定带到,但却不敢保证家父会信!”
  燕云青眉头一皱道:“这是为什么呢?”
  萧康一笑道:“事实现在明摆在这里,如今木老儿去了京城,往返至少也要几天,师兄若能自由,岂有不走之理……”
  燕云青摆手而笑道:“师弟,你弄错了,木老丈没有在我身上作什么手脚,愚兄所不走的原因,是为了信义!”
  萧康闻言一楞,道:“信义?对一个像木老儿这样的人,能讲信义?”
  燕云青看了萧康一眼,道:“师弟,木老儿不像你心中所想象的那样恶毒!”
  萧康不明白了,傻傻地看着燕云青。
  燕云青又笑了一笑道:“他初兴掳愚兄为人质的念头时,只想使家父为他治病,经过这些日子的朝夕聚首,他已改变了初衷!
  “这次行前,互谈甚久,因而彼此以信约相许,所以愚兄才不离开,总之一句话,我不走和他全无关系!”
  燕云青越是一再解释,萧康却越法不能相信!
  不但如此,萧康进而推测,木丈人必然在燕云青身上,下了极为恶毒的禁制,否则燕云青断无不想逃走之理。
  再由燕云青一而再的劝说自己父子,早日离开此地来说,足证燕云青在自身危厄之下,尚念故情,萧康越法感激燕云青的仁厚。
  于是他决定了意念,宁死此地,也不离开!
  燕云青见萧康久未开口,错当已经接纳了自己的劝说,心中十分高兴,想起恩师和众前辈,放心不下,遂问道:“师弟你没再见到恩师和各派诸掌门人?
  萧康摇头道:“小弟只在暗中偷窥过恩师几眼,没敢向前。”
  燕云青微吁一声道:“最近可有恩师的消息?”
  萧康点点头,道:“恩师及各大掌门人,曾追蹑师兄和木老儿身后,去了‘清河镇’,扑空之后回到大相国寺,第二天就离开了此地。”
  燕云青双目连霎,道:“各派掌门人及恩师,追蹑愚兄要干什么?”
  萧康声调一低,道:“按小弟侦知,大家是要联手诛戮木老儿!”
  燕云青闻言急变,道:“这真是天幸,使双方无心错过,否则后果何堪?”
  萧康却摇着头道:“听大相国寺内的和尚们说,此事并未作罢,一方长老次日携带翼儿,去找伯父大人……”
  燕云青一听了,猛一躁脚道:“长老这事作的莾撞,家父得知消息,岂能安心,必然又海角天涯找我,若不幸和木老丈相遇……”
  萧康接口道:“师兄你放心好了,只要小弟不把木老儿隐居此地的事说出,一年半载内,别人是不会知道的!”
  燕云青愁眉深锁,道:“这不是办法!”
  萧康却声调一变道:“师兄,据小弟所知,各派掌门人在散归个人地区前,在大相国寺会秘议终夜,有了三个决定!
  “第一是由各派掌门,各传本门一种绝技给翼侄儿,由一方长老总成此事,因此一方长老方始携翼侄而去!
  “第二,各派掌门回转之后,绘成木老儿图象,着令散居各处门下,细加探访,若发现木老儿居地,不得擅自动手!
  “第三,发现木老儿之人,应立刻通知其掌门人,然后由各掌门群集某处,共研方策后,方始行动!因此就算有人发现木老儿隐居此地,也不会打草惊蛇,必会等各大掌门人群力相集后,方始诛杀!”
  燕云青瞥了萧康一眼,道:“翼儿能蒙各掌门垂青,愚兄除感怀永铭外,没得话说,但对大家必欲诛杀木老丈一事,却深觉错误!”
  萧康闻言一楞,道:“师兄您觉得这是个错误?”
  燕云青领首道:“不错,我请问师弟你一句话,木老丈和谁有仇?”
  萧康双目一眨,道:“除了师兄外,他没有仇人!”
  燕云青冷哼一声,道:“大家和他无怨无仇又无冤,有什么理由必欲杀他?”
  萧康傻了,无言以答!
  燕云青接着道:“他最错的一件事,就是不该掳逼我为人质,但那是过去的事了,如今愚兄和他已成朋友……”
  萧康不由的接口道:“师兄承认现在和木老儿是朋友?”
  燕云青颔首道:“这是事实,我当然承认。”
  萧康摇摇头,没有答话,但心中却深深不以为然。
  燕云青看了萧康一眼,道:“师弟,人与人之间,必须互相谅解,木老丈身罹奇疾,在迫切需要救治时,自然没有想到他人!所以掳逼愚兄为人质,开罪了各派掌门人,但此事十分简单,我等他回来之后,会劝他陪他向各派掌门人道歉。除此小事外,谁也和他没有仇恨,何必非大动干戈不可,何况真要生死相搏,愚兄真不敢相信胜利我属!”
  这是句衷恳之言,他虽和木丈人相交不深,但却深深体验到木丈人那身罕奇的神技,难以力敌!
  何况他从木丈人起居生活上,发现了个惊人的事实,木丈人能十日不眠,只每夜跌坐一个更次即可!
  这种情形,只有一个解释,就是木丈人的功力,业已到达了某种化境,不必和常人般卧睡休息了!
  再退一步说,真和木丈人有仇有恨的,该是他,但他刚才曾作过冷静的思忖,那种仇恨,似乎怪怨不得别人!
  假如他自己的仇恨借口不能成立,那其余的人若仇视木丈人的话,就有些莫名其妙并且可笑了!
  所以他在良知良能的促使下,分别出是非,坚信自己的想法是对,才不惜一再向萧康解释。
  可是萧庸成见太深,也坚信燕云青已失自由,一个没有丝毫自由的人质,他所说的话,自然不能凭信!
  不过萧康却对燕云青好感倍增,试想,燕云青之有今天的危厄,完全是他父子妄行的结果,可是燕云青非但不以仇恨相视,反而以他父子安危为念,这叫萧康心中如何能不感激而羞愧!
  他师兄弟,该说的话已全说完,酒饭也正用好,仆人收拾干净后,燕云青突然兴起一个意念,笑对萧康道:“师弟,我们出去走走!”
  萧康自无不可,二人遂漫步而行于阡陌之中!
  他俩边走边谈,燕云青蓦地抬头,道:“师兄,来来去去竟走到师叔……”
  萧康这时也已明白了燕云青的用意,接口道:“师兄早说要来的话,咱们现在已经坐在屋里了。”
  说着,他推门先开口道:“爹,我把师兄请来了!”
  随着这话声,萧子安已由暗间走了出来。
  燕云青和萧康,也正好一步踏进房中,燕云青立即跪行大礼道:“弟子拜见师叔!”
  萧小安被燕云青这一跪和一声称呼,呼出了老泪!
  他急忙上步,扶起燕云青,自愧而羞惭的说道:“云青,愚叔对不起你!”
  燕云青却合着坦诚的微笑,道:“师叔,那些事都是天命,过去也就算了。”
  萧子安长叹一声道:“贤侄既然这样说,愚叔多讲,反而空言无益了,愚叔有生之日,此身此心,总要有所补报你的,现在来来来坐下谈。”
  落坐之后,燕云青立刻把木丈人已去京师等情,详说一遍,对适才和萧康所谈,也重覆了一次!
  姜是老的辣,萧子安却不像萧康,他诚坦的说道:“云青,别看我功夫尽失,已成常人,但这身经验却仍然在,不错,你并没有被木老儿封制了穴道!由这一点,我进而十分相信你的话,何况事实也确知你所说的,木老儿和谁都没有仇恨!当然,谁也就没有任何理由去杀他,何况若真论动手相搏各派掌门联手而攻,未必就操胜券!不过云青,你却也该替愚叔想想,愚叔别无要求,只请准我父子从旁监视木老儿,以防万一之变?
  “愚叔决对不叫你为难,咱们期以半年如何,若在半年内,木老儿依然待你如友,愚叔那时必回终南,怎样?”
  这种要求,毫不过份,燕云青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再说,萧子安父子,做自己的,吃自己的,真要把头一摇,说句“你管不着”,谁又能强迫他走呢?
  于是燕云青在沉思多时下,终于答应下来。
  萧子安却话转一转,道:“云青,为了你,各派掌门人已动了真怒,若想不使武林流血千里,你必须要想个办法阻止各派掌门人的行动才行!
  燕云青点着头道:“小侄已有办法。
  萧子安哦了一声,道:“可能说出来我听一听?”
  燕云青应了声是,道:“小侄准备在木老丈回来之后,把消息告诉他,劝他随小侄去各大门派走走,向各派掌门人道个歉,此事自然化解!”
  萧子安冷静的说道:“那木老儿肯去吗?”
  燕云青很有把握的说道:“小侄相信能够劝说他去!”
  萧子安点点头道:“能够如此自然很好,怕只怕……”
  燕云青已猜出萧子安要说些什么,接口道:“师叔,我有信心,必可办到。”
  萧子安哦了一声,遂没再开口。
  其实,燕云青错料了萧子安要说的话,试想以萧子安的经验,既然认定燕云青能劝得动木丈人听话,那“怕只怕”三字下面的语句,自然是另有所指,但话未说完,燕云青已接上了肯定的答覆,萧子安才没再开口。
  萧子安那“怕只怕”的本意,恰和燕云青所料的相反,是指着各大门派掌门人说的,萧子安怕各派掌门人,不接受木丈人的道歉。
  假如木丈人真肯向各派大掌门人道歉,那全是因为燕云青的请求和劝说,换句话讲,是燕云青的面子!
  对木丈人来说,他们仍然是轻视各派掌门人的,反之,各派掌门人,在大相国寺内蒙受的耻辱,也无法忘怀。
  因此萧子安的想法是,燕云青劝说木丈人的事,看似艰难却能办到,因为木丈人只是一个人,他本人点过头,那就算大事笃定。
  但各派掌门人却不然,有一位不服这口气,谢拒了道秋,再加上木丈人本身的性格,这场大祸那能跑得了!
  燕云青若能听完萧子安的话,自然会深以为是,进而思谋受善的解决办法,如今话没听完,两相错失!
  燕云青和萧子安父子,又闲谈了些其他的事,告辞回去,一连过三天萧子安父子非常守信,并无任何举动。
  第五天清早,按木丈人所说,他该回来了,可是却断无消息,直到深夜人静,木丈人方始抗着个口袋,悻悻而归。
  在平日,燕云青这时早就睡了,可是今天却因为木丈人迟返,他放心不下,所以无法成眠!
  因此当木丈人回来的时候,脚步虽然极轻,他却已一跃下床,二人在堂屋里相逢,燕云青立刻看出了蹊跷!
  他皱了皱眉头,道:“你比所说时间晚了!”
  燕云青没有入睡,神色上已有倦意,木丈人更是年老成精,一望即知,于是目光罩定燕云青身上道:“你没有睡呀?”说着,把肩头上的口袋,放置八仙桌上。
  燕云青点了点头,道:“我在等你,知道你该回来了。”
  木丈人嗯了一声,坐在椅子上,没再开口。
  燕云青却倒了两盏茶,给木丈人送过一盏,道:“这口袋里是你买的东西?”
  木丈人点点头,喝了口茶,突然问道:“这几天兄弟你没出去玩玩?”
  燕云青摇摇头道:“有什么好玩的。”
  木丈人连嗯了而声,言不由衷,魂不守舍的随口答了句:“说的也是,有什么好玩的。”
  燕云青聪明到顶,早已看出来木丈人心事重重,再由谈吐答对方面的失态,业已料到事态的八九。
  他喝了口茶,微吁一声,道:“你晚回来大半天,叫人担心,生怕你遭遇了意外。”
  木丈人双目陡射寒光,道:“哦?你认定了我会遭遇上意外?”
  燕云青缓摇着头道:“我认为可能。
  木丈人双目连眨,道:“兄弟你这是从什么地方判断……”
  燕云青神色不变的接口道:“你走后的当天,我就见到了萧家师弟!”
  木丈人残眉一挑,道:“是萧子安的孩子?”
  燕云青领首道:“不错,我们住在此地,早就被人发现了!”
  木丈人恢复了他那本性,嘻嘻一笑道:“我正愁鱼不上钩,这样最好!”
  燕云青没有理他,接着自己未说完的话道:“萧师弟父子,如今已被我恩师遂出终南,成了有家难回有国难投的人了,他告诉我说,各大门门派业已联合……”
  木丈人又嘻嘻两声,道:“这些事我已经知道了,兄弟,不瞒你说,刚才你若不是没等我问
  ,就自己说出姓萧的来过,我……”
  燕云青瞥了木丈人一眼,接话道:“你就会又当我成了冤家,对不?”
  木丈人伸手一拍燕云青的肩头道:“好兄弟,这有可能,不过我会先把事情弄明白的!”
  燕云青冷笑一声,道:“木老丈,以你这身罕奇技艺和深渊无伦的功力来说,你该是位聪明绝顶的人物才对,那知……”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那知我却是个‘聪明模样笨肚肠’的人,对不?”
  燕云青没好气的点点头道:“你很有自知之明,半点不错!”
  木丈人竟也点着头道:“我知道我不够聪明,兄弟,指教我一次如何?”
  燕云青道:“你误及我,不过是认为只有我知道你去了京师,但你为什么不多想想,我若作了卖友之事,还会等在这里吗?
  “实话对你说吧,你在‘大相国寺’内的话和态度,已开罪了各派掌门人,他们决心联手和你一搏……”
  木丈人对各派掌门人,联手和他一搏的事,竟然丝毫没放在心上,嘻嘻的一笑,轻淡的说道:“最好他们只是说说!”
  这句话的意思,燕云青懂,于是他眉头一皱道:“木老丈,俗话说,猛虎虽见,难架一群饿狼!”
  木丈人笑嘻嘻地看着燕云青道:“不要紧不要紧,我不是猛虎,他们更不是饿狼!”
  燕云青有心的说道:“你狠,你毒,你功力深,你武技高,你能不睡觉吗?”
  木丈人心中一凛,道:“兄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燕云青坦然的说道:“很简单,你只要露个空,就算完了!”
  木丈人没有开口,低头沉思起来。燕云青适时进劝道:“木老丈,说来说去,你和各派掌门人之间,本无仇恨,就算有些仇恨,也该冤家宜解不宜结……”
  木丈人接口道:“这个我懂,其实他们不来找我是不会去找他们的!”
  燕云青冷冷地一笑,道:“话是不错,但是那一个先去生事的呢?”
  木丈人语为之塞,却嘻嘻地一笑,道:“那不算!”
  燕云青被这句也孩子话逗笑了,道:“不算,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过了就算完!”
  木丈人眨了眼,道:“那你说要怎么办才算完?”
  这种话,出自木丈人之口,真可以说是“六月飞霜”,罕见的事,他脾性变了?也许,不过更许是……
  燕云青接话很快,道:“木老丈,你若能相信我,这件事并不困难。”
  木丈人又一拍燕云青的肩头道:“兄弟岂不是多此一问,有话说就是。”
  燕云青道:“你我作次海角天涯之游!”
  木丈人一楞,道:“游山玩水,在这个时候?”
  燕云青看了一眼,点点头,木丈人有些明白了,摇着头道:“不行,叫我逃、躲、避,我不干!”
  燕云青摇头笑着说道:“你又不够聪明了,我是想和你借遨游山水之便,顺访各大门户,和各派掌门人开诚一谈!”
  木丈人双目一霎,道:“哈哈,我说兄弟,原来你是要我去向他们低头呀?”
  燕云青正色道:“谦恭对人,何低之有?”
  木丈人嘻嘻笑着道:“办不到,办不到!”
  燕云青却迭声道:“要办到,一定要办到!”
  木丈人唉了一声,道:“兄弟,说实话,就算我愿意,这事情也很难办!”
  燕云青不解道:“你既然愿意了,还有什么难办的?”
  木丈人把头一低,道:“这话要在我去京城以前说,就没有问题了……”
  燕云青眉头一皱道:“现在也不算晚呀?”
  木丈人摇着头,道:“晚了,我由京师回来,路上发生了件事情……”
  燕云青心头猛地一凛,道:“木老丈,你伤了谁?”
  木丈人叹息一声,道:“武当和峨嵋两派的掌门人,及手下八名弟子。”
  燕云青脸色变了道:“他们伤势如何?可有人不幸……”
  木丈人接口道:“我心存仁厚,没有死的,不过峨嵋掌门人伤势不轻,武当那小牛鼻子的头发,被我削了个干净!”
  燕云青闻言,慌不迭的叫苦连声,跺着脚道:“你还不如杀了武当掌门好!”
  木丈人不知是什么脾性,他竟嘻嘻一笑道:“我本来是要杀死他的,突然看到峨嵋掌门人的那颗秃头,觉得好玩,所以就说把小牛鼻子变作了和尚!”
  燕云青沉声叱道:“你该知道,武林中人,好名胜于惜命,你把武当掌门人的头发削光了,这冤仇他永铭难忘!”
  木丈人看看燕云青道:“不瞒兄弟说,武当掌门和他手下的四名弟子,都被我把头发削光了,当时我可没有想到后果……”
  燕云青颓然低头道:“完了,我这片苦心,算白费了!”
  木丈人却一变话锋道:“事了之后,我对兄弟你十分不满,认定这是兄弟走漏了我去京城的消息,如今已知不是,但却仍觉奇怪……”
  燕云青没好气的接口道:“有什么好奇怪的,各派掌门皆已传令门下弟子,大家注意着你,并且绘制了你的图,所以……”
  木丈人恼了,哼了一声接话道:“好呀,他们竟然把我当成了逃犯,画影追捕,早知如此,懊悔存了仁义,没杀他们个人仰马翻!”
  燕云青斜看了木丈人一眼,突然起身回转卧室而去。
  木丈人没有拦他,却捧起茶具,跟着进了燕云青的卧房,将茶具放好,斟过茶,笑嘻嘻地说道:“兄弟你别气,我们讲讲道理好不?”
  燕云青哼了一声,道:“自然你最有道理了,还讲什么?”
  木丈人正色道:“兄弟,我去京师,没碍他们什么事,他们半途上劫杀我,我让了又让,他们逼而又逼……”
  燕云青又哼了一声道:“木老丈,你会忍让再三?”
  木丈人突然把眼一瞪,道:“兄弟,你不信任我?
  燕云青长吁一声道:“不是不信任你,而是深觉这与你的性格不合!”
  木丈人点点头,道:“这我承认,只因想到兄弟,我才一忍再忍,现在兄弟你尽管不信,反正总有一天兄弟会见到他们的,那时一问便知。”
  燕云青听木丈人不似说谎,摇摇头道:“这真是虚名害人。”
  木丈人适时突然问道:“兄弟,萧康是一个人来的?”
  燕云青明白木丈人问他这句话的用意,一笑道:“别误会我萧师弟,他不是‘飞毛腿’!”
  木丈人老脸一红,嘻嘻两声没有接话。
  燕云青想了想,声调一低道:“木老丈,你要买的东西,都买全了没有?”
  木丈人道:“全了,别看这么个口袋,它值上万的银子呢!”
  燕云青心中早就存着一个疑问,如今忍不住开口问道:“木老丈,有句话我早就想问你了,但因怕你误会,所以迟迟没有开口,现在我实在忍不住……”
  木丈人嘻嘻一笑,接口道:“兄弟,你和我还客气什么,有话就该说的!”
  燕云青瞧了木丈人一眼,道:“从我们离闭‘大相国寺’到现在,你一共化了多少银子啦?”
  木丈人闻言一楞,摇了摇头道:“我没计算,大概……我说兄弟,你问这个干什么?”
  燕云青耸肩一笑,道:“我在奇怪,你身无长物,那来的这么多银子呢?”
  木丈人也笑了,道:“兄弟,在你猜来,我银子是什么地方来的?”
  燕云青把头一摇,道:“难猜,总之来历神秘!”
  木丈人嘻嘻地连声笑着,道:“你再想上一夜吧,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个原则,我这银子,不是的,不是抢的,我到那里,银子也到那里!”
  说着,他又嘻嘻地笑了,然后话锋一变,道:“有话明天说吧,我去睡了!”
  他说去睡,转身就走,燕云青却开口道:“再等一会儿,谈件事可好?”
  木丈人霎霎眼道:“不用谈了,我决对不离开此地!”
  燕云青闻言一楞,道:“奇怪,你怎么知道我要你离开此地呢?”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不瞒兄弟说,若不是因为太耗精神,谁的心事我也能够预知,我知道你不会信,不过我却绝没有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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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话听到燕云青耳中,暗自惊凛不已!
  他和木丈人相处的日子,虽然不多,但因身为人质,稍不谨慎则可丧命,是故会对木丈人作过精确的观察。
  如今他对木丈人的性格,已深有了解,对木丈人这身奇绝罕怪的武技和功力,却不敢妄测!
  现在木丈人说出令人难信的话来,换上别人,燕云青会当他是吹嘘,但对木丈人却不如此看了!
  于是他想了想,含笑道:“木老丈,你看我有多大了?”
  木丈人懂得燕云青这话的用意,嘻嘻一笑道:“兄弟可是不信我的本领?”
  燕云青并非不信,而是必须求证,所以故作正色道:“老丈刚才的话,象是哄小孩子……”
  话没说完,木丈人已接口道:“兄弟何不一试?”
  燕云青瞄了木丈人一眼,似出无奈说的道:“好,试就试,让我想件事情!”
  说着,燕云青已静心沉思起来!
  他想的事情,对方若非仙佛,或不通玄灵,自然不可能猜到,虽如木丈人是按情推测,必然无功!
  那知燕云青沉思未已,木丈人却已开口道:“兄弟,原来你已经有了妻子,怎不早说?”
  燕云青了脸色,木丈人却接着又道:“兄弟既在想孩子,何不就去探看?”
  燕云青霍地站起,道:“你……你是个怪人!”
  木丈人嘻嘻地笑了,道:“兄弟这个批评我接受。”
  木丈人脸上现出了十分得意的神色,又一声嘻嘻接着说道:“兄弟,弟妹和侄儿现在何处?”
  燕云青此时心头震凛不已,心中不敢再想娇妻和爱子的事,诚恐木丈人这时仍在施展奇功,窥侦自己。
  因此他故作淡然道:“若知道是在那里,事情不就简单了吗?”
  木丈人哦了一声,道:“别急,吉人天相,一家人总会团聚的。”
  话锋微微一停,笑着又道:“天都快亮了,睡吧,有话明天再说。
  燕云青虽然答应着,却问道:“木老丈,你刚才施展的是什么神功……”
  木丈人看了燕云青一眼,道:“说出来兄弟你也不懂,这是一门极为高超和玄秘的神功,普天之下,恐怕除我之外没人再会了!”
  燕云青故意作出不信的样子,道:“如此玄妙?”
  木丈人连点着头道:“不错,是十分玄妙。
  燕云青再进一步试探道:“譬如说我想精硏这种神功,行吗?”
  木丈人坦然道:“当然行,不过那要在多少年后……”
  燕云青不高兴的接口道:“木老丈,我也是武林中人,深知‘秘技不传”的道理,刚才是我太自不量力了,好,我们睡吧!”
  木丈人残眉一皱,道:“兄弟,你认为我这是藏私,不传给你?”
  燕云青淡淡地一笑道:“我本来不该问,你本来也不当传的!”
  木丈人瞪着燕云青道:“我不解释了,只告诉兄弟你件事情,想怀具这种神功,若无一甲子的内功修为,休想办到!再说,施展这门神功,最耗心神,任督二脉未通,自然这是妄想,就算二脉已通,仍须……”
  燕云青看出木丈人不似虚言,遂一笑接口道:“我是随便一说,别当我真是个痴心妄想的人,木老丈,天真要亮了,睡吧,咱们明天再谈。”
  木丈人也笑了笑,转身就走,行未两步,突然又转回身形道:“兄弟,有句话我必须先对兄弟说明,兹后若各派中人,前来生事,我可就不再对他们客气了!”
  话吧,一挑门帘而去!
  燕云青暗中喟吁一声,摇摇头睡了。
  次日中午,燕云青才睡醒起身,木丈人却已外出。
  他询问仆妇佣人,皆不知木丈人何时走的。
  饭好了,可是燕云青却食难下咽。
  他答应身为人质,随木丈人去东到西,目的本是要得便将木丈人刺杀,但现在经过深思后,已作罢论!
  既然刺杀木丈人的事作罢,那他就毫无理由再留下去了,何况心念娇妻爱子老父慈母,也不允许他留在此地。
  他决定在木丈人由外回来的时候,开诚的和木丈人谈谈,他来的明白,走也要走的光明磊落!
  他直等到傍黑,木丈人才由外归来,脸上的神情,十分凝重,一望即知木丈人有重大的心事!
  燕云青虽说已知木丈人对他已无恶意,但更知道木丈人心性难测,既已看出木丈人心情欠佳,自不肯在这个时候谈自己要走的问题。
  于是近上前去,道:“老丈去了何处,怎么现在才回来?”
  木丈人看了看一旁正在操作的仆妇一眼,道:“兄弟,随我来。
  他俩到了暗间,坐定之后,木丈人直接了当的说道:“我去了一趟‘清河镇’,回来又到‘大相国寺’转了转,有些事想和兄弟你好好谈谈。”
  燕云青闻言心中一动,道:“好,老丈请说。”
  木丈人扫了燕云青一眼,道:“兄弟可能改个称呼,喊我一声老哥哥?”
  燕云青一笑道:“有何不可,你本来就是位老哥哥。
  木丈人笑了,道:“这才是,否则我称你兄弟,你叫我老丈,有多别扭!”
  话锋一顿,突然长叹一声,道:“兄弟,我又要出门一趟,这次路也不能算近,但却难定什么时候回来,不过绝不会超过一个月……”
  燕云青眉头一皱,接口道:“木老哥,我能问问你这次是去什么地方吗?”
  木丈人坦白的说道:“去苏州虎邱!”
  燕云青没再接话,却暗中奇怪木丈人此去的用意!
  木丈人话一停,已接着说道:“在我走前,想跟兄弟开诚的谈一谈,不瞒兄弟说,我请兄弟你来时,是一心为了能使令尊驾临,代我治病!
  “可是天下事真难想象,和兄弟相处之后,我对世人的那种疑念,竟然改观,因此也就放弃了原先的目的!
  “可是兄弟,我的病却已不容再拖延下去了,在一年之内,必须根治,否则我就活不到明年今朝……”
  燕云青凝重的看着木丈人道:“木老哥,你到底有什么病?”
  木丈人低呼一声道:“兄弟别急,今天我都会对你说的。”
  燕云青点着头道:“木老哥,若你的病是如此严重,我愿意摒除万难,请来家父,不论如何,也恳求家父施术……”
  木丈人摆一摆手接口道:“不慌,等我把话都说完了,再作决定!”
  他声调一落又起,低沉的说道:“兄弟,你在‘大相国寺’中,突然改变了主意,愿意跟着我走,我知道,那时你并没存善意!”
  燕云青闻言虽然心中一凛,但却坦然说道:“不错,那时我是存了要与你偕亡的心志!”
  木丈人笑了,是开朗的笑着,道:“好兄弟,你果然是位信义君子,可比古之季布!”
  燕云青含愧道:“木老哥别使小弟汗颜了!”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说实话,那个时候,我对兄弟你也没存好心,岂料天公戏弄了我们,反而使我们俩个成了忘年的好朋友!”
  燕云青道:“这却是木老哥你的仁厚了!”
  “谈不到,古人说,投我以挑,报之以李,假如不是兄弟你的至诚感召,我是绝对不会如此对待兄弟的!”
  燕云青闻言越法羞愧,道:“木老哥你错断了事情,在木老哥去京师后,我一人独处,才静思一切,那时方始想通要杀老哥是不对的事!”
  木丈人却嘻嘻一笑,摇头道:“兄弟自己说来,是在那个时候方才动念,但在我却早已知道兄弟你心理的念头了,兄弟信吗?”
  燕云青一楞,道:“这怕不可能吧?”
  木丈人正色道:“世人的聪愚、善恶,都不差多少的,因此佛家才有‘善恶一念’之论,当然最后行为的善或恶,也难超乎此限!
  “只因世人误认行为的善恶,出于‘行’时的一念,所以也就误解了‘善恶一念’的真谛!”
  燕云青眨目道:“木老哥,你这番话似太深奥,我听不懂?”
  木丈人一笑,道:“很简单,让我作个事实的譬彷你就懂了,有甲乙二人,合资经营某种事物和商业,因经营得法获利甚巨。
  “既同经营,则虽免有时争执,每当争执后分手归去,二人皆有合不如分的念头,并且都兴起过以欺骄手段摒弃对方的意念!
  “在兴起这种恶念时,善念亦随之而起,想想当年二人苦守、挣扎、拓展、心血,甲则气平,善或恶的意念,也随之而消失,乙亦然!
  “但突有一天争执又起,乙却席卷一切,远逃异乡,于是甲怒愤至极,谩骂乙之不良,并悲自己的遭遇!”
  木丈人说到这里,话锋微微一停,突然向燕云青道:“兄弟,这件事你来作判断,说说乙的这种行为,是突然而引发的呢,抑或是早有所谋呢?”
  燕云青沉思刹那,道:“按这件事的单方面看,应该说是突然引发的!”
  木丈人领首道:“不错,兄弟请再深刻的分晰一下。”
  燕云青道:“再深刻一点来说,该是乙平日善恶意念中,恶念已胜善念,因之在又经争执时,造成了行动!”
  木丈人哈哈笑着道:“诚然,兄弟分析的再明白也没有了!”
  话锋一顿,笑迷迷地看燕云青又道:“现在话归本题了,兄弟你放弃杀我的心意,虽在我人去京师后,但内心善念已胜恶意,却早有了显示!所以我在行前,欲封制兄弟你的穴道时,以神功默查,知道兄弟本性至善,遂安心而欣慰的的走了。”
  燕云青摇摇头,愧然一笑,没有接话。
  木丈人也报之一笑,道:“从我由京师回来,中途遇劫后,已决定了今后的行止,我的病,势必要烦及令尊,因此必须和兄弟你实话实说!
  “兄弟,现在我要说的话,你也许听到之后万分惊疑或骇诧,但我却要告诉兄弟,那都是实实在在的!我的病和普通人的病不同,也可以说,这病是一种凡人所难免的病症,就是生机将绝因老而死!”
  燕云青闻言儍了,道:“木老哥,你这不是开玩笑吧?”
  木丈人正色摇头道:“当然不是,我说过,这都是实实在在的话!”
  燕云青眉头一皱道:“但是生老病死是任何人所难免的事,有病自然求医,不过木老哥你所谓‘老’的病症,却非人力所能……”
  木丈人摇头道:“不,兄弟你不懂,人是可以不老,也可以不死的!”
  燕云青霍地站起,道:“我不希望木老哥你说这种话!”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怎么,兄弟当我在说胡话?”
  燕云青摇头道:“我认为木老哥开玩笑要有限度!”
  木丈人听了燕云青一眼,道:“兄弟,现在你不妨当玩笑话听,别打岔,听我说完了,然后你在发表自己的观点和看法可好?”
  燕云青眉头深锁,道:“木老哥,我们说点其他事情不好吗?”
  木丈人也皱了眉头道:“兄弟,今晚我必须和你谈清楚这件事,因为我就要去苏州虎邱,此行十分凶险,又加上……”
  话没说完,燕云青已接口道:“虎邱之行非去不可?
  木丈人颔首道:“不错,非去不可,并且我走之后,兄弟也闲不着,要帮我个大忙,去代我办件同样重大的事情!”
  燕云青无奈的说道:“有这样严重的话,那你说下去好了!”
  木丈人沉默了刹那,才开口道:“我希望兄弟能相信我先前的声明,今晚凡我所说的话无一不实,不是玩笑,更不是子虚!”
  燕云青点头道:“木老哥说好了,能信而该信的,我当然会信!”
  木丈人眉一锁又展,道:“兄弟你看我有多大年纪了?”
  燕云青扫了木丈人一眼,道:“大概六十以上!”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说老实话,我已经一百四十岁了!”
  燕云青闻言心头猛地一凛,这种话,是疯话,可是在经过这多日子相处后,燕云青深知木丈人不狂不疯不傻!
  假如木丈人的年纪,果然是百四十高龄的话,燕云青不能不怕,因为他突然记起老父会经说过的一件事来!
  木丈人这时话锋未停,字字正入燕云青之耳,道:“现在我这个模样,并不是我自己,但我的脑和心脏却没变,我这样说,明知兄弟你不会信,但是……”
  燕云青却突然接口道:“也许这些话我反而相信,木老哥你接说下去!”
  木丈人看了看燕云青道:“兄弟你也够怪……”
  燕云青挥手截断了木丈人的话头,道:“我并不怪,等你说完要说的话后,我再解释!”
  木丈人嗯了一声,道:“简单点说,我是借用了另外一个人的躯体,借用的时候,因太匆忙,忽略了些事情,造成我很大的痛苦!
  “现在这个痛苦,已使我不能忍受了,若再勉强忍受下去,最多一年,我就会形神皆灭,和常人一样的死去!我不能死,更不想死,所以必须再借用另一个人的躯窍,这也是我为什么非去虎邱不可的原因!”
  燕云青面色变了,低着头没有答话!
  木丈人看了他一眼,道:“兄弟你可是在听?”
  燕云青点点头道:“听,我在听,仔细的听。”
  木丈人残眉一皱道:“你信我刚才所说的那些话吗?”
  燕云青嗯了一声道:“信,相信!”
  木丈人听说相信他,反而有了疑念,道:“兄弟,近乎荒诞的话,你信?”
  燕云青闻言心神一震,抬起头来道:“木老哥该信任我说的话才对。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那就好,我接着说下去,我去虎邱之后,要烦兄弟去趟‘大相国寺’,打听合尊的下落。”
  燕云青几乎要想接话发问,但当话到唇边的时候,突有所觉,立刻将要问的话停了下去。
  木丈人似未查觉,又道:“我必须麻烦令尊来施卫了,不过这次是请求,我愿付任何代价,随令尊开出任何条件都行!兄弟若见到了令尊,请千万代我多多美言,若令尊对我难以相信时,可说我愿先把令尊开列的条件完成,然后再请令尊施术,总之一句话,这件事必须成功,兄弟若办成此事,我愿永生为报!”
  燕云青有心再作试探,道:“木老哥,你究竟要家父施什么手术?”
  木丈人这次直坦无隐的说道:“代我换个躯体,重移心脏一切!”
  燕云青此时心中怦跳难止,强自捺着说道:“这怎么可能,家父焉会有此等罕奇的手术?”
  木丈人正色道:“令尊会,我知道令尊能够办到!”
  燕云青此时本已不用再作试探,但他心却不死,因此在沉思刹那之后,提起勇气,十分谨慎的说道:“木老哥,据我所知,对这种手术,另有一人要胜过家父!”
  木丈人闻言大喜,急声问道:“那更好了,是谁?在什么地方?”
  燕云青道:“此人名叫‘仲天民’,人称‘三指阴阳’”
  木丈人突然呸了一声,道:“别提这个小子,我恨死了他!”
  燕云青心理越法有数,故作不解道:“这是为何?”
  木丈人长叹了一声,狠而恨的说道:“当初我找到了个好郎中,用了三年时间,准备好一切,就在要开始施术前一个月,遇上了仲天民?我慕他医术高超的盛名,好心结纳,那知这个小子,虎狼之性,竟想暗中偷窃我的一部真经!
  “我当场抓住了他,仍没有杀他的心意,只是残断了他的四肢,废去了他的功力,养在家中,不料我慈悲而生祸患,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说动那个要替我施术的大夫,暗中毁去了我替身的躯体!
  “那时施术已迫在燃眉,若停下来,不但一切准备失效,并将导致恶果,可巧就在这个时候,那大夫找到了一个频死的走方僧人!
  “喏!就是我现在这个躯体,我因事已紧急,来不及多作检查,就用了他,谁想上了大当!
  “原来这游方僧人,身罹奇疾,所以在我换体成功后,每年要有半个月的时间,被这个奇疾所苦!事后我恼火之下,惨杀了那个大夫,再找仲天民这个小子,却已逃之夭夭,这多年来,就没再见他!”
  燕云青如今是全明白了,有心的长吁了一声道:“老哥你是不该杀那大夫的!”
  木丈人没有答话,但却看得出来,他也十分懊悔。
  燕云青摇着头,有意的问道:“这次老哥又看中了谁?”
  木丈人坦直的说道:“一个年轻英俊的好躯体,他姓文!”
  姓文,又是在虎邱,燕云青心头惊骇万分!
  虎邱文家,武林中人无不知晓,木丈人竟是看中了文家的子孙,将向虎口拔牙,实实惊人!
  燕云青不敢玩露出丝毫形色,道:“木老哥,你可肯听我一句话?”
  木丈人道:“当然肯,兄弟尽管说!”
  燕云青道:“这文姓的少年,和老哥远说无仇,近讲无冤,人家好好的一个人,老哥用他的躯体,似乎说不过去吧?”
  木丈人眨眨眼睛道:“怎么说不过去?”
  燕云青眉头一皱道:“平白无辜杀人性命,说得过去吗?”
  木丈人哈哈地笑了,道:“兄弟,你只知其一而不解其二,难怪说我是平白杀人,兄弟,这不是杀人,而是成全人!”
  燕云青一楞,道:“这话怎么讲?”
  木丈人嘻嘻笑着说当:“那文小弟并没有死,还活着,死的是我现在这个躯体,那时他就是我,我也就是他了!他仍然是文家的子孙,并且平空多得了我这身有百数年火候的无敌神技,立能称霸武林,独步天下!
  “兄弟,你仔细想想,吃亏的是谁?是他还是我?这不是我有心成全他吗?否则他今生……”
  燕云燕怕了,是从心眼里胆寒心的害怕!
  他不能接话,却又不能不接话,只好嗯嗯连声!
  木丈人这时话锋一转,接着又道:“兄弟,目下武林中,能代我施这种手术的大夫,只有令尊,所以我非请兄弟你帮我这个大忙不可!”
  燕云青点着头道:“我很愿意帮你的忙,不过能否找到家父……”
  木丈人接口道:“兄弟你非找到今尊不可。”
  燕云青沉思的说道:“反正我一定去找,尽心去找!”
  木丈人摇头道:“这件事很简单,令尊是从‘大相国寺’走的,我相信‘大相国寺’的和尚们,必然知道令尊下落!”
  燕云青摇头道:“太武断了,这怎见得?”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兄弟你没有用点心智去想,令尊到‘大相国寺’,是去找你,不论和尚们对令尊是怎样说的,总不外骗了令尊?
  “因此令尊必然会留下住脚地点,请和尚们在见到你的时候中转远,所以我敢说,和尚们一定知道!”
  燕云青语塞,只好说道:“当真如此,就好办了!”
  木丈人神色一正,道:“兄弟,令尊不来,或兄弟你不去找,我虽不满,但对兄弟你或令尊,也绝对不会有所报复?
  “不过我那时,却会恨及‘大相国寺’里的和尚们,说不定一时怒火高张,找寻他们的气!”
  这是威胁了,很聪明的威胁!
  燕云青不能不有所表示,道:“木老哥,你不能行事不论是非!”
  木丈人点头道:“我说过,当我怒火一时上升……”
  燕云青接口道:“我认为木老哥是在威胁我了!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不是不是,我是要求兄弟帮忙!”
  燕云青依然有些不悦的说道:“当然,照这个样子我是非帮忙不可了?”
  木丈人拍了燕云青肩头一下道:“好兄弟,你总不会存心看我被恶疾所苦而死吧?”
  燕云青眉头一道:“木老哥,这件事你是决定而不再更改的了?”
  木丈人颔首道:“事实上也不容我更改!”
  燕云青神色一正道:“好,我帮你这个忙,只是有些话要说在前面。
  木丈人也郑重的答道:“兄弟请讲,我愿意恭听!”
  燕云青道:“家父来后,若实在无法达成老哥的心愿……”
  木丈人摇着头接口道:“兄弟,令尊若肯全力施为,必可成功!”
  燕云青肃色道:“木老哥,我保证家父在承诺施术之后,必以至诚全力施为,但却也要木老哥你作个保证!”
  木丈人道:“是什么保证?”
  燕云青字字刚强的说道:“保证自即日起,绝不杀生伤人!”
  木丈人眼珠一转道:“兄弟,我答应你,不过那文慕山却须除外!”
  燕云青暗自沉思刹那,道:“好吧,我们一言为定!”
  木丈人坦然道:“一言为定!”
  燕云青冷冷地又道:“你今夜就去虎邱?”
  木丈人摇摇头道:“用不着这么忙,明天一早走就行。”
  燕云青嗯了一声道:“木老哥,什么时候你会把那文公子带来?”
  木丈人突然叹息一声道:“很难说,就算他人正好在,恐怕也要费些时日!”
  燕云青闻言暗中放心不少,却故意不信道:“木老哥言不由衷了!”
  木丈人急忙分辩道:“我说的是实话!”
  燕云青一笑道:“凭木老哥这身奇技,会有困难?”
  木丈人苦笑一声道:“兄弟,虎邱文家难道你会没听说过?”
  燕云青不能再装糊涂了,惊骇的问道:“那姓文的少年,是虎邱文家的人?”
  木丈人道:“我去虎邱,找的是姓文的,兄弟还没想到……”
  燕云青接口道:“只怪我根本没往这方面想!”
  木丈人点点头道:“这难怪,虎邱文家名震天下,谁敢去虎口拔牙,除了我,不过我也没有此去必可成功的把握。”
  燕云青有心的说道:“木老哥此去可要当心,最好先打听那少年在不在家,在的话,想好了妥善方法之后再动手!”
  木丈人握着燕云青的手,感激的说道:“多谢兄弟关怀,我会小心的。”
  燕云青笑了笑道:“明晨木老哥走后,我也立刻去办我答应过的事!”
  木丈人笑着道:“其实并不忙在一时,不过兄弟若能早些日子把这件事情办好,就有更多的时间去办另一件事了。”
  燕云青一楞,道:“另一件事?什么事?”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兄弟,难道你不想和弟妹侄儿多聚几天?”
  燕云青看了木丈人一眼,低下头去没有答话!
  木丈人替他想到了这件事情,不能说不是关怀,但是燕云青却并不感激,缘因这种关怀不是出于诚恳。
  尤其是木丈人现在有求于他,更使他增加了反感!

  第九章
  木丈人见燕云青没有接话,又嘻嘻一笑道:“兄弟,咱们干脆以三个月为期,从明天算起,期满的那一天,再在家里见面,先到先等,不见不散如何?”
  燕云青点点头道:“好吧,就这么说了。
  木丈人眼珠突然一转,道:“我施术的日子,只要在一年之内都行,所以我又想所定的时间可以再延长些,以半年为期吧!”
  燕云青无可不可的说道:“也好,就这样决定了。”
  木丈人突然自身畔取出一大锭黄金来说道:“兄弟,俗话说‘阳世无钱虽行路,阴曹无钱鬼也难’,这二十两黄金,兄弟收下零用!”
  看到黄金,使燕云青想起从前问过木丈人,钱由何处来的事情,于是笑了笑,接过黄金之后说道:“我实在奇怪老哥这金子是……”
  木丈人嘻嘻一笑,接口道:“我知道兄弟想说什么,现在就告诉你!”
  说着,握着鸠杖上端一转,鸠杖的拳大鸠头不算,自颈间起,尺长下突然中断,鸠杖一分为二,内部竟是中空!
  接着,木丈人将鸠头尺长的那一端,向八仙桌上一倒,三数十粒若“龙眼”般大的明珠,滚现眼前!
  燕云青目睹这些明珠,暗自惊骇!
  他以时价估计,一粒明珠怕不已有千两之价,难怪木丈人行东到西,孑然一身却不缺金银使用了。
  木丈人扫了燕云青一眼,嘻嘻一笑道:“兄弟,现在你知道内情了吧?”
  燕云青也笑了笑道:“木老哥行事,处处出人意料!”
  木丈人又一声嘻嘻道:“咱们是好弟兄,索兴再叫兄弟你见识见识!”
  说着,木丈人又将鸠杖首端那鸠头一转,鸠头竟又转了下来,再一倾,自碗大鸠头内,又落下来三粒奇珠!
  称这三粒为奇珠绝不过份!
  这三粒奇珠,大如胡桃,一红一蓝一黄!
  奇珠自滚落桌上,转滚不止,竟未停下!
  木丈人以矫捷的手法,迅速的又将奇珠放原处!
  然后又一粒粒将其余明珠放好,桌上却留下了三粒没动,他将鸠杖还原之后,笑指桌上三粒明珠道:“兄弟,这三粒送你把玩了!”
  燕云青却摇头道:“木老哥,我不能收!”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兄弟,明珠虽贵,难比友情,收下吧!”
  燕云青依然摇头道:“我不能收这种贵重东西!”
  木丈人眼珠一转,道:“这样吧,兄弟你先收着,等见到令尊后,若今尊承诺代我施术,这三粒明珠就当做诊金……”
  燕云青接口道:“若家父力所不能代你施术呢?”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那时你再还给我就是!”
  燕云青想了想,道:“我敢说家父就是承诺施术,也不会收这三粒珠子!”
  木丈人嗯了一声道:“令尊仁心仁术,不收明珠在意料中。”
  燕云青微一颔首道:“木老哥既然知道,何必又要我携珠而行呢?”
  木丈人正色道:“诊金尽管不收,赠礼却不应谢拒,兄弟,到那时候,这三粒明珠就算是我一片赤诚的谢礼好了!”
  燕云青无奈,将三粒明珠妥善收放囊中!
  他对木丈人第二次倾出的三粒奇珠,已动疑念,但却压制自己的好奇和想象,没有开口询问。
  木丈人话锋微停之后,接着又道:“兄弟,咱们就这样说定了,从明天起,第一百八十天时,你我兄弟再在此处见面,兄弟你别忘记!”
  燕云青点点头,适时仆佣将晚饭备好,饭后没再谈说什么,因此不到二更,俱已安歇睡下。
  次晨燕云青醒来,刚刚坐起,瞥见迎面墙上多了一封素笺,立即明白这是木丈人所留,他已走了。
  取下素笺一看,果然不错,笺上写着——
  “我去了,莫忘百八十天之约!”
  笺尾,绘了个怪模样的鸠头!
  燕云青怅然若有所失似的,洗漱过后,连早点也没吃,只带着两身洗换的衣衫,出门而去。
  走已半箭远,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重又赶回,召来男女仆人,询问木丈人走时,有没嘱附。
  木丈人处理事务,半点不漏,已有安排,留下了半年工和足够的食物,燕云青这才放心而去。
  他有心绕过萧子安父子居处,转向“大相国寺”。
  一尘监寺听说燕云青来拜,疾步而出,欣悦相迎,并且立刻带着他到了一禅方丈的静室。
  一禅方丈也是欣然相接,落坐之后,一禅方丈首先问道:“燕大侠是如何脱身的?这些日子又是在何处?”
  燕云青由一禅话中,认为萧子安果然守信,没将内情向别人吐诉,放下悬心之后,笑着说道:“说来话长,总之,现在我已经不是人质了!”
  一禅和一尘都深觉奇怪,一禅霎着眼道:“燕大侠可能说详细点?”
  燕云青不愿再使一禅等挂心,更不想再将“大相国寺”卷入未来是非之中,遂哈哈笑着道:“事情非常简单,那木丈人并非极恶之徒,在相处多日后,彼此已有了解,因此化尽前嫌,成了朋友!”
  一尘监寺忍不住接口道:“燕云青,自你被掳为人质去后,各派深以遭此侮辱为大耻,所以联合一处,虽走遍海角天涯,也要拯救燕大侠回来!
  “在这种情形下,任何一派掌门人或门下,遇上了木老儿,也会毫不退缩和考虑的对他下手!”
  燕云青感激的说道:“各位前辈对云青一家,真是天高地厚了!”
  话声一顿,看了一禅方丈一眼,道:“不过这内情,却是误会,木丈人身罹奇疾,在心急要请家父代为诊治下,没择手段,这当然有错!”
  一尘监寺接口道:“何止不择手段?他在敝寺堂前,言辱各大门户,就算他武技功力当真天下无敌,派也将不惜维护声誉而和他一战!”
  燕云青含笑点头道:“这是当然,云青刚才不是说过了吗,其错在他,怨不得各大门户,不过他事出焦急之下,似乎可以原谅!”
  一尘似乎有些机密话要说,可是燕云青已很快的又道:“在云青和他相处之后,曾以理而辩,愿意向各大门户掌门人致歉,并且释放了云青!”
  一禅方丈哦了一声,道:“这却是个出人意外的结局!”
  燕云青一笑道:“是的方丈,这也是个可喜的结局。”
  一尘监寺却别有所感似的摇头道:“只怕现在就谈结局,太早了些!”
  燕云青诚恳的说道:“监寺请听云青一言,木丈人那天虽甚跋扈,但真说起来,并没作过什么极恶之事,从前双方又却毫无仇冤!
  “若他能自承过错,向大家致歉,更足证他从善如流,不失君子之风,各派掌门似应尤其……”
  一尘监寺接口道:“削落武当掌门及弟子们的发髻,这是多深的侮辱?”
  燕云青含笑点头道:“不错,因此云青就要去一趟武当!”
  一尘监寺摇着头道:“燕大侠最好别去!”
  燕云青一楞,道:“这为什么?”
  一尘监寺道:“武当掌门人及那四名弟子,并没有回去,他们正借地将养,据老衲所知,武当掌门已传下‘三丰’金今”
  燕云青闻言大惊,道:“难道武当掌门人,已然传位……”
  一禅方丈一声长叹,接口道:“不错,武当掌门人自受辱后,传下金令将掌门之位传让给师弟‘玄天真人’,并以金令调集三位前人!燕大侠大概也知道,武当上一代中,还有三位功力高深的前人,这次也都接奉金令重入江湖了!”
  燕云青心中不由焦急万分,道:“武当掌门,受辱必雪,但木丈人却又无取死之罪,况木丈人武技奇幻,功力难测,设若职起,那……”
  一禅方丈又长叹了一声道:“这一战怕很难避免了老衲并将预言,此战儿险万分!”
  燕云青道:“敬问方丈,其他各派掌门的看法是如何?”
  一禅方丈沉重的说道:“自燕大侠被掳日起,各派已然没心联手协力,若武当和木老头儿战起,各派自是当仁不让!”
  燕云青也沉重的说道:“难道就没有人想过,这一战之后,要死伤多少人命?”
  一禅方丈道:“想过了,大家只有一句话!”
  燕云青急忙问道:“那句话?”
  一禅方丈一字字严肃的说道:“愿与彼偕亡!”
  燕云青语塞,微一声道:“不敢相瞒方丈,此事由云青而起,云青愿万死,也要将这一战化解成为和祥,并祈方丈小助!”
  一尘监寺眉头一皱道:“燕大侠为何如此呢?”
  一禅方丈扫了他师弟一眼道:“燕大侠这是悲天悯人的善心!”
  话声一顿,一禅方丈沉思刹那之后,接着又道:“若事可为时,老衲愿助燕大侠一臂之力,只怕……”
  燕云青一揖到地道:“云青先向方丈一谢。”
  接着,燕云青询及一方长老,一禅方丈道:“一方师兄已携令郎去了终南!”
  燕云青闻言一楞,道:“难道敝恩师想成全蠢子?”
  一禅方丈摇头道:“不是,因令尊堂及令正,现在终南……”
  一禅方丈遂将燕伦住处告知,燕云青大喜,立即拜别了一里方丈和一尘,出寺奔向了骡马市!
  他买了匹快马,马上加鞭,奔向了陜甘古道!
  xxx
  夜二鼓!
  这座巨大的宏伟庄院里,除那傍近内宅位在小花园中的书楼外,俱已熄灭了灯火,人们也都步上睡乡!
  书楼上的灯光,此时越法现得明亮!
  庄院里的更夫,是四个人一班,这种规例有多年了。
  四个人分成两排,走成个正四方形,左边为首的人,高挑灯笼,排二的,持拿木梆,边走边敲!
  右边为首的持锣,排二的挑灯,因此在四个人周圈三丈地方,都被灯笼照亮,宵小无所遁形!
  不过这座宏伟巨庄的更夫们,却有个怪处,就是每自初更起到三鼓,他们不走小花园的书楼!
  三更过后,书楼熄灯,他们才绕走过来,然后直到天亮,按这情形来说,是避免打扰书楼中的人!
  现在才二更,书楼上灯尚未熄,因此更夫们只经过小花园的矮墙外,不进那巧小美奂的“圆月门”。
  更夫们以轻稳的脚步,悄悄的绕过了小花园矮墙,转向前面,适时书楼通往凉台的门开了!
  一位身穿古铜色长衫,白发白髯的老者,出现在凉台上,天际月淡风轻,星儿三五分别,老者含笑眺望着!
  突然!
  老者寿眉一挑,微微冷笑一声,转身进了书楼!
  通往凉台的门,没有关闭,灯光四射,但是从外面往楼中看,却是无法看到那老者的影子!
  刹那之后,一条瘦长的人影,如幽灵般,出现在西楼凉台通门正对面的前大厅房脊上,不再挪动!
  前大厅高高的房脊,正平着书楼凉台的通门,因此这自远处如幽灵般而来的黑影,却能看清书楼。
  楼中老者,时正斜靠在一把软摇椅上,摇椅摆摇着,老者在一盏红烛下,闭目阖睛想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前厅房脊上的黑影,仍然没动!
  书楼摇椅上的老者,也没睁眼!
  移时,前厅房脊上的黑影,有些沉不住气了,身形微闪,人已站到了书楼凉台上面,好快的身法!
  书楼摇椅上的老者,仍在摆摇着摇椅,竟没发觉!
  凉台上的黑影,在当门射出的明亮灯光下,现出了形貌,他右手握着一根鸠杖,竟然正是那木丈人!
  木丈人想跨步走进书楼,却迟疑未行!
  书楼摇椅上的老者,依然状如不觉,摇摇不停!
  木丈人双目精光四射,似是提聚着一身功力有所戒备!
  又过了片刻,木丈人忍耐不住了,低沉的对老者说:“文老头儿你好不懂礼貌!”
  木丈人称呼书楼上摇椅上的老者,为文老头,不问可知,这座巨大宏伟的庄院,正是虎邱的“文庐”了!
  文老头儿,当然是文慕山的祖父,文竞公。
  文竞公仍未起身,依然在摇椅上摆摇的坐着。
  当木丈人话说完了之后,文竞公依旧闭着双目道:“老夫好客知礼,可惜你不是按礼法而入文庐!”
  木丈人笑笑,嘻嘻一声道:“夜已深,我不太喜欢麻烦贵府门丁!”
  文竞公也笑着答道:“话对,就请明日天亮移驾!”
  木丈人又一声嘻嘻道:“老夫来都来了,怎肯就此而退?”
  文竞公却冷冷的说着:“随你,不过恕老夫却不接待!”
  木丈人残眉一皱,道:“喂,你何不净开眼,看看老夫是谁?”
  文竞公冷哼一声道:“不管你是谁,未经通报,皆不接待!”
  木丈人声调一沉,道:“姓文的,你当老夫不敢进来?”
  文竞公哈哈一笑,道:“老夫既然敢打开这凉台的通门,就不怕你进来!”
  适时,文庐突然在毫无声息下,千百盏火把灯笼同时亮起,内有十盖“孔明灯”,罩照着凉台上的木丈人!
  因此木丈人难以遁形,想退已迟!
  木丈人对这种仗阵,却没放在心上,嘻嘻两声道:“文老头,有必要用这种唬小孩子的玩意吗?”
  文竞公冷冷地哼了一声道:“这是老夫文庐防盗设备之一,不论来者是谁,什么身份,只要未经通报擅自闯入,都是如此接待!”
  木丈人眼珠一转,道:“老夫讨厌这多灯光的照体,你若聪明,最好传论叫他们退下,否则惹恼老夫,可有他们好受的!”
  文竞公淡然的说道:“抱歉,老夫的文庐,职责早经划定,此事老夫过问不着,也无权下令,再说明白点,老夫的令谕对此事无用!”
  木丈人火了,怒声道:“好,老夫就下去走走,那时到要看你过问与否!”
  话声中,木丈人转过身来,注目灯光来处!
  十盏“孔明灯”所散发的光芒,已足使武林一流高手难以净眼视物,可是木丈人的双目神光,却能不畏!
  非但不畏,并且他目光竟能穿射过灯光,找寻那施令的人,由此可见,木丈人的功力已到何等地步!
  不过木丈人功力再高,这次却碰上了难题,他以“神视”功力,透穿过灯光后,看清了一切。
  下面根本不见一个人,连刚才那四名更夫,都失去了踪影,所有的火把和灯光,都是设在固定的地方!
  也就是说,灯光并不用人手操纵,因此木丈人楞在凉台上面
  文竞公此时哈哈一笑,道:“你为什么不下去走走了?”
  木丈人一顺鸠杖,又转对书楼道:“老夫承认你这种设置巧妙!”
  话锋一顿,嘻嘻两声之后,才接着说道:“不过你也用不着得意,老夫本来就想找你一谈,只要你在,就省老夫很多烦,老夫何必……”
  文竞公接口道:“老夫早就说过,今夜恕不接待!”
  木丈人嘻嘻笑着道:“若能由你,自然就听你的!”
  适时,下面传来了三更鼓声,文竞公缓缓站起,道:“老夫每夜三更安眠,数十年如一日,从不更改,今夜亦然,如今就算你是以礼并经通报而进,老夫也不能接待了!”
  说着,动作从容的将红烛捏熄,接着凌虚扬掌,以掌风扇灭了高吊着的灯笼,书楼中没了灯光!
  但是因为通往凉台的门开着,外面的“孔明灯”光,射进书楼,因此楼中依旧十分明亮!
  木丈人残眉紧,双目内已泛起凶光,道:“文老头,老夫一定要在今夜和你一谈!”
  话声中,迈步就要进入书楼!
  文竞公适特沉声道:“老夫警告你一句话,若不识此楼的埋伏,步履探入此楼时,必遭意外,休怪老夫未曾言明!”
  木丈人虽说练就一身不坏神功,但若身中埋伏,必遭失陷,对手功力技艺皆高,自然是危险万分!
  因此他缩回脚步,楞了一楞!
  就在这一楞的刹那,外面的千百盏灯火和那十盏“孔明灯”倏忽一齐熄掉,书楼通往凉台的门,也自动扣阖!
  木丈人被关在了门外,他没动,也没有恼火!
  不但如此,他竟哈哈地笑了起来!
  笑声乍止,他扬声道:“交老头你用的好办法,可惜你避过此时,却难以避过其他的时间,何况你避不出头,也弱了虎邱文家的盛名!”
  他话锋一顿,嘻嘻的笑了笑声再住,声调转厉道:“文老头,你说每到三更,必须睡眠,所以才调个花腔,将灯全部熄灭,如今老夫要试试你睡得着否!
  “老夫行事,向来必先言明,我要在府上放一把火,使文庐成为‘光明世界’,也好看清你老儿的睡态!”
  话声中,木丈人身形微移,人已到了前厅房脊上面!
  然后他施展“神视”之功,向四方注目。
  他突然嘻嘻地笑了,手指文竞公的书楼道:“老夫找了半天,从你这座书楼放火最好!”
  说着,木丈人杰怪笑了两声,凌虚招手,在五丈外的一盏灯笼,突然由高杆上折断,飞向木丈人手中!
  木丈人接着灯笼,探囊取出千里火,将灯笼点燃!
  接着把灯笼对准书楼通往凉台的门旁窗上抛去!
  灯笼出手后,似有灵性,再再飘向窗上的纸!
  眼见灯笼就要碰上窗户,突然倏忽停住,往回飞来!
  木丈人嘻嘻的一笑,道:“好功力,老夫不信你能不叫我放火!”
  边说,木丈人左手抬起,遥遥向灯笼一推!
  灯笼带着火光,又被推向窗际,依然十分缓慢!
  蓦地!灯笼又停了下来,并欲回飞!
  可是这次却遭遇到了阻力,挣挣扎扎半晌,没能飞回,却更加缓慢的一点一点的靠近了窗户!
  由此判断,书楼里面的文说公,真力火候差了木丈人不少,因为木丈人是立于远处,文竞公却就在房中!
  灯笼终于碰上了窗纸,房中的文竞公,在事出无奈之下,以“隔山打牛”的神功,将灯笼内的烛火打灭!
  木丈人哈哈地笑了,接着扬声道:“文老头,老夫还够资格作这不速之客吗?”
  书楼中无人应声,木丈人残眉一皱,又道:“文老头,何不放大方些,和老夫一谈?”
  文竞公仍然没有答话,这使木丈人怒火涌了起来!
  他冷哼一声,招手处,又凌虚抓过去一盏灯笼,再次将灯笼照燃,目射凶芒,冷笑连声道:“文老头,你再以内功打灭这盏灯笼着!”
  说着,木丈人猛地凌虚一掌,拍向那道通往凉台的门,通门被大力所击,在一声暴响下,碎散飞卷入书楼中!
  木丈人接着以迅疾无伦的手法,将灯笼扔向窗上!
  适时,一道奇光起身远处,电射而到,奇光向那盏灯笼一卷,灯笼倏然无踪,奇光内有人发话道:“文庐内不便动手,随我来!”
  罢,奇光并未停留,也没有在中途落脚,闪得一闪,重又射向高处,然后弧划过云空,投向文庐外面!
  木丈人双目连霎,心中有些惊凛了!
  他刚才曾提聚神功,注意奇光,看出那是一片剑所化的光芒,但竟没能看到剑中的那个人!
  这一点,证明来者已具身剑合一的上乘功力!
  再者,奇光来自远处,电射而到,卷走灯笼,又电射而去,其间距离已有数十丈,奇光竟然不必中途停下借力!
  这一点,是证明这人轻身之技,已到化境!
  怀具如此神技奇功的人,武林中实在罕见,更是木丈人近数十年来,第一次碰到,所以他有了凛畏而深深警惕!
  不过木丈人还不惧怕来者,在略以沉思下,发出一声怪啸,一提鸠杖,涌身而起,投向了文庐以外!
  他则刚经过文庐庄墙,先前那道奇光已在等待,他嘻嘻一笑,射向那奇光而去,迅疾无伦!
  可是奇光却在他将到的那刹,发出一声朗朗长笑,突又飞起,投向远处,木丈人自是不舍,全力追下!
  就这样一追一逃,一前一后,如流星赶月,在原野荒郊上,追逐不舍,久久未能改变这种情形!
  近方和远处的更鼓声,打了四下,是四更了!
  木丈人追了一个更次,竟然没能追上对方,他终于长叹一声,停步不再追赶,并频频摇头!
  他停了下来,奇光也在十丈外停下,奇光中有人说道:“整整一个更次,你没能追上,看来你功力虽高,仍非登峰造极,我等你半年,半年后的今夜,咱们仍在此处见!
  “那时你再追一次,追得上,文庐会打开庄门,恭迎阁下,并无条件接纳阁下所提的任何要求,现在恕我不陪了!”
  话罢,奇光一闪,光芒修隐,人剑已失踪影!
  木丈人低下了头,没动,半晌之后,他才吐了一口闷气,没精打彩的拖着鸠杖,一摇一拐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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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一个瘦长的人,在孤独的往前走着!
  他转过一片树林,到达了一座村庄的进口。
  他满怀心事,在进入村庄口时,竟没有看见那堆房瓦,一脚迈去,踢翻了瓦堆,发出一片响声!
  响声惊醒了昏睡着的看家狗,一只叫,十只跟,于是汪汪之声不绝,叫成一片,令人心焦!
  他残眉皱起,烦了!
  适巧一只鼻子特别好的狗,寻味而到,围着他咬叫了起来,接着一条又一条猛犬,都飞驰来到!
  他恼了,手中长杖猛地一扫,在一阵惨号下,地上多了四五条狗的残尸,其余那些狗,都夹起尾巴逃之夭夭!
  他目送那些远逃的夹尾狗,摇摇头突然说道:“看来我现在,就是这个样子!”
  不错,他,木丈人,虽然不是逃之夭夭,却有这种感觉!
  文庐一行,梦想不到如此下场,他怎不灰心!
  在这种心情下,他决定不走村庄中间的大路,宁愿多绕些远,走村外小道,因之转身而去。
  那知刚刚踏上小道,突生警兆,猛地停步沉声道:“前面是什么人?”
  小道,右傍村庄,左是弧形长林,林内有人答道:“你先报名!”
  木丈人笑了,摇着头道:“老夫这几天可真丧气,走路都会碰上鬼!”
  说着,他缓缓转身,竟不再走这条路了!
  木丈人并非怕事,而是现在心情不好,提不起精神来为些不必要的小事费心,也可以说是懒得多些是非!
  但是林中人却不许他就此退却,道:“偷偷摸摸,大概你是个见不得人的东西!”
  木丈人闻言止步,杀心陡地兴起!
  不过在他杀兴乍起时,却突然想起答应过燕云青的话来,又想到文庐的事情,摇摇头,故作没有听到!
  谁想林中人仍不算完,道:“原来这小子没气没囊,像条狗!”
  木丈人又停了步,久久之后,才又开始前行。
  林中适时传来两个人的话声一人道:“唯说是条狗,狗也有些狗性,这东西连半点性子都没有!”
  另外一人道:“那就是条没性子狗!”
  先前那人哈哈一笑道:“看他以杖柱地,身躯虾弓,明明是条没性子的老母狗!”
  木丈人忍耐不住了,转身厉叱道:“你们给老夫滚出来!”
  林中人却还他一句道:“老狗给爷们爬进来!”
  木丈人双目射出了凶光,以罡气护体,大踏步向林中欺去!
  一步又一步,他欺进了树林,却没见人!
  提着“天听”神功,冷哼一声,转向右斜方树林深处,他已经听出来,那里有人在很小心的喘息着!
  他并不提身轻走,因此每迈一步,都有很重的响声!
  当他步到适才认定有人的地方,却依然不见人影!
  再以神功探听,原来人已移向正中,投对方和自己的距离来算,大概在三丈以外,他暗自冷笑!
  这次,他不再一步步出声的往前逼索了!
  他缓缓举起鸠杖,准备倏忽纵到,横杖出击!
  适时,三丈外有一苍老的声音喝道:“你们俩个人在这里藏着想干什么?”
  因为这人的呼喝,使木丈人中止了突下杀手的前念!
  他要听下去,假如这是某种误会的话,他就用不着自毁“不再杀生伤人”的诺言,岂非很好。
  果然,林中传来先时说话人的声音道:“弟子们在此埋伏,这人突然而来……”
  苍老的声音接口道:“人家不知我们今夜之事,无心闯入,你们就该立刻出去阻住人家,并以好言好语解说才对呀?”
  先前答对时的另外一人,这时道:“弟子本想如此,可是他已走近了那处最最厉害的埋伏,弟子生怕阻拦不及,忙中生智,故意向他威喝……”
  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再次接口道:“虽然好意,仍是无礼!”
  那两名弟子,低声应是,苍老的语调又起,这次却是对木丈人发话,因此十分客气的说道:“不速而至的朋友,请恕老朽这两名弟子无礼!”
  木丈人杀人之心业已消失,答道:“不怪贵门下,是老夫莽撞了些!”
  话声一顿,木丈人突然兴起好奇之心,接着道:“阁下可愿相对一谈?”
  苍老的话声道:“本无不可,况且老朽应该代门下向朋友当面致歉,只因那万恶的对头冤家,就要来到,所以……”
  木丈人自以为聪明的接口道:“若阁下的对头,果是个恶徒,老夫或能助上一臂!”
  苍老的声音道:“不敢劳动朋友,只要朋友……”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声轻爆,黑沉沉天空中,顿时现出一盏火灯,刹那之后已消失无踪!
  苍老的话声转为急促,道:“朋友,我那冤家来了,他是个穷凶极恶之徒,若发现朋友在此,必然会不问青红就暴下杀手……”
  木丈人嘻嘻一笑,接口道:“那正好,老夫这几天来,气闷的紧,他若胆敢是非不分,青白不问就向老夫下手,那是他自己找死!”
  苍老的声调更急了,道:“朋友,老朽虽然明白朋友必具非凡身手,但却不想使朋友你代老朽师徒当此大难,可否暂请移驾此间稍候?”
  木丈人迟疑了一下,那两名弟子之一,已开口道:“老人家,恕过在下刚得罪之处,请移驾吧!”
  另一名弟子接着道:“请向中间直入,林中只有这一条路没设埋伏,在下师兄弟及敝恩师,在十丈外候驾,望勿却!”
  人家这是好意,木丈人不能不答应了。
  再说他自文庐失意而退后,业已不像往昔那样狂妄了,如今能少一事,就少一事,因此答话道:“好吧,老夫就会过去的!”
  话声中,他侧耳细听,对方师徒三人更已迅捷的向林内中间深处退去,木丈人越法认定刚才是场误会了!
  他再以“天视”之功向远处探索,远处尚无消息,可见林中人师徒的冤家,还要等些时候才能找来!
  于是他按林中人师徒所说,向中间深处走去。
  走约五丈后,很自然的扬声问道:“林中朋友,请问你们那恶毒的冤家,叫什么名字?”
  适时,木丈人突生警兆,立以奇功探索,发现就在这短暂的时间,二十丈外,已欺上了不少夜行人!
  木丈人暗中点头想道——
  ‘刚才我还在认为林中人师徒,设下埋伏等候敌人太不光明,原来对方有这么多高手,这就难怪了!’
  他念头乍落,突又想道——
  “此事既然被我赶上,我到要看个水落石出,若林中人师徒的对头,果是恶者,我要助他师徒一臂之力!”
  想到这里,林木深处,突然传来那苍老的话声道:“朋友不是问过,老朽那冤家的名姓吗?”
  木丈人闻言,不由暗皱眉头,心中想——
  “这老东西真笨的可怜,对方人已欺近,你还说的那门子闲话,这岂不是算于告诉对头,你藏在何处了吗?”
  感念,木丈人明白了,暗中嗯了一声,自忖着——
  “这不怪他,他不会‘天视’神功,自然听不出来对头已经欺近,我别答话,就站在这里帮他师徒个忙!”
  自忖未已,苍老的话声又起,道:“现在我告诉这恶魔的名字,他叫木丈人!”
  ‘木丈人”三个字听入木丈人耳中,方知上了大当,尚未来得及思索对策,使他凛慎的事情已发生了!
  蓦地!距离他二三十丈外的四面八方,同是冲起了火焰,浓烟滚滚向中间无火的地方卷飞!
  接着,火箭由四方射向中间尚未起火的地域,怪的是,火箭落处,火蛇即飞,好像极易点燃一般!
  木丈人借身前三丈外刚着的火光,注目看时,由不得魂魄皆丧,叫苦不迭,原来林地之上,人家早已铺遍了干草和枯枝!
  木丈人傻了,好阴险歹毒的恶谋!
  对方深知自己之能,因此不在十丈内发功埋伏,以一片说言,骗得自己相信,自投入罗网之中!
  火由二十丈外一圈儿同时举发,等自己想通这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再想逃出火圈,已办不到了!
  自己若提聚全力,一跃十丈不难,再若以一梯步登空”绝技,先往高处拔身,可上到七丈!
  在七丈高处,以“凌虚踱步”奇功逃遁,可远及十七八丈以外,但仍没关越过二十丈的距离!
  况对方谋定而动,火发虽在二十丈外,但相信二十丈到三十丈之间,也必是大火地区,自己怎能逃得性命!
  就在木丈人想通一切,心凛而怒极的时候,火势更大,火舌并向身旁五六丈处卷来,除非适时下场暴雨,否则他必死无疑了!
  木丈人身临必死之境,反而沉着下来,扬声喊道:“尔等定得好个‘绝户计’,老夫认命了,不过老夫临死,要明白明白,尔等是谁,和老夫何冤何仇?”
  他是以真气发声,声传半里,火势虽大,火场外的人却仍能听到,可惜人家不,竟没答话!
  木丈人死心了,他废然长叹一声,坐在了地上!
  这一坐,突触灵机,不由嘻嘻地笑了!
  火势越来越猛了,浓烟也越卷越高,这象征着林内被火围困的地方,已没有了空隙,也象征着木丈人的惨死!
  说来真怪,大火外,空无一人!
  其实往深渊处想想,就不会感觉奇怪了,这些人,既然定下如此狠毒绝户的恶计,自然是对木丈人知道的很深!
  所谓“深”,自然是指武技功力而言,因此他们虽然认定此谋万全,却仍怕有些万一之间的差迟!
  所以他们在大火起后,全都远远地离开了现场,在大火遍布林中各处时,他们早已走没了影子!
  林旁不足二十丈远的这座村庄居民,也怪,他们竟不救火,更没有一家一人,出来探看过!
  火烧到天亮,方始全灭,火中人,何必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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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距这场大火有半个月,这一天,又是深夜!
  小村庄中的一户人家的主人,在睡梦中,被人拖到了庄外!
  这怕得直打哆的乡下人,声调全变了!
  拖他的人,身穿黑色长衫,头上包着块黑色的纱巾!
  乡下人连声的叫“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这位大爷,冷哼一声,道:“饶命不难,我问什么你只要实答就行!”
  乡下人直磕头,道:“不错,实话,我全说实话!”
  他怕死了,已经语无伦次!
  大爷声调一沉,道:“你叫什么名字?”
  乡下人哆里哆嗦的答道:“黄老好,大爷,不信您大爷可以问!”
  大爷信了,道:“嗯,黄老好,你还记得半个月前的一天深夜,你们村外这片树林子,突然发起大火的事吗?”
  黄老好直点头道:“记得,记得清楚!”
  大爷又嗯了一声,道:“你们乡下人,爱惜东西,这片树林,更是你们夏日乘凉,多日取柴的资源,着火为什么不救?”
  黄老好苦爽着脸道:“不是不救,是不敢救!”
  大爷哦了一声,道:“为什么不敢救?”
  黄老好道:“大爷您不知道,这树林里面闹鬼……”
  大爷火了,怒骂道:“放屁!”
  黄老好哭丧着脸,直天发誓道:“我若放屁,叫天雷打死!”
  大爷藏在黑纱巾里面的残眉,紧皱起来,道:“是什么时候闹的鬼?”
  黄老好道:“就在着火的前一天,白天有人吊在树上,我们救他下来,那知竟然是个‘白日鬼’,他一闪就没了影子!
  “当天晚上,刘家小二从树林里过,又碰上了那个鬼,被鬼倒提着脚脖子,吊在了马家门口大槐树上!
  “马家二爷是我们庄里的文武圣人,得过秀才,又练过武术,他看了看林子,说有屈死的冤鬼!
  “他还说,用不着急,不出三天,天神就会用雷火烧死那个鬼,叫我们在这两天,晚上别出去!并且再三警告我们,说要是林子着了火,可别出来看,那就是天神在烧那个鬼,谁看谁就会死……”
  大爷不再问了,伸手点昏了黄老好!
  等天亮时黄老好醒来,人却仍然睡在自己家里,混身也没有半点伤,他明白了,那是作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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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云青回到了终南山。
  在金石谷中,叩拜掌门人钟大侠。
  师徒重逢,如同隔世,于是秉烛夜谈。
  燕云青一片苦心,代木丈人说尽了好话,钟大侠因为爱徒业经脱险,遂答应了燕云青不再仇对木丈人!
  不过钟大侠却又说,木丈人不该削去武当掌门及其弟子的发顶,似此严重侮辱,武当一派必将报复!
  燕云青叩请钟大侠,千万代为解说,进而谈到木丈人的为人和心性,师徒谈到天明方始话尽。
  钟大侠自先休息,燕云青却告辞恩师,去探候父母。
  首先他见到了那位樵柴为隐的高人,继之拜见过父母,和小秋见面,兄妹握手垂泪无言。
  燕云青不见爱妻,想问却又害羞出口,反而是小秋,一拉云青的手臂,一言不发的往后面就走。
  穿过甬廊时,小秋才开口道:“哥哥,昨夜我们就知道你回来了。”
  云青一笑道:“恩师仁厚,必已派人先通知了父亲。”
  小秋也一笑,道:“嫂嫂在盼你呢,可惜你来晚了几天。”
  云青哦了一声道:“莫非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小秋白了他一眼道:“瞧你这风声鹤鸣草木皆兵的样子。”
  云青苦笑着说道:“不怪为兄,实在已从心底害怕了!”
  小秋道:“你早来几天,一方长老和翼侄儿还没走,正好一家人大团圆,现在翼侄儿已被一方长老带走了!”
  云青长叹一声道:“翼儿能得一方长老垂爱,是他的福份,好在他年纪还小,将来总有一天父子家人会团聚的。”
  说着,已到了自珍的居处,小秋用手一指悄声道:“进去吧,嫂嫂太可怜了。”
  云青颔首无言,双目却已现出泪光。
  小秋转身去了,云青推门而进。
  他压轻脚步,缓缓挑起里间的门帘,自珍正做针线,那是燕翼的一件冬衣,抬头,衣衫落在了地上。
  云青上步拾起衣服,夫妻突地紧拥一起!
  没有话,只有泪,流个不停!
  好半晌,云青拥着爱妻坐在床上,以汗巾拭去了自珍的珠派,以温和的声调,低低地说道:“别难过了,好在什么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自珍垂首无言,云青微微一笑,道:“这几年真苦了你,如今好了。”
  自珍缓缓抬起头来,看着云青,蓦地又滚滚泪下!
  云青安慰她道:“我知道你苦,珍,从现在起,打起精神来吧,当年我们日盼夜盼,就盼着有这一天,总于……”
  自珍接上话道:“你是怎能脱身的?”
  云青将一切详述了一遍,自珍苦笑一声道:“你还不懂那木丈人他狠毒无比……”
  云青不愿在自珍面前多谈木丈人,遂岔开话锋道:“不管了,好在已离我们远了,珍,谈谈翼儿可好?”
  自珍点点头道:“翼儿好乖,又懂事,这孩子会有出息。”
  云青有心使爱妻欢欣,一拍自珍的香肩道:“那当然,是谁生的宝贝嘛!”
  岂料自珍却悲呼一声道:“孩子乖,身体好,这是我对云哥你唯一的报答了!”
  云青一楞,道:“珍,这话是什么意思?”
  自珍道:“前些日子,谁也想不到你能脱困,所以我只有一心奉侯公婆,等你有朝一日平安的回来,没有别的可想。
  “昨夜得到消息,你已经回来了,因此我考虑了一夜,决定在见到你之后,把话说明,然后我将有所自处。”
  云青紧握着自珍的双手道:“珍,我们受的苦够重也够多了,人生苦断,我们又何必再自苦下去呢,算了珍,从前的事都不许再说了。”
  自珍却摇头道:“不,我非说明白不可,要不我永不心安!”
  云青无奈,道:“珍,明天再说可好?”
  自珍又摇摇头道:“不,现在就说!”
  云青知道自珍要说什么,既然拦阻不住,又不愿话从自珍口中说出来,于是想了想,拥紧自珍耳语道:“珍,你要说的话,我早就知道了!”
  自珍一惊,要挣脱云青的怀抱,却没挣动,只好也耳语道:“你知道了,我不信!”
  云青道:“是木丈人在无心中说出来的!”
  自珍忍不住委屈,悲哀袭上心头,悲声道:“云青,你说我该怎么办?”
  云青缓缓松脱双臂,紧握着自珍的肩头,正色道:“珍,天下事说到善恶,只因一念,你的事,非出自愿,力不敌,身受制,无错可言,忘记了这件事就对!”
  自珍苦笑一声道:“云哥,若是个贞节烈女,她会求死的!”
  云青心头一凛,知道若说错一句话,必将遭致难以想象的后果,因此云青经过思考后,诚挚的说道:“珍,你的话不错,可惜错见了些!”
  自珍微觉意外,道:“我那里短见?”
  云青道:“死有重如泰山,也有轻若鸿毛,你有爱子,还有个痴心永守,共渡患难而祈快乐于未来的我,怎能轻宜言死?”
  自珍语塞,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云青越法小心,声调压低,神色亲切的又道:“珍,恕我自私点说,你忍心叫我好梦成空吗?”
  自珍的心软了,幽幽说道:“我本是决定对你实说过前情后,再自处的……”
  云青接口道:“今后只盼珍妹,有以处我吧。”
  自珍笑了,羞上双颊道:“没有正经了!”
  云青有心的再加调皮道:“没听说吗,夫妻……”
  自珍故作微恼,道:“你没听说,床上夫妻,下床君子?”
  云青一笑道:“你说的对,先看看,现在我们是在床上床下?”
  自珍由羞故嗔,道:“呸,我只是坐在床沿上,你更没挨着床!”
  云青嗯了一声道:“对嘛,你坐床上,该是‘床上夫妻’,我站地下,那是‘下床君子’了?”
  自珍娇呸一口道:“嫌不嫌死人,贫嘴!”
  云青双目故意一证,道:“好呀,你竟骂我,看你下次敢不?”
  说着,双手作势,就待“哈痒”。
  自珍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玩意儿,急的柔荑连摆,笑呜唤不,云青却不算完,摇头道:“除非喊我一声好听的,要不……”
  “云哥,云哥,云哥哥……”
  日出云散,两露皆收,有情人欢愉相爱,携手到了前堂。
  小秋用手暗羞嫂嫂,自珍想通了,故作未见。
  一家中在愉快欢畅中,围坐用饭。
  饭后,云青向燕伦禀道:“爹,孩儿有些紧要的话想和您谈谈。”
  燕伦嗯了一声,道:“好,随我去书房。”
  燕老夫人见老伴爱子走了,向儿媳女儿一招手道。“来来,咱们娘们儿也商量商量。”
  于是他们娘儿三个,去了上房。
  书房中,燕伦父子落坐,燕伦首先开口道:“云儿,我们什么时走?”
  云青闻言一楞,道:“走?到那里去?”
  燕伦微微一笑道:“我和木丈人相处将近两年,知道他非常清楚,他不会就这样轻而容易的放你回来,必有条件!”
  云青暗自心惊,道:“爹,这次您猜错了!”
  燕伦瞥了云青一眼,道:“别瞒我,他封了你什么穴道?让我看看!”
  燕伦一身奇技,高过当代一流高手,但因医术更独步天下,因之他的武技,反而很少为人称道。
  云青摇摇头道:“爹,孩儿怎敢说言编您,木丈人的确和孩儿交成了朋友!”
  燕伦眉头一皱,道:“那你过来,让我把把脉!”
  云青近前,燕伦三指扣上寸关,仔细把检!
  半晌,燕伦摇着头道:“奇怪,他果然没有封住你的穴道!”
  云青一笑道:“现在爹您相信了吧?”
  燕伦看看爱子,道:“云儿,我总认为,这和他本性相反……”
  云青接话道:“爹,佛曰:世无不化之人……”
  燕伦摇头接口道:“不然,木丈人就难以渡化!”
  云青遂将事实说出,燕伦大感意外,道:“他真要如此,是值得各派掌门重新考虑了!”
  云青道:“爹,真要深说起来,木丈人本身并没有什么罪咎,蝼蚁还知贪生,他为自己的性命,迫而逞威,情有可原!”
  燕伦双眉一皱,道:“但他求生不应先使人死!”
  云青颔首道:“这一点他是错了,不过他却自认很对,说什么那替身并没有死,死的是他,此事孩儿还没想出对策……”
  燕伦摇头接口道:“难找对策,他过份刚愎,以非为是,谁能奈何?”
  云青道:“爹,人当真可以换易他人的身躯、五脏,而自己不死吗?”
  燕伦沉思着,低声道:“以理论推演,这该是可能的。”
  云青一惊,道:“爹真能动这种手术?”
  燕伦皱着双眉道:“若替另外一个人作,是无法完成……”
  云青听出话里有话,道:“难道给木丈人动手术,可以完成?”
  燕伦沉重的颔首道:“只要我肯,加再上些小心,是能成功的!”
  云青双目一眨道:“这为什么?”
  燕伦苦笑一声,道:“实话告诉你吧,木丈人一身医术,不知要高明过为父多少,有他事先的妥善讲解,和早经备好的奇药,我只是接他指示,以自己的手术进行就可以,因此必能成功,而不虑失败!”
  云青傻了,道:“坏了,孩子只当事是子虚,不料果能成功!”
  燕伦道:“你是不是和木丈人有了约誓?”
  云青颔首道:“我们定期百八十天相见。”
  燕伦嗯了一声道:“要我去?”
  云青低着头道:“孩子别无选择,当时又错认那是根本办不到的事情,所以就答应了下来,早知如此,孩见……”
  燕伦挥手接口道:“不要紧的,他替身难找!”
  云青摇头急声道:“不,他已看中了替身,去掳人了!”
  燕伦闻言一惊,道:“是什么人年纪……”
  云青道:“他看中了‘虎邱文家’的一个少年!”
  燕伦一听,立刻明白木丈人指的是谁,道:“我知道了,那是文竞公的孙儿,文慕山!”
  云青道:“孩儿应该早日通知文家才对,可是却……”
  燕伦一笑,接口道:“你快不过他的,但是也不用着急,就算他已经掳走了文公子,也未必合用,况且生死也由不得他!”
  云青不解,道:“怎会由不得他?”
  燕伦沉重的说道:“动手术的大夫是我!”
  云青心中略以思忖,大惊失色道:“爹是说,到时候宁死也不代木丈人施术了?”
  燕伦一字字果断的说道:“别无他策!”
  云青眉头紧锁,道:“孩儿想明天就走,先去文家,然后迎上木丈人,加以规劝,若他实在不听,孩儿只好……”
  话没说完,燕伦已怒叱道:“胡说,你多大,爹我多大,真要非舍身取义不可,我父子死一个够了,你给我好好的支掌门户!”
  云青纯孝,扑身尘埃道:“不,孩儿不肖才惹出这多麻烦,因此……”
  燕伦沉声道:“再敢多说一句话,就是不孝的逆子!”
  云青不敢相抗,只有垂首无言。
  晚饭,竟然是“菲菜合子”,这是云青从小最爱吃的东西,燕老夫人中午召唤媳女,就为此一家人,在欢愉中吃过饭,燕伦深知爱子对日间事不能释怀,拍拍云青的肩头,笑说道:“云儿放心,他掳去的人,在未经试验时,能否有用却还未定,何况百八十天限期,还早的很呢!”
  说着,燕伦缓步回到后面卧室。
  云青暗中已有打算,遂不再多说,和自珍回房。
  燕伦刚才的话,自珍也听了个清楚,因此回房后,自珍伺奉上云青茶水,接着坐于云青身侧道:“云哥,爹刚才说的可是木丈人?”
  云肯嗯了一声,却没有答话。
  自珍接着又问道:“可是有关木丈人要再换躯体的事?”
  云青一楞,道:“你怎么知道?”
  自珍面带羞愧道:“我和妹妹被掳时,木丈人曾经说过!”
  云青恍然,道:“这件事十分棘手!”
  自珍黛眉一挑,道:“木丈人看中的人选,可是文家慕山公子?”
  云青点头道:“不错,他此时早已到了虎邱!”
  自珍神色一变,声调压低道:“云哥,这件事必须阻止!”
  云青紧皱着眉头道:“这是当然,但怕后果不堪!”
  云青所谓的“后果不堪”,是指燕伦在必要时,决心违抗木丈人的话而说,但是自珍却误会了!
  她瞪了云青一眼,道:“不论后果多么严重,也必须阻止,云哥,你不知道,文家的慕山公子,是秋妹看中的心上人!”
  这句话,震惊了云青,道:“怎么有这种事?他们见过?”
  自珍遂将当初事情,简略的说了一遍!
  云青闻言,越法决定了次日远行的心意,但他却没有对自珍说,夫妻又谈了些闲话,熄灯安歇!
  次景,云青正欲禀知老父,去看恩师,岂料终南掌门人钟大侠,却已令人前来相召,于是云青立刻随来而去。
  好在两地相距不足三里,眨眼已到,拜即过钟大侠后,钟大侠摒退左右,立刻悄声对云青道:“昨夜有个消息传来,我认为应该告诉你!”
  云青看出乃师神色肃穆,知道事情严重,道:“是,徒儿恭听。”
  钟大侠微皱着眉头,道:“消息的来源你不必问,但却十分可靠,木丈人竟然去了虎邱文家,结果遇上了高手,无趣而回!”
  云青闻言暗自欣喜,更替小秋高兴。

  第十章
  木丈人在虎邱文家铩羽而去,那自然就是说,他图谋掳劫慕山的事,没有成功,这太值得云青欣慰。
  一是为了小秋,再者就是父亲!
  木丈人掳劫替身的事不能成功,就不虑父亲有何意外了。
  不过云青却也深感奇怪,若只是这个消息,恩师断不会一清早就让师弟去召唤自已前来的。
  因此云青在欣喜下,向钟大侠道:“恩师就为这个消息,召弟子前来?”
  钟大侠摇摇头,心情沉重的说道:“不,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云青“哦”了一声,没有询问,只在静静等待。
  果然,刹那之后,钟大侠又开口道:“我召你前来,要紧的是告诉这另外的一件事。”
  云青哦了一声道:“恩师,这件事严重吗?”
  钟大侠长叹一声,颔首道:“这件事要分两方面来形容它的严重性!”
  云青一楞,道:“这样复杂?”
  钟大侠嗯了一声,道:“这件事情,也和木丈人有关!”
  云青心中悸跳不已,道:“恩师您请快讲。”
  钟大侠道:“假如我没有见到你,没有亲耳听到你对木丈人是非的分晰,这件事的发生,我会认为正好,正合人意!可是当你分晰过一切后,我会深思久久,认为你的话很对,真说起来,木丈人并不是个穷
  凶极恶之徒!
  “就拿他以绝顶神技功力,削去武当掌门及其弟子的发顶来说,咎不在他,而是在谋劫他的武当掌门!
  “但上天弄人,偏偏阴差阳错误会重重,卒使这件不该发生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说到这里,钟大侠话声微顿,叹了口气又道:“木丈人中了暗算,在深夜内,一片树林深处,被大火所困,按那种情形来说,他是凶多吉少了!”
  云青闻言地站起,道:“谁干的这种事?谁干的?”
  钟大侠看了他一眼,道:“为师说过,你不必多问,因为有了你以前的解释,此事发生被为师知道后,不安者久久!”
  云青悲伤的说道:“是在什么地方?他的尸骨……”
  钟大侠挥手道:“等我说完,你就明白了,刚才我说过,此事要分两方面来说,第一方面,我已有说明,此事令人遗憾!
  “第二方面,却不是只遗憾可了的,若有变化,为师诚恐武林各大门户,今后将沦入奇惨的境地!”
  云青不解道:“木丈人已死,各派又怎会……”
  钟大侠接口道:“在那场火攻之后的第二天,有人秘密往收木丈人的尸骨,搜遍整个的枯林,竟没有发现枯骨残尸!
  “不过在树林深处,却发现了两样东西,一是木丈人寸步不离的纯钢鸠头杖,杖已弯断,是经过大火后的必然现象!
  “另外还发现了一粒明珠,大若龙眼,那粒珠子,不知是否为木丈人之物,但鸠杖却不纯钢!”
  云青含悲答话道:“明珠也是他的,我见过!”
  钟大侠嗯了一声,道:“俗话说:人死有骨,豹死有皮,火场上没发现木丈人的尸骨,令人深自警惕怀疑而不安!
  “假如木丈人侥幸未死,以他的性格来说,必然要侦访那设谋之人,到那个时候,各大门户就危急万分了!”
  云青哦了一声,道:“听恩师话中之意,设谋者是某一门户中的人了?”
  钟大侠避重就轻道:“不论设谋者是谁,木丈人设若未死,岂有不直觉那是出于武林各派的阴谋之理,所以说……”
  云青却坚决的说道:“恩师,弟子敢说,他若未死,必然会探明一切,只找那夜设谋的仇家,绝不会滥杀无辜,波及各大门户的!”
  种大侠又看了他一眼道:“云青,以你看来,木丈人是生是死?”
  云青不加思索的说道:“现场除明珠一粒,残断的鸠杖外,可还有其他的东西?”
  钟大侠摇头道:“没有,搜索的人非常仔细!”
  云青接话很快道:“人手恐怕也不少吧?”
  钟大侠未会多想,道:“不错,人不少!”
  云青声调一哼道:“可有本门的人在?”
  钟大侠顺话接话,又没思索,道:“本派是由……”
  他突然停了下来,云青长叹一声道:“恩师,看来火攻一事,是出于各派的联合了!”
  事已至此,钟大侠瞒已无用,道:“每派都有人代表!”
  云青摇着头长叹一声道:“恩师,木丈人并没有死在火攻之上!”
  钟大侠闻言色变,道:“这怎见得?”
  云青沉重的说道:“弟子和他分手的时候,知道他身上有更重要的东西,现场并没留下来,又无尸骨,足可认定他没有死!”
  钟大侠楞在坐上,没再开口!
  云青上前一步,恭敬的说道:“恩师请告诉弟子,火攻的主意谁出的!”
  钟大侠避着云青的眼光,竟不作答!云青心头一凛,道:“恩师,这主意难道是本门中人所出?”
  钟大侠无奈的点了点头,长叹出声!云青大惊失色,道:“是那一位?”
  钟大侠直摇头,却不说话。
  云青十分着急,声调低沉大声道:“恩师,此事若是想办法,或可少些死伤,否则……”
  钟大侠万般无奈的接口道:“是你萧子安萧师叔!”
  云青儍了,一楞之后道:“这怎么会?萧师叔功力已失,人又远在河南,他决不可能知道木丈人前往虎邱文家的事……”
  钟大侠接口道:“是他,木丈人去虎邱文家,他早已知晓!”
  云青双眉一皱,道:“这可真是怪事了!”
  钟大侠欲言又止,云青又由恭敬问道:“恩师要说什么?”
  钟大侠想了想,道:“你等一下,我令人召你萧师叔过来,”
  云青一楞,道:“师叔已经回来了?”
  钟大侠嗯了一声,接着传谕弟子,去请萧子安。
  萧子安来了,落坐之后,云青首先开口道:“师叔是昨夜到的?”
  萧子安点着头道:“嗯,是武当掌门人赐以宝马,乘坐而回!”
  云青暗皱眉头,道:“有件事要请教师叔,对木丈人去虎邱文家的事,师叔是怎样得获消息的,又怎能走在小侄的前面?”
  萧子安一笑道:“云青,我功力虽已失去,智谋却仍然在,你们那男女仆妇,早已被我买通,所以一切消息……”
  云青不必问了,接口道:“所以师叔比木丈人早走了一夜!”
  萧子安点头道:“不错,我先到‘大相国寺’,借了马匹,并烦方丈传下武林箭,所以各派掌门或代表人,才能在虎邱集合!”
  云青道:“师叔谋算无遗,但是又怎能料定,木丈人文家之行,必遭铩羽呢?”
  萧子安一笑道:“我们早一天通知了文竞公!”
  云青暗中点头,道:“于是师叔选中木丈人必经之路,而行火攻之计?”
  萧子安点头一笑道:“不错,那是他必经之路!”
  云青道:“林傍小村,不惧消息外泄?”
  萧子安嘿嘿两声道:“早有妥谋,那小村中马家老二,和我素识,故装鬼怪,使无知乡民不敢进林,当然不虑消息外泄!”
  云青道:“火发时,有鄕民往救……”
  萧子安摇头道:“他们早已吓怕了胆,怎敢深夜外出?”
  云青听到这里,突然长叹一声道:“师叔,您老人家害苦了那马老二!”
  萧子安一楞,道:“这话怎么讲?”
  云青道:“定计危恐不够细密,过份细密之后,却就不尽人情,不尽人情则必生漏洞,这条绝户的火攻计,亦然!”
  萧子安仍不明白,道:“贤侄说清楚点。”
  云青道:“火发之后,若让乡民出来救火,然后再喝呼他们回去的话,就合于人情,马老二也就不会身遭意外!”
  萧子安闻言一惊,道:“你可是说,马二已经身遭不测了!”
  云青不答此问,却道:“师叔您可知道,木丈人并没有被火烧死?”
  萧子安心情沉重的说道:“现场没有他的枯骨,我已疑心,不过在火发时,他的人确是在大火中心,直到大火将熄,没见有人逃出!”
  云青叹息一声道:“木丈人之能,出人意外,他没有死,小侄敢大胆保证此事,因此才说那马老二怕已丧命多日了!”
  萧子安既然能想出这种火攻绝计,当然十分聪明,在云青解释清楚后,他也知道了危险!
  于是他双眉一皱道:“这老儿若真没死,那就危险了!”
  云青声调低沉的说道:“小侄预料,不日木丈人就要到了!”
  钟大侠闻言心凛,道:“云青,他来会终南?”
  云青颔首道:“只要他疑心到乡民为何不去救火,就不难找出作祟的马二,找到马二,师父,你还怕他不来终南吗?”
  萧子安眉头一皱道:“没有什么,他若来时,我自承此事……”
  云青早已不高兴萧子安了,只因份为师叔,他不便多说什么,现在得到这个机会,立刻接口道:“师叔,您一个人能放那把火吗?”
  萧子安傻了,云青接着又道:“若木丈人擒住师叔,那时师叔有办法不说内情吗?只要说出内情来,可怜武林各大门户,劫运当头……”
  钟大侠接口道:“云青,可有办法想?”
  云青道:“事到如今,木丈人假如来到,恩师可以出接,善言相待,他若问及师叔父子,恩师就说没有见到!
  “不过萧师叔若在终南,迟早有一天会被他找到,因此萧师叔最好是找个僻静的地方,暂避上些日子!”
  这个办法很好,萧子安立刻照行。
  云青在萧子安走后,才对钟大侠道:“弟子要去虎邱,一路最好能迎上木丈人,假若弟子走后他却来到,对弟子的事,可以照实而说!至于有关火攻一事,恩师也不能推说不知,只说已听得武林传言,并告诉木丈人,弟子就是为此去了虎邱!”
  他嘱咐完毕,拜别恩师,回转家中。
  把详情告诉了燕伦,燕伦也知道事态的严重,催着爱子立刻启程,为武林这场惨变早尽人事。
  自珍姑娘也无话说,虽然昨逢今即别,也莫可奈何!
  于是云青在午饭过后,离开终南,奔向虎邱!
  XXX
  马二爷这两天由心理高兴!
  俗话说: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他却是“闭门家中坐,财宝自进来”!
  多容易,只帮萧子安个小忙,就赚到了五十两银子,他能不高兴吗,所以这两天是笑口常开。
  初更,由爱妾相伴,饮酒取乐!
  二鼓,爱妾睏乏,先去睡了,他一个人在后园里喝着,决定明天进趟城,好好的上一场,乐上一场!
  突然!
  面前人影一闪,多了个黑纱蒙面黑衣黑鞋的夜行人!
  马二识货,因此不惊,抱拳道:“是那路英雄,若不嫌弃坐下喝一杯。”
  黑影冷哼一声,道:“你就是马二?”
  马二爷一笑,道:“不错,朋友有何指教?”
  黑影道:“前些日子,村外村内放火的朋友又来了,有事找你!”
  马二闻言,从心眼的喜欢,道:“好,在什么地方见,我马上就去。”
  黑影就套他这么句话,只要他答言已经够了!
  因此黑影嘻嘻一笑道:“事急,等不得,老夫带你去吧!”
  说着,不容马二谢拒,黑影伸手就抓起了马二,闪身而去。
  到了那片枯林,黑影猛地把马二抛在了地上!
  马二此时方才知道来的不是财神,而是煞星!
  黑影冷冷的说道:“马二,把前些日子火烧此林的始末,详说一遍!”
  马二根本不算个人物,用不着多威喝,已经有什么说什么,全讲了,并旦哀求着黑影饶命。
  黑影嘻嘻一笑道:“好,我不要你的命,告诉我,你都见到些什么人?”
  马二直说无隐,有萧子安,有道士,有和尚,有女尼,有俗家人,黑影明白了!火攻是各大门户的联合行动!
  再追问罪魅祸首,知道了是萧子安!
  黑影守信,没杀马二,只生斩了马二的四肢,割去了马二的舌头,封穴止血,马二死不了,要受一世活罪。
  按说,这罪罚是重了点,不过这也算个警惕那些吃饱饭只干三姑六婆长舌唠叨的人!
  也警惕那些贪图小利,忘义害人的匹夫!
  黑影去了,果如云青所料,他是木丈人,死里逃生,探查明白了内情,首先奔向了终南山!
  终南相距虎邱不近,可是木丈人走来,却是很快!
  到达终南,木丈人依然是黑纱掩面,以礼拜会终南掌门人钟大侠,日期相距云青离开已二十几天了。
  钟大侠亲自接客,客室内,双方落坐献茶,钟大侠立刻道:“阁下贵姓,为何掩住本来面目?”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钟掌门,我说我就是木丈人,你信吗?”
  钟大侠处处暗自小心,闻言一笑道:“阁下若是木丈人,我们曾经见过,何必掩面呢?”
  木丈人又一声嘻道:“套句文话,老夫是羞见故人!”
  钟大侠哈哈一笑,道:“这不敢当的,老朽愿闻来意?”
  木丈人声调一冷,道:“来找两个人!”
  钟大侠也冷冷地说道:“谁?”
  木丈人道:“一是令师弟萧子安,再是我燕云青兄弟!”
  钟大侠暗中点头,道:“萧子安已非本门弟子,自老朽以门规家法,毁去他那一身功力后,彼此就没有再见面!至于云青,他来过,但只住了一天,就奔向虎邱而去,他说要去找你,因为听说你遭遇了暗袭!”
  木丈人冷眼注意钟大侠,看出不似矫作,才嗯了一声道:“真是我的好兄弟,不错,我遭到了火攻暗袭,出这主意的人,就是贵师弟萧子安,所以……”
  钟大侠正色接口道:“木丈人,你奇技盖世,功力深渊是不错,但老朽却不畏死,你明知萧子安巳非终南门下,却有心生事……”
  木丈人接口道:“好好,这事不说了,反正我不怕找不到他!”
  话一顿,接着说道:“我走,若燕兄弟回来,烦告他我平安无事,叫他放心,若能在所约期前回去一趟更好,我在等他!”
  钟大侠答应了代为传说,木丈人豪不客气的又道:“我本来存心,今天要将终南一派杀个干净,一因萧子安被逐是实,再因我和云青弟有了感情,所以算了!可是老夫对其他门户参与暗算的中人,却不再仁慈,彼等不仁在先,难以怪我不义,我去了!”
  钟大侠才得出言相劝,那知木丈人在话说完后,却毫不停留,飞身而去,等钟大侠追到室外,他早已没了影子。
  XXX
  古长安城中,走出来了三名全真。
  是大天白日,这三位道长,年纪小的也已有四十五六,最年长的那名道人,已是六旬开外了。
  这三名道长,各背宝剑,一路上谈笑着出了城门。
  在他们身后约隔数丈地方,却跟着个身着黑色长衫,头戴竹笠的瘦长人物,这人右手,扶握着一支长长鸠杖!
  不用说,这人正是木丈人!
  木丈人又有了鸠杖,不同的是,他这根鸠杖已非纯钢所铸,是以枣木刻成,但那鸠头尺长的二段,仍是原物!
  前面的三名道长,转向了大路,木丈人步步追随。
  走距长安城约已三离之外的时候,木丈人一步跨在了三名道长的前面,以冰冷地声调说道:“你们是那派门下?”
  这三位道长,突见有人自后方追到,迎前拦路,不由一楞,彼此互望一眼后,那位年在六旬以外的道长答话道:“贫道‘青城’门下,施主有何指教!”
  青城一派,已有多年不在中原走动,但青城一派的神奇剑术和罕绝的技艺,却仍未使武林忘怀!
  木丈人听说是青城门下,知道找错了人,一笑道:“抱歉,老夫错当诸位是武当弟子了,打扰。”
  说着,木丈人转身而行,步履快捷!
  按说,找错人的事十分平常,再说木丈人开口时态度虽不友善,但一知错认了人,立刻致歉而去,不算失礼。
  只是该当出事时,躲不过去,三名青城门那最年轻的一人,这时却双眉一挑,对木丈人的背影叱道:“你回来!”
  木丈人残眉皱起,本待停步转回,但因不欲多生是非,遂故作不知这是喊他,依然大步前行。
  那知这名道人,却不识趣,冷哼一声道:“刚才认错人的人,你回来!”
  木丈人不能再装着不是唤他了,止步转身道:“道长有何指教!”
  这话很够客气,足证他依然不想多惹是非。
  那道长却冷冷一笑道:“你找武当门下的什么人?”
  木丈人纳着怒火,道:“是位朋友,道长既非武当门下,是不会认识的!”
  那道长却仍不算完,道:“这却未必,同是三清弟子,也许……”
  木丈人忍上加忍,接口道:“抱歉,老夫有急事待理,告辞了。”
  话声中,木丈人转身要走,怎料这名道人却身躯一横,拦在了他的面前,目射寒光道:“朋友,我师兄弟从长安三元馆内出来,就发现你在追踪,出城之后,已存着要问你的心意,现在……”
  木丈人冷冷地接口道:“不错,老夫说过,错当你们是武当门下!”
  其余的两名道人,始终没有开口,却也并不阻拦这名道人的行动,因此木丈人明白,对方果然是存心要问自已。
  他也实话实答,不过话意却没有退走的意思了。
  这名道人,适时阴阴地一笑,道:“朋友少来这一套,武当一派门下,和我青城一派,身佩宝剑绝不一样,一望即知,你想那个?”
  木丈人笑了,他十分垣诚的说道:“这要怪老夫不知有些分别,道长莫罪。”
  难得,木丈人能够如此勇于认错!
  此时,那年约六旬开外的老道长,接话道:“好啦,下次请多注意,我青城一派,宝剑剑柄都是以青城山紫心竹所制,很容易认的。”
  木丈人一听“紫心竹”三个字,双目寒光陡现,盯即道士们的剑柄几眼,略以沉思,道:“请问道长,紫心竹只有青城山有?”
  年高的道人领首说:“不错,他处不生!”
  木丈人道:“恐怕凡是住在青城的人,都能探这种柱子制成东西应用吧?”
  那最年轻的道人哼了一声,道:“那是作梦,此竹只有我青城观中出产……”
  木丈人哦了一声,道:“如此说来,凡怀有以‘紫心竹’所制物品的人,不论道家俗家,都是贵青城一派的人了?”
  年轻的道人领首道:“正是!”
  木丈人突然嘻嘻地笑了,道:“那太好了!今天虽说是认错了人,却也可以说并没有认错,请问道长们,有位仲天民可是贵派的人?”
  一声“仲天民”,竟然说变了三名青城道士的脸色!
  年轻的道士才待开口,年纪虽大的那名却喝道:“一叶师弟退后,不准开口!”
  别看他们平常说说笑笑,到了“节骨眼”上,却长幼有别,乱来不得,因此一叶闻声而退,不再开口。
  老道士一步而前,稽首道:“贫道‘一真’,率师弟‘一支’和‘一叶’,初下青城,巧遇施主,敢问施主尊姓大名?”
  木丈人年老成精,早已看出蹊跷,道:“老夫人称‘木丈人’!”
  一真闻言一楞,道:“原来施主就是目下使武林各大户,生畏而惧怕的木丈人?”
  木丈人淡然一笑道:“他们没有那么怕我!”
  一真也笑一笑,道:“木施主,能否借上一步,到那旁林中一谈?”
  木丈人一声嘻嘻道:“当然能,道长们请。”
  一真稽首道:“这不敢当,还是木施主先请。”
  木丈人又嘻嘻地一笑,道:“出家人可真是客气,如此老夫先行了。”
  话声中,他转身柱杖就走。
  一真却在这个时候,示意两个师弟,大家在会心之下,随着木丈人身后,不快不慢的走着。
  移时,已到了树林边沿,木丈人转身道:“道长,此地已无行人,要谈什么可以谈了?”
  一真道人稽首道:“还是林中隐密些。”
  木丈人一笑,举步进了树林。
  林中深处,再次停止道:“道长,此处该可以了吧?”
  一真颔首,于是双方面面相对着谈话。
  可是那一玄和一叶,却立于木丈人左右侧后方,和一真形成了个品字,将木丈人围在当中。
  木丈人故作未见,道:“道长有何指教?”
  一真神色一正,道:“请问施主,在何时何地见过敝派的仲大侠?”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请道长先回答我老夫一问。”
  一真微眉头道:“可以,施主请讲。”
  木丈人道:“仲天民在贵派是什么身份?”
  一真看了木丈人一眼,道:“是贫道等的师祖伯。”
  木丈人点着头道:“这就是了,老夫是在四十年前见过他一面。”
  一真目光一扫一玄和一叶,道:“木施主,贫道是十分郑重的拜问!”
  木丈人双眉一挑,道:“老夫十分坦诚的答覆!”
  一真冷笑道:“若按敝师祖伯年龄来说,如今有八十九岁了,四十年,敝师伯年方四十九岁,木施主和他相会时……”
  木丈人接口道:“此人满肚子的鬼祟,他的话令人难信,包括……”
  一真沉声接话道:“贫道若不说出内情,施主也许想不到这是件十分严重的问题,敝师伯在他五十寿诞之日,有专函逸达青城本派,会报平安,但自此之后就音讯杳然,断无消息,至今恰恰是四十年整!敝师伯身畔,携有敝派两件重要东西,若被他人得去,毫无用处,但对敝派却来说,却是缺少不得!
  “四十多年来,敝派也会秘密差派高手,找遍天下,可惜毫无所得,今朝幸会木施主,才初获音……”
  木丈人不待一真把话说完,已接口道:“巧啦,老夫也在找他,不过老夫并非专为找他才在江湖奔波,而是若能凑巧找到了他,可以少件心事!”
  一真又看了一玄和一叶一眼,三人再次暗暗打个招呼,彼此会心。
  木丈人这次不再故作未见了,他冷哼一声道:“你们鬼鬼祟祟的想干什么?”
  一真声调扬起,道:“木施主,贫道索兴再说得详细点,敝师伯那封平安信中,曾经写着是个一位姓木的奇人居于一处……”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不错,那是老夫!”
  一真哈哈两声道:“这就是了,贫道今天算问对了人。”
  木丈人却摇摇头道:“可惜,老夫也在找他!”
  一真冷哼一声道:“木施主,敝师伯信内写得清楚,适才木施主也自日承认过此事,敝师伯自那时起突断消息……”
  木丈人沉声接口道:“听你这话中之意,是讹定了老夫?”
  一真嘿嘿两声道:“木施主,最近几天,武林盛传你身中埋伏遭遇火攻的事,像那种谋定而动的火攻,应是神鬼难解!方圆三十丈内,化成一片火海,人在其中,竟能逃得活命,这种事说给三岁娃娃来听,他也不信……”
  木丈人怒声接口道:“怎么,老夫没死你看着生气?”
  一真也不在客气,沉声道:“姓木的,你死你活,和我青城一派毫无关,本真人用不着悲也不会喜,而更谈不到生不生气!”
  木丈人喝道:“那你谈说火攻之事,喋喋不休何故?”
  一真冷哼一声道:“当然有个道理!”
  木丈人叱道:“说将出来老夫听听!”
  一真嘿嘿连声冷笑,道:“那夜遭遇火攻暗袭的若不是你,换上敝师伯仲大侠的话,他也会平安无事,姓木的,你懂了吗?”
  木丈人懂了,这句话也只有他懂!
  他懂是懂了,却要装糊涂,道:“这话老夫不信,老夫深知那仲天民的本领!”
  一真见木丈人故装糊涂,冷哼了声道:“姓木的,我青城一派,现在必须问你要个公道了!”
  木丈人哦了一声道:“好哇,但不知怎样要法!”
  一真道:“是还我门中至宝‘水火夜明珠’,二是交出敝师伯仲大侠人来,二者缺一不可,你要仔细想想!”
  木丈人嘻嘻一声道:“老夫可以马上答覆你们,不必再想,仲天民的下落,老夫不知,当年他阴谋害过老夫,曾被老夫残断四肢而逃……”
  一真怒目扬声喝道:“住口!一个四肢残断的人,焉能再逃!”
  木丈人嘻嘻两声道:“至今老夫还没能想通这一点,由此可见仲天民有如何诡诈了,至于那什么‘水火夜明珠’,老夫没有见过!
  一真嘿嘿连声冷笑,道:“姓木的,你不够英雄!”
  话声中,一真突然探手向木丈人一扬,一粒火星电射木丈人腰际,怪哉,火星一沾木丈人的衣衫,竟无故自灭!
  一真手指木丈人,厉声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木丈人残眉头挑,突然一声嘻嘻道:“有!此处正好埋人!”
  话声中,只见木丈人身躯倏转,十指连扬,可怜一真一支一叶三名道长,竟连个哼哈没出就横尸林内!
  木丈人破了他自己的信誉,杀了三个人!
  杀人之念,这些日子他无时无之,但却没有想到,首先丧命的竟是青城一派门下弟子!
  他残酷的目光,一扫地上那三具尸体,嘻嘻笑着,木杖柱地,腾身而起,闪得几闪已走没了影子!
  XXX
  是杭州西湖岸滨。
  在傍黑的时候,石凳上孤坐着木丈人!
  初更!行人已少。
  二鼓,除湖中书舫灯明外,四下已是一片黑沉!
  木丈人此时才缓缓站起,顺湖岸慢慢走着!
  远处,黑影连闪,来了多人!
  木丈人嘻嘻一笑,停步相待。
  刹那人近,竟有八名之多。
  三名僧人,两位道长,还有三个俗家人!
  他们的年纪,都在四十以上,六旬以下!
  木丈人轻轻将木杖插放地下,冷冷地说道:“你们很守信约!”
  答话的是位年纪最大的僧人,道:“当然,老衲等不会畏惧的!”
  木丈人冷哼两声,道:“老夫再问一遍,免得错失,你们可是……”
  那位僧人接口道:“老衲‘了凡’,和师弟了性、了悟为少林弟子,这两位道长,是武当门下,三位施主是点苍一派,你不必费唇舌了!”
  木丈人嗯了一声道:“如此说来,老夫没找错了人!”
  了凡道:“没有,都是你的对头冤家!”
  木丈人把头一摇,道:“这也未必,老夫要郑重的告诉你们,不必硬充英雄,或为了颜面代那些本来该死的东西而死!
  “老夫决心以杀来对付武林各大门派是不错,但却只限曾经参与过,深夜以阴谋火攻老夫的人,绝不滥杀!
  “现在你们听清,那夜火攻老夫,有没有你们!没有参与的人,退向一旁,远远的站着!”
  了凡哈哈一笑道:“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木丈人残眉一皱道:“这话怎讲?”
  了凡哼了一声道:“老衲等人若说并未参与,你能信吗?”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当然信,不过信归信,却不能就是放走你们!”
  了凡冷喝一声道:“是喽,那还不是一样?”
  木丈人正色摇头道:“不一样,尔算若未参与那次行动,可以不死,只要确实的回答老夫几个问题,就能回去!”
  了凡双眉一皱,道:“什么问题?”
  木丈人道:“那夜参与阴谋的人,老夫已知包罗尽了各派人物,主谋者是终南逐徒萧子安,帮凶却要你们来告诉老夫!”
  点苍门下的杜兴,一声扬喝道:“木疯子,你这是作梦!”
  木丈人双目煞火向杜兴一扫,道:“你要作梦容易,老夫成全你就是!”
  话声中,木丈人突然出手,一缕指风已袭在了杜兴的咽喉之上,杜兴立即仆卧于地,一挺而死。
  杜兴一死,点苍门下另外两名高手,已撤出宝剑,破死攻上,武当门下和了凡等人,也一道儿扑了上来!
  木丈人一声怪啸,拾起了木杖,只见他杖影翻飞,手指迭出,一声声惨号,接连自众人口中呼出!
  只有一盏茶的工夫,八名一流高手,俱已仆尸两湖旁,木丈人杖近杖落,将尸首扫数挑入了湖中!
  XXX
  金陵城,出了杀星!
  一夜间,有十八名武林高手丧命!
  有人认出,那是“黄山”“华山”和部份“太极”门下,他们死状极惨,四肢皆被残断!
  又十天,恐怖和血腥,到达了三湘!
  自此,凡大些的城镇,有武林各大门户弟子行道的地方,死讯频传,每次多者十数人,少者二三人!
  这天,血手伸进了开封城!
  在开封城外,一名“大相国寺”的寺僧,残尸而死!
  尸体上,留有一张血笺,上写着……
  “明月当头时,大相国寺自此除名!”
  月当头!那是说今夜的正三更。
  正三更,大相国寺内,半点灯火俱无!
  一条瘦长的黑影,挟枣木鸠杖,落身在大殿门前!
  木丈人好大胆量,木杖连连敲向砖地!
  接着,他扬声喝道:“一禅、一尘,出来和老夫谈话!”
  无人答应,但那大殿之上,却适时传来了“木鱼”之声!
  木丈人嘻嘻一笑,拖杖坦步迈向大殿!
  他刚刚踏上殿门前的石阶,大殿内佛供案上那两盏红烛,也恰好亮起,殿门大开,因此木丈人看得清楚。
  就因为他看得清楚,所以心头猛地一凛!

  第十一章
  缘因那两只红烛燃亮时,竟没见有人!
  没见有人,算不得什么,只要以上乘功力,弹指发出火星,恰好落于烛心之上,依然可以点燃的。
  可是这次却连个火星都没有见,俱是奇也怪哉!
  木丈人心头一凛,但并未止步!
  他艺高人胆大,虽然觉得这两只红烛亮的奇怪,骇人,但却这阻止不了他那杀人的心意!
  拾阶而上,迈步而进,他站了大殿进门地方!
  目光扫处,残眉皱起!
  大殿内有人,人还不少!
  大殿左旁的佛垫上,跪着一个银衣人,背对着他,那梆梆梆梆的木鱼声,就是银衣人击出来的!
  大殿右旁,一条宽长佛垫,坐着三个人,他是背对着他!
  这三个人,都穿着一身古铜色的长衫。
  木丈人聚神功,展双目,暗自“啊”了一声!
  银衣人,一头黑发,金巾东之,不是和尚!
  另外三人,发色苍白,也是俗家!
  木丈人沉思有倾,恍然大悟!
  这是大相国寺请来“抗枪”的好手!
  再注目,有两个和尚,正是一禅方丈和一尘监寺!
  原来一禅和一尘,是在殿围左右,被遮住了一大半身体!
  这两位高僧,正在闭目阖睛默念经文!
  今夜大殿之上,竟有了殿围,木丈人微感意外。
  又注意他处,他明白了,有素菜供着,原来大相国寺今夜有“佛事”,似在“超渡”亡魂!
  木丈人冷冷地笑了,他本想开口喝问,却终于忍耐下来,对死人,他要比较对活人恭敬此!
  直到一场佛事作罢,木丈人不再忍耐了,沉声喝道:“一禅、一尘,还不出来答话!”
  一禅和一尘尚未开口,那银衣人已冷冷地叱道:“你眼瞎了,此地正有佛事……”
  木丈人怒声接口道:“老夫的事急,管不了你们这许多!”
  银衣人嘿嘿一笑,道:“你的事急,难道也是急等着‘超渡’?”
  木丈人火了,大步而前,奔向了银衣人!
  殿右那三位老者,适时同声叱道:“站住,老夫兄弟和你答话!”
  木丈人停下步子,道:“很好,你们转过身来!”
  三位老者正中的那位,冷哼一声道:“佛事未毕,死尔手的诸多亡魂难安,老夫兄弟为敬这些可怜的无辜,目下只有先以背对尔了!”
  木丈人闻言微惊的道:“噢!原来你们在‘超渡’那些惯用阴谋的匹夫!”
  正中老者,仍如然前端坐,道:“木丈人,你自己呢!再说,火攻之后,你若要报复,亦当去寻各派掌门,怎能滥杀无辜?”
  木丈人怒声道:“老夫要是一步杀尽他们的门下,再找那几个老鬼的晦气,使武林之中,再也没有这些钓名沽誉的东西!”
  老者哈哈笑道:“说的好,那你夜入虎邱文卢,又为什么?”
  木丈人心头一动,道:“老夫的事,尔等过问不着!”
  他话声一停,接着嘻嘻一笑又道:“老夫要问问尔等,可是为管这件事情来的?”
  老者嗯了一声,道:“正是!”
  木丈人嘻连声道:“很好很好,那就不必多说闲话,快办正事吧!”
  老者冷哼一声道:“旦慢,老夫还有话要说!”
  木丈人残眉一皱道:“你们放明白点,空言是无补于事的!”
  老者一笑道:“木丈人,城外那名僧人,可是你杀的?”
  木丈人颔首道:“不错,这名僧人曾经参与过火攻的阴谋!”
  老者声调微扬,这:“尸上留条,是你写的?”
  木丈人嘻嘻一笑,木杖在地上一顿,道:“正是老夫所留!”
  老者嗯了一声道:“往昔之事,老夫兄弟没有赶上,不去开问,对你留条声言,要将大相国
  寺除名的事情,却必须问个明白!”
  木丈人冷哼一声道:“那就快问,老夫已等的够了!”
  老者声调威严的说道:“老夫兄弟要问一问你,可守你所留纸条上的信誉?”
  木丈人残眉紧锁,道:“这话问的是什么意思?”
  老者道:“如今月已高临中天,正当头上,恰是动手的时候,若直到月隐日出,大相国寺依然无恙时,你怎么说?
  木丈人懂了,嘻嘻的笑着,道:“尔等有把握能抗拒老夫到天亮?”
  老者沉声道:“答我所问,其他问题是老夫兄弟的事情!”
  木丈人突然狂笑起来,道:“若天现曙光,老夫抖手就走,自今之后,凡大相国寺出来的僧侣,老夫绝不留难杀伤!”
  银衣人适时却接上一句道:“并且河南一地,你有生之日不再踏临一步!”
  木丈人目双寒光暴射,对银衣人道:“你想得好周到!”
  银衣人也像先前一般没动,接话道:“你敢否承诺,说一句就是!”
  不丈人以冰冷的语调道:“老夫若胜了呢?”
  银衣人扬声道:“这大相国寺,任尔除名,寺中人,任尔杀剐,这包括我本人和另外那三位前辈,你满意了吧!”
  木丈人猛的一顿木杖,道:“双方是怎样动手法?”
  银衣人一声冷笑,道:“这话问的多余!”
  木丈人厉声道:“怎见得?”
  衣人道:“留条尸体上的,发下狂言大话的是你,如今若问如何动手,除非你是怕了,否则岂不多余?”
  木丈人语塞,躁躁脚道:“就算尔等一拥齐上,老夫也不惧!”
  银衣人哈哈开朗的一笑道:“木丈人,别忘记我们在等待你的承诺!”
  木丈人嘻嘻一声道:“好,老夫如约而行,背信则天地厌之!”
  银衣人随他这句话后,缓站起,道:“我等若有失信处,尸骨无存!”
  信约已然订定,木丈人的而沉净了下来。
  他经阅多到无人能比,深知对方既敢用话语逼使自已立这约誓,必有一身超凡入圣的技艺和功力!
  大敌当前,他必须沉稳,因此决不再动火气!
  银衣人适时俯身跪垫前,拾起了他那宝剑!
  三名老者亦然,原来宝剑都解放在地上。
  银衣人首先将剑背后系好,身躯却依然是背对着木丈人!
  另外三名老者也是一样,在系宝剑。
  银衣人这时也沉静的说道:“木丈人,寺内后方,有片草坪,此时无人也较为宽敝,我相信你不会走错,可愿先往相待?”
  木丈人嗯了一声道:“可以,尔等也快一些!”
  说着,木丈人大步而去。
  木丈人刚走,一禅方丈闪身出了围帐,对银衣人合十道:“少侠小心!”
  银衣人含笑道:“方丈放心,在下会特别留意的!”
  一尘监院也合十道:“少侠和三位老施主,对敝寺的恩情太重……”
  正中老者,接口说道:“监寺说那里话来,若非老朽兄弟,技艺功力太差,又怎会使这老儿狂妄到今天,使血腥满布武林!
  “因此今夜之事,应该说是老朽兄弟的份内事情,只祈这一战能拖耗到月落日出,就是我佛的祐护了!”
  一禅方丈长叹一声道:“老僧不敢再说悲天悯人的话,不过这件事情,大错的确是错在老僧及各派掌门人,不该听信萧子安的话!
  “布下埋伏,巧用火攻,自是违心失德而伤天和,现在弄巧成拙,卒使血流千里,说来愧煞!”
  银衣人也轻叹一声道:“往事已矣,不说也罢!”
  一禅方长却低头道:“敝寺若得苟全,老僧当亲辞方丈之职,坐忏关孽!”
  正中那位老者,这时却道:“方丈不必如此,未来艰巨甚于今日,还要方丈肩负呢,方丈,我们去了,请方丈和监寺也按预计而行吧!”
  一禅方丈合十道:“敝寺门下,业已全部移于平安地方,施主们和少侠,为敝寺存亡而搏,老僧怎能无义而退!”
  银衣人剑眉微挑道:“方丈,两害相权则取其轻,寺僧若无方丈调领,怎能安心,此间多了丈方,却使人难安,因此……”
  一尘监寺接口对一禅道:“方丈去吧,我留此照料已足!”
  银衣人却正色道:“不,请两位一起退离去此地,并且请快!”
  于是一禅和一尘,在无可奈何之下,拜别银衣人和那三位老者,悄悄自殿后角前退出了险地。
  一禅和一尘走后,三位老者互望一眼,对银衣人点一点头,老者走在前,银衣人随后,转向寺后空地而去。
  空地上,木丈人伫立相待已不耐烦!
  空然人影动,又闻步履声,未见人已冷嘲道:“有这多工夫,后事想必已经料理妥当了吧?”
  木丈人话说出口,对方语声已到,道:“虽已年老成精,却仍是如此毛躁,已足断定难成气候!”
  话声中,人已转过长,双方都能看清!
  木丈人乍见头前走的三位老者,心头一惊,道:“好啊,老夫只当是什么人,原来竟是你们!”
  声调乍止,又看清了那银衣人!
  木丈人心中大凛,不由喊道:“咦!怎么会是你?
  就在这两句话的当空,双方已面面相对了!
  互距两丈不到,三位老者中间那位已开口道:“木丈人,别来无恙!”
  木丈人暗咬狠毒的两行牙,道:“你们三个东西,竟骗了老夫好多年!”
  正中老者冷冷地说道:“木丈人,说实话,自从你在‘清河镇’落脚,老夫兄弟已得高明指教,在暗中监视着你!只因你功力技艺太高,我兄弟曾再三考虑,深知那时合力而攻,必将落个两败俱伤的结果,故而不为……”
  木丈人接口道:“时至今日,莫非尔等有了不败的信心?”
  正中老者一笑,道:“不错,如今也不同往日了!”
  木丈人嘻嘻笑着,道:“稍待动上手,老夫就会叫尔兄弟明白今昔是一样了!”
  话峰一顿,举杖指着银衣人道:“文慕山,你怎么这样,和这三个拙夫走在一条在线,我对你有份好感,站远些,今天没有你的事!”
  妙呀!
  银衣人原来是文慕山,三位老者却正是三拙公!
  是妙!真妙!
  不知这是那一位高明人,出的这高明主意!
  对付木丈人,也只有三拙联手,可保万全!
  可保万全,并非能获胜券,只是说不至于败死而已!
  但是多了位文慕山,却极可能大为改观。
  木丈人对文慕山说的话,在你说来是实情,他不能伤文慕山,或则预备了多久的梦想希望,顿化泡影!
  可是文慕山却手指木丈人道:“木丈人,你可愿听我一言?”
  木丈人诚挚的笑着道:“当然愿意,说什么话都行!”
  文慕山道:“老丈可还记得,我们在‘清河镇’两次谈话吗?”
  木丈人领首道:“当然记得,我去虎邱,就为找你!”
  木丈人聪明,先把去虎邱的事说出。
  文慕山一笑道:“我知道,现在咱们不谈这个!”
  木丈人嗯了几声道:“对对,不谈这个,你说下去。”
  文慕山十分坦诚的说道:“木丈人,你有三大错误,自己可知道?”
  木丈人摇头道:“我这一生,要只错了三次的话,很觉自慰了!”
  文慕山微一声,道:“第一大错,你既然身怀不死之谜,就当与当代的仁厚前辈们,尽硏其理,穷究其由而再进一步!”
  “其二,只顾自私长寿,不惜残人性命,掳人为医,俘人为奴,并身犯淫行,傲慢狂妄……”
  木丈人忍不住接口道:“好啦好啦,我都认错,你该站远些了吧?”
  文慕山皱眉道:“木丈人,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和你说这些话?”
  木丈人摇头道:“我没有想过。”
  文慕山道:“是因为昔日两次谈话,我深觉你是个了不起的奇才,设若能稍去自私必将是对武林有超绝的供献……”
  木丈人长叹出声,接口道:“世人心术太坏,我早就怕了!”
  文慕山声调一扬,道:“木丈人,我希望今天双方能不动手最好……”
  木丈人又接口道:“本来我就没有梦想过和你们为敌!”
  文慕山道:“老丈挟过人之能,超绝之技,杀人无算,流血千里,可会想上一想,到头来自已的后果下场?”
  木丈人道:“不瞒你说,人不害我,我不害人,我也曾为别人想过,可是换得的却是都想杀我,我恨!我恨!”
  文慕山点点头道:“我不讳言,武林中的确有些人恶毒些,但那是极少极少的少数人,你怎能因这些少数人,就仇视所有的人呢?
  木丈人正色摇头道:“你该听说过我遭火攻的事吧!”
  文慕山道:“听说过了,我曾为你不平,也为他们深感羞愧!”
  木丈人叹一声,道:“那次阴谋,人数不少,各大门户中人,皆派有代表,武当掌门并且亲自指挥,文少侠,这该怎么说?”
  文慕山也叹了口气道:“我若说这是场可悲可悯的误会,你信吗?”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文少侠先不要问我信否,我问文少侠一句,对方集各派高手,只发此谋,可会想过这是误会?”
  文慕山语塞,三拙中的成大爷,接口道:“木丈人,此时各派死伤巳多,得了教训!”
  那知木丈人把眼一瞪,道:“少答话,老夫没和尔等兄弟论事!”
  话峰一顿,又转对文慕山道:“文少侠,我有个比较,说出来之后,你就知道是我木丈人仁义而有信并知耻,还是他们那些人仁义了!我去府上,见到了令祖,我承认态度欠佳,终于生出事来,适时,突然有人出头,我追他出了贵府!
  “最后,我把人追丢了,文少侠,我当时就离开了虎邱,深知羞耻,直到现在,也没有半丝想对府上人不利的毒心!
  “再看各大门户中人,只因我在大相国寺,有些狂妄,他们就不惜一再暗算,我虽不能忍,但却仍然心存仁厚!与武当峨眉掌门人之战,仅将彼辈发顶等物削落,他等非但毫不知耻,反而再行毒计,以火攻成!
  “文少侠,我只听你说句公道话,谁是谁非,何况萧子安以一个谋占掌门,杀师侄的鼠辈,竟使各派掌门人信其言语,弃厚信义羞耻于不顾,作出火攻暗算的事来,我真不懂,他们对在那里?”
  这番话,义正辞严,另人难答!
  文慕山只有避重记轻道:“文老丈,现在你不是毫发无伤吗?”
  木丈人扬声道:“文少侠,这话就不公平了,我能活到今天,那是上苍的恩典,自己的幸运,少侠怎能以此论断是非?”
  不错,木丈人的话半点不错!
  假如木丈人不幸,死在火攻阵中,现在又有那一个人,来与他复仇伸冤呢?因之文慕山又无言而答了!
  一旁严肃不懈的武林三拙,自成大爷碰了木丈人个钉子之后,始终没有开口,此时却忍耐不住。
  黑爷生性正直,浓眉一挑,道:“木丈人,你话都说尽,还容他人说上几句吗?”
  木丈人瞥了三拙一眼,道:“老夫没有拦阻你们开口!”
  黑爷正色道:“那就好,请问木丈人一声,要怎样你才能罢手止杀呢?”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姓黑的,你这话问的奇怪,阴谋暗算老夫的是他们,老夫只是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而已!”
  黑爷冷冷地说道:“木丈人,你说的不错,你托天之福,命不当死,方才脱逃出火攻阵中,但是你没有死却是事实!
  “当然,假如不幸中了火攻埋伏而死,普天之下也许没人替你伸冤,甚或大家都将额手称庆!
  “这错,固然是各派掌门人的错,但你在‘大相国寺’中,若不过份狂妄,又何致引使大家必欲杀你?
  “如今,你活着,却已有数十位武林江湖好手惨死,难道这还不够?就算你该报复,业已报复的过份了!
  “今天傍黑,杀此寺寺僧于城外,又留示知寺僧,将瓦解此寺,木丈人,你不嫌手段狠毒了些?”
  木丈人怒声道:“你唠叨半天,不外替寺僧‘抗刀’,老夫既敢先为示警,又敢如言而来,就毫无所惧!”
  成大爷此时双眉一挑,道:“木丈人,老夫兄弟首先言明,对各派掌门以火攻暗袭你的事情,甚觉不当,也不罚怪你怒满胸膛!但你横杀千里,血流几省,也该够了,自今之后,你若能弃绝前仇,各自相安,则老夫兄弟就十分感激了……”
  木丈人冷哼一声道:“办不到!”
  文慕山剑眉扬飞,道:“也罢,你既然不听善劝,那只好干戈相见了!”
  话声一落即起,正色道:“适才寺内之约,你还遵守吗?”
  木丈人双目一霎,道:“文少侠,你也要和老夫动手?”
  文慕山一笑道:“老丈不要忘记,适才寺内之约,是我和老丈所定!”
  木丈人叹了口气,道:“说实话,老夫真不愿和你动手,不过假如非此不可的话,老夫也没有办法,只好试上一试了!”
  文慕山摇头道:“老丈应该答我所问,是否遵守前约?”
  木丈人无奈,道:“好,大丈夫一言九鼎,老夫胜时,看在你的份上,必不多杀,但是你却要答愿老夫一件事情!”
  文慕山一笑道:“这话老丈说早了些,此战老丈若不能胜呢?”
  木丈人道:“战若不胜,天明时,老夫必遵守前约而退,自此不再踏进河南地域一步,大相国寺自然也就平安无事!”
  文慕山嗯了一声,道:“好,那老丈说说胜时要我答应……”
  话没说完,木丈人已接口道:“老夫若胜,你要无条件随老夫走,今生则属老夫所有,生之杀之老夫有权,愿否你答我一句?
  三拙刚要示意文慕山不作承诺,文慕山却已开口道:“木老丈,咱们这这样办了!”
  话声中,文慕山身形向后微移,探手已将宝剑撤出!
  三拙同时行动,将剑出鞘!
  木丈人目光一瞥文慕山的宝剑,嘻嘻一笑道:“文少侠,你还用这柄残剑?”
  文慕山一笑,道:“老丈别太轻视了它?”
  木丈人又一声嘻嘻,道:“文少侠,老夫一练成不坏身法,三才神剑若未残断,确能威胁老夫,如今已成废铁,怕……”
  三拙接口道:“木丈人,别忘记老夫兄弟!”
  木丈人以轻蔑的眼光,扫了三拙一眼道:“你们?嘻嘻……不过是这一战的搭头!”
  三拙却不动气,高手对敌,必须心静!
  木丈人这时把木杖一顿,又道:“来吧,咱们速战速决!”
  话声中,三拙已分三方而立,步向了木丈人!
  木丈人却突然挥杖扬声道:“且慢,老夫几乎又上了当!”
  文慕山剑眉一挑,道:“此言怎讲?”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老夫忘记问明,这一战的胜败是如何作数?”
  文慕山道:“我已说过,天明前,我与三拙先生若日不能动手支持或相抗,自然是输,反之,天现曙光就是你败了!”
  木丈人点着头道:“虽不公平,但老夫不惧!”
  声调一变,杀气已现于他残眉之上,又道:“既然如此,就莫怪老夫必施杀手!”
  文慕山也目射寒光道:“木丈人,你也要当心!”
  木丈人嘻嘻笑着,当时没有答话
  怎料他笑声倏止后,暴然喝道:“文慕山,先接老夫一杖!”
  话到杖到,“泰山屋顶”劈下!
  一根枣木杖,在木丈人手中,却胜过了纯钢重杖,挟疾厉风啸,若有万钧之力,破空而至!
  文慕山动也不动,静峙有若山岳!
  三拙适时而动,三柄剑,各挟强动剑气,罩向木丈人左右后方,剑华成幕,毫无空隙!
  那知木丈人杖攻文慕山竟是虚招,诱使三拙出手才是真意,三拙身动,出剑攻上的刹那,木丈人正自高兴!
  他倏忽收回木杖,身形一转,面对了三拙!
  接着左掌暴出,木杖也继之腾空,以杖格开了成爷和黑爷的双剑,那一掌却正对着关爷推到掌风中,竟现黑气,成爷大惊,扬声道:“老怪竟已练成了‘幽灵手’,退!”
  成爷话声虽快,却无法快过木丈人的掌力!
  关爷自也识货,但是他和成爷黑爷一样,却没想到木丈人身怀武林已绝多年的毒功,等看清时,应变已迟!
  就在关爷退避嫌迟,欲迎亦难的时候,面现突然一道银光,将“幽灵手”毒功阻住逼向一旁!
  银光一现,木丈人神色变,他已认出,这道银光,正是在虎邱文家,诱使他直追而未能追及的人!
  木丈人虽说脸色已变,心中暗惊,却也有些奇特的高兴感觉,因为至少今夜他能看到这人的真正面目!
  果然,银光倏收,面前多了一人!
  但当木丈人看清这人是谁之后,却楞在了当场!
  身前那人,正是他有心找寻的替身,少侠文慕山!
  木丈人在微楞之后,连退了三步,道:“是……是你?”
  文慕山却冷冷地一笑,道:“不错,在寒舍是我引你而去,现在也是我!”
  木丈人全身一抖,道:“你已得到‘云仙姥’的真传,能身剑合一了?”
  文慕山看了木丈人一眼,道:“云仙姥仙去世已有五十年,我今天才多大?”
  木丈人残眉紧锁,道:“但是普天之下,能抗老夫这‘幽灵手’神功的人,却只有她云仙姥,她虽已死,可能留下了……”
  文慕山接口道:“老怪你孤陋寡闻!”
  木丈人哦了一声道:“此言怎讲?”
  文慕山道:“云仙姥乃寒家姑祖,家赠祖胞妹!”
  木丈人闻言一凛,道:“这不可能,她姓云,尔姓文……”
  文慕山呸了一声,接口道:“先姑祖隐于‘云山’,人以讹误相传,你却不知!”
  木丈人残眉皱成一字,道:“那你祖父怎地不会这种……”
  文慕山再次接口道:“骨格机缘事,岂人力能为?”
  木丈人把牙一咬,道:“你怀此剑术,我已难伤你,虎邱相逢时,你怎只诱我远去,而不下杀手呢?”
  文慕山一声叹道:“那时你没有取死之道!”
  木丈人猛一躁脚,道:“文慕山,老夫问你一言,自今之后,你是不是管定了老夫的闲事,阻碍老夫的一切事务?”
  文慕山一字字郑重的说道:“我决不再使你妄杀一人!”
  木丈人嘻嘻两声,道:“文慕山,你当你怀具这种剑术,老夫就怕了你?”
  文慕山正色道:“你是谁,现在只有我一人知道,因此我可以告诉你,以你那身功力,当然不会真怕我的剑术!
  “何况你还另有三种更狠更毒的奇技,未曾施展,不过木老丈,我文慕山在世一日,就不会……”
  木丈人怒声接口道:“你既然知道,莫非还要自取其死吗?”
  文慕山冷哼一声道:“木丈人,你也该想想,我既然知道你一身奇技功力,会傻到不管不顾自取其死的地步吗?”
  木丈人厉声道:“别忘记,你这身剑术,也只能防身一时?”
  文慕山正色道:“你若只以‘幽灵手’相搏,我自信凭这身剑术已立不败之地,你若施展其他功力,哼哼!”
  哼哼两声之后,文慕山竟停话不言!
  木丈人残眉一挑,道:“那时如何?”
  文慕山道:“数十年前,巫山十二峰下,你所身受过的往事,就会重现于今日,莫怪我没有事先警告!”
  木丈人又暴退了三步,杖指文慕山道:“文慕山,你……你……你这话老夫难信?”
  文慕山道:“那随你了,不过我刚才就会经说,你是谁,我很清楚,设若我没有必胜之道,会安然出头管你的闲事吗?
  木丈人为了难,沉思不语!
  文慕山接着又道:“昔日巫山之战,有人向你说过一句话,可还记得?”
  木丈人故意摇头道:“年月已远,自然记不得了!”
  文慕山一笑,道:“你听着:你恶行不多,我今天放过你去,你自认能够永生,那你去找甘愿弃舍躯体的人吧!”
  木丈人听了这句话,竟如同被蝎螫一般,慌不迭的退了丈远,双目逼视着文慕山,一瞬不瞬!
  文慕山微微一笑,道:“刚刚在大殿上的约信,始终有效,你可以去了!”
  木丈人仍不开口,双目却渐渐泛出凶光!
  文慕山看都不看他,又道:“你若不甘心就此败退,可以动手了!”
  木丈人又一咬牙,道:“老夫不信,你有这般巧的奇缘,先得‘云仙姥’剑术,又获‘颠神僧’奇经,所以当然还要动手!”
  文慕山倏忽将剑归鞘,冷冷地说道:“你仔细听说,我可没有前辈仙佛那种慈悲和耐心,何况又知道了你的企图,自然更不会让你为恶!你此时退,因未起毒心,我难违心誓,若再动手,我一定要留下你了,这是严重的警告!”
  话峰一顿,文慕山突然上前一步,右手扬起,掌心斜翻对天,左掌后移腰际,五指前伸!
  然后神态庄严的说道:“动手吧,我要看看数十年后的今天,你将‘三阴神功’和‘地煞黑手’,练到了那种火候?”
  木丈人突见文慕山的姿态,脸上已没了人颜色!
  等听完文慕山的话后,倏地一声厉啸,顿身而起,如寒夜空际的过渡流星,疾射向远处而去,一闪无踪!
  三拙自始自终,是满脸骇色,楞呆在一旁!
  此时见木丈人突然逃去,如释重责!
  成爷上前,摇着头对文慕山道:“慕山,今夜好险!”
  关益也摇着头道:“若不是你接应的快,我必然已伤在他的掌下!”
  黑爷浓眉一挑,道:“我说慕山,你是何时得到‘神僧’真经的?”
  文慕山微微笑着道:“说来话长,留到以后再讲吧,现在我们该去前面,把详情告诉给一禅方丈,然后还要去追木丈人呢!”
  关爷啊了一声道:“还去追他?”
  文慕山颔首道:“我非去不可,不能容他再杀人了!”
  黑爷想了想道:“慕山,老夫兄弟,只知是他是个老怪物,却不料他就是当年幸逃颠神僧所诛的大魔头……”
  文慕山一笑,接口道:“如今他日不似当年那样恶毒了!”
  成爷摇着头道:“谁说,只看他这次杀人无算,怕是……”
  文慕山却接口道:“这次的事情,有一半不能怪他!”
  黑爷却浓眉一挑道:“慕山,你可还记得令祖叫你来会老夫兄弟时,所说的那些话吗?老夫兄弟相信,令祖早已知道木丈人是谁了!
  “只因令祖十分明白,若以剑术功力论比,敌之不难,除他却不易,因此才令你前往……”
  文慕山又接口道:“晚辈知道,但如今的情势不同!”
  关爷哦了一声道:“有何不同?”
  文慕山正色道:“实不相瞒,家祖在晚辈幸获奇缘,习成真经时,曾有谕示,木丈人自寒家铩羽而去后,家祖又有严谕……”
  成爷霎霎眼,道:“令祖说些什么?”
  文慕山道:“家祖说,必须杀人,是最后也是最拙的一步!”
  黑爷颔首道:“这话老夫并不反对,但那木丈人非比他人!”
  文慕山道:“木丈人自寒家退去后,家祖立即召晚辈论事,他老人家说,昔日十分不解,以颠神僧之技,木丈人怎会漏网……”
  关爷噢了声,接口道:“是呀,因此现在再也不能容他逃脱了!”
  文慕山没有接他这一句话,道:“家祖说,现在他明白了个中的道理!”
  成爷双目微皱,道:“是什么道理呢?”
  文慕山道:“木丈人心性并非极恶,更非狂魔,只因身怀在他认为全对的‘不死之谜’,所以才……”
  黑爷冷哼一声道:“所以才杀了别人,作他的替身,这还不算狂魔……”
  文慕山接口道:“是的,这不算狂魔,也不算是恶徒,善恶起于一念,他知道延续不死,并认定他那替身不死!
  “他的意思是,死的是他前次的躯穷,而那个躯体,若非被他应用,也是已死了,所以他不认为那是错误!
  “这也是说,在他探讨‘人之生死’谜时,没能广泛的想到其他问题,否则我相信他断然不会这样作的!”
  成爷微点着头,但却仍然问道:“假如你的判断对,像这次他竟看中了你的躯体,前往虎邱,深夜登门坚持要和你见会,又怎么说?”
  黑爷和关爷,也接话道:“对呀,这怎么说?”
  文慕山微一声,道:“这很好解,正因为他不认这是罪恶和过错,才能自认是理直而气壮的前往寒家,准备与家祖慨谈此事。他非但并不认为这是不对,这是过错,甚或有些认定以他那身奇技功力,交给我的躯体,是成全了我!”
  黑爷直楞,道:“越说越乱,你可能简单点把事情弄清楚?”
  文爷山点头道:“可以,简单的说,只一句话就够了!”
  关爷哦了一声道:“只一句话就能解释?老夫听听!”
  文慕山道:“知其善而行,非真为善,半由钓名!不知其为恶而为也,其行为恶虽,其心则善不能罚也!”
  黑爷呸了一声道:“什么行也,善也,恶也的,好啰啰!”
  成爷懂了,声调一低道:“慕山,我明白了,不过你自信能使他迁善知错吗?”
  文慕山慨然道:“晚辈愿全力以赴!”
  成爷长叹一声道:“以‘神僧’之能,仍未竟功,你……”
  文慕山接口道:“据神僧真经内所附留书说,事败于‘七绝娘子’!”
  三拙闻言,同时惊啊一声道:“怎么,七绝娘子现在也活着?”
  文慕山欲言又止,道:“这很难说,相信晚辈不久会得确信!”
  话峰一顿,接着又道:“前辈们可能先回大殿,向一禅方丈言明经过?”
  成爷点一点头道:“可以,你不一起去?”
  文慕山摇头道:“晚辈忽然想起了个问题,要独自思索一下。”
  三拙没有接话,彼此互望一眼,向大殿而去。
  文慕山直待三拙步声消失,方以低沉的声调,对左墙角一株古槐树道:“木丈人,现在你该出来了吧?”
  随着文慕山的话声,自古槐树上飘落一人,谁说不是木丈人,他适才明明业已逃遁,却不知什么时候又转了回来。
  木丈人纵落地面,就立于古槐树下,不再向前。
  因此和文慕山之间,有了将近三丈距离。
  文慕山脸上带着微笑,道:“你不近前一谈?”
  木丈人却不言不动,但从他那寒光闪闪的目光中,可以先出来他是在提聚功力戒备着。
  文慕山剑眉一皱,道:“木老丈,你该知道,我不会突然无故动手的!”
  木丈人冷冷地说道:“上得山多终遇虎,我远是小心些好。”
  文慕山一笑,道:“莫非在下以寒家声誉保证,你也不信?”
  木丈人嘻嘻地一笑道:“就这样谈,岂不一样?”
  文慕山耸肩一笑,道:“木老丈不要错会了意,在下并没有话和你谈!”
  木丈人哼了一声道:“那你呼唤老夫作甚?”
  文慕山道:“适才动手相搏,只有数招你就突然遁去,并去而潜返,在下只当是老丈有话要说,既然……”
  话没说完,木丈人已接口道:“老夫先问你句闲话,再谈他事如何?”
  文慕山颔首道:“当然可以!”
  木丈人双目一霎道:“适才老夫搏战未毕而去,算不算输了?”
  文慕山却含笑反问他道:“老丈何不自问,你突然遁去算不算胜呢?”
  木丈人哼了一声道:“好,我认输就是,现在再问一句,此时天色未明,还没到五鼓,老夫又回到此处,算不算已违约信?”
  文慕山道:“约乃人定,不出人情,天明前可不作数!”
  木丈人笑了,嘻嘻而声道:“好,老夫心领,天亮即去,必守所约,若不能扳回今夜这一战,今生今世不再踏临河南地区一步!”
  文慕山赞佩的说道:“言而有信,老丈不失君子之风!”
  木丈人摇着头,愧然道:“这种谬赞,使老夫惭愧。”
  话声微微一顿,接着又道:“文公子,老夫去而复回,有两大原因,一是很想听听公子和三拙老儿说些什么,再就是……”
  文慕山突然接口道:“木丈人,窃听他人背后之言,君子不为!”
  木丈人老脸一红,道:“话是不错,但是若非如此,又怎能知道公子的心意呢?文公子,老夫很想找个机会,与公子畅谈一次。”
  文慕山一笑道:“好,在下也正有此意。”
  木丈人道:“前约必须遵守,天明后,老夫就要远离河南地区,请公子指定个地方和时间,老夫先往候驾。”
  文慕山道:“也好,老丈请到‘徐州”城内东大街的‘仁和客栈’相侯,在下至迟晚老丈一天,就会赶到的。”
  木丈人嗯了一声道:“如此老夫去了,咱们徐州城见。”
  文慕山颔首道:“恕不远送,临行愿老丈听在下一言,沿途之上,遇上各派高手,至盼老丈能网开一面,视而未见!”
  木丈人诸道:“公子放心,在与公子畅谈是非前,老夫不忘所嘱!”
  话声中,木丈人以杖柱地,腾身去了。
  文慕山微叹一声,摇摇头,转回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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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州,自古兵家必争之地!
  现在,却是武林江湖中人,自南而北或自北而南,必须经过的地方,因此,这里成了武林人物的交聚地方。
  东大街的“仁和客栈”,是徐州城最大的一家客栈。
  这家客栈,不但酒饭菜超人一等,房间厢院,也比任何一家干净宽敞,店小二待人接物,更是和气到了家。
  店主人佟镇州,年已六十,仁厚谦和,在徐州当地,有善士之名,也是人争是非时,少不了的和事佬。
  其实,这位店主人,却是个道地的武林人物,十几年前,在大江南北若提起“金刀客”佟森,无不知晓。
  如今,金刀客已隐退江湖了,以字为名,不再过问武林江湖中的是非,开设了这家仁和客栈,以养余年。
  仁和客栈单间共有三十八个,厢院四座,楼阁两处,大花园一座,小花园暖厅两处,可见有多么宽敞。
  平常日子,仁和客栈的单间,大概能有十之五六的客人,厢院能租出一座,业已足够终家上下人的开销。
  若遇节庆,或武林中人的聚会,仁和客栈会卖个满堂红,不过这种事,一年却只有二三回。
  可是昨天真怪,天刚亮,就来了一位单身的年老客人,把仁和客栈最好的那座“云楼”租了下来。
  不久,三三两两的客人,象是早约好了的一样,把另一座“雨楼”和四座厢院及三十人个单间,全住满了。
  现在仁和客栈,就只空着暖厅两处还没有客人。
  傍黑,又有客人到了,住进了暖厅,这些客人,论年纪,都在六旬以上,有僧有道有俗家人,有老尼还有妇道人,真怪。
  佟镇州获得了手下店小二的通知,立刻就意会到这是武林发生了大事,马上由私宅赶到店内。
  他详问手下一切之后,再翻阅店簿,不由大惊失色!
  他这仁和客栈,已开设以十几年啦,也可以说,什么客人和场面,他都见过,但今天这种事却还是第一遭!
  店簿上写的明白,武林各大门户的掌门人,和那些武林江湖中,被人尊为一流高手的人物,竟然到全了!
  佟镇州呆楞了刹那,立刻呀附店小二代他准备了名帖,他必须摸清楚所要发生的事情,看自己能否尽些心力。
  他召来一个能言会道的店小二,嘱咐了几句,然后店小二持帖在前,他随后,到了西暖厅。
  因为他听小二说,最后来的那些人,现在都聚在西暖厅用饭,所以他趁这个时候,修帖拜会。
  店小二轻叩西暖厅的门,接着推门而进。
  一位四旬上下的僧人,侍立门际,立刻问道:“店家有事吗?”
  店小二恭恭敬敬的,双手呈上拜帖,道:“敝店主人,拜上各位掌门人,这里有名帖。”
  中年僧人接过帖来,转到内厅,刹那即回,道:“有请贵东。”
  佟镇州不待小二传达,大步而进,含笑道:“老朽佟森,烦高僧引路。”
  中年僧人合十道:“贫僧少林‘了空’,敝寺掌教及各派掌门,皆在候驾。”
  就这样佟森佟镇州,会见了各派门掌门人。
  在一番客套后,谈说到了正题。
  佟森这才知道,各派高手云集徐州他这仁和客栈,竟是为了今晨最早来到的那位孤身住客。
  自然,佟森也知道了这位在云楼歇息的住客,就是目下业已传遍武林,残杀了近百名高手的木丈人。
  在一切问明之后,少林掌教一德方丈,安慰他道:“佟施主可以放心,老衲保证,和这个魔头的一场血搏,不会在徐州城内发生,自然也不会发生在贵店的。”
  佟森却笑着解说,他决不会顾惜这片客栈的,只是为了怕伤及无辜,才拜各派掌门。
  事已谈妥,佟森自然放心回到了前面。
  但他仍难安心,严嘱小二道:“你们选个能言会道善称人意的人,专门去照料‘云楼’,云楼上的这位客人,要什么就送去什么!”
  小二们业已知道了内情,因之个个面有难色。
  这也难怪,木丈人这些日子以来,在武林中杀人无算。店小二们个个有老有小,谁不为自己担心呢?
  佟森却安慰他们道:“你们放心,这种人无缘无故,是绝对不会向一个平常人下手的,只要你们能不露神色,好好事奉他。”
  几经解说,佟森才派出了一名伙计,照料木丈人。
  事可真巧,木丈人恰在这个时候,呼唤店家。
  小二提着心胆,笑着进了云楼。
  木丈人很和气,道:“我饿了,弄点东西吃。”
  这个店小二,姓黄叫宏达,能言会道,笑嘻嘻地说道:“客倌,小店有个成规,凡住云楼或厢院的客人,都有一份伙食,东西很好,也足够吃的,您……”
  木丈人也笑嘻嘻的接口道:“这我可不知道,那就端上来好了。”
  黄宏达应声欲下,木丈人却又叫住了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黄宏达道:“小的姓黄,叫黄宏达。”
  木丈人点点头,道:“我问你,住在两座暖厅里的客人,你可认识?”
  黄宏达心头一凛,道:“小的不认识。”
  木丈人嗯了一声道:“我可全认识,他们是不是正在西暖厅用饭呀?”
  黄宏达答话很巧,道:“按时辰来说,是该用饭的时候了。”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很好,现在你去给我送吃食来,顺便打听一下,若是西暖厅的客人,饭吃完了,你来告诉我一声。”
  黄宏达应着声去了,他首先吩附厨房准备吃食,然后到了账房间,把木丈人呀咐的话告诉了佟森。
  佟森沉思多时,才对黄宏达道:“你先送吃的去,别的事由我来。”
  黄宏达慌忙摆手道:“东家这使不得,万一有个好歹……”
  佟森一笑接口道:“不碍事的你放心吧。”
  黄宏达无奈送去了吃食,木丈人刚刚吃完,就有人在外面叩门。木丈人暗中笑了笑道:“进来。”
  黄宏达随声而进,一面收拾盘盏,一面说道:“木客倌,我们东主来拜望您了。”
  木丈人,还没有答话,佟森已跨步走了进来。
  他首先向木丈人,抱拳为礼道:“老朽佟森,有些小事想和……”
  木丈人不容佟森把话说完,已起身接口道:“不用多说了,就算发生什么事,老夫也不会就在徐州城内你这客栈里而杀人,你放心吧。”
  说着,竟不再理睬佟森,却转对黄宏达:“我出去走走,趁空你收拾一下。”
  话声中,木丈人抓起杖来,大踏去了。
  他竟把佟森愣在当地,佟森正要追将上去,黄宏达一把抓住了佟森,压低了声调小心的说道:“东家,咱们能不管最好,反正他已有言在先。”
  佟森想了想,长叹一声道:“你不懂,我并不是担心这座客栈。”
  黄宏逹明白佟森之意,道:“东家,这事咱们管不了的!”
  佟森紧锁着双眉,没再开口,低头向前面走去。
  正行间,一名店伙气急败坏的跑了过来,道:“东家您快去看看,看看……”
  佟森急忙问道:“看什么?在那里?”
  店伙喘了两口粗气,道:“西暖厅,那姓木的刚刚去!”
  佟森闻言,大惊失色,大步奔向了西暖厅。
  他去晚了,在西暖厅外的小花园中,已展开唇枪舌剑的一场辩论,主人翁自然是木丈人和各大掌门。
  大概是木丈人一到,就被各大掌门团团围住,接着就展开这场辩论,如今双方好像已经说过几句话了,所以……
  丈木人神色轻蔑,木杖柱地,冷冷地说道:“老夫的问话,你们何人作答?”
  少林掌教一德方丈,道:“老衲说过,一切答问老衲已获全权!”
  丈木人冷哼一声道:“那很好,答我适才所问!”
  一德方丈道:“不错,老衲及各派掌门人和武林四十八位高手,的确是为你而来,住在此处,也正是监视着你?”
  丈木人嘻嘻一笑道:“你们想干什么,莫非又要施展阴谋来暗算老夫?”
  一德方丈合十道:“你说这种话,有辱老衲及各派掌门的人格!”
  丈木人狞哼一声道:“你们还有人格?真是天晓得?”
  一德方丈沉声道:“丈木人,老衲劝你说话考虑考虑?”
  丈木人嗔嘻而笑道:“前次以火攻阴谋算我,业已现露过尔等的人格,老夫只是实话实讲,用不着对你们这种人顾忌?”
  一德方丈慈眉一挑,道:“木丈人,火攻之事,在老衲看来那不是阴谋?”
  木丈人双目陡射凶芒,道:“和尚,有你这句话就好,今后我们都不择手段试试!”
  一德方丈沉声道:“你残杀无辜,手段狠毒,老衲及诸友都见识过了!”
  木丈人冷哼一声道:“今后怕还要更狠毒些!”
  话峰一顿,接着说道:“老夫警告尔等一句,老夫来徐州,住在这仁和客栈,是被人所约,并曾作诺,其间不再伤人!但在所约之人未到前,尔等若敢欺近老夫所居云楼,那时却休怪老夫无情,凡去的人,老夫都要留他住下!”
  说着,木丈人转身扶杖就走!
  武当掌门和点苍及峨眉的掌门人,横身拦住了去路。
  武当掌门手指木丈人道:“木老儿,别沾污了人家的店房,咱们城外一会!”
  木丈人眼睛看着天,道:“这是谁在跟老夫说话?”
  武当掌门脸全气白了,道:“本掌门人在和你讲话!”
  木丈人这才目光一扫武当掌门道:“原来是你这老道,什么事?”
  武当掌门人扬声道:“约你城外一会!”
  木丈人嗯了一声道:“去干什么?”
  武当掌门把牙一咬,道:“本掌门人要将你碎尸万段!”
  木丈人长长的哦了一声,道:“小老道,你发顶还未长长,难道已又遇高人,拜之为师,在这短短的日子里,学会了高深的技艺?”
  武当掌门人的脸红了,才待接口,木丈人又开口道:“就算如此,今天老夫也不能奉陪,老夫不能为了你个小老道,自毁信诺,要动手明夜可以!”
  武当掌门怒声道:“木老儿,你当本掌门不能在此地杀你?”
  木丈人嗔嘻一笑道:“不错,你不能,不但你在这里不能杀我,你在什么地方也不能杀我,就凭你的话,这辈子也不可能!”
  峨眉掌门适时沉声道:“木老儿,老衲有话问你!”
  木丈人嘻笑说道:“老夫明白,有账明夜算,老夫家大业大,财势雄厚,就不怕有人向我讨债,和尚你放心好了!”
  话一顿,不容点苍掌门在一旁接口,又道:“也包括你,和所有想杀我的人,你们记住,明夜,明夜何时何地,由你们决定,老夫听个消息就是!”
  武当掌门适时步行近少林方丈道:“僧兄你看如何?”
  一德方丈想了想,道:“明夜初更后,南门外那片草坪地上会吧。”
  武当掌门立即转对木丈人道:“木老儿,你听到了吗?”
  木丈人却冷冷地说道:“你们听清楚,也请记住了,明夜之会,若再施弄诡计,老夫就再不心慈,立即分别先毁却尔等的门户所在之地!
  “老夫言出信随,到时候可别说老夫未曾预先警告尔等,还有,今后尔等若再追蹑老夫身后,那可是自己找死!”
  话声一顿,右手扶杖,左袖倏忽一拂,道:“让条路儿出来!”
  就在他轻轻一拂之下,正挡甬路的峨眉有和点苍两大掌门,及身后七八位武林髙手,如遭巨震,纷纷倒退出去!
  木丈人就在这个时候,哈哈笑着大步而行!
  这手功夫,惊住了大家,他们不由低下头来!
  那知木丈人数步,面前人影闪处,平添了三名全真羽士,他们是一色的蓝袍,背插青锋!
  论年纪,却都在四十开外五十不到!
  木丈人残眉一皱,转对武当掌门人道:“小老道,你还不叫这些小小道们退下!”
  武当掌门还没得及接话,三名全真中间那位已开口道:“施主休要错认,贫道等来自青城!”
  木丈人闻言,心中一动,道:“哦,你们原来不是归一个庙管的。”
  话声儿一落,问道:“何故阻住老夫的进路?”
  中间的道长,稽首道:“贫道‘飞云’,有小事拜问施主?”
  木丈人点着头道:“不含乎,礼失求诸野,武当掌门身为一代道统大任,却口不择言,你们青城一派,竟能谦恭和气,实在难得。”
  飞云再次稽首道:“承蒙谬赞,不知施主可能答覆贫道的问题?”
  木丈人道:“放心,老夫知无不言!”
  飞云道:“敝派日前派出三名代弟子,在中原一带找寻本门中的一位前人,岂料竟遭意外,死于荒郊!贫道等自是追锲内情不舍,近闻传言,施主因与中原各派交恶,会杀伤过多人,因此贫道来在此地……”
  话没说完,木丈人已接口道:“你们问对人了,那三名道士是老夫杀的!”
  飞云闻言色变,上前一步道:“贫道希望能听听内中的道理!”
  木丈人淡然道:“对方已死,老夫却活着,这内情你们能信吗?”
  飞云冷冷地说道:“实则实,假是假,贫道听得出来!”
  木丈人嗯了一声道:“我们相遇中途,老夫错当他们是武当弟子,后经说明,知是误会,老夫虽曾再三解释,他们却非相逼一战不可!
  “那时老夫仍存仁厚,不愿为敌,但在偶然谈到老夫与仲天民相识后,他等竟再不问话,仗剑猛攻,所以……”
  飞云颔首接口道:“贫道感谢施主所答!”
  木丈人双目一霎道:“你们可是相信了?”
  飞云道:“不错,贫道等深信施主所言是实!”
  木丈人微叹一声道:“老夫若早知道,贵派如此以诚待人,说什么老夫也会多忍耐些,不和贵派门下弟子相搏的!”
  飞云却冷笑着摇头道:“不然,这件事就是换上贫道师兄弟,也会追逼施主一战的!”
  木丈人哦了一声道:“这是为了什么?”
  飞黑嘿嘿两声道:“有些事是敝派能忍的,但又有些事却不能忍!”
  木丈人奇怪的问道:“可能详细一谈?”
  飞云颔首道:“自然可以,譬如施主杀了本门三名三代弟子的事,如今在施主说明经过,贫道思索过一遍后,认为此事就可以忍耐!”
  木丈人双目霎动,道:“请问什么又是不能忍耐的?”
  飞云目注木丈人,哈哈一笑道:“施主声言认识敝派仲前辈,就是贫道不能忍耐的了。”
  木丈人闻人闻言恍然大悟,但其他各派中人,却皆觉奇怪。
  飞云声一顿又是一声哈哈道:“施主,个中原因相信施主懂吧?”
  木丈人当然懂,却不能承认了,摇着头道:“抱歉,老夫想不明白道理何在。”
  飞云冷哼一声道:“施主你这就言不由衷了!”
  木丈人却正色道:“老夫不善和人来打哑谜,有话你们最好直说。”
  飞云目光一扫身后的两名师弟,道:“师弟们,看此事应当如何?”
  那两名全真道:“全凭师兄作主。”
  飞云嗯了一声,转对木丈人道:“听说施主就住在这店中的‘云楼’,不会错吧?”
  木丈人冷哼一声道:“不错,老夫正是住在这家店内。”
  飞云稽首道:“可能前往一谈?”
  木丈人摇头道:“不行,老夫约有朋友,今夜可能来到!”
  飞云双眉一挑,道:“施主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木丈人不愿多烦,道:“你们设若有何企图,明夜初更可到南城外草坪上会面,那时老夫会顺便连带解决你们的问题!”
  飞云想了想道:“此事本无不可,只是贫道等并不一定要和施主干戈相见!”
  木丈人冷着张脸道:“那就改为三更相会,相信老夫已经解决了其他的问题!”
  飞云沉思了刹那,道:“施主,我们之间的事,何不先彼等解决?”
  木丈人怒声道:“在我所约朋友到后,任何时间老夫皆可奉陪!”
  飞云又想了想,道:“最迟到明天傍黑,贫道师兄弟不管施主所约的朋友来了没有,也要要求施主解决彼此之间的问题了!”
  木丈人颔首道:“就这样说了,你们站开些!”
  飞云师兄弟,果然闪向一旁,让木丈人从容而去。
  木丈人刚刚走,飞云等却不向各派掌门招呼,竟也转身而去,这十足表示,他们决不参与其他的争执!
  木丈人在暖厅外面的角廊上,和佟森相逢,他一笑道:“店主人你放心,不会在贵店生事的!”
  佟森尴尬的一笑,不知答什么话好。
  木丈人却头也不回,缓缓的回到了云楼。
  他踏上楼阶,心中一动,身形一闪到了楼上!
  霍地推开楼门说道:“公子诚乃信人,果然……”
  话声突然中止,一变为大喜若狂的喊道:“兄弟是你,可想煞我了!”
  由木丈人这句话中,听出来这未经主人回转,就私自进入云楼的人,并非文慕山,而是燕云青了!
  燕云青来的真巧,见木丈人这般高兴,也不由的心中一酸,立刻起身前进,四只手交合一处。
  燕云青首先问道:“老哥哥好像还约了别人?”
  这是燕云青从木丈人在进门时侯,所说“公子诚乃信人”一句话中,推测出来的,所以才询问明白。
  木丈人并不隐瞒,道:“不错,兄弟试猜那人是谁?”
  燕云青微笑着摇摇头道:“这从那里猜起!”
  木丈人嘻嘻欢笑着说道:“说来兄弟也许不信,我来到徐州,住在这仁和客栈,是有人约我,并不是我约了什么人!”
  燕云青仍然面带微笑道:“以老哥哥现下的声威,谁敢约晤呢?”
  木丈人又一声嘻嘻道:“我说你不一定信,果然被我猜到了!”
  话声一顿,双手一拍又道:“兄弟,约我来此处相见一谈的人,就是文公子!”
  燕云青闻言心头一凛,道:“老哥哥,你是说要来的人是虎邱文家的慕山公子?”
  木丈人点着头道:“正是他,你没想到吧?”
  燕云青双眉一挑,道:“老哥哥,你不嫌太过份了?”
  木丈人闻言一楞,道:“兄弟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燕云青现在,还不知道发生在大相国寺的事情,错认木丈人业已向文慕山下了手,因此逼使文慕山前来赴约!
  于是他转向念头,故意个圈子道:“木老哥,小弟会回转师门一行,也见了过家严家慈拙荆和舍妹,现在拜别恩师及家严,就为了要找老哥哥你!”
  木丈人闻言大喜,道:“那太好了,我也去过终南,也见到了令师,可惜那时候兄弟已然又离开了终南,所以并没见面。不过如今总算你我兄弟又相逢了,兄弟,令尊、堂及令妹及弟妹们可好?你又是怎么找来徐州的?”
  燕云青未语之前,先叹息一声道:“家严家慈都好,小弟本来只是路过,但突闻人言,老哥哥就在城内这家店房寄居,所以才找上门来!”
  木丈人十分高兴的这道:“那好极了,等文公子驾到,我给兄弟引介引介。”
  燕云青却皱了皱眉头道:“小弟当为老哥哥庆贺!”
  木丈人微微一楞,道:“兄弟这话是什么意思?”
  燕云青不答此问,却道:“老哥哥,今后还须要家严来吗?”
  木丈人又是一楞,道:“那是我们早认定的,当然须要,咦?兄弟今天的话语……”
  燕云青接口道:“老哥哥,你还记得我们早说定的事吗?”
  木丈人残眉深锁道:“兄弟,你到底要想说些什么?”
  燕云青正色道:“老哥哥,你会答应过我,决不再杀生伤人,那知小弟去后不久,武林就频传出老哥哥种种暴行……”
  木丈人看了燕云青一眼道:“兄弟,内情你可知道?”
  燕云青颔首道:“听人说过!”
  木丈人嗯了一声道:“兄弟既然已知内情,那事能够怪我吗?”
  燕云青长叹一声道:“各派中人,以阴谋火攻之计必欲杀死老哥哥,自是不对,但老哥哥既既然吉人天相,毫发未伤……”
  木丈人神情激动的接口道:“兄弟,你说我毫发未伤?你说这叫吉人天相?”
  燕云青又叹了口气,道:“那你要我怎么说?”
  木丈人紧咬着牙,半天没有开口!
  看来他对各派中人火攻的事,是恨至了极点!
  久久之后,木丈人方始幽幽一叹,道:“兄弟,咱们不谈那件事情可好?”
  燕云青看了木丈人一眼,道:“不谈就不谈,只是……”
  话声住了,燕云青突以关怀的神色盯着木丈人!
  木丈人笑了,是诚挚的微笑。
  燕云青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道:“老哥哥,我乍得老哥哥被困火攻阵中消息的时候,寝食难安,后来知道老哥哥业已脱险,才放下悬心。”
  木丈人感激的拍着燕云青肩头道:“多谢兄弟,说实话,若非般般凑巧,你我兄弟怕以见不到面了,我死不足惜,但这份冤屈却……”
  燕云青不让木丈人再说下去,接口道:“老哥哥,你究经是如何脱险的?”
  木丈人长叹一声,拉着燕云青走到门口,扬声喊道:“老黄,老黄。”
  黄宏达随声而来,含着笑道:“木爷您请吩咐。”
  木丈人道:“快些制办几样好的下酒菜,再打上五斤好酒,摆上三对杯筷,稍待虎邱文公子来,请到此处!”
  老黄答应连声去了,燕云青笑问道:“老哥哥,你和文公子也成了朋友?”
  木丈人笑了笑,道:“现在还难说,不过已绝对不是冤家了!”
  燕云青有心相试道:“真若成了朋友,老哥哥怕不又要另找替身了!”
  那知木丈人神色一正道:“兄弟,老哥哥我已决定将此事作罢了!”
  燕云青闻言大喜,道:“此话当真?”
  木丈人微一声道:“真或假等文公子来时再谈如何?”
  燕云青点头一笑,道:“当然好,现在先谈谈老哥哥脱险的事。”
  木丈人嗯了一声道:“等酒菜摆上,你我兄弟畅饮而谈?”
  刹那,黄宏达将酒菜端来,随即辞去。
  木丈人和燕云青双双入座,敬酒一过,木丈人概说当时!
  他未语之前,先长叹出声,接着道:“那时我在树林中心,四外三十丈内,除就近五六丈地方,未被火焰吞食外,余地已是成了火海!我功力技艺再高,若想一跃三十丈,却是作梦,在这种情形之下,兄弟,我已不存生的希望了!”
  燕云青低头叹了口气,道:“这手段的是狠毒了些!”
  木丈人苦笑一声,道:“渐渐地,浓烟卷向了当央,又渐渐的火舌也波及了那五丈地区,我无法可想,只有爬在地上!
  “这一爬,却爬出来了个主意,于是我立刻以鸠杖飞快的挖掘土地,仗着功力雄厚,刹那掘成了个深坑!
  “坑深约五尺,宽仅二尺多些,我遂躲进坑中,事先想起这主意来的时候,认为可行,那知事实却正相反……”
  燕云青不由接口道:“难道这还不管用?”
  木丈人又苦笑一声道:“乍躲进去,的确不再过虑浓烟烈火,但刹那之后,火势渐近,只觉坑内热生,外面炙烤,我成了‘大肚灶里的烧饼’,怕不烤熟了才怪!”
  燕云青猛一拍掌道:“对,老哥哥该赶快出来才是!”
  木丈人摇头一叹道:“出来?上那里去,全是火!”
  燕云青无言可答,只好摇头不语。
  木丈人这时却目射寒光,道:“那时我在无奈之下,只有以本身功力发掌击火,迫使烈火近不得身,但难持久,正感无计,忽然发现了奇迹……”
  燕云青闻言一楞,道:“奇迹?什么奇迹?”
  木丈人道:“事情是这样的,有一株枯木,在久经火烧下,因树腹中空,倒了下来,正压向我存身的深坑!我急了,抓起扔在坑外地上的鸠杖,以全力将树击向旁侧,因事急伸手,抓错了鸠头,树虽击斜杖却中断!”
  燕云青哦了一声道:“难怪传言说,发现了你已经弯断了的鸠杖!”
  木丈人牙一咬道:“杖内的明珠,也滚落满地,忽忙中拾起珍珠之后,突有感触,一个奇特的念头立刻掠过脑海!”
  燕云青不由问道:“是什么念头?”
  木丈人眼光,落在他那钢头木身的鸠杖上面,道:“就是这支鸠杖!”
  燕贵青不解的问道:“这支鸠杖如何?”
  木丈人感慨万千的说道:“当那株枯木倒压下来,我急中抓错鸠杖前端,震斜火树,鸠杖中断后,发觉这支鸠杖依然通体冰凉!”
  燕云青笑了,道:“老哥哥说话好笑,鸠杖为纯之物,自然它是凉的!”
  木丈人微微一突,摇头道:“兄弟,在大火焚烧已有多时,土地都已生热下,鸠杖平放地上,正当烟熏火烤,还是凉的吗?”
  燕云青一楞,咦了声道:“对,小弟没有想到这一点。”
  话声一顿,接着又道:“那鸠杖是怎会不热的呢?”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好问题,当时我也这样自问过,并且有了解答!”
  燕云青哦了一声道:“老哥哥快说原因。”
  木丈人嘻嘻地连声笑着,状极得意!

  第十二章
  燕云青得知木丈人的习性,于是静待答覆。
  木丈人在笑声过后,突然压低声调道:“兄弟,你还记得我鸠杖头端,另有一处开关?”
  燕云青道:“可是藏着那三粒大若胡桃颜色不同……”
  话没说完,木丈人已接口道:“正是,兄弟,你当那是什么宝珠?”
  燕云青心中一动,道:“不会有那样巧,是粒‘避火珠’吧!?”
  木丈人又嘻嘻地笑了,道:“燕兄弟呀,这三粒宝珠中,有一粒正是‘避火神珠’,你说多巧!”
  燕云青刚才已经猜到了端倪,只是故意不说明它而已,如今由木丈人自己说出,岂不更好!
  不过燕云青对其余两粒宝珠,也生了好奇之念,他认为,柄中既然有“避火宝珠”,另外两粒必然也非平常!
  于是一笑道:“幸运,幸运,我为老哥哥贺!”
  声调一停,似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又道:“老哥哥,其余两粒宝珠,有何功能?”
  木丈人道:“兄弟,这三粒宝珠,应该是一件东西,它的名称,我知道不久,叫‘水火夜明珠’,是世间奇宝!”
  燕云青略以沉思,道:“老哥哥恕我直言,这三粒宝珠,大概不是老哥哥本来就有的东西吧?”
  木丈人颔首道:“一点不错,是‘三指阴阳’仲天民那小子的东西!”
  燕云青哦了一声道:“老哥哥,小弟认为仲天民也绝非原来的物主!”
  木丈人一拍桌面道:“兄弟说的对,像这种天地奇宝,有德者始能居之,仲天民心狠手辣,他怎配有这种东西!”
  燕云青心中打了个转,道:“老哥哥可知原来的物主是谁?”
  木丈人头一低,道:“现在已有‘青城派’的人,向我讨索!”
  燕云青一楞道:“是他们的东西?”
  木丈人摇头道:“不是!”
  燕云青道:“老哥哥可有证据证明不是?”
  木丈人道:“事实就是最好的证据!”
  燕云青摇头道:“小弟不懂老哥哥这话的意思。
  木丈人道:“似此天地至宝,若是青城所有,岂有不早已遍传武林之理,再说也断断不会落在仲天民手中!
  “就算仲天民是青城门下,若宝珠就属青城所有的话,仲天民窃物而逃后,青城一派大可以投柬武林追捕他的!但是青城一派却没有如此,并且只字不提,何而在多少年后,才悄悄派出高手,暗索宝珠下落……”
  燕云青明白了,接口道:“小弟奇怪,青城一派怎会知道宝珠在老哥哥……”
  木丈人低吁一声接口道:“这要怪我自己了,此劫之后,我发誓报复……”
  他遂将途遇青城羽士,及适才飞云等已来店中的事,详说一遍,然后他冷哼了一声,道:“他们想要这三粒宝珠,是痴心妄想!”
  燕云青却正色道:“宝珠若非青城所有,自然不该交给他们,但老哥哥似乎应该访明物主,使物归原主才是!”
  木丈人看了燕云青一眼,道:“兄弟,姑不论我想不想把宝珠交出来,只论兄弟所谓找出原主一事,我怕这已是非常困难的……”
  燕云青接口道:“这当然,不过老哥哥仍然应该为此努力!”
  木丈人残眉一皱道:“有此必要?”
  燕云青道:“有此必要,设能如此,可以令人耳目一新!”
  木丈人沉思了刹那,道:“耳目一新这句话,是指着那些人说的?”
  燕云青道:“是指天下人而言!”
  木丈人没有作答,低头沉思。
  燕云青手抚在木丈人的枯手背上,诚挚的说道:“老哥哥,小弟不愿再看到老哥哥杀人,更不愿意看到天下武林同道,视老哥哥为恶魔,不惜联手而攻!但目下事态严重,各派掌门人及门下高手,和武林中的一流人物,都已聚结此地,准备联手和老哥哥一战!在这种情形下,除非老哥哥你有了惊人的奇特表现,这种表现,足以使大部份人改变对老哥哥你的看法!”
  木丈人皱着眉头接口道:“因此兄弟你就想到用这三粒宝珠……”
  燕云青轻拍着木丈人手背道:“老哥哥请听我说完可好?”
  木丈人点点头道:“兄弟你说!”
  燕云青道:“老哥哥说对了一半,上来是将武林各派阴谋火攻的事,向大家说明,然后再转到宝珠方面!那时小弟敢说,至少巳有一半的人,会深思各派以阴谋火攻暗算是错误,然后必定会咸认宝珠神奇灵异!老哥哥把握住时机,向宝珠原主人道谢,接着开城宣布,要归物原主,如此一来,定有极大的转变……”
  话声一顿,燕云青眉头一皱,道:“只是有一个困难!”
  木丈人哦了一声道:“什么困难?”
  燕云青道:“为表示老哥哥的诚意起见,那三粒宝珠,应该交托给一位武技功力和声望,足能保持他的人才是!这个人,不但武技功力和声望,为武林中人所公认十分高超,并且这人的私德,确实能仰无愧天地……”
  木丈人摇头接口道:“那除非向死人堆里去找!”
  话一顿,木丈人突然手指着燕云青道:“可惜兄弟你的武技和功力太差,否则你是最适合的人选!”
  燕云青淡然一笑道:“这个人选问题虽然困难,小弟确已有了腹案,现在最最要紧的是,小弟必须先问问老哥哥的心意?”
  木丈人想了想,道:“兄弟,我并不惧各派联手群攻!”
  燕云青道:“小弟知道,小弟的心意也早说过,老哥哥……”
  木丈人双目陡光寒射,道:“兄弟,为不负你的苦心,我答应了!”
  燕云青闻言大喜,霍地起座道:“小弟永感老哥哥的仁厚。”
  话声中,燕云青拜了下去!
  木丈人一把拉住了燕云青道:“兄弟,时间不多了,这人选的问题……”
  燕云青接口道:“小弟认为,文竞公足当此任!”
  木丈人闻言,残眉深锁,没有接话。
  燕云青作试探道:“小弟明白,老哥哥也许未必心服文竞公,但文竞公在群侠眼中,却是至高与无上,所以……”
  木丈人摆手道:“兄弟,我并不是反对文竞公,而是认为以文竞公的武技剑术和功力,似乎仍难确保这三粒宝珠!”
  燕云青啊了一声道:“老哥哥你说什么?”
  木丈人道:“我说文竞公不足确保此珠!”
  燕云青不由皱眉道:“据小弟所知,除了老哥哥以外,武林之中确再没人能是文竞公的敌手了,若文竞公不足确保此珠……”
  木丈人突然想起一个人来,道:“有了,有个合适到家的人选了!”
  燕云青一楞,道:“是那一位前辈?”
  木丈人冷看了燕云青一眼,道:“兄弟,那些行将入木的老朽,能有何用?”
  燕云青越法不解,道:“好好好,就算没用,那老哥哥所说合适人选……”
  木丈人一字字说道:“就是文公子慕山!”
  燕云青不高兴了,道:“说来说去,原来老哥哥仍然是舍不得宝珠!”
  木丈人哈哈地笑了,道:“兄弟,你这话从何说起?”
  燕云青冷冷地一笑道:“小弟提了个人选是名满天下的文竞公,老哥哥却摇头以为不可,认定文竞公没有确保宝珠的武技和功力!可是老哥哥自己所提的人选,却正是文竞公的长孙,小弟不懂,难道那文慕山公子,功力技艺……”
  木丈人不待燕云青把话说完,已嘻嘻地笑出声来!
  燕云青有些不高兴了,接着道:“老哥哥现在高兴了是吧?”
  木丈人闻言,越法得笑起劲。
  久久之后,笑声才止,道:“兄弟,你当我是舍不得那三粒宝珠?”
  燕云青略以思索,道:“那老哥哥你是什么意思?”
  木丈人神色一正道:“兄弟,我要是说,当代武林之中,以我的奇技功力为最高,不知道兄弟在仔细考虑过后,承不承认?”
  燕云青想都不想,道:“小弟承认,这是事实!”
  木丈人嗯了一声道:“假如我说,文慕山文公子是当代第一高手呢?”
  燕云青开朗的笑了,道:“我相信谁也听了会笑!”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兄弟,你可知道老哥哥这次怎会来到此地的?”
  燕云青立刻答话道:“老哥哥刚才说过,文公子约您来的!”
  木丈人嗯了一声,道:“不错,兄弟可知道,是怎样定的此约吗?”
  燕云青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
  木丈人摇着头道:“实话告诉兄弟你吧,老哥哥从火穴逃得余生后,四出侦访谁是罪魁,谁是帮凶,业已调查清楚!主谋者是那萧子安,帮凶是各大门派中人,这计谋的传递,却是从‘大相国寺’开始的!
  “因此老哥哥赶到‘大相国寺’,杀了一名参与阴谋的寺僧,在尸体上留字,要火焚了‘大相国寺’!我按约而去,那知竟遇见了四个要管不平的人,内中三人,是隐身‘清河镇”的三拙兄弟……”
  燕云青惊啊一声,接口道:“老哥哥你已伤了三拙?”
  木丈人摇着头道:“没有,虽说三拙的技艺功力,高过各大门户的掌门人不少,但却还不放在老哥哥的心上!
  “另外一位,竟然是我要找而还没有找到的文慕山公子,双方相约动手,兄弟,你猜猜结果看?”
  燕云青长吁一声道:“不用说,自然是老哥哥你胜了!”
  木丈人看了燕云青一眼,叹了口气道:“说来兄弟不信,老哥哥我败了!”
  燕云青闻言先是一楞,继了哦了一声道:“四人联手,老哥哥虽败犹荣!”
  木丈人却又摇着头道:“兄弟你错了,三拙并未动手!”
  燕云青便了,半响之后,才开口道:“就只老哥哥和文公子动手?”
  木丈人嗯了一声道:“不错,只有我和文公子两个人动手!”
  燕云青道:“这怎么可能?”
  木丈人苦笑一声道:“老哥哥我也不信,但这却是事实!”
  燕云青“噗通”一声,把一颗提了有好久的心,掉落下来,世上还有人是木丈人的对手,这事就好办多了!
  何况那人,又是以仁厚忠信为武林尊崇的文家公子,这样就不怕木丈人中途生变,再为恶江湖了。
  因此燕云青立刻问道:“文公子何时前来?”
  木丈人道:“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我已经来了一整天,文公子会说,最多晚我一天,大概明天中午前后会来的!
  燕云青点点头道:“那很好,老哥哥,这件事就如此决定了?”
  木丈人正道:“当然,老哥哥连本身的生死大事,都不再挂于心怀,何况这三粒宝珠呀,兄弟你放心吧!”
  燕云青含笑点着头道:“老哥哥,我就住在这里好吗?”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你不住也不行!”
  燕云青哈哈一笑,道:“老哥哥,趁着这个时候,小弟要去趟暖厅!”
  木丈人笑着点头道:“好吧,老哥哥绝不拦你。”
  燕云青以笑相对,转身而去。
  那知适时木丈人却突然又道:“慢些兄弟,有件事我却要事先声明,并且坚持!”
  燕云青含笑道:“什么事?”
  木丈人道:“我决不饶过萧子安!”
  燕云青本想劝他几句,但冷眼旁观,看出木丈人此时意志坚决,遂略一转念,改了话道:“小弟也希望能找到他!”
  说了这句两可的话,燕云青立刻下楼而去。
  燕云青刚走,木丈人正要转向卧房,突然放声喝道:“外面是谁?”
  接门外,传来两声咯咯轻笑,道:“老朋友,能进来吗?”
  木丈人闻声而惊,凌虚招手,抓住了鸠杖道:“在这个世上,没有人配称是老夫的老朋友!”
  门外这人又是两声咯咯道:“不会吧,你看看再说如何?”
  木丈人冷哼一声道:“你进来!”
  这人进来了,只惊得木丈人连退了好几步!
  来人竟然是个女的,长发披肩,面目姣嫩如同处子,双目闪着奇特的光辉,一身淡紫衣裙,手中却也有一条拐杖!
  只是她这根拐杖,更加怪异!
  杖头上铸着七件东西,远看无法分别都是何物!
  她目睹木丈人惊骇的样子,娇笑一声道:“哟,难道我变的很难看啦,你竟然这样害怕?”
  木丈人这时双目轻动如飞,半响之后才惊呼一声道:“真是你,真是你,七绝娘子,果真是你!”
  七绝娘子咯咯一笑,道:“我说咱们是老朋友,没有错吧?”
  木丈人残眉要皱未皱的说道:“嗯,没有错!”
  七绝娘子又了一声道:“你是怎么啦,虽说我们不是夫妻,但当年的交情却很不错,如今久别重逢,你何忍冷冷的待我!?”
  木丈人目光罩定了七绝娘子,道:“恕过我,人老了!”
  七绝娘子咯咯一阵浪笑,道:“姜是老的辣,你老没老那要试试再说!”
  话锋一变,又道:“你不请我坐吗?”
  木丈人似极无奈,道:“你坐!”
  七绝娘子嬝嬝而行,坐了下来。
  她坐定之后,立刻说道:“三哥,你是怎么搅得变成这个模样?”
  木丈人瞥了她一眼,冷冷地说道:“这模样你若觉得难看,不看就是!”
  七绝娘子噗哧一笑道:“瞧你,毛包脾气还和当年一样,难怪再出江湖不久,就得罪了那么多人,被人家围了起来!”
  她不知是何居心,话中竟有挑拨之意!
  木丈人已非当年的江湖三大魔头之一了,他哼了一声说道:“哦,四外都有人保护着我,可以安心睡觉!”
  七绝娘子妙目盼一瞟,道:“三哥修养是到家了,三哥近几十年来可好?”
  木丈人冷冷地说道:“还没死,你好?”
  七绝娘子脸上露出了幽怨之色,道:“没有三哥伴在身畔,能好吗?”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今日的三哥,已不是当年的三哥了!”
  七绝娘子暗皱黛眉,表面上却嫣然一笑道:“三哥,不谈这些没趣的,想起当年……”
  她想以当年的事情,来打动木丈人!
  那知木丈人立刻把话封住道:“当年是当年,现在再谈当年,太没有意思!”
  七绝娘子见不论说些什么,都话不投已,星眸一转,道:“三哥那你说吧,咱们谈什么?”
  木丈人冷冷地说道:“我想咱们已没有什么好谈的了!”
  七绝娘子星眸一闪,道:“我明白了,三哥还恨着当年我舍你而就天毒神君的那一件事!”
  木丈人沉声道:“七绝娘子,我已经说过,不愿再提当年的事情!”
  七绝娘子点着头道:“好,不提就不提!”
  话声一落即起,道:“三哥你刚才是怎么称呼我的?”
  木丈人淡淡地说道:“称你七绝娘子呀!?”
  七绝娘子幽幽叹息一声道:“记得三哥一向是叫我七妹的!”
  木丈人嗯了一声道:“不错,那时年纪轻,如今都已经到了就该死的年纪,若再什么哥哥妹妹的喊,实在有些叫不出口!”
  七绝娘子白了他一眼,道:“看来三哥是不欢迎我来?”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你和从前一样聪明,不错,我是不欢迎你来!”
  七绝娘子本想欲进姑退,那知却弄巧成拙!
  她想了想,站了起来道:“既然我不受欢迎,就告辞了。”
  说着,缓缓转过身去,蛇腰轻扭,风情万千的步向了楼门,这姿态,的是绝美绝妙,人见魂飞!
  可是现在怪了,木丈人竟然看都不看!
  她已经走到了楼门口,无法下台,只好转身来道:“三哥,你不要我和你联手对付前面那些敌人!”
  木丈人冷冷地说道:“那些都是我的朋友!”
  这话回答的够干,够绝,也够无情!
  七绝娘子脑了,目射煞光道:“三哥,你如此绝情?”
  木丈人苦笑一声,道:“我这个年纪,已动不得情,绝了更好!”
  七绝娘子银牙一咬道:“三哥,你可不是不知道我的脾气?”
  木丈人淡然一笑道:“不错,我知道,知道的最最清楚,可惜的是,我已过了患得患失的年纪,并会遭到过最悲伤哀痛的教训!到今天,我看淡了,天下就算有不死的人,长开的花,也难找不老的红颜,人总要老的!一个以美丽容貌换取男人爱悦的女人,和一个因资财势力赢得女子芳心的男人是一样,他们老境堪怜!”
  七绝娘子楞了一楞,冷哼一声道:“你现在好像又多懂了不少嘛!?”
  木丈人淡淡一笑道:“不敢,至少我已明白,有情人若成眷属,能互谅互勉,淡处名利,衣暖食饱,求伴终生才是最快乐和最幸福的事!”
  七绝娘子道:“你昔日的刚强呢?”
  木丈人冷冷地说道:“水因柔和久,山为坚强蚀!”
  七绝娘子黛眉一挑道:“你那永远不能死的秘密呢?”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新换陈,子替父,人生万年!”
  七绝娘子扬声喝道:“说的好,你子孙何在!”
  木丈人傻了,楞在当场作声不得!
  七绝娘子见有机可乘,立刻声调一轻,又道:“别了,三哥,还是让我们俩个人联手吧,此间事了,我保证给三哥物色一位真正美貌的女子相伴。
  “让她给三哥传宗接代,留子留孙,我陪着三哥你,永霸武林,三哥再以‘不死之谜’为更替……”
  木丈人随地怒目沉声道:“住口!”
  一声“住口”,如同春雷,使七绝娘子花容失色!
  木丈人双目射着寒光,一步步行近七绝娘子!
  他在相距七绝娘子五步地方,停了下来,沉声道:“我念在往昔情谊,不留难你,去吧,不过临行我要郑重的警告你一句话,自今天后,我不愿再见到你了!”
  七绝娘子咬咬银牙,冷笑一声道:“老匹夫,你当我是怕你?”
  木丈人右手木杖缓缓扬起,道:“你再若唠叨舌不去,可就走不了啦!”
  七绝娘子星眸流流一转,冷叱道:“老贼,你既然无情,就莫怪老娘无义,出来,别惊动了他人,咱们去到南城外草坪上分个死活!”
  木丈人残眉一挑,却突然又垂了下来嘻嘻一笑道:“老夫没这闲工夫和你耍子,你另找老公去吧!”
  说着,左掌倏忽凌空向七绝娘子推去!
  七绝娘子竟不抵御,冷笑一声,身形闪处夺门而退!
  木丈人并未追赶,只掩上楼门,回转卧室之中!
  他心中烦闷,顺手将木杖放于墙角,合衣躺在床上。刚刚斜身靠下,十数点寒星已由窗外飞了进来,袭向床上,他蓦然长身,将暗器避过,手一抬,震开窗户飞了出去。
  七绝娘子立于对面楼顶,手扬处,又有十数点寒星射到,木丈人怒火上腾三千丈,赤手空拳飞身扑上!
  七绝娘子竟不停留,身形一旋,电射而逃!
  木丈人那能再容她逃出手去,也飞身疾射追下!
  适时,一条修长夜行人影,一闪进了云楼!
  这人一身玄衣,以黑巾半掩着面目,悄步到了木丈人那鸠杖以前,伸手将鸠杖抓起,快旋的旋开了鸠头!
  接着他轻轻一倒,将那“水火夜明宝珠”,倒在了手掌心,嘿嘿一笑,放下鸠杖,右手探囊,竟也取出来了不同颜色流一样大小的三粒宝珠!
  这人将右手掌的真宝珠,先放于囊中,接着把早经备好的假珠,放在鸠头之内!
  他动作熟练而轻巧,偸杖、倒珠、换假,留真,快如闪电。
  可是他快,有人却此他更快,那人就站在他的背后,他却毫无所觉,他刚将真珠放好,已被身后那人顺手掏走!
  他悄悄将杖放置原处,一闪出窗而去。
  他背后那人,却又快过他多多,迅捷将假珠由杖内取出,换进真珠,旋好鸠头,拿着假珠直追而上!
  此时,盗珠人已出去了十丈,还珠人身形一斜,没了影,再出现,却已站在盗珠人的面前!
  盗珠人一惊,还珠人却已和他擦身而过,并以极不客气的声调哼道:“小爷若不是百里以外还有要紧的事办,就只凭你突然拦我去路来说,也非摘下一条腿来不可!”
  说着,还珠人身形已电疾射向前方,一闪不见!
  盗珠人眉头一皱,探手囊中,嘿嘿的笑了!
  他囊中宝珠还在,去了疑念,只当刚才那位功力身法罕见的高人,果然是无心巧遇的过路客!
  于是他身形又起,奔向北城!
  那时刚刚起步,背后远处忽传喝声,道:“你小子慢步,小爷越想越觉得不对,你小子用块老太婆的裹脚布蒙着面目,准不是什么好东西!再说深更夜半,你在房顶上飞来纵去的,必有鬼祟,既然被小爷碰上,小爷就要追问个明明白!”
  还珠人去而复返,还是真不讲理!
  他说盗珠人深更夜半,在房顶上飞来纵去的有些鬼祟,可就忘了自己,不也是深更夜半在房顶上疾驰吗!?
  盗珠人因为心里有鬼,再加上颇为识货,刚才虽只和对方一闪交错而过,业已看出人家比自己强多的!
  如今一听喝驾,焉敢停留,更不敢再回北城,怕引敌上门,后患无穷,无奈之下,只好全力往城外奔逃!
  他逃人追,又都是快如闪电,眨眼远去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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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亮了,木丈人恨恨归来!
  他追赶七绝娘子,上了当,追出二十里路,在一片树林中抓住了七绝娘子,那知抓得竟然是个皮吹涨的假人!
  他想起这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急急赶了回来!
  进楼就奔了卧房,抓进角的鸠杖,旋开鸠头,脸色好看了些,“水火夜明宝珠”还在,他放了心!
  才待重将宝珠放于杖内,一个念头掠过了脑海!
  他突然啊了一声,自语道:“不好,我记起来了,当年残去仲天民这小子四肢,并搜出这三粒宝珠来的时候,淫妇她也在场!今天她突然前来,色诱不成,激将无功,竟使出最笨的办法,可是自己却偏偏就上了当,追个没完!宝珠虽在,谁知道是真是假,若在黑夜,夜明珠必放异彩,十分好认,如今难了,所以我必须试上一试!”
  说着,他取出一张纸来,敲石取火,将纸点燃,放在三粒宝珠上面,那火立即无缘无故的熄掉!
  于是木丈人放了心,这次却不再把宝珠放于杖中,顺手置于囊内,收紧了皮囊的线口,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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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慕山没有来,直等到正午,仍然没有影子!
  日光渐渐移动西去,将近黄昏。
  燕云青忍不住开口问道:“老哥哥,文公子怎么还没来呢?”
  木丈人残眉早就皱成了一条线,道:“奇怪!奇怪!真奇……”
  “怪”字还没说出,黄宏达已到了楼口,道:“木爷,有位文公子来访,木爷见是不见!?”
  木丈人闻言喜,道:“老夫等的就是文公子,你还不快去给我请来!”
  他一面呀附着黄宏达,一面却已大步出了楼门。
  燕云青也快步随在木丈人身后,急于一见这慕名已久的少年俊彦,他俩刚出楼门,文慕山已拾阶而上!
  木丈人面带诚挚的笑容,喊道:“你晚了,晚了很久!”
  文慕山微笑着登上楼口,抱拳道:“老丈原宥,在下中途遇上了一件事情,等将那事处理完毕,赶赴此地,就担误了,恕罪恕罪。”
  木丈人一笑,肃客道:“里面请。”
  室内落坐,木丈人首先代燕云青引介,文慕山拱手道:“久仰燕大侠仁义英名,有缘拜识真是三生之幸。”
  燕云青摇头答礼,道:“公子这样说,使云青汗颜无地了。”
  木丈人却哈哈两声道:“别假客套,咱们何不痛快而直爽的一谈?”
  话锋一顿,接着问文慕山道:“公子约老夫至此,如今面面相对,敢请吩附。”
  文慕山一笑道:“木老丈,在下相约老丈至此,是商谈两件事情?”
  木丈人道:“是两件什么事,公子说吧。”
  文慕山道:“第一件,老丈可能摒弃过往所有的怨冤狠恨,看在我和燕大侠的份上,放过那些参与火攻老丈的武林朋友?”
  木丈人瞥了燕云青一眼,含笑道:“可以,但有个人却难放过他去!”
  文慕山正色道:“若是没有萧子安,老丈怎会得识燕大侠,平空获一忘年知己?此次若非萧子安,在下又怎会和老丈相交成友?木老丈,萧子安已是失去功力的平常人,以老丈之威之德。怎能下手,何不多些仁厚,存个佳话?”
  木丈人低头不语,燕云青开口道:“老哥哥,萧子安是小弟的师叔,老哥哥若真是难以放,小弟愿意代替他领受一切的罚难。”
  木丈人荡地抬头,看看文慕山,瞧瞧燕云青,猛一蹂脚道:“两位这个年纪,都有如此胸襟,难道我这一百四十年的日月,是白白活的,我们从此恩休免了!”
  文慕山和燕云青,闻言大喜,才待接话,木丈人却又开口说道:“不过我却知道,武林各大门户及难以计数的高手,他们仍然视我为冤家对头,这还要你们去化解呢!”
  燕云青道:“老哥哥忘记昨夜小弟所说的办法了?”
  文慕山不由问道:“燕大侠有什么办法?”
  燕云青遂将宝珠的事情,详说一遍。
  文慕山闻言,谦辞道:“木老丈你太看重在下了,此事……”
  木丈人扬声接口道:“正事先放在一边,有句话我不吐不快,公子若不嫌弃我老,再喊就喊我声老哥哥,这样又痛快又方便!若是公子你认为我会辱及贵府,不能结交时,我自然不便勉强,那就请莫再过问我的事情!”
  文慕山开朗的一笑道:“你若听这‘老丈’二字别扭,我也听着‘公子’之称心烦,古人说,已所不欲勿施于人,老哥哥然否?”
  木丈人哈哈的大笑起来,一拍文慕山肩头道:“好兄弟真有你的,老哥哥我知错了!”
  话声一顿即起,道:“关于保存宝珠的事,文兄弟,非你不可,一是令祖这高龄年纪,别再叫他为此烦心,再者……”
  文慕山接口道:“老哥哥,小弟年轻人微,是怕难以服众!”
  木丈人嘻嘻一声道:“那就叫有野心的小子们,来碰硬钉子就是!”
  文慕山道:“话不是这么说,若能一劳永逸,何乐不为?”
  木丈人想了想道:“文兄弟你是不是有了方案?”
  文慕山道:“小弟不再推辞,但要推举几位老辈人物监护……”
  木丈人明白了,一笑道:“文兄弟办事遇到,他们哥儿三个来了?”
  文慕山点头道:“来了,人在前面酒楼上。”
  木丈人嘻嘻一笑,扬声唤来了黄宏逹道:“你去前面酒楼之上,问明一姓成一姓关一姓黑的三位老者,然后请他们过来,说是文公子相请!然后你快些准备要足够六个人吃的酒菜,东西要好,味道要美,快去快来,别误了事!”
  黄宏达应命而去,不多工夫,三拙已到,如今大家已成朋友,酒菜摆上,六个人随即开怀畅饮起来!
  这六位,无一不是胸襟豁达的人物,彼此成见一去,顿成好友,酒到杯干,谈天论地,笑声频传户外!
  文慕山,无人认识他,三拙公,久已不在武林行动,谁也想不到人已至此,燕云青是面前近百高手所唯一认识的人。
  前面各派掌门及武林高手们,时时刻刻在注意着云楼上的动静,什么文公子到,三名老者登楼,他们都已知道。
  因此他们在推测议论不休,有人说这是木丈人请来的帮手,也有人说,这些人也是木丈人的仇家!
  说是朋友的,有他的道理,据黄宏逹讲,他们在开怀畅饮,听!谈话声朗笑声,还不时传将出来!
  说是仇家的也有原由,木丈人杀人太多,譬如青城三位道长,就是寻仇而来,何况刚到的公子和三位老者,那气度身份,不象是木丈人的朋友,再说,文慕山若有这种朋友,又怎会一向单来独往!
  各派人物,纷纷议论间,有人开口,道:“我们还是少费些心思吧,所约时间就快到了,不如招呼店伙,把饭开来,吃饱了前往南城外等那老儿!”
  于是人人赞成,唤来店家招呼开饭。
  云楼上,正谈笑风生时,黄宏达来报:“木爷,有三位道长拜候。”
  木丈人适时已将宝珠详情,告诉过了三拙,因此已知是青城门下的飞云三道来了,木丈人笑对黄宏达道:“请他们上来相见。
  刹那,飞云在前,他那两位师弟随后,到达楼中。
  木丈人并未起座,三抽公和文燕山及燕云青,也没有离席,按说,这就不是对待客人的道理,因此飞云三道,脸上同时现出来不悦之色。
  木丈人不待飞云开口,已说道:“三位来了很好,现在请先一步南城外那片草坪上相候,老夫招待完了朋友,立刻前往。”
  飞云冷哼一声道:“木施主,贫道等的来意,和其他门户中人不同!”
  木丈人很干脆的说道:“你们不是为‘水火夜明珠’而来吗?”
  飞云脸上现出了喜色,道:“正是,因此……”
  话没说完,木丈人已接口道:“那就按老夫所说,城外候着!”
  飞云把脸一板,道:“贫道却希望能现在解决!”
  木丈人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道:“老夫正与好友畅饮,不愿杀此风景,听老夫之劝,去城外等吧,反正问题今夜是要解决的!”
  飞云想了想,还待开口,文慕山已接话道:“道长们若还信得过木老哥,就请移驾城外吧。”
  飞云扫了文慕山一眼,道:“施主贵姓?”
  文慕山一笑道:“在下虎邱文慕山!”
  文慕山三个字,可以说没人知道,但带上“虎邱”这个地名,却足以服人了,于是飞云稽首道:“有文施主一句话,贫道从命。”
  说着,他们转身下楼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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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城外那片平地上,此时灯火明亮。
  这是少林掌教的主意,既然是双方按武林规矩相搏,就不能叫木丈人看轻了各大门户,因此一切准备齐全。
  不但灯火亮如白昼,并且临时以木板搭了一座高虽只有五尺,宽广却各有五丈的平台,以作为较技之所。
  这次各派中人,都是谋定而动,有了决案,在必要时,大家会联手齐上,合歼木丈人的!
  刚过初更,木丈人和三拙与文慕山及燕云青到了。
  三拙和燕云青,远远站在一旁,似是表示今夜的事情,他们立场公正,谁也不帮,所以单站在一起。
  文慕山却陪着木丈人,直登五尺的木台!
  到达台上,文慕山站立在台左后角,不言不动。
  木丈人立于台口,脸上带着微笑。
  少林掌教见时间已到,正要移步登台,人影闪处,飞云三道已飞临木丈人身侧,稽首说道:“木施主,现在我们双方,可以先谈谈了吧?”
  木丈人冷冷地摇着头道:“还早,老夫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飞云道:“贫道等与他人不同,并非寻仇或复仇而来!”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我知道,当轮到大家说明来意的时候,你先说就是。”
  飞云稽首向后退了几步,不再开口,但却并未下台。
  木丈人残眉一皱,道:“你们可否在台下稍候?”
  飞云好耐性,虽然挑动了几下眉毛,却终于回到台下。
  木丈人这时目光扫视了各派掌门及高手一眼,道:“那一位是你们公推出来的负责人?请登台答话?”
  一德掌教大步而出,来到台上,合十道:“老衲答覆木施主的各种询问。”
  木丈人嗯了一声,道:“掌教道德高深,是位最了合适的人选。”
  话声一顿,接着问道:“请问掌教,今夜之会,容不容老夫说话?”
  一德方丈道:“施主有话,尽管说出就是。”
  木丈人道:“再问一句,我们要不要分明是非曲直?”
  一德方丈道:“当然要分个明白,论个清楚!”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既然如此,老夫有个要求。”
  一德方丈道:“合于情理,老衲定不方命。”
  木丈人道:“在是非未会分得明白前,不作搏战!”
  一法方丈想了想,道:“好,老衲如约。”
  木丈人抱拳道过谢,神一正道:“请问掌教,在‘大相国寺’彼此见面前,掌教或各派掌门,可有人认识老夫?知道老夫?”
  一德方丈道:“没有!”
  木丈人颔首道:“大相国寺彼此初会,那时老夫除了言语轻狂,态度傲慢外,可还有其他的恶行?包括杀生害命等等?”
  一德方丈长眉一皱,道:“初会前既然无人识得施主,就有恶行自也无人知道!”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这话也对,老夫现在只是对武林各大门户来说,请问在大相国寺初会前,可有仇冤?”
  一德方丈摇头道:“没有!”
  木丈人含笑点头道:“这是事实,老夫感激掌教直言。”
  一德方丈正色道:“敝派及武林各大门户中人,不是颠倒黑白是非不分之流!”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如今该接着请教下去了,老夫有事京师,事毕返家途中,遭人突袭,避之再三而不果,迫得动手!突袭老夫之人,为武当及峨嵋两位掌门,和他们门下的八名弟子,老夫可能请教一句,是为什么吗?”
  一德方丈坦然说道:“那时施主在众目之下,掳走了终南燕云青燕大侠,羞辱了各大门户,自难怪大家视施主为敌了……”
  木丈人哦了一声道:“不错,这也有些道理,只是请掌教问一问武当和峨嵋的掌门人,在老夫发觉有人暗算时,说的是什么话?”
  一德方丈傻了,缘因武当和峨嵋掌门,没有告诉他这件事情,如今木丈人问及,自是无法回答。
  武当掌门,适时在台下喝道:“那时已成敌对,你的话怎能相信?”
  木丈人一笑道:“老夫只是请问那时我说过什么话,至于那些话道长信否,却又是一个问题了,道长认为对否?”
  一德方丈这时不能不问武当掌门道:“道兄,那时木施主怎样说的?”
  武当掌教门无奈,道:“他说已经和燕大侠误会冰释,成了朋友,住在一起,若是不信,可以随他前去和燕大侠一谈!”
  木丈人适时接话道:“诸位全日听清,这话就是老夫当时说的,信不信的责任,任凭是谁,恐怕也不能叫老夫来负了吧?
  “当时两位掌门人不信,并立刻围攻老夫,老夫连避三次,不肯还手,诸位不信可以再问问当事之人!”
  武当掌门扬声道:“不错,你是连让了三次,但在彼此日成仇家的事实之下,贫道遵奉与各掌门共订之约,焉能罢手!?”
  木丈人点头道:“诸位也听明白了,老夫是让至再三,是各派掌门早立信约,必欲杀死老夫,才使武当及峨嵋两位掌门追逼不舍!后来,峨嵋掌门人竟用暗器出手,老夫为保平安,只好一战,卒使峨嵋掌门重伤,武当掌门落发!”
  说到这里,他故意把话锋一停,接着高昂的又道:“老夫若是真如诸位想象中的恶魔,当时杀尽两位掌门和那八名弟子,是易如翻掌,但老夫却任彼逃生!虎邱夜访文竞公,次夜返归,走在林中,竟遭狠毒的火攻暗算,三十丈内,皆成火海,将老夫困于当央!
  “诸位,这种手段太恶毒了,这种阴谋太怕人了,老夫非仙非神,纵不过三十丈火海,眼看是非死不……”
  点苍掌门人在台下喝道:“但是你却没死,反而杀了近百名各派弟子!?”
  台下的人,接喊之声此落彼起,乱成一片!
  木丈人却视若无睹,对一德方丈道:“掌教可能请大家静一点?”
  一德方丈老脸一红,挥手对台下群侠道:“大家肃静,请守信约!”
  台下这才渐渐静了,木丈人声如宏钟般道:“老夫怎能幸逃火劫不死,稍待必有解释,如今老夫要先说一说,脱身大难之后的心情!老夫事后,越想越恨,和各大门户,本无仇冤,就说在大相国寺,老夫狂傲了些,难道凡是以狂傲对待各派掌门的人,各派掌门就必须杀之后快?若因功力不敌,就必须以火攻阴谋联手除之?
  “于是我才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老夫承认,后来杀了不少人,但他们都是参与火攻阴谋的帮凶!就算他们死的委屈,死的冤枉,若真说起来,杀他们的并非老夫,而是他们门户中的负责人!
  “老夫事后已调查出来,设谋者是终南逐徒萧子安,萧子安曾为谋夺掌门之位,暗算师侄,陷害过燕大侠!这些事,是各派掌门人所共睹,共议,想不到后来为对付老夫,竟会听他的安排,是非怪谁!?错在那个?”
  这番话,使各派掌门人,都羞低了头,作声不得!
  木丈人适时长叹一声,接着又道:“现在老夫要告诉诸位,怎样的幸逃火劫而不死了!”
  说到这里,他似是又记起当时的情景,频频自叹!
  叹息中,抬头,朗朗说道:“诸位,那次火攻阴谋,换上任何一个人,此时也早已化作枯骨,埋在异乡永远不得超生了!当时火已临头,老夫只好目闭等死,但当大火烧在身前五尺时,却出了奇事,火苗外卷,竟不再往中间延烧!”
  台下突然有至少低声道:“鬼话!”
  “胡说八道!”
  “这简直是骗小孩子嘛!”
  木丈人故作未视,声调一扬道:“最后,老夫想明白了原委,原来老夫身畔,带着不少珍珠,内有三粒,价值连城,名叫水火夜明珠!”
  飞云和他另外两名师弟,就在台下,闻言飞身而上道:“木施主,我青城一派镇观之宝,果然就在木施主身上,当贫道闻人传言,木施主竟能幸脱火劫时,已想到有此可能了!
  “如今木施主已仗着敝观至宝,脱过一劫,说来敝派该是有恩施主,这‘水火夜明珠’,就请赐还吧!”
  木丈人扫了一眼,道:“你等我把话说完好不?”
  飞云一笑道:“当然好。”
  说着,他只向后退了几步,却不再回到台下。
  经飞云横里插口,说过几句话后,台下群侠方始相信木丈人幸逃火攻之劫,果然是杖着异珠之力!
  木丈人再为扬声,接着刚才的话锋道:“诸位刚才都已听到,这位自称是青城一派飞云羽士的话,老夫果然是仗着那三粒宝珠,逃脱了大难!”
  一德掌教适时道:“木施主,此时此地,双方恩怨仇事尚未了结,施主却突然自已吐露身怀宝珠异珍,请教是何用意!?”
  木丈人沉声道:“方丈再听下去,自然就明白了!”
  话声微微一停,目光一扫群侠,接着说道:“昨日,老夫与燕兄弟一席谈,有了决念,老夫现在已将所谓仇恨事,都说明当场,如今要请教方丈了!方丈佛门高僧,对双方恩冤起因,请判断个是非出来,老夫声明,并不畏惧一战,但却不愿再与大家为敌!”
  一德方丈沉思刹那,道:“此事老衲必须与各派掌门人一商!”
  点苍掌门在台下已接话道:“就凭空口白话,能令人相信吗?”
  峨嵋掌门人沉声道:“已死门下的仇恨,焉能就此罢休!?”
  木丈人冷哼一声道:“老夫从再出江湖,所言无不守信,如今就有一件事情,来证明老夫的诚意,你们请注意听着!”
  飞云业已听出端倪,此时道:“木施主,贫道希望你不是在打那三粒宝珠的主意!”
  木丈人看了他一眼,道:“稍安勿躁,先听下去!”
  武当掌门在台下开口道:“有关宝珠之事,贫道不敢相信!”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台下朋友,那一位能找些枯柴,堆作一堆?”
  于是有不少人动手,在台下堆成了柴堆!
  木丈人又道:“请将柴堆点然!”
  柴堆被引着了,发出熊熊火焰!
  木丈人适身探手囊中,取出了那三粒宝珠!
  飞云似要蠢动,木丈人沉喝一声道:“大家听了,老夫手持宝珠,亲作试验,其间,谁若私起贪念,想要打劫,可别老夫无情,立即杀之!”
  话声中,他飞身下台,大步向火焰中走去。
  这时候,在人群中靠右后方的地方,一名蓝衫老者,和一位以青绢裹着头发的美貌妇人,彼此互望了一眼!
  蓝衫老者和美貌妇人,肩靠而立,老者低声道:“七妹此事太怪,到现在‘鬼影子’人都不见,这老鬼掌握宝珠,已步向火中,看来昨夜是失败了!”
  美貌妇人目射寒光道:“神君放心,昨夜老鬼被我出很久,鬼影子断无失败之理,也许这东西突起恶念,携珠逃向……”
  话未说完,老者突有所觉,道:“七妹,鬼影子来了!”
  鬼影子,正是昨夜以伪换真的盗珠人!
  美貌妇人,不用说,是那七绝娘子!
  蓝衫老者名头身份武技和功力,却又高过了七绝娘子不少,他正是昔日与木丈人齐名天下的天毒神君!
  七绝娘子见鬼影子来到,埋怨道:“你一整天到那里去了?”
  鬼影子脸色苍白,一头汗水,道:“甭说了,昨夜得手之后……”
  话未说完,七绝娘子已大喜接口道:“你得手了?”
  鬼影子一笑,道:“当然得手了,不过却碰上了意外,有个高手,穷追不舍,直追出百里地外,他才悻悻而去!我必须休息一下,再往回赶,天幸还没误事,总算赶回来了,看,木老鬼果如你所预料,以身试火……”
  七绝娘子冷哼一声道:“老鬼不知真的宝珠已失,人到火中,必被烧伤,那时我们只要趁机说他怕死行骗,不愁各派中人能饶过他!”
  话声顿了一顿,悄然伸手道:“把宝珠给我!”
  鬼影子探手囊中,取出宝珠,天毒神君巨掌一顺,却抢了过去,嘿嘿笑着对七绝娘子道:“七妹,放在我这里保险些!”
  说着,天毒神君已将三粒珠子妥放囊中!
  七绝娘子又恨又气,但因天毒神君功力太高,再说双方还有更大的图谋,必须联手,只好暂时忍在心上。
  不过经此一来,七绝娘子却已明白天毒神君不是良伴了。
  这时候,木丈人手握宝珠,已到逹火堆边沿,目光向四外一扫,神色肃穆的大步踏进火中!
  群侠几百只眼睛,都盯注他的身上,一瞬不瞬!
  怪事就在此时发生了,木丈人踏入火中,那火堆倏忽自动熄灭,虽然浓烟横卷,却只向四外飞散!
  啊,一片惊呼声,从四面八方传出!
  天毒神君神色倏变,探手囊中取出了宝珠,注目处,满面怒容看着身旁的鬼影子,阴沉的说道:“你办的好事?”
  七绝娘子也知道事情出了意外,却不由暗喜心中。
  鬼影子疑神疑鬼的骇诧万分,道:“我明明从木老儿鸠杖之内,换出了宝珠……”
  七绝娘子却淡笑一声接口道:“算了,我们都上了木老儿的当,鸠杖藏珠,是木老儿和那姓燕的闲谈时说的,那时他已知道我们在外面窃探动静了!因此他故意这样说,叫我上他当,我们自以为聪明,信了实,神君,这件事怪不得‘乌老九’!”
  天毒神君怒哼一声,就待捏碎三粒假珠!
  鬼影子在一旁突然阻止道:“神君熄怒,此物今后还有用的!”
  天毒神君冷哼一声道:“好,那就还交给你,看你那一年用上!”
  鬼影子耻的接过假珠,心中却在思索着昨夜之事。
  木丈人这时已回到台上,扬声道:“宝珠功能,众目所睹,老夫若无这三粒宝珠,早已尸骨成灰,如今,老夫为示不愿与诸位为敌的决心,将弃舍这三粒奇宝!”
  飞云立刻接口道:“宝珠本是敝派之物,如今是该完壁归赵了!”
  木丈人冷哼一声,没有理他,却大声对群侠道:“现有青城一派中人,声言宝珠乃他们所有,诸位请肃静下来,容老夫和青城一派之人谈谈!”
  群侠果然静了下来,木丈人这才转对飞云道:“你说你是青城一派的道士,有何证明?”
  飞云一楞,道:“这还能假吗?”
  木丈人沉声道:“你只回答老夫的问话!”
  飞云双眉一皱,道:“本派宝剑剑柄……”
  木丈人早知此事,故而接口道:“其实你是那一派的门下,都没有关系,你说宝珠本是你们青城镇观之宝,老夫问你,怎会失落他的?”
  飞云道:“是被本派一位俗家长老,带出了青城!”
  木丈人哦了一声道:“此人是谁,叫什么名字?”
  飞云声调一低道:“木施主,你何必明知而故问呢?”
  木丈人摇头道:“老夫不认识青城一派的人,你答话吧!”
  飞云无奈,只好说道:“此人姓仲字天民,人称‘三指阴阳’!”
  仲天民,是几十年前江湖上有名所人物,虽非万恶,却也不是好人,竟会出身青城,这使人想象不到!

  第十三章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老夫向无谎语,现在可以告诉你,这‘水火夜明珠’,老夫的的确确是得自仲天民手内!”
  飞云闻言大喜,他认为木丈人既然当乐承认此事,不用说,自然是有心将宝珠交给自己!
  因此稽首说道:“施主仁义君子,贫道……”
  话没说完,木丈人却已接口道:“老夫不管那仲天民是否是青城门下,但就因为宝珠得自仲天民之手,所以不能三言五语就相信你!”
  飞云急在心中,却笑在脸上,道:“木施主,仲天民为敝派弟子,宝珠又是私窃而去,贫道愚蠢,似此明确之事,不知施主尚有何疑?”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你先听老夫向天下群侠交待几句,再答你所问。”
  他话锋一转,对台下各派掌门及武林高手们道:“老天毫无私心,因此决定将此珠交还原有人之手,若原主人业已亡故,则将找到他的嫡亲后代还之!
  “为示老夫心意,此珠自即时起,老夫不再保存,愿与诸位公推一位武技功力和德格高超的人,代为保管!
  “在未会推定合适人选前,自称为青城门下的三位道长,已当众说过宝珠为青城所有,诸君皆已听到。现在老夫要求诸君肃静,容老夫和青城门下答问个清楚,设若宝珠真为彼等所有,岂不正好归原物主!”
  声调一落,又转对飞云道:“轮到我们辩论真象了,你有什么话要说?”
  飞云道人稽首道:“贫道别无要求,只请物归原主。”
  木丈人嗯了一声道:“你的意思,是说你们青城一派,是宝珠原主了?”
  飞云道人颔首道:“这是事实。”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适才你曾说过,宝珠是你们镇观之宝,可对?”
  飞云稽首道:“正是,已传三代!”
  木丈人哦了一声道:“这样说来怕不会假了,请教是自那一代传起?”
  飞云答话极快,道:“敝师祖‘一尘子’!”
  木丈人哈哈两声道:“老夫见过他,一尘子九式‘扫尘拂云剑’,生平仅仅败在两个人手中,一是那‘文天保’,再是那‘大方先生”’文天保子文竞公,能承父业,仍为当代第一剑侠,大方先生也有三位传人,就是曾以奇剑十三式,击败过各大门户的‘三拙’兄弟!”
  此老述昔日之事,如道家珍,至此话锋一顿,突然沉声问道:“飞云,一尘子传位何人?”
  飞云不加思索道:“敝恩师‘清澄真人’!”
  木丈人嗯了一声,道:“令师如今还支掌门户?”
  飞云缓缓摇头道:“敝恩师仙去已有多年,如今是大师兄‘红云真人’掌青城门户,贫道敝观总监,此次……”
  木丈人接口道:“仲天民为何人门下?”
  飞云道:“是先师祖第三名弟子。”
  木丈人嗯了两声,道:“是现在贵掌门和你的师叔了?”
  飞云颔首道:“不错,先师祖在世时,仲天民窃珠逃离青城……”
  木丈人摆手道:“仲天民除窃取贵派所谓镇观之宝外,还有他物吗?”
  飞云道人不加思索的说道:“他还窃取了敝派的剑册和一瓶丹药!”
  木丈人嘻嘻两声,道:“如此说来,足证仲天民是青城弟子不错了!”
  飞云应声道:“这是不可能错误的事!”
  木丈人点一点头道:“青城一派,断绝和武林其他门户之间的往来,据老夫所知,并非起自令师祖一代,而是令师掌门时的事情!”
  飞云颔首道:“不错,施主对昔日武林中事,知道的不少!”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令师祖一尘子在世时,非但与武林各派互有来往,其晚年还参加过少林高僧‘梦印’的百龄庆寿!”
  飞云微一声道:“是的,据先恩师说,先师祖就在庆寿之后,回转青城的次日,宿疾突发,五天之后就仙去了!”
  木丈人嗯了一声道:“不错,飞云,老夫试猜,你和贵派现在的这位掌门红云真人,在年龄上恐怕相差不少吧?”
  飞云一笑道:“施主真是无所不知了,贫道是先恩师最小的一个弟子,和大师兄红云真人,相差三十岁正!”
  木丈人也一笑道:“令师为何与武林各派突然断绝往来呢?”
  飞云有些为难的沉思未答,木丈人接着又道:“若有碍难,不必回答。”
  飞云稽首道:“贫道实有碍难之处,施主原谅!”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老夫要问件严重的事了,这件事你却必须答覆,并且还要十分详尽的回答,这和宝珠有关!”
  飞云应了一声道:“贫道理会得!”
  木丈人声调平静的说道:“少林曾出过一个‘梦悟’,被除名少林,为武林不齿,武当‘静安道人’,窃剑被逐,武林尽知!
  “仲天民,一窃贵派镇观奇宝,再剑册丹丸潜逃,仗其一身功力和医术,为恶江湖多年!
  “老夫十分奇怪,那时离令师祖‘一尘子’仙逝,还有十年,仲天民身犯这多罪孽,怎未闻贵派有何举动?”
  问了半天,这句话才是最最紧要的!
  当然,从前所问的每一句话,也都有它的必要。
  飞云不虑木丈人突问出这句话来,竟楞在当场!
  木丈人声调一沉,道:“你要详尽的回答!”
  飞云双目连眨,仍然没能答上话来!
  木丈人哼了一声,道:“凡武林各大门户,从无放纵门下使其为恶江湖而不闻问的道理,要有,就只有青城之对仲天民了!
  “佛祖十卷经典,为少林镇寺之宝,武当三丰神剑,为武当自傲天下之物,点苍玉珮,华山‘七孔石’这些,都是武林中人尽皆知之物,尔青城一派,若有此‘水火夜明珠’奇宝镇观,天下武林焉有不知之理!
  “如今这‘水火夜明珠’,老夫敢说,武林中人无一获知为贵城镇观宝物,何也!何也!”
  这几句话,吐声如雷,重有万钧!
  飞云脸色变作苍白,越法无言可答!
  木丈人嘻嘻两声道:“飞云,老夫不能久等你的答话,最好快些!”
  飞云心中焦急,急生急智,道:“施主这些话,问的无一不对,但却可惜……”
  他故意停下话来,诱使木丈人追问。
  木丈人年老成精,过的独木桥也比他走的路多,怎会上这种当,不但不追问下文,反而说道:“你若无法答覆,就下台去吧!”
  飞云真的急了,无奈接着未完的话锋说道:“贫道说可惜者,是因为仲天民背叛本门之事,出在先师祖时代,贫道生晚,自然无法有满意的答覆!”
  木丈人冷冷地说道:“这样说来,你是不能回答了?”
  飞云咬着牙道:“是的,贫道不敢胡言内情。”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老夫再问你一句,红云真人他可知道?”
  飞云双眉微微一皱,道:“敝掌门知否,贫道现在难下断论!”
  木丈人点点头道:“好,那你先回青城,这‘水火夜明珠’,老夫代你保留三个月,你回去去之后,请个能够回答老夫问题的人来!”
  飞云目光一扫木丈人道:“设若敝掌门人也不知其由呢?”
  木丈人冷冷地说道:“老夫所谓三月之期,就包括了一切,在这时限内,你们能答问题,或者举出确证都行!”
  飞云又叮问一句道:“若已过时限呢?”
  木丈人沉声道:“那就不必再为宝珠的事情费心了!”
  飞云目光一连扫向木丈人手中宝珠,木丈人冷哼一声道:“老夫劝你还是回去的好,别妄想其他可能!”
  飞云早已存心横夺,一因木丈人功力深奥,再者他看出的立台后方左角的少年,非同凡俗,所以迟迟未发。
  在久经思沉下,飞云莫奈何的说道:“好,贫道遵守施主此约,不过贫道却不能就此告别,必须知道在这三月期内,何处拜访施主?”
  木丈人一指台下道:“你先到台下,老夫就要言明此事!”
  飞云无奈,恨恨的瞪了木丈人一着,飞身台下。
  他那两名师弟,立即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后。
  左后方的道士悄声道:“师兄,就听木老儿的?”
  飞云眉头一皱,却以传声道:“现在少开口,仔细听这老儿说些什么!”
  适时,木丈人在台上扬声道:“有关宝珠的事情,老夫已说过很多,现在就要公推保存宝珠合格的人选,诸位举手提名!”
  武当掌门人首先举手道:“贫道提名少林掌教。”
  少林掌教一德方丈,慌不迭的合十道:“老衲不论武技功力或德格,皆不足以当斯任!”
  木丈人适时沉声道:“诸位再听老夫一言,保存此珠,百害而无利,因为必须日夜小心不肖之徒明夺或暗抢!因此这位人选,非但必须要有保护宝珠的能力,并且要有不畏威胁的心志,现在再请提名!”
  有人提名张三,有人提出了马五,但皆被大家否决!
  燕云青此时突然大步走近台口,扬声道:“木老哥,小弟提个人选可否?”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兄弟,此珠从我声明献出时起,已是天下武林共有之物,因此凡是武林中人,都有权利说话!”
  峨眉掌门适时蓦地沉声喝道:“且慢,老衲敢请武林同道听我一言!”
  于是大家又肃静下来,目光瞥向了峨眉掌门身上。
  峨眉掌门双目横扫了众人一眼,手指木丈人道:“有件事情武林同道们似乎已经忘了,宝珠虽然珍贵无比,但与今夜之会无关,老衲提醒诸位,莫忘仇恨!”
  大家互望一眼,不由纷纷点头
  木丈人双眉一挑,扬声道:“是非公道,老夫业已说得清楚了,等宝珠之事解决过后,诸位自管寻仇,老夫定然恭候!”
  话锋一顿,转对燕云青道:“兄弟要提何人?”
  燕云青扬声道:“虎邱文庐主人长孙文慕山文少侠!”
  虎邱文庐,天下武林中人无不知晓。
  对文庐主人文竞公,天下武林中人更无不敬佩。
  但是文慕山这个名字和这个人,却又无不陌生!
  峨眉掌门人适时竟又接说道:“若是暂时不谈复仇之事,而论及三粒宝珠谁该保管的话,老衲认为文庐主人的爱孙,资格不够!”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老和尚,老夫请问一声,你可认识文少侠?”
  峨眉掌门摇头道:“不认识!”
  木丈人又一声嘻嘻道:“那这“资格不够’四字,从何说起?”
  峨眉掌门哼了一声道:“文老施主若肯出面,老衲可说凡我武林同道,无不敬诺赞成,文少侠虽是文老施主的爱孙,但功力身份……”
  木丈人冷冷地接口道:“你的意思,可是说文少侠功力身份都差?”
  峨眉掌门颔首道:“不错,老衲这是对事而非对人!”
  木丈人嘻嘻笑着,道:“和尚,老夫再请问一句,虎邱文庐的威名,可能胜过贵派吗?”
  峨眉掌门人正色道:“当然,这是众人皆知的事!”
  木丈人哦了一声道:“你不相信文少侠的武技功力,能胜过你!”
  峨眉掌门人的本意,正是并不心服,但木丈人当面询问,他却不能直答,于是巧辩的说道:““老衲这身武技功力,算得了什么,但是少林掌教或其余各派掌门人中,相信有比文小侠武技功力高出的!”
  木丈人呸了一声,道:“老夫敢以项上人头作赌,你连文小侠一招都接不住,说实话,任何一派的掌门,人也不是文小侠的敌手!”
  点苍掌门哼了一声道:“姓木的,这话要分怎样说了!”
  木丈人不解的问道:“老夫听不懂你这句话的意思?”
  点苍掌门道:“若文小侠以虎邱文庐之名出头,老夫相信各派掌门皆愿承败而让,否则怕就不是这样的了!”
  木丈人突然狂笑起来,道:“老夫懂了,但是为了不致错误起见,再多问一句,诸位对燕大侠提文小侠为人选的事,是否都不心服?”
  各派掌门人互相看看,但却无人开口答话。
  木丈人眉头一皱,又道:“这并不丢人,是就是,不就不……”
  木丈人话没说完,黄山掌门人已接口道:“并非大家不能心服,实在因为文小侠保管这三粒宝珠,在年龄和身份上,大家难以放心。”
  木丈人眼珠一转,突然得计,道:“说的也是,不过老夫只要求保管宝珠的人,在武技功力和品德上,能够胜任就行,并没有年龄身份的限制!”
  点苍掌门人道:“不错,就为了这人要能难保宝珠不生意外,所以老夫等人才感觉到文小侠不是适当的人选!”
  木丈人一笑道:“老夫有办法了。”
  话锋一顿,目光一扫台下众人,又道:“老夫首先要请教各派掌门人一个问题。”
  少林一德掌教答道:“老衲与各派掌门皆在静听。”
  木丈人道:“请问当代武林之中,武技功力最好的人是那一位?”
  少林掌教答坦白,道:“那该属虎邱文庐的文竞公老施主。”
  点苍掌门接着说道:“文小侠虽是文老的爱孙,却不能……”
  木丈人挥手接口道:“再请教各派掌门,文竞公以次呢?”
  点苍掌门人看了少林掌教一眼,道:“你算不算在里面?”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老夫已将宝珠献交武林,自然不能论及。”
  点苍掌门哦了一声,道:“如此就该轮到少林掌教了!”
  木丈人嗯着声,道:“一德掌教虽然技艺功力高超,只怕还有比他更高的人!”
  武当掌门冷冷地问道:“是谁?”
  木丈人嘻一笑道:“老道你好忘性,可还记得有人曾经约战各派掌门,而卒使各派掌门称臣的一段往事吗?”
  武当掌门老脸一红,道:“你是指着‘三拙先生’说的?”
  木丈人嗯了一声道:“有这回事吧?”
  武当掌门转变话题道:“据说三拙先生兄弟,已退隐武林,只在‘清河镇’上设馆授徒,不再过问江湖中事,再说人也不在现场……”
  燕云青适时接口道:“三拙先生到已多时了!”
  此言出口,各派掌门无不震惊,目光不由的瞥向燕云青,燕云青脸上带笑,遥指立于处的三拙兄弟道:“三位前辈请移驾上台吧!”
  三拙兄弟无奈何的步上了木台,木丈人这时扬声道:“老夫还有件事情,向诸位说明!”
  他话锋一停,回顾身后的文慕山一眼道:“相信诸位都已知道,老夫在虎邱文庐遭遇的事,那位引老夫荒郊,老夫始终未能追及的人,就是文小侠!
  “老夫自脱身火劫,因恨而怒,曾欲血洗‘大相国寺’,结果在寺内,见到了文小侠和三拙兄弟!
  “老夫坦言无隐,曾与文小侠作一招之搏,老夫不幸败北,这才经文小侠劝解,决心不再仇对各大门声!可惜各大门户的掌门人,除自傲自大外,竟皆难虚心分别是非,只顾私仇,仍想搏杀老夫……”
  燕云青不愿木丈人再说下去,答话道:“老哥哥,你何不退一步呢?”
  木丈人扫了燕云青一眼,嘻嘻一笑道:“好,我不再多说从前的事了,如今这‘水火夜明珠’,就交由文小侠保管,三拙兄弟为护守人选!这个决定,是为了避免宝珠被不肖之徒劫得,而横生事端,那位若不赞成,此时反对尚不为晚!”
  各派掌门人不再反对,说实话,那是因有三拙在场!
  木丈人目光向台下之人一扫,沉声道:“另外有个消息,要告诉诸位,昔日与老夫齐名武林的几个凶煞恶魔,如今又思蠢动,已在江湖中现身了!
  “老夫虽只见到过其中之一,但却敢说,若只她一人的话,她是绝对不敢大摇大摆的和老夫见面……”
  少林掌教一德方丈,不由接口道:“木施主可是指着‘三魔、七凶、九绝’而言!”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不错!”
  武当掌门双眉一挑道:“此事难令人信!”
  木丈人哼了一声道:“当年三魔七凶九绝,在金顶颠神僧和天剑文天保合猎之下,并没有扫数授首,有几个人逃出了罗网!
  “三魔中,据老夫所知,除‘幽冥王’的确死于文天保剑下外,老夫是受伤而遁,‘天毒神君’下落不明!
  “七凶除老大老二外,也没见尸骨,至于九绝,死的是大二四六八九六个人,其余三个也逃脱了杀劫!”
  一德掌教闻言,神色肃然的合十道:“敢问施主,最近见到的是那一个人?”
  木丈人扬声道:“是九绝中的老七,‘七绝娘子’!”
  武当掌门叮上一句道:“在何时地见过?”
  木丈人冷冷地答道:“昨夜,就在徐州城内的店房中!”
  武当掌门仍不相信,道:“还有人能证明此事吗?”
  三拙兄弟的成大爷,沉声道:“老夫兄弟愿证明果有此事!”
  成爷一言,自是九鼎,武当掌门人没了说话!
  可是成爷几声调一变,又道:“老夫再告诉诸位一件事情,当年‘七凶’的前站,人称‘鬼影子’的乌天索,也到了徐州!
  “昨夜那七绝娘子,故意引怒了木老哥,诱使木老哥追击不舍,乌天索却乘机去盗这‘水火夜明珠’!他宝珠业已到手,被另外一人发觉,以奇特的手法,重又取回真物,却以伪珠壁还,否则……”
  点苍掌门不由接口问道:“此事若真,时隔整天那乌天索焉有还没发现的道理?”
  成爷冷笑一声道:“当然,他发现了,不过老夫相信,当他发现真象的时候,却已来不及在今夜大会前赶来此地了!”
  华山掌门人哦了一声道:“这是何原因?”
  成爷道:“那人危恐乌天索等人,在今夜大会上横生枝节,因此故意穷追不舍,使乌天索亡命远逃数十里外!那人的功力,高超乌天索太多,因此在会前就早赶了回来,可是乌天索若想如期而返,却不可能!”
  挤在人丛中的乌天索,这才明白昨夜那人为何穷追不舍,于是摇摇头,紧咬着牙,暗自发狠!
  天毒神君和七绝娘子,闻言反而谅解了乌天索,知道乌天索果然已全力以赴,只是碰上意外罢了。
  少林掌教深知厉害,这时合十道:“成老施主,今宵下榻何处?”
  成爷明白少林掌教之意,道:“我们同一家店房。”
  这话等于告诉了一德方丈,三拙先生是和木丈人住在云楼,于是少林掌教略以沉思,有了决定,道:“贫僧想请老施主准我回店面拜。”
  成爷不答此问,却向台下群侠道:“木丈人有错,错在不应过份狂傲,但大众的错却更大,竟然背弃武林道义,不惜联手火攻暗算于人!
  “如今木丈人以信义将宝珠献交武林,发还原主,老夫请问诸位一句,前嫌是否就此作罢?”
  峨眉掌门刚要开口,一德方丈已悄声道:“诸掌门施主,论技艺功力,我等已非木丈人之敌,况昔日恶魔又出江湖,此时不是再争意气的时候!”
  各派掌门并非不知厉害,在略以商量下,有了决定。
  仍然公推一德方丈作答,结果将前嫌尽解!
  冤已休,怨亦休,大家一道回转了店房!
  木丈人吩咐老黄,备好酒菜,约得各派掌门及武林高手,在他所住的云楼上,共商未来的大事!
  青城飞云道长和他的两名师弟,似也抛却了必得宝珠的初念,以青城派的名份,参加了酒会。
  XXX
  徐州“翁府”,是当地的豪门首富。
  不过这话是五十年前的事了,如今翁府”的主人,不但家世未落,就是人丁也不见兴旺!
  古人说:财无三世传,势难二世得!
  翁家如今的主人翁铜山,除了有个好名姓外,真可以说是已到了穷途末路,贫无立锥之地了!
  不过翁家虽已败了家,却还保留着城外那片广大的祖茔地,翁家几代祖先的灵骨,都埋在里面
  若非翁铜山的祖父,有些远见,恐怕这片坎地也早在十几年前就改了姓,被翁铜山换成银子送进花街柳巷了!
  原来这翁家祖攻的地契,在翁铜山祖父时候,就留交到了官家手中,拨出二十亩为“义地”,遗书不能买卖!
  所幸如此,今天翁铜山虽然已成赤贫,却仍有栖身之地,百亩祖坎地,就住着他这么一个大活人!
  俗话说的好,除死无大灾,要饭再不穷,所以翁铜山住在这鬼魂尸骨实里,却也丝毫不怕。
  翁铜山今年四十了,在他二十岁的那一年,多少还有些骨气,为了要重正家声,恢复祖业,一跺脚离开了徐州!
  三十二岁的那一年,他回来了,除了一身衣衫还看得过去外,仍然两手空空,就拿着看坟的石屋当了家。
  这八年,他白天在城里穷泡,夜里回坟地睡觉,虽然没作过什么营生,怪的是也没要饭,当然更没饿死。
  不过他的脾气变了,一个人,没事用碎砖黄泥把乃祖拨出为义地的界上,筑了一道墙,髙有两丈!
  可是他自己祖坟地上的杂草荆棘,却懒的扫除!
  杂草都深可没人,灰尘更是积有尺厚,任由狐鼠横窜,他管也不管,并且声言,翁家的坟上,不许别人踏进。
  清明时节,家家上坟,也都避开翁家祖坟前的路,谁也不愿意招惹上些是非,缠不干净!
  有心人会注意过翁铜山,看他何以维生,结果发现了件蹊跷事,他每隔三五天,必到赌台,并且是有必赢!
  不过他却不贪心,赢上个三两二两就走,因此赌台上的混混们,也不为已甚,当作没有这回子事情。
  这天,就是各派掌门和木丈人,相约次夜一搏生死,也就是七绝娘子夜访木丈人的当天。
  中午刚过,翁铜山来到了赌场。
  这家场,是徐州城内最大的一家,也是最有势力的一家,场主人姓洪字开山,是当地的一霸!
  二十几年前,洪开山三十二岁,就打定了天下,翁铜山那时候还有两文,就是在这场里面送光的。
  因此翁铜山和洪开山,算得上是熟朋友了。
  近几年,翁铜山运道好,手法高,在洪家赌场捞了几文,洪开山念及往情,到也推聋装哑不闻不见。
  昨天,翁铜山手风太顺,刚捞走了十两,没想到今天却又来了,这使洪开山心里有了些厌烦。
  翁铜山一进门,洪开山就淡笑着迎了上去,道:“翁老弟,你是食髓知味,又来了?”
  翁铜山平日里是嘻哈笑着,今天竟然也改了,他把脸一板,双眉一挑,语调十分带火的说道:“怎么,不能来?”
  洪开山浓眉皱成了一字,道:“老弟,咱们可是老朋友了,别容不得一句玩笑话?”
  翁铜山今八成是吃错了药,火往头上冲,道:“你开赌,我来睹,咱别称兄道弟的!”
  洪开山浓眉毛高挑成了两座山,恼火了!
  他嘿嘿地笑着,道:“那很好,从现在起,翁铜山,你只要有银子,就尽管到我这儿赌,姓洪的准会拿你当财神爷伺候!”
  翁铜山冷眼一扫洪开山,没讲话,参加了牌九赌局!
  他今天到的早,顺当的坐上了天门。
  探手一掏,拿出了昨天赢来的十两银子。
  洪开山大踏步到了“庄家”背后,道:“胡老四,今天我自己来,你替我配庄!”
  所谓“配庄”,就是庄家的助手,不论庄家是输是赢,全由他打下手,赢了吃回去,输了赔出来。
  翁铜山连眼皮都没抬,但却冷笑着。
  洪开山能吃这行饭,可不只凭着拳头大胳膊粗,他懂行,十根手指头和左右两手腕,全有功夫!
  这功夫可不是内功武技上的功夫,而是一种赌巧赌假的奇特手法,就算分到两张牌是“板凳”配“长三”,顶天的大瘪十,你瞧,他只要把腕子一错,猛咕叮的把牌一翻,瘪十能硬变成“天杠”!
  就算有人动了疑,要查这三十二张骨牌,没问题,你尽管查,一张不少,一张不多,一张没变!
  洪开山就有这么高明的手法,要不怎能干这一行。
  从前洪开山常用他这种奇特的功夫,自从脚跟站稳了之后,就不轻宜的施展了,除非碰对了人。
  碰对人有两个讲究,一是来了“空子”,(外行而富有的睹客),再就是遇上冤家,譬如今今天,是翁铜山自找的,洪开山火压在眉毛头上,不出这口气他不能算完,于是自己“推庄”。
  翁铜山在骨牌“开门”之后,十两银子“头道”,全押上了,“骨猴”一用,大点“十一”,“头方”牌正好是翁铜山的,洪开山一笑,把两张骨牌推了过去。
  这牌是洪开山洗的砌的,头一方两张牌,他一辈子忘不了,是一张“金瓶”和一张“虎头”,一个点!
  翁铜山时运不济,正轮他抓,洪开山抓的是第三付,第三付点子也承大,一张“地牌”配了个天!
  天地四点,走遍大北南北,也稳赢这金瓶配虎头!
  所以洪开山不必再使手法,啪的一声,把牌亮了出来!
  他痛快,翁铜山也不合乎,看也没有看手中的牌,跟着啪的一声翻过来!
  “两扇”的牌九,有个名堂,叫“一翻两瞪眼”!
  果然不错,翁铜山这一翻,洪开山瞪了眼!
  明明的金瓶虎头一个点,现在却变成了“地牌”配“三锥”,五点啦,正好赢了庄家的天地。
  洪开山牛眼瞪成了包子大,眼角一斜,他明白了!
  末门亮牌了,正是金瓶配虎头!
  哈哈,好快的手法,天门的牌到了末门!
  洪开山没动声色,赔了十两银子,再推下一方!
  翁铜山天门上,成了二十两的注,在当时赌场来说,是很不经见的睹注了,自然会惹人注目!
  洪开山大手一松,“猴子”成了五点,他开始分牌,这次他乖巧多了,首先把第一方给了自己!
  接着右手抓第二方,左手抓末方,三面一送,正好把翁铜山和其余两门该抓的牌,一起送了过去,就算翁铜山手法再高,也无法可想了。
  洪开山分牌小心不说,这次他眼光罩在翁铜山牌上,一动不动,静等着初门和末门亮牌!
  翁铜山冷着脸,手不伸,牌不摸,洪开山怎么给他推过来的牌,仍然是怎么放着,好像他能不在乎似的!
  初门亮牌了,七个点,末门是五个点!
  洪开山笑了,这次初门和末门两家牌,全没换过以他记忆所得,天门翁铜山是八个点,自己抓的是一对“杂九”!
  于是他笑嘻嘻地亮牌了,边亮道:“是一对子,杂牌九!”
  这时已引来了五六个看热闹的赌徒,一见洪开山果是一对杂九,不由同时“啊”了一声,这是赞叹!
  翁铜山这才用右手拇食两根指头,翻过一张牌来,那是张“大五”,旁视者已有人开口道:“‘除非另外那张也是“大五’,要不就输定了!”
  这是当然,庄家是对子,一张大五不论配什么,全准输,可是翁铜山却若无其事的,又翻过了另外一张牌来!
  “啊”!
  “果是大五对!”
  从旁观赌徒口中,已知道这次洪开山又输了!
  第一次轮,洪开山还知道输在什么地方,这第二次输,可把洪开山给输儍了,呆楞在庄上!
  翁铜山适时却冷冷地说道:“庄家,该赔注了吧?”
  洪开山这才魂儿归窍紧咬着牙,赔了二十两银子!
  接着他把三十二张骨牌全亮翻来,仔细查对!
  没少,没多,一点没错!
  重洗牌,重推庄,突然,他发了狠!
  目光一扫翁铜山道:“今天你手很顺,想押多少付?”
  翁铜山冷冷地说道:“老规矩,只押十付!”
  洪开山没计算过这个账,一笑道:“好,就咱们两个人来,我再接你八付牌注!”
  翁铜山冷冷地一笑,道:“洪老大,你接得下来?”
  洪开山火了,道:“洪某人话说出口,如白染皀!”
  翁铜山哈哈一笑道:“洪老大,我劝你好好的算了帐再说大话,假如我这八注又是全赢的话,怕你卖老婆也赔不起了!”
  洪开山怒喝道:“姓翁的,银子洪爷多的是,说再接八付,就接你八付,少接你一付牌,我这个洪字倒过来写!”
  翁铜山又一声哈哈道:“洪老大,这话可是你说的?”
  洪开山一拍胸口道:“不错,在场的朋友,都可以作证!”
  翁铜山嗯了一声,道:“好,就咱们两个来,分牌吧!”
  洪开山洗过牌,却并不砌在一处,只推出四张牌来,一分为二,冷眼看着翁铜山,一字字有力的说道:“单入双出,你有没有意见?”
  这意思是说,“猴子”成一三五七九等单数,第一方牌归庄家拿,第二方归翁铜山取。
  反之是二四六八等双数,第一方就是翁铜山抓了。
  翁铜山把头一点道:“好,就这么办!”
  洪开山一指桌上四十两银子道:“全押上?”
  翁铜山又一点头道:“洪老大,我不另外加注,但是凡我赢了,就加在一块儿押,这样很公平,很够对得起你了吧?”
  洪开山冷笑一声道:“少说废话,看好!”
  这是双,翁铜山抓去了头方,洪开山到手第二方牌!
  双方同时亮牌,天九赢地九,洪开山又输了!
  注金是四十两,洪开山赔上注,重新洗牌!
  他正洗着牌,背后的胡老四突然脸色一变,一张嘴紧贴了洪开山的耳朵,悄悄地说道:“洪大爷,您不能再推了!”
  洪开山一楞,把头一扭,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胡老四脸色更加难看,又悄声道:“大爷可能离开刹那,到后面谈?”
  洪开山浓眉一挑,才待发火,胡老四却又说道:“大爷,小的作事大爷您素来明白,这次请您离开刹那,实在事情紧急,迟误不得,大爷您担待。”
  洪开山这时想起了胡老四的作风,暗忖道——
  “胡老四十几年来,无不谨慎小心,大概是发现了翁铜山什么鬼花样,这才请我暂离片刻,我该听他一次。”
  想到这里,他对翁铜山道:“内急,你等一下,可别走,咱们还有七付牌呢!”
  翁铜山笑嘻嘻地说道:“放心,少玩一付我今夜也睡不着觉。”
  于是洪开山暂时离开桌椅到了后面。
  胡老四先他一步进去这时已在等候。
  洪开山眉头一皱道:“胡老四,你是有什么发现?”
  胡老四道:“大爷我话要是说错了您可别生气!”
  洪开山道:“不气你快说!”
  胡老四微咤一声道:“大爷,您真是准备再和姓翁的睹下去?”
  洪开山不耐烦的说道:“这不是些废话吗?”
  胡老四摇着头道:“大爷,我看姓翁的有鬼……”
  洪开山慌不迭地接口道:“你可是看出来他施的手法?”
  胡老四又摇着头道:“没有,不过他确实是在弄鬼却不会假!”
  洪开山怒声道:“抓不到把柄,这话还不等于白说!”
  胡老四声调一低,道:“就因为他手法太高明了,我们抓不到把柄,所以小的才请大爷到后面来,商量个对策。”
  洪开山嗯了一声道:“你说吧,有什么办法?”
  胡老四想了想道:“大爷,说句不中听的话,万一十付牌他赢十付的话,大爷您……”
  洪开山道:“那只好赔他十付牌……”
  胡老四摇头接口道:“大爷,咱们赔不起!”
  洪开山真恼了,叱道:“你这算什么话,我们连十付牌的银子都赔不起,还开他妈的什么赌台,你这是算的那门子帐?”
  胡老四挨了并不恼,更不急,道:“大爷,您别生气,听小的算一算您就知道了!”
  他话声一顿曲指算了起来道:“现在他已经押了三付,从十银两子本钱,变作了八十两,到第四付,就成了一百六十两啦!
  “第五付三百二,六付牌是六百四,第七付就成了一千二百八,第八付是两千五百六,第九付五千一百二十两!
  “到第十付牌,他若再赢,我们就要赔出去一万零二百四十两银子,他若输了,却只输十两本钱!
  “大爷,以他现在的手法来说,谁也虽保他不一赢到底,大爷,到时候我们拿什么银子来赔呢?”
  洪开山傻了,二十几年来,他这赌场也不过赚下了五千两银子,一赔上万,可要应了翁铜山的话,卖老婆了!
  算清帐之后,洪开山头顶上出了汗,道:“胡老四,你怎么早不说呀?”
  他自己算不清账,事到临头,把错推在胡老四头上。
  胡老四并不解释,道:“大爷,最好就赌到这里收了!”
  洪开山道:“那个不想现在收了,那个就是众人的小舅子,可是怪只怪刚才我话说的太满,现在收怕……”
  胡老四接口道:“现在收是丢点人,但总比更丢人强些!”
  洪开山道:“怎么收法呢?”
  胡老四道:“大爷您进卧房去休息,这事交给小的好了。”
  洪开山嗯了一声,猛一跺脚道:“老四你可记住了,今天事了,给我把城西郝华甫那帮子泼皮找来,我要好好的收拾收拾翁铜山这个丈人!”
  胡老四应着声道:“那当然,大爷您歇着吧。”
  话声中,胡老四挑开门帘走了出去。
  翁铜山目光在胡老四身上一扫,道:“你们商量好了?”
  胡老四心中一凛,故作不解道:“商量,有什么好商量的?”
  翁铜山冷哼一声道:“你们洪大爷人呢,他内急还没有急完?”
  胡老四不带神色地说道:“翁铜山,屙屎可没有催的!”
  翁铜山嘿嘿两声道:“好,那我就等,反正你们这‘茅坑”,不通黄河和长江,就算洪开山掉下去,也捞得出来!”
  胡老四心中打了鼓,眼珠子一转,他计上心来,道:“翁铜山,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够味道了,就算今天你走赌运,也不至于回回准赢呀,别忘了,还没赌完呢!”
  翁铜山哼了一声道:“我没忘,就是我身后的这些见证人也没忘,不过我却怕你们东家屙屎屙忘了这档子事!”
  胡老四也哼了一声道:“别以小人之心,度我们东家那君子之腹,我们东家就是怕你等不及走了,所以叫我出来奉陪!”
  翁铜山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那我可真是‘吕洞宾提把乌龟精’——渡(度)错了人,来来来,赌注早押好了!”
  胡老四虽然话是这么说,叫他来真推可没有这个胆!
  不过他早已打定了主意,于是嗯了一声道:“不慌,有得是时间。”
  翁铜山却摇头道:“你有我没有,咱们是越快越好!”
  胡老四不慌不忙的说道:“翁铜山,有句话我必须先问个明白!”
  翁铜山头一摇道:“我只知道上赌场是认银子不认人,空话更没有用!”
  胡老四却自己说自己的,道:“我们干赌场的,是吃赌喝赌,这没错吧?”
  翁铜山道:“这些我过问不着,推啦推啦,快些……”
  胡老四仍然不慌不忙的说道:“你自然是过问不着,可是我们却不能不打算盘,就只我们庄家和你两个人赌,却占着一张赌台,这太不上算!翁铜山,咱们里面请,反正只有两个,那儿都方便,要行,咱们赌下去,不成那只好算了!”
  翁铜山心头雪亮,一笑道:“洪开山向来一钱如命,今天叫我赢了好几十两银子,焉有不肉疼的道理,能这样算了吗?”
  胡老四冷哂一声道:“小事情,输赢个千儿八百两的,敝东不会放在心上!”
  翁铜山嘿嘿两声道:“你们能算,我可算不了,讲好的赌十阵,现在还早呢,别啰啰,叫出洪开山来,再赌下去!”
  胡老四一指屋里说道:“我刚才说过了,要赌到里面,好空出这张台子来生利,我们干的是赌场,这暗亏可不能吃!”
  翁铜山哈哈一笑,道:“胡老四,到了里面,就没有了见证,我赢了你们也说我是输了,这暗亏我翁铜山更不能吃!”
  话一顿,接着说道:“除非招呼上三五位见证人,一起进去!”
  胡老四目光一扫一干赌徒,冷冷地说道:“可以,只要你姓翁的面子比我们东家大,见证人随便你请,我胡老四相信,敝东也十分高兴!”
  这话,有了威胁一干赌徒的意思了!
  在本地面上,谁不识得洪开山厉害,那个敢多这一门子闲事,除非他已下了“二十年后又一条汉子”的决心!
  果然,这一干睹徒在胡老四话说完后,一个跟着一个的向旁边赌台溜去,刹那走了个干净。
  翁铜山好像长着“后眼”,看也不看后面就已知道人全走了,他嘿嘿一笑,摇摇头说道:“好大的威风,我就不信天下没有一个大胆的朋友!”
  话声乍止,另外一个赌台上,霍地站起来了两名大汉,好高的身量,足有七尺开外,像两座铁塔。
  一个穿黑,一个穿蓝,穿蓝的大汉扬声对翁铜山道:“朋友,我们哥儿俩个作你的见证!”
  胡老四目光一瞥,叫苦不迭。
  这两名大汉,都十分面生,刚才只顾对付翁铜山,竟不知这两名大汉,是什么时候来的。
  以胡老四的江湖经验,此时业已明白了内情,但事到临头,只好挺了下去,于是对两名大汉一抱拳道:“恕胡老四眼拙,两位好像并不常来?”
  黑衣大汉冷冷地说道:“不错,这是第一次来,也是最后一次!”
  这话里藏着骨头,胡老四懂,越法知道所料不虚!
  他眼珠又是一转,再次抱拳道:“两位贵姓?”
  蓝衣大汉没好气的说道:“这又不是套交情,何必多问!”
  胡老四一咬牙,道:“那请稍侯,我去通知里面准备!”
  说着,不待翁铜山开口,已快步奔向里面去了。
  胡老四三步当两步的跑到后房,急忙对洪开山道:“东家,大事不好了!”
  洪开山浓眉一挑道:“怎么,你应付不下来?”
  胡老四摇头道:“东家,翁铜山今天来意不善,并且早预备了人!”
  接着他把刚才发生的事,详说一遍。
  洪开山想了想,恨声道:“老四,我从后门出去,你就告诉他们,说我有急事不能奉陪赌下去了,改天有机会再接着玩!”
  胡老四道:“那今后咱们可就不能混了!”
  洪开山牙咬得发出响声道:“明天先收这座场,等我能找回这场面之后,再重新开张,光棍不吃眼前亏,这你该明白!”
  胡老四应着声,无可奈何的转身就走。
  那知就在这个时候,翁铜山竟哈哈笑着大步跨了进来,在他身后,紧跟着那两名愿作人证的大汉!
  翁铜山一步迈进房中,立刻说道:“我是奉召而到,洪老大,咱们在那里接着赌呀?”
  胡老四变了脸色,洪开山眼一瞪道:“姓翁的,你敢乱走乱闯?”
  翁铜山一指胡老四道:“洪老大说话最好多想想,我是你们胡老四请来的,说咱们换地方赌了,不信可以问问这两位见证人?”
  两名大汉不待洪开山询问,已开口道:“这没有错!”
  洪开山瞥目这名大汉,心一横道:“抱歉,洪某心情不好,今天懒得再赌下去了!”
  赌钱由兴,洪开山不赌了,这很平常。
  翁铜山却道:“洪老大,咱们是早约好的,要连赌十阵……”
  洪开山接口道:“我承认说过,但那比不得契约,何况这是钱!”
  翁铜山冷哼一声道:“那你是想懒了?”
  洪开山怒目叱道:“姓翁的你放明白点,洪老子不欠你什么?”
  翁铜山嘿嘿狞笑两声道:“洪开山,咱们打开天窗讲句亮话吧,你吃这行饭已经很够久啦,我有心请你劳劳驾,活动活动!”
  洪开山哦了一声道:“原来你是有心生事?”
  翁铜山坦然的一点头道:“不错,就算你能推得了今天,可是还有明天,所以若依我说,你不如放大方些,干干脆脆让了!”
  洪开山浓眉一扬,目光扫向那两名大汉!
  翁铜山适时接着又道:“若是你洪老大懂交情,咱们事好商量,否则……”
  洪开山沉声喝道:“否则怎么样?”
  翁铜山目光视意那两名大汉,蓝衫大汉冷着一张脸步向八仙桌,右掌轻轻往八仙桌上一切,桌子变成了五个角!
  八仙桌厚足一寸,轻轻一掌,如刀切豆腐般,已将右侧靠外的那个角切了下来,这一手吓便了胡老四!
  洪开山也没有想到,他练过几年功夫,知道碰上了江湖高手,再硬挺下去的话,绝难讨好!
  于是他一跺脚道:“好,姓翁的,这里让给你了,不过……”
  翁铜山不容洪开山把话说完,已哈哈笑着接口道:“洪大哥,你弄错了,只要洪大哥你能答应与小弟合作,这赌场仍然是洪大哥你的,小弟分文不取!”
  洪开山一楞,道:“合作?是怎样合作法?”
  翁铜山目光一扫胡老四,缓缓从衣袖中取出来了一份文书,递给了洪开山,脸上带笑说道:“洪大哥你仔细看看,看过之后,请画个押就行了!”
  洪开山展开文书,仔细看看,神色间时时现露出骇然之意,等看完了之后,不由咋舌道:“这怕……”
  翁铜山冷冷地接口道:“洪大哥,你只要回答一句,干是不干?”
  洪开山推拖道:“可能容我考虑几天?”
  翁铜山摇头道:“不但不能考虑,并请立刻答覆!”
  话声一顿,声调威凌的又道:“小弟可以先告诉洪大哥件事情,如今洪大哥你已经看过了小弟的文书,知道了小弟等人的图谋……”
  洪开山不由接口道:“是你要我看,事先也没有警告过我……”
  翁铜山不理会洪开山,冷笑一声又道:“如今洪大哥已经知道了一切秘密,除非在文书上签押合作,否则小弟怕大哥就秖有一条路好走了!”
  洪开山道:“那一条路?”
  翁铜山一笑道:“小弟为避免消息外泄,逼得非杀洪大哥不可!”
  洪开山和胡老四全变了脸色,洪开山道:“杀……杀我?难道不怕……”
  翁铜山嘿嘿一笑道:“洪大哥,杀人的事,在小弟来说是平常的很!”
  洪开山想了想,道:“若签了押,当真这赌场……”
  翁铜山接口道:“小弟若有半句说言,就死无葬身之地!”
  洪开山长叹一声,无奈何的说道:“好,我认命了!”
  于是洪开山在文书上签了押,翁铜山和那两名大汉,收起文书,拱手而别,翁铜山所赢的银子,都没有带走!
  XXX
  仁和客那云楼上,宾主尽欢,畅谈无间。
  时已三更,突然破空之声传到,一道白光直袭到木丈人的前胸,木丈人右掌扬抓,已将白光握住,竟是一支白羽箭!
  他瞥目处,心头一凛,但却嘻嘻笑出声来!
  燕云青首先起座要奔向楼外,木丈人止住他道:“兄弟别管,这事和你没有关系!”
  说着,木丈人在箭上取下了一个纸团,展阅过后,又嘻嘻笑出声来,随手把纸团捏成了纸粉!
  文慕山看着木丈人,微微一笑道:“木老哥,是七绝娘子?”
  木丈人摇头道:“不是,另外几位朋友!”
  木丈人并没说是谁,文慕山自然就不便多问,不过文慕山却已猜出,这支白羽箭决无善意!
  近四更时,酒会散了,各归寝处。
  三拙先生兄弟和文慕山及燕云青,就住在云楼,大家对刚才那支白羽箭的事,却没再询问!
  木丈人送客下楼后,笑对三拙及文慕山道:“咱们商量个事如何?”
  成爷哈哈一笑道:“不用商量,你赴你的约,老朽兄弟保证不离开此楼。”
  木丈人却对文慕山道:“老弟你呢?”
  文慕山耸肩一笑道:“我也在内,不过木老哥,此去可有凶险?”
  木丈人直爽的说道:“很难讲,不过老弟可以放心,我江浪海涛闯过多了,就算这是龙潭虎穴,谅也困不住我!”
  文慕山想了想,道:“木老哥,可能约定一下?”
  木丈人一楞,道:“怎样约定法?”
  文慕山一笑道:“在什么时候之内,木老哥回来,若过时不回,就要准许小弟等人前往接迎,木老哥好吗?”
  木丈人嘻嘻笑着摇头道:“我可不能说不好,但却不能告诉老弟去处!”
  文慕山似有十分把握般道:“这不要紧,木老哥讲说时限吧!”
  木丈人道:“明天中午以前如何?”
  文慕山摇头道:“木老哥,和那些人,没有这多话说,五更天明很可以了,就这么办,我们等到五更天明!”
  木丈人想了想,嘻嘻一声道:“五更就五更,我去了!”
  说着,他抓起那枣木鸠杖,转身而去。
  刚走到楼口,突然转回道:“不对,我非问个明白才能安心。”
  文慕山笑着说道:“可是要问小弟……”
  木丈人嗯了一声道:“不错,老弟你果能猜出我去何处?”
  文慕山领首道:“这是事实。”
  木丈人摇头道:“我无法相信!”
  文慕山一笑道:“老哥哥你快去赴约去吧,再晚了来不及啦。”
  木丈人双目连霎,看着文慕山道:“老弟你不愿意说明?”
  文慕山点头道:“有一点,不过木老哥你可放心,我决不会追蹑在你的背后,并且若不到五更,也决不露面!”
  木丈人不得要领,无奈何的摇头走了。
  木丈人走后,燕云青首先忍耐不住,道:“文少侠,木老哥此去真有凶险?”
  文慕山摆摆手,拉近燕云青到三拙先生身畔,道:“大家都闲不住,三位前辈更是要出全力,我料到这支白羽箭,用意至恶,是一石二鸟之计!
  “有人将木老哥调出店去,除有心不利木老哥外,还必然有另外一种阴谋,也许是正对我们……”
  燕云青一楞,道:“可是有强敌要来?”
  文慕山点点头道:“有这个可能,来敌是对付我们,手段也许是十分阴险毒辣,所以请燕兄要紧随三位前辈身侧,并且大家要立刻悄悄避到楼外!我实难放心木老哥独自犯险,要前往监视敌方,以便随时接应木老哥,此地的事请三位前辈多费心了。”
  成爷皱眉道:“敌方可能是什么人?”
  文慕山道:“少不了是七凶九绝中的高手,三位前辈只要能步步先防,大概不会应付不了,我就告辞啦。”
  说着文慕山首先将灯吹灭,故意扬声道:“睡了,明天见。”
  话声中,他悄悄又和三拙及燕云青会合一处,由后窗闪出云楼,直等到三拙埋伏定当,他才飞身而去。

  第十四章
  翁家坟场,鬼影幢幢!
  风吹杂草,疑似幽灵!
  木丈人,扶杖而来,坦然直进。
  他站在那几间看坟人所住的石屋前,扬声喝道:“老夫赴约而来,怎不见有人迎接?”
  适时,有一间石屋的厚木门,吱的一声自动滑开,屋内并无灯火,因此要比外面还黑沉些。
  木丈人嘻嘻一笑,接着又道:“荣老三,这就是肃客之礼?”
  石屋内传出如枭般的一声怪笑,随之有人道:“人魔君难道已今非昔比,胆子小了!”
  木丈人嘻嘻两声道:“活到老学到老,上当的事不再干了!”
  石屋内的话声又起,道:“莫非这间石屋,比虎邱那场火还毒!”
  木丈人又两声嘻嘻道:“石屋比不得那场火攻,可是武当掌门和那些高手,却更比不得七凶兄弟,老夫还是小心点好。”
  石屋中传来震人的怪笑,道:“承蒙‘人魔君’看得起荣老三,荣老三敢不出迎!”
  话声中,一个比木丈人还要瘦长的影子,如幽灵般飘出石屋,站在木丈人身前五尺地方。
  这人肃手相让道:“魔君请!”
  木丈人头一摇,道:“人魔君这个名号,自当年一战参败,幸逃死劫之后,就不再用了,荣老三若不嫌弃,喊我声木丈人好了。”
  荣老三荣元,是当年七凶兄弟名列第三的高手,其实若论心智功力和技艺,他要比任何七凶兄弟高上一筹。
  七凶自当年和三魔九绝联手,与文天保及颠神僧一战败北,大二双凶惨死之后,他就成了当家的老大。
  他和没死却皆受伤的四个兄弟,逃隐僻乡穷壤,如今死灰复燃,再出江湖,自然是更有了仗恃。
  荣元听木丈人已改了称呼,一笑道:“人魔君,名号是你的事,你喜欢我们怎么称呼,来来来,木丈人里面请。”
  木丈人又一摇头道:“老夫另有要事,不能久留,有话现在请说好了。”
  荣元双目突射煞光,道:“木兄,不论什么事,也没有咱们一谈要紧!”
  木丈人冷冷地说道:“那是你的看法,老夫不以为然!”
  荣元哼了一声道:“木兄,你还记得当年我等幸逃不死,带伤而遁,在‘七星关’前,共同立过的誓言吗?”
  木丈人竟然坦直的答道:“自然记得?”
  荣元笑了,道:“这就是了,那请里面详谈吧?”
  木丈人冷冷地把头一摇道:“不,有话就现在说!”
  荣元残眉一皱道:“木兄,你声言记得血誓,但却……”
  话未说完,木丈人已接口道:“血誓言明,在二十年内……如今已事隔四十多年,那血誓早已失去约束所有人的力量了!”
  荣元长叹一声道:“我不怪你说这样的话,你该知道,当时论功力我兄弟就不如你很多,受伤又重,所以二十年限期内,无法……”
  木丈人冷冷地接口道:“荣老三,不必再多说了,既然在昔日血誓限期之内,你们兄弟未能守时相聚,如今还提血誓之约作甚?”
  荣元残眉一挑道:“木兄,如此说来,你是决心要弃绝荣某兄弟了?”
  木丈人冷冷地说道:“谈不到弃绝二字……”
  话未说完,荣元立刻接口道:“那太好了,就请木兄移驾室内一谈……”
  木丈人哼了一声道:“荣老三,你该记住,当年三魔七凶九绝,就不是朋友,若非同经大难,也不会有血誓之约的!如今更是时过境迁,今夜你用七凶白羽箭相请,老夫为全昔日那点友情,所以才前来一会。现在大家总算见到了,老夫的话也已说明,认为没有必要再交谈什么,恕老夫告辞……”
  荣元沉声接口道:“木兄你这就要走?”
  木丈人嗯了一声道:“不错,就要走!”
  荣元冷笑一声道:“如此决绝,不念旧情!”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谈不到这些!”
  荣元嘿嘿两声道:“把盏三杯再去可好?”
  木丈人摇头道:“老夫来前业已酒足饭饱!”
  荣元声调一沉道:“木兄坚不进这石屋,莫非有些害怕?”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老夫幸遇两位善心的小老弟,方使心中一点暴戾平静下来,诚恐进了石屋,再染上凶煞之气!”
  荣元把牙一咬,道:“木兄既然如此坚决,荣某兄弟只好在室外相陪了。”
  木丈人目光一扫荣元道:“荣老三,你该知道老夫脾气的,老夫若是一心想走,就凭你们七凶兄弟,能留下老夫吗?”
  荣元没有答话,却突然阴笑一声,随声自荒凉的坟场四外,飘近了几条人影,将木丈人围在中间。
  木丈人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眉头一皱道:“荣老三真难为你,你竟又凑足了七凶之数!”
  原来围困木丈人四外的黑影,连带荣元共有七人!
  荣元不答木丈人这句半讽半嘲的话,却道:“木兄,荣某兄弟以白羽箭邀来木兄,是有事相商,姑不论木兄对往日血誓看法如何,荣某却……”
  木丈人冷冷地接口道:“别多说废话,直爽些讲!”
  荣元一笑道:“木兄,你说的对,血誓因限期已过,该当作废,不必再谈,但你我总算老友,重新建交还可以吧?”
  木丈人头一摇,道:“老夫不想和你们兄弟交游!”
  荣元嘿嘿一声道:“木兄何不三思?”
  木丈人沉声道:“志不同道不合,难以为谋!”
  荣元嗯了一声,道:“好,那咱们就谈谈生意!”
  木丈人闻言一楞,道:“生意?老夫不是生意人,有什么好谈的?”
  荣元阴森的一笑道:“那‘水火夜明珠’,多少代价你能割让!
  木丈人嘻嘻笑了,道:“原来你们是打珠宝的主意!”
  荣元把头一点,道:“不错,现在请你开个价吧?”
  木丈人目光一扫荣元等人道:“你们出得起价钱?”
  荣元道:“你说出来听听,这没有什么损失!”
  木丈人嗯了一声,道:“你们兄弟若当真想要,十分简单,只要能替老夫斩杀几个不成材的东西,宝珠就双手奉送!”
  荣元哦了一声,道:“荣某料定你要杀的人,功力技艺必然十分高强,但荣某兄弟不会含乎,那怕就是去宰‘天毒神君’……”
  木丈人闻言一楞,不由接口道:“你们知道天毒老儿……”
  荣元错会了意,道:“天毒老儿和七绝娘子,如今就在徐州城内,荣某兄弟早已知晓木兄,你要杀的可是他们!”
  木丈人嘻嘻一笑,摇头道:“错了!”
  荣元一楞,刚要接口询问,木丈人却已又道:“老夫要杀的,是你们这七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荣元闻言不但没恼,反而嘿嘿一笑道:“那好办,咱们就动手,你死了宝珠自然就是荣某兄弟的东西,荣某兄弟若是不幸,也正如你的心愿!”
  话声一顿,荣元身形倏闪,退后了五尺!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不慌不慌,动手以前,老夫还有几句话要说呢!”
  荣元哼了一声道:“那你就说吧,不过你该知道,这是场生死之战!”
  木丈人仍然嘻嘻地笑着,道:“就因为如此,所以要把话说在前面。”
  他声调一顿,回顾身后左侧的两个人道:“荣老三,你们七凶兄弟,老夫都曾见过,老大和老二死后,你自然顺理成章的成了发令的人!现在你们新收的老六老七,老夫却还是第一面见,是叫他们自己报个名姓,抑或是你告诉老夫呀?”
  荣元阴沉的哼了一声,道:“我们老六姓马字登云,老七年纪还轻,姓翁字铜山,不过姓木的,若论技艺功力,却不比荣某我差!”
  木丈人突然手指马登云道:“你是那里人氏!
  马登云似乎未防木丈人有此一问,竟直答道:“青海……”
  话未说完,木丈人已手指翁铜山道:“你呢?”
  别看翁铜山在如今新七凶中,排行最低,年龄最小,却狡猾诡诈胜过其他的六人,闻言一笑道:“翁某不想和你老儿结成亲戚,何必多问!”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实话告诉你说,老夫这样问你,旨在观察你的心性,不怪荣老三会选你充数,果然是个凶残的匹夫!”
  话声一落即起,竟专对马登云道:“姓马的,青海老夫很熟,马家更多朋友,你是……”
  荣元怎容木丈人再问下去,接口道:“姓木的,该动手了吧?”
  木丈人看了荣元一眼,耸肩一笑道:“荣老三,这地方可是你选的?
  荣元知道木丈人言下所指,阴沉的说道:“不错,埋你方便!”
  木丈人嗯了一声,道:“老夫现在只有一句话问你了,荣老三这些年来,你们藏身青海,可能说有何所得!”
  荣元嘿嘿狞笑连声道:“姓木的,你是问那一方面?”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武林中人,自然是问的武功了?”
  荣元目注其兄弟,道:“分别四十年,一时怎能说得清楚,何不立刻动手试?”
  木丈人哦了一声道:“这样说来,你是很有把握了?”
  荣元阴笑一声道:“若是没有把握,敢以白羽箭请人魔君先驾吗?”
  木丈人把头一点道:“这话说的有理,那老夫就要多问件事了。”
  话声一落,目光又一扫七凶兄弟道:“若是宝珠仍由老夫保管,大家联手如何?”
  这话出乎荣元意外,他楞了一楞没有回答!
  木丈人再加解释道:“也就是说,蛇无头不行,乌无翅不飞,老夫有这三粒宝珠,和一身高超的功力,应是本钱雄厚……”
  荣元冷眼看着木丈人,此时接口道:“木兄可是愿意谈一谈了?”
  的木丈人嘻嘻一笑道:“老夫向来不作为有把握的事,所以……”
  荣元再次接口道:“所以木兄要先摸淸我兄弟够不够格?”
  木丈人坦然直承道:“不错,当前的敌人,已非往昔,人家不论在技艺上,功力上或联合上,都胜过从前的……”
  荣老四荣兴,始终没有开过口,此时却接话道:“木兄,若你真心诚意,荣兴想先问个问题!”
  木丈人嗯了一声道:“问吧!”
  荣兴道:“今夜的事,请木兄先加以解释!”
  木丈人故作不解,道:“今夜的事?今夜的什么事呀?”
  荣兴道:“木兄和武林各派的聚会,会中的声明,及回转旅店后和三拙及众人的欢宴等等,我兄弟都想听听内情!”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很简单,老夫不吃眼前亏,骗骗人这很平常!”
  荣兴凶眉一皱道:“但是以当时的情形看,木兄不像骗人?”
  木丈人哦了一声道:“荣老四,难道你还比老夫聪明?”
  荣兴冷冷地说道:“木兄请先解释我心中所疑的事!”
  木丈人双目一霎道:“老夫不必解释,问你们兄弟就行!”
  荣元接话道:“木兄这句话使荣某兄弟不解!”
  木丈人嘻嘻两声道:“看来你们兄弟,和当年一样,凶狠有之,聪明仍嫌不足,假如我们联手的话,怕结果又和当年……”
  荣兴沉声接口道:“木兄能说得再明白点吗?”
  木丈人眉头一皱道:“荣老四,你兄弟既然不信,今夜老夫与各派掌门人之会是个骗局,那又为何以白羽箭邀来老夫?
  荣兴对这句问话,一时无以回答!
  荣元却道:“木兄,那是因为我们有血誓在前呀?”
  木丈人哼了一声道:“老夫明白,邀我来此,只是为了宝珠而已!”
  荣兴淡淡的一笑道:“我不隐瞒,若发现木兄果是已与彼等为友时,刧夺水火夜明之珠,自是我兄弟义不容辞的事!”
  木丈人反而没恼,道:“着呀!既然你们兄弟是为了水火夜明珠才邀我老夫至此,那就该明白老夫对各派掌门,是骗局才对!”
  七凶兄弟,闻言彼此互望一眼,却深觉不解木丈人此言!
  木丈人眉头一皱,又道:“怎么,你们还没有想明白吗?”
  荣元无奈何的承认道:“木兄何不直接指明内情呢?”
  木丈人刚要开口,翁铜山却嘿嘿一笑道:“木兄之意我明白了!”
  木丈人怒叱一声道:“姓翁的,你只是沾了荣家兄弟的光,挤身七凶之列,但是你要明白,论资格年龄,你却是儿孙之辈!”
  翁铜山阴森的一笑,道:“木兄可是对我的称呼不满?”
  木丈人冷哼一声道:“正是,你称老夫木兄,还不够资格!”
  翁铜山哦了一声道:“那我该如何称呼末兄呢?”
  他一声一个木兄,是存心在讽嘲木丈人!
  木丈人暗暗冷笑道:“翁铜山,至少你该称呼老夫木丈人!”
  翁铜山嘿嘿两声道:“这称呼别扭,不如木兄两字干脆,况且翁某既已列为七凶之数,就有和木兄平起平座的资格!”
  他话声微微一顿,突转话锋道:“怎样称呼留待事后再说,现在翁某已明白了木兄所指,好,如今七凶兄弟,相信你对各大掌门人的联络交欢,是一次骗局了,不过翁某却必须提醒木兄,三拙十分难缠,木兄玩火却要小心!”
  木丈人暗中略以沉思,道:“翁铜山,你的话能代表整个的七凶兄弟!”
  翁铜山看了荣元一眼,道:“七凶兄弟,义共生死,我话已出口,自能代表!”
  木丈人嘻嘻笑着,问荣元道:“荣老三,你说句话吧!”
  荣元在看看翁铜山一眼后,道:“翁七弟的答覆,就是我们七凶兄弟的共同答覆!”
  木丈人又一声嘻嘻道:“那很好,现在该你们兄弟答覆老夫所问的了!”
  荣元一楞,道:“木兄问过什么问题?”
  木丈人咦了一声道:“怎么,荣老三你忘了……”
  翁铜山适时接话道:“木兄,现在我七凶兄弟,大哥是荣元,在称呼上木兄似乎也该改上一改,至于木兄的问题,我兄弟要先经商量然后答覆!
  木丈人心中一动,多瞄了翁铜山两眼,道:“听你的话,难道你没忘记老夫问的是什么问题?”
  翁铜山一笑道:“我兄弟都没有忘,木兄若能安静的等待片刻,我兄弟在相商之后,必有使木兄满意的答覆!”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什么叫‘安静的等待’?”
  翁铜山冷笑一声道:“譬如木兄并没打算借机逃遁,或是别有阴谋,这都是安静的等待,当然木兄若肯现在走进石屋,那就更是安静的等待了!”
  木丈人心头又是一动,此时他已对翁铜山有了不同的看法,认为翁铜山不论智谋心胸,要狠过荣氏兄弟多多!
  因此他加了小心,表面却依然嘻笑着说道:“翁铜山,这石屋里可有埋伏?”
  翁铜山哈哈一笑道:“木兄猜呢?”
  木丈人又一声嘻嘻道:“这不是玩的事,猜不得!”
  翁铜山又哈哈笑了,突然问道:“木兄可带着汗巾?”
  木丈人点头道:“有,你有吗?”
  翁铜山笑着,也自身畔取出一条汗巾,大步到了木丈人面前,首先将他的汗巾交给木丈人,道:“请木兄把你的汗巾,绑紧小弟的双手,然后用小弟的汗巾,再上我的双晴,推小弟进这石屋一试如何?”
  木丈人点点头,嘻嘻笑着道:“这满好玩嘛,老夫十分高兴!”
  说着,木丈人先把翁铜山的汗巾,在自己眼上一蒙相试,突然,木丈人倏忽暴退三步,怒声对翁铜山叱道:“你这汗巾上,洒过什么东西?
  翁铜山却若无其事的嘿嘿一笑道:“谁叫木兄你心胸窄狭,要自己试试的,这还算好,要是木兄发觉得晚了一步,此时恐怕双目已失明了!
  话锋一顿,又嘿嘿一笑道:“木兄,请代小弟上双目吧!”
  木丈人嘻嘻笑着,道:“翁铜山,你自己不怕这汗巾上的毒粉?”
  翁铜山摇头道:“小弟备有解药,似乎应该不怕!”
  木丈人在嘻嘻笑声中,扎好了翁铜山的蒙面汗巾,道:“翁老弟,俗话说的好,善捕蛇者死于蛇,这可不是閙着玩的,你还是多加小心才好!
  话声中,又将翁铜山双手反着紧紧那住。
  然后扶着翁铜山的左臂,一步步走向石屋。
  到达石屋之后,木丈人又警觉道:“再迈一步,就到石屋里面了,老夫替你推开门!”
  说着,木丈人左手推动了左边那扇厚木门,推时,左掌聚力,已将木门试过一遍,发觉门上并无埋伏机关!
  于是接着说道:“翁老弟,老夫暂时失陪,你走上一圈就可以出来了,老夫预视你平安无事,若能如此,老夫也会自动到石屋里去的!”
  边说,边在翁铜山左肩后连拍了两掌,表示祝礼之意。
  翁铜山嘿嘿笑着,走进石屋,他竟用双臂肘端,将屋门关掩,人在屋内,以重步走着!
  由步声中听近,翁铜山是的确走遍了石屋处,最后以足拨开两木门,坦然大步又走了出来。
  木丈人立刻向前,解脱翁铜山的汗巾,道:“好,老夫相信石屋内没有埋伏!”
  翁铜山嘿嘿一笑道:“既然如此,木兄似乎应该进入石屋,安静的等待我们兄弟,共商如何答覆木兄问题了?”
  木丈人点点头道:“自是应该!”
  说着,他提起鸠杖,一步步到达石屋门前!
  七凶十四只眼睛,都注意着木丈人。
  木丈人先以鸠杖将右边那一扇门顶开,接着身形一闪,已进了石屋,左边那一扇门,适时也掩了起来!
  刹那之后,木丈人突然凄呼一声,就再也没了声音!
  屋外的荣元,这时目光一扫翁铜山道:“老七,听刚才这声凄呼,木老儿怕已着了道儿?!”
  翁铜山尚未回答,荣兴已开口道:“去看看!”
  翁铜山却摆手道:“不慌,多等一会再去好!”
  荣元眼珠一转道:“有这个必要?”
  翁铜山道:“有,木老儿早巳年老成精,就说刚才汗巾的事,换上任何一人,也早着了道儿,他却能够先一步发觉!”
  荣兴嗯了一声道:“刚才好险!”
  翁铜山却哈哈一笑道:“二哥多担这份心,其实汗巾上的粉,是道道地地的玫瑰香粉,半点毒也没有,我故意要木老儿上当而已!木老儿自以为聪明那知却上了大当,他作梦也不知道,小弟是这片坟场的主人,石屋早已走熟。”
  荣兴接口道:“那为什么七弟又拦着不进去看看呢?”
  翁铜山道:“这只是小心,稳些罢了!”
  荣元哦了一声道:“七弟,还有件事,我始终没想明白,木……”
  翁铜山笑着接口道:“大哥可是问木老儿所说,我们该信任他的事?”
  荣元领首道:“不错!”
  翁铜山道:“这就是老儿聪明狡诈的地方,我们邀他前来,自然是因为他虽当众言明,宝珠交给文慕山保管,但却并没有当众直将宝珠交出,因此木老儿才说,我们应该信任他,是骗各派掌门人的!”
  荣元和荣兴仍然不懂,道:“七弟,说得详尽些。”
  翁铜山道:“木老儿的意思是说,他对各派掌门若是真心结纳,焉有不将宝珠当众交给文慕山的道理……”
  荣元懂了,一笑道:“说的对!”
  翁铜山也一笑道:“所以木老儿才说,我兄弟应该信任他的!”
  荣元领首道:“这老儿那身功力,的是高深,若能彼此相结,自是相得宜彰,可是他竟想发施号令,那只好除掉他了!”
  话锋一顿,接着一指石屋又道:“七弟,现在可以看看了吧?”
  翁铜山嗯了一声,当先奔向石屋。
  那知刚步,却眉头一皱停了下来,动了动左肩,又摇了摇头,荣元不由双目一霎问道:“七弟怎么啦?”
  翁铜山皱眉道:“奇怪,左肩头和左后背,突然有些痛疼起来!”
  荣元哦了一声道:“是不是刚才木老儿绑的紧了些?”
  翁铜山又皱皱眉头道:“就算有些紧,也不致……咦?”
  说着话,他想起左臂,活动一下,那知这条左臂,竟然不听他的使唤,动动不能,他不由惊咦出声!
  荣元和荣兴,也看出来了不对,立刻问道:“七弟,你感觉如何,左臂……”
  就这两句话的工夫,翁铜山觉得越发不对了!
  不但左臂失灵,整个半条身子,包括左腿,竟也麻木无觉,并且酸懒无力,猛地坐在了地上!
  翁铜山瘫了,他好像突然中风,半身不遂!
  怪事接着发生,翁铜山左半片脸,也歪了,左眼下垂,左嘴角斜向一旁,话也说不清楚了!
  荣老五荣召,有手医术,立刻向前替翁铜山把脉!
  把视之下,荣召惊咦出声道:“七弟不是中风!”
  荣元讶然道:“那是什么病?”
  荣召目光一扫石屋道:“七弟中了人魔君威震天下的‘落魂指’!”
  荣元闻言,恍然大悟道:“对了,这老儿扶着七弟进入石屋时,曾在七弟肩后轻拍了两掌,一定是在那个时候作的手脚!”
  荣兴闻言,立刻奔向石屋,边走边道:“老儿指法别人难救,快些止住埋伏……”
  翁铜山人不能动,口不能言,心里却是明白,有心制止荣兴等人,却苦于无法出声,只急出一头汗来。
  此时“落魂指”力,又渐渐重了,翁铜山在奇痛如骨和焦急之下,倏忽昏了过去,不省人事!
  荣元和荣兴,却在石屋外面,石墙开上,搬动了埋伏机关的总枢,将石屋内的一切埋伏止住!
  埋伏乍止,石屋后窗传来怪响,七凶兄弟正惊疑间,一条黑影已飞出坟场,接着传来木丈人的喝声道:“翁小儿竟敢在老夫身上弄鬼,那是他自我倒霉,老夫去了,若想还要翁铜山活命,明晨到老夫居住来!”
  话声传到,人已远去,闪得一闪已失踪影!
  石屋的灯又亮了,翁铜山被抬在床上!
  七凶兄弟只急的搓手顿足,却苦无法想!
  荣元恨到极处,道:“和木老儿拚了,咱们现在就去?”
  荣兴摆手道:“仁和客栈强敌众多,去了岂非自投罗网?”
  荣元道:“反正明天一早,也非去不可,否则老七必死?”
  荣兴长叹一声道:“都怪我太急,停了埋伏,要不这老儿被困石屋之内,脱身不易,如今悔之已晚令人好恨!”
  荣元道:“现在懊悔何用,该想个办法才是?”
  荣召想了想道:“论主意是七弟最多,可是现在……”
  话没说完,荣元已沉声叱道:“没用的话说他干什么?”
  荣召摇头道:“小弟办法是有一个,只怕无功,反而误事!”
  荣元急忙问道:“是什么办法?”
  荣召看了昏死的翁铜山一眼道:“替七弟放血!”
  荣元闻言沉思未答,荣召却已接着说道:“放血之后,七弟能清醒一个时辰,也可以开口说话了,问题是在一个时辰过后却立刻转入危险期内!那时若能使木老儿前来救治,自无话说,否则七弟这一条命就算是扔定了,再没办法可想?”
  荣元道:“若任由病情发展,七弟能耗多久?”
  荣召想了想道:“用点药,再以真力助他的话,能耗三天!”
  荣元有了沉定,道:“那很好,耗下去。”
  话锋一顿,手指马登云道:“六弟现在去一趟仁和客栈,记住,千万不要动手,以武林之礼和木老儿相见,问他救治老七要什么条件!其余兄弟们,在此严守莫懈,我亲自去趟天毒老儿那里,他若是能救老七,咱们就和他联手!”
  话刚说完,石屋外突然有人接口道:“去找天毒老儿,岂不是开门揖盗?”
  七凶突闻外人接话,不由大惊,荣元立刻叱道:“外面是什么人?”
  在叱间声中,荣元挥手示意众兄弟,七凶立作准备,已将扑身屋外,外面这人却已坦步进了石屋!
  这人好大胆量,一步迈进之后,并立刻回答道:“在下文慕山,冒昧处诸位多谅?”
  荣元几眉一皱,道:“文朋友来得太巧了,何事见教?”
  文慕山一指翁铜山道:“其他的话,可否等一会儿再谈,也让在下看看这一位的伤势如何?”
  荣元冷哼一声道:“不必看了,我这七弟,是中了木老儿的落魂指!”
  文慕山哦了一声道:“能赐在下个坐位而谈吗?”
  荣元阴森的瞥了文慕山一眼,道:“你坐吧,随便坐!”
  文慕山决不失礼,道过谢,坐在了荣元的对面。
  坐定之后,立刻回道:“诸位和木老哥动过手了?”
  荣元摇头道:“没有,如今的木老儿,已胆小如鼠!”
  文慕山笑了一笑道:“既然并未动手,木老哥怎会伤了这位朋友呢?”
  荣兴答道:“他暗算了老夫的七弟!”
  文慕山摇摇头,正色道:“事情恐怕并非如此!”
  荣元怒声叱道:“文慕山,在老夫兄弟面前,你最好说话小心?”
  文慕山依旧春风满面道:“荣三侠,七兄弟是武林前辈,在下自当恭敬相待,但在下来此日是客,也希望有同等的待遇?”
  荣元语塞,强辞夺理道:“没人请你来此!”
  文慕山颔首道:“这不假,但在下既然来了,如今又蒙三侠赐过座位,自然该以武林之礼相谈,三侠认为对吗?”
  荣元又无言可答,荣召适时道:“文少侠这要原谅家兄些了,家兄为七弟的伤势焦烦,因此在答对可能有此失礼,文少侠该多担带!”
  文慕山笑道:“有五侠这句话,在下焉敢再不自量?”
  话锋一转,又手指翁铜山道:“翁七侠是此地主人,在下很想和他交谈几句,以明究竟,不知道荣三侠可否答应在下这个请求吗?”
  荣元只当文慕山是出言激讽自己兄弟,不由怒声道:“你是瞎了眼,看不出来我七弟已口不能言?”
  文慕山仍然含笑道:“这好办,在下保证翁七侠可以清醒的和在下一谈,并且保证,对他的伤势绝无妨碍!”
  荣元闻言一楞,道:“什么?你你能办到……”
  文慕山接口道:“办得到否,可否一试?”
  荣元想了想道:“伤势不会转劣?”
  文慕山颔首道:“保证不会!”
  荣元看看荣召,荣召点点头,荣元才道:“那很好,真能如此,老夫感谢!”
  文慕山一笑道:“举手之劳,何敢言谢!”
  话声中,文慕山人并未动,只凌虚出指,在翁铜山身上虚点三指,翁铜山随即在一声哎哟中,醒了过来!
  文慕山不待别人开口,已笑对翁铜山道:“翁七侠幸会。”
  翁铜山双目霎动,脸上现出诧异之色道:“是文少侠?”
  他果然能够开口说话了,使荣氏兄弟放下了悬心。
  文慕山这时答话道:“不敢,正是在下,在下晚到一步,七侠业已被木老哥的神功所伤,万幸在下略知解救之法……”
  翁铜山接口称谢道:“这样说来,是少侠救醒我的了,真是多谢!”
  话声一停,他立刻转问荣元道:“大哥,木老儿逃了?”
  荣元惭愧的说道:“逃了,愚兄不该停下机关埋伏,被他穿窗逃去!”
  翁铜山苦笑一声道:“大哥一心要救小弟,自是不防此失,大哥,木老儿临行,对小弟的伤势,说过些什么话?”
  荣元深服这个七弟的料事之能,道:“他要愚兄明晨去客栈相会!”
  翁铜山摇摇头道:“不必去了,他不会真心救小弟的!”
  文慕山在旁接话道:“翁七侠,这怎见得呢?”
  翁铜山苦笑一声道:“说来是我自己不好,锋芒太露,使他生畏,所以才有心伤我,既然伤我是有心,又怎肯再救呢?
  文慕山一拍胸口道:“翁七侠,此事在下保证,木老哥必然施救!”
  荣元闻言大喜道:“文少侠当真?”
  文慕山坦然道:“在下言出信随,明晨请去客栈就是!”
  翁铜山看了文慕山一眼,道:“可有什么条件?”
  文慕山哈哈一笑道:“翁七侠,半点条件都没有?”
  翁铜山闻了,道:“文少侠,我是在问,木老儿可有什么条件?”
  文慕山正色道:“在下的保证,不但是保证木老哥,决不留私的将七侠伤治好,并且还保证,绝无一切后顾之忧!”
  翁铜山脸红了,长叹一声道:“我向少侠致歉!”
  文慕山一笑起座道:“在下去了,希望明日清晨,七侠能来!”
  话声一顿,接着转对荣元道:“荣三侠,如今翁七侠业已醒来,有关三侠要去和天毒神君联手事,就得烦请你和七侠一谈吧!”
  话声中,文慕山向七兕拱拱手,一闪而去!
  文慕山刚走,翁铜山已迫不急待的问荣元道:“大哥有意和那天毒老儿联手?”
  荣元含笑道:“那是愚兄在七弟昏迷不醒时,想出来的下策,如今既然七弟有了救治之法,自当作罢!”
  以七凶昔日恶名和技艺功力,竟会和翁铜山结成新七凶兄弟,则可料知翁铜山定然有他过人的地方!
  再论遇事的急智,料敌行动为神,更可见翁铜山的长处,自难怪如今七凶兄弟,愿听他的对事分晰了。
  翁铜山听荣元这样说,才放下悬心,道:“大哥,天毒老儿之狠,尤过木老儿许多,与虎谋皮,是自寻死路,今后在任何情形下,也不能有这个想法才好!”
  荣元嗯了一声道:“七弟放心,愚兄会记住的!”
  翁铜山想想,又道:“大哥,看来我们借助宝珠之功,而早将绝技练成的事,如今是办不到了,所以应该好好商量一下。”
  荣元道:“等七弟明天将伤治好后,再谈不晚!”
  翁铜山摇摇道:“大哥有所不知,宝珠我们是难到手了?”
  荣兴却问道:“这怎见得?”
  翁铜山道:“文慕山是宝珠的保管者,此人年纪虽轻,但小弟却已看出,他已身具罕奇的技艺和功力!何况还有三拙保护,木老儿明助,合你我兄弟七人之力,怕也无法和他们相敌,所以小弟……”
  荣兴接口道:“力不敌以智取,有七弟在,不怕事不能成?”
  翁铜山摇头道:“论智谋,木老儿已不输小弟,文少侠却更胜过小弟多多,若到时候弄个土头土脸,更加难堪!”
  荣元皱眉道:“不过七弟,若是不借宝珠之力,神功绝技不知那年那月才能练成,岂不是会误却大事吗?”
  翁铜山沉思利那道:“退求其次,似较容易?”
  荣元哦了一声道:“怎样的退求其次法?”
  翁铜山道:“小弟知道,若有千年参王,或颠神僧昔日练成的‘正阳金丹’,也可以使神功早日练成!”
  荣元道:“颠神僧早已死去,金丹难觅,千年参王也不知那里去找,岂不是说着容易听来更难?”
  翁铜山一笑道:“金丹难觅是真的,千年参王却不困难!”
  荣元闻言大喜,道:“那里有?”
  翁铜山看了众兄弟一眼,道:“明晨等小弟伤势好后,再详说吧!小弟累了想休息。”
  他这是借口,但七凶兄弟却无人不信!
  荣元点点头道:“好,我们休息,好在天就要亮了!”
  于是荣兴熄灭了灯火,大家悄然而睡!
  他们并非都睡在石屋之内,而是另有卧处,但却不见有人离开石屋,这却是件奇怪的事情!
  木丈人在文慕山的劝解和请求下,答应了救治翁铜山,所以当荣元陪着翁铜山来时,能直上云楼。
  木丈人并没有藏私,所谓救治,只是以他本人的手法,解开了翁铜山被封的穴道,就大功告成。
  翁铜山谢过了文慕山,却对木丈人道:“木兄,我有句话要说在明处?”
  木丈人一笑道:“说吧!”
  翁铜山道:“昨夜这种耻仇,木兄要小心些,我必报复!”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有志气,老夫随时恭候?”
  翁铜山坦直的也一笑道:“木兄,报复的时候,我不会磊落光明!”
  木丈人哈哈扬声而笑,道:“有意思,老夫等着,看你怎样下手!”
  翁铜山淡然一笑道:“大概是照木兄下手对我的方法!”
  木丈人一伸拇指道:“有志气,就凭这句话,老夫从心里就佩服!”
  翁铜山面色陡地一变道:“不过木兄,那时我却不会再救治木兄的,要任凭木兄死去,所以请木兄到时候要多担带!”
  木丈人摇头道:“没关系,我这个年纪,死也值得了!”
  翁铜山嘿嘿一笑道:“如此很好,我告辞了。”
  话声中,翁铜山转对文慕山一揖道:“我欠少侠人情不小,文少侠,有一天我会报答你的,不过有一件事情,却必须言明除外!”
  文慕山笑道:“可是指未来一日,七侠你真的伤了木老哥之后,怕在下前往七侠处代木老哥求情之事说的?”
  翁铜山颔首道:“正是,文少侠可能原谅?”
  文慕山看了木丈人一眼,道:“七侠又何必如此呢?”
  翁铜山正色道:“我是恩怨分明,望文少侠承诺!”
  文慕山剑眉一挑道:“好吧,有那一天时,我故作不知好了!”
  翁铜山深施一揖道:“一言为定,恕我告辞!”
  木丈人含笑而起,大方的说道:“你来是客,老夫送送!”
  荣元却怕木丈人暗中捣鬼,谢拒道:“免了免了,这不敢当。”
  于是由文慕山一人送下云楼,互揖而别。
  由于翁铜山求治的事,使天下群侠皆知,昔日残酷而毫无人性的宇内七凶,已出现在徐州城内!
  七绝娘子在先一天现身,七凶今又出了面,天下群侠人人皆知,武林之中要发生大变化了!
  翁铜山和荣元走后,木丈人包下了仁和客栈的前酒楼,宴请天下英雄,并当着天下英雄的面,将宝珠交托给了文慕山!
  在酒席间,文慕山向各派掌门进言,请各掌门尽快的赶回自己的门派,严加防备,以应未可预知的变故!
  并且要求各派掌门,对近几年来所收的门下,多作考察,以防被天毒或七凶等亲信渗透!
  午宴乍过,各派掌门立即纷纷告辞,但青城飞云等三名道长,却明着离开,暗中又回到了城中!
  他们改换了衣衫,由出家的道士,成了俗家人!
  那年头老道还俗,似较和尚容易,道袍一脱则无不同!
  XXX
  夜三更,在翁家攻场的石屋内,七凶兄弟共商大事!
  荣兴首先开口道:“事情奇怪,乌九这个东西,莫非真已投入了天毒老儿门下,否则怎地一连三天没有消息送来?”
  荣召接着说道:“那还用问,没听木老儿和各派掌门之会时,三拙在台上所说的话吗?乌九偷去宝珠,应交给了天毒……”
  翁铜山挥手接口道:“过去的事,何必还谈,我想乌九不会有二心的!”
  荣元皱眉道:“那他盗得宝珠,怎不先送来此处?”
  翁铜山欲言又止,终于压住心头的话,改口道:“好在他所偷的宝珠是假东西!”
  荣兴道:“话不能那样说,他敢背叛我们兄弟……”
  翁铜山立刻接口道:“二哥,咱们不谈这件事可好?”
  话锋一顿,接着又道:“小弟另外有件事情,要告诉大家。”
  荣元哦了一声道:“七弟是什么事?”
  翁铜山目光一扫其余六位盟兄道:“有关水火夜明珠的消息,是从木丈人被火攻暗算而没死之后,才传开来的,这是最近的事!但我兄弟需要参王或其他药物助力,却是我们多年前就知道的事,因此小弟在很久以前,就预作了安排!”
  七凶兄弟闻言大喜,道:“七弟,这……这太好了!”
  荣元急不可待的问道:“是什么安排?”
  翁铜山才待开口,心中突生警兆,眉头一皱道:“这事稍待再谈,现在请诸盟兄先出去迎客吧!”
  一声迎客,屋外已传出哈哈笑声,道:“不含乎,贤昆仲的功力越发深奥了,老夫不速而来,想与贤昆仲把臂一谈,不知可受欢迎吗?”
  这话声,一听就知道来者是谁。
  翁铜山示意大家,然后故意改变嗓音,扬声道:“愚兄弟未能早接大驾,神君原谅!”
  说着,再次示意,由荣元为首,缓步出了石屋。
  石屋外面站着三个人,相距屋门不足两丈!
  一是天毒神君,一是七绝娘子,另外一个,正是鬼影子乌天索乌老九,他站在天毒神君的身后!
  荣元看到乌天索,勃然色变,道:“神君背后之人是谁?”
  天毒神君哈哈一笑道:“荣老三这又何必,鬼影子作了贤昆仲几十年的跑腿伙计,换换主人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荣兴冷哼一声道:“天毒神君,这话是如此说吗?”
  天毒神君故作不解道:“那该怎样说呢?”
  荣兴沉声道:“假如你不知道该如何说的话,就请离开此处,宇内七凶兄弟,不交阁下这份朋友,请!”
  天毒神君嘿嘿狞笑着说道:“荣老四,你能作主?”
  荣元接话道:“舍弟的话,也就是我七凶兄弟要说的话!”
  天毒神君双目寒光一扫七凶,道:“荣老三,这件事大可稍后再谈,此处还有老夫面生的两位朋友,难道不先代老夫介绍一下?”
  此言出口,荣元怒声道:“不必,我七凶兄弟……”
  话没说完,翁铜山立刻接口道:“主人可否容属下代答几句?”
  一声“主人”和一声“属下”,叫了,也叫楞了七凶其余兄弟,不过荣元却立刻有所会意,遂嗯了一声道:“好,就由你来作答吧,其实这也是你的职责!”
  翁铜山适才话说出口,却暗提着心胆!
  假如荣元会意不了,他几年来作的安排,就会全功尽弃,万幸荣元终于会过意来,使他了口气。
  于是他对着天毒神君一拱手道:“在下翁铜山,这位马登云,是宇内荣氏兄弟基业的正副总管,久仰神君威仪,有幸于今夜拜识!”
  天毒神君哈哈一笑道:“翁总管好说,老夫看你年轻有为,似较荣家兄弟还高一筹,他年若愿别寻明主,老夫虚席以待!”
  翁铜山不亢不卑的说道:“能蒙神君垂青,在下自是求之不得,惜早遇明主,并誓愿追随,无以应神君之命处,尚祈原宥!”
  话锋微顿,立改题目道:“今夜神君和九绝中的七绝娘子,双双光降,敢问有何指教?”
  天毒神君暗中惊骇,不由对翁铜山特别的看了两眼!
  接着他有心相试,故作不悦之色道:“翁总管,你能代表你们主人,和老夫答对吗?”
  翁铜山微一笑,道:“神君适才已经听到,家主人的话了,这是在下的职责,并蒙家主人早赐全权,自能代表!”
  天毒神君哦了一声道:“如此说来,是老夫轻视你了!”
  声调一落即起,沉声变色道:“老夫听得手下人报,七凶兄弟在此落脚,特来相访,商谈联合之事,翁总管就代为答覆老夫吧!”
  翁铜山坦然的说道:“此事必须三五天后,才能商谈,神君若能赐下尊处,在下保证五日内,必有佳音!”
  天毒神君哈哈一笑道:“怎么,你作不了主?”
  翁铜山微笑着摇头道:“非也!”
  天毒神君不由暗觉奇怪,道:“既然可以作主,何必再等五天?”
  翁铜山道:“神君今夜晚到一步,已经有人来过,商量联手之事,也是由在下出面代答,必须在五日之后!
  天毒神君闻言,越法深觉不解,哦了一声道:“这为什么?先老夫而来之人是谁?”
  翁铜山一笑道:“必须等待五日,是家主的私事,没有告知他人的必要,至于先神君而来之人,却是神君的故友!”
  天毒神君啊了一声道:“难道是木老儿?”
  翁铜山颔首道:“不错,正是人魔君木丈人?”
  天毒神君双眉一挑,道:“他怎么说?”
  翁铜山含笑摇头道:“这是秘密,恕难相告,不过神君可以放心,在下并没有对他承诺过什么,何况听说他已不似当年!但是……神君假若真心诚意,相约家主人联手的话,现在最好能说出希望和条件来,容在下考虑!”
  天毒神君牙一咬,道:“翁总管,大家联手还要有条件吗?”
  翁总管一笑道:“那是当然,家主人如今是局外人,也可以说是中立者,若无优厚的条件,家又何必染这浑水呢?再说,双方皆欲和家主人联手者,不过因为怕家主相助对方,助甲则甲胜,助乙则乙强……”
  七绝娘子适时接口道:“我说翁总管,你这样有把握吗?”
  翁铜山坦然答道:“当然!”
  七绝娘子哦了一声道:“可能说个理由听听?”
  翁铜山哈哈一笑道:“理由太多了,何止一个,譬如就说当年吧,三魔手下,皆已战死,再讲九绝,干练部卒也多已丧命!
  “因此如今再出江湖,缺少人手,但家主人则不然了,少了个鬼影子乌天索,正好是去了个不忠的奸细!
  “这种情形下,神君有你相助,也不过四手而已,木丈人有三拙,就胜了一筹,不过假如家主人……”
  说到这里,他竟停下话锋,哈哈笑了!
  七绝娘子星眸色变,看了天毒神君一眼,道:“你的意思如何?”
  天毒神君沉思刹那,道:“老夫不信邪事,况今夜谋定而动……”
  翁铜山不待天毒神君把话说完,已接口道:“神君恕我插口,有件事必须现在言明,俗话说的好,杀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天毒神君沉声喝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翁铜山哈哈一笑道:“在下身为总管,自应处处替家主人想到,因此在这坎场内石屋附近十丈地方,安排了点小玩意儿!”
  “凡是未经通报而来的朋友,皆难逃得那小玩意儿的攻击,此时神君和七绝娘子及乌九,怕已……”
  天毒神君闻言大惊,倏忽暴退五丈!
  七绝娘子和乌天索亦然,双双飞纵倒回!
  翁铜山却若无其事的哈哈大笑起来。

  第十五章
  天毒神君暴退之后,立刻提聚阴煞护住全身!
  然后怒目沉声叱道:“翁铜山,你这是自己找死!”
  翁铜山不慌不忙地说道:“神君请息怒火,发怒更增加伤势的严重!”
  天毒神君阴功聚于双目,向四外瞥望,没有答话!
  翁铜山适时却以传声问荣元道:“大哥,我们是战是退?”
  荣元也以传声答道:“七弟全权来办好了!”
  翁铜山不加思索,立刻传声道:“请大哥转告诸兄,小弟若突然嘻嘻一笑,就是退避的暗号,那时诸兄请立刻回转石屋。”
  荣元答应一声,自然马上以传声通知了其他兄弟!
  翁铜山调派定当,才沉声又道:“神君何不找一找身上,看有蚂蚁否?”
  天毒神君才待动手去找,七绝娘子已惊呼一声道:“哎,我腿上有了!”
  说着,她从裤管里面,掏出了只红头的大妈蚁来。
  天毒神君摆头过去,仔细注目,道:“匹夫竟敢欺老夫,这妈蚁平常的很!”
  要知道天毒神君以毒闻名武林,自是识货的行家!
  那知翁铜山却哈哈一笑道:“这种蚂蚁,外表看来和普通蚂蚁一样,只是稍大一些,但却是在下养了多年的东西,并有灵性……”
  天毒神君叱道:“胡说八道!”
  翁铜山冷哼一声道:“神君以施毒克毒名扬武林,有种毒物,相信神君就算未会目睹,也该听到过牠的名称……”
  天毒神君色厉内荏,接口道:“少啰啰,快些说!”
  翁铜山反而慢声慢调的说道:“神君听说过‘尸蚁’没有?”
  一声“尸蚁”,只吓得神君慌不迭扔掉手中的蚂蚁,全身猛地一阵抖动,话都不答,一声怪啸疾射而去!
  他突然而退,七绝娘子自是越加心慌,随之飞身而逃,乌天索走慢了一步,荣元暴起扬掌劈下!
  那知翁铜山比他还快,到了鸟天索的身前!
  右臂一举,竟恰好阻住了荣元的一掌,左手化掌,掌心向上,丹田提力,暴然怒声喝道:“卖主求荣的匹夫,吃我一掌!”
  话到掌到,但却只是虚张声势,并未真打!
  并且在扬喝声后,立刻悄声道:“得手了没有?”
  乌天索也悄声道:“七爷,得手了,东西在小的囊中!”
  说着,乌天索探囊取出了一只小木盒,递给了翁铜山!
  翁铜山接过木盒,再次扬声道:“好,你再躲这一掌看!”
  话声一顿,迅即传声道:“快逃,仍然卧底天毒老儿身畔,随时禀告一切!”
  乌天索头一点,身形倏忽起空,道:“论打乌老子倒数第一,论跑乌老子却数第一,咱们再见了,恕不奉陪啦!”
  接着他在空中闪得一闪,已迅向远方而去!
  翁铜山满面带笑,先将木盒放于囊中,才转对荣元等兄弟道:“我们回去,天毒神君刹那之后就会回来,那时他必在附近驱使毒虫攻击我们!”
  于是七凶兄弟,经由石屋转向秘道而去。
  翁铜山走在最后,却悄悄将木盒取出,和他早就藏于身畔的另一木盒,互相换过,手脚快捷无伦。
  接着他竟将石屋之内的一只晶碗取出,由石屋床头下,拉出一口小箱,开箱取出一付手套带然后又由箱拿出一只小瓶,开瓶在石桌上一倾,出现了几只红头蚂蚁,他极快的用晶碗将蚂蚁罩住。
  他狞笑着,竟点上了石屋的灯!
  左看右瞧了刹那,提笔在石桌上留了几个字,方才嘿嘿冷笑连声,开启秘门,走下了地道!
  移时!
  一声凄厉长啸,划破云空!
  啸声自远而近,止于翁家祖茔!
  接着人影一闪,石屋外又出现了去而复还的天毒神君。
  天毒神君满面狰狞,怪笑着。
  笑声乍止,他沉声向石屋之内喝道:“荣元小儿火速将出来,老夫有话问你!”
  七凶兄弟,早已隐身地下秘室,自然无人答话。
  天毒神君怒哼一声,接着又道:“翁铜山,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吓骗老夫,现在乖乖的将出来,老夫或许手下留情,否则……”
  话未完,七绝娘子和乌天索也到了坟场!
  七绝娘子咯咯一笑道:“你生这么大的气又何必呢,他们不敢出来,难道我们也不敢进去,老娘不信邪,打个头阵!”
  说着,七绝娘子身形一帆,进了石屋
  天毒神君残眉一挑,转对乌天索道:“你在外面等着,小心些!”
  乌天索连声称是,暗中却发着冷笑。
  天毒神君进得石屋,首先以传声警告七绝娘子道:“娘子注意,那姓翁的小儿,诡计多端!”
  七绝娘子也以传声道:“我看他们是虚张声势!”
  天毒神君道:“小心点总是好的,何况目下还不是杀他们的时候!”
  七绝娘子嗯了一声道:“这我懂!”
  声调一顿,又传声道:“屋内无人,可能另有藏身之处了?”
  天毒神君没有回答她,双目寒光闪射,扫向四外!
  突然!
  七绝娘子惊咦一声道:“神君快来看,他们在石桌之上留下了字!”
  在惊咦中,七绝娘子忘记以传声相告,使天毒神君十分不悦,因此冷冷哼了一声,大步而前!
  桌上留字是——
  “天毒天毒,你毒我毒,细看碗中,此物可毒?”
  下面具名,赫然是翁铜山三个字!
  天毒神君目光射向晶碗之中,他只注视了片刻,神色已变,倏忽一拉七绝娘子,暴退出了石屋!
  七绝娘子黛眉一挑,道:“你又是怎么回事嘛?”
  天毒神君摇头长叹一声道:“好厉害的翁铜山,走,我们回去再说!”
  七绝娘子尚在惊疑,天毒神君却不再解释,紧握着七绝娘子的玉臂,向乌天索喝一声走,飞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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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盏怪灯,光呈灰绿,高吊在石顶上。
  照射得这间特殊的秘室,阴风惨惨!
  七凶兄弟,围坐在一口石棺四外,谈论不休。
  荣兴繁皱着双眉,质问翁铜山道:“七弟,现在天毒神君走了,七弟应该加以解释了吧?”
  翁铜山一笑道:“二哥是问乌天索的事?”
  荣兴道:“是呀,老大本能除此恶贼,七弟却有心相阻,任他逃去,这究竟是为了什点,请七弟言明!”
  翁铜山又是一笑道:“在没有解释之前,小弟先要向诸兄请罪,此事为了秘密不致外泄的缘故,小弟隐瞒到现在!”
  他话锋一顿,却转问荣兴道:“二哥,你认为乌天索果真背叛了我们?”
  荣兴道:“这是有目共睹之事,难道能假?”
  翁铜山哈哈一笑道:“不错,是假的!”
  一声“假的”,使在座皆惊!
  荣元忍不住问道:“假在何处?”
  翁铜山正色道:“诸兄应该想想,乌天索自昔日跟随诸兄,共生共死同患同难到今天,怎会突然间变节而去呢?”
  “小弟早曾说过,为了借助药物之力,而通神功,作了安排,并也说过,若需千年参王,或不费事……”
  荣兴不解道:“这和千年参王有什么关系?”
  翁铜山一笑道:“关系大了,千年参王若真说起来,比劫夺那水火夜明之珠还难,但因小弟知道何人存有此物,所以才说并不费事!
  “存有此物的人,是七绝娘子,昔日‘地魔’为讨好这个淫妇,要她容颜不老,费尽心血,得到一盒参王!
  “然后将参王配成两百零八粒神丸,每半月服用一丸,则可永保青春,以时日计算,淫妇神丸尚余过半!”
  “因此小弟我才暗商乌天索,请他假意投效天毒神君,用意就在亲近七绝娘子,好窃取她那神丸……”
  荣元和荣兴懂了,道:“七弟又为什么不告诉大家呢?”
  翁铜山得意的一笑道:“适才大哥对乌天索的忿恨,是由心而发,作不得假,设若小弟早将内情说明,大哥还会那样对他吗?”
  荣元道:“那当然就不会了!”
  翁铜山嗯了一声道:“小弟所怕就是如此,试想天毒神君有多奸猾,若被他看出破绽,神丸不能到手事小,乌天索焉有命在?”
  经他详加解释,七凶才恍然大悟!
  荣元惭愧的摇摇头道:“翁兄弟,我没有话说,若不是有兄弟你在,前后发生过的这多事,我真……我真不知道要如何应付才好。”
  荣兴适才看到乌天索递交的木盒,此时问道:“七弟,神丸可会到手?”
  翁铜山点头道:“到手了,是刚才乌天索交给小弟的!”
  说着,翁铜山将准备好的另一木盒,取了出来。
  他目光一扫大家,暗喜于心!
  只见七凶兄弟,一个个脸上全现露出来贪婪之色,瞪着大眼珠子,恨不得要一把抢过木盒去才好。
  翁铜山缓缓打开木盒,将盒中神丸倾于石棺之上。
  他若无其事的计数着,最后道:“小弟计算的不错,神丸还余一百零七粒!”
  他话锋一停,接着又道:“这百零七粒神丸,若按我兄弟七人均分时,每人十五粒还多出来两粒,这两粒正好赐给乌天索,以酬其劳!”
  话罢,他抬头看着荣元,似待答覆!
  荣元心中虽然不悦,但却不得不说道:“对,七弟办的很对!”
  那知翁铜山却摇摇头道:“大哥错了,乌天索固然有功,但他身为属下,这是份内之事,若要赏赐,也不必用神丸一物!”
  声调一落,目光又一扫大家道:“现在神丸还没有分配,小弟正好先对诸兄说明一件事情,就是若想练成神功,最少需要神丸二十粒!
  “也就是说,若每人分得十五粒时,只能使功力技艺再进一步,却仍然难通神玄之功,不敌天毒老儿!
  “因此小弟有个打算,在神丸尚未分配前,说出来大家决定一下,不知道诸兄可愿意听?”
  荣元急忙道:“七弟你说就是!”
  翁铜山作出十分坦诚的样子道:“为了宇内七凶的声誓,和为了今后我兄弟能独步武林起见,小弟的意思是,神丸不必按人分派!”
  荣兴哦了一声道:“那该如何分派呢?”
  翁铜山道:“功力修为和技艺来分派!”
  荣元眉头一皱道:“七弟再说得详尽些!”
  翁铜山道:“功力高的多分!”
  马登云瞥了翁铜山一眼道:“七弟,似乎该是功力弱的多分才对吧!”
  翁铜山坚决的摇头道:“不,必须功力高的多分,这有原因的!”
  马登云哦了一声道:“什么原因?”
  翁铜山一指自己道:“譬如小弟,功力最低,若想练通神功,则非一次服用神丸二十五粒不可,换上大哥二哥,用二十粒就够了!
  “我七凶兄弟,义共生死,只要有五位能功力通玄,绝技盖世,则七凶兄弟之名,何愁不为武林尊崇!
  “因此小弟提议,神丸由大哥起,每位分得二十粒,所余七粒,小弟分二粒,马六哥得五粒!”
  他话说得义正而诚坦,使马登云空自气结无言可答!
  反是荣元不好意思的假推谢道:“七弟,这样不太委屈六弟和你了吗?”
  翁铜山慨然说道:“小弟说过,我兄弟义共生死,相信六哥必然赞成,再说五位盟兄功力皆达通玄时,可用‘飞元渡厄’之功,助小弟和六哥一臂,那时小弟和六哥可不必费力,因人成事,不是反而得福吗?”
  这些话,通理通权,使马登云也消了闷气!
  事即决定,翁铜山接着又道:“如今天毒神君已不会再来生事……”
  马登云虽说闷气已消,但怨犹仍存心田,接口道:“七弟这怎见得?”
  翁铜山一笑道:“这老儿最怕毒蚁,小弟早有准备,他适才又到坟场,必会看到真的毒蚁,方始悄然而退!”
  马登云哦了一声道:“看来七弟是处处有心呀!”
  马登云本是一句无心话,那知却一下子就刺中了翁铜山的痛处,使翁铜山多了警惕,并存了毒心!
  对马登云的这句话,翁铜山以微笑代答,然后道:“木丈人经文慕山劝说,况又真的代小弟拍解穴道,想他一时是也不会再来横生是非了!我们有这个闲暇工夫,正好立刻服下神丸,开始精研神功,况且必须趺坐三日,自是越早越好!”
  话声一落,接着一指分得的两粒神通丸道:“此丸虽由乌九窃得,但小弟认为仍以小心为是,现在小弟先服下这两粒神丸,一试真假并验有无其他问题!”
  说着,他当众将手中神丸,放于口内,含水服下!
  半晌之后,他精神焕发的含笑道:“此丸果然神奇,请诸兄快些服下,各归静室趺坐用功,小弟和六哥,代诸兄护法守望!”
  七凶自荣元荣兴荣召到荣刚荣魁,无不欣然服下了神丸,并各自回到他们的静室,趺坐调元用起功来。
  翁铜山亲送荣氏兄弟各归静室后,仍回秘室,和马登云对面相坐,含笑斟上一盏香茗捧交马登云道:“六哥是不是还有怨恨小弟之意?”
  荣氏兄弟不在眼前,马登云也露出了本性,道:“老七,论说你分配神丸是很公平,不过……”
  若没说完,翁铜山突然接口道:“六哥,神丸吃了?”
  马登云脸一红道:“吃了,入口有些苦味。”
  翁铜山嘿嘿一笑道:“那更对了,古人不是说过,良药苦口吗?”
  马登云尴尬的接话道:“不过听先祖在世时说,千年参王配制的丸丹,不但不苦,入口即有一种特殊的异香,所以……”
  翁铜山再次接口道:“所以六哥有些疑心可对?”
  马登云嗯了一声道:“不错,这当然是我多心……”
  岂料翁铜山嘿嘿冷笑两声,又接口道:“六哥,这不是你多心,神丸是假的!”
  马登云闻言大惊,道:“既然是假的,七弟怎又任由五位盟兄服食?”
  翁铜山只笑了笑,起身斟茶,没有作答。
  马登云脸色变了,道:“假丸可是有毒?”
  翁铜山这次却答话很快,道:“若说没有,那是骗人,不过要说有毒,却又并不尽然,总之,这种丸药,吃下去有害无益!”
  马登云霍地起座,沉声道:“老七,你是什么意……”
  翁铜山挥手笑着接话道:“六哥别急,先请坐下,容小弟把话说完。”
  话声一顿,他也再次入座,道:“所以小弟在分配这假神丸的时候,故意少分给六哥!”
  马登云把牙一咬道:“七弟认为,这就是对我亲近?”
  翁铜山摇头道:“六哥错了,兄弟结盟,义共生死,要说亲近的话,小弟就该早些把话言明,大家都不服用才是!”
  马登云一楞,道:“七弟既然知道这些,却又为何..尤其使我奇怪的是,对你这种莫名其妙的作为,实在不能理解!”
  翁铜山嘿嘿冷笑两声道:“六哥,这件事可否暂时不去管它,待小弟说点其他的事情,最后再解释此次作为的动机?”
  马登云暗自沉思刹那,道:“好吧,我答应你!”
  翁铜山微微一笑道:“多谢六哥,还有一个要求,也望六哥顺便成全。”
  马登云眉头一皱道:“你还有什么事?”
  翁铜山正色道:“讲述这件事情的中途,望六哥不要动气,静听小弟说完之后,那时要如何再如何可好?”
  马登云没好气的说道:“我也答应你!”
  翁铜山把手一拱道:“那就多谢六哥了!”
  话锋一顿,目光一扫马登云,又道:“六哥和荣家诸盟兄,结义在前,当然知道小弟是怎会被荣家兄弟看中,而名列七凶之内的喽?”
  马登云颔首道:“这我当然知道!”
  翁铜山一笑道:“六哥可能说出来听听?”
  马登云皱眉道:“你是当事人,自更清楚,何必要我再讲此事?”
  翁铜山摇头道:“不然,有些事也许六哥并不知道,因此小弟敢烦六哥说它一遍,有错误时小弟随时补充!”
  马登云哼了一声道:“不会有什么错误和我不知道的事吧!”
  翁铜山冷冷地说道:“难讲,六哥不信何不就说上一遍?”
  马登云道:“好,我记得那是个冰雪遮封大地的寒冬,在凉洲城外的大路上,你冻饿频死,荣兴二哥救你回来……”
  翁铜山阴森的一笑道:“六哥,一开始就错了……”
  马登云沉声接口道:“错在那里?”
  翁铜山摇摇头道:“六哥只要记住,这是第一个错,等六哥把所知道的全说完之后,小弟再将错的地方一一指明!”
  马登云哼了一声道:“好,荣兴二哥救你回来,在你身体复原之后,由荣元大哥传你技艺功力,然后结成兄弟!”
  翁铜山哦了一声道:“还有呢?”
  马登云叱道:“事实就这个样子,还有什么?”
  翁铜山道:“譬如说那卷天魔图……”
  马登云哦了一声道:“不错,你若不提我到忘了,天魔图是你的,是你在结盟之日,当众自愿取出来供大家习练……”
  翁铜山嘿嘿一笑,接口道:“这又是一个错误……”
  马登云怒声道:“这是我亲目所睹,亲耳所闻的事,还有错?”
  翁铜山道:“错否稍待小弟会有解释,如今再向六哥说声,后来学习那天魔图,是由谁来指点大家的?”
  马登云道:“是你呀,因为东西是你的,你已熟悉……”
  翁铜山哈哈笑着,接口道:“这不错,六哥你也练过了对不对?”
  马登云道:“你何必明知故问?”
  翁铜山微吁一声道:“解释图上的文字,是难是易!”
  马登云道:“很难,我承认你那时讲解的十分透彻!”
  翁铜山苦笑一声道:“六哥也练过魔图,应该知道,若技艺功力聪智缺一的话,还能不能识透图上玄妙,而功参造化呀?”
  马登云坦直的说道:“不能,缺一不可!”
  翁铜山声调突然更为沉重的问题:“既然如此,六哥应该明白,荣氏兄弟所说小弟丝毫不解武技,乃经他兄弟传授始通的话,不算了吧!”
  马登云闻言一楞,暗忖道:“这话对呀!”
  翁铜山接着长叹一声,道:“六哥,让小弟像说故事一样,说说真实情形吧!”
  他声调一变,又长吁出声,才接着说道:“小弟祖居此地,家财万贯,只因交友不慎,并恰好有人谋算小弟的财产,因此只三五年就苦贫不堪!
  “小弟那时衣食不全,卧身无地,迫得住在这祖坟的看坟石屋中,虽曾发誓重新作人,但两手空空又能奈何!
  “一天深夜,突降大雨,小弟因雨思亲,跑到双亲坟上抚坟痛哭,无心中发现双亲坟头泥土松落!那时亳没多想,立刻回转石屋,取得铁铲,重新添土,暴雨过后,小弟想及列代先人坟头,遂前往查看!
  “在先曾祖的坟上,又发现泥土松落的事,小弟自是立刻修整,岂料因一夜未眠,平素身体已被酒色掏虚,在几度高举铁铲之下,有一次实无力把持,铁铲由空坠落,恰好猛砸在先会祖坟前灵碑上面!”
  说到这裹,他话锋一顿,问马登云道:“六哥你猜这一砸如何?”
  马登云却没有好气的说道:“该如何就如何,你不说我知道能够如何?”
  翁铜山并没气恼,反而一笑道:“就因为铁铲这一砸,才砸得使我列名七凶最末一个!”
  马登云闻言,不由奇怪的问道:“这怎么会?”
  翁铜山摇头苦笑一声道:“六哥听下去就知道了,当铁铲猛砸石碑后,小弟被这声暴响惊醒,赶紧去检铁铲,注目处却吓得狂叫起来!”
  马登云被翁铜山神色表情所动,接口道:“不会真出来了鬼吧?”
  翁铜山低垂着头,道:“六哥,是真出了鬼啦!”
  马登云霍地站起,他从心底害起怕来,要说人不怕鬼,那是笑话,除非是真的正人君子如孔若孟!
  翁铜山眼角一翻,冷冷地说道:“六哥怕啦!”
  马登云猛一摇头,尶尬的一笑道:“没……没有,只是……是……听了别扭!”
  翁铜山嘻嘻一笑道:“六哥,你可知道现在我们坐的地方是那里?”
  马登云左右顾盼道:“是……是密室嘛?”
  翁铜山嗯了一声道:“也正是那鬼出没过的地方!”
  马登云恼了,道:“七弟,你可不能胡说乱道!”
  翁铜山摇头道:“这是事实,当小弟注目我那铁铲时,铁铲没了影子,先曾祖的坟墓,却露出了一个地道门户!这不是有鬼吗?”
  马登云听到这裹,才长长的吐了口气,道:“原来如此!”
  翁铜山哈哈笑着道:“本来如此。”
  马登云方才乍定,好奇之心又起,道:“你下去了?”
  翁铜山颔首道:“若没下去,今日怎会有这多隐密的住处呀!”
  话声一顿,接着又道:“我仗着胆子,走下台阶,但是里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小弟不由害怕起来,遂回转石屋,取来了灯笼!”
  马登云笑了,道:“对,至少不怕有鬼突袭了!”
  翁铜山一笑道:“有了灯笼,胆也大了许多,到了平地,这才发现里面好大,并且像宫殿似的修建的华丽堂皇!
  “我简单点说吧,最后我找到了先曾祖的遗留墨宝,这才明白先曾祖是武林中人,并且威名曾令天下人震惊过!”
  马登云哦了一声道:“令先曾祖叫什么名字?”
  翁铜山一字字有力的说道:“翁来迟,武林中人称他作天魔!”
  马登云霍地又站了起来,道:“那……那岂不正是七凶的祖师吗?”
  翁铜山冷哼一声道:“谁说不是?”
  马登云双目连霎道:“那你为何不把实情告诉荣大哥呢?”
  翁铜山嘿嘿两声道:“六哥怎知小弟没有告诉过荣元?”
  马登云皱眉道:“这是因为我也刚才知道……”
  翁铜山道:“所以小弟才说,六哥你讲小弟名列七凶之内的经过,一开始就错了,事实恰合六哥知道的相反!”
  马登云哦了一声道:“那你说说我听!”
  翁铜山道:“六哥不催,小弟也要说的!”
  他停下话来,喝了口茶,长叹一声道:“小弟发现先曾祖遗书后,根据遗书指示,找到另一间特殊的秘室,秘室中,存放着会祖一生心血所成的一切!
  “所谓一切,包括了两部经典,几种奇药,那‘天魔图’和某些兵刃,及无法计数的金银珍宝!
  “小弟乍得这些东西,不由大喜过望,本该首先以先曾祖所藏金银,赎回所失祖产,但转念间已知不妥!”
  马登云道:“有何不妥呀?”
  翁铜山一笑道:“那时本地人氏,已无人不知小弟是个败家之子,突然一朝暴富,岂不使人疑心并将惹下杀身之祸?
  马登云嗯嗯连声道:“不错,人心太恶,七弟小心的有理!”
  翁铜山一笑道:“况且先曾祖遗书之上,曾有指示,说凡能发现秘室的人,应当先将秘室内所留的技艺功力练成……”
  马登云接口道:“你练了没有?”
  翁铜山点点头道:“当然练了,并已练成,仗着先曾祖所留灵药,三年后,小弟的技艺功力,已是武林中一流之选了!
  “于是小弟才携带着‘天魔图’,和不少金银,封闭了先曾祖的坟墓,远行西北去找七凶!”
  马登云闻言一楞,道:“什么?七弟到甘凉,是去找荣家兄弟?”
  翁铜山颔首道:“正是!”
  马登云不解的问道:“由何引起呢?”
  翁铜山道:“是先曾祖遗书之上的谕令!”
  马登云略以沉思,冷笑一声道:“说了半天,原来全讲的胡话!”
  这次却轮到翁铜山发楞了,道:“这是事实,六哥怎说是胡话呢?”
  马登云道:“古训上有:言多必失,就因为你话说的太多,露出了破绽,我才知道你所说的全是胡话!”
  翁铜山皱眉道:“是何破绽?”
  马登云冷哼一声道:“我问你,令先曾祖死有多少年了?”
  翁铜山竟能回答这个问题,道:“距今说来,有五六十年了!”
  马登云再次冷哼一声道:“着呀!三魔、七凶、九绝联手敌对文天保和颠神僧,不幸死得死,伤的伤,荣家兄弟也七死其二!
  “最后无路可逃,才远遁青海我马氏家中,从那时起,他们就没有离开过青海,直到遇上你的前一年,方始偶而去甘肃一带走动!
  “令先曾祖死在五六十年前,三魔七凶九绝和文天保显神僧之战,却是四十几年前的事……”
  翁铜山恍然而悟,含笑道:“六哥是因先曾祖死在前,那一战在后,所以不信小弟的话了,可对?”
  马登云冷笑一声道:“不错,我看你有什么办法使年代倒转?”
  翁铜山一笑道:“小弟没有回天之力,但却有解释!”
  马登云一听,怒声道:“你还有解释?”
  翁铜山嗯了一声道:“六哥听下去再讲是非如何?”
  马登云怒哼一声重又坐下,道:“我就听听你还能胡说些什么!”
  翁铜山却冷冷地说道:“先曾祖遗书之上,写的明白,他有两位师兄,各自收了一个徒弟,就是后来名震天下的天毒和地冥……”
  马登云嘲讽的接口道:“那不用说,人魔君木丈人,是令先曾祖父的徒儿了?”
  翁铜山正色道:“不是,先曾祖遗书上说,木丈人是和先曾祖同一时期的人物,只是年龄上略小几岁罢了?
  “先曾祖的门徒,有两位,一是人称‘青海一煞’的马天程,一是人称‘对我生财’的荣乾盛!
  “马、荣二人,又是亲戚,在先曾祖晚年时,荣家七子长成,遂拜马天程为师,精研绝技!”
  说到这裹,翁铜山话锋突转,手指马登云道:“六哥,你就是马天程的后代!”
  马登云神色大变,道:“是又怎样?”
  翁铜山嘿嘿一笑道:“六哥,真论起来,你是马天程的长孙,咱们两位是恰恰平辈,但荣家兄弟却高了我们一代!”
  马登云道:“武林中,是只论技艺功力,不是论年龄而相交的!”
  翁铜山又嘿嘿的笑了两声道:“这个小弟懂得,因此小弟只分给六哥五粒假丸!”
  话又归到那“假神丸”上来了!
  翁铜山突然转回话题,使马登云十分不解!
  因此马登云不由疑心暗起,道:“你突然重提假神丸之事,是为了什么?”
  翁铜山狞笑一声道:“报仇!”
  马登云不由大惊失色道:“你……你报……报什么仇?”
  翁铜山冷冷地说道:“报你祖父马天程,联合荣家兄弟之父荣乾盛,以残酷的手段,刑逼先曾祖交出天魔图的仇恨!”
  马登云脸色变作了苍白,道:“你……你果然是翁来迟的玄孙?”
  翁铜山一声怪笑道:“这还能假,不信的话……”
  话锋一顿,右手在袖中一缩即出,接着叱道:“你仔细看看这本册子!”
  一本小书,由翁铜山手中扔在了马登云的面前!
  然后翁铜山接着又道:“尔祖和荣家兄弟之父,竟敢背师叛道,刑逼恩师,若非先曾祖功力已达化境,以‘龟息’大法假死,瞒过那两个鼠辈,在深夜中,脱身坟堆,潜回家乡,身受之惨必难想象,这仇我岂能不报?”
  马登云霍地惊慌站起,道:“你……你技艺功力差我一筹,谈报仇行吗?”
  翁铜山突然地怪笑起来,道:“六哥呀,你别再作梦了,论功力技艺,荣家五兄弟再加上个你,也不是我翁老七的敌手!”
  马登云色厉内荏的说道:“那……那你怎会被木丈人暗算而不知的?”
  翁铜山哈哈地大笑道:“作梦,我只是故作不知,有心亲眼看看木老儿那‘落魂指法’而已,其实我翁老七根本就没受伤?”
  马登云了,果真如此,翁铜山就太可怕了!
  翁铜山话还没完,此时接着又道:“翁老七作事向有分寸,你只是马天程之孙,对我个人又无仇怨,因此只叫你服下五粒假丸!
  “至于荣家兄弟,在凉州时,已生心欺我,暗点我的死穴,威胁我传他们‘天魔图’上的功夫,已是该死?再加上他们父亲当年所作所为,我自是不能轻饶,所以每人分给他们二十粒假丸,现在六哥你懂了吧?”
  好狠的翁铜山,在这种情形下,他仍然一口一声六哥的呼唤着,笑面虎,笑里藏刀,都不足形容他的狠毒!
  马登云此时心中,闪电般打着各种念头!
  他曾想突起发难,和翁铜山一拚!
  但转念间,已知不可,他和翁铜山结盟兄弟,有十几年了,这十几年来,他已深知翁铜山的聪智和厉害!
  试想翁铜山忍辱负重,十几年来毫无行动,设若时机尚未成熟,今朝翁铜山何敢对自己坦承一切?
  既然翁铜山坦承了一切,不用问,是翁铜山种种准备都成熟了,假如此时一拚,自是死多活少!
  他又想用个什么办法,能离开翁铜山和这间秘室,去通知荣元兄弟,但却若无良策,空着焦急!
  翁铜山好像能看透他的心事似的,一笑道:“六哥不是想与小弟一搏?”
  话声一落,翁铜山嘿嘿两声,摇着头又道:“以六哥的聪明,这只是偶而的一种想法罢了,六哥当然会再进一步想到,小弟若无万全之备,怎敢实衷一切!
  “我猜六哥现在是十分讨厌小弟,并且急欲想着离开这间秘室,好去通知荣家兄弟,共商策略!”
  “哈哈……”
  翁铜山突然扬声狂笑起来,接着手向室门一指道:“六哥尽管去,小弟决不阻拦!”
  马登云惊、骇、呆,傻在一旁,不知如何才好了!
  就在这利那间,马登云由心底生出了寒意!
  面前的翁铜山,似乎变了,像是变成了个他素来就不认识的陌生人,十几年朝夕相共的兄弟,心性一变至此,叫他怎不害怕!
  适时,翁铜山嘻嘻笑着又道:“小弟话还没有说完,如果六哥并不急欲去找荣元兄弟的话,可否仍请入座,再听上几句?”
  马登云神色参变,软弱无力的说道:“你若想要杀我,就杀,何必这般折磨我?”
  翁铜山突然正色道:“杀你?六哥这是说的什么话,同盟之义,十数年朝夕相共之情,是那个说过,小弟要杀六哥呀?”
  马登云道:“那……那你这是什么存心?”
  翁铜山一笑道:“小弟只是说明事实,别无他意?”
  马登云想了想,下了决心道:“老七,咱们干脆说痛快话,你想把我如何处置?”
  翁铜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六哥终于想明白了,别慌,小弟就要说的!”
  话声中,他伸手一摸茶碗,皱眉道:“茶冷了,六哥,你可肯给小弟斟杯热的?”
  马登云怒火冲到头顶,却又压了下去,全身颠抖着站了起来,捧着翁铜山的茶碗,斟上了热茶!
  翁铜山嘻嘻一笑道:“六哥,说实话,小弟和你的仇较浅,恨较少,所以只给了你五粒丸药,因此有些事你还能用脑子去想……”
  马登云一听,大惊道:“老七,我们吃的是一种什么药?”
  翁铜山道:“好药,吃少了能提神聚力壮如铁石!”
  马登云急声问道:“几粒叫少?”
  翁铜山道:“最多两粒,再多就另有功效了!”
  马登云道:“什么功效?”
  翁铜山嘿嘿一笑道:“譬如六哥你一次服了五丸,是多了些,但却不算太多,因此现在你只有一半心神,为小弟所用,另一半还能自主!”
  马登云闻言,脸上起了变化,道:“荣大哥兄弟呢?”
  翁铜山冷哼一声道:“他们兄弟每人服了二十丸,本已失去心智,但因功力深厚,有时也会突然清醒刹那,然后又忘记了自已!”
  马登云道:“这清醒的刹那,有多久?”
  翁铜山目光一扫马登云道:“有时长到喝盏热茶的工夫,有时短到呼吸之间!”
  马登云颓然道:“那岂不是说,他兄弟已成了废人?”
  翁铜山连连摇头道:“谁说的,他们功力不但还在,并且更高了不少!”
  马登云眨眨眼,不再发问!
  翁铜山却狞笑着说道:“小弟索兴把一切事实,都告诉给六哥,六哥若是认为还有办法对付小子的话,尽请放手去作?”
  马登云不加分辩,低头不语!
  翁铜山在一声冷笑后,接着又道:“荣家兄弟,有时可能会同时清醒过来,那时若联手对付
  小弟,小弟恐怕非死在他们手中不可!
  “因此小弟在他们服下药丸后,劝他们立刻行功,使药力透传入骨骼经脉之中,他们非常信任小弟,这使小弟感到十分欣慰!”
  马登云忍不住又问道:“那岂不是更增加他们的功力吗?”
  翁铜山颔首道:“正是正是!”
  马登云皱眉道:“我不信你有这好的心肠,甘顾置自己于极险之境!”
  翁铜山故作詑然道:“谁说小弟甘顾置己身于险境呀?”
  马登云道:“他兄弟功力更高,若清醒时,你岂不只有死数?”
  翁铜山作出恍然的样子,道:“原来如此,这就是六哥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了!”
  马登云道:“这话如何解释?”
  翁铜山不慌不忙的解说道:“他们将药力以本身真气,逼入经脉之后,趺坐醒来时,已成‘忘我’的人,再也清醒不可啦!”
  马登云暗自心惊胆寒,道:“那还是成了废人!”
  翁铜山摇头道:“恰恰相反,他们的功力,又深厚了不少,正是小弟可用之不绝的人力,又岂肯叫他们成为废物?”
  马登云有心再问一句内情,却怕翁铜山的目光,翁铜山真是知人心意的可人儿,嘻嘻笑着说道:“小弟再说的清楚些,荣家兄弟醒来之后,神智已失,功力更高,从此将只听小弟一人的命令!
  “六哥如果不信,等他们趺坐行功醒来后,小弟可以当着六哥的面,试验一次,六哥不反对吧?”
  马登云如今是全懂了,像只斗败的公鸡般,垂头坐着!
  移时,马登云霍地想起自己来了,惊声问道:“我只服了五丸,神智半失的话是什么情形?”
  翁铜山道:“有时六哥你会甘愿听小弟的命令,有时却想抗拒,若遇敌动手,可能是先退先让,最后破死而前!”
  马登云道:“设若我那能自主的一半,战胜另外一半时……”
  翁铜山接口道:“永远无此可能,除非另有人助,助你的人并且要明白原因,对症下药,否则小弟是不会输的!”
  马登云不信的说道:“难信,现在我就不会听从你那一半的指挥!”
  翁铜山颔首道:“不错,六哥现在不会!”
  马登云必须再加试探,道:“现在不会,我敢说永久也不会!”
  翁铜山嘿嘿一笑道:“现在不会,是因为六哥并没有趺坐行功,利用此药的优点,也就是说,现在六哥的功力还没增加!
  “若是遇上敌手,逼六哥非以全力相搏时,药力那时就在不知不觉间,参透传入各个经穴之……”
  马登云立刻接口道:“那时我就是个半失神智的半疯人了?”
  翁铜山却道:“不,应该说那时候,六哥就是一位交战时勇不可当的英雄,无事时,仍有人间欲的好汉子!”
  马登云突然暴喝道:“你……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为什么不也使我毫无知觉?却偏偏用这种阴损歹毒的办法来对付我?”
  话声一顿,又厉喝道:“我反正是死,现在先宰了你再说!”
  说着就待扑上,翁铜山适时大喝一声道:“且慢,我还有话说!”
  声调迅捷一变,十分和缓的又这:“六哥千万别妄动真气真力,否则百害而无一利!”
  人谁不畏死,就算是先古先贤大豪杰,亦然!
  易水之滨,素衣素马高唱“一去会不复还”的荆轲,可算英豪,那高歌的离情,就是畏死的表示!
  设若燕太子丹,再仁厚些,学问再深刻些,能用荆轲之“道”,设若田大夫不以死脱嫌,樊将军不削首为礼,豪如荆轲,也万万不会被逼着非走一条死路不可!
  马登云是个什么东西,能不畏惧死亡吗?
  因此他在翁铜山一声断喝,一声警告下,泄了气,又颓然坐在了椅上,象是木鸡土狗!
  半晌,翁铜山逗着马登云开口道:“六哥怎不问问小弟,为什么不干脆杀了大家呀!
  马登云刚要喝驾,念头一转,废然长叹一声道:“我何必再问?”
  翁铜山一笑道:“六哥,小弟敢请六哥仔细听着,六哥所服的药丸不多,并且小弟若是高兴的话,还能把解药送与六哥!”
  一听还有解药,马登云心活了,道:“你不会没有条件吧?”
  翁铜山又是一笑道:“那当然,不过条件十分简单!”
  马登云摇摇头道:“我不敢相信!”
  翁铜山正色道:“人无信不立,六哥你听着,你现在去到荣元跌坐的静室去,带他来这里,办到这件事,小弟立刻把解药奉上!”
  马登云闻言双目圆睁道:“七弟当真?”
  翁铜山斩铁断钉的说道:“你去带来荣元,必有解药,不过六哥却须发誓,今生今世,不离开小弟,永为小弟的副手!”
  马登云见有了机会,自是高兴,立了誓言!
  翁铜山立刻从囊中取出一个黑色小瓷瓶,倾出一粒雪白药丸,放置桌上,看着马登云郑重的说道:“六哥去吧,我将解药放在桌上,六哥带来荣元之后,自己来拿去服下,小弟保证言出信随!”
  马登云大喜过望,嗯了一声,大步而去!
  刚出秘室的门,还回顾了桌上的解药一眼!
  马登云走了,翁铜山看着桌上那粒解药,嘿嘿地笑了起来。
  他首先将解药又放于黑色小瓷瓶中,另外自右袖中,取出一粒看似同样的药丸,放于桌上!
  然后冷笑一声,自言自语的说道:“信誓有个屁用,先曾祖在时,作梦也不会梦到,一手成全出来的徒弟,会暗起不良谋算起他来!
  “从现在起,翁老子要人上为人,碍我者死,顺我者生,什么仁爱忠信,滚得远些,有势有力才是真的!”
  话说完,他又得意的嘿嘿笑了起来。
  马登云此时使里使气的,到了荣元坐的静室,他也不想想,假如事情这样简单,翁铜山为什么不自己来!
  他在希求那粒解药之下,忘记一切,这就是自私作祟,利之所在,罔顾一切的后果了!
  他悄悄推开静室的门,注目荣元,几乎吓得惊呼出声!
  就这顿饭之隔,荣元变了,脸红似火,青筋暴出,双眉紧锁,似有极大痛苦,正在强自忍受!
  马登云此时心智尚能自制,自然看出荣元这是调元之下,功力积聚的现象,因此没有立刻上前呼唤荣元!
  荣元双目一睁,却又吓了马登云一跳!
  那双眼变了,已无先时的灵活,虽然神光依旧,但仔细看来,却十分呆板,亦法知道翁铜山所说不虚!
  荣元目之后,自然立刻看到了马登云,怪的是他好像根本不认识马登云了,愣愣地瞧着,一言不发!
  马登云却不能不开口,含笑道:“大哥醒来了?”
  荣元一楞,道:“你是谁,叫我大哥!”
  荣元一向对外人自称老大,如今一句话,十足证明他心智神灵俱失,使马登云暗起了兔死狐悲之哀?
  于是加上解释道:“小弟马登云,马老六,是大哥的六盟弟!”
  荣元哦了一声道:“六盟弟,我是大哥,那很好,你去吧!”
  马登云怎能就去,又道:“大哥醒来很好,请随小弟到秘室用茶!”
  荣元傻傻地问道:“用茶?用什么茶?我不用茶?”
  马登云几乎流下泪来,道:“大哥你……你……你请随小弟来好吗?”
  岂料荣元哼了一声道:“不好,我不来!”
  口吻是道地的白痴,话语是十足的傻瓜!
  马登云无奈又道:“翁七弟在秘室相候,等大哥共商大事呢?”
  荣元闻言双目连霎道:“大事?什么叫大事?翁七弟又是谁?”
  这倒好,他忘了个干干净净!
  马登云耐着性子说道:“大哥,我们是结义兄弟,一共七个人,你是老大,我是老六,七弟姓翁,难道大哥一点都记不得了?”
  荣元闻言,似在用心的追思,脑海心头,好像有些影子,但这些影子却又捕捉不到,因此他变得十分暴躁!
  马登云尚未看出内情,又道:“大哥你再好好的想想?”
  荣元猛地一拍大腿道:“想个屁,一想头就痛,你滚远些!”
  马登云暗叹一声,道:“大哥,那就不想好了,让小弟扶大哥到秘室去!”
  说着就待向前掺扶,荣元突然沉声道:“滚开,我叫你滚,你听到没有?”
  马登云知荣元已失灵智,试了这久已无用处,遂不再劝说,打定突然上前制住荣元穴道的心意!
  于是倏忽而前,手指荣元身后,道:“大哥你看那是什么?”
  荣元不由回头,马登云的左手食指,已点在荣元麻穴之上,右手顺势一挟荣元腋处,想架起荣元就走!
  那知出了怪事,明明点中了荣元的麻穴,但却好像无用,荣元一声狞哼,猛翻左掌叱道:“好小子,竟想动手!”
  话出口,掌已到,马登云应变虽快,却仍被击中了左肩头,砰的一声被震出数步,几乎摔倒!
  从前,荣元的功力虽高过马登云,但却高不了多少,如今好像变了,马登云竟差了一大节!
  马登云受了一掌,顿时有些气恼起来,扬声道:“大哥你已失性……”
  说到“失性”二字,马登云自动停下话来!
  是的,知道荣元已经失性,多说又有何用!
  但是翁铜山说的明白,马登云必须能带荣元到秘室,才能得到解药,所以马登云非想办法不可!
  他人急生智,暗忖道……
  “看大哥这个情形,好像若是惹怒了他,他必会追赶,他追我逃,岂不正好引他前往秘室?”
  马登云自认得计,立刻实行!
  他倏忽而前,凌虚打出一掌,道:“看掌!”
  他出声招呼荣元,是生怕这一掌荣元不躲,因而受伤,那知他却错打了算盘,荣元听到却根本不理!
  这一掌,自然是打个正着,打得荣元身形一幌!
  若按平日,荣元实受了马登云这一掌,就算不会口吐鲜血,至少也会被震出丈外,摔卧地上!
  现在却只是幌了幌身子,其功力在这顿饭时间,竟精进深厚了一倍,看在马登云眼中,由不得暗自心惊!
  他心中略加思索时,荣元却一声怒喝攻了上来!
  马登云不想真的动手,再说此时明知动手可能受伤,身形一闪,退出了这间静室,奔向秘室而逃!
  他这个办法,有了实效,荣元吼叫着飞身追来!
  一逃一追,刹那进了秘室!
  乍进秘室,马登云首先瞥目桌上的白丸,心中一喜,一把抓去,立刻吞服肚中,然后对业已站在墙角边的翁铜山道:“人带来了,解药我吃了,荣大哥心性已失,有些疯狂,你该立刻想办法止住他妄动才是!”
  那知翁铜山却冷笑着摇头道:“六哥这可真抱歉了,小弟只请你带人来,可没请六哥你招惹他,出了麻烦只好自理了!”
  马登云才待分辩,荣元已猛扑向前,狂吼连声,掌如雨下,攻向了马登云,每一招势,都挟着劲风威势!
  马登云连躲三招,第四招躲不过去了,只好提力相搏,怎料在交手时就被对方抓住,摔到墙上!
  这可引发了马登云的火性,猛地起身,时正荣元再次攻到,马登云提足全力,暴然追上!
  再次交锋,马登云依然不敌!
  他背对着墙,在双掌交着之下,又被震摔在墙上!
  这次几乎把他震昏过去,摇摇头,眨眨眼,黑了心!
  适时,他突然记起了翁铜山说过的话来!
  暗忖道:“不好,他会说过,我若妄提真气时,那假神丸的药力,立刻自动向各经穴串行,就……”
  刚想到这里,荣元一拳擂在了他的左胸上面!
  这一拳,只打得马登云昏天黑地,心气上冲!
  马登云昏了头,刚才所想的事情,就这刹那忘了个干净,圆瞪着赤红的双目,咬牙发出声响!
  其实,他药力已行开了,此时神智,正半昏迷状态。
  若是没有荣元相迫,他或许还能渐渐冷静下来,用那一半属于他的神智,克制另外一半,不致中毒过深。
  可是荣元却在紧攻击之下!
  马登云能自主的一半神智,失去了,在一声狂吼下,他也成了疯人,竟和荣元如深仇大敌般,死拚起来!
  他被打一拳,还了一拳,实受一腿,踢人一脚!
  就如此,你来他往打个没完!
  突然!传来一声怪啸!
  怪事顿生!
  荣元倏忽舍却了马登云,飞身立于翁铜山身侧!
  他弓着身子,半垂着头,恭恭敬敬!
  那马登云也闻声而动,飞立荣元肩下!
  不过因事出突然,马登云似乎有些清静,所以看出来他不像荣元一样,不时的有手脚欲动的现像!
  翁铜山目光一扫马登云,沉声道:“马登云,自现在起,你是本‘天魔教主’的副手,一切当秉承本教主意旨行事,你可懂得?”
  马登云仍有抗拒之意,因此答话是——
  “我……是的,属下……不……”
  翁铜山厉声叱道:“你可是想死?”
  马登云神智本已半失,此时那另一粒具有特殊功能的白丸,又发挥了效能,于是再无抗拒意图,道:“属下知道,今后当秉承教主意旨行事!”
  翁铜山冷哼一声,转对荣元道:“你叫荣元,知道吗?”
  荣元像机器人似的说道:“我叫荣元,知道了!”
  翁铜山接着又道:“你还有四个兄弟,荣兴与荣召荣刚荣魁,现在静室之内,现在你跟随马总管,去把他们叫来!”
  荣元应一声是,果真跟着马登云去了!
  翁铜山以‘天魔夺魂’大法,使前之七凶兄弟,个个俯首称臣,人人恭敬听命,生杀由心!
  次日,翁铜山将荣元等兄弟,唤于他自己的静室内,下令他们在静室外侍候护法,不得容任何人擅入静室!
  然后他将那盒真的千年参王所配神丹,全部服下,用其曾祖翁来迟所遣留功法,行功换骨易筋!
  他必须要对时的调元顺经,方始有成,因之防患未然,派马登云守于甬道前端,荣家兄弟严护秘室之外!
  在护驾无险下,他渡过了最最困难的十二个时辰,醒来时,神功已成,他已是当代功力最髙的魔头之一了!
  如今,他对天毒神君或木丈人,已无畏惧,神功成时,思及往事,在静室内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XXX
  武林中,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大事!
  各派掌门,及武林高手,包括天毒神君,七绝娘子,和刚刚放下屠刀尚未成佛的木丈人,和三拙先生,与虎邱文庐,都接到了同样的请柬!
  柬上写的是——
  “中秋佳节,月临中天时,为我‘天魔’一教开派告祀天地之日,恭请侠驾光降徐州城外翁氏别庄!’
  具名者,赫然写的是——
  “教主翁铜山,率总管马登云,护法荣元荣兴荣召荣刚荣魁拜!”
  柬末,另附一行小字,各派不同!
  譬如少林一法方丈,他所接请柬之上所附小字是——
  “请贵教赴会时,携贵派碧玉如意,违则杀不赦!”
  武当却是——
  “请携三丰真人传留神剑赴会,违则……”
  结果,天魔教主是向各派掌门,讨要其本门最具权势的东西,由此可见,天魔一派是要霸称武林了!
  对虎邱文庐竞公的请柬,是要竞公携去三才神剑!
  木丈人是要带着那“水火夜明珠”!
  三拙先生兄弟,要捧交所用宝剑!
  当各派接到请柬时,正是中元鬼节,距八月中秋,恰正早了一月,看来天魔一派人一切都是谋定而动!
  XXX
  徐州城外,那片本是翁氏祖茔的坟地,如今改了!
  改得十分奇怪,十分特别!
  主人翁铜山,以无数金银,僱工在坟地上广立巨大石柱,柱高三丈,粗有合抱,不下三四百支!
  然后将坟场四围,以巨石为墙,团团封死!
  接着在数百石柱上,横建起石基,完成之后,广大的一片坟场,竟没了影子,被封闭于地下!
  翁铜山却在这三丈高的巨石基上,建筑屋子,有楼有阁有亭有台,最妙的是,还有一座广大的荷花池塘!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新夏落成,定名为“翁氏别庄”,那天正是七月十五,中原鬼节!
  这不是巧合,这十足证明,翁铜山计划周密,毫无失误!
  翁氏别庄兴建时,已经引使当地人氏纷纷议论了,当别庄建成后,议论更多,但翁铜山却丝毫也不放在心上!
  一般人的论调,只有两种!
  一种是推测翁铜山既然又得父祖绿荫,就该赎回他往日变卖的一切祖产,重在城内旧址,大兴土木!
  如今却奇怪荒唐的建一别庄,在祖坟之上,实在是太不敬,但因翁氏只有他这一支,不敬谁也过问不着!
  另一种是在猜,翁铜山建庄在祖坟之上,必有用意,并且用意决非善良,只是推测不出来内情罢了!
  总之,徐州当地人氏,对翁铜山都没有好感!
  那被翁铜山威吓势迫听令从事的赌场,如今也改换了头面,建成一座宏伟巨第,却依然经营赌业!
  并且还加添了酒色二字,成为当地第一个销金之窟!
  当天下武林中人,俱皆接获“天魔教”请柬的消息传出之后,徐州一地的人,对翁铜山再也没了议论!
  谁不怕事?谁不怕死?
  好没影子的那个人又愿意惹祸上身,于是皆学金人!
  是七月二十二日夜初更!
  距“翁氏别庄”东三里的“小李集”镇,出了事故!
  小李镇是由城外去徐州的必经之路,日间行旅往来不绝,入夜更加热闹,酒楼楚馆生意鼎盛!
  缘由城外不像城里那样严紧,官家大都是净着只眼闭着只眼,只要年节孝敬不断,乐得“河水洗船”!
  再加上普通一般行商客旅,算盘珠拨的精绝,小李集距徐州城五里路稍多些,清早起身,不久就会到达城中!
  城中最次的客栈,一天食宿算下来,每人至少也要三十文钱,有三十文钱,住小李集,睡的是上等房间了!
  若是爷们再高高兴,添上三十分,甘心求次睡个中等单间的话,店家还能招呼个“粉头”陪你!
  所以一般客商,都懂了窍门,宁住小李集,不往城里赶,因此小李集镇,才这般热闹兴隆!
  在小李集镇,若论店房干净,豪华,吃食可口,粉头可人,那属于设在入集镇口的“万花楼”客栈了!
  万花楼客栈,单间有五十间,厢院四座,不但价廉,所备吃喝真称得起是物美,因此,酒楼是坐无虚席!
  入夜,好那种调调儿的客信,只要呀附一句,环肥燕瘦任君挑选,所以是日日客满,宾至若归!
  不过万花楼客栈那东边独门的最好房间,却不出租,东边有二十间双套房,据说是十分豪华!
  那是楼主人自己住的地方,间或恭敬而客气的招待些奇特的人物,那些人,泰半身背兵刃,虎臂蜂腰!
  今夜,初更时来了客人!
  客人一共两位,一位年纪约有四旬,一位却是俊秀公子!
  听他俩的称呼,年纪四旬的是仆从,公子自是主人!
  但若看外表,那少年公子当是衣衫华丽,就是这位仆从,却也是上等的穿着,因此望即知来头不小。
  乍进万花楼,立刻上来了照应的店伙!
  这店伙,精明干练,借提行囊之便,稍声问道:“两位是武林朋友?”
  公子闻言一笑,目光在自己腰佩的长剑上一扫!
  中年仆从却双眉一皱道:“店家何由见得我们是武林朋友?”
  店伙一笑道:“两位可能先回答小的所问?”
  那公子接话道:“是武林朋友如何?不是又如何?”
  店伙悄声道:“是的话,请顺账房右侧小石路前往,那里另外有人接待,若不是的话,就由小的事情了!”
  中年仆从摇摇头道:“我们不……”
  “是”字还没有说出口来,公子却已接口道:“好,那你去照应别人吧!”
  说着,目视中年仆从道:“燕总管,你走在前面!”
  那燕总管犹豫了刹那,上步悄声道:“公子,出外之时,山主严加嘱附属下,说……”
  公子已不耐烦,道:“万事有我,带路!”
  燕总管没再开口,只好由店伙手中接过行囊,顺账房右侧小石条路,大踏步的向前走去!
  公子含笑而随,从容大步!
  这主仆二人悄声所谈,早被店伙听了个清楚,当他们步向小石条路时,这店伙一头钻进了帐房间!
  他急忙向账房内一位老者耳语语道:“三爷,这主仆来头不小,是什么少山主和总管!”
  老者哦了一声,伸手柜台下面,拉动一根长索,他一连拉了三次,然后示意店伙,双若无其事的看看帐本。
  此时,那燕总管和公子,又碰上了万花楼的迎候人!
  这人四旬年纪,一身蓝衣,五官平平,双目却贼亮!
  他迎上燕总管,立刻拱手道:“在下奉家主人之令,恭迎两位大驾!”
  说着,上步去接燕总管所提的行囊!
  当这人一弯腰时,公子已示意燕总管,燕总管会心身形微然一闪,人已越过对方使这人扑了个空!
  这人一楞,接着尴尬的一笑,推开了那扇据说是楼主人居所的门,恭恭敬敬将公子和燕总管迎了进去!
  先在客厅:“请稍坐,我们总管就到。”
  他说完这句话,重施一礼,告退而去。
  刹那之后,一位年已古稀却精神焕发的老者,缓步而来,进入客厅,立刻对公子和燕总管一抱拳道:“恕老朽迎接来迟之罪。”
  少年公子一见老者,暗自发笑,为了礼貌,遂和那燕总管,也站起相迎,并且回话道:“不敢当,老丈尊姓,可是此楼的……”
  少年公子认识老者,不过老者却不认得这位公子?
  这公子是可人儿,故意用一句未说完的问话,逼使老者也非回答不可,但又不露丝毫破绽。
  老者果然中计,道:“老朽姓乌,忝为地主,公子和这位朋友贵姓,是武林那个门户的传人?可能示知老朽?”
  少年公子含笑道:“在下姓文,这是寒家的燕总管,在下家传一点防身小技,不足言武,更非大门大派的弟子,老丈莫笑。”
  老者闻言一楞,道:“公子姓文,莫非是虎邱文庐……”
  少年公子摇头接口道:“文是一个文,但在下却不敢冒承是虎邱文庐的公子,在下世居‘云山’,和虎邱相隔万里路呢!”
  老者对“云山”山名“似会相识”,但却一时想不起来了。
  于是再次套问道:“公子是云山的……”
  燕总管答了话,道:“是敝山的少山主。”
  老者哦了一声道:“失敬失敬。”
  话锋一转,突然问道:“敢问少山主,此行目的是……”
  文少山主年轻不太懂事,那燕总管却极老辣,不待文少山主开口,他已双眉一皱反问道:“乌老丈,在下跟随少山主遨游,路经贵镇,只为住店,老丈问东问西,似乎都是题外的话吧?”
  鸟老者心头一动,慌不迭致歉道:“抱歉抱歉,是老朽失言,这就叫人去准备两位的住处。”
  声调一落又起道:“不过有件事情,却须向两位声明,就是老朽这后进楼宇,并不收费,还供给客人们上等的食物……”
  燕总管不待对方把话说完,已接口道:“这可不行,在下因贵店小二哥指引,只当同属招商客栈,不知此处可以免费,那还请换到前进……”
  鸟老者哈哈笑着接话道:“燕总管,老朽这连后宅楼宇,是专为招待武林朋友而建,凡是武林朋友前来,皆不收费!
  “这情形并非只对贵少山主和总管两位,所以燕总管千万别不安心,一切随便,一切随便!”
  燕总管却仍然摇头道:“在下自行江湖之日起,就知道吃饭要给饭钱,住店要付客钱,这白吃白住的事向来不作!再说透澈点,老丈可别多心,萍水相逢,受人招待,这很容易使在下多心,更去研究个中道理的!”
  乌老者并没生气,反而哈哈笑着说道:“总管这是第一次到小地方来,难怪有这种想法,容老朽把内情说明,总管就能够放怀去疑了!
  “老朽昔日为独脚行商,往来大江南北,一日船行遇难,落水频死亡时,蒙人相救得庆生还但随行货物却皆逐流水而去,有位好心人,竟赠我十金,自此方始步上康庄,而有今朝!
  “老朽当时拜问那恩公名姓,那恩公仅含笑说,他乃武林朋友,燕总管,现在明白老朽为何不收武林朋友们费用的原因了吧?”
  燕总管哦了一声,起座拱手道:“原来如此,老丈真有心上人也!”
  鸟老者摇头自谦的说道:“这条老命是武林朋友所赐,一生也报不了的!”
  这少山主此时对燕总管道:“既然如此,我们就不必虚套了,我已觉得劳累,总管还是快些安顿下来,早一点休息吧!”
  鸟老者闻言接话道:“这是老朽疏忽。”
  话声一顿,扬声对外面喊道:“来人呀!”
  随声进来了一名壮汉,躬身道:“您老吩咐。”
  鸟老者手指燕、文二人道:“你带路,请文少山主和燕总管移驾‘兰屋’!”
  大汉应声启门肃客,乌老者又转对燕总管道:“恕老朽不陪,明晨拜安。”
  就这样,他俩被安置在一座满植兰花的小院中,上房三间,高雅洁净,茶水酒饭,刹那安排定当。
  他俩嗽洗过后,坦然用饭,直待有人将杯盏取走,收拾干净换妥茶水告辞去后,方始彼此示意而卧!
  睡卧是假,以传声交谈是实!
  公子先开的口,道:“燕兄弟委屈你了!”
  燕总管却微微一笑道:“没有委屈,愚兄过足了这总管的瘾!”
  公子也笑了道:“燕兄,小弟推测不假,此处正是翁铜山的别巢!”
  燕总管道:“这自称姓乌的老儿,兄弟认识?”
  公子嗯了一声道:“不但认识,小弟还追过他一夜!”
  燕总管闻言一楞,道:“追过他一夜?难道他是”
  公子接口道:“他就是人称“鬼影子’的乌天索,七凶的前站,那夜他盗取木老哥的明珠,又被小弟换回的事燕兄弟忘了!”
  由他俩的答对中,知道所谓燕总管就是燕云青,这文少山主,不问即知必然是文慕山了!
  他俩巧饰改扮而来,自然是有所为!
  此时燕云青接话道:“这多亏木老儿有远见,以他特殊的药物,使我俩改变了肤色,否则这老儿早就认出我们来了!”
  文慕山嗯了一声道:“不错。”
  话锋一变,接着又道:“燕兄,我相信这些院落楼宇,必有暗门直通他们的秘处,反正今夜要查个明白,现在乐得先养养神,顺便开他个玩笑!”
  燕云青这次接话很快,道:“属下认识他,不但认识,并且对他的事情十分清楚!”
  文慕山哦了一声道:“快说给我听!”
  燕云青一笑道:“公子家世身份不同,对这些武林中怪异诡诈的事和人,最好是不要多问,免得听了生气!”
  文慕山哈哈一笑道:“怎么,你又怕我惹祸?”
  燕云青正色道:“公子知道就好!”
  文慕山两手一拍,道:“我答应你,这次决不惹事,只要没有来人先惹我,不管他们作些什么,是什么人,我都不闻不问如何?”
  燕云青道:“公子,我是属下,您言出必须守信?”
  文慕山嗯了一声道:“这当然,你想一想,我可有说过不错的事来?”
  那知燕云青却接口道:“公子若不怪属下,属下要回答您有过!”
  文慕山火了,怒声道:“有过,那一次?是什么事?”
  燕云青道:“就是半年前,途遇九绝中老三和老五的事!”
  文慕山一听笑了,道:“你倒是记得清楚,但那能怪我吗?他们倚老卖老,出言轻狂,更胆敢暗下杀手,我自然不能忍耐!
  “实话告诉你吧燕总管,当时若不是因为和‘金顶’的和尚有约,我要让他们活着才怪呢?”
  燕云青长叹一声道:“我的小爷,我知道您这身功力有多深,家世有多高,可是人家九绝却不知道,您就不能忍上一次……”
  文慕山又火了,接口道:“忍?不行,我说过,人不惹我,我不惹人,这次的事你说就说,不说算完,你怕我自己不会打听!”
  燕云青急了,道:“公子您可千万别再乱来,我这就说,您只当故事听,您答应过了,事后决不多惹是非,可不能说了不算?”
  文慕山嗯了一声道:“好,一言为定!”
  燕云青此时撩被下了床,道:“属下去把茶具端来,然后就说!”
  文慕山又嗯了一声,这次却没有接话!
  当燕云青去端茶具的时候,在他们卧室床下的秘密地道中,也正有人在悄声的吩咐一名大汉!
  这人对大汉道:“黄健,你快些去请乌爷来,快,越快越好!”
  乌天索来了残眉一皱对这人道:“刘成,有什么事?”
  刘成一指秘道,通着文慕山所居卧室床下的暗门道:“乌爷您请自己听他们的谈话吧!”
  乌天索双目一瞪道:“很重要?”
  刘成点着头道:“那总管正要对他少山主,讲乌爷您的事!”
  乌天索一听,又惊又奇,遂潜身静听起来!
  此时燕云青已端来茶具,斟好香茗,喝了一口道:“公子,此楼的主人姓乌,名叫天索……”
  文慕山以指向床下虚点一点,燕云青会心的一笑,文慕山才接口道:“这名字很生嘛,你怎说他是当年什么高手呢?”
  燕云青一笑道:“我一个人的糊涂小爷,您不能把武林中人的技艺功力,拿来和我们‘云山’论比,那他们当然是差多了!
  “但是属下绝对没骗公子,乌天索当年确实是武林中的一位高手,轻功尤其超绝,有‘鬼影子’之称!”
  文慕山一笑道:“比我那小书僮如何?”
  燕云青摇头道:“属下说过,他们不能和我们云山一派比的,不论棋僮诗僮琴僮或剑僮,自然都比这老儿高得多!”
  文慕山笑了,道:“好,你说下去!”
  燕云青道:“昔日武林,正派人物不说,只论邪派人物的话,有三魔七凶九绝这十九个人,算得是顶尖的高手!
  “乌天索,本是江湖中的一个独脚飞贼,为人虽然谈不到仁义,但却不是穷凶极恶之辈!
  “有一年,乌天索遇上了冤家,身受重伤,正被冤家刑逼将死的时候,被七凶兄弟途遇救下!自此,乌天索甘愿作七凶的前站,对七凶恩报永生,直到后来这群老魔头被诛逐日止,他也没了下落!”
  文慕山哦了一声道:“以他能恩报七凶永生来说,的确不算恶人,后来呢?”
  燕云青又喝了口茶道:“和他同时失踪江湖的,有天毒神君,人魔君,这两魔,和七凶的三至七五凶,九绝中的三、五、七三绝!
  “去年,人魔君木丈人,突然又在武林出现,继之天毒神君,七绝娘子,和七凶等,才现了踪迹!
  “不过有件怪事,同时发生,就是原为七凶前站的鬼影子乌天索,竟然离开了七凶,成了天毒神君的膀臂!”
  文慕山哼了一声道:“有始无终的东西!”
  燕云青笑了,道:“公子这断语太早了!”
  文慕山哦了一声道:“怎么?难道还另有原故?”
  燕云青一笑道:“不错,木丈人性格大变,由恶迁善,天毒……”
  文慕山接口道:“这些留待日后再谈,先讲乌天索的事!”
  燕云青应了一声道:“后来事情变得出人意料,七凶中老大老二本已惨死,如今由老三荣元升为老大,另外找了两个人凑足七凶之数!
  “一个行六,姓马叫马登云,一个是老七翁铜山,那知就在去年某次会后,翁铜山摇身一变,成了老大!
  “他不但成了老大,并且一改七凶之名,创立‘天魔教’,自为教主,老七凶反而甘愿的听他命令行事……”
  文慕山不耐烦的说道:“我要听乌天索的事,你尽说别人干什么嘛?”
  燕云青道:“这有关联的,不说清楚您根本听不明白!”
  文慕山无奈道:“好好,你快些简略些说!”
  燕云青嗯了声道:“就在老七凶的荣家兄弟,甘愿听令于翁铜山的时候,乌天索突然又回到七凶身旁成了天魔教的总巡防!
  “事后知道,乌天索投入天毒神君座下,是受了七凶中翁铜山的秘令,目的是得机窃取七绝娘子的神丸!”
  文慕山拍手道:“好人物,后事如何?”
  燕云青却长叹一声道:“后事简单了,乌天索终于达到了目的,将七绝娘子一盒神丸,扫数盗去,交给了翁铜山!
  “但他仍然奉令暂时跟着天毒神君,以探天毒神君的虚实了,据说这一切一切,都是翁铜山此人的妙计安排!……”
  文慕山接口道:“如此说来,翁铜山此人必有过人的聪智和道德了?”
  那知燕云青又长叹一声道:“公子,您那里知道,这是一件诡诈的阴谋安排呀?”
  文慕山哦了一声道:“阴谋?是什么阴谋?”
  暗听消息的乌天索,也正焦急着自问:这是什么阴谋?什么阴谋?
  燕云青此时象是说话太多,有些累了,道:“公子,让我多喝几口茶再讲好吗?”
  文慕山笑道:“你真那么渴?”
  燕云青道:“这还假的了!”
  文慕山一笑道:“不是又动什么坏念头?”
  燕云青哈哈一笑道:“公子可是有心要指点属下那‘飞云身法’?”
  文慕山也笑笑,道:“念你这段故事说的精彩,答应你了!”
  燕云青立刻道谢,马上接着道:“翁铜山这个阴谋,十分毒辣,当乌天索盗得神丹,交给以后,他竟藏起真物,换上了毒丸!”
  文慕山接口道:“这种事是十分机密,你怎么知道的!”
  燕云青神色一正,声调也转为严肃的说道:“公子,这是我们云山的秘密,公子知道……”
  文慕山笑道:“好好,以后我不再问你消息来源就是!”
  燕云青微吀出声道:“翁铜山深知乌天索是老七凶的义友,因此在拿到神丹后,巧言仍将乌天索回到天毒老儿身畔,暗中早就想好了一石二鸟之计,叫天毒神君来处置了鸟天索!不料上天有眼,这时竟发生了另外一种事情,使翁铜山不能不再借重乌天索,改变他原意,才调回鸟天索。”
  文慕山哦了一声道:“如此说来翁铜山这些诡诈,乌天索并不知道了?”
  燕云青冷笑出声道:“乌天索有勇无谋,又对荣氏兄弟死心效忠,翁铜山计谋又十分周全,他一辈子也不会知道的!”
  文慕山似是十分奇怪的说道:“荣氏兄弟也是老江湖了,难道就看不出来神丹真假?再说,翁铜山是幺弟,他的话其他兄弟又怎肯信赖呢?”
  燕云青道:“这就是翁铜山厉害阴险的地方,当然,另外他掌握着一件东西,和善以利用人的自私之念,也有关系!”
  文慕山哦了一声道:“他掌握着一件什么东西?”
  燕云青声调一低,道:“公子,你可知道翁铜山是什么人的后代?”
  文慕山一笑道:“这话问我你就该打,我向来就不愿过问这些江湖事,怎会知道,你是总管,知道就该实说才是!”
  燕云青道:“当初江湖道上,有三名老魔头”
  文慕山接口叱道:“一说就是老魔头,江湖道上那来怎多老魔头呀?”
  燕云青哈哈一笑道:“公子,这三位老魔头,可早过什么天毒,地冥,和人魔君,真说起辈份和出道年月来,还早过‘神僧’和‘仙姥’十几年呢?”
  文慕山一惊道:“哦?他们是谁?”
  燕云青道:“有关系的只有一人,属下就单单说他好了,他名叫翁来迟,人称‘天魔’,翁铜山正是他的重孙!
  “翁来迟教过两名弟子,一是马姓,另外那人,就是荣家兄弟老七凶的父亲,这段往事,知者不多!”
  文慕山接话道:“我记起来了,山主首经偶然对我说起过翁来迟此人,说他是身中两个徒儿的暗算死的,对吗?”
  燕云青一拍大腿道:“不错,但是翁来迟当时却并没有死,而是以他那高深的功力,封住伤处,以‘龟息大法’假死!可笑他那两个宝贝徒弟,却认为他已死去,搜过他尸体之后,就将他埋在荒郊野外的乱坟岗中!”
  文慕山啊了一声道:“他那两个徒弟,何故谋弑师尊?”
  燕云青道:“夺取老鬼的‘天魔图’!”
  文慕山轻轻拍手道:“我猜这两个弑师的小辈,并没找到所谋之物!”
  燕云青一笑道:“公子神慧,果然如此,老鬼被埋入土后不久,就脱遁去,带伤回到了他那向无人知的祖藉!
  “也就是离此不远的徐州城内翁府,设法潜进翁氏祖茔的地下秘室,从容留了遗书,和他生平的绝学!
  “当然他那‘天魔图’,也留藏塚内,据说老鬼直到第二年春夏相交的时候了,才死于塚内!”
  文慕山奇怪的问道:“这就不对了?”
  燕云青不解的说道:“什么地方不对?”
  文慕山道:“老鬼脱身回藉之后,怎不去找那两个畜生?”
  燕云青一笑道:“老鬼身中巨毒,脱身回藉时,一半身躯已动作欠灵,他才聪明呢,知道来日年多,遂全心为他后代着想了!
  “再说他就算还能行动自如,也找不到那两名弑师的逆徒了,马、荣二人,已发觉坟内成空……”
  文慕山不由接口道:“怎会这样巧?”
  燕云青道:“他俩搜老鬼遗物,没有宝图,疑心老鬼在危厄之下,已将那图吞入腹中,才又决定开棺刮尸,所以……”
  文慕山摇头微微一叹口道:“可恶的东西!”
  燕云青却道:“公子试想,他俩扒开新坟,打开棺木,已失老鬼尸体,怎能不惊,连夜就分道逃之夭夭了!
  “直到好多年后,方始偷偷出现江湖走动,却仍不敢明目张胆,这就是翁家和马、荣两家结仇内情!”
  文慕山哦了一声道:“现在我懂了,翁铜山发现他会祖父的遗物反省一切,立志复仇,以‘天魔图’相诱七凶,才有今天之变!”
  燕云青道:“正是如天,只可怜乌天索被蒙在鼓里,直到今天,还不知道荣家七兄弟失心失性,成了白痴!”
  文慕山嗯了一声道:“看来迟早必有一天,翁铜山会下手乌天索的!”
  燕云青道:“这还用说,否则翁铜山怎会安心!”
  文慕山道:“七凶失性,是服的什么毒?”
  燕云青一笑道:“是翁来迟老鬼所留的‘失魂丸’!”
  文慕山摇头叹息道:“可惜,真可惜!”
  燕云青道:“公子可惜什么?”
  文慕山道:“可惜荣家兄弟不是好人,否则咱们只要愿意帮忙,那‘失魂丸’能立刻失效,恢复他们的本来面目!”
  燕云青急忙道:“我说公子,您可千万不能多事!”
  文慕山哈哈一笑道:“放心吧,现在就是我想管也管不了,你忘记啦,这次离山遨游,山主把我那‘天蚕丝囊’收回去了?”
  燕云青却唸一声佛道:“山主真有远见,要不又非出事不可!”
  此时文慕山打了哈欠道:“燕总管,这故事不错,回山之后,准定传你‘飞云身法’,现在我真累了,你熄了灯睡吧!”
  燕云青答应一声,熄灯睡下。
  躲在地道中像听动静的乌天索,这时却一颗心泡在了“五味”之中,酸甜苦辣咸,一起涌了上来!
  他悄悄关上秘门,低着头,一步步回转了住处!
  心里烦,令人送来几样好菜,五斤好酒,然后独自闷坐太师椅上,自饮自斟以孤灯为伴!
  他心海起伏,脑波狂卷,自忖不已——
  “姓燕的这些话不会错的,这都是我害了恩主兄弟,我怎会所信翁七这小狗贼的话,将神丸交给了他?”
  想到这里,猛仰颈,干了一杯浓酒,又想起——
  “恩主现在服了小狗的‘失魂丸’,已成白痴,听那姓文的说,只有他们‘云山’有药可解毒丸!可惜那药没带在他们身上,否则我就今夜下手,偷他不少,也好将恩主兄弟所中的巨毒解掉,现在……”
  他长叹一声,把头一摇,不由出声道:“小狗贼,总有一天,老夫活劈了你!”
  话声乍止,微风吹袭,面前已多了个人!
  乌天索骇然抬头,面色惨,翁铜山正射寒光注视着自己,他总算是久经风雨,立刻站起恭敬的说道:“属下不知教主会突然光降,没能早迎……”
  翁铜山目光一扫桌上的酒菜,道:“总巡检好雅兴,自饮自斟!”
  话一顿,立刻冷声又道:“总巡检是在骂谁?要活劈了谁?”
  乌天索未语之前,先叹了口气道:“今天正午,属下上了个讨饭小花子的当,所以……”
  翁铜山嘿嘿一笑道:“上一次当学一次乖,事过就算了!”
  乌天索故意说个没完道:“教主您不知道,我活了这么大,竟被个小狗才骗倒,真是越想越难过,越想气越大,总有一天……”
  翁铜山果然上了当,不耐烦了,道:“好啦好啦,我有要事而来,你仔细听着!”
  乌天索闻说,放下了悬心,恭敬的说道:“属下恭聆谕示!”
  翁铜山道:“现在相距开派会期,越来越近,此处为必经之地,你要多小心,从即日起,这片宾馆必须容置!
  “凡持有本教‘天魔竹令’的人,你就接待他们,认令不认人,别多问,若发现可疑人物,要立刻禀陈!”
  乌天索连声应是道:“属下决不误事!”
  翁铜山脸上有了笑容,道:“你坐下来,我还有事!”
  乌天索又应了声是,坐在了一旁。
  翁铜山这时自身畔取出十面金牌,放置桌上道:“这是本教除外‘天魔殊砂令’最具威严的‘金令’,兹后若发现有人,以一半木制魔头令牌相示,你就以一面金牌换回那半面的木制魔头,此事关系重大,你要小心,不能有半点差错!”
  乌天索恭应道:“属下必然十分小心办理此事,只是伏请教主指示一下,那半面的木制魔头,是什么形状?”
  翁铜山闻言笑了,道:“总巡检如今作事,果是细心的多了!”
  说着,翁铜山又自袖中取出一块全面和一块魔头,道:“那些半面的,都是此像左半边,你只要用这半块右面魔头一对,魔像和这全面的相同,那就没错!”
  乌天索立刻收起十面金牌,和这一块半魔头来。
  翁铜山接着又道:“我去了,此间的事,留交给你,好好的去作!”
  乌天索连声应是,恭送走了翁铜山。
  再回到卧室的乌天索方始吐出一口闷气,暗呼一声“危险”,万幸自己说话的不多,否则后果何堪设想!
  转念至此,有了决定,酒也不喝了,熄灯安眠!
  乌天索命人将最后一进的房子,打扫干净,在室外安排了十几名好手,吩咐不论谁来,也必须先为通报。
  然后他今手下,前往兰楼奉请燕、文二人,到最后一进的正房中,摆酒欢宴,以尽地主之谊!
  燕云青和文慕山,双双赴约而来,在酒足饭饱后,乌天索令人换上水果和香茗,围坐室内一角,谈天说地。
  乌天索和宾主谈说到十分欢畅时,话锋一变道:“老朽有几句心腹,愿向两位一诉……”
  文慕山刚要接话,燕云青已抢先一步接口道:“乌老丈,燕某有句话,敢说在老丈的前面,就是老丈所谓的心腹话,若能不说最好不说。
  “因为心腹话必要共心腹人谈,燕某主仆算不得是老丈的心腹,老丈说出来之后,其害不止失言!
  “假如老丈错爱我主仆,以心腹视之,非说不可,则燕某必须声明,我主仆不作任何承诺!”
  这番话,十足代表了一位老江湖的经验和身份!
  使乌天索非但没有轻视他们,反而更加尊敬重看!
  于是乌天索神色一正,拱手道:“老朽感激燕总管的这个声明,但老朽如今除与两位来谈这心腹事外,实在没有人可谈了!
  “并且再说句实话,老朽如今和两位开诚相谈,是提心吊胆,说不定会使老朽死无葬身之地……”
  燕云青接口道:“若是如此,不谈多好?”
  乌天索摇头道:“燕总管请别误会,老朽所谓‘死无葬身之地’的话,并非指着两位,是另有难言之隐!”
  文慕山故意皱眉道:“听老丈如此说法,好像事态是十分严重了?”
  乌天索十分诚恳的说道:“是的。”
  文慕山又一皱眉头道:“老丈愿与在下共语心腹,难道是认定在下或可能代老丈谋解此事?抑或是老丈只想一吐块垒呀?”
  乌天索俯首叹道:“老朽自是盼求能得两位力助,但……但却苦在无以为报,所以……所以……唉!所以十分惭愧!”
  文慕山此时趁乌天索俯首之际,和燕云青交换了个眼色,彼此业已有了腹案,于是文慕山慨然道:“老丈如此看重在下,若在下能够为时,定当……”
  燕云青适时接口道:“公子且慢承诺什么?”
  文慕山哦了一声道:“为什么?”
  燕云青担然的说道:“属下对乌老丈,仍有所疑!”
  乌天索昨夜伦听过文、燕二人的谈话,但却不知那是文、燕二人有心所为、此时一听燕云青对已有疑,立刻明白了所指为何,遂慨然:“燕总管,若对老朽有疑,可质询之,老朽愿意有问必答,只要知道,并且当答无不尽!”
  燕云青哦了一声道:“果真如此,我就问了?”
  乌天索道:“请问!”
  燕云青略以沉思之后问道:“老丈到底何姓何名?”
  “老丈会不会武技?”
  “这万花楼真正的主人是不是老丈?”
  ……
  乌天索有问必答,答无不实,说了个详尽!
  答问已毕,燕云青霍起座一伸把指道:“乌兄诚乃信人,实在说,小弟和公子,早已知道乌兄的身份了,但今经乌兄自己说出,足证坦诚!”
  话锋一顿,转对文慕山道:“公子,属下现在不再反对承诺此事了!”
  于是文慕山问及乌天索内情,结果正如文慕山和燕云青所料,是在求赐解药,解救荣家兄弟所中巨毒!
  文慕山答应了,不过他说的好,东西不在身上,要缓以时日才能取到,最后答应乌天索,尽快送来!
  再经商谈,日期定到最迟是八月十五夜三更!
  双方临分手时,燕云青悄悄,将乌天索唤在一旁,道:“乌兄,小弟敬你是位忠义汉子,现在送你一丸奇药,服下去后,再也不惧翁铜山那‘失魂丸’了!”
  说着取出一粒黄色丹丸,递给了乌天索!
  乌天索称谢之致,毫不犹豫的服食下去!
  燕云青接着又道:“乌兄,以小弟看来,翁铜山恐将迟早要为祸武林,那时任凭荣家兄弟对外如何解说,势难为人相信!因此小弟认为,该在八月中秋他立教之夜,即以群力将其瓦解,方不致于养虎成患,乌兄以为然否?”
  乌天索领首道:“不错,是该如此!”
  燕云青道:“目下翁铜山尚未疑及乌兄,若且方便,乌兄就该便宜从事,作未雨之备,釜底抽薪的义举才是!”
  乌天索连连点头,突然激动的说道:“燕兄,目下就有件事情,或可有助……”
  于是他把昨夜翁铜山交付之事,合盘托出!
  燕云青立刻得计,悄嘱乌天索仿造十面金牌,并附耳将一切安排详说一遍,乌天索闻言大喜连称好计!
  XXX
  是八月初五的夜二更!
  徐州北城内一户人家,不少人正围独秘谈!
  那是一间够大的客厅,八仙桌四面,男男女女共坐了七个人,有老有少,还有一名道姑!
  大概他们所商谈的事情,有了结论,因此都轻松的背靠椅上,脸上带着十分欣慰的笑容。
  为前者,正是老魔头天毒神君,有他,自然少不了七绝娘子,那道姑面目陌生,其余的人也皆不知姓氏。
  天毒神君目光一扫大家,欣然的说道:“以老夫想来,这是最最万全的办法了!”
  道姑轻笑一声,竟抛给天毒神君一个媚眼,道:“翁铜山才有多大的气候,有神君策划,怕他不俯首称臣,我只奇怪七凶兄弟,怎会奉老幺为天魔教主的?”
  七绝娘子白了道姑一眼,道:“这道理你最该懂了!”
  道姑一楞,道:“这话该怎么解释呀?”
  七绝娘子冷哼一声道:“这就像你那些面首一样,越年轻越好!”
  道姑恼了,也出口相道:“我说七绝娘子,咱们可全是女人,我承认面首不少,不过七娘子你呢?要不要我替你数一数呀?”
  天毒神君眉头一皱道:“好了好了,这是什么时候,你们还有这闲工夫打牙斗嘴,也不怕老三和老五,哥儿俩个笑话?”
  天毒神君竟然不维护着七绝娘子,由此推想,这个道姑十分可能是天毒神君又结识的新欢!
  果然,七绝娘子听到天毒神君这样说话,犯了小性!
  她首先冷哼一声,道:“有什么好怕,三哥和五哥又不是外人!”
  所谓老三和老五,正是九绝中的三绝陈冬和五绝王明,他们这些老不死的魔怪,又都凑在了一处。
  道姑看上去年纪最轻,实在说来也有五十出头了,一是天生媚骨,善以保护,再次功力高超,驻颜有术!
  这次道姑加盟,却另具私心,若真说起来,道姑却不希罕天毒神君这么个糟老头当面首。
  七绝娘子并非看不出来,只是妬念一生,灵智尽失。
  七绝娘子话说完了,三绝陈冬嘻嘻笑着接话道:“七妹,别多说了,目下对敌要紧!”
  话锋一顿,陈冬目视着天毒神君道:“我认为办法并不是上好的办法,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应该去探查一下翁铜山的虚实才是!”
  天毒神君颔首道:“我早有此意,但是谁去才合适呢?”
  陈冬沉思有顷,眼角一飘道姑道:“我看‘由缘’观主去最好!”
  由缘,正是那道姑的法号。
  她听陈冬提她自己前往,心中暗自一凛,道:“陈三爷,你这不是有心帮七娘子的忙吧?”
  陈冬一笑道:“观主多心了!”
  由缘媚笑一声道:“哦?那为什么偏偏我入选呢?”
  陈冬正色道:“翁铜山既然已下了请柬,我们若悄悄往探,万一露了形迹,实在很难有言语掩饰,何况我们都是些熟面孔!
  “但观主就不然了,观主和七凶兄弟,索未谋面,就算泄露形迹,观主可假名不知,任何话皆能策对……”
  话没讲完,天毒神君已接口说道:“对,三弟的话对!”
  声调一变,转向由缘道:“你就去一趟,算是为我好了!”
  这话说的有多“意想情愿”,由缘心中却在暗自冷笑。
  七绝娘子俏目一扫由缘道:“那就去吧,别忘了是为你神君去的!”
  由缘尚未答话,室外却突然有人哈哈一笑道:“不敢劳动由缘观主的大驾,翁某自己来了!”
  话声中,门已被人推开,翁铜山已迈步而进!
  群魔一惊,天毒神君虎地站起道:“很好,那省老夫不少事情!”
  翁铜山穿着一袭金衣,从容的说道:“神君不请翁某入座?”
  天毒神君哼了一声道:“尔非老夫之客,那有座位!”
  翁铜山一笑道:“神君干什么这大火气,莫非已和翁某成了仇家?”
  天毒神君道:“不是仇家难道还是朋友?”
  翁铜山把脸一板,道:“神君,是敌抑友,坐下来再谈如何?”
  天毒神君残眉一挑,手指门旁椅子道:“你坐,然后老夫……”
  话未完,翁铜山已坐下开口道:“神君,你有件事情忘了个干净!”
  天毒神君哼了一声道:“那一件事?”
  翁铜山道:“就是三魔七凶九绝,都是那些钓名沽誉者的对头!”
  天毒神君冷冷地说道:“你这话还有什么用意?”
  翁铜山道:“既然我们都是后辈的对头,大家岂非全是朋友?”
  天毒神君哦了一声道:“你是说我们能作朋友?”
  翁铜山一笑道:“神君,我们本来该是朋友呀?”
  天毒神君突然沉声喝道:“该是朋友老夫问你,你叫那‘鬼影子’到老夫身边卧底,并将七绝娘子那盒神丹盗去,这是朋友应该作的事?”
  翁铜山眉头一皱道:“神君,过去的事还有谈的必要吗?”
  天毒神君怒声道:“说的简单!”
  翁铜山耸肩一笑道:“神君不必动火,暂熄雷霆之怒,容翁某把来意说明之后,是敌是友,任凭神君自己选择可好?”
  天毒神君冷冷地说道:“不必了,老夫和你难成朋友!”
  翁铜山无奈的起身道:“那就只好这样了,反正翁某尽过了人事,前后神君及在座诸位,若遭遇了凶险,甚或有何不幸,就怨不得翁某了!”
  话说完,向大家拱手为礼,然后却转对由缘道:“观主不是想一探翁某天魔主坛的虚实吗,翁某现在向观主承诺,此时若愿前往,翁某将待如上宾,远迎恭送!”
  由缘咯咯一笑道:“请先说说,我该怎么称呼你呀?”
  翁铜山道:“本教尚未开坛布道前,任凭观主!”
  由娇媚的一笑又道:“那……八月十五之后呢?”
  翁铜山面色一正道:“就必须以教主称呼翁某了!”
  由道:“今夜去的话我是贵客的身份?”
  翁铜山领首道:“不错!”
  由缘瞥了天毒神君一眼,又道:“到了贵教之后,我还能自主吗?”
  翁铜山道:“当然能,观主一切皆可自主!”
  由缘媚眼在翁铜山身上一转,道:“包括我要走就走,想留则留?”
  翁铜山笑道:“包括一切一切!”
  由缘道:“那你不怕我将虚实侦得,回来和神君商量办法再对付你?”
  翁铜山摇头道:“不怕,说来观主也许不信,翁某十分高兴观主去后,能将所见详实的向神君及诸友说出!”
  天毒神君沉声喝道:“你这是存何居心?”
  翁铜山一笑道:“十分简单,使神君明白翁某的实力!”
  天毒神君冷叱一声道:“尔七凶兄弟的实力,老夫早已明白!”
  翁铜山正色道:“神君所说,是当年的七凶兄弟,而非现在!”
  天毒神君冷笑连声道:“老夫不信,如今尔等就成了气候!”
  翁铜山眉头一皱,道:“神君说话,请多考虑些,人非精灵孤鬼,念能以‘气候’二字相嘲,这岂是丈夫胸襟?”
  话声一顿,接着又道:“不过翁某却敢大言一句,以目下神君的奇技功力和种种本领,比诸七凶兄弟的话,是差了不少!”
  天毒神君打了,哈哈狂笑连声,道:“好狂的话,翁铜山,你敢再说一遍?”
  翁铜山冷冷地说道:“神君不信,何不一试?”
  这话更惹恼了天毒神君,他推位而起……

  第十七章
  翁铜山却含笑道:“神君意欲何为?”
  天毒神君残眉一扬,道:“老夫要一试你这身本领!”
  翁铜山哈哈两声道:“那也不必暴然而怒,推位即起呀?”
  声调一落,他却重又坐下接着说道:“神君,你我只要坐在这里,互助印证一番就行!”
  天毒神君有些不解的说道:“怎么?坐看较量?”
  翁铜山颔首道:“以神君之能,与翁某之名,何必如其他普通人物般施展拳脚兵刃,坐着就很够较量的了!”
  他话锋突停,目光一扫七绝娘子道:“有劳娘子和各位朋友,暂为远离此桌刹那可好?”
  七绝娘子等人,看了看天毒神君,天毒神君把头一点,他们才纷纷起坐,闪向室内一旁观阵!
  翁铜山单单对七绝娘子一笑道:“前时翁某不知,娘子缺少不得那种神丸,并因有心结纳,始令乌天索盗走,交由翁某暂时保管!
  “娘子丰华绝代,翁某久已心仪,此番与神君证功而成朋友后,当即令人‘完璧归赵’,决不误事!
  “当然,至时若娘子不弃,愿一游‘天魔之宫’而顺便将神丸带回时,翁某自更欣慰,以将列队恭迎。”
  他正和天毒神君谈论着较技的事情,却视天毒神君如无物,竟将话锋一转,和七绝娘子聊起天来。
  天毒神君现在只有两位相好,一位由缘观主,一是七绝娘子,翁铜山看样子却想一箭双雕,请二女搬场!
  这情形天毒神君怎能忍受,厉叱道:“翁铜山,你若不敢动手,就快些滚出去?”
  翁铜山冷冷地一笑道:“神君别忙,容翁某把礼数尽到。”
  话声一落,却又叮问七绝娘子一句道:“娘子意下如何?”
  他这句“娘子意下如何”,是有些存心嫌便宜了!
  那知七绝娘子,却真的一笑答道:“好嘛,就这样说定了!”
  这句话,只气得天毒神君,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右手衣袖猛向翁铜山一拂,随即厉声喝道:“还不给老夫躺下!”
  天毒神君衣袖拂出十成阴煞,罩向翁铜山!
  不但如此,当阴煞发出的刹那,天毒神君暗将“蚀骨毒散”弹出,和阴煞同时打向翁铜山!
  翁铜山竟毫不理会,反而身形在椅上一转,正面对了外,背对着天毒神君,一张笑脸对着由缘观主道:“翁某奉劝观主和娘子一句,两位都是当代绝美佳人,人见人爱方是真诚,神君能双双兼顾,正是真诚的表现!”
  说话间,阴煞和那蚀骨毒粉,俱皆击中了他!
  天毒神君的怒喝话声,自也字字入耳!
  怪哉,奇也,翁铜山却如无所觉,仍然笑对由缘道:“观主认为翁某的话对吗?”
  由缘观主噗味一笑道:“我认为你很会说话,能讨人喜欢。”
  翁铜山哈哈一笑,道:“这却是观主错爱了!”
  天毒神君一击而中,未见对手应声而毙,惊骇至极,再看对手那种无觉无人的样子怒恼更甚!
  毒牙一咬,双掌齐飞,阴煞和五六种巨毒暗器,同时发出,双方近在咫尺,自是迅捷而到。
  但见那翁铜山,却依旧是背对着天毒神君,动也不动,不用说更没有什么格拒或还击发生了!
  不过翁铜山却没闲着,时正转对七绝娘子道:“娘子出道较早,当然是由缘观主的前辈,因此娘子似乎该以前辈的经验,来指点观主才对!
  “娘子久经江湖,自是深深了解人生三昧,人生若梦而苦短,没再斤斤较量去为那些真真假假的事伤怀,岂非太不值得?”
  他话锋一顿,幕地转面对天毒神君说道:“神君两次出手,百毒齐发,翁某却未曾还击一招半式,以神君的德能,似乎应该已知翁某的真诚!
  “当然,神君威震天下的‘一元化毒指’,尚未施展,可能并未死心,那就请神君莫再客气,施展全力好了。”
  天毒神君此时在万分惊诧中,已有了些畏惧,但他数十年来的威名和身份,却不容就此认输!
  于是阴森的说道:“你怕老夫不施全?哼!”
  怒哼声中,天毒神君倏地凌虚点出一指!
  翁铜山却在话说完后,又转头面对七绝娘子和由缘观主。
  他露齿一笑,十分讨人喜欢的说道:“翁某出生于徐州,犹记幼时随长者往观酬神之戏,台左右那幅对联,着实发人猛醒,写的是——
  “是局中人走那边去,凡天下事作如是观!”
  他说到这里,又哈哈笑了起来。
  笑声乍止,状似十分诚恳的又对由缘和七绝娘子道:“翁某就用这幅对联,奉劝两位佳人,人生既然苦短若戏,大的事,小的事,退一步又有多好?
  “况那幅俗联说,三寸气在千般用,一旦无常万事休!何不趁这三寸气在时,大家各适其乐呢?”
  他这番话,若说没有道理,却含有些真谛,但如当大道理信,天下岂不大乱,人伦纲常何存?
  翁铜山的可怕处,正在这里,他能把无理说成有理,并且使你听来,他这种无理的理,才是正理!
  七绝娘子和由缘懂些什么,说穿来只是两个衣锦缎食美味凭其先天的本钱,换取男子喜悦的可怜虫而已!
  因此听了翁铜山这些恰合她俩心脾的话,不由从心眼里感觉到痛快,很对,由是对翁铜山信增好感!
  翁铜山既然能和她俩侃侃相谈,天毒神君第三次凌虚发出的指力,自然是和前两次一样,没有发生作用!
  这下子天毒神君真的害怕了,他一身奇毒的暗器,和一向有胜无败的武技功力,如今都没了用处!
  他现在唯一没有施展的,是那十六种毒虫,那是因为室内还有自己的人在无法施展!
  翁铜山此时身形一旋,又和天毒神君坐了个面对面。
  首先看了天毒神君一眼,然后非常客气的说道:“翁某未来的‘天魔教’内,如今还虚悬着副教主的位置,那是给神君预留着的,请问神君可愿屈就?”
  天毒神君半晌没有开口,说实话,他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翁铜山笑了笑,接着又道:“这样吧,神君今夜可多考虑一下,若愿屈就,明夜请移驾主坛所在,翁某当亲率所部相迎!
  “设若神君在经过考虑后,决心不就,翁某那就要劝告神君,最好远绝江湖,免得有朝相遇伤了和气!”
  天毒神君咬咬牙,正想发话,由缘却娇笑一声道:“我说翁教主,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
  她虽然话是说翁铜山不对,但神态却在“频送秋波”,美而媚的双眼,闪着凡是男人都能理解的奇光!
  翁铜山哦了一声,道:“请问观主,翁某那里不对?”
  由缘咯咯一声浪笑,腰身扭动,作出贱态道:“你可只说请我们神君去就副教主的位子,却没有说明副教主有多大的职权,试问我们神君能应诺吗?”
  翁铜山一拍膝头道:“对,若非观主提醒,翁某还真要误解神君的心意呢!”
  话锋一顿,转对天毒神君道:“神君,我们教中,上上下下对内对外的一切事务,是全由副教主作主的,还包括对新进门下的考核等等!”
  天毒神君警了翁铜山一眼道:“那你这教主,岂不是成了没事好干了吗?”
  翁铜山微二一声道:“神君不明内情,难怪有此一问,本教开坛之后,面对的强敌众多,譬如木老儿,三拙、虎邱文庐等皆是!还有那金顶上的传人,各大门户早隐江湖的高手,因此翁某深知事艰且难,必须怀具不败的威力才行!
  “神君就位后,翁某则可放怀其他事务,一心精研业有七分成就的一种神功,神功若成,就无所畏惧了!”
  天毒神君可不是小孩子,立刻问道:“你神功习成之后呢?”
  翁铜山一笑道:“神君放心,任何时期,凡对本教的一切大小事务,翁某今作承诺,必得神君同意之后而行,如何?”
  天毒神君沉思未答,由缘却突然以传声对七绝娘子道:“娘子请注意听,翁铜山话甜语蜜,说实话却胸腹藏剑,适才神君三击未能得手,他功力可见一般?
  “现在又以特殊条件奉请神君就副教主位,若神君再有迟疑,大祸立发,我们何不双双相劝神君承诺呢?”
  七绝娘子没想到由缘观主会和自己化敌为友,当听完传声所说的话后,想了一想才以传声答道:“你既然认为翁铜山口蜜心剑,却怎又要我相劝神君承诺呢?”
  由缘观主传声道:“暂时答应了他,把他支走,然后我们好定妥方策,是进是退抑或是和他真的合作与拚搏,岂不更好?”
  七绝娘子传声问道:“你这可是真心?”
  由缘观主传声说道:“你年长是姊姊,从今我俩一切相共,生死祸福亦同,谁若二心,必遭天诛地灭,姊姊你看好吗?”
  七绝娘子立以传声答道:“好,谁若二心,天诛地灭!”
  她俩以传声商受之后,七绝娘子立刻开口道:“我说翁教主,我们是属于神君门中……”
  话未完,翁铜山已含笑接口道:“这是娘子客气了,三魔七凶九绝,本是同一时代的平辈人物,谁也不属于谁,从前这样,现在和未来也是这样?”
  由缘得到机会,马上问道:“神君若和我们大家,也加入了‘天魔教’的话,难道和未来的翁教主,你也是谁不属于谁吗?”
  翁铜山颔首道:“当然!”
  由缘不解道:“那还分什么教主副教主作什么?”
  翁铜山道:“本教从堂主地位开始上数,经坛主、护法,总护法,副教主尚至教主,绝绝对对是谁也不属于谁!
  “大家都是平辈的人物,所以有教主,副教主等等的原因,那是为在事情上推行方面并号令划一而设!”
  由缘黛眉一蹙,道:“我还有些不太明白!”
  翁铜山一笑道:“一句话,我们之中的任何人,只要今后不犯背大家的罪行,教内任何法条,对我们皆无拘束!”
  有这句话,大家放心了!
  七绝娘子遂接话道:“若是如此,我想神君是会答应考虑的!”
  由缘也道:“何况联合成立这天魔教,又是专为了对付那些钓名沽誉的东西们,我由缘深信,神君会答应此事!”
  在由缘发言时,七绝娘子却以传声对天毒神君道:“神君请先答应翁铜山明夜之约,翁铜山走后,我们可以仔细研究办法,或就或辞甚或和他一搏皆可!”
  天毒神君也认为对,开口道:“咱们这么办,此事老夫考虑一天,明夜当即前往‘天魔教’主坛,亲自给你个可靠的答覆,你看如何?”
  翁铜山高兴的站起来道:“正合翁某之意,好,就这样说了,咱们明夜见!”
  话锋一顿,转对七绝娘子和由缘道:“两位可愿现在去翁某处作一天客?”
  由缘娇笑着说道:“当然,好不过明夜就真的是一家人了,何必……”
  翁铜山笑了,接口道:“说的好,就等明天。”
  声调一落又起,正色对七绝娘子和由缘又道:“两位请记住,就算明夜神君的答覆是否定的,翁某那‘天魔教’主坛的大门,也随时为两位开着!只要两位高兴前去作客,何时去都行,若两位想走,何时走皆可,翁某活一天,守这诺信一天,告辞了!”
  一声“告辞了”,众人只觉面前人影一闪,再看翁铜山,却已没了踪影,这身功夫,又震住了大家!
  翁铜山走后,天毒神君等人,立刻密商对策!
  陈冬首先开口道:“有件事很怪,我真想不通!”
  天毒神君道:“是那件事呀老三?”
  陈冬道:“想当年,三魔七凶九绝的功力技艺,平心论,是他们七凶最差,能排在第二位的原因,沾了七字的光!
  “适才神君三次出手,就算这翁铜山果怀奇学,搏不至败,也断无能够实受而丝毫不伤的道理……”
  天毒神君接口道:“老夫也正为此苦思不解!”
  陈冬点点头道:“今夜翁铜山行动作为都怪……”
  由缘心中一动,道:“三侠请说他怪在何处?”
  陈冬道:“第一,凡是神君出手的时候,他对以背相对……”
  由缘一笑接口道:“这可能不可能,是他故意现露功力的矫作呢?”
  陈冬摇头道:“难说,我总觉得这内中有些文章!”
  由缘道:“反正现在我们想不通它,不如暂时放在一边好。”
  陈冬又摇着头道:“第二,他突然说些人生喽男女喽的废话,用意在什么地方?”
  由缘看了七绝娘子一眼,道:“这一点姊姊你可明白?”
  七绝娘子一笑道:“男人都有自作聪明的毛病,翁铜山亦然!”
  由缘拍手道:“谁说不是,小妹就知道这一点姊姊会懂!”
  陈冬扫了由缘和七绝娘子一眼道:“奇怪,我们大家却都不懂!”
  由缘一笑道:“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只是女儿家敏感些!”
  陈冬叮问一句道:“观主不要忘记,我们这些可都是男人,既然翁铜山说那些话,是什么男人的自作聪明,那我们就该懂才是!”
  由缘一笑道:“你是该懂,不过你可就不懂!”
  她越解释越糊涂,五绝王明不由皱眉道:“观主,我也是男人,我却也不懂?”
  由缘一点头道:“不错,你也是该懂但就是不懂!”
  天毒神君不耐烦的说道:“观主不能清清楚楚的解释一下?”
  由缘却笑对七绝娘子道:“还是由姊姊说给他们听吧!”
  七绝娘子客气起来,道:“这次由你说吧,你说的比我清楚!”
  由缘一笑道:“只是姊姊偷懒罢了。”
  说着,她媚眼儿向大家一抛,道:“三侠和五侠当然是男人,该懂这些的,但是你们对我姊妹,心里根本就没有其他想法,所以变得又不懂了!
  “那翁铜山,久慕我姊妹之名,说实话,若有机会他早想亲近亲近我姊妹了,可惜他从前却没有这种机会!现在大家见到了,并且又谈及联合的事,所以他才说出那番话来,表示他的多情和懂得享受人生!
  “男人和女人没有什么不一样的,你们男人,尤其是一般自称是道学的男人,若见一美艳随和的女子,就口口声声辱之骂之,但是试问他的内心,恨不能在暗室独居时,也能有这样一位随和的美艳佳人陪伴才好?
  “女人亦然,她若骂这个男人坏,人前说这个男人无聊,可恶,内心却也另有一种冲动,恰和说的相反!
  “一般女子所不同于一般男人的是,男人到这个时,会暗中想尽办法去得到,而女子只是冲动而已……”
  陈冬有些明白了,笑道:“不全如此吧?譬如观主和七妹……”
  由缘咯咯一笑道:“别拿我和七姊姊来比别的女子,我们是大胆过于男人的女人,就因为如此,翁铜山才敢以言挑逗!”
  王明一拍大腿道:“观主这个‘挑逗’两个字,形容的千是万对,翁铜山用意正是如此!”
  经此说明,大家自然全明白了!
  天毒神君恨的一跺脚道:“这匹夫好大的狗胆!”
  由缘却接上了句很妙的话,道:“你急什么,为了应付今后的大局,若有必要,就是他不挑逗我和七姊,我们还许轻饶不了他呢!”
  “轻饶”二字,不知由缘是存何心意而说!
  天毒神君却闻言一楞,道:“你……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由缘黛眉一挑,道:“你要我怎么说?”
  天毒神君怒声道:“此贼是这恶心,你竟……”
  由缘噗一笑,接口道:“原来你还是护着我和七姊的呀,那就好了嘛,你快些打定个主意,力不敌或智取,反正别叫我们姊妹吃了亏就行?”
  好话!好厉害的话!
  天毒神君一肚皮气,被这一句话说得消失无踪!
  陈冬似乎在思想智慧上,高过他人些,因此他脸上掠过了一丝疑云,不过他却聪明而沉稳,没有开口。
  天毒神君此时开口道:“老夫认为,不能和这个匹夫联手?”
  七绝娘子却接话道:“神君若是为我姊妹的话,可以再作考虑!”
  天毒神君不悦道:“这话怎样讲?”
  七绝娘子道:“我和观主,见过风浪,就算把我姊妹放到翁铜山面前,谅他也吃不了我姊妹,赚不了便宜,所以你可以放心!目下最要紧的是,前有狼,后有虎,我们夹在中间,何去何从的问题,我认为联合的事,可以考虑!”
  天毒神君瞪了她一眼,道:“你说说道理听!”
  七绝娘子道:“若不答应,自然就是他的敌人,那时难免要有一场血战,以刚才的情形来看,一战的后果,是不堪想象!因此我认为可以答应他,但却不能没有条件,至于我们谈提什么条件,那却要好好商量一下了!”
  由缘却道:“七姊的话有些道理,譬如说,神君若怕我姊妹进入天魔宫,会吃了亏的话,这可当条件来提呀?”
  天毒神君没了主意,说实话,最要紧的还是他刚才三次出手,俱皆无功,使他生了畏惧之心!
  联合吧,现在是身入了虎穴,若不吧,后果难料,他在十分为难之下,不由向三绝陈冬问计道:“老三你看怎样才好?”
  陈冬扫了由缘一眼,道:“小弟的主意,不见得高明!”
  天毒神君道:“说出来大家商量嘛!”
  陈冬嗯了一声道:“适才我所说对翁铜山不解而奇怪的事,还没有说完,如今我首先把这些没说完的话,说出来大家听听!”
  由缘接话道:“三侠还有必要吗?”
  陈冬颔首道:“若是我们并非真心实意和他联合的话,就有这必要了!”
  由缘仍不放过已见,道:“若他是真心诚意,我们难道不能也真心诚意吗?”
  陈冬一笑道:“当然能,并且应该!”
  由缘哦了一声道:“那就是了,我们至少该先具诚意才对!”
  陈冬道:“可惜翁铜山是虎狼之辈,他永远不会有这诚意!”
  由缘闻言,暗中一凛,道:“这怎么见得呀?”
  陈冬冷哼一声道:“刚才他会以戏台对联,暗示人生,如今我陈冬,也以幼时所知的一件事情,来论比翁铜山此人!”
  他话锋一顿,目光一盯由缘,才又说道:“敝乡有一辛姓富绅,对双亲不孝,对朋友无信,人所共知,曾有人以其事密呈督抚,后盗匪横行,八乡不靖,督抚起用民团!
  “辛某竟出资举办乡团,并捕匪盗而日有所获,不余月,已削首无算,卒使三乡平定!
  “因之县府行文督抚,保举实受武职,而为地方干城,事隔月余,督抚召见辛某,却当堂将之捕押……”
  七绝娘子不由奇怪的问道:“这是何原因?”
  陈冬冷哼一声,又盯了由缘一眼道:“事实是这样,当县府文呈督抚后,督抚有一事甚觉不解,遂袖其呈文,与慕府某名士相商!
  “督抚先出示县府呈文,某名士阅后说:‘以此功劳,是该实授武联督抚。’继之将前所收到之密呈,交名士阅览!
  “某名士阅毕,曾问督抚将辛某不考等恶行,曾否密查,督抚声言,不但查过,并有实际证实辛某之恶!
  “某名士立作言判道,余未闻有不考其亲,不信与友,恶行素著,而能忠于国者,辛某甚可疑也,宜密查之!
  “果然,在督抚密派使者,经近月暗查,始知辛某早与八乡匪徒相通,于是借召见之便,捕而斩之!”
  由缘心头又是一凛,但却为示坦然,问道:“这和翁铜山的事,有什么关联呀?”
  陈冬冷冷地说道:“翁铜山是七凶新补的最后小弟,今竟身为教主,视盟兄若仆奴,其对同盟兄弟如此,何论对他人呀?”
  天毒神君拍案道:“对,若不是老三提醒,我几乎上他的当!”
  陈冬一笑,接着又道:“适才他背对神君,不惧神君的毒药暗器和掌力,小弟认为,内中必有诡诈,缓以时日,当可查出!
  “还有,他用十分大方的言语,迫得神君答应他在这室内较技,也是必有阴谋而令人不解的事!
  “再加上他对我们的承诺,都是甜言语,使小弟越法不能相信,因此小弟的意思是,暂不联合的好!”
  由缘暗打主意,道:“联不联合主权在我们手中,这不成问题,成问题的是,若不和他联合,我们该怎么办才是?”
  陈冬道:“我的看法,现在不如暂时退出徐州百里地内,然后各方面去探听他的一切,并商好应付办法!”
  由缘道:“三侠的意思,是说我们避了?”
  陈冬道:“不错,我们暂避一时!”
  由缘一笑道:“此事若被天下武林朋友知晓,岂不耻笑神君?”
  陈冬哈哈一笑道:“这好比楚汉之争,汉王称臣,退居避壤,但由准备定当时,修栈道,渡陈仓,结果是垂手而得天下!”
  由缘还要接口,天毒神君已作了决定道:“就这样办,我们退!”
  陈冬神色一正道:“神君,我们可是真的决定退了?”
  天毒神君颔首道:“我意已决!”
  陈冬点点头道:“什么时候走?”
  由缘却接口道:“反正和翁铜山约在明夜,时间足够……”
  天毒神君却摇头道:“为免夜长梦多,要走现在就走!”
  由缘一听愕了,但她急在心中,却无可奈何!
  谁知聪明的陈冬,却摇头说道:“神君,就这样退的话,小弟认为不可!”
  天毒神君哦了一声道:“怎样的不可法?”
  陈冬正色道:“我们已经和翁铜山相约明夜,必须光明磊落的给他一个答覆,然后再大大方方的退出徐州!”
  天毒神君一皱眉头道:“有这个必要?”
  七绝娘子也道:“何不就走,免生其他事故呢?”
  陈冬就为等七绝娘子开口,现在他放了心道:“小弟认为翁铜山此事,还不会多生是非的,我们若就此悄悄而去,将来落人口实,很难正身!”
  王明一向是听陈冬的,于是道:“神君何不将一切事,交给三哥去办?”
  天毒神君嗯了一声道:“对,老三,这件事听你的决定了!”
  陈冬应了一声道:“好,那现在我们各自休息,明夜说不定要有场战斗,小弟和王五弟,先向神君告辞了!”
  说着,他和王明双双起身,和大家拱手作别,回到后边去了,他俩旁走不久,由缘及其他的
  人,也称有事而去。
  七绝娘子也要独自安睡,天毒神君却一把拉住了她,这:“娘子何不陪我,顺便一商别的事情?”
  七绝娘子没有矫作,道:“也好,我只是觉得该由缘妹陪你……”
  天毒神君笑着接口道:“这不是吃醋的话吧?”
  七绝娘子一笑道:“实话告诉你说,我已和由缘观主结成了姊妹,这些男男女女的事,再也不会犯小性了!”
  天毒神君哈哈笑道:“这可真是老天爷的成全了。”
  话声中,他扬掌熄灯,拉着七绝娘子进了卧房。
  XXX
  陈冬和王明,也睡了。
  由缘一个人,懒散无聊,也熄灯安眠。
  于是这所院落中,再也不见火影灯光。
  不过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陈冬和王明是回到卧房就没点灯,黑影里,王明脱落长衫,才待再宽去里面的挂裤,陈冬已悄声说道:“老五慢着脱衣服!”
  王明一楞道:“还有事?”
  陈冬嗯了一声道:“何止有事,还是有大事!”
  王明不解道:“还有什么大事呀?”
  陈冬悄声道:“你先紧紧劲衣,收拾定当再说。”
  王明摇着头,但却如言而行。
  陈冬自己,也换上了劲衣,并且还将他那很少动用的“百柔索”,圈挂腰际,又带上了一柄匕首!
  王明傻了,道:“三哥你要干什么去?”
  陈冬道:“把被子盖好,就像真的有人在睡卧一样,快!”
  王明并不傻,听了这句话,他懂了。
  立刻照办,迅捷作好。
  陈冬悄悄又道:“走,咱们外面谈去。”
  说着,他已悄声开门,和王明鱼贯而出。
  他俩隐藏在一株巨干顶上,地方十分隐蔽。
  王明这时低低地说道:“可是有人会来暗算我们?”
  陈冬摇摇头,小声道:“没人会来,是有人要走!”
  王明哦了一声,道:“有人走?是谁?走到那里去?”
  陈冬道:“由缘这个淫娃会走,走到翁铜山那天魔教去!”
  王明惊啊一声,道:“她?这……这使人难解!”
  陈冬冷哼一声道:“有什么难解的!”
  话锋一顿,沉默刹那又道:“这淫妇狡黠奸猾而阴险。”
  王明仍然不解道:“她去作什么呢?”
  问话出口,似乎想通了原因,接着又道:“莫非是去探动静?”
  陈冬哼了一声道:“是去送礼!”
  王明更听不懂了,道:“送礼?替谁送?送什么礼物?”
  陈冬看了王明一眼道:“礼物十分贵重,有神君,有你,有我,有七妹!”
  王明刚要接话,陈冬却又说道:“还有这淫娃自己!”
  王明皱眉道:“三哥,说清楚点好不?”
  陈冬道:“由缘已看中了翁铜山!”
  王明道:“这怕不会吧!”
  陈冬道:“你有何所见,说是不会?”
  王明道:“神君待她不薄……”
  陈冬嘿嘿冷笑两声,道:“这种天性的下贱坯子,还懂得厚薄?”
  王明头一低,道:“唉,说来这也虽怪,我说三哥,有句话我在心里面好久了,早想和三哥商量,就是……”
  陈冬接口道:“什么话?”
  王明道:“三哥,我总觉得神君不是明主!”
  陈冬笑了,一拍王明肩头道:“好兄弟,你聪明起来了。”
  话锋一顿,想了想道:“五弟,神君根本就算不得是谁的主人,当年三魔七凶九绝齐名江湖最多,他算个朋友!可是现在共事之后,我才发觉,这人连朋友都不是,这次我所以和他联合,纯是为了七妹!”
  王明道:“三哥该劝劝七妹,早作打算。”
  陈冬叹喟一声道:“三魔天地人,但真比起来,人胜过地,地又高过天,七妹昔日有多威风,如今已是沦落了!
  “她好像变了个人,真的一心一意厮守着神君天毒,再加上现在神丸尽失,越法惶然生惧!”
  王明接口道:“天毒毫无真情……”
  陈冬又叹息一声道:“七妹现在还没有醒悟,你我多言无益?”
  王明道:“那也总该提她个醒儿才是。”
  陈冬嗯了一声道:“这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只等将由缘……”
  王明突然接口道:“对,对。三哥,你可是断定由缘,今夜要去给翁铜山送信?”
  陈冬领首道:“这不会错!”
  王明道:“我们该怎么办?”
  陈冬道:“她若悄悄而去,我在暗中追蹑,你立刻叫醒天毒和七妹,请他们随后赶到翁氏别庄外相会!”
  王明道:“可是不再回来了?”
  陈冬道:“正是,不过除必要的东西外,最好不要动一切,使翁铜山看来,觉得我们并未离开才好!”
  王明道:“我懂,这好办。”
  陈冬道:“要快,别误事!”
  王明道:“误不了。”
  话锋一落即起,悄声又道:“三哥,今后目的地是那里?”
  陈冬道:“五弟,现在我要说的话,是只说给你听的,记住,我若不通知你,你要紧闭口,连七妹都不能……”
  王明接口道:“我知道,三哥说吧!”
  陈冬道:“我们兄弟自昔日一场惨败,今天就落剩下你我和七妹三人,再出江湖,应该想想究竟要干些什么”
  王明道:“不是为了复仇和得那水火夜明珠吗?”
  陈冬颔首道:“不错,这是此次重出江湖的目的!”
  他话声一停,瞥了王明一眼,又道:“可是现在却不是了。”
  王明一楞,道:“不是啦?为什么?”
  陈冬一笑道:“就凭你我兄弟两个,再加上七妹,事能成功吗?”
  王明立刻摇头道:“这当然不能。”
  陈冬道:“好啦嘛,那还要说什么!”
  王明接口道:“所以才和天毒联手呀?”
  陈冬嗯了一声道:“不错,可是联手的结果怎么样呢?天毒这身功力技艺,今夜,他经到了考验,原来也不过如此!
  “再加上此人心胸狭窄,好色贪货,就算联手之下,侥幸事成,五弟,到那一天还有你我兄弟的份吗?”
  “何况翁铜山突露头角,木丈人改恶向善,文慕山功力罕敌,三拙兄弟个个了得,我等成败已可定论!”
  王明道:“如此说来,三哥有什么打算?”
  陈冬道:“急流勇退!”
  王明道:“是说罢手放弃?”
  陈冬双眉一皱道:“莫非五弟另有高见?”
  王明头一摇道:“小弟一切听三哥呀附,只是觉得就此罢手放弃,实在可惜,若能得机一试,不成再退……”
  陈冬正色道:“五弟,昔日事鉴,难道已忘?”
  王明道:“三哥何指?”
  陈冬道:“这种事,伸了手还能退吗?”
  话声一顿,微微一笑又道:“我的意思是说,伸手一试而不成时,还有平安退身的可能吗?五弟,这种事出手后,只有两条路走!”
  王明道:“那两条路?”
  陈冬道:“败则死”
  王明接口道:“这也许,但成却……”
  陈冬严肃的接口道:“五弟,此事败则死,这“则’字或能有线生机,不幸若‘成’的话,那却就是‘必’死了!”
  王明一惊,道:“这怎么解释?”
  陈冬道:“天下事之成,并非全仗能力,半由机缘,当然,能力髙,机缘也相对的多了起来,这是事实!
  “譬如你我兄弟,同心人力,在机缘巧合下,事办成了,五弟,这成功的事实,能够保密吗?”
  王明摇摇头道:“这当然不可能!”
  陈冬笑道:“那好了,武林江湖之上,从此人人皆欲擒得你我,你我的能力,若独步天下,万人莫敌,又当别论……”
  王明接口道:“经三哥这样一说,小弟也明白了!”
  陈冬凄然长嗔一声道:“五弟,一个人内心作这种决定,是相当悲哀的事,你也知道,我从出江湖,就没怕过事,可是现在……”
  王明接口道:“三哥不必说了,这决定很对!”
  陈冬道:“五弟,江湖中的险滩,你我渡过的够多了,活到这个年纪,能不再争胜好勇涉险,就该不再争了!”
  王明喟叹一声道:“话是对的,不过众兄弟的仇恨……”
  陈冬道:“五弟,当年的仇家,现在却早我们一步去了,我问五弟一句,所谓报仇,该怎么去报呢?”
  王明语塞,陈冬叹了口气,道:“当然,按说他们或有后代,或有门徒,可是五弟你别忘记,我们也有亲属,也有族众!”
  王明沉思多时,头一抬道:“三哥,一切听你的就是!”
  陈冬道:“不是白听,我还另有安排的!”
  王明道:“是什么安排?”
  陈冬道:“你我年纪都到了,也该在放下屠刀之后,享些天年安适的欢乐,五弟,我们会有个家的!”
  王明苦笑一声道:“家?三哥,这个字真叫小弟听着想哭!”
  陈冬也凄然低沉的说道:“家最乐,只惜我们明白的晚了些!”
  王明沉叹一声道:“三哥,七妹该如何?”
  陈冬道:“翁铜山刚才对七妹说,那盒被乌天索盗去的神丸,仍可还给七妹,五弟,姓翁的这句话你能信吗?
  王明摇头道:“鬼才信他!”
  陈冬道:“说的是,若翁铜山的话不可信,七妹的事怕很难办了!”
  王明不解道:“这话怎么讲呢?”
  陈冬道:“七妹每半年必须服用一粒神丸,才能青春永驻,现在神丸已失,再难复得,到时候七妹容颜瞬间更……”
  王明立刻接口道:“七妹怕难再活下去了!”
  陈冬道:“那时七妹若能和我们在一块儿,我尚可保证有办法使七妹不会死了,可是七妹却不能……”
  王明道:“怎么不能?”
  陈冬道:“七妹不,自也明白若无神丸,难以脱过这场大劫,在这有限的时间内,她焉肯听劝隐退?”
  王明道:“她不隐退,还想作什么?”
  陈冬道:“作两件事!”
  王明哦了一声道:“那两件事情?”
  陈冬道:“其一是明知绝望下,在这有限的时日内,多贪恋些男女间事,另外是她要想尽方法,得回神丸!”
  王明想了想道:“对,她一定会这样作的!”
  陈冬道:“这两件事,前一件并不可怕,后这件却怕人的很!”
  王明连连霎目道:“三哥,我又听不懂了!”
  陈冬叹息一声道:“五弟你想,她要得回神丸,该如何作?”
  王明道:“去找翁铜山?”
  陈冬嗯了一声道:“正是去找参铜山!”
  王明道:“翁铜山怎会将神丸交还……”
  陈冬苦笑一声道:“此事我已推断过了,有两个可能。”
  王明哦了一声道:“是那两个可能?”
  陈冬道:“是翁铜山果然还存有那盒神丸,如此的话,七妹恐将为了这盒神丸,离开天毒,投身翁铜山教中!
  “其二是,翁铜山早已服食了那盒神丸,却将另外一种假丸塘塞,使七妹必须甘愿上他这个当!”
  王明把牙一咬道:“那该怎么办?”
  陈冬笑了笑道:“没有办法!”
  王明双眉一皱道:“三哥你怎么这样说话?”
  陈冬看了王明一眼,道:“五弟,有件事我们早就该办而没办,现在我告诉你,当初我们九绝兄弟,找上个女人凑数,就是大不智!
  “七妹广交朋友,我们兄弟无人表示意见,并且一再为她的事来费心,有时代之出头,是更不该!
  “现在,她习惯已成自然,年纪也已逼使她无法退步,五弟,在这种情形下,你说我有什么办法好想?”
  王明低下了头,半晌才道:“但兄妹一场,三哥你总要想想办法才对!”
  陈冬道:“五弟放心,你我采取行动之前,我会当着你的面,和七妹开诚一谈,至于谈后的结果如何……”
  王明接口道:“谈后结果,我们当然不能负责。”
  陈冬道:“五弟了解就好。”
  王明还要接话,陈冬突然一拉王明衣袖,悄声道:“别开口,看!”
  王明暗中注目,只见由缘轻启房门,走了出来。
  她并没有丝毫伦伦摸摸的样子,反之却十分坦然大方的缓迈步子,转向后院,只是步履轻巧。
  王明直等由缘身影消失后,才悄声对陈冬道:“三哥,她不像是要出去的样子嘛?”
  陈冬冷笑一声道:“怎见得?”
  王明道:“她步履从容,神情无疑!”
  陈冬接口道:“那她起身何干?”
  王明一笑道:“三哥聪明一世,竟糊涂一时,从左转向后,是个什么地方,难道三哥你已经忘记了?”
  陈冬道:“没忘,那是入厕的地方!”
  王明又是一笑道:“是喽,事就说样简单。”
  陈冬再次冷哼一声道:“果是如此简单?”
  由缘将门拉开一线后,竟立即从重又关阖,双足微顿,飞身而起,如疾箭般向远处射去!
  王明见此情形,头一摇道:“三哥,我真服了你!”
  陈冬一笑道:“快去叫醒天毒和七妹,别说原因,在所约的地方见,快!”
  说着,陈冬也疾纵而起,追了下去!
  翁氏别庄外,相隔半箭的一处隐蔽地方,有几条人影在伏身低低相谈,正是天毒,七绝娘子和王明与陈冬。
  天毒悄对陈冬道:“老三,这是怎么回事?”
  陈冬一笑道:“没什么,由缘在作奸细!”
  天毒在来时,不见了由缘,业已明白十之七八,如今一听,自更清楚,残眉一挑,狠声道:“这淫妇是自寻死路!”
  七绝娘子接口道:“算了,她不是你所喜欢的人吗?”
  天毒残眉横锁,没有接话。
  陈冬冷冷地说道:“神君,我若推断的不错,她似乎就该出来了!”
  天毒道:“到时候擒住她,我要……”
  陈冬摇头道:“神君,这使不得。”
  天毒闻言不由怒声道:“为何使不得?”
  陈冬声调低沉而神色严肃的说道:“她出来不久,身后必然会有翁铜山所派高手追出,一是监规由缘,再就是针对我们,要下手也必须等个好机会才行!”
  天毒想了想道:“依你说,要怎样才好?”
  陈冬道:“这要见机行事,首先看她身后有人暗随否,若无人追蹑其后,自然是该迅速将她擒获的。
  “但若不出小弟所料时,非只不应莽撞下手,对翁铜山所派的人,也该极为谨慎的对付!”
  天毒略似沉思,道:“好,就这么办!”
  陈冬瞥了王明一眼,含笑对天毒道:“神君,趁此时间,分派一下……”
  话未说完,天毒已接口道:“三弟,我擒由缘,你们阻敌。”
  陈冬心中一动,道:“就这样说了。”
  王明因巳早得陈冬说明一切,此时自更了然陈冬的居心,于是似有心若无意的看了七绝娘子一眼,道:“七妹,我们来商量一下。”
  天毒不知内情,嗳了一声道:“对,翁小儿鬼计多端,要妥善商量才对。”
  陈冬自更高兴,道:“如此就烦神君仔细监视着通路。”
  天毒嗯了一声道:“这贱婢逃不了的!”
  陈冬一笑,走向七绝娘子面前,道:“七妹,我看翁铜山,若是派人追蹑由缘的话,人数绝不会多,也许只是一名高手……”
  七绝娘子接口道:“不错。”
  王明道:“若只是一个人的话,任凭这人功力多高,我相信擒他是不费吹灰之力?”
  陈冬摇头道:“话不是这样说的,就算只有一个人,我们也要十分当心,别的不怕,若容他发出信号,我们这人就丢大了!”
  天毒在侧听了这句话,颔首道:“三弟的话对,万一真有人追蹑由贱婢,他须将这人生擒,而不能叫他发出任何信号,以免翁小儿获得消息!”
  陈冬对天毒笑了笑,又转向王明道:“由缘出庄,此处乃必经之地,她背后追蹑之人,自然也非经这条道路不可,这是机会!”
  “五弟你就埋伏此处,到时候千万不要露出形迹,一切候我暗示行事,七妹你随我来,在远些地方监守!”
  七绝娘子自然信实,随着陈冬走向远处。
  在已远距三丈时,陈冬一指左侧,道:“这里就好。”
  说着,已迈向一块巨石后面,隐去了身形。
  七绝娘子随之到了石后,陈冬声调”低道:“七妹,我有件要紧的事情问你?”
  七绝娘子哦了一声,道:“是什么事情?”
  陈冬未语之先,长叹一声,道:“恕我直言,天毒并非良伴……”
  七绝娘子竟然一笑,道:“我懂,并且已经有了打算。”
  陈冬早已料到一切,故而并不惊奇,道:“是要投入‘天魔教’中?”
  七绝娘子蓦地抬头,看了陈冬一眼道:“瞒不过三哥去。”
  陈冬微微一笑,道:“地魔够狠,但并不毒,天毒虽毒,不够阴险。我虽和那翁铜山见过一面,却已深知此人才是够狠够毒而阴险的凶人!”
  七绝娘子嗯了一声道:“不错,翁铜山是如此!”
  陈冬愕然道:“七妹既然明白,却怎打算相投呢?”
  七绝娘子一声幽幽叹息,垂首久久无言。
  刹那,蓦抬头,情哀色悲,一双星眸中滚滚落出泪来。

  第十八章
  陈冬头一低,道:“七妹何事伤怀?”
  七绝娘子道:“三哥,我已经没有多少日子好活了……”
  陈冬明知所指,故作不解道:“七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七绝娘子道:“我那神丸,全被乌天索这个杀囚伦去,每半年必须服用的日期,已很近了,没有神丸……”
  陈冬接口道:“七妹相信,翁铜山,会将神丸奉还?”
  七绝娘子头一摇道:“不信!”
  陈冬这次是真的瞠目而不解了。
  于是他立刻问道:“既然不信,又何故相投!”
  七绝娘子道:“有两大原因和一个希望!”
  陈冬一楞,道:“快说给我听!”
  七绝娘子道:“要先说希望!”
  话锋一顿,神色间似是已有所得地道:“我希望翁铜山仍然保持着那些神丸,若有,我不惜以任何代价相信必能换回那些神丸!”
  陈冬道:“若是神丸已经没有了呢!?”
  七绝娘子道:“那就该说说我那两大原因了。”
  陈冬哦了一声,道:“原因是由神丸存否而定?”
  七绝娘子颔首道:“半点不错。”
  陈冬摇头道:“我想不明白!”
  七绝娘子道:“若是神丸早已不在,我的死就成为当然,三哥,人生只有一次真死,这种仇恨我能不报吗!?”
  陈冬道:“如何报法?”
  七绝娘子道:“我要趁容颜尚未因神丸断绝而改更以前,迷惑住那翁铜山,然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借刀杀了乌天索!”
  陈冬想了想,道:“翁铜山若能受惑,此事办得到的。”
  七绝娘子嫣然一笑道:“三哥对我这一方面仍存疑念?”
  陈冬喟吁一声,摇摇头道:“我深信你能!”
  七绝娘子又是一笑,道:“我能使地魔言听计从……”
  陈冬接话好快,道:“可是天毒如今却已有了个由缘!”
  七绝娘子苦笑一声道:“不错,那是我发现神丸被,必须克制自己,不让天毒这老儿碰我,才逼使他和由缘相合的!”
  陈冬皱皱眉头,道:“就算如此,七妹也该知道,地魔加天毒,也比不得如今这个翁铜山!”
  七绝娘子颔首道:“这我知道,但如今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了!”
  陈冬道:“好!你第二个原因是……”
  七绝娘子接口道:“乌天索盗丹,只是奉令行事,他既然都须以死来解我心头之恨,对那主谋之人,我又怎肯轻宜放过!”
  陈冬一惊,道:“七妹,你真有这种打算?”
  七绝娘子毅然道:“有神丸,就有他翁铜山,没有神丸,哼哼!”
  言下之意,若无神丸,她和翁铜山势难两立。
  陈冬道:“七妹,你有这心意,我不便再说什么,不过有件事情却要向你说明,我和老五,准备今夜远行”
  七绝娘子闻言一惊,道:“远行?到那里去?”
  陈冬苦笑一声道:“随遇而安,只看机缘。”
  七绝娘子黛眉一锁道:“这是为了什么?”
  陈冬长叹一声道:“很简单,激流勇退而已!”
  七绝娘子道:“怎会有这种感觉的?”
  陈冬道:“论功力,我们不是任何一方的敌手,谈谋略,未必能胜过那木丈人和翁铜山,不退何待!”
  七绝娘子语塞,幽幽叹息一声道:“三哥确是高人一筹。”
  陈冬又苦笑一声道:“这什么高人一筹,不外是略知量力耳!”
  七绝娘子道:“三哥,设若我想找你和五哥,该到何处去……”
  陈冬道:“京中南城有家‘老聚福栈’,栈主人‘钱登云’,是昔日故交,若有急事,带个信去就行。”
  七绝娘子道:“京华之地,恐难隐秘……”
  陈冬一笑道:“恰恰相反,稍改本来面目,则不虑他变!”
  七绝娘子点点头道:“我希望未来能去京师,和三哥相聚。”
  陈冬抓住这个机会,速言道:“七妹,功名富贵本是云烟过渡,青春年华亦然,若七妹看开些,安享几年好日子有多好?”
  七绝娘子没有答话,却低下了头!
  陈冬接着又道:“再说,就算有那神丸,能保七妹青春不改,但所得又有什么,浮浅的夸赞,虚假的情意……”
  七绝娘子手一摆,道:“三哥别再说下去了·容我想想……”
  他话还没说完,已听到了天毒神君传音道:“小心注意翁小儿亲自送由缘贱婢出庄来了!”
  陈冬立刻对七绝娘子道:“七妹别动,发生任何问题你也当他不知,一切有我和老五来解决,七妹你……”
  七绝娘子接口道:“我懂,一切我会当心,咱们兄妹京师再见了。”
  陈冬只嗯了一声,就闪身而去。
  此时,翁氏别庄的大门四开,翁铜山果然是亲自送出来那由缘道姑。
  由缘走在右面,翁铜山在左侧,肩碰肩,手牵手,谈笑甚欢。
  在相距天毒藏身处五丈外,他们双双停步。
  只听到由缘首先咯咯笑着道:“好了教主,再送可就太远了!”
  翁铜山哈哈一笑道:“身为主人,焉有不送……”
  由缘娇笑一声,接口道:“怎么,你当我一去不再来啦?”
  翁铜山头一摇道:“这当然不会。”
  话锋一顿,接着正色道:“其实若依着我,观主根本就不必回去,也不必和天毒老儿动什么心计,那老儿也无可奈何的!”
  由缘嫣然一笑道:“话是对,可又何必非破脸呢?”
  翁铜山也一笑道:“观主莫非认为还能保持住友谊?”
  由缘道:“未来的事,我不想推测!”
  翁铜山嘻嘻一笑道:“好吧,我自然是由着观主的!”
  说着,他竟伸手在由缘脸上,拧了一下!
  由缘咯咯一笑,道:“一教之主,该有尊严!”
  翁铜山却道:“不错,那要分时间和地点。”
  由缘又是咯咯两声,道:“我总是说不过你的。”
  话锋一顿,手一紧,捏了翁铜山一把道:“你回去吧,我答应你再来就不走了,可以吧?”
  于是翁铜山点点头,飞身而去
  接着,他人影在别庄巨门前一闪而逝,巨门也重又阖闭!
  由缘直待目睹别庄巨门关阖后,才欣然飞踪疾行。
  当时,她是要赶回天毒居所,不使所谋成空。
  那知在相距翁氏别庄还不足里半,正行经两边都是深草的一条小径中时,面前人影一闪,多了个拦路之客。
  她一楞,注目处,心头不由悴怦而跳!
  天毒神君目射寒煞,正站在六尺前方。
  由缘面色陡变,急中生智道:“我料到你就会来的!”
  天毒哦了一声,道:“那你真太聪明了,我却没有料到?”
  由缘星目一霎,道:“你没料到什么?”
  天毒冷冷地说道:“我没料到你会背叛我!”
  由缘闻言暗惊,故作不解道:“你说什么?你!?”
  天毒哼了一声道:“我说你胆子不小,竟敢叛我!”
  由道:“这是从何说起?”
  天毒还待接话,由缘背后有人先一步答了话,道:“神君,不趁翁贼所派高手未到前,擒下这个贱婢,还等什么?”
  由缘闻声回顾,道:“陈三哥,你也不信任我……”
  陈冬冷哼一声,接口道:“信任?凭你也配!?”
  由缘黛眉一挑道:“三哥,你凭什么认定我是背叛了神君?”
  这道姑真狗聪明刁猾,说她背叛的是神君,但她不这样质问天毒,却问陈冬,用心已然够坏了!
  陈冬更比她聪明,嘿嘿两声道:“这你自己明白!”
  话锋一顿,不待由缘答话,已转对天毒道:“神君,有话前途说不晚,现在擒人要紧!”
  天毒嗯了一声,手指由缘道:“你要老夫费事?”
  由缘此时已知虚言搪塞无用,不由暗中计算起来。
  她首先想往翁氏别庄跑,但一思忖,知道凭她这身功力,绝对没有办法能逃过中途被擒之劫!
  再想到以说言欺骗一时,仍然不妥于是没了主意。
  天毒这时接着喝道:“由缘,若非要老夫动手不可,你就活不成了!”
  由缘无奈,叹了口气道:“你动手吧,算我看错了人,错了替别人着想……”
  陈冬接口叱道:“事到如今,狗贱婢还敢说这种话,哼!”
  哈哼声中,陈冬暴然出手,拍向由缘后背!
  由缘侧身飘退,才待分辩,天毒神君已欺步而进!
  由缘知道战必受辱挨苦,扬声道:“且慢,听我说一句话!”
  天毒停步,陈冬收掌!
  天毒道:“说吧,只是你休想多说半句!”
  由道:“我愿束手被擒,但要求不受酷刑!”
  天毒嘻嘻一笑道:“这你放心,不会的!”
  由缘只当天毒余情仍在,一笑道:“那好,谁来封我的穴道呀?”
  天毒又一声嘻嘻道:“自然是我!”
  于是由缘娇躯一拧,柳腰款款摆向天毒走去!
  到了天毒面前,道:“神君,出手请轻一些!”
  天毒冷哼一声,倏忽出手点封了由缘穴道。
  由缘穴道被封,能言能动,就是提不得功力,动不得手。
  可是她竟在穴道被封后,媚眼儿一瞟,随着阖闭,身躯一斜,娇荡的倚向天毒胸前,不再顾忌陈冬当面,已施展开撤手的女人功夫!
  谁知天毒却向帝侧跨了两步,袖手不睬!
  结果,由缘不防此变,身体失去了重心,摔卧地上!
  她因功力被封,人又无防备,在重心突失下,虽已迅捷应变,仍然摔了一下重的,手心皮肤也被擦破。
  不过这一摔,却摔醒了她的迷梦!
  她因之明白,再凭色诱,已难有效!
  可惜她明白的晚了些,穴道业被封,死已不能脱逃了。
  她又恨,又恼从地上爬了起来。
  天毒这时对陈冬道:“王五弟有消息没有?”
  陈冬一笑道:“这事很怪,翁铜山竟没理会,更没有派出高手暗中追蹑由缘,我们现在先带由缘远离,再拷问她吧?”
  天毒点了点头,怒目向由缘叱道:“乖乖地在前面走!”
  由一听仍要拷问自己,不由急身道:“说好的不用酷刑……”
  陈冬冷哼一声,道:“闭上你这张狗嘴!”
  由缘虽明知此时她那上天付予的本领,已没有了效用,但事急之下,除此之外她再无可供施展的法宝,于是哭出声来道:“神君,一夜夫妻百日恩,难道你就不念半丝恩情……”
  天毒犹笑一声,道:“你深夜私自外出,偷会翁小儿,暗中图谋老夫等人的时候,可曾念及过半丝半毫恩情吗?”
  由缘道:“这是冤枉,我为了讨好你,有心涉险入这虎口,现在果然如愿,已得知对方不少秘密,谁知……”
  天毒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话一顿,尚未接着说将下去,由已接口道:“本来就是这样的嘛!”
  她说话时,轻轻拧了天毒的手背一下,媚眼一飞,娇幅一拧,又搬出了全套狐媚的功夫!
  讵料天毒早横了心,微一拂袖,将由缘震向一旁道:“恶心人,哼!”
  由缘傻了,恨由心底生!
  她怕酷刑,怕天毒以阴损的手法对付她,但她并没有伤心,如今天毒侮蔑了她认为百试百灵的“神技”,却使她伤了尊严,真的怨恨起来了。
  她暗中发誓,若能自由,此恨必报!
  在她思忖间,天毒已对陈冬道:“三弟,抓起她来,咱们走……”
  话未说完,陈冬已含笑接口道:“神君,人是你的,恕小弟违命。”
  说着,陈冬已当先飞身而行。
  天毒无奈,自己抓起了由缘,踪跃相随在陈冬身后。
  他俩和王明及七绝娘子会合,一行疾驰远去。
  他们刚走,在原先他们存身地方的四外,倏忽出现了四条黑影,由四方向正中凑聚到一起。
  接着,更远的地方,一条人影闪闪已到四人面前!
  这四人立刻躬身为礼,道:“教主神算,他们刚走!”
  教主,不用说自然是那翁铜山!
  翁铜山嘿嘿一笑,道:“事情如何?”
  一人答道:“由缘是真心投诚而来!”
  翁铜山哦了一声道:“那要救她回来!”
  这人应了声是,道:“请示教主,何时何地下手?”
  翁铜山想了想,道:“你们仍然包围不使人知,有必要动手时,我会出现,救人的事我自己办,其余的交给你们!”
  这人恭敬应声是,道:“天毒功力甚高,属下等怕非敌手!”
  翁铜山一笑道:“调用荣元!”
  话声中,翁铜山转身缓步而去。
  拂晓的刹那,天地一片漆黑!
  距翁氏别庄十里,在荒郊上有座山神土地庙!
  土地庙谈不到大,高才五尺,宽广仅仅八尺!
  但庙旁有座草棚,却十分广大!
  这草棚,是炎夏为在田中工作的农夫设的,可供短暂的息止,如今天毒等人,用他作为审问由缘的地方!
  棚中无灯无火,但这只是间草棚,并非草屋,四外没有遮拦,从表看外容易,由外窥内也不难!
  由缘被推在一角,坐在地上!
  天毒和七绝娘子,也席地坐于由缘对面。
  陈冬和王明,靠着右侧而坐
  天毒首先开口对由缘道:“说吧,说清楚!”
  由缘一路上,已有了打算,因此从容说道:“神君,我一路上想过这件事,已认了命,信在你,不信我也在你,反正我是心无愧诈……”
  天毒叱道:“住口,说要紧的话!”
  田缘淡然一笑道:“进那别庄,很不容易,石门外以钢板包合,重逾万斤,有机轮绞链的设备,只能由上方飞身进去,但进入之后,埋伏重重,现在据我所见,把一切详详细细的告诉你,表明我的心迹……”
  陈冬接口道:“由缘,你最好先解释私会翁铜山的动机?”
  天毒嗳了一声道:“不错,你先说这件事!”
  由缘道:“我已说过了,是你们不信,我又能奈何?”
  天毒道:“你有这心意,为何不对我说呢?”
  由缘瞟了七绝娘子一眼,道:“谁说我没对你说?”
  天毒怒喝道:“你什么时候说过?”
  由缘道:“事情是这样,我回到卧室,无法入眠,想起这是个办法,到你那房间去和你商量商量……”
  天毒接口道:“我没见你来!”
  由缘笑道:“我已经要走到了,才想起来七姊正陪着你,不愿打扰你和七姊的雅兴,遂决心自己冒一次险!”
  若按平日,七绝娘子必然会接口嘲讽由缘几句,那知今夜事情奇怪,七绝娘子竟然一言未发。
  反而天毒沉不住气,道:“慢着,你从无法安睡起到现在被擒止,把一切经过,包括想和我商量而终止等细节,详说一遍我听!”
  陈冬加上一句道:“对,什么也别遣漏,说完后也许神君会改变了态度。”
  由苦笑一声道:“我心无愧事,何惧一切。”
  话锋一顿,接着对天毒道:“我难入睡,遂起身到你那边去,快到房门外,想及如此将惊醒你和七姊的好梦,因此作罢又回到房中。后来越想越觉应该冒这危险,下了决心,熄灯之后,就悄悄飞身出了院子,一直奔向翁氏别庄……”
  天毒适时接口道:“由缘,你再想想,还有没有遣忘没说的话和事?”
  由缘故作沉思一会道:“没有!没有遣忘任何事情。”
  天毒道:“你再想想看。”
  由缘闭上了眼睛又沉思了一下道:“我想,我没有遣忘任何事情。”
  天毒厉声道:“告诉你,由缘,老夫今夜三更时分尚未入眠,如果你有走到我的寝室前探望,我岂有不知之理。”
  由缘闻言竟冷笑一声道:“那时候,恐怕神君与七姊情意正浓,还会注意到寝室之外是否有人的事。”
  七绝娘子闻言满脸通红插嘴道:“我与神君今夜仰卧床上,为了是否加入‘天魔教’之事静静在思考,门外一切行动,当然是瞒不了神君的。”
  由道:“难道这就可以证明我绝对没有到你们门口去过?”
  天毒道:“由缘!你要听清楚了,如果你不说实话,今夜你就有的是苦头吃。”
  由缘闻言竟泪珠两流,伤心地道:“我才开头说起,你们都不相信,再说下去还有什么用,不如就杀了我吧?
  天毒为了想要了解一点“天魔教”内部情况,所以说道:“好吧!再说下去,但是不准有半句虚言。”
  由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我说的要是伪话,就遭雷公打死。”
  由缘慢慢转头向天毒抛了一个迷眼继续道:“我飞奔到天魔教,上了天魔教大宅屋顶,尚好没有被人发现,于是我就开始寻找教主翁铜山所住的寝室,大约找了一盏茶的功夫,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
  七绝娘子道:“你找到了。”
  由缘道:“天魔教主翁铜山住在靠东方的一个楼阁上,我跃上屋顶,用倒挂金钩之式,由窗外向内望去,这时候……”
  七绝娘子急道:“这时候怎么样?”
  由缘道:“翁铜山那个死鬼,正在……”
  天毒怒道:“快点说,在做什么?”
  由缘欲言又止道:“男人!哼!都一样,在晚上能干好事吗。”
  天毒道:“这些事谁要你说。”
  由缘道:“你不是说不准遗漏,不准有假话吗。”
  天毒一瞪眼睛道:“往下说去,”
  由缘霎了霎眼睛道:“正当我想重上屋顶时,就被翁铜山发现了,这个天魔教主身手之快令人咋舌,我还没有来得及站稳脚,他已经安安稳稳的立在屋顶上了。
  “翁铜山看我夜赴天魔教,不独没有出手,而且笑嘻嘻地说:‘你为什么不通知我一声,也好出门欢迎呀。’我一想:如果真要打起来我岂是他的对手?所以就将计就计地对翁铜山说:‘我是奉了神君之命前来商量几件事的。’翁铜山闻言果然客客气气邀我入室,由缘说到此处谨慎地望了天毒一眼,然后又道:‘那个翁铜山果然不是好东西,不独嘴里不干不净,而且还动手动脚的。’”
  天毒一听急道:“他想怎么样?”
  由缘一见天毒脸部表情,心中一乐,暗想:“这个老鬼好骗,今夜要是没有陈冬这个像伙,准会安然无事过关。”
  由缘故作深情地对天毒泣诉道:“他说只要我答应,他可以为我作一切事情。”
  天毒怒道:“你答应了?”
  由缘道:“我敢吗?再说,他翁铜山算个什么东西?”
  天毒一听竟有自得之意,道:“我谅你也不敢,”
  由缘道:“当时我对他说:要我答应不难,不过有两个条件。”
  天毒道:“你提出什么条件?”
  由缘道:“我说:第一要他把天魔教主让给神君,第二要把神丸尽速拿给七绝娘子。”
  七绝娘子一听神丸,道:“翁铜山答应了吗?”
  由道:“这家伙说:这些问题等明天晚上见了神君再谈。于是我起立对他说:那么,我现在就告辞了。”
  天毒道:“等明天晚上,哼!你这贱人活不到明天晚上了。”
  这时陈冬道:“神君,我们不用酷刑,这贱人是不说实话的。”
  天毒尚未答话,七绝娘子却接道:“三哥,你认为这些话都是假的?”
  陈冬道:“没有一句真言。”
  天毒道:“老三,你点醒这个贱人好了,好叫她死得心服口服。”
  陈冬道:“贱人!我先问你!我们七绝与神君与你有何仇恨?”
  由道:“我真不懂你这些话的意思。”
  陈冬道:“要是没有仇恨,你为什么要取我们的性命?”
  由缘道:“我若有此心,天诛地灭。”
  陈冬道:“好!贱人,我来问你,你既然是为了神君而去天魔教,为什么还要鬼鬼祟祟,怕人知道?”
  由道:“我那里鬼鬼祟祟?”
  陈冬道:“你先到神君与七妹处,察看没有动静又转向则所,然后回房快近门口时,蓦然转身,飞奔天魔教而去,是也不是。”
  由缘一听心中大惊,心想:“我的一切行动竟都看在人家眼中。”
  陈冬又道:“你到了天魔教竟然就竟同翁铜山谈些你刚才所说的话?”
  由缘心想:我们向天魔教的时候,可能被你看到了,但是在天魔教中的一切,难道你陈冬也跟去看到不成,因此,由缘理直气壮地道:“老三不信我的话,难道你也到了天魔教不成?”
  陈冬道:“贱人!我再提醒你一句,翁铜山如果是想得到你,不需要任何条件。”
  由缘闻言,竟哇的一声大哭,对天毒道:“神君,你看!我为了你,被人家看得这样下贱。”
  陈冬不待天毒答话,怒道:“贱人!今夜,你少来这套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人把戏!事关我们四条人命,非把他弄清楚不可。”
  由缘道:“反正我已落在你们手中,你们要怎样冤枉我都可以。”
  陈冬道:“翁铜山与你并肩携手,同出天魔教,如果在下猜得不错的话……”
  陈冬说到这里脸色突变,走近天毒身边低语一阵,并且示意五弟王明与七绝娘子注意戒备。
  天毒待陈冬言毕,慢慢站起身子,两眼逼视着由缘,直把由缘吓得簌簌发抖。
  天毒举起右手道:“贱人非叫你知道出卖人的后果。”
  言毕,天毒蓦然一指点向由缘,由缘中此一指后,脸上一阵抽动,接着她就发出绝望的哀号。
  隐身在草房外的天魔教主翁铜山,闻到哀号声,慢慢的举步走向草棚,翁铜山站在草棚入口处,朗声道:“神君!我说你这老儿,真是狠得下心肠。”
  天毒、陈冬、七绝娘子与王明对于翁铜山的出现似乎并不感到惊奇,原因是,陈冬已经示意翁铜山必定是跟定由缘的。
  天毒闻言哈哈一声道:“翁铜山,你也有失算的一次。”
  翁铜山冷笑一声道:“我有什么失算?”
  天毒道:“我就算定你一闻这小贱人的哀号一定会自动走出来的。”
  翁铜山哼了一声,不屑地道:“神君,我料死你,要不是七绝老三,你作梦也想不到这一点。”
  一语被人道破,天毒红着脸道:“是谁的主意你管不着,老夫要你再瞧瞧这小贱人受点活罪。”
  言毕举手又要出指,翁铜山忙道:“神君,慢着。”
  天毒闻言得意地一笑道:“怎么!你瞧不下去吧。
  翁铜山道:“请问神君,你阁下还有什么更厉害的功夫,叫由缘受最难受的酷刑。”
  天毒恨恨地道:“我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翁铜山闻言若无其事笑道:“神君,这算不了什么?如果是换了我翁铜山,我的手段会更辣些。”
  天毒道:“你又将她如何?”
  翁铜山一字一句道:“对于叛逆,我用的是一种特别办法。”
  这时候躺在地上哀声不绝的由缘,本来以为翁铜山来了之后,会替自己解危,没有想到翁铜山这家伙连眼也不瞧她一下,只顾同天毒说话,对由缘身受的痛苦,毫不在心。
  天毒望了一下由道:“翁铜山!我承认你比我狠,我想知道你会用什么方法处理叛逆?”
  翁铜山道:“神君想瞧瞧吗?”
  天毒道:“倒想看看。”
  翁铜山道:“好!神君,你瞧着吧。”
  言毕,翁铜山,走近由缘身边,厉声道:“贱人,还不先与我停止吵闹。”
  天毒等人但见翁铜山伸手先点了由缘的哑穴,由缘哑穴受点哭不出声来,因此只有在地上打滚,不时用眼睛瞪着翁铜山。
  翁铜山点了由缘的哑穴后,道:“神君,你看清楚了。”
  接着他从身边取下了一支细小的银针,扬手一抛,那支银针正好插在由缘鼻尖上,一针插定后,由缘本来滚动的身子停止了,她仰卧在地上,浑身肌肉开始抽动。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由缘就像着魔一样,撕掉了所有的衣服,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翁铜山笑了笑道:“再过半个时辰就行了。”
  陈冬道:“再过半个时辰会怎么样?”
  翁铜山道:“半个时辰后,这个贱人就会用自己的双手,先挖掉自己的眼睛,撕破自己的脸皮,然后用力把脑浆挤出而死。”
  天毒,七绝娘子与王明等闻言都吓呆了。
  陈冬却若无其事道:“天魔教主真是高人。”
  翁铜山道:“七绝兄弟过奖了。”
  天毒眼看由练双手抱头,十指开始箕张,道:“翁铜山,你先与我拔下银针,我还有话要问这个贱人。”
  翁铜山道:“神君,算了吧,这贱人是个叛徒,将她惩死罢了。”
  天毒闻言大声道:“与我拔掉。”
  翁铜山冷笑一声道:“要拔,你自己拔吧。”
  天毒伸手就想去拔银针,但是手出一半,幕然收回道:“翁铜山,老夫不上你的当,你自己拔吧。”
  翁铜山道:“赫赫大名的神君,今夜竟如此畏首畏尾呢。”
  天毒道:“对你翁铜山不能不加小心。”
  翁铜山道:“好了,神君,我来拔吧。”
  言毕,扬掌一招,那支细小的银针就被翁铜山握在手中。
  翁铜山将银针拔掉后,由缘呆呆地坐在地上。
  天毒狠狠地瞪了由缘一眼道:“贱人,这就是你不守妇道的下场。”
  陈冬一见天毒软了心肠,想到天毒可能要上翁铜山一次大当,正想说话,忽听翁铜山道:“神君,这贱人实在可恶,”
  天毒闻言一怔道:“你也如此恨她。”
  翁铜山道:“当然,这贱人把我骗得好惨,差点就着了她的道儿。”
  天毒道:“她骗了你什么?
  翁铜山道:“她夜里来到本庄,声言受神君差遣要见本人。”
  天毒闻言道:“说老夫要她去的?”
  翁铜山道:“正是,我一听是神君差遣来的,就把她迎到客厅,她说,是专程来替神君安排明夜相会的,我不疑有诈,以宾主之礼厚待,商谈片刻,她急着要走,我又亲送出庄,不想这贱人竟去而复返。”
  天毒道:“她去而复返?”
  翁铜山道:“正是,这贱人回庄后,潜至我的寝室,待我发现时,问她何故独入寝室,神君,你想这贱人怎样说?”
  天毒急问道:“她说什么?”
  翁铜山道:“这淫娃要与我一双两好,神君不是说过要及时行乐吗?所以我……”
  天毒闻言只气得七孔生烟,就要一掌劈死由缘,翁铜山接着又道:“神君,这贱人用一身媚功把我弄得精疲力倦……”
  说至此处,但闻天毒大喝一声,举手一掌击向由缘。
  翁铜山一个横步接了天毒这一掌。
  天毒一见翁铜山出手救援由缘,更是怒不可当,喝道:“翁铜山,你真想找死。”
  翁铜山道:“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
  天毒道:“有话快说。
  翁铜山道:“由缘这淫尼把我骗得服服贴贴,我还亲自送她出庄,但是我一回庄想想不对,到寝室一看,我竟少了一件最重要的东西。”
  天毒忙道:“你少了什么东西?”
  翁铜山道:“七绝娘子整天盼望的神丸。”
  翁铜山此言一出,七绝娘子忙道:“神丸,神丸不是被乌天索取去了吗?”
  翁铜山道:“凭他乌天索那点本领,哼!”
  陈冬道:“那么乌天索取去的是……”
  翁铜山冷笑一声道:“不过一瓶补药而已。”
  七绝娘子闻言一步扑向由缘,声泪俱下道:“妹妹,为了姊姊的事使你受苦了。”
  七绝娘子一掌拍开了由缘的哑穴,这两个女人抱头大声痛哭起来。
  天毒一见,对翁铜山道:“翁铜山,由缘的事由我处理好了。”
  翁铜山道:“由神君处理不难,不过要允我一件事。”
  天毒道:“何事?”
  翁铜山道:“那瓶神丸必须交还给我。”
  此时忽闻由缘道:“不行。”
  翁铜山怒道:“你这贱人,还有话说。”
  由缘恨声道:“神丸是我为了七绝娘子姊姊,舍身换来的,怎么会交还给你。”
  翁铜山道:“不知羞耻的贱人,我们同床共枕是一回事,你窃取神丸又是一回事,怎能谈得上是舍身交换。”
  由缘闻言也怒道:“没有良心的东西,神丸是你拿出来的,条件也是你自己提出来的,现在又反悔了,你能算得上一条汉子吗?”
  天毒一听左一句舍身,右一句舍身,一张老脸实在摆不下去,本想一掌毙了由缘,心想七绝娘子一定不肯,因此大声喝道:“翁铜山,我们之事,明夜一同解决如何?”
  翁铜山闻言道:“如果神君担保到时把神丸一颗不少,交给在下,则明夜一同解决也未尝不可。”
  天毒道:“老夫答应明夜把神丸交给你好了。”
  陈冬对天毒拱了拱手道:“请神君暂时对此事不要这般肯定的允诺。”
  天毒道:“老三,你有何高见?”
  陈冬道:“神君最少也该先问一问由缘,是否真的盗来了神丸?”
  天毒闻言连连点头道:“对极了。”
  言毕,对由缘厉声喝问道:“贱人,你可是真正盗来了神丸?”
  由缘用幽怨的眼睛望着天毒道:“别人为了七绝娘子姊姊冒险,还差一点丧命,神丸我拿到了,要不看在七绝娘子姊姊份上,我就马上交还翁铜山。”
  天毒仍然是满脸愤怒之色:道:“把神丸拿出来。”
  由缘道:“神丸除了交给七绝娘子,我谁也不给。”
  翁铜山这时道:“神君听到了,神丸在那贱人身上,就此告别,我们明晚再见了。”
  翁铜山言毕,果真一闪,就消失在夜幕中。
  天毒待翁铜山走后道:“贱人,快把神丸拿出来。”
  由缘是非常贵惧这个魔头的,闻言就在地上拾起一件已经撕破了的上衣,从口袋中掏出了一瓶神丸,她手捧神丸,递交七绝娘子,并且说道:“姊姊,为了表示我们姊妹的真实情感,我盗来这件对你非常重要的东西,现在交还给你吧。”
  七绝娘子竟双膝跪地,接过神丸,颤声道:“为了此物,使妹妹受罪,真过意不去。”
  陈冬看到由缘递交七绝娘子神丸急道:“七妹,请仔细察看一下,神丸是真是伪。”
  七绝娘子先看瓶子,然后启开瓶盖闻了一下,喜道:“三哥,正是神丸,一点不错。”
  陈冬又对天毒道:“神君,由缘既是为了七妹涉险天魔教,虽然行为不检,但是情有可原。”
  天毒闻言沉思一会道:“看在她是为了盗取神丸份上,当然可以饶了她。”
  由缘闻言喜道:“谢谢神君。”
  言毕,竟对天毒飞送一个媚眼。
  天毒被这媚眼儿一飞,悸然心动,再看由缘这时候几乎是全身赤裸,蹲在地上,这个诱人的胴体,又撩起了天毒的欲火,他望着由缘,仍然装着大声喝道:“还不快把衣服穿起来。”
  七绝娘子闻言一面替由缘重穿罗杉,一面对陈冬道:“三哥,神丸复得真是万幸,小妹要先服上一粒。”
  陈冬正想阻止,不意七绝娘子动作飞快,转眼功夫就吞下了一颗神丸。
  天毒见七绝娘子服了神丸,道:“恭喜娘子。”回头又对由缘道:“今夜随老夫共寝,我还有很多事要盘问你。”
  由缘闻言,心中暗喜,柔声道:“我会对神君坦白的。”
  天毒神君一拉由缘对陈冬,七绝娘子与玉明道:“我们明天见。”
  言毕,与由缘双双先离开了草棚。
  天毒一走,陈冬即对七绝娘子道:“七妹,你俱有把握这神丸是真的。”
  七绝娘子一收笑容,悠悠地道:“三哥!是假的。”
  王明闻言惊道:“七妹知道是假的,为什么还要服下去?”
  七绝娘子道:“谁说我服了神丸?”
  王明道:“刚才我亲见七妹吞服神丸的。”
  七绝娘子慢慢举起右手,伸出两指,往口中一送,忙又取出来,道:“两位兄长请看。”
  陈冬与王明向七绝娘子手中瞧去,只见她手掌放着一颗神丸。
  七绝娘子又道:“这种东西用假的来冒充,翁铜山也太小视我了。”
  陈冬道:“七妹,由这一点看来,我们更应小心了。”
  七绝娘子道:“为了什么?”
  陈冬道:“翁铜山用此苦肉计,目的何在?”
  七绝娘子道:“三哥,什么苦肉计,这些只骗得了你们男人。”
  陈冬一楞道:“七妹这话怎么说?”
  七绝娘子道:“三哥!你以为翁铜山把银针插在由缘鼻上,由缘会痛苦不堪吗?”
  陈冬道:“七妹!由缘那种痛苦的样子,我们都是亲眼看见的。”
  七绝娘子道:“所以我说只能够骗你们男人。”
  陈冬道:“七妹说清楚一点。”
  七绝娘子未言面先红,低首道:“三哥!由缘中了银针后,你可看到她满面通红?”
  陈冬道:“她不独满脸通红,而且还痛苦地撕掉了衣服。”
  七绝娘子点头道:“这就对了,起先我也认为由缘是痛苦不堪,但是后来,我们互相拥抱哭泣时,我就发现不对了。”
  陈冬急道:“七妹,快说,有什么不对。”
  七绝娘子道:“我发现由缘全身火热一般,而且……”
  陈冬道:“七妹,而且什么?”
  七绝娘子道:“而且我还看到了……”
  陈冬道:“七妹,看到什么?”
  七绝娘子道:“三哥,我们兄妹与同胞兄妹一般对不?”
  陈冬惊道:“七妹何出此言?”
  七绝娘子道:“我要三哥先回答我的话。”
  陈冬道:“当然,我们情逾同胞兄妹。”
  七绝娘子道:“三哥,说出这句话,我才能说出来我看到了什么?”
  陈冬道:“七妹,事情非常严重,我要了解全部情况,才能拿定主意,不管什么话,七妹直说无防。”
  七绝娘子道:“我在拥抱由缘时,低头看了一下她的下体,我看到了她两腿之间,竟同枝叶沾了朝露一般。”
  陈冬道:“真有此事?”
  七绝娘子道:“一点也不错,翁铜山这个死鬼,千算万算他就失了一算,没有考虑到我们女人在这一方面的敏感性。”
  陈冬道:“七妹,是不是因为这一点,而就怀疑到神丸是假的。”
  七绝娘子道:“起先我真信了翁铜山,以及由缘是去盗取神丸的,后来我有了发现,我就有了戒心。”
  陈冬道:“那冒允神丸的是什么药呢?”
  七绝娘子道:“瓶子与药丸仿造得一模一样,翁铜山聪明一世,呆了一时,他以为这种神丸一定是甜的,而且芬芳可口,却不知道这种神丸是苦的。”
  陈冬道:“由缘这淫尼,得不到好死的。”
  七绝娘子道:“三哥,你不是说神君靠不住吗?”
  陈冬道:“绝对靠不住。”
  七绝娘子道:“现在,我们正好利用这个机会,让他与翁铜山拚个你死我活。”
  王明道:“七妹,我看翁铜山这次的计谋,完全是对付我们兄妹的。”
  陈冬道:“五弟说得对,翁铜山用假神丸希望七妹服下,而中他的圈套。”
  七绝娘子道:“三哥,你聪明过人,怎么也糊涂起来了。”
  陈冬道:“为了此事,我真有些糊涂了。”
  七绝娘子道:“三哥,五哥,我敢肯定地说,翁铜山一切计谋都是用来对付天毒神君的。”
  陈冬道:“七妹,请说出你的看法吧。”
  七绝娘子道:“翁铜山用一种春情激动的针药瞒过了老江湖天毒神君,目的就是要天毒神君相信由缘,真正是为盗取神丸而到天魔教的。”
  王明道:“七妹,翁铜山此举目的何在?”
  七绝娘子道:“非常简单,是想利用由缘传递一些假情况。”
  陈冬道:“天毒神君会相信由缘的话?”
  七绝娘子垂首道:“由缘这时候恐怕正躺在天毒神君枕边,在娓娓细语呢?”
  王明望了一下陈冬道:“三哥,我们怎么办?”
  陈冬道:“本想暂时躲避一些时间,但是看情形,我们放手不得。”
  七绝娘子道:“三哥,三哥我认为两位兄长可以放手暂避一方,至于我……”
  陈冬急道:“七妹如何?”
  七绝娘子道:“我只有守在神君身边,设法取回神丸。”
  陈冬道:“七妹,神丸真正是这般重要?”
  七绝娘子道:“没有了神丸注颜,我活着有何意义!”
  陈冬闻言叹了口气道:“七妹,伴在神君身边,好像羊儿伴虎,朝不保夕,你要多加注意。”
  七绝娘子眼泪双双道:“三哥,五哥!想我七绝娘子,真不知道为兄长们带来了多少麻烦,如今,三哥,五哥,只管放心离去,我会照顾自己的,而且一定去找三哥与五哥的。”
  陈冬道:“七妹,我与五弟现在就走,你也早些赶回去,见了天毒神君就说我与五弟因有要事,不能留此,你得到神丸后,尽速赶来与我们相会。”
  七绝娘子道:“三哥,五哥,小妹知道了,两位大哥前程珍重,我们后会有期!”
  陈冬王明对七绝娘子投下了关怀的一瞥后,一同跃出了草棚。
  七绝娘子见多年相处的兄长们影子消失了,不竟悲伤万分,正在垂首落泪之际,忽听一人道:“别哭了,我的小宝贝,他们走了,我来陪你好。”
  七绝娘子抬头一看,竟是翁铜山,七绝娘子擦了擦眼睛道:“阁下去而复返何事?”
  翁铜山道:“不愿娘子一个人寂寞呀。”
  七绝娘子道:“翁铜山,你废话最好少说。”
  翁铜山道:“好说,娘子,现在讨厌我了。”
  七绝娘子噗哧一笑道:“我什么时候喜欢过你?”
  翁铜山道:“当然,你喜欢我的时候,还没有到呢?”
  七绝娘子道:“教主,这一次你是称心如意了。”
  翁铜山一听急道:“娘子此话当真?”
  七绝娘子一听话音不对,道:“我说,教主,你这次的计谋是称心如意了。”
  翁铜山闻言道:“七绝娘子,你使我空欢喜了一场。”
  七绝娘子道:“你这坏蛋,得了由缘还不够。”
  翁铜山道:“我的胃口岂会比天毒那老儿还小。”
  七绝娘子道:“教主,这一次你算是失算了。”
  翁铜山道:“对的,我忘了有你这个鬼灵精在场。”
  七绝娘子笑盈盈地道:“教主,你用了什么药,能使由缘春情激动这样快。”
  翁铜山笑道:“这种药没有名称,你如果想试试,也可以。”
  翁铜山言毕,果真就要去掏银针,七绝娘子忙道:“算了吧,我的教主,我可没有那种兴趣!”
  翁铜山道:“陈冬与王明不管你了?”
  七绝娘子道:“三哥与五哥因有要事,先走一步。”
  翁铜山道:“也好,七绝娘子,现在我们谈谈生意吧。”
  七绝娘子道:“教主要谈什么生意?”
  翁铜山突然伸出手掌,道:“谈谈这门生意。”
  七绝娘子向翁铜山手中望去,发现又是一瓶神丸。
  翁铜山看到七绝娘子没有激动之色,道:“娘子,这瓶可是真的哟。”
  七绝娘子道:“谁知道是真是假?”
  没想到翁铜山竟大大方方把神丸递交七绝娘子道:“你仔细检查一下好了。”
  七绝娘子接过神丸,仔细一瞧,再取出一粒在舌边尝了一尝,失声道:“是真的。”
  翁铜山道:“这生意可以谈了吧。”
  七绝娘子紧握神丸失态地道:“可以,当然可以,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翁铜山道:“七绝娘子,你说的话可不准反悔的。”
  七绝娘子道:“只要教主交还神丸,我一切都会承诺。”
  翁铜山道:“好了,现在时间还早,我也不想先谈正事,我要你先证明一件事情。”
  七绝娘子道:“教主要证明何事?”
  翁铜山笑道:“娘子年纪不轻,是靠着神丸养颜,才有这般年轻与美丽的,听说在天毒身边你没有由缘吃香,是什么原因?”
  七绝娘子闻言低头道:“这个我怎么知道?”
  翁铜山道:“七绝娘子,我可知道是什么原因。”
  七绝娘子道:“教主说说看?”
  翁铜山道:“我想神丸只能养颜不能养身,所以我要你证明一下,你身上其他部份的皮肤,是否满是皱纹?”
  七绝娘子闻言怒道:“翁铜山,你安的什么心?”
  翁铜山道:“娘子不必生气,我们是谈生意,你要不愿意,就把神丸交还给我。”
  翁铜山言毕,果真伸手要拿神丸。
  七绝娘子急忙退了两步道:“慢着!”
  翁铜山笑道:“娘子可是同意了。”
  七绝娘子又低下了头,道:“教主,可不可以不要这样。”
  翁铜山道:“我是言出必行,娘子如果不愿意,交还神丸我就离此。”
  七绝娘子低首注视着手中神丸,心想:这件东西,真是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不依翁铜山得不到神丸,如果想要强着带了神丸走,又不是翁铜山的对手。七绝娘子虽然放荡,但是这时候却失去了主张。正在想着,忽听翁铜山道:“怎么样呀,娘子?”
  七绝娘子咬牙道:“好了,翁铜山,我依你就是。”
  七绝娘子言毕,果然开始了宽衣解带,刹时脱得精光,一丝不挂。
  翁铜山瞪眼望着七绝娘子,道:“传闻不对,娘子这身细皮嫩肉,真是美如璞玉。”
  七绝娘子把衣服脱光了,反而大方起来了,对翁铜山道:“看够了吧!我的教主。”
  翁铜山道:“看够了。”
  七绝娘子道:“看够了,我好穿衣服了。”
  翁铜山急道:“慢着。”
  七绝娘子闻言不悦道:“教主,还想什么?”
  翁铜山道:“烦请娘子,表演一下由缘淫娃刚才没有作完的精彩节目。”
  言毕,翁铜山扬手射出那支银针,七绝娘子惊得呆了,那支银针就端端正正插在七绝娘子鼻尖上。七绝娘子就感到有一股香味直入肺腑,浑身血液加快了循环,接着全体其热无比,因此,用力抱着头颅,耳中还传来了翁铜山一阵阵的狂笑。

  第十九章
  七绝娘子觉得有无数只小虫在全身爬着,轻轻地咬着,而使全身的肌肉发生了一阵摆动。
  过了半个时辰,七绝娘子,就感到全身一阵舒畅,有飘飘欲仙之感,接着,一种难以遏止的须要刺激着她,而使她发出一阵迷人的呻吟声。
  翁铜山,望着躺在地上,全身赤裸的七绝娘子,发出了得意的狂笑,他并且自言自语地道:““昔日横行江湖的九绝,如今也落得这般下场。”
  翁铜山话音一落就听一人大声道:“这就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翁铜山闻言大惊,回头一望只见由缘带着微笑悄立草棚入口之处。
  由缘看到翁铜山望着自己发怔,向前走了一步道:“教主,今夜怎么这般老实?”
  翁铜山也笑了笑道:“昔日九绝兄妹横行江湖,不知作了多少伤天害地之事,今夜我来戏弄一下七绝娘子,她也是罪有应得,至于你说我老实……”
  由接道:“教主今夜能够这般自持,岂不算是老实人。”
  翁铜山道:“你忘记了我们在那小楼了。”
  由缘闻言满脸通红道:“你就是只敢欺侮我。”
  翁铜山再度狂笑道:“我是对你好。”言毕指着七绝娘子又道:“这个贱货,她怎么能够引起我的兴趣。”
  由缘“呸”“声道:“少来这一套,假如我再晚来一步。”
  翁铜山闻言急道:“怎么样?”
  由缘道:“那有不吃鱼的猫,恐怕你早已……”
  翁铜山飞身由缘身边,搂着由缘的腰肢道:“我问你,那老鬼呢?”
  由缘正要答话,突然她一望七绝娘子对翁铜山道:“你看。”
  翁铜山两眼总是盯着由缘道:“看什么?”
  由道:“你看七绝娘子?”
  翁铜山闻言才把眼睛望着七绝娘子,这时候的七绝娘子躺在地上,如同着魔一般的摆动着。
  翁铜山道:“你看她这个样子,难怪迷得住天毒老鬼。”
  由道:“教主,事情我办好了,你怎么样谢我?”
  翁铜山望着由缘道:“你要我怎样谢你?”
  由缘道:“我要你……”
  翁铜山插嘴道:“我知道了。”
  由缘闻言一怔道:“你知道什么?”
  翁铜山道:“你要我永远这样抱着你。”
  由缘哼了一声道:“谁希罕你,现在,你放正经一点。”
  翁铜山闻言笑道:“你们女人的心真是无法捉摸。”
  由缘道:“现在我们开始谈谈条件。”
  翁铜山故作不懂道:“谈什么条件?”
  由粮道:“谈我们合作的条件。”
  翁铜山轻笑一声道:“我们之间,是有福同享的,还谈什么条件。”
  由缘道:“我说,教主,别人不知道你们七凶,我由缘可是清清楚楚。”
  翁铜山道:“你知道什么?”
  由缘道:“没有情义,只讲利害关系。”
  翁铜山道:“由缘此话当真?”
  由缘道:“不假。”
  翁铜山道:“好了,既然你提到条件,那么我们就谈吧。”
  由缘道:“这样做,你翁教主就算是一个真正的聪明人。”
  翁铜山道:“你先答覆我,天毒此刻在什么地方?”
  由缘道:“依照计划,去找木丈人去了。”
  翁铜山闻言大喜道:“由缘,你能确定天毒真正是去找木丈人去了?”
  由缘道:“当然确定,否则的话……”
  翁铜山道:“否则什么?”
  由缘道:“否则,我怎么能够站在你的身边,由你抱着我。”
  翁铜山道:“天毒鬼计多端,由缘你要注意。”
  由缘闻言笑道:“你翁教主也怕别人鬼计多端?
  翁铜山道:“有道是,阴里可以翻船。”
  由道:“这条船吗?绝对是翻不了的。”
  翁铜山道:“你先说说看,天毒是如何走的。”
  由道:“披星戴月走的。”
  翁铜山闻言道:“这是废话。”
  由缘道:“我的教主,先处理一下七绝娘子吧,不然她那种销魂的呻吟声,叫我这个女人听到也快不能克制了。”
  翁铜山道:“好吧。”言毕,翁铜山扬手指点了七绝娘子的睡穴,于是,七绝娘子,仰躺地上,晕晕入睡了。
  由道:“教主,这次天毒找到木丈老后,一定会拼个你死我活的。”
  翁铜山道:“怎见得?”
  由缘道:“这种老魔头只要一翻脸,是六亲不认的,而且你交给我的法宝,我相信我用得非常恰当。”
  翁铜山道:“天毒临走时,对你说了一些什么话?”
  由缘道:“那可多着呢。”
  翁铜山道:“你要一字不漏说给我听。”
  由缘道:“我的教主,这可不行。”
  翁铜山面露怒色道:“为什么不行?”
  由缘道:“本来我有两张王牌,但是如今却只有一张了。”
  翁铜山道:“你有那两张王牌?”
  由缘道:“第一张,是我们女人的身体,但是我已经给你了,所以我现在只剩下一张了。”
  翁铜山道:“是什么王牌?”
  由缘道:“那就是天毒临行时说的那段话。”
  翁铜山道:“由缘,你想以此来挟胁我。”
  由缘道:“我不能没有一点存货,要不然你大教主……”
  翁铜山道:“我会怎么样?”
  由缘道:“一脚把我踢开的。”
  翁铜山道:“也罢,由缘既然是你不相信我,现在我们就开始谈条件吧?”
  由缘道:“我的大教主,你能出什么代价呢?”
  翁铜山道:“黄金千两如何?”
  由道:“黄金千两,对我这个出家人没有一点兴趣。”
  翁铜山道:“天魔教内一个堂主的职位如何?”
  由缘道:“天魔教中一个堂主的代价当然不小,但是,这还是没有保障的。”
  翁铜山道:“一个堂主怎么会没有保障?”
  由缘道:“天魔教中一个堂主,到时候还不是你教主一句话,要杀便杀。”
  翁铜山叹了一口气道:“想我翁铜山对付七凶中六个凶神都玩弄于股掌之间,没有想到一个女人却这般难以应付。”
  由缘道:“这就正好对了你教主刚才说的一句话。”
  翁铜山道:“什么话?”
  由缘道:“阴沟里翻了船啦。”
  翁铜山有些不耐烦道:“由缘,你干脆自己提出条件吧。”
  由缘笑道:“我也正有这个主意。”
  翁铜山道:“现在你说出来吧。”
  由缘道:“教主答应了。”
  翁铜山道:“我只是答应谈条件,至于你提什么条件,我还是要考虑一下,看是否可以答应你。”
  由缘道:“这个当然。”
  翁铜山道:“现在你可以提出条件来了。”
  由缘道:“三十颗神丸如何?”
  翁铜山闻言睁大眼睛道:“你要三十颗神丸?”
  由缘道:“是的,三十颗神丸。”
  翁铜山急道:“这个办不到。”
  由缘道:“办不到没有关系,那我们的事现在起就免谈了吧。”
  翁铜山道:“由缘,就凭你知道的那点事情,也可以来敲三十颗神丸的竹竿。”
  由缘道:“大家心甘情愿,教主怎能说是敲竹竿呢?”
  翁铜山道:“你不过是办了一件小小的事情,保留一点点小秘密而已!”
  由缘笑道:“我的教主,事情虽小,但是对教主可就大了。”
  翁铜山不屑地道:“不见得。”
  由缘道:“难道说,教主就会为了区区的三十颗神丸,而放弃你的天魔教大业不成?”
  翁铜山道:“没有你,天魔教仍然是天魔教。”
  由缘道:“话虽可以这样说,但教主你费的麻烦可就大了。”
  翁铜山道:“我不相信有什么大麻烦?”
  由缘道:“请问教主,当今武林,除了三毒,七凶九绝之外,还有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翁铜山毫不考虑答道:“除了三毒,七凶,九绝之外,尚有一个文慕山后辈可虑。”
  由缘道:“教主,这就对了,现在抛开文慕山不说,这三毒之中,现在只有二毒,这七凶之
  中,都是你教主的忠臣了,而九绝中剩下了三绝陈冬,五绝王明,七绝娘子三人,看七绝娘子被
  你整成这个样子,这九绝中的三绝也不必再顾虑了,目前,你大教主的强敌,就只有两人了。”
  翁铜山闻言道:“你可是指天毒与木丈人两个老鬼。”
  由缘道:“正是这两人。”
  翁铜山闻言道:“就是天毒与木丈人连手攻我,我也不惧。”
  由道:“我说教主呀,你是聪明人,创立事业有一大忌,你可知道。”
  翁铜山道:“是何大忌?”
  由缘道:“刚愎自用。”
  翁铜山闻言果然一怔,由缘抓此机会道:“天毒与木丈人就算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他们成事
  不足败事有余,成天捣捣天魔教的鬼总可以吧。”
  翁铜山道:“我一样有办法收拾两个老鬼。”
  由缘娇声一笑道:“我说,教主呀,何必不让这两个老鬼自相残杀,你大教主来个隔河观火。”
  翁铜山点了点头道:“这当然是上上之策。”
  由缘道:“如果我把天毒临走时那些话,原原本本告诉你,你就可以达到隔河观火的目的了。”
  翁铜山在由缘脸上摸了一下道:“我的宝贝,你还不是想要三十颗神丸。”
  由缘道:“可以这么说,但是,教主你可别忘记了。”
  翁铜山道:“何事?”
  由缘道:“我们是相互之间,都有利益的。”
  翁铜山闻言沉思片刻道:“好了,由缘我答应你这个条件。”
  由缘大喜道:“那么教主拿来吧。”
  翁铜山道:“你先说出天毒临行前的话,我再把神丸交给你好了。”
  由缘道:“那怎么成,我要是说了,你不给神丸我怎么办。”
  翁铜山道:“招呀!我要是把神丸给了你,你不说我又怎么办?”
  由缘道:“那你教主就可以放心,想我由缘人都送给你了,难道还会要这些花样,再说,我能在你教主面前,拿着神丸安然离开吗?”
  翁铜山想了想道:“谅你也没有这份能耐,好吧,你去拿吧。”翁铜山言毕用手一指躺在地上的七绝娘子。
  由缘顺着翁铜山所指之处望去果见七绝娘子手中紧紧地握着一个瓶子,由缘望了一眼不屑地道:“翁教主,你这种把戏,连三岁小孩也难骗倒。”
  翁铜山道:“你可是不相信这瓶中的神丸?”
  由缘道:“两个时辰之前,教主交我此瓶,并且说明了瓶中神丸是假的。”
  翁铜山道:“彼一时,此一时,你再仔细瞧瞧吧。”
  由缘闻言果真走近七绝娘子,弯腰从七绝娘子手中拿过那瓶神丸,启开瓶盖,在鼻尖处闻了一闻,喜道:“教主,你换过了。”
  翁铜山笑道:“要不是真货,岂能叫七绝娘子自解罗衫,一丝不挂,让我大饱眼福。”
  由缘望着七绝娘子那个样子笑道:“没想到堂堂的天魔教主竟是一个坏东西。”
  翁铜山也大笑道:“本教主对你可不坏啊!”
  由缘道:“你少油嘴。”
  翁铜山道:“由缘,神丸由你自取三十粒,现在看你的了。”
  由缘道:“那么剩下的一些神丸呢?”
  翁铜山道:“这不关你的事,本教主尚有妙用呢。”
  由缘道:“现在我告诉你,你可要清楚地听着。”
  翁铜山道:“你说吧。”
  由缘道:“我在这草棚中被天毒挟持而去后,两人进了卧室,天毒老鬼将我抛在床上,正要出手来惩治我,忽然之间,我看到老鬼停手了,不独这样,他还用眼睛瞪着我,后来我有一点昏昏沉沉的,只觉得有人压在我的身上,过了一会,忽听天毒发出大声狂笑……”
  一言至此,翁铜山忙插嘴道:“由缘,天毒可是与你同赴巫山?”
  由缘垂首道:“你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问我。”
  翁铜山急道:“由缘,告诉我,这点非常重要。”
  由缘娇羞地道:“男女之间的事,对你教主也还重要。”
  翁铜山似是迫不及待地道:“由缘,我答应了你的条件,你一定要说出此事。”
  由缘道:“如果我不说呢?”
  翁铜山厉声道:“那我就收回神丸。”
  由缘道:“如果我不要神丸怎办?”
  翁铜山恨恨地道:“本教主用尽一切方法也要教你说出来。”
  由缘道:“这样说,那我是非说不可了。”
  翁铜山点了点头道:“当然是非说不可。”
  由道:“也罢,告诉你吧,教主,我从来就没有看到天毒这样疯狂过。”
  翁铜山道:“事毕之后,他是否一改以往之态,对你柔情似水?”
  由缘一楞道:“你怎么知道的。”
  翁铜山道:“然后你就对他说,木丈人要同伙文慕山去收拾他。”
  由缘道:“是的。”
  翁铜山又道:“天毒老鬼闻言就勿勿准备起程,并说:找到木丈人,一定叫他横尸当场?”
  由缘瞪着一对眼睛道:“翁铜山,你尾随在我们身后?”
  翁铜山道:“没有。”
  由缘不解地道:“那你为什么知道得这样淸楚。”
  翁铜山道:“一教之主,岂能凡事不仔细一些。”
  由缘闻言浑身一抖道:“翁铜山,你对我弄了手脚。”
  翁铜山哈!哈大笑后道:“要不借你这座桥梁,本教主怎么能够制服天毒老鬼。”
  由缘闻言大怒道:“翁铜山,你安的什么心?”
  翁铜山笑道:“独霸武林之心。”
  由缘道:“老娘同你拚了。”言毕,由缘果真举掌劈向翁铜山。
  翁铜山怎么会把由缘这点本领放在心上,轻轻一挥衣袖,即将由缘震退五步。
  翁铜山震退了由缘后道:“观主,你听着,我对你施恩你不图报答,而且还要翻脸,真是岂有此理。”
  由缘怒道:“你对我施的什么恩?”
  翁铜山笑道:“请问观主,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是什么?”
  由缘道:“谁要同你这种阴险的人交谈。”
  翁铜山闻言仍然笑道:“现在我来替观主答覆罢,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就是征服男人,对吗?”
  由缘闻言还是垂首不语。
  翁铜山又道:“本教主帮助观主达到了目的,这不是一大恩德吗?”
  由缘道:“你这狡诈的人,再说什么我也不相信?”
  翁铜山道:“难道观主不想知道天毒为何对你臣服的道理。”
  由缘一听,这正是自己急欲知道的一件事,于是道:“翁铜山,你说出来听听?”
  翁铜山道:“要本教主说出一件事,与你一样非有条件不可。”
  由缘恨声道:“你还在要求条件?”
  翁铜山道:“当然啦。”
  由缘忍气吞声道:“你说说看,什么条件?”
  翁铜山道:“本教主要向观主索回三十粒神丸。”
  由缘一听大怒道:“翁铜山,你敢。”
  翁铜山道:“本教主不是不敢,而是不愿失信于你罢了。”
  由缘心想,翁铜山这话是有道理的,如果他要翻脸取回神丸,凭他的本领是易如反掌,既然这样,自己要带神丸走,是不可能的,何况翁铜山究竟在自己身上弄了什么花样,尚不得而知,所以,由缘决心道:“好!翁铜山,你详细说出来,老娘不要神丸了。”
  翁铜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道:“由缘真是识时务者。”
  由缘道:“少噜嗦。”
  翁铜山笑嘻嘻地道:“我的观主,江湖上有一种‘销魂迷神’针,相信你听到过吧。”
  由缘闻言,神色大变,怒道:“翁铜山,你敢对老娘这般……”
  翁铜山一伸手阻止由缘后,说道:“观主,不必生气,听我说出这销魂迷针的用处,你就会安心的。”
  由缘道:“快说!”
  翁铜山道:“我说观主你用不着这般神色紧张,‘销魂迷针’只是对男人有害,至于对女人还有好处,我要不是喜欢你,还不会用在你的身上呢?”
  由道:“谁会相信你?”
  翁铜山道:“我拿事实证明。”
  由缘道:“你要交代不清楚,老娘拚着一死,也不与你罢休。”
  翁铜山道:“你知道天毒老鬼为什么将你放在床上后,不忍下手惩治你?”
  由缘红着脸道:“老娘怎么知道。”
  翁铜山道:“那就是‘销魂迷神’针第一部份的销魂发生了作用,这时候你在天毒老鬼眼中,是这世间最美丽的女人,因此……”
  由缘怒道:“你这恶魔。”
  翁铜山哈!哈大笑后又道:“观主与天毒销魂之后,第二部份的迷神又发生了作用,这时候,观主就是叫天毒去死,他也会唯命是从。”
  由缘闻言心中暗喜。
  翁铜山一见由缘表情道:“本教主现在猜中了观主一件心事了。”
  由缘道:“见你的鬼。”
  翁铜山道:“要不要本教主说出来听听。”
  由缘道:“你高兴说就说。”
  翁铜山道:“观主在想,为了报我这一笔仇恨,观主可能舍身与天下武林高手一个个的同床共枕,然后命令他们来与我拚命,对不对?”
  由缘心想,这个坏蛋,真是可恶,一切事竟都瞒不过他。
  翁铜山凝视着由缘又道:“我说观主,本教主猜的对不对。”
  由缘道:“你以为谁都有你这么狠心。”
  翁铜山笑道:“这样说来,观主对我是有真情了。”
  言毕正色道:“看在你我曾经春风一度的情份上,我要警告观主一声。”
  由缘道:“我才不怕你威胁。”
  翁铜山道:“观主,这是忠告,你要记住,你每次与人春风一度之后,必须服下神丸一颗,否则的话……”
  由缘急道:“否则如何?”
  翁铜山道:“否则,观主只要三赴巫山,就会鸡皮鹤发,苍老不堪,到那时候,观主失去了魅力,要想勾引武林高手同床共枕,然后命令他们来对付本教主,你就是梦想了。”
  由缘道:“谁会相信你这些吓唬小孩的话。”
  翁铜山道:“这样说来,观主是不相信了。”
  由缘道:“老娘不信。”
  翁铜山道:“好,我先说点道理你听,你因为中过销魂针的关系,每次动情,春风一度,其所消耗的精力,最少有一千倍以上,三次之后,观主就一切完了。”
  由缘闻言心中大惊,但是仍然故作冷静道:“老娘还是不相信?”
  翁铜山道:“可要本教主拿些证据给你看看。”
  由缘道:“随你的便。”
  翁铜山道:“请问观主,身边可带有镜子。”
  由缘道:“有又怎样。”
  翁铜山阴森森地道:“观主何不拿出来自己照照。”
  由缘闻言,果真取镜在前,举镜一照,竟然惊呼道:“天啦。”
  原来这时候镜中的由缘观主,已经是满面皱纹了,往日那种红颜已不复存在。
  由缘一掷镜子,大声喝道:“翁铜山,老娘与你誓不两立。”
  翁铜山道:“观主,你现在是悔之晚矣!”
  由缘道:“我做鬼也要找你拼命的。”
  翁铜山道:“观主为什么不想开一点,我们要是能真诚合作,一切问题不是都解决了吗?”
  由缘道:“谁要与你这种坏蛋合作。
  翁铜山道:“事实摆在眼前,你非同我合作不可。”
  由缘道:“我不过是一死而已。”
  翁铜山道:“那又何必呢?”
  翁铜山言毕举目望着由缘见她满脸泪痕,道:“来罢,我的观主,先服下一颗神丸吧,现在,我还真舍不得你就苍老呢。”
  由缘果然揭开瓶盖,取了一颗神丸送往嘴边服下。
  翁铜山从由缘手中取回神丸,望了还躺在地上的七绝娘子道:“七绝娘子,由缘观主,我们三人的合作,是前世就安排好了的。”
  翁铜山言毕,正要解开七绝娘子的穴道时,忽听由缘道:“且慢!”
  翁铜山将已经举起的手缩回来道:“何事?”
  由缘道:“七绝娘子也中了你的销魂迷神针,为什么容颜未改。”
  翁铜山道:“她吗!因为没有碰上天毒这种色狼而已。”
  由缘道:“如此,说来,我只要不与男人共床,就可保无事了。”
  翁铜山用手摸了一下由前胸道:“你能忍得住吗?何况!我还不会叫你这样安静。”
  由缘悠悠地道:“好吧,你就解开七绝娘子的穴道吧。”
  翁铜山扬手一拍,解开七绝娘子睡穴,七绝娘子醒来一看全体赤裸,面前又站着翁铜山与由缘两人,真是羞愤交加,连忙穿上衣服,道:“翁铜山,神丸呢?”
  翁铜山举起右手一扬道:“在这里呢?”
  七绝娘子道:“我已经照你的话作了,你该守信,给我神丸。”
  翁铜山道:“本来应该交与娘子,但是,我天魔教创设之初,非你七绝娘子与由缘观主协助不可,只要娘子不存二心,本教主会按时给你服用神丸的。”
  七绝娘子闻言,气得全身发抖,要想翻脸,自己又不是翁铜山的对手,因此,心想,只有暂求苟安等待机会。
  七绝娘子想到这里,对翁铜山道:“翁教主,要我七绝娘子协助你也未常不可,不过你必须对天发誓,你会按时给我神丸服用。”
  翁铜山闻言真箇双膝跪地道:“只要你七绝娘子听我指挥,如果翁某不按时给你神丸服用,天诛地灭就是。”
  翁铜山起誓后,带着胜力的微笑,右手挽着七绝娘子,左手拉着由缘观主,道:“我的宝贝,我们回翁家庄去吧。
  翁铜山等人才离开草棚不久,就有两条人影飞奔而至,其中一个年纪较轻的人道:“燕大哥,我们来晚了一步!”
  原来这两个武林高手不是别人,而是文慕山与燕云青。
  文慕山望着草棚对燕云青道:“燕大哥!翁铜山准是回了翁家庄。”
  燕云青闻言道:“真以为可以在此会会这个魔头,没有想到我们竟晚了一步。”
  两人正在谈话之间,急见人影一闪,文慕山拔剑在手,正要出招之际,来人停步躬身道:“文公子,是我。”
  文慕山与燕云青这才发现,竟是乌天索。
  乌天索对文慕山与燕云青道:“我找两位好久。”
  文慕山道:“阁下何事?”
  乌天索道:“此处不是谈话之处,请两位随我来。”
  言毕,乌天索即转身一阵狂奔,文慕山与燕云青跟着乌天索,跑了大约半个时辰,文慕山对燕云青道:“燕大哥,乌天索的轻功真是了得。”
  燕云青道:“乌天索外号鬼影子,此人如果是被翁铜山利用到了,真是如虎添翼。”
  乌天索在跑到一片丛林之中停步,回首对文慕山与燕云青两人一揖道:“两位,二个时辰之前,万花楼来了一位江湖朋友,凭着半边魔面换去了一面金牌。”
  燕云青道:“可知此人是谁?”
  乌天索道:“此人我怎不认识。”
  燕云青道:“是谁?”
  乌天索道:“驰名江湖的九绝中老三陈冬。”
  燕云青闻言惊道:“三绝陈冬?”
  乌天索道:“正是此人。”
  燕云青道:“没有看错?”
  乌天索:“决对不会错。”
  燕云青道:“只有三绝陈冬一人到万花楼去?”
  乌天索道:“只有一人。”
  燕云青闻言道:“那就怪了。”
  文慕山道:“燕大哥,何事奇怪?”
  燕云青道:“武林九绝目前只剩下了三绝陈冬,五绝王明与七绝娘子等三个人,这三人在江湖中一向形影不离,为什么只见一个陈冬呢?”
  乌天索道:“据我所知,七绝娘子可能是在天毒身边,至于五绝王明就不知因何不见了。”
  燕云青道:“请问鸟兄,陈冬取去金牌时,有没有留什么话?”
  乌天索思索了一会道:“没有。”
  燕云青道:“乌兄请仔细想想。”
  乌天索又沉思了一会道,“确实没有留下什么话,不过……”
  燕云青急道:“不过什么?”
  乌天索道:“不过我发现陈冬的脸色有点不对?”
  燕云青道:“怎么不对?”
  乌天索道:“三绝陈冬不独没有了豪气,而且满脸忧戚之色。”
  燕云青道:“乌兄此话当真?”
  乌天索道:“绝对没有假?”
  燕云青道:“鸟兄没有问问,陈冬将往何方?”
  乌天索道:“我会问过三绝,他只是摇头不语。”
  燕云青道:“三绝陈冬去取金牌时,没有丝毫紧张的样子?”
  乌天索道:“陈冬除了行色匆匆之外,没有什么令人怀疑的地方。”
  燕云青点了点头道:“乌兄,还要到什么地方?”
  乌天索道:“回万花楼去。”
  燕云青闻言对乌天索一揖道:“那么,乌兄我们再见了。”
  乌天索也向燕云青与文慕山拱了拱手道:“再见。”
  乌天索正要离去时,燕云青急道:“乌兄且慢。”
  乌天索道:“还有何事指教?”
  燕云青道:“请乌兄小心行动,以免误了我们的大事。”
  乌天索道:“这个兄弟知道。”
  燕云青又道:“还有一点,乌兄要是遇上了天毒,最好是避不见面。”
  乌天索道:“这个兄弟也知道了。”
  燕云青道:“好吧,乌兄珍重。”
  燕云青言毕,只见乌天索身子一幌而逝。
  乌天索走后,文慕山对燕云青道:“燕大哥!难道说三绝陈冬加入天魔教了?”
  燕云青低首道:“这件事实在令人有点奇怪。”
  文慕山道:“燕大哥,何事奇怪?”
  燕云青道:“据我所知,三绝陈冬不会和翁铜山合作的。”
  文慕山道:“大哥何以相信陈冬不会入天魔教?”
  燕云青道:“这就是陈冬作事聪明之处。”
  文慕山道:“燕大哥!我有点糊涂了。”
  燕云青道:“这件事理由很简单,陈冬心里明白,就算他诚心诚意加入天魔教,翁铜山也不会对他放心。”
  文慕山道:“燕大哥!你是说翁铜山此人对什么人都会存疑?”
  燕云青点头道:“翁铜山不会相信任何人,除了那些被他药物迷魂的人外,其余的人,他都会一个个设法除去的。”
  文慕山道:“连那个乌天索也算在内?”
  燕云青道:“不独不会例外,而且可能还是被翁铜山开刀的第一人。”
  文慕山闻言道:“燕大哥!你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燕云青道:“我们现在最好是能遇上两个人?”
  文慕山道:“那两个人?”
  燕云青道:“三绝陈冬与天毒两人。”
  文慕山道:“找三绝陈冬何事?”
  燕云青道:“遇到此人不难找出他取金牌的原因。”
  文慕山道:“燕大哥,我对陈冬加盟天魔教认为也有可能。”
  燕云青道:“贤弟,说说你的看法吧?”
  文慕山道:“燕大哥,我先问你,翁铜山可算是精明之人?”
  燕云青道:“精明极了?”
  文慕山道:“燕大哥,你想想看,到万花楼取金牌之人,一定要有另外半边魔面才行,对吧?”
  燕云青道:“乌天索是如此说的。”
  文慕山道:“要是鬼影子乌天索说的不是假话,则那十面半边魔面的标志,一定是由翁铜山亲自交人的,对吧?”
  燕云青道:“这点当然不会错。”
  文慕山道:“既然这样,三绝陈冬不是有了加盟天魔教的可能了吗。”
  燕云青闻言沉思一会道:“慕山弟,你的话很有道理,不过你却忘了有另外一个可能?”
  文慕山道:“燕大哥,什么可能?”
  燕云青道:“我在猜想,三绝陈冬那半边魔面,并非直接来自翁铜山手中。”
  文慕山道:“燕大哥。你是说……”
  燕云青道:“对了,老弟,我猜你也想到了。”
  文慕山道:“假如真如大哥所料,我想这件事,不遇到陈冬也可以找出一点头绪来。”
  燕云青道:“贤弟你说说看?”
  文慕山道:“请问大哥,三绝作事,我想不会留下后患吧?”
  燕云青道:“九绝任何人作事都是干净利落的。”
  文慕山道:“既然这样,我想我们只要再到万花楼去走走,一定可以找出眉目来的。”
  燕云青道:“贤弟是否想打听打听,昨夜有何武林高手遇害,由此证实一下陈冬半边魔面的来源。”
  文慕山道:“小弟正是这般想法。”
  燕云青道:“好吧,贤弟,现在我们就往万花楼吧。”
  文慕山闻言即与燕云青两人直奔万花楼而去。
  正当文慕山与燕云青,入得万花楼之时,即见一人穿着一身破烂衣服,昻头大摆大摇的要直上万花楼。
  万花楼把门的一看,此人是出了名的穷鬼外号小王八,今天小王八来到万花楼,竟神气活现的,于是把门的一伸手挡住了小王八的去路道:“小王八,怎么,要上楼吗?我看你还是免了吧。
  小王八闻言瞪眼道:“怎么,我就不能上万花楼吗?”
  把门人道:“我告诉你,小王八,你那口子现在正和别人亲热着呢?我说小王八,你又何必呢?上去扫别人的兴,还不如干脆让你那口子多赚一些钱,你饱饱肚子不就算了吗。”
  小王八真是出了名的王八,他听了那人的这些话,不独没有生气而且还笑嘻嘻的道:“小子,告诉他吧,老子今天不找她,我也要找两个好的粉头来玩玩。”
  把门人一听哈!哈!大笑道:“小王八,你别白日作梦吧。”
  小王八闻言神气十足道:“小子,我来问你,找两个粉头玩,是要看钱,还是要看人?”
  把门人道:“当然是要看人。”
  把门人又道:“当然也要看钱。”
  小王八道:“这就没有问题了。”
  言毕,小王八”拍胸部道:“老子今天有钱。”
  把门人一听笑道:“吹的什么牛皮。”
  小王八闻言,右手往口袋中一掏,拿出一把白银道:“小子,你睁开狗眼看看清楚。”
  把门人一见小王八手中白银,“噫”了一声道:“好好,请!请!请上楼吧,有钱的是大爷。”
  小王八就一幌一幌的上了万花楼。
  燕云青待小王八走后,对把门人道:“老哥请问一声。”
  把门人一见燕云青忙拱手道:“不敢,大爷有事请吩咐好了。”
  燕云青道:“刚才上楼的那位朋友,是本地人?”
  把门人道:“这小子,当然是本地人,好吃懒做,嗜赌如命,为了卖掉老婆,换来一些钱与小王八这个响亮的万儿。”
  燕云青道:“真瞧不出,这位朋友今天竟有这么多的银子。”
  把门人道:“这真是王八翻了身。”
  燕云青言毕,对把门人拱手,道:“打扰老哥?”接着与文慕山双双同登万花楼。
  万花楼这家酒馆,只要一上楼,满目就是莺莺燕燕,燕云青倒还无所谓,可就苦了文慕山,
  文慕山一见这些粉头,个个弄眉挤眼,回头就要下楼,燕云青一见急道:“老弟,既来之则安之。”言毕又对文慕山用眼睛打了一个招呼。
  文慕山在这种情形下只好硬着头皮,跟着燕云青往入内。
  两人入内不久,就听到了小王八的声音道:“老子有钱,喜欢那个就找那个。”
  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道:“你有钱,你这个没有出息的东西,把我卖到万花楼,今天你有了几两银子,还敢来这万花楼寻欢作乐,你有良心没有。”
  燕云青闻言一拉文慕山,两人就在小王八的隔壁房中坐了下来,燕云青叫两个粉头楼下去准备酒荣,他与文慕山静静在听小王八说些什么。
  小王八一见他的老婆万他没有良心,怒道:“你在万花楼受苦,难道我在外面快乐,三岁小孩都叫我小王八,小王八这个外号你知道吗?”
  小王八的老婆道:“来万花楼难道是我愿意的,你收了人家的钱,我有什么办法。”
  这女人也许是真正的受了不少委曲,所以越说越伤心,到后来竟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这一哭可哭软了小王八,只听到小王八叹了口气道:“小荷,我问你,你卖到万花楼是多少银子?”
  小荷闻言道:“你问这些干吗,反正我这一辈子是没有自由之身了。”
  小王八道:“你说说看吗,真的卖了多少钱,我已经记不起来了。”
  小荷道:“说出来又有什么用。”
  小王八干笑一声道:“我叫你说,我当然是有个打算。”
  小荷道:“白银二百两。”
  没想到小王八闻言大笑道:“我以为欠了多少钱,原来只有两百两银子,这算得了什么?”
  小荷一听怒道:“你穷开的什么心。”
  小王八道:“我没有开心,告诉你,小荷,明天跟我回家,我们好好过日子。”
  小荷道:“那两百两银子呢?”
  小王八道:“四百两我也有。”
  小荷道:“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小王八道:“当然是真的。”
  小荷道:“钱是怎么来的?”
  小王八道:“检来的。”
  小荷闻言喝道:“见你的大头鬼。”
  小王八急道:“告诉你是检来的就是检来的。”
  小荷道:“你要不是在白日说梦话,就是在寻我开心。”
  小王八道:“小荷!老实告诉你,真的是检来的。”
  小荷一听小王八说话的语气,不像有假,急道:“告诉我在那里检来的。”
  小王八道:“就是在离此大约只有五里路的一个森林中。
  小荷道:“见鬼,谁会丢那么多的银子在那里?”
  小王八道:“小荷!我告诉你吧!除了银子外,还有金子呢!够我们好好过一辈子的。”
  小荷道:“说说经过情形,我听听是真是假!”
  小王八道:“昨天晚上我喝的醉薰薰的乱闯一通,在那鬼见愁的山坡上,脚底一物把我绊了一交!我当时低头一看,天呀,吓得我魂飞天外,小荷,你说我看到了什么?”
  小荷道:“八成就是一包银子。”
  小王八道:“你猜错了,我那脚底下一物,竟是一个死人。”
  小荷闻言惊呼道:“死人?”
  小王八道:“一点不错,是个死人,本来我想拉腿快跑,后来我又想到,也许是一个同我一样嗜酒如命的醉鬼,不如叫醒他,以免被狼咬死了,我又推他,又用脚踢他,可是他还是醒不来,后来我用手放在他的鼻尖一试,我的妈呀!”
  小荷也不由自主地道:“真是死了。”
  小王八道:“人是俱死了,古语说:好心有好报,就在我把手掌从那死鬼鼻尖上收回时,忽然见到一物,我摸了一摸,竟是一大包银子与金子,一夜之间,小荷呀!我这只王八真正是翻身了?”
  小荷闻言喜道:“我相信你了,快去付了两百两银子,我们马上回家去。”
  文慕山听了这段话,起身就想走,燕云青则静坐沉思,文慕山用手碰了碰燕云青道:“燕大哥!我们走吧。”
  燕云青道:“少待片刻如何?”
  燕云青话音一落,即听一人对小王八朗声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小王八道:“我们素不相识,你问我姓名作甚?”
  那人又道:“在下黄山双杰老二梁勉,来向阁下讨回二件东西。”
  小王八道:“在下欠了阁下什么东西?”
  梁勉道:“东西不是我的,但是我非讨回不可。”
  小王八道:“阁下说说看是什么东西?”
  梁勉道:“第一件:是一条人命,第二件:是条人命身上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相信一定放在阁下身边。”
  小王八闻言大惊道:“谁人不知我小王八,虽然是穷汉一个,但是绝不会谋财害命的。”
  梁勉道:“谋财不要紧,金银财宝算得了什么。”
  小王八道:“阁下明白这一点就好。”
  梁勉道:“告诉你,小王八,明人不说暗话,我那死去的大哥,身上尚有一物,你快拿出来,否则……”
  小王八急道:“那一位是你死去的大哥?与我小王八何干?”
  梁勉道:“鬼见愁坡的人就是咱家大哥,我知道,凭你这只没有出息的王八,作不了大事,但是,检东西却是你的本领。”
  小王八闻言真箇如雷虫耳,忙道:“老兄,令兄那些银子与金子除了我花用了少数之外,其余都没有动,我都还给你好了!”
  梁勉道:“小王八,咱家要的并非那些银子与金子而是另外一物。”
  小王八道:“那人身上除了银子与金子外,没有其他东西了。”
  梁勉怒道:“小王八,你要仔细想想,我黄山二杰老二梁勉岂是好惹的。”
  梁勉言毕,伸手一拍,一张大木椅即成了两半。
  小王八一见大惊失色,两唇发抖,道:“二爷!除了银子与金子外,我小王八没有拿大爷其他任何东西。”
  梁勉本想一掌毙了小王八,但是继而一想,失去之物没有找回之前,岂能轻易打死小王八,而多费周折。
  小王八一见梁勉没有开口,又道:“我小王八要是有取大爷另外的任何东西,我发誓不得好死。”
  梁勉冷笑一声道:“你当然不得好死,现在,我再告诉你小王八,我大哥那件重要物品,是我们黄山二杰师父阁下的信物,你知道这东西的重要吗?”
  小王八道:“重要,当然重要。”
  梁勉道:“既然知道重要,还不拿来给我。”
  小王八道:“我实在没有拿呀?”
  梁勉又道:“你没有拿难道飞了不成。”
  小王八道:“二爷,你说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好不好?”
  梁勉道:“好的,那件东西,是一个半边魔面。”
  梁勉此语一出,忽听一人脱口说道:“什么?是半边魔面?”

  第二十章
  黄山双杰老二梁勉闻言回头一望,只见一个中年儒士,手摇白扇,怡然自得正倚在一个粉头的身边。
  梁勉对这中年儒士一揖道:“方才,惊呼半边魔面,可是阁下?”
  中年儒士道:“正是在下。”
  梁勉道:“阁下可知此物是我黄山兄弟二人,师传之物?”
  中年儒士笑了笑道:“我想那黄山老鬼,还不会下流到这种程度?”
  梁勉道:“阁下此言何意?”
  中年儒士道:“老兄,瞎子吃汤圆,大家心里有数。”
  梁勉故作不知内情道:“这样说来,阁下对半边魔面之事,知道甚详。”
  中年儒士道:“在下略知一二。”
  梁勉怒道:“阁下今日非交代清楚一件事不可。”
  中年儒士道:“何事?”
  梁勉道:“掌毙我兄长的可是阁下?”
  中年儒士道:“凭你们黄山兄弟二人,我还没有这个兴趣呢?”
  梁勉闻言喝道:“阁下要是自命不凡的话。”
  中年儒士道:“你有什么本领使出来好了。”
  梁勉真是怒不可遏,向前欺进,一掌劈向中年儒士。
  中年儒士一挥手中扇子,即将梁勉震退二步,道:“小子,你再上黄山,埋头苦练吧。”
  梁勉心中雪亮,自知不是人家对手,但是又不甘示弱,正在此时,只见闪出一人,此人就是燕云青。
  燕云青对中年儒士一拱手道:“落霞坡萧萧儒士,别来无恙。”
  梁勉一听萧萧儒士,吓得又倒退了二步。
  萧萧儒士也对燕云青拱手道:“燕大侠,咱们真是青山不改,缘水长流。”
  燕云青道:“萧萧儒士,多年不涉足江湖,这次下山,定必有着重要缘故吧?”
  萧萧儒士道:“燕大侠,咱们来个心照不宣如何?”
  燕云青道:“阁下说心照不宣是指的什么呢?”
  萧萧儒士道:“燕大侠,可知此处何地?”
  燕云青故作不懂道:“这是万花楼呀。”
  萧萧儒士道:“谁不知万花楼,不过……”
  燕云青紧接道:“不过什么?”
  萧萧儒士道:“不过粉头很多。”
  燕云青闻言哈哈大笑,道:“没有想到你萧萧儒士,也有此雅兴了。”
  萧萧儒士道:“本人真是浪费了不少时光。”
  燕云青道:“咱们是彼此,彼此。”
  萧萧儒士闻言道:“什么?燕大侠,你说彼此,彼此,我要是有你一半的艳福,也就好了。”
  燕云青闻言一怔道:“我燕某何来艳福之有?”
  萧萧儒士道:“武林之中,谁人不知上官大娘美如天仙。”
  燕云青拱手道:“承蒙阁下夸奖了。”
  萧萧儒士道:“燕大侠,咱们既上万花楼,一同尽兴如何?”
  燕云青指了指梁勉道:“这位梁朋友的事,阁下尚未交代清楚呢。”
  萧萧儒士不屑地道:“江湖小辈,理他干吗。”
  燕云青对梁勉道:“梁朋友听到没有,萧萧儒士雅兴已起,阁下请自便吧。”
  梁勉闻言低头道:“梁某自知技不如人,萧萧儒士,咱们是后会有期。”
  梁勉走后,萧萧儒士一拉燕云青道:“燕大侠,这个梁勉倒是真个识时务。”
  燕云青道:“我看呀!好戏在后头呢。”
  萧萧儒士道:“小小鼠辈,他能玩什么花样,来!燕大侠我们走。”
  燕云青道:“阁下要去那里?”
  萧萧儒士嘘了一声道:“天机不可泄漏。”
  言毕,萧萧儒士领先向内走去。
  燕云青用眼色同文慕山打了一个招呼,就尾随萧萧儒士入内。
  穿过了三个客厅,萧萧儒士停步,拍了一下巴掌,接着左厢房间的门帘掀开了,从房中走出了一个白白胖胖的粉头,一见萧萧儒士即道:“哟!是萧爷,你来啦!”
  萧萧儒士道:“小萍,小姐在吗?”
  小萍嫣然一笑道:“在!在!萧爷来啦,怎敢不在。”
  萧萧儒士向燕云青微笑了一下,于是!两人一同入内。
  来到这个房中,香气扑鼻,小萍献上茶烟后,道:“萧爷稍待,我去请小姐出来。”
  小萍言毕,即进入内室,不到半个时辰,扶着一个看上去好像是弱不经风一样的女子进来,这女子对萧萧儒士抛了一个媚眼后道:“萧爷,好久不见了。”
  萧萧儒士道:“宝贝,我好想念你!”
  言毕,萧萧儒士一指燕云青道:“凤凤,你可认识这位大爷?”
  凤凤闻言,媚眼儿向燕云青掀去,同时娇声道:“这位大爷,想必是个正人君子,所以奴家不识。”
  萧萧儒士闻言笑道:“这样说,凡是认识你凤凤的都不是正人君子了?”
  凤凤微笑着道:“一点也不错。”
  萧萧儒士闻言对燕云青道:“燕大侠,你听这些话,使我们花钱的大爷好不伤心。”
  燕云青正想答话,忽听凤凤惊道:“怎么!萧大爷,这位就是燕大侠?”
  萧萧儒士道:“对了,凤凤,你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凤凤对燕云青深深一瞥后道:“名满江湖的大侠,我们万花楼真是蓬璧生辉了。”
  燕云青闻言道:“姑娘过奖了。”
  萧萧儒士道:“燕大侠,你可知这位凤凤姑娘的出身?”
  凤凤一听急道:“贫贱之身,萧爷你就包涵点吧!”
  萧萧儒士道:“每次想到你凤凤姑娘,就使我连想起了人间的风云变化。”
  燕云青道:“萧萧儒士,在下想猜一猜。”
  萧萧儒士喜道:“可是想猜一猜凤凤姑娘的出身?”
  燕云青道:“凤凤姑娘的出身,不必猜了。”
  萧萧儒士道:“为什么?”
  燕云青道:“看凤凤姑娘高贵的气质,就知道是名门闺秀。”
  萧萧儒士道:“我说燕大侠,你这头一猜,就猜错了。”
  燕云青道:“猜错了?”
  萧萧儒士道:“你是猜错了。”
  燕云青道:“凤凤姑娘难道是贫苦出身之人?”
  萧萧儒士道:“凤凤姑娘出身不独贫苦,而且无依无靠。”
  燕云青一怔道:“此话当真?”
  凤凤道:“小女子出世父母双亡,由一位伯母抚养成人的!”
  燕云青神目一扫凤凤,竟把凤凤看得一阵心跳,然后又望了望萧萧儒士,一字一句慢慢地道:“这倒真是出乎在下意料之外。”
  萧萧儒士道:“出乎大侠意料之外的事还多着呢。”
  燕云青道:“在下洗耳恭听。”
  萧萧儒士道:“大侠请先猜一下,凤凤姑娘今年多大年纪了。”
  凤凤闻言忙道:“萧爷,你怎么啦!”
  萧萧儒士道:“不要紧,凤凤,今天难得燕大侠心情好,上了你们这个万花楼,如果不尽兴,你们这块牌子,只要人家一举手,或者是一投足,不就完了吗?”
  燕云青笑了笑道:“万花楼这块牌子吗?就是我十个燕云青也不敢动他丝毫。”
  萧萧儒士闻言一楞道:“什么?这个万花楼,难道有天王老子在背后撑腰?”
  燕云青道:“阁下!我们还是轻松地玩玩吧,你不是要我猜凤凤姑娘的贵庚吗?”
  萧萧儒士道:“正是。”
  燕云青望着凤凤姑娘微笑道:“如果我的眼力不错,我想这位凤凤姑娘大概正是双十年华。”
  萧萧儒士一手搂着凤凤姑娘的腰肢大笑道:“我说,我的凤凤姑娘,我平常说你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不会错吧。”
  燕云青闻言道:“莫非燕某人猜得不对?”
  萧萧儒士道:“差得太远了。”
  燕云青闻言又向凤凤姑娘望去,停了一会道:“我想!再多也不会多出廿五岁吧?”
  萧萧儒士道:“燕大侠!我来告诉你吧,这位凤凤姑娘芳龄已经四十有五了。”
  燕云青闻言大吃一惊道:“阁下不是在开玩笑吧?”
  萧萧儒士望着凤凤姑娘对燕云青道:“你来问她。”
  凤凤姑娘点了点头道:“燕大爷,小女的确是四十五岁了。”
  燕云青道:“可是,姑娘的容貌,看上去是这般年轻。”
  凤凤姑娘道:“小女子从来不知烦恼,加上擦了脂粉,所以比较年轻一点。”
  萧萧儒士一推凤凤姑娘道:“凤凤!你这种解释鬼才相信。”
  凤凤姑娘低头道:“萧爷要是不相信,我有什么办法?”
  燕云青道:“在下再猜猜,凤凤姑娘一定是会一种驻颜术。”
  凤凤姑娘笑道:“燕大侠,你也相信人间确有驻颜术之事?”
  燕云青道:“在下在江湖上会闻有一种乐品,确能使人永保青春。”
  凤凤姑娘闻言一怔道:“请教燕大侠,这种药品是什么名称?”
  燕云青道:“姑娘真想知道此药?”
  凤凤道:“非常想知道。”
  燕云青正色道:“一种千年神丸。”
  凤凤闻言惊道:“莫非燕大侠见过此物?”
  燕云青道:“在下没有见过神丸,但是知道有人服此神丸,而保青春不假。”
  凤凤道:“燕大侠可否指出何人?”
  燕云青想了一下道:“江湖中闻名的九绝中七绝娘子就是一人。”
  凤凤道:“小女子对江湖中人物不太清楚。”
  燕云青带着微笑道:“凤凤姑娘,我说出一人,姑娘一定知道。”
  凤凤道:“不知燕大侠要说什么人?”
  燕云青一字一句道:“天魔教主翁铜山。”
  凤凤一听翁铜山三字全身一抖,虽然是很快恢复了原态,但是仍然叫燕云青瞧在眼中。
  燕云青接着又道:“我说姑娘一定认识此人吧?”
  凤凤连忙摇头道:“小女子不认识?”
  萧萧儒士插嘴道:“燕大侠,何以肯定凤凤姑娘认识这个魔头?”
  燕云青笑了笑道:“在下不过猜猜而已。”
  言毕,燕云青起身向萧萧儒士拱手道:“打扰阁下与凤凤姑娘良辰美景,在下就此告辞了。”
  萧萧儒士也起身拱手道:“燕兄不再稍待片刻。”
  燕云青笑道:“我再待下去,恐怕凤凤姑娘要下逐客令了。”
  凤凤故作惊慌道:“小女子那有这么大的狗胆。”
  燕云青道:“不管如何,在下是该告辞了,萧兄,凤凤姑娘,咱们后会有期。”
  燕云青一脚踏出房门,在房内的凤凤姑娘就是一掌,猛的打在萧萧儒士脸上。
  萧萧儒士挨了一掌,急道:“姑娘,我犯了什么错?”
  凤凤道:“谁叫你把他引来见我的。”
  萧萧儒士道:“与燕云青相认对你还有害处不成?”
  凤凤道:“你可知道此人来历?”
  萧萧儒士道:“在江湖上以行侠仗义闻名。”
  凤凤道:“他与木丈人扯上了关系你知道不?”
  萧萧儒士道:“真有此事?”
  凤凤道:“亏你还自命老江湖。”
  萧萧儒士道:“姑娘,这一点我不相信。”
  凤凤道:“你凭什么不相信?”
  萧萧儒士道:“我来问你,木丈人有一个情妇你可知道?”
  凤凤道:“我怎么不知道。”
  萧萧儒士道:“你可知道这个女子是什么人?”
  凤凤姑娘道:“上官大娘。”
  萧萧儒士道:“关于上官大娘的来历你知道吗?”
  凤凤姑娘道:“江湖中的淫妇。”
  萧萧儒士道:“就凭这句话,你就错了。”
  凤凤道:“我什么地方错了?”
  萧萧儒士道:“上官大娘不是一个淫妇。”
  凤凤道:“与木丈人在一起的,是什么好东西。”
  萧萧儒士道:“现在我告诉你,上官大娘与燕云青有非常密切的关系。”
  凤凤道:“难道是同门习艺?”
  萧萧儒士道:“不是。”
  凤凤道:“那么,莫非是兄妹?”
  萧萧儒士摇头道:“甚至比兄妹还要亲蜜一点?”
  凤凤姑娘闻言惊道:“是夫妻。”
  萧萧儒士道:“是正正式式的夫妻。”
  凤凤闻言沉思道:“这就怪了。”
  萧萧儒士道“何事奇怪?”
  凤凤道:“从各处来的消息,都说燕云青与木丈人成了莫逆之交。”
  萧萧儒士道:“夺妻之恨,因此,我想这种传说不太正确。”
  凤凤道:“假如真正是这样,这件事,就难为我了。”
  萧萧儒士道:“世间,还有事可以难倒你人中凤黄姑娘吗?”
  凤凤道:“你少油嘴,想想我寄身青楼的滋味吧。”
  萧萧儒士急然正色道:“姑娘一记耳光,倒把我打清醒了。”
  凤凤一见萧萧儒士这种表情急道:“有什么重要之事。”
  萧萧儒士道:“姑娘可识黄山兄弟?”
  凤凤道:“黄山兄弟技艺不精,可是在江湖中倒还是很活跃的。”
  萧萧儒士道:“我刚才在这万花楼上,遇到了黄山兄弟的老二。”
  凤凤闻言道:“人言黄山兄弟两人从不独行江湖,怎么不见老大?”
  萧萧儒士道:“那个老大,给人收拾了。”
  凤凤笑道:“一个跑江湖的死在刀下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萧萧儒士道:“慢着:姑娘,你可知道黄山老大是为什么死的?”
  凤凤姑娘道:“江湖中多的是恩恩怨怨。”
  萧萧儒士道:“黄山老大不是在江湖恩怨中。”
  凤凤道:“难道还是谋财害命。”
  萧萧儒士道:“非也。”
  凤凤道:“那是为了什么?”
  萧萧儒士道:“是为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信物。”
  凤凤道:“什么信物?”
  萧萧儒士道:“天魔教的半边魔面。”
  凤凤闻言幕然起立道:“此事当真。”
  萧萧儒士道:“一点不假。”
  凤凤道:“黄山老大怎会有那半边魔面?”
  萧萧儒士道:“这就是令人不解之处。”
  凤凤道:“你可知道是何人手下?”
  萧萧儒士道:“我只见人影一闪而逝,来人身手之快令人咋舌。”
  凤凤闻言望着天花板,突然道:“你看会不会是他?”
  萧萧儒士道:“你说是谁?”
  凤凤道:“我先问你,此人身手确实如你此说快如闪电一般。”
  萧萧儒士点头道:“一点不错。”
  凤凤道:“他穿何衣服?”
  萧萧儒士道:“一身夜行服。”
  凤凤道:“有幪脸吗?”
  萧萧儒士道:“身手太快我没有看清楚。
  凤凤把身幅靠近萧萧儒士,附在耳边低声道:“很可能是鬼影子干的。”
  萧萧儒士闻言失声道:“是他?”
  凤凤道:“准是他。”
  萧萧儒士道:“他与天魔教结下了梁子?”
  凤凤道:“鬼影子也不是个好东西。”
  萧萧儒士道:“他要那半边魔面作什么用?”
  凤凤姑娘笑道:“你是一个白痴不成?”
  萧萧儒士道:“凤凤,你看燕云青的行动如何?”
  凤凤道:“我能猜出一半。”
  萧萧儒士道:“那另外一半呢?”
  凤凤道:“另外一半我猜不出来。”
  萧萧儒士道:“好吧,你先猜一半看看。”
  凤凤道:“我猜燕云青上这万花楼,绝不是为了女人。”
  萧萧儒士道:“为了什么?”
  凤凤道:“可能也是为了半边魔面之事。”
  萧萧儒士道:“他与天魔教敌友成份如何?”
  凤凤道:“燕云青以侠义中人自居,与天魔教绝对不会合作就是。”
  萧萧儒士道:“姑娘所说另外一半是什么呢?”
  凤凤道:“我就猜不到他与木丈人是不是像传说中那样友善。”
  萧萧儒士道:“关于这一点姑娘不用猜了。”
  凤凤道:“为什么?”
  萧萧儒士道:“除非燕云青与刚才万花楼中那个小王八一样没有出息,否则的话……”
  凤凤道:“否则就不会与木丈人相好是不是?”
  萧萧儒士道:“正是。”
  凤凤道:“你了解燕云青的为人吗?”
  萧萧儒士道:“我们男人最了解夺妻之恨。”
  凤凤道:“现在我开始相信燕云青与木丈人可能友善的传说了。”
  萧萧儒士道:“为什么?”
  凤凤道:“我想到燕云青确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江湖人。”
  萧萧儒士道:“你认为燕云青可以忍受夺妻之恨。”
  凤凤道:“那也要看情况而定,总之燕云青不简单就是。”
  萧萧儒士道:“有道是王八好当气难受。”
  凤凤道:“好了,我们不必替人担心事,现在请你去作一件事。”
  萧萧儒士道:“何事?”
  凤凤姑娘一正颜冷,冷冷地道:“三天之内,务必找出夺去黄山老大半边魔面之人。”
  萧萧儒士闻言道:“姑娘可否多给一点时间。”
  凤凤道:“我再说一遍,三天,整整的三天。”
  凤凤姑娘言毕即自行返回内室
  萧萧儒士一见大急,忙道:“姑娘请留片刻如何?”
  凤凤停步回首一笑道:“你还有什么事情。”
  萧萧儒士道:“万一我遭遇困难怎么办?”
  凤凤道:“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就是要知道是谁夺去了黄山老大的那半边魔脸。”
  说到此处,忽见一个丫头匆匆入室对凤凤姑娘道:“姑娘,有一位客人一定要见小姐。”
  凤凤闻言对萧萧儒士道:“你还不走。”
  萧萧儒士无可奈何转身出房。
  刹时间,丫头领着一个身穿黄袍的男子进入凤凤房中。
  凤凤一见此人,大惊失色,怔了半天才道:“是你?”
  来人微微一笑道:“姑娘想不到是在下吧?”
  凤凤姑娘也笑盈盈的道:“如果是想不到,你燕大侠去而复返。”
  燕云青道:“姑娘请恕燕某人冒昧了。”
  凤凤道:“就口吻,燕大侠似乎是想盘问一下小女子。”
  燕云青道:“盘问不敢当,不过……”
  凤凤闻言紧接道:“不过是对小女子起了疑心,对不对?”
  燕云青道:“不是燕某人对姑娘疑心,而是姑娘令燕某人疑心了。”
  凤凤姑娘闻言笑道:“燕大侠,此话怎说?”
  燕云青道:“想姑娘美如天仙,气质高贵,有如寒梅,岂是青楼女子?”
  凤凤闻言一怔,但她立即恢复原态,笑道:“燕大侠,剑术高明,没想到嘴巴也这样高明。”
  燕云青道:“这么说,姑娘是接受燕某的夸奖了。”
  凤凤一听大惊,忙道:“岂敢,想我凤凤是一个苦命女子,青楼为妓,燕大侠,你想想看。
  燕云青指道:“好一个青楼为妓。”接着燕云青又道:“燕某一见姑娘就起了爱怜之心,姑娘既然是寄身青楼,燕某愿出最高代价,要在姑娘深闺逗留一宵。”言毕,燕云青果真从袖中取出白银一块放在桌上。
  凤凤姑娘霎了霎眼睛,望着白银笑道:“青楼女子要的就是银子,燕大侠重赏小女子收下了。”凤凤言毕转身对丫头道:“小芳!快点侍候燕大侠。”
  燕云青闻言心想:今天倒真是第一次当起嫖客来了。
  小芳奉了凤凤的命令,领着燕云青入了内室。
  燕云青一脚踏入凤凤的香闺,可把这个闯荡江湖多年的侠士看得目瞪口呆了。原来凤凤姑娘的卧室竟是这般的豪华,室内的陈设都是古色古香,如且陈列的东西又是非常的名贵,燕云青环视一周,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好一个青楼妓女?”
  黄昏的时候,凤凤姑娘轻装打扮,在她的内室桌上摆下了几样精致的小菜,一壶清酒,与燕云青相对而坐,凤凤举杯对燕云青道:“来,燕大侠,我们干一杯。”
  燕云青果真干了一杯,对凤凤道:“姑娘,人生真是何处不相逢!”
  凤凤闻言放下杯子道:“燕大侠,我们以前见过吗?
  燕云青两眼望着窗外笑道:“我想我们曾见过一次。”
  凤凤道:“在什么地方?”
  燕云青道:“姑娘真正是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凤凤道:“记不起来了。”
  燕云青道:“既然姑娘记不起来,就算了。”
  凤凤道:“燕大侠,你不想想你是否看错了人?”
  燕云青道:“看错了人,不会,不会的。”
  凤凤道:“小女子自从懂事起一直在家,也没有跑过江湖,怎会遇到过燕大侠呢?”
  燕云青道:“也许,也许是我看错人了。”
  凤凤又替燕云青满上了一杯笑道:“燕大侠,你是来玩的,不是来找回忆的对吧?”
  燕云青举杯道:“对,对极了,来!姑娘,我敬你一杯。”
  酒过三旬,凤凤姑娘仍然是神色自若。
  燕云青暗忖,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持到什么时候。
  又是三杯下肚后,燕云青我动了一下身子,靠近凤凤姑娘,同时又把右手搭在凤凤姑娘的肩上。
  凤凤姑娘先是全身一抖,刹那时,她又垂首轻轻道:“燕大侠,我的想法都错误了。”
  燕云青道:“姑娘什么想法错了?”
  凤凤道:“对人的想法错了。”
  燕云青道:“对什么人?”
  凤凤道:“对你,对你燕大侠的想法错了。”
  燕云青故作一怔道:“姑娘此话怎讲?”
  凤凤道:“想不到你堂堂的燕大侠,也是这般。”
  燕云青急道:“姑娘当初对我的想法如何呢?”
  凤凤挪动了一下身子道:“当初我以为你燕大侠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侠士。”
  燕云青道:“现在呢?”
  现在?凤凤姑娘轻笑了一下道:“你也是一个好色之徒。”
  燕云青闻言哈哈大笑道:“想我燕某如果不是好色之徒,怎会登上这万花楼?”
  凤凤道:“来万花楼的大爷们,不见得个个都是好色之徒。”
  燕云青道:“难道还有其他的事情?”
  凤凤闻言忙改口道:“我是说偶然一登万花楼当然也是可以的。”
  燕云青道:“难道说,姑娘每天都看到我燕某人留连在这万花楼不成?”
  凤凤笑道:“我明白了,燕大侠,你问一句话,提醒了梦中人。”
  燕云青望着凤凤笑道:“你又明白了什么?”
  凤凤道:“你燕大侠不是一个好色之徒……”
  燕云青闻言故意把右手用力搂着凤凤的腰肢道:“姑娘的想法变得真快。”
  凤凤道:“正如燕大侠说的,你是有事而登万花楼的。”
  燕云青摇头笑道:“不见得吧?”
  凤凤姑娘道:“既然燕大侠要否认,那么我们走着瞧吧?”
  凤凤言毕,站了起来,她走近床前,竟然开始宽衣脱带一直脱到只存一点内衣时,侧卧床上娇声呼道:“来呀!燕大侠。”
  燕云青一望凤凤大惊,心想:这一下可难处理了,既而一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心中一横,幕然起身,走近床前道:“姑娘,你真美呀!”
  凤凤姑娘翻了翻身子仰卧大床闭着眼睛道:“燕大侠……”
  燕云青故意倾下上身,就在此时,只见凤凤姑娘猛一翻身,出手一指,直点燕云青,燕云青早有预防,等到凤凤姑娘手指快近胸前时,横跨一步,笑道:“姑娘,好俊的金刚指。”
  凤凤本想一举成功,没想到燕云青躲得这么快,她满脸通红,站在床前道:“燕大侠,真是名不虚传。”
  燕云青也道:“真没有想到,你红衣女竟会躲在这万花楼上?”
  红衣女道:“燕云青,现在我们到了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时候了。”
  燕云青道:“要是姑娘早说这句话,也免得你宽衣脱带了。”
  红衣女闻言低头一看自己,身上仅仅一点遮盖,连忙取过一件红袍披在身上。
  燕云青一见笑道:“姑娘慢慢穿衣,在下再饮两杯好了。”
  红衣女闻言喝道:“不必,现在我们弄个清楚。”
  燕云青道:“好吧!我们就弄个清楚吧。”
  红衣女道:“燕云青·你鬼鬼祟祟来此为何?”
  燕云青笑道:“那么姑娘委身青楼又是为了什么?”
  红衣女道:“你管不着。”
  燕云青道:“是谁!谁能管谁呢?”
  红衣女怒道:“燕云青,你认为姑娘是好欺负的。”
  燕云青仍然笑嘻嘻地道:“岂敢岂敢。”
  红衣女道:“那么,你告诉姑娘,来此为何?”
  燕云青道:“入虎穴,欲得虎子。”
  红衣女道:“你也是为了天魔教。”
  燕云青道:“姑娘呢?”
  红衣女道:“有生之年,要与天魔教周旋到底。”
  燕云青笑道:“姑娘与天魔教有血海深仇?”
  红衣女道:“真是血海深仇。”
  燕云青道:“可以说说吗?”
  红衣女道:“以后你自然清楚。”
  言毕,红衣女一瞪眼道:“真没有想到!”
  燕云青道:“姑娘又有什么事没有想到?”
  红衣女道:“自命江湖侠士的燕大侠,也成了天魔教的爪牙。”
  燕云青哈哈大笑道:“请问姑娘,入天魔教有害处吗?”
  红衣女道:“下流东西。”
  燕云青道:“难道说,万花楼上是上流人来的地方?”
  红衣女道:“这不过是姑娘一时权宜之计。”
  燕云青道:“我入天魔教也许同姑娘一样。”
  红衣女闻言怒道:“放屁,翁铜山的爪牙,没有一个不是忠忠耿耿的。”
  燕云青道:“姑娘知道的这么清楚?”
  红衣女道:“该死的翁铜山,用药物控制别人有谁不知道。”
  燕云青道:“红衣女,大家在江湖上都有个耳闻,你红衣女也不见得誉满武林。”
  红衣女道:“姑娘虽然不见得誉满武林,但是还不至于六亲不认。”
  燕云青闻言怒道:“你说何人六亲不认。”
  红衣女道:“贵教的教主翁铜山。”
  燕云青道:“有什么事实?”
  红衣女道:“请问你,燕大侠,有个由缘观主的,燕大侠知道吗?”
  燕云青点了点头道:“在下知道此人。”
  红衣女道:“你可知道这个由缘观主和翁铜山有什么关系?”
  燕云青道:“由缘这个淫尼,大家都明白,与翁铜山在一起岂能作出好事。”
  红衣女道:“真是禽兽不如。”
  燕云青一惊道:“姑娘,难道说翁铜山与由缘观主有特别关系?”
  红衣女道:“告诉你吧,燕大侠,由缘观主是翁铜山的同胞妹妹。”
  燕云青急道:“此话当真?”
  红衣女道:“燕大侠,你被师门逼得乱跑,把好多事情忽略了。”
  燕云青道:“翁铜山会做这种事。”
  红衣女道:“翁铜山作恶多端,这是报应。”
  燕云青道:“这件事,姑娘怎么知道的?”
  红衣女道:“是由缘的母亲告诉我的。”
  燕云青道:“好了,姑娘!刚才你说过一句话,可还记得?”
  红衣女道:“什么话?”
  燕云青道:“打开天窗说亮话。”
  红衣女道:“我记得,现在你说吧,要怎么样?”
  燕云青道:“现在我要告诉你,我不是天魔教的爪牙。”
  红衣女闻言急道:“此话当真?”
  燕云青道:“信不信由你。”
  红衣女道:“好!就算我相信你,那么你来万花楼为了什么?”
  燕云青道:“我不过是来打听一件事。”
  红衣女道:“什么事?”

  第二十一章
  燕云青道:“天魔教半边魔面失踪的事。”
  红衣女道:“你知道是谁干的?”
  燕云青道:“我正在找呢!”
  红衣女道:“此事与你燕大侠有什么关系?”
  燕云青道:“不是与我有关系,而是与整个武林有关系?”
  红衣女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燕大侠也关心起别人来了。”
  燕云青道:“关于这一点在下就无可奉告了。”
  红衣女道:“燕大侠,掌毙黄山老人,取去半边魔面之事,我在怀疑一个人。”
  燕云青道:“姑娘怀疑什么人?”
  红衣女道:“鬼影子。”
  燕云青沉思有顷道:“这话从何说起。”
  红衣女道:“萧萧儒士说的。”
  燕云青道:“萧萧儒士亲眼看到的。”
  红衣女道:“萧萧儒士没有看清楚,不过他说……”
  燕云青道:“他说什么?”
  红衣女道:“萧萧儒士说,除了鬼影子,别人没有这么快的身手。”
  燕云青道:“我想鬼影子不会的。”
  红衣女道:“怎见得?”
  燕云青道:“鬼影子与翁铜山是同一条路上的。”
  红衣女惊道:“鬼影子也入了天魔教?”
  燕云青道:“有没有入天魔教不敢说,不过我知道他与翁铜山有交往。”
  红衣女道:“真是奇怪。”
  燕云青道:“何事奇怪?”
  红衣女道:“翁铜山竟然用了这么多的江湖高手为他效命。”
  燕云青道:“只要一样东西,就可以叫这些人不独离开翁铜山,而且还要他的狗命。”
  红衣女道:“是什么东西?”
  燕云青道:“一种解药。”
  红衣女道:“什么样的解药?”
  燕云青道:“姑娘打听作甚?”
  红衣女毫不考虑道:“大家去找这种解药,来对付翁铜山。”
  燕云青道:“姑娘真是有心人。”
  红衣女道:“为了江湖安宁嘛?”
  燕云青道:“其实这种解药在下起先也不知道。”
  红衣女道:“难道还是别人告诉燕大侠的?”
  燕云青道:“姑娘说对了,是别人告诉在下的。”
  红衣女道:“不知是谁说的?”
  燕云青道:“说出这个人姑娘准会大吃一惊。”
  红衣女道:“何人可令我吃惊?”
  燕云青道:“就是由缘观主。”
  红衣女果真大吃一惊道:“真的。”
  燕云青道:“果然是真的。”
  红衣女道:“由缘怎会说出这句话。”
  燕云青道:“因为她讨厌翁铜山。”
  红衣女道:“为什么她讨厌翁铜山?”
  燕云青道:“因为翁铜山虐待她。”
  红衣女道:“燕大侠,现在可以告诉我那种解药的名称吗?”
  燕云青道:“现在还不行。”
  红衣女道:“什么时候可以呢?”
  燕云青道:“到了时候自然会告诉你的。”言毕,燕云青拱手道:“打扰姑娘多时,在下要告退了。”
  红衣女故意提高声音道:“燕大爷你不多侍一会。”
  燕云青也大声道:“要事在身,我走了。”
  燕云青一出门,红衣女即呼道:“小芳!关门,不准任何人入内。”
  红衣女一边吩附小芳,一面换上了一套夜行服,在黑夜里,但见人影一闪就消失在黑暗中。
  红衣女一离万花楼,带着得意的微笑,直奔天魔教。
  由于红衣女懂得入天魔教暗号,所以不多时她就直关天魔教主翁铜山的私室。
  这时候,翁铜山正将由缘的衣服脱得光光的,抱在怀中,一见红衣女奔来,连忙一推由缘,含笑道:“小红,快进来。”
  红衣女一进门就钻进翁铜山怀中道:“教主,我有好多事情报告。”
  翁铜山道:“小宝贝,别急,先来给我亲亲。”
  红衣女娇呼道:“是正经事嘛,教主。”
  翁铜山道:“现在不管是什么正经不正经事。”言毕,一指由缘道:“小红你看她的皮肤多白多嫩呀。”
  红衣女红着脸道:“当教主,还这样不正经。”
  翁铜山道:“小红,到了这间私室,我就没有教主的身份了。”
  红衣女道:“那成了什么呢?”
  翁铜山道:“成了男人与女人?”言毕,翁铜山就毛手毛脚,也脱到了红衣女的衣服,把红衣女与由缘放在一起,含笑道:“两具多漂亮的身体。”
  这时候由缘观主因为已经被药物迷失了本性,正在阵阵娇呼,红衣女比较清醒一些,她一看翁铜山这付色相,敢怒而不敢言,只得一挣腰,坐了起来道:“拿来。”
  翁铜山双手抚着红衣女胸前道:“小红你要什么?”
  红衣女道:“神丸。”
  翁铜山道:“这时候要神丸作什么?”
  红衣女道:“不给神丸,以后我就完了。”
  翁铜山哈!哈大笑道:“给神丸,一定给神丸,宝贝,我能舍得你这张漂亮的面孔变成老太婆吗?”
  言毕,翁铜山果真取了一颗神丸给红衣女,红衣女接着神丸,而获至宝一般珍藏着。
  接着,就是两个女人拚命的娇呼着。
  三更的时候。
  天魔教主正襟危坐道:“小红再说一遍。”
  红衣女道:“燕云青说有一种药物,可以解除教主的迷药。”
  翁铜山道:“什么药名?”
  红衣女道:“他不肯说。”
  翁铜山道:“是谁告诉他,有一种药可以解除本教主的迷药。”
  红衣女道:“这个人现在天魔教内。”
  翁铜山闻言喝道:“快说,是谁?”
  红衣女道:“是由缘观主。”
  翁铜山怒道:“你没有说错。”
  红衣女道:“是由缘观主,我没有说错。”
  翁铜山双掌一拍,大声喝道:“把由缘贱人带上来。”
  由缘不明内情,只见翁铜山满面怒容坐在那里,笑盈盈的向前道:“我的教主,什么事,这般发怒?”
  翁铜山喝道:“贱人,给我跪下。”
  由道:“教主,属下犯了何事?”
  翁铜山又喝道:“叫你跪下,贱人。”
  由缘还要开口,翁铜山怒道:“还不与我跪下,想要尝尝本教主的刑罚不是?”
  由缘一生就怕皮肉受苦,闻言双膝跪地声道:“不知属下犯了什么错?”
  翁铜山道:“由缘,你可知道,出卖本教主该当何罪?”
  由缘道:“教主,属下何时作过出卖教主的事情?”
  翁铜山道:“小红说给她听。”
  红衣女脸上露着得意的微笑道:“我说,由缘观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由缘怒视着红衣女道:“红衣女,本观主有什么不对?”
  红衣女道:“观主不该把本教教主最大的秘密告诉别人。”
  由缘道:“我告诉别人什么秘密?”
  红衣女道:“观主不该对燕云青说,教主的迷药有一种解药。”
  由缘闻言气得七孔生烟,大声道:“我没有说过。”
  红衣女又笑道:“我说,观主呀,这可是燕云青对我亲口说的。”
  由道:“完全是无中生有。”
  红衣女道:“你说我无中生有,问问教主相信不相信好了。”言毕,红衣女果真对翁铜山嗲声嗲气道:“教主,你相信不相信?”
  翁铜山瞪眼望着由道:“这个贱人,已经出卖过一次主子,花样又耍到我的头上来了。”
  由缘急道:“教主,我对你可是忠心耿耿的。”
  翁铜山道:“这句话,你以前对你的主子也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你这贱人。”
  由缘道:“教主总不能单凭红衣女片言对我而定罪。”
  翁铜山冷笑一声道:“对你这贱人,我也玩腻了。”
  由缘闻言全身一顿道:“难道说,属下入教后,一点功劳都没有?”
  翁铜山道:“入天魔教,立功是应该的,犯错就不行。”
  由缘大着胆子道:“有什么证据对我定罪?”
  翁铜山一指红衣女道:“小红就是证人。”
  由道:“她是有意要害我的。”
  红衣女闻言笑道:“观主,那是为了什么呢?”
  由缘恨恨地道:“你的心内清楚。”
  红衣女毫不放松道:“观主,何不当着教主面前说出来。”
  翁铜山道:“对了,贱人,你说小红为什么要害你?”
  由缘道:“她是恨我把她引来见教主。”
  红衣女连忙靠近翁铜山道:“教主!你听呀!她竟说出这种话。”
  由缘道:“红衣女口是心非,她是为了神丸才顺从教主的。”
  红衣女把身子倒在翁铜山怀中,仰着头笑迷迷的对翁铜山道:“教主,你相信吗?”
  翁铜山抚着小红的脸蛋道:“不相信,不相信,你对我多好,你说,宝贝对不对。”
  红衣女望了一下由缘道:“怎么样,观主,教主不相信吧。”
  由缘道:“总有一天,教主要栽在你这贱人的手中的。”
  红衣女对翁铜山道:“你听到吗,教主,她骂我贱人呢?”
  翁铜山道:“你不会给她几记耳光吗?”
  红衣女闻言,盈盈起立,走到由缘身前道:“由缘观主,这可是教主的命令。”言毕,一扬手,左右开弓,就是两记耳光,打得由缘头昏眼黑。
  红衣女打完两记耳光后对由缘道:“下次看你还敢骂我不?”
  由缘跪在地上气得死去活来。
  翁铜山道:“贱人,你看小红对你多仁慈,要是换了别人,今天不打掉你整个牙齿才怪。”
  由缘道:“教主,这般不明察是非,后果不堪设想。”
  翁铜山怒道:“你还要教训我。”
  由缘额声道:“属下怎敢?”
  翁铜山道:“现在,你说,贱人,你是怎样与燕云青那小子暗通消息的?”
  由缘急道:“属下没有见过燕云青。”
  翁铜山道:“不用一点刑罚,想你这贱人也不说实话。”接着翁铜山呼道:“来人呀!”
  四名大汉闻声而至,躬立翁铜山身前道:“教主有何指示?”
  翁铜山道:“大刑待候。”
  四名大汉闻言一闪身子,刹那间,抬了一具大刑架放在大厅中。
  翁铜山又道:“脱光这贱人的衣服,叫她试试天魔教的刑法滋味。”
  四名大汉,两个拉着由缘双手,两个动手,撕去了由缘的衣服。
  红衣女一见,笑道:“教主,你舍得么?”
  翁铜山冷笑道:“上刑!”
  正在此时,忽见七绝娘子匆匆入厅,对翁铜山躬身道:“教主!为何对由缘动用酷刑?”
  翁铜山道:“娘子,你不知道,这个贱人竟敢出卖我!”
  七绝娘子道:“由缘怎敢出卖教主?”
  翁铜山道:“由缘贱婢,竟把本教主的秘密暗通音讯,告诉燕云青那个小子。”
  七绝娘子道:“是什么秘密呢?”
  翁铜山道:“贱婢竟敢告诉燕云青那小子,本教主的迷药有一种解药。”
  七绝娘子道:“是谁告诉教主的?”
  翁铜山道:“就是小红。”
  七绝娘子对红衣女道:“小红,可是真情?”
  红衣女道:“是千真万确的。”
  七绝娘子道:“教主,由缘怎么知道教主的神丸有解药?”
  翁铜山闻言一怔道:“不知贱婢从那里打听到的。”
  这时候,四个大汉已经将由缘缚在刑具上,眼看由缘就要接受刑酷,忽听七绝娘子叹了口气道:“真想不到,教主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
  翁铜山道:“什么事,我会糊涂?”
  七绝娘子道:“教主中了那燕云青的离间鬼计了。”
  翁铜山闻言“哦”了一声,喝道:“且慢用刑。”
  四名大汉就将由缘掷在地上,这时候的由缘已经是吓得脸无人色,蹲在地上簇簇发抖。
  七绝娘子乘机进言道:“教主,燕云青那个后辈实在可恶。”
  翁铜山咬牙切齿道:“总有一天我要收拾他的。”
  七绝娘子道:“教主如果同今天一样不察是非,恐怕迟早要上他的大当。”
  翁铜山沉思一会,脸色突然一变,喝道:“快!对由缘贱婢用刑。”
  四名大汉又将由缘缚上刑架,一阵阵哒!哒的声音,由缘四肢就好像被一片片撕掉一般,痛楚难当,惨呼一声,昏了过去
  翁铜山见由缘已经昏迷,喝道:“把这贱婢关起来。”
  四名大汉抬走了由缘,七绝娘子道:“,教主,这样做不怕……”
  翁铜山紧接道:“你少管我的闲事!”言毕,翁铜山搂着小红的腰肢,带着笑声,走入了私室。
  翁铜山一入私室关上了房门对红衣女道:“小红,黄山老大的魔面,知道是谁夺去的么?”
  红衣女道:“我曾经怀疑过一个人。”
  翁铜山道:“是谁?”
  红衣女道:“是鬼影子。”
  “鬼影子?”翁铜山冷笑一声道:“这小子有这种胆子?”
  红衣女道:“目前,是不是他,还不能确定。”
  翁铜山道:“小红,那个萧萧儒士靠得住么?”
  红衣女笑盈盈地道:“他么!对我唯命是从。”
  翁铜山道:“宝贝,你要小心一点才好。”
  红衣女道:“为了天魔教,我会小心的。”
  翁铜山闻言笑道:“小红,你这句话是假的。”
  红衣女一颤道:“为什么是假的?”
  翁铜山仍然带笑道:“小红,你不是为了天魔教。”
  红衣女道:“那我为了什么呢?”
  翁铜山道:“为了神丸。”
  一句话道破了红衣女的心事,为了掩饰,红衣女故意投向翁铜山的怀中。
  翁铜山笑道:“不管你为的什么,反正我都喜欢你。”
  红衣女道:“真的?”
  翁铜山道:“当然是真的。”言毕,翁铜山忽然正正经经地道:“小红,我现在问你。”
  红衣女一见大惊道:“教主有什么吩附?”
  翁铜山道:“你可是在万花楼上遇到那个燕云青的,是不是?”
  红衣女点头道:“是的。”
  翁铜山道:“燕云青常到万花楼么?”
  红衣女点头道:“只去过一次。”
  翁铜山笑道:“我敢保证,从现在开始燕云青那小子会常到万花楼。”
  红衣女道:“为了什么?”
  翁铜山道:“为了去看你呀!”
  红衣女闻言撒娇道:“教主你……”
  翁铜山道:“小红,这是你立功的最好机会。”
  红衣女道:“教主在寻我开心。”
  翁铜山道:“一点都不是玩笑,小红你同意?”
  红衣女道:“要我同意什么?”
  翁铜山道:“同意与燕云青同宿一宵。”
  红衣女道:“我才不呢?”
  翁铜山道:“小红,告诉你,这是为了天魔教。”
  红衣女道:“教主刚才不是说我不会为天魔教效力的么?”
  翁铜山道:“刚才那是一句戏言。”
  红衣女故作不悦道:“一教之主,说话岂可是戏言?”
  翁铜山道:“小红,我们不要争论,我告诉你,如果你答应了,除了记上一件大功外,我还有赏。”
  红衣女道:“有什么赏?”
  翁铜山道:“十粒神丸如何?”
  “十粒神丸!”红衣女惊呼道:“教主,这话可是真的?”
  翁铜山道:“绝对是真的。”
  红衣女道:“我做了,你要不给神丸呢?”
  翁铜山道:“我可以先把神丸送给你。”
  红衣女道:“要是这样……”
  翁铜山笑道:“你同意了?”
  红衣女含羞地点了点头,忽然,红衣女又道:“这件事很困难。”
  翁铜山道:“有什么困难?”
  红衣女道:“只怕燕云青不上钩。”
  翁铜山笑道:“宝贝你忘了我的销魂迷神针。”
  红衣女一听惊道:“你又要用那个东西?”
  翁铜山道:“不用怎能成功。”
  红衣女道:“如用此物,我就会老了十年。”
  翁铜山道:“你忘了神丸的功效。”
  红衣女笑道:“为了神丸,为了神丸?”
  翁铜山也笑道:“再说吧!宝贝,人生一辈子,也难得有几次这样的痛快对不对?”
  红衣女道:“好了,教主我答应你了。”
  翁铜山道:“不过你与燕云青事毕之后,你必须要告诉他一句话。”
  红衣女道:“什么话?”
  翁铜山道:“你要叫他去杀掉文慕山那个小子。”
  红衣女道:“他会听我的话?”
  翁铜山道:“他听不听你就不用管了。”
  红衣女道:“好了,教主现在还有吩咐么?”
  翁铜山道:“没有了。”
  红衣女一伸手道:“拿来,我走。”
  翁铜山道:“拿什么?”
  红衣女道:“神丸呀!”
  翁铜山取出一只小瓶,倒出了十粒神丸交给红衣女道:“小红!去!好好的办这件事。”
  红衣女飞身上屋,离开了天魔教后,翁铜山即大声呼道:“来人呀!”
  一个小巧的丫环应声而至,躬身道:“教主有何吩咐?”
  翁铜山道:“去把由缘带来。”
  过了一会,由缘被人推进了翁铜山的私室。
  翁铜山一见由缘即道:“由缘!为了天魔教,使你受苦了。”
  由缘躺在地上全身疼痛不能动弹,“哼”了一声道:“教主,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
  翁铜山闻言,亲自扶起由缘道:“从今天起,本教主会好好的对待你的。”
  由缘恨恨地道:“动不动就用酷刑,还说会好好待我?”
  翁铜山道:“你不知道,这是为了天魔教呀。”
  由缘怒道:“叫我受一顿酷刑,对天魔教有什么好处?”
  翁铜山道:“有!当然有!你听我说。”
  由缘道:“你说!”
  翁铜山道:“我要燕云青那小子相信,我是真正的中了他那离间之计。”
  由缘道:“他知道不知道,有什么关系?”
  翁铜山道:“关系太大了,他要是知道你受了酷刑,一定会相信你说的任何话。”
  由缘道:“我有什么要同他说。”
  翁铜山道:“有!而且还非常重要呢。”
  由缘道:“在天魔教伴着你翁教主,真是同羊伴着老虎一般。”
  翁铜山道:“我如此作,还不是为了本教。”
  由缘道:“我!我不是的。”
  翁铜山道:“我早就知道你不是的,你为的只是神丸而已。”
  由缘道:“一旦我狠了心,我就让自己死去,也不要神丸了。”
  翁铜山道:“据我猜想,观主暂时还不会下这个决心呢。”
  由缘恨声道:“你等着瞧好了。”
  翁铜山道:“等着瞧,那是以后的事,现在!我们谈现在的事吧。”
  由道:“没什么好谈的了。”
  翁铜山道:“本教主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由缘道:“就是赏一个天魔教主宝位又有什么了不起!”
  翁铜山道:“对你观主却有一件更贵重的东西。”
  由缘道:“几颗神丸对吧?”
  翁铜山道:“对的,观主,难道说神丸对你不重要么?”
  由缘道:“翁铜山,我算是栽在你的手里了。”
  翁铜山道:“怎么会呢?由缘观主是武林高手。”
  由缘道:“看你能够为害江湖多久。”
  翁铜山道:“我这个天魔教主么,当一天就算一天。”
  由缘道:“我真希望……”
  翁铜山冷笑一声紧接道:“观主希望燕云青找到解药对不对?”
  由缘本想承认,但是继而一想,后果可怕,所以说道:“随便你怎么瞎猜。”
  翁铜山道:“怎么样,观主,本教主的重赏你接受了吧。”
  由缘道:“我只可以试试,别人要是不听,我就没有办法了。”
  翁铜山笑道:“只要观主尽力,事情一定可以成功。”
  由道:“要我说些什么话去骗人家。”
  翁铜山道:“去打听一下鬼影子是否对本教主有了背叛之心。”
  由缘道:“鬼影子有没有背叛你,燕云青怎会知道?”
  翁铜山道:“燕云青小子在万花楼来往多次,恐怕是与鬼影子有了勾搭。”
  由道:“现在你翁教主也怕起燕云青与鬼影子来了。”
  翁铜山闻言一瞪眼睛道:“本教主怕他们作什么?”
  由缘道:“既然不怕,那教主管他们勾搭不勾搭作什么。”
  翁铜山道:“我不过是要知道一下鬼影子对本教主是否忠心。”
  由缘冷笑一声道:“谁敢对你翁教主不忠心。”
  翁铜山也冷笑道:“这就叫做防人之心不可无。”
  由缘道:“你翁教主有了红衣女那样忠心耿耿的属下,一动一静向教主提出报告,还怕什么?”
  翁铜山笑道:“你可是在恨小红?”
  由缘冷冷的道:“我用得着恨她么?”
  翁铜山道:“其实,观主,如果小红有什么不对,你也一样的可以告诉我。”
  由缘道:“本观主一生就是不会怕这种马屁。”
  翁铜山道:“现在我们不要闹气,你明天到万花楼去走走,事成之后我赏给你神丸。”
  由缘道:“好吧!再见了,教主。”
  翁铜山闻言即道:“你且慢走。
  由缘道:“还有什么事么?教主。”
  翁铜山道:“本教主岂可一人独眠。”
  由缘道:“算了吧,我一身疼痛,再说你为什么不留下红衣女,你的宝贝在此。”
  翁铜山道:“小红去办重要事了,观主,委屈你了。”言毕,一掌将由缘推倒大床上,直痛得由缘发出尖声的叫喊。
  当日上三竿天魔教主尚在埋头大睡的时候,万花楼上的红衣女痴痴地呆在大镜前。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皮肤,心想:自己竟被翁铜山用迷药控制了,真是生不如死。
  尤其是昨夜她看到翁铜山对付由缘观主那种手段,真是令人不寒而凛,自己到了时候,还不是会同由缘一样的。
  正在想着想着的时候,忽见丫头小芳掀起了门帘道:“燕大爷,你来啦。”
  红衣女举目望去,只见燕云青右手撩起长袍下摆,脸露笑容,匆匆入室。
  红衣女连忙迎了上去道:“早呀!燕大爷。”
  燕云青也道:“你早,姑娘。
  红衣女将燕云青引入内室,笑道:“燕大侠,再度光临,有什么指教?”
  燕云青道:“怎敢谈指教,而是来告诉一件姑娘急欲知道的事情。”
  红衣女急道:“什么事?”
  燕云青道:“关于那半边魔面之事。”
  红衣女闻言果真喜形于色道:“真的?”
  燕云青道:“燕某生平不说假话。
  红衣女道:“那么,燕大侠,告诉我是谁干的?”
  燕云青道:“告诉姑娘不难,不过姑娘必须先说明一件事。”
  红衣女道:“何事?”
  燕云青道:“姑娘为什么这般关心天魔教魔面之事?”
  红衣女闻言心中一阵狂跳,笑了笑道:“这与我同翁铜山作对有关。”
  燕云青道:“姑娘真是这般恨翁铜山?”
  红衣女道:“当然。”
  燕云青道:“如果我说出那半边魔面落入何人之手,姑娘怎么办?”
  红衣女道:“用一切方法我要取回来。”
  燕云青道:“花高代价抢来一块魔面何用?”
  红衣女毫不思索道:“作为打进天魔教之用。”
  燕云青道:“姑娘,此话差矣!”
  红衣女道:“为什么?”
  燕云青道:“想那翁铜山初创天魔教,须要大批人员,姑娘如果大大方方前往投效,一定重用。”
  红衣女道:“燕大侠,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燕云青道:“愿闻高见。”
  红衣女道:“我如果明目张胆去投效,一定不能进入翁铜山的核心,不入虎穴,就得不到虎子,岂不是白费时光与心机。”
  燕云青闻言道:“姑娘言之有理!”
  红衣女道:“现在燕大侠知道我的用心了。”
  燕云青笑道:“姑娘真是用心良苦。”
  红衣女道:“燕大侠,现在可以告诉我魔面之事吧?”
  燕云青正要回话时,忽见萧萧儒士闯了进来,他一见红衣女就道:“凤凤!我知道了。”
  红衣女对萧萧儒士一瞪眼怒道:“你知道什么?”
  萧萧儒士闻言,如同一盆冷水淋头,这才发现燕云青在坐,期期艾艾地道:“燕大侠你好。”
  燕云青拱手道:“你好,萧萧儒士。”
  萧萧儒士叹了口气道:“我么!倒霉极了!”
  红衣女一听怒道:“你有什么事情倒霉?”
  萧萧儒士一看红衣女颜色不对,笑道:“没有,我没有倒霉。”言毕,对燕云青拱手道:“燕大侠你请坐坐。”
  红衣女道:“你要去什么地方?”
  萧萧儒士一摊手道:“万花楼上,随便走走。”
  红衣女道:“你敢。”
  萧萧儒士道:“走走有什么关系。”
  红衣女怒道:“现在下楼去,过两个时辰来找我,要是敢在万花楼留下,你就给我小心。”
  萧萧儒士如果言听计从,离开了万花楼。
  萧萧儒士一走,红衣女即笑道:“这个人真是讨厌。”
  燕云青道:“我看萧萧儒士对你倒是一片真心似的。”
  这句话也许是触动了红衣女的心事,她因此悠悠地道:“有什么用!”言毕,又道:“燕大侠,可以告诉我魔面落在何人手中么?”
  燕云青道:“落在三拙手中,关于三拙,这三位江湖前辈姑娘知道么?”
  红衣女闻言惊道:“三拙先生也插手管这件闲事了?”
  燕云青道:“是不是管闲事,我不敢说。
  红衣女道:“这样,我想获得魔面之心就该死了。”
  燕云青道:“为什么?”
  红衣女道:“我岂能从三拙先生手中夺来那半边魔面?”
  燕云青道:“想从这三位前辈手中取物,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不过……”
  红衣女道:“不过什么?”
  燕云青沉思一下道:“不过翁铜山的半边魔面信物,恐怕不止一块吧?”
  红衣女闻言喜道:“燕大侠,你是说,魔面还有希望取到?”
  燕云青道:“天下无难事。”
  红衣女道:“据燕大侠所知,有几面魔面?”
  燕云青道:“听说共有十面。”
  红衣女道:“此话当真?”
  燕云青道:“姑娘可是不信在下的话?”
  红衣女道:“不是不相信,而是这件事对我太重要,所以我慎重一点。”
  燕云青道:“只要姑娘守在这万花楼,就有机会得到魔面而打入天魔教。”
  红衣女道:“那么燕大侠是否也将长守这万花楼?”
  燕云青笑道:“我么?我又不要魔面去投身天魔教,留在此处有什么用。”
  红衣女笑道:“万花楼上的姑娘们就没有一个能留下你燕大侠的?”
  燕云青道:“当然有。”
  红衣女道:“不知是那一位美人能获得你燕大侠的青睐?”
  燕云青道:“姑娘真的想知道?”
  红衣女道:“当然是想知道。”
  燕云青道:“这位姑娘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红衣女闻言笑道:“燕大侠,开我的玩笑干么?”
  燕云青道:“我是真心话。”
  红衣女道:“你燕大侠不是多银么?”
  燕云青道:“对你红衣女,银子有什么用。”
  红衣女笑盈盈地道:“这一次也许是不同了。”
  燕云青道:“真蒙姑娘瞧得起燕某。”
  红衣女道:“燕大侠,我昨夜一宵把事情想通了。”
  燕云青道:“姑娘想通了什么?”
  红衣女道:“人生不过数十寒暑,何不及时行乐。
  燕云青闻言笑道:“真是,何不及时行乐。”
  红衣女抓住了这个机会,向燕云青抛了一个媚眼,道:“燕大侠……”
  燕云青闭着眼睛道:“姑娘。”
  红衣女顺势倒在燕云青怀中,当燕云青闭着眼装着在爱抚红衣女时,红衣女就偷偷地取出了那枝销魂迷神针,正当红衣女要将药针插入耳边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燕云青一伸手点了红衣女的睡穴,小心的将销魂迷神针取在手中,然后放在一个预先准备好了的小匣子中对红衣女道:“小妖精,安静地睡个大觉吧?”
  燕云青怀着胜利的微笑走出红衣女房中,才到门前,就碰到一张非常焦急的面孔,那人一见燕云青即道:“燕大哥!好了么?”
  燕云青道:“你等急了吧,文老弟。”
  原来此人就是文慕山,文慕山笑道:“不是等急了,是怕你上那个小妖精的当。”
  燕云青笑道:“我么?老江湖了,怎么会。”
  文慕山道:“迷神针到手了么?”
  燕云青一扬右手道:“在这里呢。”
  文慕山道:“好了,我们走吧。”
  两人走到万花楼的楼梯口,忽见由缘观主迎面走来,由缘对燕云青抛了一个媚眼,笑道:“燕大侠,你也有这样的闲情?”
  燕云青道:“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我燕某人又并不算是一个英雄。”
  燕云青言毕,对文慕山道:“老弟,你上万花楼走走,我与观主聊聊。”
  文慕山会意,匆匆上楼。
  由观主见燕云青遣走了文慕山一笑道:“燕大侠,敢随我来么?”言毕,由缘果真领先走向万花楼的后宅。
  文慕山虽然是到了万花楼,但是,他的眼睛却注意着由缘与燕云青所去之处,正想追踪时,忽见一人满头大汗直奔万花楼上,来人眼睛一望文慕山怒道:“小子,你也跑来这些地方?”
  文慕山注视着此人,就是记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来人看到文慕山瞪眼望着自己喝道:“不成器的东西。”
  文慕山无奈只好拱了拱手道:“请问前辈尊姓大名?”
  来人道:“老夫无名无姓多时,江湖朋友逸了个外号,人称逍遥王。”
  “逍遥王?”文慕山心想,从来也没有听到过。
  逍遥王见文慕山仍然是痴痴地望着自己,道:“不知道老夫的大名是不是?”
  文慕山笑道:“也许是晚辈寡闻,老前辈的大号实在没有听说过。”
  逍遥王道:“小子!年纪轻轻的跑到这万花楼来,算你有种,走!我请客,你尽量找些粉头玩玩吧!”
  文慕山正要回话,忽然听到逍遥王喝道:“哼!竟敢追到这里来。”逍遥王言毕,一扬右手,向着楼梯口推出一道罡风。
  这时侯的楼梯口正立着一个身着长灰袍的瘦老头子,老头子一见逍遥王出手,歪了歪身子,同时也推出一掌笑道:“就是追到天涯海角,老夫也不会放过你。”
  逍遥王一边注视着瘦老头子,一边对文慕山道:“小子,既然是闯荡江湖,就该见识见识,孟家庄庄主孟斌,听说过吧。”
  文慕山闻言心想:孟斌这个名字虽然陌生,但是孟家庄却是如雷贯耳。
  孟斌一瞥文慕山道:“老鬼,竟请来了一个奶臭未干的帮手。”
  文慕山对孟斌一揖笑道:“在下与逍遥王前辈没有约定。”
  孟斌闻言喝道:“好,既然这样,小子你就站远一点,不要妨碍我出手。”
  文慕山闻言果真横跨了数步,含笑而立。
  孟斌一见对逍遥王道:“怎么说老鬼,我们该有个了当吧。”
  眼看这两个年逾古稀的老头,就要在这万花楼上动手,这时候燕云青却从万花楼后宅跑来,后面还跟着由缘观主。
  燕云青对这两个老头子,深深一揖道:“两位老前辈久违了。”
  逍遥王望了一下燕云青笑道:“来万花楼找粉头么燕小辈!”
  孟斌则一望由缘观主道:“怎么!燕小辈与尼姑结了善缘?”
  这句话,把由缘观主听得面红耳赤,正想发作,忽见燕云青道:“两位老前辈难道是来这万花楼上斗气的?”
  逍遥王首先笑道:“孟斌老儿,要报老夫当年一箭之仇。”
  燕云青笑道:“怎样的一箭之仇?”
  逍遥王闻言露出得意的笑容道:“叫孟斌老儿自己说吧。
  孟斌闻言恨声道:“提起这件事,叫老夫恨不得撕破你这老鬼。”
  文慕山见燕云青对逍遥王与孟斌这般客气,即道:“燕大哥,这两位前辈是……”
  燕云青闻言忙接道:“文老弟!你不知道鼎鼎大名的孟家庄主与鬼谷的道遥王?”
  这两个名号对文慕山来说并没有什么,但是一听在由缘观主的耳中,却使她大吃一惊,没有想到这两个十年来不入江湖的武林顶尖高手,这时候却在万花楼上出现。
  由缘观主对逍遥王与孟斌躬身道:“两位前辈重入江湖,真是令人惊奇。”
  逍遥王道:“我们两个老鬼算什么,比我们强百倍的朋友也现踪了。”
  由缘观主对逍遥王一丢媚眼道:“是那一位高人呢。
  逍遥王一见由缘神色,果真笑嘻嘻地道:“天魔、地魔、七毒、九绝、还有三拙先生等高人。”
  由缘笑道:“天魔、地魔、七毒、九绝,这些人,如今都成了过去。”
  逍遥王闻言大惊道:“此话怎说?”
  由缘道:“如今五毒不见,九绝无踪,天魔、地魔交恶,因此,都成了过去。”
  逍遥王道:“耳闻天魔教成立,老夫等,为此才出来走动走动的。”
  由缘一面与逍遥王说话,一面心想:逍遥王是出名的色鬼,如果抓住这个风流人,春风一度,叫他为自己效命,凭着他的一身功力与身望,也不怕翁铜山了,想到此处,对逍遥王与孟斌等人道:“说起天魔教真是一言难尽,两位老前辈如果有兴趣,我们万花楼上同饮一杯,群谈如何。”
  逍遥王闻言首先赞同道:“好!我们就这么办了。”
  文慕山闻言正想随同由缘等人入室,忽听燕云青对逍遥王与孟斌一揖道:“在下尚有一点小事,要先告退了。”言毕,燕云青就领着文慕山步下万花楼。
  万花楼上,逍遥王眯着一对小眼睛望着由缘道:“你怎会知天魔教的?”
  由缘道:“天魔教主翁铜山曾与小女子有过一面之缘。”
  孟斌道:“看你打扮像是一个出家人。”
  由缴低头道:“小女子受环境所迫,而遁入空门。”
  孟斌道:“有一句话你可知道?”
  由道:“什么话?”
  孟斌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由道:“老前辈可是不相信我?”
  孟斌一望逍遥王道:“这个老鬼咬我一口,叫我对任何人都不敢相信。”
  由道:“前辈对我有什么话不相信呢?”
  孟斌道:“你与翁铜山一面之缘的话。”
  由缘道:“这有什么不相信的。”
  孟斌道:“翁铜山小儿,名不经传,竟敢藐视武林,自组天魔教。”
  由缘闻言笑道:“前辈,有句话你可知道?”
  孟斌道:“什么话?”
  由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孟斌道:“你是说,翁铜山小儿已成了武林高人?”
  由缘道:“翁铜山要是没有把握,也不敢自组天魔教的。”
  孟斌道:“老夫倒要会一会他,看他有什么能耐。”
  由缘道:“前辈不要说是翁铜山过招,就是想会他一面也不容易。”
  孟斌闻言一拍桌子道:“翁铜山小儿有此胆量,敢轻视老夫。”
  由缘道:“前辈不相信可以试试。”
  孟斌道:“老夫要不是为了天魔教,也不会跑来这万花楼。”
  由缘闻言甜甜一笑道:“我还以为前辈是来找逍遥王前辈算帐的。”
  孟斌闻言果真一瞪眼指着逍遥王道:“对了,老鬼,我们的帐该算了。”
  逍遥王道:“老儿!要算帐随时都可以,不过不要在这万花楼。
  孟斌道:“为什么?”
  逍遥王道:“打扰了兴趣。”
  由缘乘机道:“既然是这样,两位老前辈何不约定时间地点了结了结。”
  逍遥王点头道:“这样最好。
  孟斌道:“好,今夜三更,东方一块树林中见。”言毕,孟斌一跃离了万花楼。
  由缘一见孟斌走了,心花怒放,用手碰了一下逍遥王道:“来,前辈,我们再干一杯吧。”
  逍遥王嘻嘻笑道:“好!好!来!再干一杯吧。”
  三杯下肚,逍遥王用一对小眼睛瞅着由缘。
  由缘笑盈盈地道:“你怎么啦!逍遥王前辈。”
  逍遥王用手摸了由缘一把道:“真漂亮的娘们。”
  由缘道:“你这个老前辈,真不正经。”
  逍遥王这个老江湖,一见由缘的表情那有不懂之理,他又用手抓了由缘一把道:“真是迷人。”
  由缘挪动了一下身子道:“不要这样,老前辈。”
  逍遥王发出得意的笑说道:“上了万花楼,我们……”
  由缘紧接道:“前辈,我可不是万花楼上的姑娘。”
  逍遥王道:“你总是女人吧?”
  由缘笑道:“老前辈,只要是女人就好是不是?”
  逍遥王道:“当然是要同你一样漂亮的。”
  由缘笑道:“找一个比我更美的姑娘来陪前辈好不好?”
  逍遥王道:“光是漂亮还不行。
  由缘道:“女人漂亮就好,前辈还要呢?”
  逍遥王道:“丫头们不解风情。”言毕,逍遥王又摸了由缘一把笑道:“像你……”
  由缘道:“像我怎么样?”
  逍遥王道:“我一见就适合胃口。”
  由缘笑道:“恐怕不见得吧?”
  逍遥王道:“我会看得准的。”
  由望着这条快要上勾的鱼,发出一阵迷人的荡笑后道:“恐怕你会看走眼啦。”口中虽然这么说,身子却往逍遥王身边靠,把一个视色如命的逍遥王弄得浑身发抖。
  由缘一见,闭着眼睛喃喃地道:“我喝多了,前辈。”
  逍遥王干脆一把将由缘抓过来,拉在懐中,两只手就开始乱摸起来了。
  由缘乘机小心翼翼地,将销魂迷神针取在手中,然后插在耳后。
  鬼谷的逍遥王,成名江湖五十年,是出名的色鬼,可是他就从来没有见过像由缘这样销魂的女人,他摸着由缘的身子道:“有人说……”
  由缘眯着眼睛道:“说什么呀!前辈?”
  逍遥王道:“同姑子在一起会倒霉的。”
  由缘闻言浑身一抖,心想:这老鬼难道知道了。
  可是由缘睁眼望了望逍遥王,只见逍遥王笑迷迷的显然是不知道销魂迷神针之事。
  由缘想到此处,故意推了一下逍遥王道:“既然这样,让我走好了。”
  逍遥王闻言连忙一拉由缘笑道:“玩笑,开玩笑,你走,那怎么可以。”
  由缘又倒在逍遥王怀中。
  逍遥王低头一望由缘,不由他一阵心跳,这时候的由缘在逍遥王的眼中,简直比天上的仙子还要美,尤其是由缘嘴中发出来的那种呻吟声,把逍遥王叫得骨头都发酸了。
  逍遥王已经到了不可忍耐的时候了,他一脚踢翻了桌子,将由缘按在地上,用手撕掉了她的衣服。
  由缘简直如同发了疯一样,紧搂着逍遥王。
  疯狂一阵后,由缘观主真同少活了十年,全身无力,而逍遥王则两眼直望着窗外发怔,由缘把握了这一时机,对逍遥王道:“逍遥王,天魔教主翁铜山有一种神丸你可知道?”
  逍遥王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由缘又道:“我叫你去,一定要夺得那些神丸交给我,懂么?”
  逍遥王道:“懂!我懂!”
  由缘道:“你现在就去,夺到神丸后,小心保管,然后再交给我。”
  逍遥王痴痴地道:“是的,是的。”
  这也许是逍遥王一生好色的后果,现在这个武林高手,果然死心的听从由缘的指使了。
  望着逍遥王下楼的背影,由缘心中发出了得意的微笑,但是,当她回首一照镜子,自己那种苍老的样,又不禁伤心起来了。
  由缘重新披上了一套新装,刚想出门时,忽然听到一个丫头叫道:“不得了啦!小姐不知道得什么怪病?
  由缘一把抓住那个丫环道:“你家小姐是谁?”
  丫头道:“是凤凤姑娘。”
  “红衣女!”由缘冷笑一声自语道:“你也有今天。”言毕,对那丫头道:“快带我去看看。”
  丫头将由缘带进了红衣女的房中,由缘一入室内,就发现红衣女衣服不整横卧床上,由缘一见就知道被人点了穴道,回头对丫头道:“你去守在门口,小姐的病我包医好。”
  丫头走后,由缘望着红衣女道:“红衣女,想不到报应那样快。”
  由缘一边说,一边就开始寻找,果然在梳妆台上,发现了神丸,由缘真是如获至宝,即刻吞服了一颗,将剩下的珍藏身边。然后走近红衣女,笑道:“红衣女,你这贱人,叫我在翁家庄受苦,如今老娘却要叫你在大众面前出出丑。”
  言毕,由缘动手脱光了红衣女的衣服,然后将销魂针插在红衣女鼻尖上。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由缘想药性已经快要发作了,她就拔出了销魂针,然后扬掌解了红衣女的穴道,一跃出门。
  红衣女穴道一解,销魂针药性发作,起身站了起来,失去了理性,站在房中自抚双峰,大声叫喊。
  丫头小芳一见慌了,打开房门高声呼道:“小姐疯了,凤凤小姐疯了。”
  万花楼上的粉头们闻言都奔向红衣女房中,看着红衣女光着身子,在地上摆动。
  由缘也夹在众人中,看得红衣女丢尽了人,冷冷地笑着。
  当由缘正在兴高彩烈的时候,忽听身后一人道:“观主,你称心如意了。”
  由缘闻言大惊,回头一望,见是燕云青,冷笑道:“燕大侠,你就不可怜可怜她?”
  燕云青道:“观主要我可怜谁?”
  由缘道:“可怜这凤凤姑娘呀。”
  燕云青故作不懂道:“这位凤凤姑娘得了什么病?”
  由缘道:“女人病。”
  燕云青闻言一怔道:“什么女人病?”
  由缘笑道:“你还看不出来,你这个大男人!”
  燕云青道:“在下的确不知。”言毕,燕云青就转身走了。
  燕云青下了万花楼后,急往后宅,对文慕山道:“文老弟,我们得快走了。”
  文慕山道:“为什么?”
  燕云青道:“天魔教已经开始内乱了。”
  文慕山道:“燕大哥,此话怎讲?”
  燕云青道:“你可知道那个凤凤姑娘是谁?”
  文慕山道:“你不是说是红衣女么?”
  燕云青道:“那红衣女的来头你知道么?”
  文慕山道:“这个小弟不知。”
  燕云青道:“红衣女的师父你刚才也见到了。”
  文慕山道:“可是由缘观主?”
  燕云青道:“不是的。”
  文慕山道:“是谁?”
  燕云青道:“是逍遥王。”
  “是他?”文慕山道:“那为什么燕大哥你说红衣女是天魔教的爪牙呢?”
  燕云青道:“是红衣女自己对我说的。
  文慕山道:“她要是天魔教的人,怎会在万花楼上?”
  燕云青道:“她住万花楼,但不是万花楼的姑娘。”
  文慕山道:“天魔教的人目前都在保守身份秘密,她怎么告诉你的?”
  燕云青道:“红衣女一句话说溜了嘴。””
  文慕山道:“什么话?”
  燕云青道:“她说由缘观主是翁铜山的同胞妹妹。”
  文慕山道:“说由缘观主是翁铜山的妹妹不对么?”
  燕云青道:“当然不对。”
  文慕山道:“燕大哥,你敢肯定他们不是兄妹?”
  燕云青道:“我敢肯定。”
  文慕山道:“凭什么?”
  燕云青道:“由缘观主的一切我最清楚,她与翁铜山是风马牛各不相及。”
  文慕山道:“燕大哥,你凭什么认定红衣女说由缘观主是翁铜山的妹妹而肯定红衣女是天魔教的人?”
  燕云青道:“红衣女是在存心报复。”
  文慕山道:“报复谁呢?”
  燕云青道:“报复翁铜山。”
  文慕山道:“为了什么?”
  燕云青道:“红衣女不是真心入天魔教的。”
  文慕山道:“难道是被迫的?”
  燕云青道:“百分之百是被迫的。
  文慕山道:“燕大哥,我有一点怀疑。
  燕云青道:“老弟,你怀疑什么?”
  文慕山道:“红衣女在这万花楼上可以自由行动,她要是被迫岂不早就远走高飞了?”
  燕云青点了点头道:“老弟这话虽然很对,但是你却忘了一事。”
  文慕山道:“什么事?”
  燕云青道:“你可忘了翁铜山善用一种药物控制别人。”
  文慕山道:“燕大哥,你是说红衣女被翁铜山用药物迷住了?”
  燕云青道:“正是如此。”
  文慕山道:“那么其他的人也一样?”
  燕云青道:“不知老弟指的是什么人?”
  文慕山道:“七绝娘子,由缘观主等。”
  燕云青道:“一点也不错。”
  文慕山道:“燕大哥!由缘观主只身来这万花楼总是有事吧?”
  燕云青道:“有事,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事。”
  文慕山道:“可以告诉我一点么?燕大哥。”
  燕云青道:“翁铜山对我又用了一计。”
  文慕山道:“什么计?”
  燕云青道:“苦肉计。
  文慕山道:“我不太懂。”
  燕云青道:“文老弟!由缘把我引到后宅,你知道她想干什么事?”
  文慕山道:“我知道准没有好事就是。”
  燕云青道:“那个淫尼竟敢动我的脑筋。”
  文慕山道:“什么坏主意。”
  燕云青道:“由缘一入内室,就脱掉了上衣。”
  文慕山闻言一伸舌头道:“这怎么可以呢。”
  燕云青道:“这次她脱衣服,并不太坏。”
  文慕山笑道:“女人脱衣服,不坏?”
  燕云青道:“不坏。”
  文慕山道:“那她想做什么?”
  燕云青道:“给我看看而已。”
  文慕山道:“给你看看?”
  燕云青道:“对的,她给我看她身上的伤痕。”
  文慕山道:“那位朋友下的手?”
  燕云青道:“是天魔教主翁铜山。”
  “翁铜山?”文慕山道:“他怎么会呢?”
  燕云青道:“由缘观主就想用那点伤痕来给我谈交情。”
  文慕山道:“后来呢?”
  燕云青笑了笑道:“后来由缘观主干脆脱掉所有的衣服。”
  文慕山闻言叫道:“我的天呀!”
  燕云青道:“这个淫尼乘我不备之际,想使用迷魂针。”
  文慕山道:“好险。”
  燕云青道:“她是枉费心机。”
  文慕山道:“你怎样对付她。”
  燕云青道:“我不慌不忙地说:观主,把那针留下来,有人等着你用呢!”
  燕云青笑了一声又道:“由缘淫尼问我是谁?我说:是武功高强,视色如命的逍遥王。由缘淫尼听我一语道破,果真重新披衣,并说:翁铜山是遇到真正的对手了。”
  文慕山道:“那道遥王可要倒霉了。”
  燕云青正色道:“文老弟,闯荡江湖,第一戒色,逍遥王是罪有应得。”
  文慕山道:“由缘观主也真可怜。”
  燕云青道:“由缘观主也许是因为我给他推荐了一个逍遥王,所以她在万花楼下悄悄地对我说了一句真话。”
  文慕山道:“什么真话?”
  燕云青道:“她说:天毒去找木丈人拼命去了?”
  文慕山急道:“此话当真?”
  燕云青道:“有这个可能。
  文慕山道:“那我们怎么办?”
  燕云青道:“赶紧去找木丈人,先通知他再说。”
  说到此处,忽听窗外一人道:“晚了一步啊!”
  燕云青闻言望着窗外道:“老前辈,我们恭候多时了。”
  窗外人推窗而入,文慕山抬头一望,竟是孟家庄之孟斌。
  孟斌道:“一个翁铜山,把江湖弄得不太平了。”
  燕云青道:“前辈说是晚了一步,莫非……”
  孟斌道:“天毒与木丈人已经交过手了。”
  文慕山闻言惊道:“结果如何?”
  孟斌道:“两虎相斗,必有一伤。”
  文慕山急道:“是谁受伤了呢?”
  孟斌道:“据老夫所知,天毒好像是吃了一点亏。”
  燕云青道:“请问前辈木丈人现在何处?”
  孟斌道:“天毒找到木丈人,不由分说就出狠招,这一架把木老儿打得有些莫名其妙,所以,木老儿去请教高人去了。”
  文慕山道:“真不知道天毒为了何事找木丈人出手?”
  燕云青道:“天毒就是中了翁铜山的销魂迷神针。”
  孟斌闻言喝道:“此话当真?”
  燕云青道:“一点不假。”
  孟斌道:“天魔教主翁铜山小辈,何时学会了用毒?”
  燕云青道:“关于这一点我不清楚,不过翁铜山完全是用药物控制别人为自己效命确是千真万确的事。”
  文慕山豪气千秋地道:“此人不除,武林不安。”
  孟斌道:“要除此人,现在已经迟了。”
  燕云青道:“前辈这话怎讲?”
  孟斌道:“你们想想,当今武林用毒手的,该是何人?”
  燕云青毫不思索道:“当然该是天毒。”
  孟斌道:“对呀!翁铜山能够把玩毒玩了一辈子的天毒,都被药物控制了,想想看,是不是除他不易。”
  文慕山道:“这样说,难道让他胡作乱为下去?”
  孟斌道:“当然不会,老夫与逍遥王要不是也想到了事态的严重,岂会重入江湖。”
  燕云青道:“依前辈看,除掉翁铜山必须要出动多少武林高手?”
  孟斌道:“有一个人,只要出面,一切事情就可以解决了。”
  文慕山道:“是那一位老前辈?”
  孟斌道:“老夫不便说出这位高手的姓名,到时候,你们就可以知道是谁了。”
  三人正讨论的时候,鬼影子匆匆入室,对燕云青一拱手道:“燕大爷……”正想说话,一望孟斌停言就想出门,孟斌身子一闪,阻住去路笑道:“如果老夫老眼还不昏花的话,你鬼影子就别想这样溜掉。”
  鬼影子见自己无法再瞒下去,笑道:“孟斌兄,我们是多年不见了。”
  孟斌道:“你鬼影子,这些年来幌到什么地方去了?”
  鬼影子道:“这些年来,真是一言难尽。”
  孟斌一瞪道:“你多少总要说一点给老夫听听。”
  鬼影子一听孟斌这般凶言凶语,“哼”了一声道:“难道说,我鬼影子就非告诉你,我的一切不可?”
  孟斌道:“我先问你,这个万花楼与你有什么关系?”
  鬼影子道:“这个,你管不着。
  孟斌怒道:“想不到你鬼影子成名江湖多年,如今竟作起尾巴来了。”
  鬼影子闻言蓦然色变。
  燕云青一看情形不对,即对孟斌与鬼影子拱手道:“两位,千万不可在这万花楼生事。”
  孟斌闻言抢先喝道:“为什么?”
  燕云青正色道:“会把一切事情弄糟了。”
  鬼影子道:“为了天魔教之事,我屈身在这万花楼……”
  孟斌闻言道:“不要笑掉了我的牙齿。”
  鬼影子怒道:“你不相信?”
  孟斌道:“江湖传言,你鬼影子早就与翁铜山一个鼻孔出气了。”
  燕云青闻言对孟斌道:“前辈,鬼影子说的都是真话。”
  孟斌道:“你也相信他?”
  燕云青点头答道:“我相信。”
  孟斌道:“凭什么相信?”
  燕云青道:“鬼影子对晚辈有过一段心腹话。”
  孟斌瞪着鬼影子道:“老夫也用不着跟你生闲气,要是与翁小辈有瓜葛,你就告诉他,我孟斌插手管闲事了。”
  鬼影子哼了一声道:“阁下武功高强,当然可以管闲事。”
  孟斌闻言怒道:“你可是想试试我的本领。”
  燕云青又对孟斌拱手道:“好了,前辈。”
  孟斌道:“假如鬼影子是翁铜山的尾巴,将来算帐也有你的一份。”
  燕云青笑道:“要是这样,在下恭候大驾。”
  孟斌道:“老夫要去翁家庄看看翁小辈的天魔教,安下了什么天罗地网。”
  鬼影子乘机道:“阁下可要小心一点。”
  孟斌道:“你最好少开口。
  鬼影子道:“你真不知好歹。”
  孟斌道:“翁小儿能将我如何?”
  鬼影子道:“我们都在等着瞧呢。”
  孟斌恨声道:“那你就等着好了。”言毕,孟斌一闪而出。
  孟斌走后,燕云青对鬼影子道:“刚才由缘来到万花楼,阁下可知?”
  鬼影子道:“由缘来此,先与我打过招呼了。”
  燕云青道:“这个淫尼来此作甚?”
  鬼影子道:“她来对付你,我本想通知你,后来我想,这个女人不是你的对手,所以就算了。”
  燕云青道:“此地已非我们久留之地,因此必须离开,阁下在此一切都要小心才好。”
  鬼影子道:“多谢关照,我们后会有期。”
  燕云青一拉文慕山道:“我们走吧。”
  出了万花楼,文慕山道:“燕大哥,我们何往?”
  燕云青道:“我要留在此地。”
  文慕山道:“既然这样,我们就要分手了。”
  燕云青闻言一怔道:“老弟是有事要与我分手?”
  文慕山道:“正是。”
  燕云青道:“老弟要去什么地方?”
  文慕山道:“我要去拜会三拙老前辈。”
  燕云青道:“何日再相聚?”
  文慕山道:“燕大哥,我不敢决定时日,不过,我找到三拙老前辈后,一定会很快的赶返这万花楼的。”
  燕云青道:“好,我们再见了。”
  文慕山道:“多谢燕大哥对我的照拂。”
  燕云青悠悠地道:“你我兄弟,言谢作甚。”
  文慕山望着燕云青走后,一个人奔到了一条山径上,黄昏时,文慕山正在低头往前疾驰,忽见迎面来了三人。
  这三人清一色的劲装打扮,年都在四十左右。
  其中一人边走边道:“老大,你知道到万花楼还有多少路程?”
  被称为老大的人道:“不远了。”
  万花楼三个字引起了文慕山的注意,所以他就转身尾随在三人之后。
  正在这时,忽从丛林中跃出一人,文慕山一见,竟是在万花楼上见过的萧萧儒士,文慕山一个纵步,隐身路旁
  萧萧儒士挡住去路后,笑嘻嘻地道:“三位老兄,何往?”
  三人中左立一人道:“周林兄弟与阁下素不相识,何故挡?”
  萧萧儒士道:“原来是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气的周家兄弟!”
  周林兄弟中老大周猛闻言冷笑一声道:“阁下要是没有什么事,兄弟等可要走了。”言毕,周猛果真举步欺近。
  萧萧儒士一展手中羽扇道:“且慢。”
  周猛道:“阅下有何指教?”
  萧萧儒士道:“指教是不敢当。”
  周猛道:“既然这样,就请闪过一边。”
  萧萧儒士道:“在下有件事请问贵兄弟一下。”
  周猛道:“何事,快说。”
  萧萧儒士道:“请问贵兄弟等前往万花楼何事?”
  周猛闻言一瞪眼道:“你管不着。
  萧萧儒士道:“在下今天不识时务,非要管管不可。”
  周猛道:“算你有胆,阁下既然要管,想来也非等闲之辈。
  萧萧儒士闻言一收手中羽扇道:“凭着这把扇子。”
  周猛道:“好吧,在下不才,先领教一下你的高招。”
  周猛言毕,欺近两步,一招“力劈华山”攻向萧萧儒士。
  萧萧儒士不忙不慌,手中扇一展,轻轻一挥,分上中下三个方向,找着周猛要害处招呼,就只一招,已使周猛连连后退三步,心想:今天真是遇上了高手。
  周林老二老三见老大败在萧萧儒士手下,就想联手而上,忽听周猛喝道:“老二老三住手。”
  周猛喝退跃跃欲试的老二老三后对萧萧儒士道:“周林兄弟与阁下没有梁子,何故如此?”
  萧萧儒士道:“事情很简单,只要阁下告知去万花楼的目的,在下决不为难贵兄弟。”
  周猛道:“兄弟等,此去万花楼是找一位朋友。”
  萧萧儒士道:“此人是谁?”
  周猛道:“阁下如此逼问不太过份么?”
  萧萧儒士道:“要想安然离此,就非说清楚不可。”
  周猛道:“难道说,兄弟找人也要告诉阁下?”
  萧萧儒士道:“往别处找人,在下不管,往万花楼找人,我非过问不可。”
  周猛道:“告诉你也无所谓,我们找的人是鬼影子。”
  萧萧儒士道:“找他作甚?”
  周猛道:“交换一面……”周猛说至此处,忽见白影一闪,三把飞刀分别刺进了周林兄弟三人的咽喉,萧萧儒士想要抢救已是不及。接着林中传来了一阵狞笑,笑声由近而远。
  萧萧儒士见周林兄弟已死,一将手中羽扇,在周猛身身边一摸,果真找到了一块半边魔面,萧萧儒士手捧半边魔面,露出了得意的微笑。然后飞身入林而去。
  藏身林中的文慕山初见白影一闪,接着又闻三声惨呼,然后传来一阵刺耳的狞笑,他无法顾及到周林兄弟是否死亡,一提真气,往发笑之处扑去。
  文慕山的轻功也可称得上是江湖一流高手,但是,这次他在追踪前面那个黑影时,虽然是使出了一切为,也难追上,眼看那个影子由大而小,快要消失,文慕山心中一急,又一用劲向前冲了百余丈,这时候,追逐的影子却不见了。
  文慕山一见已经失去了目标,干脆就停下步来,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竟站立在一个悬崖之上,如果要是向前冲上二步,就非坠入深谷而粉身碎骨不可。
  文慕山暗中叫了一声:“好险!”正想回身,突然由悬崖边传来一声:“老儿,你把事情弄糟了。””
  文慕山一听,这悬崖边竟有人说话,于是定眼望去,这才发现在自己立身的悬崖边有一个石洞,声音就是从这个洞中传出来的。
  文慕山将身子俯卧悬崖,他虽然是看不到洞中的人影,但却能够清清楚楚的听到洞中人说话的声音。
  被称为老儿的人闻言笑道:“怎么样?我又把事情弄糟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道:“玄修,告诉你,你这一弄,我们全功尽弃了。”
  玄修!这个名字听得文慕山心中一颅,他想:祖父文竞公不是常常提到此人么?
  玄修闻言咦了一声道:“‘老虫’,说原因听听。”
  真是人的名字响,这一句“老虫”,又把文慕山听得一呆。
  文慕山还没有时间来回想有关祖父对于武林前辈处问老虫的序述,就听到老虫道:“玄修老儿,你真是不知道?”
  玄修道:“我要知道,还会问你。”
  老虫道:“我是问你,你动手结束三个小辈的性命是为什么?”
  玄修道:“这三个小辈正要说出魔面之事。”
  老虫道:“那个挡道的晚辈是谁?”
  玄修道:“老夫久不过问江湖中事,不认得他。”
  老虫道:“老儿,你可知道毙了三个小辈,对我们的害处?”
  玄修道:“我不知道?”
  老虫道:“我告诉你,翁铜山的十块魔面,是谁发出来的?”
  玄修笑道:“我也不知道。”
  老虫闻言半怒道:“不要脸的东西,你老得这样胡涂了。”
  玄修道:“我本来就是胡涂的。”
  老虫道:“既然这般胡涂就不要管事情好了。”
  玄修道:“三十年前,我就不问江湖中事了。”
  老虫道:“那么现在你为什么要出这个老巢呢?”
  玄修道:“有两个原因。”
  老虫道:“那两个原因?”
  玄修道:“第一个,我想出去伸伸腰。”
  老虫紧接道:“那么第二个呢?”
  玄修道:“第二个:还不是被你指使的。”
  老虫闻言竟噗哧一笑道:“被我指使的?”
  玄修道:“你要是不对我说出那个老鬼的名字,你想我会去么?”
  老虫道:“总算我把你弄醒了。”
  玄修道:“老儿,我睡觉了么?”
  老虫道:“你睡觉比与死了还要糟。”
  玄修道:“那真可怜。”
  老虫道:“你当然可怜。”
  玄修闻言怒道:“宰了那个老鬼,我就不可怜了。”
  老虫道:“所以我再三提醒你,你不能忘了那个老鬼。”
  玄修闻言大笑道:“现在我算是知道了。
  老虫道:“你知道什么?”
  玄修道:“我知道,我是为了那个老鬼才走出这老巢的。”
  老虫闻言兴奋地道:“对了!对了!老儿,你有救了。”
  玄修道:“我要谁来救我?”
  老虫道:“你想通了你出巢的道理,你就有救了。”
  玄修道:“我不明白。
  老虫道:“你忘了那个老鬼深夜对你下毒之事。”
  玄修沉思一会道:“又是什么老鬼,又有什么毒。
  老虫闻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天啊!一颗毒药,误人三十年,此人不灭,岂有天理。”
  玄修闻言道:“老儿,你在说什么?”
  老虫道:“我在问你,你可知道翁铜山?”
  玄修道:“不知道。”
  老虫道:“告诉你,这个翁铜山创了一个天魔教。”
  “天魔教?”玄修闻言大喝一声,接着他又冷冷地道:“什么天魔教?”
  老虫道:“老鬼安排的魔教。”
  玄修道:“有什么用?”
  老虫道:“实现老鬼的野心。”
  玄修道:“我还要出巢么?”
  老虫道:“不久你就要出去了。”
  玄修道:“去做什么?”
  老虫道:“去拿回十块魔面。”
  玄修道:“要它何用?”
  老虫道:“报老鬼下毒之仇啊!”
  玄修道:“对了,报下毒之仇。”
  老虫闻言急道:“老儿,你知道报仇了。”
  玄修咦了一声道:“报什么仇?”
  老虫闻言无可奈何地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了。”
  玄修闻言道:“老儿,你又说些什么?”
  老虫道:“我在说,以后你出这老巢,不准再带飞刀。”
  玄修道:“为什么?”
  老虫道:“不能叫人知道你尚在人间。”
  玄修道:“我不是活着的么?”
  老虫道:“你是活着的,但是你已经……”
  玄修紧接道:“我已经怎么了?”
  老虫道:“你已经失去理性了。”
  玄修道:“失去什么理性?”
  老虫道:“天有眼睛,你以后就会明白。”
  玄修道:“我马上出巢。”
  老虫闻言一惊道:“去作什么?”
  玄修道:“你天天讲,要我去找魔面。”
  老虫道:“现在你找不到魔面了。”
  玄修道:“为什么?”
  老虫道:“你要守在这里,我去找谁有魔面,然后你再去。”
  玄修道:“要把魔面统统找来。”
  老虫点了点头道:“当然全部找来。”
  玄修道:“今天的魔面呢?”
  老虫道:“问你。”
  玄修道:“问我什么?”
  老虫道:“你把人杀了就跑。”
  玄修道:“杀了人,还留在那里作什么。”
  老虫道:“你要搜出魔面呀。”
  玄修闻言急道:“真是么?”
  老虫道:“老儿,你也失算了。”
  玄修道:“我再去找回来。”
  老虫道:“你去找谁?
  玄修道:“去找那个拿扇子的后辈。
  老虫道:“算了吧!老儿,你留在巢中比较好些。”
  玄修道:“魔面不要了。”
  老虫道:“谁说不要了?”
  玄修道:“那怎么办?”
  老虫道:“由我去找。
  老虫言毕,大声喝道:“那里来的小辈,老夫们的话都说完了,你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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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慕山闻言一怔,心想:我一来此处人家就发现了,干脆大大方方地道:“晚辈文慕山拜见两位前辈。”
  老虫怒道:“还不与我下来!”
  言毕,老虫向洞外一伸手,文慕山就发现好像从悬崖下起了一阵狂风,接着狂风一卷,文慕山的身子竟被带往悬崖,整个身子直往下堕,直到快进洞口时,文慕山的身子,又被一道风力一拉,这才安安稳稳落身洞口。
  文慕山举目向内一望,直吓得浑身发抖。原来石洞中,竟坐着两个不知究竟有多少年龄的老头,这两个老头,一老睁着一对深凹的眼睛,一道绿光使人一望生畏,另外一老如同骷髅一般,盘坐地上,他闭着眼睛,但却露出了一口大牙。
  文慕山惊魂甫定,忽听盘坐洞中的老虫喝道:“娃儿,竟敢偷听老夫们谈话。”
  玄修也声色俱厉地道:“你好大的狗胆。”
  文慕山向这两老深深一揖道:“晚辈文慕山并非存心窃听两位前辈谈话的。”
  老虫怒道:“放屁,你这娃儿。”言毕一望玄修道:“老鬼,知道乱闯禁地应受的处罚么?”
  玄修闻言一瞪文慕山道:“娃儿,你还是自己动手吧。”
  文慕山弄得莫明其妙,道:“前辈要晚辈动什么手?”
  玄修道:“自断一足。”
  “自断一足?”文慕山闻言大惊。
  玄修道:“怎么样?如果是要老夫动手,那就……”
  文慕山胆子一壮道:“如果老前辈出手怎样?”
  玄修道:“那就要断双足。”
  文慕山对老虫一揖道:“两位老前辈,可否饶恕晚辈不知之罪。”
  老虫翻了一下眼睛道:“没有出息的东西,自断一足有什么了不起。”
  老虫言毕,望了一下玄修,继续道:“你看这个老鬼,当年只为了一句话,就受制到今天。”
  文慕山乘机追问道:“不知这位老前辈,当年为了一句什么话?”
  老虫道:“告诉你吧,娃儿,玄修老鬼当年为了一句话,睹气饮下一杯水酒,中毒至今。”
  文慕山道:“中的什么毒?”
  玄修道:“你管不着。”
  文慕山笑道:“老前辈说出来听听,也许晚辈可以替你解决。”
  老虫闻言哈!哈大笑道:“你这天真的娃儿。”
  文慕山道:“请问老前辈,当今武林,以何人下毒最厉害?”
  老虫道:“娃儿,你说说看。”
  文慕山道:“在江湖上出名的毒王天毒与地毒,老前辈可知?”
  老虫笑道:“提这两个小辈做甚。”
  文慕山闻言一征,心想:天毒地毒成名江湖多年,这个老头竟称他们为小辈,真不知道这老鬼究竟活了多少年。
  老虫看到文慕山望着石洞发呆,道:“怎么样,娃儿是不是不服气老夫叫天毒地毒为小辈?”
  文慕山道:“不是晚辈不相信,实在是天毒地毒在江湖上,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
  老虫闻言希笑一声道:“成名多年?”言毕,望了一下玄修道:“这个老儿,要是在江湖上走动走动的话,天毒地毒就会躲进洞中去了。”
  老虫道:“娃儿,你笑什么?”
  文慕山道:“我笑老前辈刚才说的那句话。”
  老虫道:“什么话好笑?”
  文慕山道:“老前辈刚才不是说,天毒地毒听到两位老前辈大名,会躲到洞中么?”
  老虫道:“你不相信?”
  文慕山道:“不是晚辈不信。”
  老虫道:“那你笑什么?”
  文慕山道:“我在想:老前辈不如把这石洞让给天毒与地毒。”
  老虫笑道:“你这娃儿,竟敢取笑我。”
  文慕山道:“老前辈不怕天毒地毒,可知目前出了一个比天毒地毒还要狠的人。”
  老虫道:“什么人?”
  文慕山道:“天魔教教主翁铜山。”
  老虫闻言竟一怔道:“这个小辈我到是听说过。”
  文慕山道:“翁铜山不独用毒狠绝,而且此人攻于心计。”
  老虫道:“要不是为了此人,娃儿你永远也来不到这石洞中。”
  文慕山道:“老前辈此话怎说。”
  老虫道:“如果不是天魔教出现江湖,我与玄修岂会出洞?”
  文慕山道:“老前辈出洞又与我何干?”
  老虫道:“你要是不追玄修老儿,你能找到这个地方么?”
  文慕山道:“找到两个老前辈的仙居,对我文慕山一点好处也没有。”
  老虫笑道:“那也不见得。”
  文慕山道:“早知来了此地还要断足,找死也不会来。”
  老虫道:“现在先不谈断足之事。”
  文慕山道:“那我们谈些什么?”
  老虫道:““先谈一下天魔教。”
  文慕山道:“两位老前辈隐居此地怎知江湖上有了天魔教。”
  老虫道:“对于那个死鬼,我与玄修永远也不放过他。”
  文慕山道:“老前辈说的可是翁铜山?”
  老虫冷笑一声道:“他也配。”
  文慕山道:“那么老前辈是指何人?”
  老虫道:“说出来你也不知道。”
  文慕山道:“难道说两位前辈在武林中尚有劲敌?”
  老虫道:“老鬼没有什么了不起的真本事,一生就只会暗算人而已。”
  文慕山惊道:“与翁铜山有关么?”
  老虫道:“假如老夫想的不错,翁小儿与此人有着密切的关系。
  文慕山道:“晚辈有一位朋友,可以解毒。”
  老虫闻言急道:“何人?”
  文慕山道:“要说此人姓名非常简单,不过……”
  老虫急接道:“不过什么?”
  文慕山道:“晚辈有一个条件。”
  老虫怒道:“你这娃儿,敢来谈条件。”
  文慕山道:“条件若是谈不成,我就不说了。”
  老虫道:“你愿断一条腿?”
  文慕山笑道:“晚辈正想以此作为交换条件。”
  老虫望了玄修一下点头道:“也好,不过,你这娃儿,可不准骗我。”
  文慕山道:“我要是骗你,以后遇上老前辈还有生路么。”
  老虫闻言道:“老夫谅你也不敢,现在快说此人是谁。”
  文慕山道:“我说出此人姓名,前辈一定不认识。”
  老虫道:“这是我的事,与你这娃儿无关。”
  文慕山道:“老前辈不认得此人,得一姓名何用。”
  老虫道:“为了玄修老鬼,我就是踏破铁鞋也要去找。”
  文慕山道:“我可以告诉老前辈此人姓燕名云青。”
  老虫急接道:“燕云青?多大年纪?”
  文慕山道:“三十左右。”
  老虫闻言低头沉思一会道:“娃儿,有点不对。”
  文慕山道:“老前辈,有什么不对?”
  老虫道:“燕云青该有八十多岁了。”
  文慕山闻言笑道:“燕云青与晚辈是知交,他的年龄我岂会不知道。”
  老虫道:“这就怪了。”
  文慕山笑道:“老前辈又奇怪什么事情?”
  老虫道:“燕云青?难道江湖上又真正有一个燕云青。”
  文慕山点头道:“不错!真正有一个燕云青。”
  老虫猛一抬头道:“这个燕云青是女的?”
  文慕山闻言摇头道:“是一个堂堂正正的江湖好汉。”
  老虫双眼凝望着文慕山道:“娃儿,你真是没有对老夫说谎?”
  文慕山道:“没有。”
  老虫闻言转头对玄修道:“老鬼,提到燕云青,你能想起她么?”
  玄修霎了霎一下眼睛神,情迷怅地道:“我好像想起一点来了。”
  老虫道:“老鬼!当年我们在迷神峰上……”
  玄修闻言一怔喝道:“我想起来了。”
  老虫道:“你说说看。”
  玄修道:“老鬼与那淫妇匿藏在迷神峰上。”
  老虫点头道:“对了,还有呢?”
  玄修道:“明月风清的一个夜晚,我们同在迷神峰上。”
  老虫道:“想想老鬼说些什么?”
  玄修道:“在酒过三巡,那个淫妇躺进了老鬼怀中。”
  老虫急道:“后来怎样?
  玄修道:“后来老鬼举杯对我们说……”
  老虫急道:“说什么?”
  玄修道:“如果淫妇能为他生个儿子……”
  老虫道:“生了儿子怎样?”
  玄修道:“孩子的名字要完全与妈妈一样。”
  老虫道:“可是现在有些不对。”
  玄修道:“什么不对?”
  老虫道:“那是六十年前的事了。”
  文慕山插嘴道:“老前辈以为燕云青就是那个孩子?”
  老虫道:“如果是那个孩子,现在该有五十多岁了。”
  文慕山道:“老前辈记得清楚?”
  老虫道:“数十年来,老夫不忘此事。”
  文慕山道:“晚辈却可以证明一点。”
  老虫道:“证明什么?”
  文慕山道:“证明燕云青不是那个孩子。”
  老虫道:“我也知道,以年龄推算不对,不过我却希望是他。”
  文慕山道:“为什么?”
  老虫道:“我心愿。”
  文慕山道:“老前辈许过心愿?”
  老虫道:“为了玄修老儿,我许过心愿。”
  文慕山道:“老前辈许下了什么心愿?”
  老虫道:“有生之年,一定要替玄修找到老鬼那个后人。”
  文慕山道:“找他做什么?”
  老虫道:“替玄修老儿解毒,然后……”
  文慕山道:“然后怎样?”
  老虫叹了口气道:“然后我准备与玄修老儿回到迷神峰上,一同自绝。”
  文慕山道:“老前辈这是为了什么?”
  老虫道:“娃儿,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叫自己为老虫?”
  文慕山道:“武林前辈尊号,晚辈不敢乱猜。”
  老虫道:“我告诉你吧,我与玄修早该死了,你看我这个样子,如今在人间真正是同一条老虫一样,一点用处也没有。”
  文慕山闻言道:“老前辈何必如此自弃。”
  老虫道:“自从来了这个石洞,我就把自己当作一条没有用处的老虫,但是为了玄修我又不得不活下去!”
  文慕山道:“玄修老前辈的毒一定可以解除的。”
  老虫道:“娃儿,你说的那个燕云青,要不是那老鬼的后人,就没用了。”
  文慕山道:“为什么?”
  老虫道:“玄修老儿中的毒,非那老鬼祖传药丸才能有用。”
  文慕山道:“只要这个世间有解药,我们就总有一天可以找到。”
  老虫道:“那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事情了。”
  文慕山道:“只要找到就好了。”
  老虫望了一下玄修道:“时候已经晚了。”
  文慕山大惊道:“老前辈……”
  老虫繁接道:“我真想恢复玄修老儿的神智,此一心愿完毕,再上迷神峰自绝。”
  文慕山道:“晚辈马上去找燕云青,设法寻找解药来。”
  老虫道:“这样做,只是尽一点心而已。”
  文慕山道:“我那朋友燕云青不久就会到万花楼去。”
  老虫道:“到万花楼去作什么?”
  文慕山道:“他也是为了魔面之事。”
  提到魔面,老虫道:“他也为了魔面?”
  文慕山点头道:“正是。”
  老虫道:“玄修老儿,为了魔面出洞,可惜他神智不清,没有成功。”
  文慕山道:“老前辈要魔面何用?”
  老虫道:“我只要一块就够了。”
  文慕山道:“一块魔面做什么?”
  老虫道:“证明一件事情。”
  文慕山道:“证明何事?”
  老虫道:“证明一下天魔教与那老鬼是不是有关系。”
  文慕山道:“如果正如老前辈所料的话——”
  老虫紧接道:“那就真正糟了。”
  文慕山道:“为什么?”
  老虫道:“那老鬼实在太毒了。”
  文慕山道:“难道武林中没有人可以制服他?”
  老虫道:“放眼当今武林,还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文慕山道:“如此,天魔教岂不可以独霸武林。”
  老虫道:“独霸武林不够,为害江湖有余。”
  文慕山道:“两位老前辈对此事不会旁观吧?”
  老虫道:“如果是那老鬼幕后撑腰,我与玄修老儿舍命也要。”
  文慕山道:“如果不是呢?”
  老虫一瞪眼睛喝道:“干我何事?”
  文慕山道:“老前辈不以武林同道为重?”
  老虫道:“谈什么武林同道为重。”
  文慕山道:“老前辈,江湖讲的重义。”
  老虫道:“这个道理我懂,但是看多了。”
  文慕山道:“也许是老前辈的偏见。”
  老虫道:“想当年,在迷神峰上,玄修老儿中毒,天下武林同道在三天之内,传遍了消息,但是,就没有一个出头主持正义之人。”
  文慕山道:“武林同道当年为什么这样呢?”
  老虫道:“只有两种原因。”
  文慕山道:“那两种原因?”
  老虫道:“没有本事的不敢出头。
  文慕山道:“还有一种呢?”
  老虫道:“这种人最可恶,抱着正义感上了迷神峰,仍是乖乖的下来了。”
  文慕山道:“那是为了什么?”
  老虫道:“说起来真令人痛恨。”
  文慕山道:“老前辈说说看,使我了解一些武林前辈的作风。”
  老虫道:“也好。”言毕,老虫忽然道:“娃儿,刚才玄修老儿口中不停地驾着一个淫妇,你可听到?”
  文慕山道:“这个晚辈是听到了。”
  老虫道:“这个贱人的名字就是叫做燕云菁。”
  文慕山道:“这个我也听到了。”
  老虫道:“提到燕云菁那个贱人,真是令我好恨。”
  文慕山道:“老前辈为什么这般恨她。”
  老虫道:“这个贱人,不独害了玄修老儿,还害了很多武林高手。”
  文慕山道:“她有这样大的本领?”
  老虫道:“如果是真刀真拳,她在玄修老儿手下走不过二招。”
  文慕山道:“那她凭着什么?”
  老虫道:“凭着她是女人,一个漂亮的娘们。”
  文慕山道:“武林老辈,都被她迷住了。”
  老虫道:“其中就是除了玄修老儿例外。”
  文慕山道:“既然这样,玄修老前辈怎会栽在她的手中?”
  老虫道:“就是因为玄修老儿不上她的勾。”
  文慕山道:“这样说起来,玄修老前辈算是一位正人君子。”
  老虫道:“要不是看在这点份上,老夫岂肯陪他在此数十年。”
  文慕山道:“为什么前辈所指的那个老鬼要对玄修老前辈下毒手呢?”
  老虫恨声道:“燕云菁贱婢勾引玄修老儿不果,就在老鬼面前反咬一口,玄修老儿因此倒霉了几十年。”
  文慕山道:“玄修老前辈怎不防备。”
  老虫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更何况老夫,玄修与老鬼全都是很好的朋友。”
  文慕山道:“后来那些维护武林正义的高手呢?”
  老虫道:“一个个气冲斗牛跑上了迷神峰,一个个无精打彩下山。”
  文慕山道:“为什么呢?”
  老虫道:“燕云菁贱婢,展开了迷神功,把那些武林高手制服了。”
  文慕山道:“个个都是如此?”
  老虫道:“燕云菁贱婢召了三十名美女,施以训练,这三十个女孩子都在春风一度之后死亡,而那些武林高手们,也无精打彩了。”
  文慕山道:“为什么那样多的武林前辈都不能克制情欲?”
  老虫道:“谈何容易,不独是武林同道如此,就连少林一名高僧也没有逃出劫数。”
  文慕山道:“这个燕云菁施的是一种什么迷功?”
  老虫道:“燕云菁在江湖上是出名的小蝴蝶,被老鬼看上了,也算是这个贱婢的报应。”
  文慕山道:“这话怎么说?”
  老虫道:“碰上了一个狠毒的老鬼。”
  文慕山道:“他不是看上了她么?”
  老虫道:“看是看上了,不过老鬼有一个毛病。”
  文慕山道:“什么毛病?”
  老虫道:“那个老鬼每次与女人调情时,总是会伸手疾点女人的笑穴,让女子笑得死去活来……”
  文慕山道:“他为什么这个样子?”
  老虫道:“燕云菁贱婢对这一套吃不消了,所以想勾上玄修老儿。”
  文慕山道:“她为什么会看中玄修老前辈的?”
  老虫道:“只有二个原因,第一是当时只有玄修老儿才是老鬼的对手,第二就是玄修老儿霉星高照了。”
  文慕山道:“这个燕云菁在人间么?”
  老虫道:“岂止尚在人间,她还是一个小姑娘呢。”
  文慕山闻言一怔道:“她有驻颜之术。”
  老虫道:“老鬼的药丸确有神效。”
  文慕山道:“假如老前辈遇到她认识么?”
  老虫道:“我相信可以认出来的。”
  文慕山道:“如果真同老前辈所说,江湖事态是非常严重了。”
  老虫道:“管他什么火,总烧不到我这洞内来。”
  文慕山道:“晚辈得早日赶回故乡,把这事情告知家祖父。”
  老虫道:“找解药的事,这就完啦?”
  文慕山道:“晚辈回乡时,顺路打听燕云青兄下落,通知他来拜见两位老前辈好了。”
  老虫道:“娃儿!你故乡是在什么地方?”
  文慕山道:“住在苏州。”
  老虫道:“住在苏州,娃儿,虎邱文家你知道?”
  文慕山道:“怎不知道,我自己的家。”
  老虫浑身一抖道:“虎邱有个文竞山是你什么人?”
  文慕山道:“正是家祖父。”
  老虫道:“这个老不死的躲在家中?”
  文慕山道:“家祖父不问江湖中事多年了。”
  老虫喝道:“快回去叫他不要再想享清福了。”
  文慕山道:“晚辈正想返家禀告家祖父,天魔教之事。”
  说至此处,忽听洞口一人道:“现在回去还有什么用?”

  第二十三章
  文慕山闻言大惊失色。
  老虫喝道:“还不与我滚下来。”
  来人哈哈大笑道:“没有那么容易。”
  玄修怒道:“没有那么容易,难道说:要老夫请你不成?”
  来人“哼”了一声道:“两个老不死的东西,几十年不敢在江湖露脸,今天倒在此作威作福。”
  老虫“噫”了一声道:“阁下可是千杯不醉的酒鬼宋福。”
  宋福笑道:“总算你老虫还有一点人性,能猜出是老夫。”
  玄修仍然怒道:“咱们河水不犯井水,你来此作甚?”
  这三个武林高手轻松地在谈谈笑,但是文慕山可是心急如火,他向洞一揖:
  “请问老前辈,刚才前辈说晚了,不知是指何而言?”
  宋福道:“到底还是年轻人脑袋比较清楚。”言毕,宋福又向老虫与玄喝道:“两个老鬼,如果不好好的请我下去,我一句也不说。”
  文慕山对老虫拱手道:“前辈,请让那位老前辈下来一谈吧?”
  老虫道:“看在文家份上,宋福醉鬼你就下来吧?”
  宋福道:“老虫,你说话可是算数?”
  老虫怒道:“你不相信老夫?”
  宋福道:“几十年来,我跑江湖,对任何人都不相信了。”
  老虫道:“那你要老夫怎么办?”
  宋福道:“只要你老鬼伸出一手到洞外就可以了。
  老虫道:“我要不同意呢?”
  宋福道:“老夫掉头就走。”
  老虫喝道:“你凭什么来威胁我?”
  宋福道:“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老虫道:“何事对老夫重要?”
  宋福道:“当然是对你老鬼也是重要的。”
  老虫道:“你少卖关子,还不快些滚下来。
  老虫言毕,果真伸出一手在外。
  宋福望着老虫的手掌道:“告诉你,老鬼,你要是敢玩半点花样,老夫拼了一命,也要先毁掉你一只手。”言毕,文慕山等只见眼前一黑,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含笑站在洞口。
  宋福向洞中定眼一望,惊道:“玄修老鬼,怎会这般模样!”
  老虫道:“说来话长。
  文慕山急忙上前一步,拱手道:“前辈是否到过苏州虎邱?”
  宋福道:“娃儿,你是苏州虎邱文家什么人?”
  文慕山道:“虎邱文竞公就是晚辈的祖父。”
  宋福闻言一怔道:“娃儿,你离家多久了?”
  文慕山道:“已有不少时日。”
  宋福道:“老夫没到过苏州虎邱。”
  老虫喝道:“醉鬼,你竟敢欺骗老夫。”
  宋福道:“我骗你什么?”
  老虫道:“你刚才说的什么话?”
  宋福道:“我都忘了。”
  老虫怒道:“你都忘了。”
  宋福道:“忘了。”
  老虫道:“我再提醒你一句,是关于文家的事?”
  宋福道:“文家什么事?”
  老虫道:“你说,晚了一步是什么意思?”
  宋福道:“当然是有意思。”
  老虫道:“那你为什么又说没有到过苏州虎邱文家?”
  宋福道:“一定要去文家才知道吗?”
  老虫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宋福道:“老夫听来的一些消息。”
  老虫道:“江湖流言,岂可为信。”
  宋福道:“那也要看从谁嘴里说出来的。”
  老虫道:“从谁嘴中说出来的不还是一样不可靠。”
  宋福道:“我要说出此人是谁,你一定相信。”
  老虫道:“是谁?你先说说看。
  宋福笑道:“且慢!老夫来了酒虫,先喝一口再说不迟。”言毕,取上腰边的酒壶,喝了一大口后,道:“真是好酒。”
  老虫道:“现在快说。”
  宋福道:“江湖中有一名神医,老鬼你可知是何人?”
  文慕山急道:“是燕老前辈。”
  宋福望了一下文慕山点头道:“正是姓燕的。”
  文慕山道:“燕前辈他说文家怎么样了?”
  宋福不理文慕山,对老虫道:“老鬼,可信此人的话。”
  老虫道:“如果真是此人,大概不会差得太远。”
  宋福道:“我说半句不差。”
  老虫道:“你不是曾说,对任何人都不相信吗?”
  宋福道:“就是除了姓燕的。”
  老虫道:“老夫懒得多说,快讲出那姓燕说了些什么?”
  宋福望了一下文慕山又道:“老夫酒虫又在爬了。”
  文慕山心急,所以又是一揖地道:“请老前辈,先告诉晚辈家中究竟出了何事?”
  宋福道:“娃儿,我告诉你,你别回家去了?”
  文慕山闻言大惊,急道:“为什么?”
  宋福道:“我说叫你别回去,你就别回去这就对了。”
  文慕山道:“如果老前辈不肯告知原因,晚辈现在就返回苏州去。”
  宋福仍然是悠哉悠哉地道:“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老虫闻言喝道:“醉鬼,不要吞吞吐吐的,有话快说。”
  宋福道:“老鬼我先问你一件事。”
  老虫道:“何事?”
  宋福道:“数十年来,你老鬼教过我一拳半腿工夫?”
  老虫道:“没有?”
  宋福又道:“数十年来,你老鬼帮过我一次忙没有?”
  老虫道:“没有。”
  宋福道:“数十年来,老夫欠过你什么没有?”
  老虫道:“没有。
  宋福闻言怒道:“那你凭什么对我声色俱厉。”
  老虫道:“老夫何时对你声色俱厉过。”
  宋福道:“先让我在山顶上等了半天,入得洞来就迫我说话,你老鬼凭的什么?”
  老虫闻言一怔,道:“阁下来此,可不是我请你来的。”
  宋福道:“那我是怎么样来的?”
  老虫道:“是有条件才叫你下来的。”
  宋福道:“有条件叫我下来的?”
  老虫道:“对的,此次你必须要实行诺言。”
  宋福道:“老鬼这话可是你说的?”
  老虫道:“当然是我说的。”
  宋福道:“不后悔吗?”
  老虫道:“不后悔。”
  宋福道:“只要你讲理事情就好办了。”
  老虫道:“老夫作事,从来都是讲理的。”
  宋福道:“这一点,我酒鬼相信你,不过现在我可要说话了。”
  老虫闻言大笑道:“你到现在才说要说话了。”
  宋福道:“一点不错。”
  老虫道:“在这以前你说的话都不算数了。”
  宋福道:“一部份算数,一部份不算数。”
  老虫道:“先说算数的,不算数的话免了吧。”
  宋福道:“要我说算数的不难。”
  老虫道:“那你快说。”
  宋福道:“刚才你说过我是有条件入洞的对吗?”
  老虫道:“对的!”
  宋福道:“现在我告诉你,既然是入洞有条件,我说重要事也是有条件的。”
  老虫闻言怒道:“你给我滚出洞去,老夫不听这一套。”
  文慕山一听,深怕宋福真的离去,急忙对老虫一揖道:“老前辈,先听宋老前辈说说看吧。”
  老虫仍然怒道:“老夫岂可与他交换条件。”
  宋福道:“这个,你非交换不可?”
  老虫道:“为什么。”
  宋福道:“只要我说出来,包管教你心服口服。”
  老虫道:“你少梦想。”
  宋福道:“我先问你,你答应不答应?”
  老虫道:“我不答应任何事?”
  宋福道:“也好,如此,我们就一切免谈了。”
  老虫道,“有一件事,你醉鬼非交代清楚不可。”
  宋福道:“要是不交代清楚呢?”
  老虫道:“你就休想出此洞门。”
  宋福道:“你阁下凭的什么?”
  老虫道:“流星一十二招。”
  宋福闻言惊道:“老鬼,你练成功啦。”
  老虫一怔,道:“你可是为了来打听此事的。”
  宋福满脸笑容对老虫一揖道:“恭喜阁下,贺喜阁下。”
  老虫道:“老夫喜从何来。”
  宋福道:“你梦想数十年的武功练成了,难道不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
  老虫道:“酒鬼,你今天要是交代不清,老夫真正对你不会客气的。”
  宋福笑道:“在下对流星一十二招武功佩服得五体投地,所以绝对不敢与阁下过招。”
  老虫道:“你既然知道厉害,就该明白你该做些什么?”
  宋福道:“老夫当然明白该作什么。”
  老虫道:“那你放聪明一点,快说文家的事。”
  宋福道:“阁下与我行道江湖数十年,可知我们同样重视一点规矩。”
  老虫道:“你又有什么规矩?”
  宋福道:“那就是言出必行。”
  老虫道:“当然是该言出必行。”
  宋福道:“阁下明白这一点就够了,刚才我说的条件现在还是要谈。”
  老虫闻言一瞪眼睛道:“还要谈条件。
  宋福道:“如果条件不谈了,将来传到江湖上,说我醉鬼一听流星十二招就缩了头,岂不成了笑话。”
  老虫道:“你是没有把这门武功放在心上。”
  宋福道:“我佩服武功,但是宁可死在招上,也不能太过畏缩你说对不对?”
  老虫摇了摇头道:“我说你这个醉鬼,快说什么鬼条件吧。”
  宋福道:“其实我要说的也并非什么条件,我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
  老虫道:“你受何人之托,有什么么事情?”
  宋福道:“我先问你,想当年,我们一同闯荡江湖的时候,你可知道一种有名的剑术?”
  老虫低头沉思一会道:“你指的可是文家的三才剑。”
  “文家的三才剑?”一语,只把文慕山听得浑身一抖。
  宋福道:“正是文家的三才剑。”
  老虫道:“这与我们何干?”
  宋福道:“你可知道,当年的三才剑剑法为什么不能称霸江湖?”
  老虫道:“文竞公小辈学艺不精。”
  宋福摇头笑道:“阁下此言差矣。”
  老虫道:“不对?”
  宋福道:“不对。”
  老虫道:“那为什么?”
  宋福道:“当年我会经仔细看过文竞公演练的三才剑法,也认为这种剑法可以独霸武林,直到二十年前,我遇到一人,此人对我言说,三才剑法七七四十九招中,竟有二十多招有破绽。”
  老虫闻言道:“七七四十九招中有二十多招破绽,还能在江湖上使用?”
  宋福道:“当时我也是这样想,后来经此人解说我才相信。”
  老虫道:“此人如何解说。”
  宋福道:“现在你必须答应我告诉你之后,你要听我一件事。”
  老虫为了急需要知道何以闻名江湖的三才剑,竟有一半以上的破绽,因此道:“好!我答应你。”
  宋福道:“那就谢天谢地了。”
  老虫道:“还不快说?”
  宋福道:“若望崖的弃尘高僧你可记得。”
  老虫惊道:“这位世外高人,我当然知道。”
  宋福道:“就是弃尘高僧告诉我三才剑法中有破绽的。”
  老虫道:“弃尘高僧怎样说?”
  宋福道:“弃尘高僧说,他穷一生的心血,研究三才剑法,每研究五年就发现一招破绽。”
  老虫道:“高僧是否把那破绽记录下来了?”
  宋福道:“五年反覆演练,才获一招破绽,高僧当然会记下来的。”
  老虫道:“这些破绽,高僧是否告诉了别人?”
  宋福道:“你想弃尘高僧是这种人吗?”
  老虫道:“我想不会。”
  宋福道:“是呀!这位世外高人当然不会做这种事。”
  老虫道:“高僧记录的这些破绽,一定还存在若望崖上。”
  宋福道:“问题就出在这里。”
  老虫道:“什么问题?”
  宋福道:“十年前,弃尘高僧圆寂了。”
  老虫道:“这个我不知道。”
  宋福道:“你在此享清福,当然是不知道。”
  老虫道:“我问你,弃尘高僧圆寂后,发生了什么事?”
  宋福道:“就在高僧西游的深夜午时许,若望崖上来了一位武林高人。”
  老虫道:“是谁。”
  宋福道:“先不管他是谁,但是,这位武林绝顶高手,竟在若望崖上盗去了一件东西。”
  老虫急道:“可是三才剑法破绽图?”
  宋福道:“正是。”
  老虫道:“那怎么办。”
  宋福道:“第二天清晨,适逢老夫上了若望崖,高僧大弟子告诉我这一件事情!”
  老虫道:“这件东西给人盗走,岂不是对三才剑有大害处。”
  宋福道:“当然是大害处。”
  老虫道:“高僧弟子怎么说?”
  宋福道:“高僧弟子们都说,他们不愿离开若望崖,而到江湖上去闯荡。”
  老虫道:“着眼他们恩师遣人盗走而不管?”
  宋福道:“也不是他们不管。”
  老虫道:“难道有人叫他们不要管?”
  宋福道:“正是有人叫他们不要管。”
  老虫道:“放眼江湖,何人有此能耐?”
  宋福道:“就是弃尘高僧。”
  老虫惊呼道:“是他?”
  宋福道:“高僧留下遗言说,如果有人盗去三才剑法破绽图,不必追回。”
  说至此处,宋福又饮了一口酒后道:“高僧又说,使三才剑法传人得知有破绽,而潜心改进也好。”
  老虫道:“高僧交代的第二件事呢?”
  宋福正色道:“第二件事,就是与阁下有关。”
  老虫闻言一惊,道:“关我什么事?”
  宋福道:“高僧留言弟子,告诉我一件事。”
  老虫道:“告诉你什么事?”
  宋福道:“去找流星一十二招得技人。”
  老虫道:“找我干什么。
  宋福道:“高僧说:要使三才剑法没有破绽,有一个最快的方法。”
  老虫闻言全身一道:“什么样的最快方法。
  宋福道:“配合流星一十二招。”
  老虫急道:“此事当真。”
  宋福道:“若有半句说言,天诛地灭。”
  老虫停了一下道:“三才剑法与我何干,文家与我何干?”
  宋福道:“当然与你没有关系。”
  老虫道:“既然明知无关,又要挖我流星一十二招为何?”
  宋福道:“我的话说完后,你做不做随你的便好了。”
  老虫道:“你说吧。”
  宋福道:“经过五年的打听,我这个酒鬼总算弄清楚了两件事。”
  老虫道:“那两件事?”
  宋福道:“第一件我总算找到你阁下潜居在此洞中,而且数十年来一直在练流星一十二招。”
  宋福道:“那第二件呢?”
  宋福道:“那二件吗?我总算找到了那位上若望崖盗取三才剑法破绽图的那位高手。”
  老虫急道:“是谁?”
  宋福道:“你猜猜看?”
  老虫道:“久不过问江湖事,老的忘了,少的不认得,向那里去猜。”
  宋福道:“无毒不丈夫,阁下可知?”
  老虫闻言大惊失色,脱口呼道:“是他!”
  宋福哈哈笑道:“你也想起来了?”
  老虫忽然笑道:“我没有死,他自然也可以不死!”
  宋福道:“你知道就行!”
  老虫道:“话说回来,他知道三才剑法破绽之后又怎样?”
  宋福道:“准备独霸武林!”
  老虫嗤声道:“凭他也配?”
  宋福道:“信不信就在你了!”
  说着,喝了一口酒,一声“我去也”,但见人影一帆,刹时走了个没踪没影。
  文慕山道:“老前辈,我该走啦!”
  老虫道:“那里去?”
  文慕山道:“自然是回去!”
  老虫摇头道:“小子,你别回去了!”
  文慕山摇头道:“为什么?”
  老虫道:“你没听到酒鬼的话么?”
  文慕山坦然道:“他的话或许是事实!”
  老虫道:“既知事实,为什么还要回去?”
  文慕山冷声道:“我总该回去看了究竟才是!”
  老虫道:“你不愿留在这里?”
  文慕山道:“晚辈留在这里何用?”
  老虫道:“至少可以研究一下你们文家三才剑法!”
  文慕山心急如焚,道:“我想不必了!”
  老虫冷笑道:“我想出来一件事!”
  文慕山问道:“什么事?”
  老虫冷冷的道:“你这小子功力不错,文家剑法因已练得精髓,可能会别的武功?”
  文慕山一惊,暗想这老儿好利的眼光。
  但,他存了必须回家一走之念,于是说道:“前辈明察,晚辈的是还有别的功夫!”
  老虫冷声道:“但是三才剑法有破绽,你不想改正一下么?”
  文慕山摇头道:“晚辈心念家中安危,他事已无暇顾及!”
  说罢,道了声“得罪”,人已飞腾而起,刹时走的不知去向。
  就在这时,从洞后转出一人,这人非别,正是燕云青,燕云青拱手一揖,道:“前辈,何故对文兄弟开此玩笑?”
  老虫哈哈笑道:“这娃儿天资虽高,反应却是不够!”
  燕云青道:“从何见得不够!”
  老虫道:“我不是对他提过你的名字么?”
  燕云青道:“但老丈说那是一个女人!”
  老虫冷声道:“他也不打听打听,天下那有这样巧的事?”
  燕云青道:“文老弟太过年轻!”
  老虫点了点头道:“说他年轻不错!”
  燕云青道:“所以前辈应该原谅!”
  老虫道:“别谈这些了!”
  燕云青道:“请前辈指出!”
  老虫忽然问道:“你对文慕山不错吧?”
  燕云青直率的道:“文老弟乃性情中人!”
  老虫道:“既如此说,你去帮助他办一件事!”
  燕云青道:“请前辈指示!”
  老虫道:“快随他到虎邱去!”
  燕云青怔然道:“难道文家真的出了什么事?”
  老虫哈哈大笑道:“若没有出事,我会叫你去吗?”
  燕云青躬身道:“弟子遵命!”
  老虫道:“你现在已集我和玄修两人功力于一身,同时更把文家剑法了解个透澈,敢说天下无敌了!”
  燕青云道:“谢谢前辈成全,不过晚辈还有一事请示?”
  老虫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
  燕云青躬身道:“请前辈明鉴!”
  老虫道:“你是不是想把文家剑法破绽告诉文慕山?”
  燕云青道:“晚辈久有此意,只是不得前辈允许,不敢擅来!”
  老虫道:“这是你俩私人之事,爱怎么做就怎么做?”
  燕云青道:“如此晚辈谢谢前辈!”
  老虫挥手道:“去吧,记住替我把通路封闭,免得今后再有人来找麻烦!”
  燕云青道:“弟子遵命!”
  说罢,退了出来。
  燕云青只把洞口石头移动几块,刹时洞中景物大变,早已不是刚才的路了。
  燕云青一长身,早已奔向虎邱而去。
  XXX
  夜,静静的。
  偌大一所庄院更显的一片静寂,四周没有灯火,只有大厅燃了一烛,烛光下,文竞公正全神看书。
  今夜情形真个有点特别,若在平时,文竞公都是在后面楼上看书,独有今夜他移到了前厅。
  “当当当!”
  三更敲过,按照习惯,文竞公该安眠了。
  可是今夜他没有安眠的样子,但是三更已过,他约略把书往桌上一压,突地脸色一变!
  以文竞公的武功,可说已到出神入化之竟,但不知何时,大厅门口来了一人,他竟然都不知。
  那人跛了一腿,左边撑了一根杖,看样子,完全是个僧人打扮,只是那身僧袍已脏得不能再脏。
  文竞公抱拳道:“独脚僧真是信人!”
  独脚僧嘻嘻笑道:“我从来说一不二!”
  文竞公道:“可否进来谈谈?”
  独脚僧摇头道:“不必!”
  文竞公脸色微道:“老夫以你是客!”
  独脚僧嘻嘻笑道:“我从未把自己当作客人!”
  话声一落又起,道:“文小儿,老衲的命令你敢不遵?”
  看他年纪比文竞公还小,却呼文竞公为小儿。
  文竞公冷冷的道:“虎邱文家从不示弱于人!”
  独脚僧恨道:“这样说来,你可是想与老衲一搏!”
  文竞公昂然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独脚僧点点头道:“好志气!”
  文竞公道:“在动手之前,可否容我再说一句话?”
  独脚僧道:“你说!”
  文竞公道:“百年前,你持狠逞强,想独霸武林,被先父削去一腿,我问你,若不是先父手下留情,你是不是还有命在?”
  独脚僧道:“当然没有!”
  文竞公道:“既然知道,你就该感恩圆报才是!”
  独脚僧哼道:“若不是断了一腿,我也不会受百年活罪!”
  文竞公道:“这罪是你应受的!”
  独脚僧脸色一变,道:“文小儿,你敢教训老衲?”
  文竞公正色道:“我说的是真理!”
  独脚僧不屑的道:“老衲一向不知真理两个字如何写法!”
  文竞公脸色一紧,道:“你硬不知悔悟?”
  独脚僧道:“除非你亲手把‘虎邱文卢’四个字抹去,老衲抬腿就走,要不然一切免谈!”
  忽听一人接口道:“办不到!”
  声落人现,文慕山从后面转了出来。
  文慕山满脸风尘,看样子,他好像刚刚赶到。
  文竞公一见,不由长长吸了一口气。
  要知文竞公之所以和独脚僧谈来扯去,便是希望文慕山能够及时赶回,文慕山身穷数家之长,其功力早已超过文竞公。
  文竞公道:“慕山,你回来的正好!”
  文慕山指着独僧道:“爷,此是何人?”
  文竞公道:“是你曾祖仇家独脚僧!”
  文慕山一听,不由怔了一怔。
  他虽刚到,但是已在后面潜听了一些时候,见独脚僧要把他们文家从江湖上除名,才忍不住现身而出。
  独脚僧指文慕山道:“你是文竞公的孙子?”
  文慕山昂然道:“不错!”
  独脚僧点点头道:“看你样子,起码也练了两种以上神功,无怪才敢口出大言!”
  文慕山一惊,心想木丈人对我身怀绝技一点都看不出来,此人一望之下便知,论功力显然高过木丈人多多。
  文慕山道:“小爷没有说大话,说大话的是你!”
  独脚僧哼道:“你配在老衲面前称小爷?”
  文慕山道:“你敢来这里胡闹,莫说称小爷,就是大爷也敢称!”
  独脚僧喝道:“文竞公,你养的好孙子!”
  说着,一步跨了进来。
  文竞公喝道:“这里不便动手,随老夫到后面去!”
  独脚僧道:“带路!”
  文竞公祖孙两人身形一起,闪了出去。
  待两人身子一停,谁知独脚僧也悄没声息的跟到。单凭他的轻功,就足以骇人了!
  独脚僧冷冷的道:“文竞公,看样子,你的功力已不如孙儿,我看你们祖孙俩最好一起上!”
  文竞公冷然道:“文家从不以多欺少!”
  独脚僧点点头道:“你们文家作风我多少也知道一点,我看这样吧,假若由你孙儿上,他若能接下我十杖,我抬腿就走!”
  文慕山吼道:“莫说十杖,就是一百杖,小爷也会接的下来!”
  独脚僧猛然笑道:“好,你先接第一杖试试!”
  说时但见杖头一挽,片刻间飞出数十道杖影直向文慕山攻去!
  文慕山轻哂一声,三才神剑出鞘,刹时也化出一片剑光。
  呼呼杖风和沙沙剑气在空际之间激荡,使人如罩在一那冰窖之中那么寒冷。
  文慕山用的正是三才剑法,但转眼之后,他就觉得三才剑法挡不住对方攻势,因为对方杖影愈来愈多,而从杖影中所发出的真力也越来越高!
  文竞公惊道:“慕山,赶快变招!”
  文慕山正想变招,那知就在这时,忽听一人接口道:“不必!”
  说话声中,只见长虹一闪,已投进独脚僧和文慕山的杖影和剑风之中。
  以文竞公的功力,自然看出那是一个人拔剑而出,只是这人竟然敢在两大顶尖高手中发出一剑,功力自是骇人听闻。
  只听“当当”两响,人影骤然一分。
  独脚僧眼望着来人,脸上满是惊色。
  文慕山“噫”的叫了一声,道:“原来是你?”
  那人笑笑道:“公子,你乃千金之体,怎么能和这种人动手呢?”
  来人正是燕云青,他适时替文慕山化解了一剑。
  文慕山作梦也想不到燕云青会有这份功力,不禁呆住了。
  独脚僧铁杖一伸道:“你是何人?”
  燕云青嘻嘻笑道:“文家总管燕五!”
  文家气派甚大,有总管设置,自是意料中事。
  文竞公却弄的莫明其妙,心想我家那有一个燕五总管呢?这当中只有文慕山明白,燕云青有想要架这场梁子!
  独脚僧哼道:“尔只是一名总管,竟敢口出大言!”
  燕云青故想道:“不管大言小言,好歹我都说过了!”
  独脚僧道:“你可是想替文家架这场梁子?”
  燕云青道:“文家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焉能不管!”
  独脚僧道:“老实说,文家以三才神剑自居,其实剑法就有很多破绽!”
  燕云青冷冷的道:“你知道破绽么?”
  独脚僧道:“我虽不知,但刚才一招,我就已试了出来!”
  燕云青摇摇头道:“别吹大牛!”
  独脚僧道:“老衲说的是真话!”
  燕云青道:“假若我再使同样一招,你看不出破绽又怎么办?”
  独脚僧道:“老衲拍腿就走!”
  燕云青道:“君子一言!”
  独脚僧道:“快马一鞭!”
  文慕山不由大感奇怪,心想燕兄怎么也会使三才剑法?
  忖思之际,只听燕云青大声道:“公子,你刚才使那招叫什么名称?”
  文慕山应声道:“天衣无缝!”
  独脚僧哼道:“什么‘天衣无缝’,有缝的地方可多的很哩!”
  燕云青笑了一笑,道:“好了,你别说大话了,试试再说吧!”
  独脚僧道:“公子不行,我不相信总管就挡的住!”
  说罢,杖影飞弹而出。
  燕云青大喝道:“来的好!”
  一振长剑,万道剑影飘飞而起。
  这一剑大体看来和文慕山所使那一剑没有什么差别,实则攻守两方面都兼顾周到,而且剑式锐利无比!
  文竞公一见,不由脸色一变!
  文慕山一见,脸色也是一变!
  独脚僧以无穷真力,在一招之中推出数十下变化,但是燕云青的剑式变化更多,迫使独脚僧久攻无功!
  独脚僧迫得一退,叹道:“你是弃尘和尚什么人?”
  燕云青道:“我根本不认的谁是弃尘和尚?”
  独脚僧怒道:“除了弃尘和尚之外,谁能识破文家剑法破绽?”
  燕云青道:“话是不错!”
  独脚僧道:“你至少该与弃尘和尚有点关系?”
  燕云青冷笑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独脚僧道:“问问也不行么?”
  燕云青道:“当然不行!”
  独脚僧怒道:“你这样轻视老衲,莫怪老衲要第二次出手!”
  燕云青冷然道:“你若第二次出手,今夜便离不开此地!”
  独脚僧两眼一睁,道:“普天之下还没有人敢在老衲面前说这种话?”
  燕云青道:“燕某人就敢!”
  独脚僧忍无可忍,铁杖第二次扬了起来。
  燕云青冷笑道:“你真不知好歹么?”
  独脚僧嘿嘿的道:“我还没有试出你真本领?”
  燕云青道:“请问若干年前,你是不是就是在‘天衣无缝”’之下断了一腿!”
  独脚僧毫不隐瞒的道:“不错,所以老衲觉得你功力还没有到家!”
  燕云青哂然一笑,道:“看样子,我非得再表演一次给你看不可!”
  独脚僧道:“你若真有这种本领,老袍自然无话好说!”
  燕云青点点头道:“好,你看着!”
  说着,左手虚虚一划,道:“你刚才的招式是不是这样发出的?”
  他以左手代表独脚僧的招式,自然,右手便是代表他的剑式了。
  独脚僧点点头道:“不错!”
  燕云青右手长剑一振,道:“我是不是这样应你?”
  独脚僧又点点头道:“不错!”
  然后,燕云青的左手一连划了十数下,道:“你后来可是这样变招的?”
  独脚僧寒声道:“一点不错!”
  燕云青冷笑道:“我后来剑式可是这样?”
  长剑虚虚划了十数下,独脚僧点头道:“你正是这样应我!”
  燕云青正色道:“假若我这样应你呢?”
  宝剑一翻,很明显的可以看出他手上飘出数十点寒星,独脚僧一见,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道:“罢了!”
  身形一起,转眼走的不知去向!
  燕云青心存仁厚,若是按照他最后变化的几下招式,莫说一个独脚僧,就是两个独脚僧也完了。
  文竞公大步抢了过来,揖手道:“多谢燕大侠今夜替文家挽回了颜面!”
  燕云青道:“老先生千万不可如此多礼,晚辈担当不起!”
  身子一闪,赶紧还了一礼!
  文慕山道:“燕兄,怎知寒家出了事情?”
  燕云青道:“我是在老虫那里听到的!”
  文慕山一怔道:“原来燕兄也去了那里?”
  燕云青道:“我比老弟早了一步!”
  文慕山道:“这样看来,燕兄和老虫必有关系?”
  燕云青笑道:“说起来,老虫和玄修都是愚兄授业……”
  文慕山道:“以前好像没有听燕兄说过!”
  燕云青道:“两老嘱咐事非得已,最好不要暴露他俩和愚兄关系!”
  文竞公插嘴道:“慕山,在这里谈话成什么体统?快请燕大侠到家中一叙!”
  文慕山应道:“是!”
  说着,揖了揖手,道:“燕兄,请原谅兄弟疏忽之罪!”
  燕云青:“自家兄弟,何必还讲什么客套?”
  说着,三人一齐举步向客厅走去。
  到了客厅,三人分宾主坐定,文竞公道:“燕大侠,老朽有个不情之请!”
  燕云青道:“晚辈不敢担当大侠称呼,老先生请直呼晚辈名字可也!”
  文竞公点了点道:“云青,我现在想请教一事?”
  燕云青拱手道:“请前辈指教!”
  文竞公道:“寒家剑法一向不传外人,云青为何也会使寒家剑法?”
  燕云青道:“老先生刚才大概已听到独脚僧提到弃尘和尚其人?”
  文竞公点头道:“听见了!”
  文慕山接口道:“爷,我也知道一点了!”
  燕云青点点头道:“是的,那慕山弟也听闻此事,只是语焉不详,慕山弟知道的并不详尽!”
  文慕山道:“是的!”
  燕云青道:“现在我不得不把话从头说起,才好使老先生听的一清二楚!”
  文慕山道:“如此有烦燕兄了!”
  燕云青道:“弃尘高僧研究文家剑法曾耗去不少岁月,当他每发现一招破绽之时,他会用去五年岁月加以更改!”
  文慕山道:“不知他一共发现寒家剑法有多少招破绽?”
  燕云青道:“不折不扣一十五招!”
  文慕山讶然道:“这样看来,不是就耗去他七十五岁月了吗?”
  燕云青道:“是的,不过弃尘高僧每研究一招,都把式子记录在他静室一块石碑上!”
  文慕山道:“后来听说被人盗去!”
  燕云青摇头道:“不是被人盗去,而是他把这些剑法都告诉了一个人!”
  文慕山关心的道:“告诉了谁?”
  燕云青道:“兄弟大概也见过玄修了吧?”
  文慕山一怔道:“是他?”
  燕云青道:“不错!”
  文慕山道:“兄弟在那石洞之时,曾听老虫和酒鬼说起,得知剑法之人并不是玄修!”
  燕云青笑道:“那是老虫骗酒鬼的话,因为酒鬼一生嗜酒,喝多了就乱说话,所以老虫不敢据实相告!”
  文慕山点头道:“原来如此!”
  燕云青道:“其实,弃尘和玄修还有一种关系!”
  文慕山道:“什么关系?”
  忽听一人接口道:“我知道!”

  第二十四章
  众人睁眼看去,来人正是黄山神尼心慧。
  燕云青拱手道:“神尼请坐!”
  黄山神尼稽首道:“深夜打扰文施主,请恕罪!”
  文竞公道:“神尼不必客气,今夜造访,想必有所见教?”
  黄山神尼道:“正为弃尘之事而来!”
  燕云青怔道:“神尼也认得他老人家?”
  黄山神尼摇头道:“贫尼不认识,但他和我黄山却有点关系!”
  燕云青“哦”了一声,道:“这样看来,玄修前辈和黄山也有关系了?”
  黄山神尼点了点道:“是的!”
  文慕山道:“刚才燕兄说弃尘和玄修两位前辈有关系,神尼应清楚这件事,敢问他俩是什么关系?”
  黄山神尼道:“师兄弟关系!”
  燕云青点点头道:“不错!”
  黄山神尼道:“燕大侠,还是把你们的话继续下去吧,待你们说完了,贫尼再道明来意!”
  燕云青点头道:“也好!”
  顿了一顿,又道:“弃尘费了七十五年时间把文家三才剑法完全精研出来,他那时便找一个人去商量!”
  燕云青道:“正是,结果在两人参悟之下,三才神剑已蔚然大成,那时弃尘便对玄修说,他要去办一件事,三才剑法一切招式都由玄修保留,不过他们对外却称三才剑法已被人偷习而去!其实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文慕山道:“是的,那时以弃尘前辈武功,谁又能从他静室偷习而去,不过后来燕兄又是怎样碰到老虫的?”
  燕云青道:“文兄弟,你可想起有一天我是怎样碰到你吗?”
  文慕山想了一想,道:“那天兄弟碰到燕兄,好像燕兄是从一座山上下来!
  燕云青笑道:“是了,小兄就是在那里碰到老虫和玄修前辈的!”
  文慕山微感意外的道:“事情有这般凑巧?”
  燕云青摇头道:“不然,那次小兄想去武当排解木丈人之事,不意途中遇伏,正在危急之时,才蒙两位前辈打救!”
  文慕山道:“是谁伏击燕兄?”
  燕云青道:“七绝娘子!”
  文慕山道:“后来怎样?”
  燕云青道:“七绝娘子有七种歹毒暗器,小兄闪过五道,最后两道无法闪过,两位前辈才将小兄救下,说句不好听的话,两位前辈救下小兄之后,问起姓名,听说小兄叫燕云青,大概在若干年前,他们认识一个叫燕云菁的女人,这个女人要不是太歹毒便是太圣洁,使他们自认高不可攀,在爱屋及乌的心情下,两位前辈都把功力传给了小兄!”
  文慕山道:“有一句话小弟非常不解!”
  燕云青道:“文兄弟请说!”
  文慕山道:“刚才燕兄说老虫和玄修两位前辈之时,燕兄认为和燕兄同名的女人要不是太歹毒便是高不可攀,这话太使人费解了!”
  燕云青点点头道:“文兄弟问的不错,但我却没有说说话!”
  文慕山道:“能不能请燕兄解释一下?”
  燕云青道:“说来很简单,有时因他俩提到与小兄同名那个女人时,嘴里一直骂‘歹毒的贱人’,但在有个时候,他俩又同时把那女人尊奉为女神!”
  文慕山皱皱眉头道:“有这样怪事?”
  燕云青道:“难道文兄弟还以为小兄相骗么?”
  文慕山拱手道:“小弟不敢!”
  燕云青道:“小兄武功原本平平,但自得两位前辈授技之后,自信就是四个木丈人这样的人围攻小兄,小兄也可以接得下来,不过有一件事却使小兄一直耿耿不安!”
  文慕山道:“敢问何事?”
  燕云青道:“那便是小兄也习会了文家三才剑法,当时小兄曾一再向玄修前辈相恳,把三才剑法璧还文家,可是玄修前辈一再不肯!”
  文慕山拱手道:“谢谢燕兄盛情!”
  燕云青道:“这一次小兄又向玄修前辈相恳,玄修前辈始稍为动心,不过他们又看了文兄弟人品之后才肯答应!”
  文慕山恍然大悟道:“所以燕兄这次故意叫小弟绕这条路?”
  燕云青点点头道:“小兄正是此意!”
  文慕山道:“不知这一次两位前辈意下如何?”
  燕云青道:“老虫前辈已经答应了!”
  文慕山闻言,再谢道:“燕兄隆情高谊,小弟不知如何感谢?”
  燕云青摇头道:“自家兄弟,何必客气!”
  文竞公接口道:“这不是客气的问题,云青这样做,无异替我文家挽回颜面,算来也是我文家恩人,如何能够不谢!”
  燕云青大惊道:“老先生如此说,只怕折煞晚辈!”
  文竞公摇头道:“老朽痴长几岁,可以免却,慕山非以大礼相谢不可!”
  文慕山一听,赶紧抢上一步,硬生生的行个大礼!
  燕云青那里敢受,也赶紧以大礼相还,两人然后才分别落坐。
  黄山神尼道:“燕大侠,你的事都完了么?”
  燕云青道:“说完了,神尼有何见教?便请直言!”
  黄山神尼道:“刚才燕大侠提到两件与敝派有关之事!”
  燕云青一怔道:“我并没有提到贵派呀!”
  黄山神尼点头道:“燕大侠有所不知,弃尘乃敝曾师祖,玄修乃敝曾师叔祖!”
  燕云青道:“可是在下从未听玄修前辈说过!”
  黄山神尼想想的道:“他自然不会对任何说了!”
  燕云青道:“神尼,这当中是否别有原因?”
  黄山神尼点头道:“当然有,燕大侠刚才可说过有一女人和燕大侠同名之事?”
  燕云青道:“在下的确说过!”
  黄山神尼道:“不瞒燕大侠说,那女人就是敝曾师祖落发前的恋人!”
  燕云青一听,不由“哦”了一声。
  “黄山神尼”顿了一顿,又道:“他俩恩恩相爱,原期可以成为终生爱侣,谁知女方嫌敝曾师祖家贫,不肯答应,硬将两人拆散,敝曾师祖现在万念俱灰之下才落发出家,而那女人前后也不知去向!”
  燕云青道:“后来听说她很淫乱!”
  黄山神尼道:“那是她去找过敝曾师祖之后,因为敝曾师祖既已落发出家,自然难续旧盟,只愿以精神上朋友相交,谁知那女人坚不答应,这才使她个性大变,而后成了人人不耻的淫妇。”
  燕云青忽然想起一事,问道:“神尼怎对此事知道这样清楚?”
  黄山神尼道:“贫尼看了寺内所载才知悉此事!”
  燕云青道:“那么弃尘和玄修两前辈后来又是如何离山的?”
  黄山神尼道:“还不是为了你那女人!”
  燕云青怔然道:“为了她?”
  黄山神尼道:“正是,因为她在外面闹的太不像话,两位师祖才联袂而出劝她,谁知她竟提出一个非常苛刻条件!”
  燕云青道:“什么条件?”
  黄山神尼道:“要两位师祖不再返黄山!”
  燕云青道:“两位前辈答应了?”
  黄山神尼道:“是的,答应了!”
  燕云青道:“这才叫着为爱牺牲呢!”
  黄山神尼苦笑道:“曾师祖这一牺牲不打紧,却把我黄山整惨啦!”
  燕云青怔然道:“这又是何故?”
  黄山神尼道:“因为曾师祖临行会带走黄山剑术全部精华,所以近百年来,害得我黄山一直抬不起头来!”
  燕云青想了一想,道:“神尼今夜出来,可是向在下探询弃尘前辈下落的么?”
  黄山神尼点头道:“正是!”
  燕云青道:“可惜得很,他老人家已经仙逝了!”
  黄山神尼悲声道:“但不知他老人家在何处潜修?”
  燕云青道:“九华若望岩!”
  黄山神尼道:“那里只他一人么?”
  燕云青道:“他还收了三名弟子!”
  黄山神尼稽首道:“谢谢燕大侠,贫尼这就去瞧瞧!”
  说着,人已已站了起来!
  燕云青忙道:“神尼请慢!”
  黄山神尼道:“燕大侠有何指教?”
  燕云青道:“那地方轻易不许人去!”
  黄山神尼道:“说来贫尼和他们都是一家人,应该例外!”
  燕云青摇头道:“一点也不例外!”
  黄山神尼怔然道:“难道他们连自己人也不肯相认?”
  燕云青道:“不是这回事!”
  黄山神尼不解的道:“那他们为什么又不愿见人?”
  燕云青道:“他们有他们的苦衷!”
  黄山神尼眼睛大的道:“燕大侠能否相告!”
  燕云青苦笑道:“我奉劝神尼半年之后再去如何?”
  黄山神尼越发不解道:“为什么要等半年之后呢?”
  燕云青道:“我只能告诉神尼一件事,弃尘前辈于两年前仙逝,他们需要守丧三年,在三年未满之前,他们不见任何人!”
  黄山神尼呆了一呆,道:“原来如此!”
  燕云青道:“所以我劝神尼再等半年,要不然便会坏了大事!”
  黄山神尼迷惑的道:“燕大侠好像还有难言之隐?”
  燕云青毫不否认的道:“正是!”
  黄山神尼道:“难道不能对贫尼说个明白吗?”
  燕云青苦笑道:“要是能说,在下早说了!”
  黄山神尼哼了一声,道:“我偏不相信!”
  一跺脚,人已飞纵而去!
  燕云青一把没有拉着,不由顿足道:“嗳,大事坏矣!”
  文慕山道:“燕兄,现在神尼已走,究竟是什么大事,能否对小弟一说!”
  燕云青道:“对文兄弟说自然没有关系,可是黄山神尼是个女流,我又怎好启齿?”
  文慕山道:“难道这里面还牵涉到女人之事!”
  燕云青道:“一点不错!”
  文慕山道:“那个女人是否就是与燕兄同名之女?”
  燕云青道:“是她!”
  文慕山不解的道:“燕兄刚才已把话说的很详细,为何后来又不能对黄山神尼说了呢?”
  燕云青叹了口气,道:“这当中自然有原因!”
  他顿了一顿,又道:“文兄弟,你知道他俩是怎么死的吗?”
  文慕山道:“兄弟猜不出来!”
  燕云青正色道:“告诉你自弃尘前辈归隐后,那个与小兄同名的女人并没有放过他,时时要弃尘前辈还俗和她成婚!”
  文慕山皱皱眉头道:“这怎么办的到!”
  燕云青道:“说得是呀!”
  文慕山道:“后来其中必有变化,是么?”
  燕云青道:“是的,弃尘前辈被缠不过,没想另觅居处,但那女人却不让他离开!”
  文慕山气道:“真是无理取闹!”
  燕云青道:“弃尘前辈在忍无可忍的情形之下,只好出手教训她,谁知一场狠斗下来,弃尘
  前辈竟然不是她的对手!”
  文慕山惊道:“原来那女人功力那么高!”
  燕云青道:“是啊,这是谁也想不到的事,后来她威胁弃尘前辈,在功力不能胜她之前,绝不能离开!”
  文慕山道:“弃尘前辈答应了!”
  燕云青点头道:“是的,答应了,弃尘前辈没有离开,那女人也没有离开,那十年来都是如此,一切吃用之物都是那女人下山购买,她说她这一生虽然不能和弃尘前辈成婚,但总要尽一点做妻子的责任!”
  文慕山欣佩的道:“这也很了不起!”
  燕云青道:“是的,后来弃尘前辈看她对自己如此,才打消离开若望岩念头,而一连收了三名徒弟,由他俩直传武功!”
  文慕山惊道:“这三人本领一定很高啦!”
  燕云青道:“是的,三人个个武功高强,以木丈人来说,只怕敌不过其中任何一人!”
  文慕山道:“这就令人担忧了!”
  因为文慕山想起燕云青说,如果黄山神尼此时前去,必会坏事的话,所以才有此一说。
  燕云青道:“文兄弟大概也看出些端倪来了!”
  文慕山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燕云青接口又道:“有一天,弃尘前辈自知即将圆寂,便把这件事告诉那女人,那女人一听,自是悲不自胜,曾低声告诉弃尘前辈,假若他死,她也不想活在世上!”
  文慕山道:“那时他俩已有多大年纪?”
  燕云青道:“少说也在一百六七十之间!”
  文慕山叹道:“真是难得!”
  燕云青道:“现在文兄弟知道我早先说的‘歹毒和圣洁’那句话的用意了吧!”
  文慕山道:“歹毒是指她从前,圣洁自然是指她以后了!”
  燕云青道:“正是如此!”
  文慕山道:“后来弃尘前辈怎样答覆那女人呢?”
  燕云青道:“贤弟,人到了他们那一步,躯壳已不算一回事,因为他俩心神已达天人之境,所以弃尘前辈也就答应了她!”
  文慕山道:“后来他俩就一起死了是么?”
  燕云青摇头道:“还没有!”
  文慕山怔说:“难道又起什么变化?”
  燕云青道:“也可以这么说,不过这个变化却是那女人的要求!”
  文慕山道:“她有什么要求?”
  燕云青道:“两人裸体合葬!”
  文慕山怔然道:“弃尘前辈答应了!”
  燕云青道:“当然答应!”
  文慕山摇头道:“真使人想不到!”
  燕云青道:“其实更使人想不到的事还在后面!”
  文慕山讶然道:“还有什么?”
  燕云青道:“在未葬之前,两人尸体裸体并列三年,三年之后再行安葬!”
  文慕山摇头道:“这一次,只怕弃尘前辈要拒绝了?”
  燕云青笑道:“也没有拒绝!”
  文慕山脱口道:“真是两个怪人!”
  燕云青摇头道:“贤弟,他们一点都不怪!”
  文慕山道:“小弟实在看不出什么地方不怪!”
  燕云青正色道:“说穿了一句话,说明他俩的爱是纯洁的!”
  文慕山道:“可是也用不着双双裸体暴尸郊野呀!”
  燕云青道:“那要说明他俩的爱见得天日!”
  文慕山叹道:“嗳!何苦如此!”
  燕云青也嗔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像他们那种高人,想法自然要超人一等!”
  文慕山道:“燕兄,你刚才何故说黄山神尼一去又会坏了大事!”
  燕云青道:“弃尘和那女人如此收场,他们愿意被人看到么?”
  文慕山大惊道:“不错,在这种情形之下黄山神尼撞去不是时候!”
  燕云青叹道:“那还在其次!”
  文慕山道:“还有别的原因么?”
  燕云青道:“最主要那三名弟子都立下重誓!”
  文慕山道:“是不是不希望任何人在三年内撞去?”
  燕云青道:“是的,不过这只是原因之一!”
  文慕山道:“另外原因呢?”
  燕云青道:“他们恩师如此,使他们都养成了妒世之心!”
  文慕山顿足道:“假若有人闯去,他们必会反其道而行!”
  燕云青道:“情形正是如此,所以小兄一力阻挡黄山神尼不要前去!”
  文慕山道:“可是她已去了!”
  燕云青道:“我相信现在要追还来得及!”
  文慕山道:“咱们何不追去?”
  燕云青道:“有关那些话又怎好向她启齿!”
  文竞公半晌没有说话,这时插口道:“不错,成事在天,谋事在人!”
  燕云青肃然道:“老先生所见是,所以我们也管不了许多!”
  文慕山道:“难道燕兄就见弃尘三名弟子背道而行?”
  燕云青笑道:“贤弟,你没想想,比这重要的事还多?”
  文慕山道:“燕兄是否又想起木丈人和天毒火并之事!”
  燕云青道:“这只原因之一!”
  文慕山道:“另外呢?”
  燕云青道:“把文家剑法璧还!”
  文慕山道:“事情紧急,我认为现在已不需急说此事!”
  燕云青道:“老弟差矣!”
  文慕山道:“我差在何处?”
  燕云青道:“如今江湖群恶骤起,你我须仗剑江湖,别家武功虽然可贵,总不如自己来的真切!”
  文慕山道:“维护江湖正义,那家功夫都是一样!”
  燕云青正色道:“但这一套剑法是文家祖传!”
  文慕山闻言,不禁一呆!
  燕云青道:“兄弟,静听我劝告,安下心来,明天我们就可首途了!”
  燕云青说的情义兼至,文慕山自是无话可说,只好点头答应。
  XXX
  黄昏时分,一条人影掠上九华。
  九华层峰峦叠,但是这条人影却很快找到若望岩。
  她朝左右望了一望,四周并无动静,暗想莫非燕大侠的话说差了么!
  忖念之际,忽听一人道:“既来之则安之,请!”
  语气冰冷,不由来人打了个寒战。
  来人正是黄山神尼,她似乎有恃无恐,朗声道:“贫尼特来找一位故人!”
  “下去!”
  声音从后面响起,根本不留一点情面。
  黄山神尼冷声道:“阁下为何拒人千里之外!”
  身后那人冷笑道:“叫你下去听到了么?”
  黄山神尼道:“贫尼来自黄山……”
  她话未说完,身后之人又道:“不管黄山白山,都给我滚下去!”
  黄山神尼脸色微变道:“施主岂是待客之礼?”
  身后之人哼道:“你知我是施主?”
  黄山神尼道:“那么你该是僧者了!”
  身后之人道:“不错!”
  黄山神尼道:“师兄可否容我多说几句话!”
  身后之人道:“说吧!”
  黄山神尼道:“贫尼来自黄山!”
  身后之人道:“我早已知道了……”
  黄山神尼道:“请问……”
  身后之人道:“你问的是弃尘和燕云菁!”
  黄山神尼才不料对方直说出这两位先人姓名,怔了一怔说道:“师兄,知道就好!”
  身后之人道:“他们都死啦!”
  黄山神尼道:“我知道!”
  身后之人嘿然道:“既知道,可为何来此?”
  黄山神尼道:“贫尼有理由!”
  身后之人道:“什么理由?”
  黄山神尼道:“因为弃尘是贫尼曾师祖!”
  身后之人冷笑道:“那又怎地?”
  黄山神尼忍了一忍道:“曾师祖离开黄山之时会带走了些东西!”
  身后之人道:“是你亲眼看见的么?”
  黄山神尼觉得身后之人语气咄咄逼人,转过头去,那知举目一望,却连什么人也没有看到。
  黄山神尼心头大震,道:“师兄何故开此玩笑?”
  身后之人冷声道:“你来到这里就犯了错!”
  黄山神尼道:“贫尼不知犯了什么错?”
  身后之人道:“谁叫你此时撞来!”
  黄山神尼道:“为了黄山声誉,我来并没有错!”
  身后之人道:“你完全错了!”
  黄山神尼只闻声音在身后响起,不由怒道:“师兄只管在身后说话,为何不敢现身?”
  身后之人冷冷的道:“我若现身,你的命就完了!”
  黄山神尼道:“我不相信?”
  身后之人道:“不是你不相信,而是我现在还不想杀人!”
  黄山神尼道:“师兄就是杀了我也不打紧,只请以真面目相见,也好对曾师祖有个交代……”
  身后之人道:“我不愿和你啰嗉,快下去!”
  黄山神尼道:“我不下去!”
  身后之人道:“.“真的!”
  黄山神尼道:“当然真的!”
  话声甫落,只觉微风飒然,面前已站了一人。
  此人年过五旬,头上精光,但却留了满嘴红胡子,双目精光外射,就从他刚才一现的身法,就可看出功力了。
  黄山神尼怔道:“师兄怎么称呼?”
  那人冷声道:“我已现身,你再无第二句话讲,下去!”
  黄山神尼明知不是对方敌手,但他说道:“要我走很简单!”
  红胡子僧人道:“那你最好就走!”
  黄山神尼道:“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红胡子僧人道:“再说也没有用!”
  话声甫落,突然喝了声“下去!”扬掌一举,直迎黄山神尼胸前。
  黄山神尼直觉劲风压身,连忙一个小巧翻云,身形倒退一丈,那知她倒退之后,红胡子僧人已早站在那里!
  黄山神尼不由惊呼一声,脸色随之大变!
  红胡子僧人冷笑道:“你现在该知难而退了吧?”
  黄山神尼寒声道:“我只想看看曾师祖尸体就走!”
  红胡子僧人怒道:“办不到!”
  黄山神尼道:“曾师祖仙逝,我身为晚辈的,难道连瞻仰他遗容都不可以吗?”
  这话说的入情入理,任何人也不会拒绝。
  谁知红胡子僧人一听,竟是全不动心的摇头道:“不可以!”
  黄山神尼怒道:“你竟这般不讲理!”
  红须子僧人朗声道:“不讲理的是你!”
  黄山神尼愤然拔剑道:“看来我只好一搏了!”
  红胡子僧人不屑的道:“若言打架,你还差的远!”
  黄山神尼大怒,刷地一剑攻了过去!
  红胡子僧人不加还手,身形一闪,骤失踪迹。
  黄山神尼大惊,回头望去,那知身子甫动,背上已一股劲力紧紧压住,黄山神尼不由大骇。
  红胡子僧人冷冷的道:“告诉我,谁叫她找到这里来的!”
  黄山神尼已看出情形不对,摇头道:“我自己来的!”
  红胡子僧人哼了一声,道:“说说!”
  黄山神尼道:“我说的是实话!”
  红胡子僧人道:“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
  黄山神尼寒声道:“你知道是谁?”
  红胡子僧人道:“燕云青!”
  黄山神尼一呆,半晌说不出话,因为她从对方“燕云青”三个字之中,似乎听到一点仇恨意识。
  红胡子僧人又道:“我说的可对?”
  黄山神尼道:“出家人不打说,正是燕大侠!”
  红胡子道:“他既然告诉你到这里来,还有没有对你说过别的话?”
  黄山神尼道:“我问过他,他似乎有难言之隐!”
  红胡子僧人哼道:“你应该追问他才是!”
  黄山神尼道:“我追问过了,他仍然不肯说!”
  红胡子僧人道:“那你就不该来!”
  黄山神尼道:“我要找回本门东西,为什么不该来?”
  红胡子僧人冷笑道:“你可知你来会得到什么后果么?”
  黄山神尼道:“不知道!”
  红胡子僧人道:“我可以告诉你,我们首先要血洗黄山,尔后次第向各大派下手!”
  黄山神尼心头大震道:“难道你不是黄山弟子?”
  红胡子僧人道:“黄山根本与我们没有关系!”
  话声一落又起道:“假若你晚来半年,我们自然都是黄山的人!”
  黄山神尼不解的道:“这又为了什么?”
  红胡子僧人道:“这是一种约定,说出来你也不懂!”
  黄山神尼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红胡子冷冷的道:“就算你是百岁老人,我说出来你也不懂!”
  黄山神尼不服道:“这总该有个原因吧!”
  红胡子僧人道:“好!我可以告诉你一点点!”
  他那股暗劲始终抵住黄山神尼身背不放,黄山神尼动弹不得,要想看看红胡子僧人脸色也不可能!
  红胡子僧人又道:“我们恩师才死了两年多,我们师兄弟曾经言定,三年期满之后,把他老人家尸体埋葬,然后我们持着信物到黄山归还!”
  黄山神尼道:“那你至少还承认是黄山之人!”
  红胡子僧人哼道:“谁叫你三年还没满期就来!”
  黄山神尼道:“贫尼怎知你们订了三年之期呢?”
  红胡子僧人道:“那就是天意了!”
  黄山神尼道:“什么天意不天意?难道你们就不能将誓言改变一下吗?”
  红胡子僧人断然道:“不可能!”
  黄山神尼怒道:“就算我破坏你们誓言,罪只在我一人,要杀要剐也只在我一人,你们真忍心向自己黄山下手?”
  红胡子僧人道:“现在我们已不是黄山的人了!”
  黄山神尼道:“我倒要问问你,你们为什么反而先向黄山下手?”
  红胡子僧人道:“因为你是黄山的人!”
  黄山神尼怔道:“是不是我一个先来到此地?”
  红胡子僧人道:“不错!”
  黄山神尼再说下去也没有用,只是她一人犯了错,罪及黄山都还有话说,但是其他各派可犯了何罪呢?
  她一怪及此,不由摇头道:“我实在不懂你们们的是什么誓言!”
  红胡子僧人道:“告诉你也不懂!”
  黄山神尼道:“我也不希望懂!”
  红胡子僧人气道:“那么你还啰嗦什么?”
  黄山神尼道:“我只想起一件事!”
  红胡子僧人道:“什么事?”
  黄山神尼道:“我今日来此犯了错是么?”
  红胡子僧人道:“当然犯了错!”
  黄山神尼道:“错只在我一人,你为什么要祸及黄山?”
  红胡子僧人道:“那是誓言!”
  黄山神尼悲声道:“黄山遭劫不打紧,你为什还要波及其他的人?”
  红胡子僧人道:“这也是誓言!”
  黄山神尼道:“你何不现在就杀了我?”
  红胡子僧人道:“杀你简单,但却无人去报信!”
  黄山神尼怒道:“你们还要什么君子作风?”
  红胡子僧人冷冷笑道:“我们对天地君子,何况对人?你该走了!”
  黄山神尼道:“不,我要把黄山东西带回去!”
  红胡子僧人哼道:“东西在我们手上,已不是黄山之物!”
  黄山神尼恨道:“东西是曾师祖带来的,为什么不是黄山之物!”
  红胡子僧人道:“弃尘恩师也早不是黄山之人!”
  黄山神尼愤然道:“假若他老人家还健在,你敢说这种话么?”
  红胡子僧人道:“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就在这时,只听一人道:“师兄,还和她啰嗦什么?”
  说话之时,只见一名满嘴黄胡僧人出现面前。
  此人长相威猛,看来性子比红胡子僧人要燥的多。
  红胡子僧人道:“我对她多所开导,她还不知进退!”
  黄胡子僧人道:“是么,早就该轰他下山了!”
  忽听一人接口道:“别忙,还有件事要她去做!”
  只见人影一闪,面前又多了一人!
  来人也是个僧人,但却长了一嘴蓝色胡子。
  大半僧人都没有胡子,这三人不但都留了胡,而且留的都是奇形怪状的颜色胡子!
  红胡子僧人道:“三师弟要她做什么!”
  蓝胡子僧人道:“首先应该告诉她,我们什么时候去黄山,也好叫他们有所准备呀!”
  黄胡子僧人一拍大腿道:“不错!”
  黄胡子僧人道:“大师兄决定个日子吧?”
  红胡子僧人毫不考虑的道:“就在半个月之后吧!”
  蓝胡子僧人道:“到了黄山之后,怎么时候去少林呢?”
  红胡子僧人又道:“也是半月之后!”
  蓝胡子僧人道:“以后是不是每隔半月就去一派?”
  红胡子僧人道:“不错!”
  蓝胡子僧人对黄山神尼道:“你都听清楚了吗?”
  黄山神尼处此境地,那里还能答的上话来?
  黄胡子僧人嘻嘻一笑,代为答道:“她都听清楚了,大师兄,送她下山吧!”
  红胡子僧人点了点头,运掌一推,黄山神尼只觉身后有一股大力推动,竟身不由主一直往山下落去。
  黄山神尼贵为一派掌门,身手已经算是不错了,谁知在这种情形之下,她竟毫无反抗之力,一直向下落,一直落到二十多丈,身后劲力才骤然消失。
  黄山神尼惊的脸色大变,回头望去,山顶上已失了三名僧人的影子。
  她知道兹事体大,不敢停留,飞身向山下狂奔。
  XXX
  黄山,为中国有数名山之一,不但山中景色美丽,尤以“碧云寺”建筑庄严巍峨,更为游客瞻仰胜地。
  在平时,黄山总是游客络绎于途,但是近半个月以来,游人都已绝迹,因为据寺中僧尼相告,他们正在做法事,要等半月之后才准许游人参观!
  黄山的游客虽然绝迹,可是一些江湖人物却不时出现,在最近两三天之中,到的江湖人物委是不少。
  比较知名点的如了空大师,一德大师,一叶道士,一真道士人都到了。
  他们这些人过去都会在大相国寺露过面,想不到如今为了黄山之事,大家又碰头在一起。
  一叶道士道:“江湖魔道嚣张,我们应该想个妥善办法才对!”
  一真道士道:“道兄有何高见?”
  一叶道士道:“贫道之意,我们从今天起就不要分手,若望三僧以后到何处,我们便也跟着到何处,以便联手对付!”
  一德大师道:“问题并不在这里!”
  一叶道士道:“何以故?”
  一德大师道:“假若黄山神尼说的不差,若望三僧武功只怕都已达到超凡入圣之境,凭我帮联手,只怕也不行!”
  了空大师道:“师兄说的有理,不过有件事我们还需好好研究一下!”
  众人齐声道:“请说!”
  了空大师道:“按理,若望三僧应是黄山的人,他们为什么坚不承认!”
  黄山神尼接口道:“我会问过他们,但他们坚持三年之后才是,三年前不是!”
  了空大师道:“这或需就是关键所在!”
  一叶道士皱皱眉头道:“什么关键呢?”
  了空大师道:“这个谜团只怕只有燕大侠才能解释!”
  一德大师道:“是的,这件事由他口中道出,而且他现在功力已今非昔比,除非他来,要不然我们再谈也是枉然!”
  一真道士转脸对黄山神尼道:“若望三僧要来黄山之事,神尼是不是早已对江湖扬出过?”
  黄山神尼道:“早已宣扬过了!”
  了空大师道:“那就怪了!”
  一真道士道:“是呀,若就燕大侠性情而解,他绝不会知道这件事之后不来的!”
  黄山神尼道:“怕只怕别的事担搁了他?”
  了空大师道:“不会,就是有别的事,我相信他也会赶来!”
  话声甫落,忽见一名弟子匆匆而入,尊道:“外面有一姓文的公子求见!”
  了空大师神色一喜道:“此必虎邱文公子,我辈快去迎接!”
  说着,和各派掌门一齐迎了出去。
  到了外面,果见文慕山站在那里,了空跨前一步,道:“文公子来的正好!”
  文慕山道:“那里,文慕山怎敢担当各位大驾相迎!”
  一面说,一面抢先见了一礼。
  各派掌门也跟着见过了礼,了空大师道:“此非说话之所,文公子里面请!”
  文慕山点了点头,与众人一齐来到大厅。
  大家分宾主坐定,了空道:“文公子想必已知道若望三僧之事!”
  文慕山道:“在下正为此三人而来!”
  众人闻言,心头俱是一喜。
  了空大师道:“若望三僧无故生非,想文公子已有对策之话?”
  文慕山摇头道:“那还不见得,不过在下但愿略尽人事而已!”
  了空大师道:“文公子遇见燕大侠么?”
  文慕山微笑道:“早时见过,不久又分手了!”
  黄山神尼插嘴道:“不知燕大侠何往?”
  文慕山道:“他去办一件紧要之事!”
  了空大师皱寿眉道:“这里之事已如十万火急,难道别处还有比这里更重要之事么?”
  文慕山微微一笑道:“燕兄原极爽快,不知为了何故?最近忽然神秘起来,有些事竟连在下也不愿说!”
  一叶道士“哦”了一声,道:“他以前并不是这种人呀!”
  文慕山道:“这个在下也知道!”
  黄山神尼道:“请问文公子,他是否知道这里之事?”
  文慕山笑了笑道:“已经知道了!”
  众人互相一望,心中越感觉到不解。
  黄山神尼道:“贫尼会试过若望三僧身手,他们武功的确很髙强,公子刚才尽出大言,但不知能否作进一步解释!”
  文慕山道:“在下想对他们先晓以利害!”
  黄山神尼道:“这恐怕不可能!”
  文慕山道:“那只好一战了!”
  他回答的很简单,但众人都知道这一战非比寻常,尤其是黄山神尼会试过红胡子僧人武功,文慕山或许可以挡住其中一人,但是另外两人就非众人所能挡住,这样一来,前后结果还是危险!
  文慕山目光一扫,似是知道众人心意,笑道:“事情还未到结果之时,诸位大可不必过虑!”
  了空大师道:“话虽如此说,但防患未然总比较好些!”
  文慕山点点头道:“在下理会得!”
  话声一落又起道:“不过,在下先有一个意见!”
  了空大师道:“请说!”
  文慕山道:“若望三僧武功甚高,我相信各位都知道了!”
  众人点点头道:“是的,我辈都已知道!”
  文慕山道:“在下请求神尼把门下弟子支开,选一僻静地方安置他们,以避免作无谓的牺牲!”
  黄山神尼道:“这话说得有理!”
  回过头去,除留极少弟子侍候之外,其余诸人都向后面净室退去。
  文慕山道:“在下还有一事请教神尼!”
  黄山神尼道:“不敢,文公子请指教!”
  文慕山道:“神尼见若望三僧之时,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到黄山?”
  黄山神尼道:“只言半月之后,半月之后就是今天了!”
  文慕山道:“没有说详细时辰?”
  黄山神尼道:“没有!”
  文慕山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黄山神尼看了看外面天色,道:“大概酉牌时分!”
  文慕山道:“那就行了!”
  众人俱是一怔,不知他说这话是何用意?正在此时,忽见文慕山离座而起,大声道:“若望三僧既已驾到,何不堂皇相见?”
  众人一惊,就在此时,文慕山已奔到大厅门外。
  大厅门外正有一块空坪,文慕山一出,各派掌门自然也都跟着奔了出去!
  众人举目一望,不知何时,坏中已多了三名僧人。
  那三名僧人正是一个红胡子,一个黄胡子,一个蓝胡子,而且身材都异乎寻常般高大。
  红胡子僧人朝文慕山扫了一眼,道:“施主好灵敏!”
  文慕山笑道:“不敢!”
  红胡子僧人冷笑道:“贫僧方才听得你们谈话,他们皆称施主文公子,施主莫非虎邱文家的人?”
  文慕山点点头道:“不错!”
  红胡子僧人哂然道:“虎邱文家也没有什么了不起!”
  了空大师冷笑道:“若说虎邱文家没有什么了不起,你们就更微不足道!”
  红胡子僧人道:“敢是你把我们看穿了不成?”
  了空大师道:“我倒不知道你们什么?只是你们时时鬼鬼祟祟,见不得人,便没有多大发展……”
  红胡子僧人哈哈一笑道:“你怎知我们见不得人?”
  了空大师一呆道:“刚才文公子不是说你们见不得人么?”
  红胡子微怒道:“这也算见不得人么?你刚才知道我们在何处?”
  了空大师更是一呆道:“老衲不知!”
  红胡子僧人嗤声道:“就凭你这点能耐,也配到黄山来,老实告诉,你们刚才在谈话之时,我们三人都在三十丈之外。”
  此话一出,众人都不由心头一震!
  红胡子僧人又道:“你们在磊堂谈时,我们在三十丈之外都听的清清楚楚,姓文的少年一叫我们便奔了上来,这算见不得人么?”
  他们竟具有这种武功,了空等人这时才知事情已非常严重。
  文慕山道:“大师法号可叫红僧?”
  红僧一怔道:“不错,你怎么知道?”
  文慕山不理会他的话,又道:“另两位便是一黄僧一是蓝僧了!”
  黄蓝两僧齐点头道:“不错!”
  红僧道:“可是燕云青告诉你的!”
  文慕山道:“在下和燕云青无渊源!”
  了空等人一怔,暗想他明明和燕云青亲若兄弟,此时为什么又说没有关系!莫非其中还有原因?
  红僧冷哼道:“不要骗我,除他之外,谁也不会知道我们底细!”
  文慕山摇头道:“那也不见得!”
  红僧不屑的道:“你们文家那点剑法也用不着拿出来献眼,燕云青现在何处?”
  黄山神尼道:“他没有来!”
  红僧摇摇头道:“我不相信!”
  红僧又道:“他可能知道自己做了亏心事,不敢见人!”
  文慕山道:“并非如此!”
  红僧道:“你怎么又知道?”
  文慕山道:“我和他虽无渊源,但却知道他为人正直!”
  红僧道:“这是你们的话,今夜之事,不管他来与不来,我都要把黄山解决!”
  文慕山道:“你为什么要解决黄山!”
  红僧道:“因为黄山神尼在禁期内冲撞若望岩,便应给以应得之罪!”
  文慕山道:“何请禁期?”
  红僧道:“说出来你也不知!”
  文慕山哈哈笑道:“假若我知道呢?”
  红僧道:“事已过去,就是知道也没有用!”
  文慕山摇头道:“事情并未过去!”
  红僧怒道:“你怎么知道事情并未过去?”
  文慕山道:“因为弃尘前辈根本就没有死!”
  红僧闻言,不由一惊。

  第二十五章
  红黄蓝三僧会伴随弃尘和尚尸体两年多,实在不敢相信弃尘和尚还会活在世上,所以文慕山说出之后,三人都不禁为之一怔。
  文慕山道:“三位可是不相信在下之言?”
  红僧点点头道:“除非你能够拿出证据?”
  文慕山道:“什么证据?”
  红僧道:“敝恩师不死之证据!”
  文慕山摇摇头道:“这恐怕很难!”
  红僧怒道:“那你就是无的放矢!”
  文慕山道:“在下并非空门中人,大师何不再加解释!”
  红僧道:“那是当然!”
  黄僧接口道:“我要问问你,你怎知敝恩师还未亡故?”
  文慕山哈哈笑道:“三位随弃尘前辈这么久,难道不知道他已练成一种‘还魂神功’?”
  红僧等三人闻言一怔,心想不错,恩师果然练有此种功夫。
  红僧点点头道:“不错,敝恩师果然有此神功!”
  文慕山笑笑道:“那就是了,弃尘前辈既有此神功,莫说两三年他不会死去,就二三十年,弃尘前辈也会依然健在!”
  红僧冷哼道:“你怎么知道这般详细?”
  文慕山笑道:“虎邱文家岂是孤陋寡闻之辈?”
  黄僧点点头道:“不错了!”
  蓝僧道:“要不要回去看看?”
  文慕山道:“三位不必回去啦!”
  红僧道:“为什么?”
  文慕山冷笑道:“誓约为你们所定,弃尘前辈未必知晓,其实按照弃尘前辈和燕女侠功力来说,他们已达到陆地飞升的程度,你们回去还能见着他俩么?”
  红黄蓝三僧相互一望,要知他们相处日久,一望之下无意交换了一下心意,黄僧倏然冷笑道:“文家娃儿,你到那里学的鬼话骗人!”
  文慕山冷冷的道:“在下根本没有骗三位的必要!”
  黄僧怒道:“那么你说贫僧恩师和燕前辈之言又从何得?”
  文慕山道:“完全凭猜测!”
  蓝僧怒道:“猜测岂可相信!”
  说着,大步跨了上来!
  文慕山冷冷的道:“大师竟欲何为!”
  蓝僧哼道:“先惩治你这个说谎的娃儿!”
  扬掌一击,一股气劲已自掌底旋出。
  文慕山不避不闪,跟着也还了一掌。
  只听“轰”然一声,两股气劲相激,场中飞沙走石,“隆隆”之声历久不息。
  站在一旁的人骇然暗顾,但见两股气劲越来越大。
  刹时,两股劲气已瀰漫全场,“咚咚”之声也越发来的响动惊人。
  就在两股劲气旋激之际,忽自半空中悠悠传来一声呼唤,这种声音既细又长,任何人都听的出来那是一声一声呼唤“红儿”的声音。
  红僧先是一震,细听之下,不觉全身抖。
  接着黄蓝脸上也有了异样。
  红黄两僧赶紧往地下一跪,同时大喝道:“蓝师弟住手!”
  蓝僧虽和文慕山力拚,只是那阵阵声音他也听的清清楚楚
  蓝僧赶紧撤手一退,也和红黄两僧跪在一起!
  “红儿,红儿。”的呼声并没有停止,有时起的东边,有时又在西边响起,但由于两声之间往返极快,所以乍听之下,就好像四处都是那种呼唤“红儿”的声音。
  红僧低声道:“听声音,果是师父来了!”
  黄僧摇摇头道:“我不相信人死之后还能复生?”
  红僧道:“我们听师父声音听了几十年,这种声音绝不会错!”
  蓝僧忽然插口道:“不管怎样?待我去看看!”
  说着,人已腾身而起!
  蓝僧之意自是想追那阵声音,众人只见他身子在半空中飞来飞去,真气每竭之际便用左脚踏右脚,然后再腾空而上,而且身法迅疾,似这等轻功,当真举世罕见。
  各大门派之人正看的骇然震惊之际,最后,只见蓝僧的身子停在一株高大的松枝之间。
  蓝僧抬头望去,一名古稀老僧盘坐树枝之间,他蓦的全身一震,接连三个稽首,飞身而下。
  也不知他对红黄二僧说了些什么?红黄二僧赶紧对高大的松树上以大礼相拜,三人然后飞身奔下山去!
  这利那间变化,使得各派掌门瞠目不知所对,是以都惊在当场。
  老实说,他们实在不敢相信人死了两年还能复活,就是一德等高僧也有这种看法。
  红黄蓝三僧走远了,众人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文慕山笑道:“燕兄,下来吧!”
  众人可是一惊,接着从大松树上跳下一人。
  众人目看去,只见来人是个老和尚,心想文公子怎么把老和尚称为燕兄,莫非此人就是燕大侠乔装的?
  果然,只见那老僧用手往头上和脸上一抹,一张人皮面具掉了下来,接着脱下僧袍,不是燕云青还有谁?
  一叶道士惊道:“燕大侠,果是你!”
  燕云青苦笑道:“为了对付若望三僧,差不多化费我半个月功夫!”
  一言道士道:“此话何解?”
  文慕山道:“此地非谈话之处,还是到里面再说!”
  众人点了点头,重新回到大殿坐定。
  黄山神尼道:“燕大侠,谢谢你啦!”
  燕云青摇头道:“神尼先别道谢,这件事只怕还没解决!”
  一德大师怔道:“难道他们事后还看的出来?”
  燕云青道:“大师有所不知,弃尘前辈他们早已仙逝,这件事能骗他们一时,总不能骗他们永久呀!”
  一真道士道:“燕大侠,请恕贫道愚钝,有关这件事能不能请燕大侠从头说起?”
  燕云青道:“当然可以!”
  话声一落又起道:“在下自从听江湖传言若望三僧于一月之后要来黄山之后,那时便与文兄弟商讨,认为此事只可智取,不可力敌!”
  一德大师道:“其实以燕大侠刚才身法看,武功比他们髙多了,就是出面力斗,也不见得会输于他们!”
  燕云青道:“我当然有我不能出面的苦衷!”
  一德大师道:“能不能见告一二?”
  燕云青道:“在下自要慢慢奉告!”
  顿了一顿,又道:“我当时与文兄商议结果,由我到若望岩去探听虚实,另外便请文兄弟赶到这里增加实力,并且按照计划相机行事!”
  一叶道士道:“燕大侠到若望岩之后发现什么?”
  燕云青道:“那时他们三人都还没有离开!”
  一叶道士奇怪的道:“他们在做什么呢?”
  燕云青道:“在替弃尘前辈行功!”
  一真道士惊道:“这样说,弃尘真还没有死去?”
  燕云青摇头道:“已经死了两年多了!”
  一真道士不解的道:“人既然死了,还要行什么功呢?
  燕云青道:“大师有所不知,弃尘前辈仙逝两年有余,他尸体之所以还能保持完整,但是每七日必由若望三僧行功一次,这一次,也许若望知道远行时间过久,所以三人才连续对两具尸体行功五日,三人略事休息,才相偕下山!
  “我当时算计时间,一月之期还未到,他们提早前行可能还有别事,于是我便着手动作,把弃尘前辈和燕女侠提去掩埋!”
  文慕山道:“燕兄把他们埋在何处?”
  燕云青道:“埋在若望岩的后面山上!”
  一德大师道:“那么这件事迟早都会被他们知道!”
  燕云青道:“我已料到了!”
  一真道士道:“后来会有怎样的后果!”
  燕云青苦笑道:“若望三僧必找我算账!”
  一真道士道:“为何会找燕大侠算账?”
  燕云青道:“我不但欺骗他们,同时也在不经他们同意之下埋了他们的尊师!”
  一德大师道:“燕大侠既有此种顾虑,何不现在就正面与他们一搏?”
  燕云青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一德大师道:“那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呢?”
  燕云青苦笑道:“那要到以后再看了!”
  一玄道士道:“我有件事还不懂?”
  燕云青道:“不知道长指那方面说?”
  一玄道士道:“燕大侠刚才那袭僧衣是从那里得来的?”
  燕云青道:“便是弃尘前辈身上之物!”
  一玄道士“哦”了一声,道:“原来燕大侠早有准备了?”
  燕云青点点头道:“是的,我和文兄弟分手之后便做了两件寿衣,先替他们换上,然后把弃尘前辈的僧衣留下,就是准备冒充弃尘前辈之用!”
  一德大师道:“他们刚才没有看出燕大侠是假冒,真是侥天之幸!”
  燕云青噗道:“他们不是傻子,蓝僧刚才就十分注意那件衣裳!”
  一叶道士道:“据燕大侠看,他们此后会不会到少林去?”
  燕云青摇摇头道:“现在不会,他们回去之后,必要等上一段时间,到时不见弃尘前辈回去,还要去找,到找不到时,他们才会怀疑我!”
  一德大师不解的道:“无论就那方面看,弃尘都是有道高僧,怎会教出这三个怪癖弟子出来呢?”
  燕云青笑笑道:“这就非局外所知了!”
  其实他知道内情,只是当着黄山神尼面前,不便说出来罢了。
  文慕山道:“燕兄,此间事已了,我们也该去办正事啦!”
  燕云青点了点头,那知就在这时,突见一名少林弟子匆匆奔入,一德大师怔然道:“玄青,你来这里干什么?”
  玄青合什道:“启禀掌教,大事不好!”
  一德大师怔然道:“什么事情这样惊慌?”
  玄青道:“不知为了何事?那木丈人突又凶性大发!”
  一德大师惊道:“你从何得知木丈人又已大发?”
  玄青合什道:“一心师叔被他击杀了!”
  此话一出,在座之人都不由大吃一惊!
  文慕山寒声道:“不可能吧?”
  玄青说道:“这是我亲眼所见,绝对不会有错!”
  一德大师道:“玄青,你且先把事情说一说?”
  玄青道:“弟子和一心师叔在一家善人处做佛事,做完佛事正拟回少林,谁知在路上碰到那魔头!”
  一德大师道:“木丈人怎么说?”
  玄青道:“他问一心师叔是那派弟子?”
  一清大师道:“一心照实说了!”
  玄青点点头道:“是的,怎料他一听一心师叔是少林弟子,不问青红自白,举杖便是一点,一心师叔应声而倒!”
  一清大师紧张的道:“他没说什么理由便动手?”
  玄青道:“他只说了一句话!”
  一德大师道:“说了什么话?”
  玄青道:“报火葬之仇!”
  众人一听,心头又不禁一震!
  燕云青道:“这就怪了!”
  文慕山道:“是他曾对我们说愿意罢报仇之念,为何又出手杀人?”
  燕云青苦笑道:“假若他儿性一发,只怕武当、少林、终南各派都无一幸免,真是一波未静一波又起!”
  一德大师道:“最好两位去看看,此人天性凶残,能说服则说服,不能说服则杀之亦无不可!”
  钟儒贤点点头道:“不错,对付这种人实在不能讲客套!”
  一德大师道:“至今魔焰嚣张,光是一个天魔教已够使人头痛,我们如再讲客套,今后正派只怕都会被他们完全消灭!”
  文慕山道:“燕兄,我们去看看!”
  燕云青道:“现在到何处去找他?”
  文慕山道:“不管怎么?我总觉得这件事有点奇怪!”
  燕云青道:“什么地方觉得奇怪?”
  文慕山道:“天魔曾去找过木丈人,他俩见面之后势必有一番狠拚,到时谁胜谁败?我们都没听人说过,如其不然,兄弟倒怀疑木丈人性情发凶,可能与天毒相斗有关!”
  燕云青点头道:“很有可能!”
  文慕山接口道:“所以我们若万一看见他,最好把事情真象弄清楚,因为到时说不定我们还用得着木丈人!”
  燕云青道:“说得有理!”
  文慕山起身道:“那咱们走吧!”
  一德大师忽道:“请慢一慢!”
  燕云青怔然道:“大师有何见教?”
  一德大师道:“木丈人的事虽然重要,天魔教的事也很重要,当天魔教开教那天,务请两位能及时赶至!”
  燕云青道:“知道了!”
  说着,和文慕山作了个四方揖飞身奔下山去!
  燕云青和文慕山一走,各派掌门也都因为自己有事,纷纷告辞下山而去!
  XXX
  天都峰在河南省境,距离少林寺不及一日路程。
  天都虽以峰名,但山势却不太高,而天都峰这三个字平常也不大为武林人物所注意,那是因为这里满山都是大树林,除此之外则乏善可陈。
  其实,却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
  天都峰由于树多,里面滋生了许多毒虫,不过这些毒虫平常都好像被人驾驭住,轻易不往外走的。
  这一天,天都峰上出现了一个人。
  这人手持木杖,脸色沉重,一步一步向峰顶行去。
  他,自然就是木丈人了
  木丈人为什么会于此时此地在此地现身?那是因为他已接到天毒的挑战通知,言明此时在天都峰和他决斗。
  木丈人是个不信邪的人,当然如时而至。
  不过他也知道,天都峰是天毒的老巢,所以不敢大意,步步设防,此刻已然攀登峰顶。
  他放眼一望,并不见天毒人影,嘻嘻一笑,道:“早知天毒老鬼这么不守信,老子倒可以晚,来一点啦!”
  话声方落,忽听一人冷笑道:“人魔老鬼,你瞎了吗?”
  木丈人先还没有注意,听到天毒话声一出,利用“天视神功”,果见天毒坐在二十丈之外一颗高大的树枝上。
  木丈人嘻嘻笑道:“你为什么不下来!”
  天毒冷冷的道:“我在这里不是一样!”
  木丈人把杖头一顿,道:“你就是这样约我的么?”
  天毒道:“当然!”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有意思!”
  天毒哼了一声,道:“人魔老鬼,在未动手之前,你得答覆我一个问题!”
  木丈人道:“说罢!”
  天毒道:“你是否对外说过,天毒不毒,人魔最魔?”
  木丈人怒道:“这就是你今天约我到这里来的原因?
  天毒恨恨的道:“不错!”
  木丈人道:“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天毒反问道:“你先说你有没有说过这种话?”
  木丈人道:“老子对天发誓,没有说过这种话!”
  天毒冷声道:“人魔,你的胆子越来越小啦!”
  木丈人嘿然道:“谁说的?”
  天毒道:“在翁家古屋,你不是连房子都不敢进么?”
  木丈人道:“我后来还不是进去了?”
  天毒道:“你进去还不是施了手脚?”
  木丈人道:“翁铜山那小子太过奸狠,我不做点手脚怎么行?”
  天毒不屑的道:“那不是证明你胆子小么?”
  木丈人怒道:“天毒老鬼,你今日约我至此,就为了说这么几句话么?”
  天毒冷冷的道:“这几句话完全在试试你的胆子!”
  木丈人脸上杀机隐现,道:“你不是已经试过了么?”
  天毒道:“可是你还没有承认那句话!”
  木丈人两眼一翻,道:“我已告诉你不曾说过那句话,难道你想硬打鸭子上架,逼我承认?”
  天毒哼了一声,道:“你不承认也不行了!”
  木丈人冷冷的道:“你想怎样?”
  天毒哈哈一笑,道:“叫你今日死在天都峰上!”
  木丈人嗤声道:“那你何不下来?”
  说着,一举木杖,一道气旋直向二十丈之外飞去!
  天毒怒道:“人魔,你道老夫怕你?”
  举手一迎,两股气旋在空中一迎,一声“轰”然大响过处,只见天毒停身那颗大树一阵摇幌,天毒竟未有震跌下来。
  木丈人点头道:“看来你的技业精进了!”
  天毒冷笑道:“看来你也进步不少?”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承夸赞,我可要来啦!”
  他性子比较急燥,说过之后,便举步跨了出去。
  谁知他步子刚动,忽然发觉情形不对,不由“噫”了一声,赶紧退了回来。
  天毒哈哈笑道:“人魔,你已中了我的无影剧毒,不出三个时辰,包管一命呜呼!”
  木丈人没有说话,因为他刚刚出击的时候,一股异香直冲鼻孔,知道不妙,才赶紧退了回来。
  他一提真气,想把毒气逼出,谁知天毒所使用的毒气不同,一任木丈人如何提功都没有用。
  天毒冷冷的道:“人魔,你想把毒气逼出那可是做梦!”
  木丈人只好把毒气逼在一边,他虽然上当,可是仍然嘻嘻笑道:“这点毒气算不了什么?”
  天毒道:“后面自然还有!”
  木丈人表面这么说,其实他心中早已充满了杀机,就在天毒最后一个“有”字刚落之际,他已连人带杖飞击而出。
  天毒早有准备,见木丈人飞击而来,身子一幌,人已到了另一颗树上。
  木丈人一击不中,不由勃然震怒。
  他冷哼道:“再躲我一杖试试!”
  说话声中,再度挟杖而出。
  这一次,他已学了乖,从外表看去,他所使用的功力很大很强,其实他都把功力留在后面,天毒不闪避还好,若闪避越非上当不可。
  天毒也精滑异常,似是看出木丈人这一杖含的有点虚式,大喝一声,猛然攻出一掌。
  天毒功力不凡,这一掌几乎挟着雷霆万钩之力劈至。
  木丈人功力未聚,半空中受强大动力一挡,身子不由一顿,但木丈人并不因此停止出扑之越
  ,身子一顿之后,再度提出一口真气,人如脱弦之箭,直射而出,其势较之刚才强大五六倍都不止。
  天毒叫道:“好身法!”
  他不愿强行抵抗,身子一闪,人又换了一颗大树。
  木丈人雨击不中,不由怒道:“天毒,你如不敢对敌,我可要走啦!”
  天毒道:“你走的了么?
  木丈人愤然道:“我为什么走不了?”
  天毒道:“你何不看看下面?”
  木丈人朝树下一望,不知何时?但见遍地都是毒蝎,吱吱哇哇发出尖耳刺叫,直向木丈人爬来。
  木丈人哈哈笑道:“天毒,你用这种下三流手段就能阻止我么?”
  举杖一扫,一大片毒蝎应手飞起,向四面坠落。
  他虽然扫了一大片,可是后面毒蝎仍然向他围来,木丈人大怒,正待二次挥杖,那知就在这时,天毒乘他分神之际,如山掌风已猛袭而至!
  木丈人不屑的道:“怪不得你会约我到这里来,原来还想借助这些四脚动物取胜?”
  说话声中木杖连挥,一面化开天毒的掌劲,一面把地下毒蝎扫死一大片。
  天毒看见情形不妙,连忙向后一退!
  木丈人道:“你还有什么板眼,不妨一起施出来!”
  天毒恨声道:“人魔别口出狂言,你敢随我来么?”
  木丈人纵声道:“无论你去何处?我木丈人绝不皱一下眉头!”
  天毒阴声道:“那么我先走一步,”
  木丈人毫不示弱的道:“我随后就至!”
  木丈人跟在后面,两人一直奔过好几座山头,转头来到一座深谷,天毒把脚一停,木丈人也跟着停住。
  木丈人道:“你还有什么能耐?”
  天毒恨声道:“人魔,迟早你都会死,何必这么心急!”
  木丈人嘻嘻笑道:“我虽希望早死,不见得你就有办法!”
  天毒嘿嘿的道:“办法有的是,你等着瞧好了!”
  说着,嘬嘴一声长啸。
  木丈人不屑的道:“可是在召你的伴儿么?
  天毒道:“你等会自然知道!”
  说过之后,可是一长一短两声长啸。
  木丈人张目四顾,看见四遇并无响动,心中甚感奇怪,不由怒道:“天毒,你究竟搞什么鬼?”
  天毒冷冷的道:“取你性命东西快要出来,难道你没发觉?”
  木丈人再度朝四周一望,也没有见什么?可是就在一转眼之后,他觉得地皮在动,再看天毒时,他巳倒退二十丈之外,嘴里只是怪啸不已。
  天毒嘴里啸声越急,地皮翻动之声也越加来的强大。
  木丈人不觉骇然,心想这是什么东西?
  原来就在这时,他看见一条碧绿东西缓缓而来。
  那碧绿东西头如巴斗,两眼血红,身子越拉越长,赫然是一条举世罕见的大绿蟒。
  那条绿蟒身子至少也有五六丈长,出现之后,便一直向木丈人游去。
  木丈人功夫盖世,原已到了火水不浸地步,但他此刻看见这么大一条大绿蟒,也不觉有点胆怯。
  天毒大喝道:“人魔,你看见了么?”
  木丈人嘻嘻笑道:“看见了,你可是想拿他来替我试手么?”
  他心虽害怕,嘴上却绝不输人。
  天毒冷哼道:“那就要看你的本领了!”
  话声一落又起道:“不过我要告诉你,这条大绿蟒乃是举世之中第一条大毒蛇,你若让他喷上一点点毒液,生命便休矣!”
  木丈人点头道:“天毒,想不到你还会关照我?”
  天毒冷笑道:“不是关照你,我是怕你一下死去难称我心愿!”
  木丈人怒道:“原来你这小子不存好心?”
  天毒哈哈笑道:“那是当然啦!”
  嘬嘴一啸,绿蟒突然把头一昂,向木丈人噬至!
  木丈人哼了一声,身子飞纵而起,木丈人直朝绿蟒的口部直点而下。
  以木丈人的武功,这一杖非点中不可!
  谁知绿蟒好像通了人性,把头一摆,闪了过去。
  木丈人一击不中,身子一躬,人已翻落在三丈之外。
  他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要知那一杖他蓄力而发,不想落空了,再下去那就更要困难了。
  绿蟒一噬不中,险些又被木丈人点中,似是也发了兽性,嘴里“嘘嘘”直叫,头一摆,二次里噬了过来。
  木丈人依然如前一样攻出一杖,自然,他是步步为营。
  绿蟒又是一闪闪开,大嘴一张,“噗”地一股毒液直喷而出!
  天毒在一边大叫道:“人魔休矣!”
  木丈人嘻嘻一笑,身子有如天马腾空一般飞腾而起,落在五丈之外。若是换了别人,这一次万无幸理。
  天毒想不到木丈人竟能在这种情形之下脱身,他在旁边一看,也不由变了脸色。
  木丈人脸孔铁青,再也不敢大意了。
  就在这时,只听绿蟒“嘘”声一叫,一条大的尾巴已横扫而至!其势若电。
  木丈人睁大了眼睛,待蟒尾扫至,只听他大喝一声,一杖闪电般点出。
  绿蟒负痛,立刻反卷而至。
  木丈人嘿嘿的道:“一次还不够么?”
  说话声中,第二杖也飞击而出!
  又是“噗”的一声,蟒尾再着一杖,但见鲜血飞溅,其味腥臭难闻。
  那绿蟒连着两杖,野性已被激发,身子一卷,横横的向木丈人缠至。
  木丈人嘿的一声冷笑,因为绿蟒负伤,行动已大不如前,木丈人是何等人物?看准时机,一杖击在绿蟒七寸之上。
  他一杖得手,心神未免松懈,要知绿蟒七寸虽被击中,可是当时并未死去,口一张,一口毒液已喷了出去。
  木丈人荡然警觉,赶紧一闪,可是脸上已着了一点,大叫一声,从半空中翻跌而下。
  木丈人一跌而下,那条绿蟒在垂死之下仍然发出很大力量,整个身向前卷去,只听“哗啦”之声响个不绝,一大片树林都被扫平。
  天毒骇然大惊,乘着木丈人跌下立足未稳,暴喝一声,一掌飞击而出!
  好个木丈人,人虽中毒,只是神智还清,连忙一个鲤鱼打挺,人已站了起来,同时木丈人也闪电般挡出。
  天毒料不到木丈人在此时此地还能出手,但他劲力已发,想收回已不可能,“噗”的一声,眉
  头已着了一记,惨叫一声,仰天便倒。
  木丈人也没讨到好处,身上也着了一掌,登时失去知觉。
  一人悄悄溜了出来,这人正是翁铜山。
  翁铜山脸上挂着阴险的微笑,道:“我的离山之计成功了!”
  他先走到天毒身边一望,只见天毒半边身子都被木丈人击毁,躺在地下一动也不动,八成是不能活了。
  然后,他又走到木丈人身边。
  木丈人直挺挺的躺在地下,气若游丝。
  翁铜山可是阴声一笑,然后从身上拿出一颗“失魂丸”灌入木丈人口中,并以本身功力替木丈人行功。
  木丈人原是知觉不知,这时才稍稍动了一下,接着拿了两颗“驱毒丸”替木丈人灌了下去。
  没有多久一会,木丈人醒过来了。
  他翻身坐起,却茫然不知所措。
  翁铜山笑道:“木丈人,你知道我是谁么?”
  木丈人大了眼睛道:“你是谁?我是谁?
  翁铜山道:“我是天魔教主,你是天魔教的护法!”
  木丈人点点头道:“知道啦,我是天魔教的护法!”
  翁铜山喝道:“既是本教护法,本教主在此,为何不参见?”
  木丈人果然翻身拜倒在地,道:“参见教主!”
  翁铜山冷冷的道:“起来!”
  木丈人应了声“是”,退过一边!
  翁铜山道:“你知道你是谁么?”
  木丈人茫然道:“我是谁?”
  翁铜山道:“你叫木丈人!”
  木丈人道:“我叫木丈人!”
  翁铜山点点头道:“木丈人,你还记得以前各派火攻你之事么?”
  木丈人茫然道:“忘了!”
  翁铜山怒道:“这件事你怎能忘怀?”
  木丈人道:“真记不起啦!”
  翁铜山冷然道:“再想一想?”
  木丈人果真想了一想,他的功力比荣元等人要高,仔细一想,果然有了些模糊印象,当下道:“好像有这回事!”
  翁铜山哼道:“根本就有这回事!”
  木丈人道:“我知道了!”
  翁铜山道:“你还记得起来吗?你是靠‘水火夜明珠’脱身的?”
  木丈人茫然应道:“是的!”
  翁铜山道:“水火夜明珠呢?”
  木丈人道:“不在我身上!”
  翁铜山道:“你交给了谁?”
  木丈人道:“没有交给谁呀!”
  翁铜山道:“再想一想!”
  木丈人果真又想了一想,道:“是一个年青人!”
  翁铜山道:“是不是姓文?”
  木丈人道:“大概是吧?”
  翁铜山道:“你以前不是有一个相好吗?”
  木丈人呆然道:“什么叫相好呀?”
  翁铜山道:“有一个叫上官大娘的人你可记得?”
  木丈人睁了睁眼睛,道:“上官大娘?”
  翁铜山道:“你忘了?”
  木丈人道:“那妞儿很漂亮是吗?”
  翁铜山道:“当然漂亮?”
  木丈人道:“我去找她!”
  翁铜山道:“你知道她在何处吗?”
  木丈人摇头道:“不知道!”
  翁铜山道:“告诉你,她在终南山中!”
  木丈人道:“我到终南山找她去!”
  翁铜山道:“现在别忙!”
  木丈人痴痴的道:“那我忙些什么?”
  翁铜山道:“你现在有几件事要做!”
  木丈人道:“做几件什么事?”
  翁铜山道:“第一,各大派用火烧你,你准备怎么对付?”
  木丈人道:“报仇呀!”
  翁铜山道:“水火夜明珠呢?”
  木丈人道:“要回来!”
  翁铜山道:“上官大娘呢?”
  木丈人道:“要她回到我身边!”
  翁铜山大笑道:“那就对了!”
  木丈人也跟着茫然笑道:“嘻嘻,对极啦!”
  翁铜山道:“护法,随我走一趟!”
  木丈人竟是毫不考虑的应了声“是”,跟着翁铜山走出这片山林。
  木丈人浑浑噩噩,也不知此行要到那里,不过有一点,他似乎知道在前面之人是教主,而他是护法。
  两人走了一段路,前面出现一老一少两名僧人,翁铜山心中一动,转脸对木丈人道:“看见那两个和尚了么?”
  木丈人道:“看见了!”
  翁铜山道:“去把那个老的击毙,留下年青的!”
  木丈人应声道:“我知道!”
  翁铜山道:“不过有一点你要注意!”
  木丈人道:“注意什么?”
  翁铜山道:“先问清派别!”
  木丈人道:“问清之后又怎样?”
  翁铜山阴声道:“若是用火攻之人,便道出来由,然后杀之!”
  木丈人道:“知道了!”
  翁铜山道:“事毕之后再回到此地来!”
  木丈人道:“我知道!”
  翁铜山道:“去吧!”
  木丈人如奉圣旨,闪身而前。
  他当然不知道翁铜山叫他杀死一心大师之后,然后放走玄青的道理。翁铜山用意很简单,便是要使木丈人把整个江湖扰的天翻地覆,然后由他来收拾,这样一来,武林各派都会感念他的恩德而遵奉他为武林第一人。
  木丈人杀死了一心大师之后果然又奔了回来,然后道:“教主,现在去那里?”
  翁铜山道:“你想不想念上官大娘?”
  木丈人道:“当然想念啦!”
  翁铜山道:“那么你到终南去!”
  木丈人道:“教主呢?”
  翁铜山道:“我还有我的事!”
  木丈人道:“那么我去啦!”
  翁铜山道:“慢着!”
  木丈人道:“教主还有什么事?”
  起先木丈人还不怎么对翁铜山服从,现在药力已定,他对翁铜山唯命是从。
  翁铜山道:“你到了终南之后打算再去何处?”
  木丈人摇头道:“我不知道!”
  翁铜山道:“告诉你,去虎邱文家!”
  木丈人道:“去了文家以后呢?”
  翁铜山阴声的道:“到各派走一趟,但需注意,两日之后必需赶返本教来!”
  木丈人道:“知道啦!”
  翁铜山道:“去吧!”
  木丈人应了一声,飞身而去!
  翁铜山见木丈人远去,心中至感得意,不由仰天大笑起来。
  XXX
  终南山,静静的。
  自钟伟贤赴黄山之约后,钟伟贤因无人可托,把大小事务都托请燕伦料理。
  燕伦接下这付担子之后,也日久为终南操劳,有一夜,燕伦巡视返回住处,尚自珍已在客厅泡了一壶热茶相候。
  燕伦走了进来,尚白珍道:“公公喝茶!”
  燕伦道:“你怎么还没有睡?”
  尚自珍道:“公公事忙,媳妇怎能安眠?”
  燕伦噗了一口气,道:“说句老实话,终南对我们不错,钟大侠离去之后,我自然该替他们效些微劳!”
  尚自珍不便表示意见,只道:“公公说得是!”
  燕伦朝她望了一眼,道:“自珍,有件事我很早就想对你说了!”
  尚自珍道:“公公,什么事?”
  燕伦道:“听说木丈人在文家公子和云青相劝之下已改了习性!”
  尚自珍脸孔一红,道:“公……”
  燕伦知道她的心意,忙道:“自珍,你不必再往坏处想!”
  尚自珍低声应了一句“是的”,头再也抬不起来!
  燕伦又道:“所以我想于其久居此地,还不如回到故园较好!”
  尚自珍道:“难道木丈人心性真变了吗?”
  燕伦道:“江湖传言不会有错!”
  尚自珍又道:“果如公公所说,云青回来又到何处去找我们?”
  燕伦道:“可以告诉钟大侠,叫他回去找我们!”
  尚自珍道:“既然公公有此心意,媳妇无好说!”
  燕伦道:“你同意啦?”
  尚自珍含蓄的道:“公公高见,媳妇焉能不同意?”
  燕伦听出话中有因,忙道:“自珍,有什么话难道你现在还不能对公公说!”
  尚自珍道:“说来说去还是木丈人!”
  燕云点点头道:“我知道你的心意!”
  尚自珍恐怕公公误解,急道:“公……”
  燕伦挥挥手道:“自珍,我知道,一夕受惊,九夕不安,我和你都是一样!”
  尚自珍一听,这才放心的道:“公公明鉴,媳妇正有此虑!”
  燕伦道:“只要木丈人再不找我们一家麻烦,我们就可安定了!”
  尚自珍道:“但愿如此!”
  燕伦道:“那么等钟大侠回来,我便向他说明此事!”
  尚自珍道:“全凭公公作主。”
  燕伦道:“你则无意见了吗?”
  尚自珍道:“没有了!”
  燕伦目光一扫,道:“小秋呢?她不是每天都在这里陪你吗?”
  尚自珍道:“她说她今天眼皮跳的很厉害,要到外面走走!”
  燕伦笑道:“真是傻孩子……”
  尚自珍道:“公公……”
  燕伦奇怪的道:“还有什么事?”
  尚自珍道:“我已……”
  燕伦稍一动,道:“你已有喜?”
  尚自珍含羞点了点头,燕伦大喜过望,道:“劫后之儿,必然鸿福齐天!”
  说着,正要起身出去告诉老伴。
  那知就在这时,只见小秋满脸性急的奔了进来。
  燕伦叱道:“小秋,什么事这般惊慌?”
  小秋定了定心神,道:“爹,那……木丈人来……来……啦……”
  燕伦和尚自珍心头俱是一震,燕伦怔道:“他来干什么?”
  小秋道:“他来找嫂子!”
  燕伦大惊道:“他还要来找你嫂子?”
  小秋道:“他现在正在大门之外,限定两个时辰要终南门人把嫂子交出!”
  燕伦一听,不禁呆了。
  尚自珍从容的道:“公公……”
  燕伦大声道:“不许你多说话!”
  尚自珍不敢不遵,应了一声是。
  燕伦转脸对小秋道:“终南门人怎么说?”
  小秋道:“他们说嫂子不在这里?”
  燕伦点点头道:“木丈人可是怎么说?”
  小秋道:“他说他知道嫂子在,而且还知你老人家和我都在!”
  燕伦寒声道:“这是谁说给他知道的?”
  小秋又道:“爹,我看这木丈人越来越不讲理啦!”
  燕伦道:“你根据什么说这句话?”
  小秋道:“他只口口声声叫嫂子出去,别无他说!”
  燕伦心中一动,道:“真的?”
  小秋急道:“爹,你认为女儿还会骗你?”
  话声刚落,只听脚步声急促,两名终南弟子走了进来。
  前面一人,正是终南掌门弟子程中一,程中一抱拳一揖,道:“燕大侠,刚才的事想必都由令媛奉告?”
  燕伦点点头道:“我都已知道!”
  程中一道:“燕大侠你处置?”
  燕伦道:“我去会他!”
  程中一道:“这只怕不行!”
  燕伦道:“程兄之意是……”
  程中一笑道:“他要的是上官大娘!”
  小秋叱道:“谁是上官大娘?”
  程中一冷笑道:“这还用说吗?”
  燕伦想不到程中一会说出上官大娘几个字,怔然道:“程大侠……”
  程中一打断话头道:“不必多说啦,他要的人交出去就是!”
  小秋怒道:“不交又怎么?”
  程中一道:“你忍心看到终南毁在他手上!”
  小秋不由一呆,燕伦也是一呆。
  尚白珍垂泪道:“爹,让我出去!”
  燕伦断然道:“不行!”
  程中一道:“这样看来,燕大侠愿意牺牲终南不愿舍出令媳了?”
  燕伦冷笑道:“我不相信我这条命不如自珍?”
  程中一道:“但是他要的就是令媳!”
  小秋怒道:“看样子,木丈人还没有比你逼的这样急?”
  程中一阴声道:“还有两个时辰,燕大侠一家尽力商量!”
  小秋冷冷的道:“你下去,我家的事不劳你关心!”
  程中一道:“终南一门对燕大侠一家关心久矣!”
  小秋恨声道:“若不是终南,我们还会落到这般地步?”
  程中一笑道:“那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了!”
  燕伦见程中一态度傲慢,冷哼道:“阁下请退,一个时辰之内我必有答覆!”
  程中一双拳一抱,道:“专候佳音!”
  说着,率领身边弟子退了出去。
  小秋道:“爹,我看这像伙有点问题?”
  燕伦叱道:“不许乱说!”
  小秋小嘴一例,道:“爹,你听说天魔教之事吗?”
  燕伦道:“听说过又怎样?”
  小秋道:“听说天魔教主翁铜山……”
  燕伦一听,不禁哦了一声。
  尚自珍道:“公公,程中一的态度太可疑了。”
  燕伦点点头道:“我也看了出来!”
  小秋道:“他八成是翁铜山的内应!
  燕伦道:“事无证据,不可乱说!”
  小秋道:“今夜的事就是证据!”
  燕伦怔然道:“证据何在?”
  小秋道:“我们藏身此地,请问爹爹,共有多少人知道?”
  燕伦道:“各派掌门都知道!”
  小秋道:“各派掌门会不会宣扬出去?”
  燕伦摇头道:“当然不会!”
  小秋道:“除各派掌门之外,还有两个人知道!”
  燕伦道:“那两个人?”
  小秋道:“云青和文公子!”
  燕伦道:“他们怎么会说?”
  小秋道:“那就是了,说出去的人一定是翁铜山的内奸!”
  燕伦道:“这程中一太不可靠了!”
  小秋道:“爹,我们何不硬闯一下?”
  燕伦摇头道:“外有木丈人,内有程中一,如何闯的过去?”
  小秋愤然道:“先宰了程中一再说!”
  尚白珍忙道:“这样不行!”
  小秋冷哼道:“为什么不行?”
  尚自珍道:“我们若宰了程中一,钟大侠回来如何交代?”
  小秋道:“告诉他事实啦!”

  第二十六章
  尚自珍苦笑道:“妹妹,你可知道人死无对证这句话吗?”
  小秋一听,不由一呆,但她却愤然道:“假若依我,我便宰了他!”
  尚自珍道:“就是宰了他,难保木丈人不把终南搞毁!”
  燕伦一点头道:“自珍说得很对,这件事千万不可乱来!”
  小秋道:“难道爹还想把嫂子投入虎口?”
  燕伦断然道:“我宁愿毁全家,也不会把你嫂子再投虎口!”
  尚自珍垂泪道:“爹,这是何苦?”
  燕伦摇头道:“不要多说,待我看看!”
  话声一落又起,道:“小秋,好好照顾嫂子,我去了!”
  说着,大步走了出去。
  尚自珍坐在客室,呆然无语。
  燕伦来到了终南派的议事厅,只见程中一和几名弟子正在那里议事,众人见燕伦走了进去,一齐说道:“好了,燕大侠到了!”
  燕伦抱拳道:“诸位为老朽之事受累,使老朽甚感不安!”
  程中一道:“客气话都不必多说了,不知燕大侠决定了没有?”
  燕伦道:“决定了!”
  程中一道:“燕大侠是否准备将令嫂送去?”
  燕伦摇头道:“不,我准备去会他!”
  程中一冷笑道:“可是他要的是令媳!”
  燕伦道:“假若我答应他,愿为他施功换躯壳,难道他还不肯?”
  程中一猛然道:“这个非我所知,燕大侠自己去试试吧!”
  燕伦也没有多说,便向外面走去。
  程中一和终南弟子都跟在后面,一行来到外面,果见木丈人持杖而立。
  燕伦拱手道:“木老哥久违了!”
  木丈人道:“久违了!”
  燕伦微微一怔,他从第一句话中便发觉木丈人的神色有点不对,他是神医仙手,对于木丈人这种反应比别人要来的灵敏的多。
  他念头一闪,当下又道:“清河镇一别,倏忽三月,木老哥这一向可好?”
  木丈人呆然道:“你好!”
  燕伦心中一动,道:“木老哥,你知道我是谁吗?”
  木丈人呆了一呆,程中一连忙大声道:“木老丈,燕大侠在对你说话啦!”
  他这话想点醒木丈人,谁知木丈人神智根本不清,闻说燕大侠三个字,怔然道:“谁是燕大侠?”
  燕伦转身冷笑道:“程大侠,何不把老朽名字也报与他听?”
  程中一脸孔一红,老起脸皮对木丈人道:“木老丈,你连神医仙手燕伦都忘怀了么?”
  木丈人想了一想,道:“燕伦?神医仙手?哦!我记起来了,你会看病是不是?”
  燕伦冷笑道:“程大侠,请告诉他,我神医仙手那有不会看病之理?”
  程中一深感这样下去不是味道,不由冷冷的道:“燕大侠,这是你个人的事,何必老往我身上推?”
  燕伦哼道:“那么老朽和他说话,你最好少插嘴!”
  程中一嘿嘿的道:“只要保得终南无事,程某不言自然也可!”
  燕伦哼了一声道:“我保证你们终南没事就是!”
  程中一道:“那么燕大侠请向他交涉吧!”
  燕伦哂然一笑,向前走上两步。
  由于距离相近,他这时更能够把木丈人表情看的真切,只见他两眼迟滞,一付失魂落魄样子。
  燕伦不由暗惊,心想看他样子,分明是吃了什么药丸才丧失了神智,以木丈人武功如此之高,何人能使用这种手法使他失去了神智?
  他心念一闪,当下说道:“木老哥,你从何而来?”
  木丈人道:“天魔教!”
  燕伦心头一震,道:“你现在是天魔教的人啦?”
  木丈人道:“本人乃是天魔教护法!”
  燕伦更惊,心想原来他已中了天魔教的道儿,那怪不得许多了。
  燕伦又道:“木老哥,你来此地则甚?”
  木丈人道:“找上官大娘!”
  燕伦道:“谁告诉你上官大娘在此!”
  木丈人道:“天魔教主!”
  燕伦道:“天魔教主是谁?你知道?”
  木丈人呆然道:“你说天魔教主是谁?”
  程中一在旁边一看,不由大为心急。
  燕伦冷笑道:“你连天魔教主是谁都不知道,怎能轻易听信他的话?”
  木丈人道:“教主的话不会有错!”
  燕伦道:“告诉你,上官大娘不在此地!”
  木丈人昻然道:“教主的话不会有错!”
  燕伦道:“他根本就是骗你的!”
  木丈人然道:“绝对不会!”
  他说的斩金断铁,燕伦不由一怔!
  木丈人道:“快两个时辰啦,你们还不把上官大娘交出么?”
  燕伦急道:“告诉你上官大娘不在这里!”
  木丈人嘻嘻一笑道:“那我就把终南搞毁!”
  燕伦道:“木老哥,你不能这么不讲理!”
  木丈人道:“老夫不懂什么叫着理!”
  燕伦念头一闪,道:“你有个好朋友还记得么?”
  木丈人道:“你说的是谁?”
  燕伦道:“小子燕云青!”
  木丈人一呆,道:“燕云青……”
  一提到人名,木丈人神智又迷糊起来。
  燕伦睹状忙道:“他不是你好兄弟么?”
  木丈人茫然道:“好兄弟?”
  燕伦道:“还有一位你记的起么?”
  木丈人道:“谁呀?”
  燕伦道:“虎邱文公子!”
  木丈人又是一阵迷惑,道:“文公子!”
  要知文慕山和燕云青在他心目中都留有很深印象,并非他此刻不去想,而是多想之后,头便有点痛,所以一到紧要关头,便想不下去。
  燕伦道:“你也忘了?”
  木丈人道:“有点印象!”
  燕伦道:“既然木老哥还有点印象,我便有办法使木老哥恢复记忆!”
  木丈人茫然道:“恢复什么记忆?”
  燕伦一呆道:“记忆你都不懂么?”
  木丈人嘻嘻笑道:“懂懂,快把上官大娘献出来,我就懂!”
  听他这句话,好像神智并未丧失,却使燕伦大感为难。燕伦心想把上官大娘就是自己儿子的妻子之事对木丈人说出,可是一看木丈人是这种情形,话说出去之后,木丈人又未必能够弄的清楚!
  燕伦道:“你要上官大娘干什么?”
  木丈人道:“她是我的相好呀!”
  燕伦道:“你可知道她早已是别人妻子了么?”
  木丈人道:“她是谁的妻子,我便把谁杀掉!”
  燕伦一震道:“我随你去行不行?”
  木丈人道:“你随我去?”
  燕伦点头道:“我会看病,可以替你施功脱胎换骨!”
  木丈人摇头道:“我不要,我要上官大娘!”
  说着,巍巍走了过来。
  由于他功力太高,燕伦不得不有所防备,向后退了两步。
  程中一嘲声道:“燕大侠,你可以决定了,不然他要生事啦!”
  燕伦愤然道:“事情未到绝望之时,老朽还可一试!”
  程中一冷声道:“他若碰坏终南一块石头,惟你试问!”
  听他口气,好像处处坦护终南,其实他却是终南的内贼。
  燕伦恨声道:“阁下放心,燕某绝不使他伤终南分毫!”
  程中一道:“你得赶快设法应付,他已逼近了!”
  说话声中,木丈人已快到台阶。
  燕伦大声道:“木老哥,你真的连我燕伦都不认识了么?”
  木丈人摆头道:“我只认识上官大娘!”
  话声一起又落,道:“两个时辰已过,若再不交出人来,我木某人可要开始捣毁终南啦!”
  说着,木杖已扬了起来!
  程中一大喝道:“燕大侠为何还不决定!”
  燕伦五体如焚,这时那里还答的上话来。
  他原本想牺牲自己成全尚自珍,谁知木丈人压根儿就不记的起这么一个人,以至早时想法付诸东流。
  危机一发之际,突见一人幌身而出。
  这人非别,正是尚自珍,就在尚自珍出现不久,小秋也飞身追了出来。
  尚自珍大叫道:“木老鬼住手!”
  木丈人抬头一望,嘻嘻笑道:“你是大娘?”
  尚自珍冷声道:“不是我还有谁?”
  燕伦怒道:“自珍,谁要你出来?”
  尚自珍道:“公公,我不出来怎么行?”
  燕伦道:“我就是拚了老命也要拦他!”
  程中一插嘴道:“可是到时终南已经完了!”
  小秋怒道:“程中一,你这个内贼,出的好主意!”
  程中一冷笑道:“燕姑娘,你说话嘴巴最好放干净些!”
  小秋恨声道:“若是我有本事,我早把你杀了!”
  程中一讽的道:“只可惜你本事还没有我高啊!”
  燕伦挥手道:“小秋,现在多说无益!”
  小秋道:“那总得想个办法呀!”
  燕伦摇头道:“木老儿神智已失,说什么也没有用!”
  小秋惊道:“他已丧失了神智?”
  燕伦道:“是的,他若不丧失神智,为何连你也不认识!”
  小秋道:“原来如此!”
  木丈人用木杖朝向尚自珍一指,道:“随我来!”
  尚自珍道:“到那里去?”
  木丈人道:“回家呀!”
  尚自珍道:“我们的家不是被人搞毁了么?”
  木丈人两眼一翻,道:“谁敢捣毁我的家?
  尚自珍道:“我已找到这个人了!”
  木丈人道:“他现在何处?”
  尚自珍道:“就在此地!”
  程中一这时才知道尚白珍是什么用心,忙道:“木老丈千万不要听她胡说!”
  木丈人根本连理也懒的理他,问道:“大娘,你说是谁?”
  尚自珍用手一指程中一道:“就是他!”
  程中一大骇,狂呼道:“木老丈……”
  木丈人哼了一声,木杖一指,程中一惨叫一声,向后便倒。
  尚自珍道:“公公,我们总算出了一口冤气了!”
  燕伦道:“话虽这样说,但你也不能随他而去!”
  尚自珍摇头道:“公公,我不去怎么行,终南不是要毁在我们手上吗?”
  燕伦垂头不语,说句老实话,他总不能为了坦护自己媳妇而让终南毁去呀!
  尚自珍顿了一顿,道:“再说,我也有办法对付他!”
  燕伦道:“什么办法?”
  尚自珍道:“他现在不是神智不清吗?”
  燕伦点点头道:“不错!”
  尚自珍忽然把声调压低,说道:“我随便陪他走一段路,然后再支使他到别个去处去!”
  燕伦怔道:“这个办法行得通么?”
  尚自珍点点头道:“我相信行的通!”
  小秋摇头道:“嫂嫂,你错了!”
  尚自珍道:“为嫂错在何处?”
  小秋道:“他神智虽失,心灵总还有点清楚,到时他要你寸步不离他,你的办法还行得通么?”
  燕伦一呆道:“是啊,这点我倒有一个办法!”
  尚自珍道:“公公请说!”
  燕伦道:“你答了跟他而去,我们一家都在后面跟随!”
  小秋道:“这个办法不行!”
  燕伦道:“为什么不行?”
  小秋道:“木丈人现在已身为天魔教护法,那天魔教主翁铜山鬼计多端,难保他不派给木丈人别的任务!”
  尚自珍道:“是啊,这一次好像木丈人就是受了别人指使,要不,他连许多人名都记不清楚,那还能到此地来找人?”
  小秋道:“嫂子,你看他是不是受了翁铜山的爱使!”
  尚自珍道:“有百分九十可能!”
  小秋点点头:“程中一是卧底人物,必是他提供消息,翁铜山才会叫木丈人找到这里来!”
  燕伦接口道:“这样说来,只怕木丈人还有第二个任务!”
  小秋道:“说不定第三个第四个任务都有哩!”
  尚自珍道:“所以公公和家人就不宜随行了!”
  燕伦叹道:“应该如何?”
  木丈人冷声道:“该走啦!”
  燕伦脸上勃然变色道:“木老哥,你总不能这么不讲理?把人家亲人硬生生的拆散?”
  木丈人嘿然道:“老夫不懂这么多道理!”
  说着,伸手抓来。
  终南弟子不少在一旁围观,他们早时受程中一蛊惑,现在恍然悔悟,看见木丈人伸手抓人,不由脸色一变,齐齐一声暴喝,人已飞扑而至。
  木丈人眉头一皱道:“你们想讨死?”
  木杖一翻,就待一杖击出。
  那知就在这时,忽听一人大喝道:“木老哥住手!”
  木丈人呆了一呆,迅速把木杖缩了回去,举目一望,但觉来人很熟,可是继之一想,却连什么也都记不起来。
  燕伦、尚自珍、小秋,还有一众终南弟子朝来人一望,无不大喜过望,小秋大声道:“哥哥,你来的正好!”
  燕伦叹道:“真是吉人天相,青云,你若再晚到一步,我们家人又要被他拆散了!”
  尚自珍垂首不语,心中感到极度的难过。
  燕云青也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我真想不到他会跑到这里来,若不是文兄弟提醒,险些误了大事!”
  燕伦道:“文慕山公子也和你同行么?”
  燕云青道:“原是和孩儿同行,后来分手了!”
  燕伦道:“为何又分手了呢?”
  燕云青先把黄山的事说了一遍,然后道:“我们听说木丈人又发了野性,我便和文兄弟急急去找木丈人,可是以天下之大,我们到何处去找呢?”
  小秋点头道:“是呀!”
  燕云青道:“最后还是文家兄弟提出,说木丈人发了野性,有三个地方他极可能去!”
  燕伦道:“那三个地方?”
  燕云青道:“第一个是我们这里!”
  小秋道:“第二个地方呢?”
  燕云青道:“他们虎邱文家!”
  燕伦点点头道:“第三个地方又是何处?”
  燕云青道:“大相国和少林寺!”
  小秋道:“他分析的很不错嘛!”
  目光一扫,突见尚自珍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正望着自己,不由俏脸一红,啐了一口。
  燕云青却不知她们姑嫂之间在弄什么名堂,接口又道:“但因大相国和少林寺都距离远,所以我们才决定先到各自家中一转,若是没有发现,再作处置!”
  燕伦道:“若非有此见解,不然惨矣!”
  小秋道:“哥哥,终南掌门不是也该回来了吗?”
  燕云青点头道:“按理也该回来了!”
  燕伦仍略把今夜之事说了一遍,当他说到程中一时,心中犹自恨恨不己,当他刚把话说完,终南掌门钟伟贤已翩然而至。
  燕云青长揖道:“恩师还晚到一步?”
  钟伟贤道:“云青,你不是和文公子在一起吗?”
  燕云青道:“后来想到木丈人可能此地生事,我们在半途之中分了手!”
  钟伟贤叹道:“你们走了之后我才想到这里的事,想不到他果然到这里生事!”
  这时一名弟子走上来把程中一之事说了一说,钟伟贤叹道:“翁铜山定谋而动,那一个派别只怕都有些问题,我们如今能够借木丈人之手把程中一除去,说来也算侥幸!”
  说此一顿,又道:“云青,你把木丈人怎样?”
  燕云青躬身道:“据家父刚才所说,他定是吃了翁铜山的‘失魂丸’!”
  钟伟贤皱皱眉头道:“以木丈人武功和为人,他会这样乖乖听话!”
  燕云青道:“其中必有原因,以后自会慢慢的查出来!”
  钟伟贤道:“那么你上去收拾他,我们暂且后退!”
  说着,转脸对燕伦道:“老哥子,咱们在一旁作望上观吧!”
  燕伦寒声道:“木丈人已失了神智,万一动起手来,云青一个人只怕不行吧!”
  钟伟贤哈哈大笑道:“莫说一个木丈人,就是两个如今也不在他眼下的……”
  此话一出,燕伦和尚自珍以及小秋都惊呆了。
  燕伦道:“云儿,这真的么?”
  燕云青道:“爹,恩师的话是真的!”
  燕伦忽然把身子转了过来,说道:“既然这件事是真的,为父有句话要对你说!”
  燕云青道:“孩儿恭听教诲!”
  燕伦恨声道:“云儿,终南可是我们的家么?”
  燕云青心头一震,道:“不是!”
  燕伦道:“我问你,我们为何有家归不得!”
  燕云青知道父亲有杀木丈人之心,但他仍不得不应声道:“那是木丈人害了我们!”
  燕伦点点头道:“你的妻子为人如何?”
  燕云青道:“温文孝顺!”
  燕伦冷哼道:“不错,但我问你是谁令她背上淫妇之名?”
  燕云青道:“木丈人!”
  燕伦道:“为父年迈苍苍,如今千里奔波,这是谁造成的?”
  燕云青颤声道:“木丈人!”
  燕伦点点头道:“既然他对我家有三大祸害,你对他该怎么处置?”
  燕云青道:“自当一杀以泄愤!”
  燕伦道:“既如此,那你别无选择,杀了他再说!”
  燕云青叫道:“爹,你老人家不听孩儿说两句话?”
  小秋插嘴道:“爹都说过了,木丈人逼我们一家妻离子散,哥哥赶快动手吧,还有什么好说的?”
  小秋知道哥哥仁慈,打蛇随棒上,想先把燕云青的话封住。
  燕云青道:“小秋,你年纪还小,有许多事情都不明白!”
  小秋冷哼道:“爹的年龄总不小了吧?”
  燕云青一听,不禁为之语塞。
  钟伟贤忙对燕伦一拱手道:“燕老哥,能不先听云青说几句话!”
  燕伦道:“我这个孩子的个性我十分清楚,要不我也不会为他顶罪!”
  钟伟贤脸孔一红,道:“事情已经过去,燕老何必再提?”
  燕伦道:“钟大侠,我现在想听听你意见?”
  钟伟贤道:“请燕老哥指散!”
  燕伦这时也不客气的说道:“钟大快,依你之见,木丈人该不该杀?”
  钟伟贤道:“若依他过去所为,的确该杀,但是以后……”
  燕伦打断话头道:“我知道他以后好了些,但是在他坏的时候,我燕家却受着极大的迫害!”
  他顺了一顺,又道:“现在,他神智已失,只要任何人一挑拨,他便会找上我们,钟大侠请想一想,我燕家是否能留此人活在世上?”
  这话千真万确,句句事实,钟伟贤听过之后,也不禁为之语塞。
  燕伦哼了一声,又道:“这还是只仅我们燕家而言,其他江湖朋友更不用说了,钟大侠,此人心地已坏,就是再变也不会变好!”
  钟伟贤点点头道:“燕兄言之有理!
  燕伦道:“老朽学医之人,心地一向仁慈,若不是木丈人使我伤痛,我又怎会非欲叫他于死地不可!”
  小秋接口道:“是啊,我们忍辱偷生到现在,就是为了报夺妻囚父之仇!”
  钟伟贤道:“云青,不必迟疑了!”
  燕云青心里难过之极,说真话,他应该杀了木丈人,但若从大处着眼,木丈人又杀不得!
  燕伦瞪了燕云青一眼,道:“青儿,你打算怎么样?”
  燕云青顺声道:“孩儿自当遵命杀了木丈人!不过……”
  燕伦哼道:“不过什么?”
  燕云青道:“当今江湖魔焰张,以木丈人这身武功,正可效命江湖,孩儿之意是暂免他一死,叫他戴罪立功!”
  燕伦叱道:“你知道他现在是什么身份?”
  燕云青怔然道:“孩儿不知!”
  燕伦嘿然冷笑道:“他现在已是天魔教护法!”
  燕云青道:“他一定中了翁铜山的暗算!”
  燕伦气道:“好哇!你反而替他求情起来了!”
  燕云青悲声道:“父亲,孩儿全是为武林惜材,别无他念!”
  燕伦怒道:“为武林是一回事,为我燕家报仇又是一回事!你若不杀他,我便和你娘今夜死在你面前!”
  燕云青一听,不由心头大震!
  小秋恨道:“哥哥,你为什么连一点志气都没有?”
  燕云青苦笑道:“妹妹,你不再逼我好吗?”
  小秋怒道:“我逼你?你可知道当你逃亡在外,木丈人那黑心贼子差点连我也要污了吗?”
  这话有种震颤作用,燕云青心动了。
  偏巧就在这时,木丈人暗暗笑道:“你们说什么都说不完呀!”
  燕伦目观燕云青,脸上充满怒意。
  木丈人说过之后,突然向尚自珍招手道:“大娘,走吧,我们还得赶到虎邱去呢?”
  小秋怒叱道:“木丈人,你今生休想!”
  木丈人“噫”了一声,身子微闪,忽见多了三个人。
  燕伦,钟伟贤面容一敛,道:“原来三拙场主驾到,请恕失迎之罪!”
  黑震川哈哈笑道:“老朋友,何必多礼,原来他果然在这里!”
  木丈人嘿然道:“你们是谁?”
  三拙场主同时一惊,成震天奇怪的道:“木老哥,你不认识我们?”
  木丈人道:“你是谁?”
  关震山道:“老大,看他样子,好像神智有点问题!”
  成震天一望之下,点点头道:“果然有问题,怪不得会向一心大师下手?”
  话声一落又起,道:“木老哥,你知道你是谁吗?”
  木丈人嘻嘻笑道:“我是木丈人,天魔教的护法!”
  黑震川讶然道:“原来他已着了翁铜山的道儿!”
  钟伟贤道:“三位来的正好,我们如今正有一事未决!”
  黑震川道:“什么事未决?”
  钟伟贤把刚才的说了出来,黑震川目视燕伦道:“老兄处置得当!”
  关震山道:“我们也得听听云青世兄的意见!”
  成震天点点头道:“有理!”
  说此一顿,对燕伦抱拳道:“燕老兄能否赏我兄弟一个面子,先听令郎把事情说完了再说!”
  三拙场主名震天下,燕伦就是再生气,这个面子可不能不赏,点点头道:“成兄何出此言,请尽管问他便了!”
  于是成震天转脸对燕云青道:“世兄可以发表高见了!”
  燕云青道:“而今翁铜山独树一帜,为祸江湖,其势甚大,诸位前辈也许不知,他的天魔教总坛处处机关,遍地埋伏,此人不除,江湖定难安宁。”
  成震天道:“这个我知道,七凶现已完全为他所用,听说他现在还在动天毒脑筋,果如此,则江湖堪危,但不知与木丈人又有什关系?”
  燕云青道:“木丈人武功不错,各位前辈想必都已知道?”
  成震天道:“你可是想利用他的武功去对翁铜山?”
  燕云青道:“晚辈正是此意,因为翁铜山现在有七凶相助,那完全是表面事情,其实他现在正在明察暗防,还想寻求更多的高手出面相助,到时我们若无木丈人为力,拼斗起来只怕要大费力气!”
  种伟贤道:“可是他现在已身为天魔教护法,你又如何能用他!”
  燕云青躬身道:“那是因为他神智已失!”
  钟伟贤道:“假若他恢复了神智,你能有把握用他?”
  燕云青道:“弟子自信可以办的到!”
  燕伦冷哼道:“我燕家深仇大恨呢?”
  燕云青道:“待把翁铜山消灭之后,孩儿自会和他结算清楚!”
  黑震川一拍大腿道:“对,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燕世兄真不愧为人中丈夫!”
  成震天道:“燕老兄,你能放过木丈人一次么?”
  三拙兄弟从未向任何人求情,为了木丈人之事先向燕伦讨面子,燕伦实在不好意思不答应!
  燕伦叹了一口气,道:“好吧,看在三位金面,这次饶过他,但是翁铜山消除之后,我燕家深仇大恨却得与他弄个淸楚!”
  三拙场主一齐拱手道:“那是当然!”
  钟伟贤道:“现在问题暂决,另有一个问题却又来了!”
  成震天道:“什么问题?”
  钟伟贤道:“如何才能使木丈人恢复神智呢?”
  燕伦道:“诸位可知他服下什么东西?”
  燕云青接口道:“翁铜山的‘失魂丸’!”
  燕伦皱眉道:“失魂丸?”
  成震天道:“老兄有神医仙手之名,想必有办法解救?”
  燕伦摇头道:“失魂丸恐非药方可能奏效!”
  燕云青道:“孩儿会一听说,用天山雪莲或可有用!”
  燕伦冷笑道:“天山雪莲谈何容易?这件事还得慢慢设想!”
  燕云青道:“翁铜山不但以‘失魂丸’使木丈人失去神智,就是他们七凶之中另外几人也服了这东西,以致现在都被他所用,爹如能使木丈人治好,今后倒戈相助的绝不止木丈人一人!”
  燕伦道:“我想办法就是!”
  成震天道:“能得老兄如此,江湖有福了!”
  燕伦道:“谢谢成兄夸赞!”
  忽听木丈人怒喝道:“老夫站了半天,你们喋喋不休说过没完,要我等到什么时候?”
  成震天道:“这又是一难题,看样子,他非得尚姑娘才甘心!”
  燕云青道:“这个晚辈还可应付!”
  燕伦要看自己儿子功力究竟已精进到何种地步,闻言道:“既如此,你还不快动手么?”
  三拙场主也约略听到燕云青功力精进之事,闻言向后一闪,看看燕云青如何对付木丈人!
  燕云青知道众人之意,挺步迎了上去!
  木丈人翻着怪眼道:“你拦着我干什么?”
  燕云青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木丈人怒道:“管你是什么人?谁拦我谁便纳命来!”
  燕云青摇头道:“只怕不见得!”
  木丈人嘿然冷笑道:“哼!不见得,只怕你连老夫一杖都挡不住!”
  燕云青沉声道:“假若我挡住了呢?”
  木丈人道:“老夫拔腿就走!”
  燕云青道:“我提一个条件行不行?”
  木丈人道:“什么条件?”
  燕云青道:“我若挡了你一杖,非但不败,甚至还要在你身上留点记号,你又怎么说?”
  木丈人叱道:“你配?”
  燕云青道:“不管我配不配?你先答覆我的话再说!”
  木丈人道:“你要我怎样答覆你?”
  燕云青道:“第一、从今后不许再上终南山来!”
  木丈人点头道:“这个好办!”
  燕云青道:“第二、不许到虎邱文家去胡闹!”
  木丈人道:“这也好办!还有什么吗?”
  燕云青道:“第三、自今以后不许再向江湖各派以及江湖朋友闹事,这三个条件你都办得到吗?”
  木丈人一听,果然呆住了。
  要知这三个条件都是翁铜山使命他去做的,他如一齐答应,以后如何向翁铜山交代?
  翁铜山的“失魂丸”有种特别效果,便是他的话在失魂人心目中就好像警告一样,失魂人别的事可能会忘记,独对他的话牢记在心,就好像刻在心坎上一样。
  但是木丈人与七凶不同,一者因他功力较高,二者因他现在这身躯壳并非他自己所有,所以对某些事究要有些定力。
  燕云青冷冷的道:“你不敢答应么?”
  木丈人怒道:“有什么不敢,大不了回去向教主请罪!”
  燕云青道:“这样说来,你答应啦?”
  木丈人道:“不错!”
  燕云青道:“大丈夫一言说出,那可反悔不得?”
  木丈人道:“绝不后悔!”
  燕云青道:“那么你发招!”
  木丈人突然目射神光,木杖缓缓举起。
  燕伦见燕云青身上佩着剑,竟尔不用,大喝道:“青儿何不拔剑?”
  燕云青道:“我的剑法太快,拔剑之时他已倒地了!”
  这话说来真是骇人听闻,要知以木丈人功力之高,一旁之人似乎都不相信他有这种功力!
  木丈人嘿然冷笑道:“大话说尽了吧?看杖!”
  “杖”字甫落,杖头已平压而下。
  任何人都可以看的清楚,他这一杖是直指燕云青胸前,强风涌出,气劲有似山岳般猛撞而至。
  众人都在替燕云青担心,他究竟能凭什么挡木丈人这一招!
  燕云青仍然不动,木丈人的杖却刹时直逼胸前!
  就在这时,只见燕云青手臂一抬,也不见你如何欺身作势,一缕银光已飞射而出!
  成震天睹状大叫道:“呀!流星十二式!”
  钟伟贤和燕伦根本不知道流星十二式是什么东西!
  听见成震天呼叫,才见燕云青的银光飞出!
  木丈人全力而攻,突觉冷气袭人,连忙把招式一变,千万道杖影有似泰山压顶一般纷纷坠下。
  木丈人功参造化,这一杖正是他全身功力所集,威势如何?只有三拙场主才看的出来。
  谁知木丈人招式攻出之后,突见燕云青手上银光大盛,好像一团银花,突然爆烈开来,力道劲,去势疾,燕云青虽然稍后出手,可是招式比木丈人要快,就凭这一点,足证他刚才所言不虚。
  钟伟贤骇然道:“好剑法!”
  语音甫落,只听剑杖相交,“叮咚”响起,幕地剑光杖影一熄,两人分向后面暴退。
  木丈人脸孔铁青,看了看木杖,并无损害,才放了心。
  燕云青微微一笑,纳剑归鞘!
  木丈人点点头道:“果然不错,老夫好久没有碰到这种对手了!”
  燕云青道:“你到虎邱不是碰到过一次么?”
  木丈人摇头道:“我根本没有去过虎邱!”
  原来他记忆已失,这也虽怪!
  燕云青道:“就算你没去过,难道你还想再发第二招?”
  木丈人道:“那是当然!”
  燕云青道:“你刚才看过木杖了是不是?”
  木丈人道:“毫发无损!”
  燕云青道:“你何不再看看衣裳?”
  木丈人一望,不由脸色大!
  原来他身上衣裳被洞穿五六个小洞,若不看,又怎能发现出来?木丈人一声厉啸,飞身奔下山去!
  燕伦高兴,尚白珍高兴,小秋和三拙场主也高兴。
  成震天拱手道:“原来世弟已习会流星十二式,真是可喜可贺!”
  燕云青躬身道:“不敢担当前辈夸奖!”
  钟伟贤叹道:“有此成就有此胸怀,真是难得!”
  燕伦道:“青儿,你刚才那招使尽了吗?”
  燕云青摇头道:“只用八成功力!”
  燕伦道:“假若用了十成呢?”
  燕云青道:“足可抵挡两三个木丈人!”
  成震天道:“世兄真是难得!”
  燕云青脸孔一红,道:“晚辈说的是实话!”
  成震天道:“世兄明明只用七成功力,却说八成,若是用上十成功力,就是有四个木丈人也讨不了好去!”
  别人好骗,三拙场主眼睛里渗不进砂子。
  黑震川道:“世兄有此功力,我辈已不惧翁铜山矣!”
  燕云青道:“不能小观翁铜山!”
  黑震川道:“为什么?”
  燕云青道:“翁铜山已练成金刚不坏之身,要胜他还不是易事!”
  黑震川道:“那是当然,只要到时全力施为,必然可胜!”
  钟伟贤忙道:“云青得手,我也喜坏啦,竟然连嘉宾都忘记接待,真是罪过!”
  成震天拱手道:“钟大侠请不必客气!”
  钟伟贤怔然道:“难道成爷不进去坐坐?”
  成震天道:“我们还有事,不暇多坐!”
  钟伟贤道:“这成什么话?那有到了门口不进去坐的道理!”
  说着,忙命派下弟子准备酒菜。
  三拙场主不好推却,只好客随主便走了进去。
  尚自珍和小秋不便入席,两人手拉手走回房去,自然,在中途尚自珍难免要求小秋一番抢问,因为尚自珍已有一位天下无敌的丈夫。
  这边钟伟贤和燕伦父子陪待三拙场主在客堂坐定,没有多久一会酒菜都摆了上来。
  酒过三巡,钟伟贤问道:“云青,我有一点不明!”
  燕云青道:“请恩师指示?”
  钟伟贤道:“以你眼下功力,在黄山之时,似乎根本不必对若望三僧装做弄神,你何苦要这样做?”
  燕云青道:“恩师有所不知,若真凭功力,徒儿自信可以比他们略胜一筹,若是断拼下去,决不是三招两招可以解决了事!”
  钟伟贤道:“但以后不是还要大战一场么?”
  燕云青点头道:“是的,不过那时绝不是在任何人面前动手!
  钟伟贤“哦”了一声道:“原来他们都好面子?”
  燕云青道:“这当然是原因之一,另一个原因,便是徒儿怕迁怒他们!”
  钟伟贤道:“你可是说若当众动手,他们败了,他们恼羞成怒情形下会投向天魔教而去?”
  燕云青道:“徒儿正有此顾虑!”
  他顿了一顿,又道:“今夜在坐之人不多,有一件事,就是说出来也不要紧,不过希望诸位严守秘密,千万不可外泄!”
  众人道:“那是当然!”
  燕云青道:“晚辈要说的就是弃尘前辈之事!”
  钟伟贤一怔道:“他不是死了吗?”
  燕云青点点头道:“死是死了,可是他在将死之际,却做了一件非常不应该之事!”
  众人一听,不由一呆。
  成震天道:“弃尘成名在一百多年之前,那时我们都还没有出道,以这样一位高人在临终之际还会做错事情,那真出乎人意料之外!”
  燕云青道:“这件事说出来又并不意外!”
  成震天“哦”了一声,道:“到底是什么事?”
  燕云青道:“弃尘前辈临终之时终于破了童贞!”
  此话一出,在座诸人无不大吃一惊!
  黑震川道:“这怎么可以?”
  燕云青道:“事实逼他如此做,他不做也不行,但他最后终于犯了大错。”
  黑震川道:“以后怎样?”
  燕云青道:“就在他临终之前,他看穿了两件事情!”
  成震天接口道:“那两件事?”
  燕云青道:“第一,爱情是人生不可缺少之物,一个人在世上,若无爱情滋润,活下去也没有意思!”
  成震天叹道:“虽是至理名言,但他又何必出家?”
  燕云青道:“所以他有了第二种想法!”
  成震天道:“第二种想法又是什么?”
  燕云青道:“爱情既可贵,自由价更高!”
  成震天怔道:“此话又作何解?”
  燕云青道:“想当年,他若大胆与那姓燕的女子相爱,他至少不会出家,那姓燕的女子不会在江湖上背上骂名!”
  成震天道:“话虽有理,但他那时为什么没有这种想法呢?”
  燕云青道:“那时他没有这种见解!”
  成震天道:“他这种想法的确可怕,但不知对若望三僧又有何影响?”
  燕云青道:“若望三僧自幼受他熏陶,他的思想便是若望三僧的思想,所以若望三僧为了争取自由意志,决定弃尘前辈死后,他们要为所欲为!”
  成震天道:“有办法防止么?”
  燕云青摇头道:“这很难说,假若他们投向翁铜山那里,后果真不堪设想!”
  众人闻言,都不由沉静下来。
  钟伟贤叹道:“假若翁铜山得他们相助,那真是如虎添翼了!”
  燕云青唏嚧的道:“谁说不是呢?所以为了未来设想,家父命晚辈杀木丈人之时,晚辈就不能不多想一想了!”
  关震山摇头道:“这样说来,江湖真要多事了!”
  燕伦道:“关兄此话怎说?”
  关震山道:“诸位大概还不知我兄弟此行用意?”
  燕伦道:“三兄意欲何往?”
  关震天道:“有一个人想必诸位都听说过?”
  燕伦道:“但不知关兄说的是谁?”
  关震山道:“雪山天香妃子!”
  燕伦大惊道:“她?她怎么样?”
  关震山道:“她已离开雪山了!”
  燕伦和钟伟贤一听,都不禁呆若木鸡,钟伟贤生来较晚,不知天香妃子是何等样人,忙道:“天香妃子其人如何?”
  关震山摇头道:“难说,难说,总之她是一个神奇的女人!”
  黑震川笑道:“光说这句话?世兄怎么会听的懂。”
  燕云青神色凝重的道:“她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黑震川道:“若说年龄,她起码也在两甲子以上!”
  燕云青道:“这么老了吗?”
  黑震川摇头道:“其实她并不老,假若见了她,你会做梦也想不到她的年龄和令妹小秋不相上下!”
  燕云青心头一震,道:“那么她必然有过人的武功啦!”
  黑震川叹道:“那还用说么?她久居雪山,全身能散发出一种冷气,她招式武功都冰冷,中之者莫不僵冻而亡!”
  燕云青道:“她的武功这么阴狠,晚辈以前都没听人说过?”
  黑震川道:“那是因为有一年她吃了一个人的亏,这个人是谁?至今江湖都不知道,不过也就因为她那次吃过亏之后,一直隐居百多年都未出现江湖,这一次不知为何动了雅兴,竟然下了雪山!”
  燕云青道:“她总该有个目的吧?”
  黑震川道:“她的性情实在使人难以捉摸,有时以少女姿态出现,有时以少妇姿态出现,若然高兴,她又会以老太婆姿态出现!”
  燕伦插嘴道:“三位从何得知她出现江湖的消息?”
  黑震川道:“有一次我们路过潞州,发现一个奇特的死者!”
  燕伦“哦”了一声道:“那人是怎么死的?”
  黑震川道:“那是一个少年公子哥儿,时值六月天气,但那死尸却冷的怕人,结果就在转眼之间,尸体已化为一泓寒水!”
  燕伦惊道:“那正是她独有的‘寒玉神掌’啊!”
  黑震川道:“谁说不是呢?”
  燕伦道:“三位今欲何往呢?”
  黑震川道:“乘着天魔教开教还有一段时间,所以我兄弟准备到各处打听一下她的行踪!”
  钟伟贤道:“三位与她有旧么?”
  黑震川道:“曾有一面之雅!”
  钟伟贤道:“假若见了面准备对她说些什么?”
  黑震川道:“请她退出江湖。”
  忽听一人接口道:“可惜迟了!”

  第二十七章
  众人一惊,朝外面望去,来者乃萧子安。
  萧子安功力已失,爬上终南山之后,已是气喘如牛。
  钟伟贤道:“子安请坐!”
  萧子安谢了一声,然后与在座诸人一一欠个礼。
  钟伟贤道:“康儿怎么没来?”
  萧子安叹道:“他死了!”
  钟伟贤惊道:“他是怎么死的?”
  萧子安唏嘘的道:“这得从天香妃子说起了!”
  钟伟贤寒声道:“康儿怎会和天香妃子扯在一起?”
  萧子安无限感叹的道:“说来话长!”
  话声一落又起道:“云青,你还记得你和木丈人买下的那栋房子吗?”
  燕云青点点头道:“自然记得!”
  萧子安道:“我和你康师弟不是就住在你们旁边不远吗?”
  燕云青道:“不错!”
  萧子安道:“你们房子里面还留下一个半老佣人是不是?”
  燕云青道:“是的!”
  萧子安道:“问题就出在那女佣人身上了!”
  燕云青惊道:“那女佣人是不会武功,你该知道……”
  萧子安道:“我们和那女佣人相处日久,大家已然熟悉,有一天,我派你康师弟明去走动,实际却去察看动静,才知佣人已换了人!”
  燕云青摇头道:“木丈人临行之时说的好好的,怎会换人?”
  萧子安道:“人不是木丈人换的!”
  燕云青道:“那是谁换的呢?”
  萧子安道:“佣人与佣人换的!”
  燕云青皱眉道:“这就使人好生不解了!”
  萧子安道:“先前那个佣人叫骆妈是吧?”
  燕云青道:“不错!”
  萧子安道:“后来这个叫赵嫂,人也比较年轻,据赵嫂说,骆妈家里有事,必需回去照顾,所以由她前来顶替!”
  钟伟贤道:“这也没什么了不起呀!”
  萧子安苦笑道:“师兄,你听我说下去!”
  顿了一顿,又道:“那天我派康儿前去察看,康儿发现换了佣人,不由吃了一惊,他还以为木丈人又回来了,所以偷偷回来告诉我,我听了也感到莫明其妙!”
  燕云青插嘴道:“假如换个佣人,我一定会去禀告师叔的!”
  萧子安道:“是呀,所以我越想越觉得奇怪,那天夜晚,我又命康儿前去察看,谁知康儿看见赵嫂竟然变成一个美若天仙的少女了!”
  燕云青怔道:“竟有这种事?”
  萧子安道:“这是事实!”
  燕云青道:“后来康师弟怎么处置?”
  萧子安道:“他立刻回来把情形告诉我,我听了非常惊奇,认为这乃不可能之事!”
  钟伟贤道:“是呀,师弟后来怎么处置?”
  萧子安想了一想,道:“我当然要康儿带着我去看,因为我们去有光明正大理由。第一、我们假说和房主是朋友;第二、房子换了佣人,房主不在,我们自然也可以问问。”
  钟伟贤点头道:“这个理由很充分!”
  萧子安道:“所以我和康儿就敲门直入,谁知来开门的竟是一个美若天仙般的少女,我才知康儿言之不虚了!”
  钟伟贤道:“那少女对你们说了些什么?”
  萧子安摇头道:“那还没有到这一步,因为我们甫和那少女朝面,顿感全身上下出奇的很,我当时很奇怪,因为现在是六月天,那来这么冷的气候?”
  钟伟贤骇然道:“莫非她就是天香妃子?”
  萧子安叹道:“谁说不是呢?只怪我当时想不起她,她开门后知道我们来头,把我们请了进去!”
  钟伟贤道:“她怎么说?”
  萧子安道:“这老魔很会做作,她说她是赵嫂的女儿,因为赵嫂胆子小,一个人不敢住这么大的房子,所以由她来住,明天赵嫂才回来!”
  钟伟贤道:“你信她么?”
  萧子安道:“她说的很委婉,我几乎被她骗过,可是我后来一想,觉得情形越来越不对!”
  钟伟贤道:“师弟觉得什么地方不对?”
  萧子安道:“我后来想起骆妈若是真的家里必需换人,她临走之时必会来告诉我们,因为我们相处得很不错!”
  钟伟贤道:“师弟所见极是!”
  萧子安道:“还有一个可能,赵嫂若俱胆小不敢在晚上住,她就不会接下这份差事!”
  成震天接口道:“这两点见解都很有理!”
  萧子安道:“再说,我也想到刚才那阵寒气出现的很奇怪,因为叫我们在客厅中坐下之时,寒气并未见减低!”
  种伟贤道:“师弟该有所警觉了!”
  萧子安道:“是的,所以我当时就向她坦然说明,这栋房子是木丈人买下来的,木丈人是江湖上有名魔头,叫她好好三思!”
  钟伟贤道:“她怎么说呢?”
  萧子安道:“她听了只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成震天道:“她可能在打主意了!”
  萧子安道:“是的,她隔了一会才问我,木丈人什么时候回来?我告诉她还有一百多天!”
  萧子安又道:“她说她可以等下去,而正有人可以陪她!”
  种伟贤道:“她指的是谁?”
  萧子安道:“就是康儿!”
  钟伟贤惊道:“她看上康儿?”
  萧子安奇笑道:“谁说不是呢?我当时已知她是大有来头之人,但还不相信她武功已高深到何种程度,所以示意康儿试她一试,谁知康儿一掌拍出,她连动也没有动一下,康儿自己反被震退五步开外。”
  钟伟贤苦笑道:“那是当然了!”
  萧子安道:“我知道遇上高手,当即拱手请教姓名,谁知她连理也懒的理,就从那夜开始,她把我囚禁在一间铁房中,两日夕要康儿陪她,不三天,康儿就此送命,她把康儿尸体抛置廊外不顾,我后来还是被骆妈放了出来!”
  钟伟贤道:“骆妈为何又回来了呢?”
  萧子安道:“是她叫骆妈回来的,据骆妈告诉我,她根本没有回去,而是被天香妃子囚在另外一间房中!”
  钟伟贤道:“天香妃子去了何处?”
  萧子安道:“据她对骆妈说,她现在已找到一个姓翁的对象,要去找他,所以不愿在这里久留,才杀了康儿而去!”
  成震天道:“就凭这点,尚二侠认为她已和翁铜山打在一起了?”
  萧子安点头道:“不错,谁不知天香妃子是个有名的淫妇,而翁铜山可是一个有名的淫贼,他俩一起,不是如鱼得水吗?”
  燕伦叹道:“果是这样,江湖堪虑了!”
  成震天叹道:“我兄弟这次远行,就是想阻止这件事,如今看来,我们的行动真是已晚了一步!”
  钟伟贤道:“一个翁铜山已够当今江湖朋友头痛,如今再加上一个天香妃子,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黑震川道:“眼下之急,我们只有各尽其力,分向各处广邀江湖好手,无论怎样,也不能让翁铜山这个天魔教成立起来!”
  燕伦点点头道:“说的有理!”
  成震天一抱拳道:“钟大侠,酒菜俱已打扰,我等就此告辞!”
  钟伟贤道:“三位何不多坐一会?”
  成震天道:“事情速急,势非争取时间不可!”
  钟伟贤也知事态严重,没有多加挽留,三拙场主便告辞而去。
  席间只剩钟伟贤、燕伦、萧子安、燕云青诸人,大家又谈了些家常话,由于康儿惨死,萧子安只剩下一人,所以钟伟贤援把他安置在终南居住,然后,燕伦父子才告辞走回房去。
  回到住室,燕伦问起燕云青此次外出经过,燕云青照实说了,最后道:“爹,求医之事,你老人家还得另尽点心力!”
  燕伦点点头道:“这个我知道!”
  话声一落又起道:“青儿,我有件事和你商量!”
  燕云青道:“爹!请说!”
  燕伦道:“明天大早,我准备向师父说明一声,我想搬回老家去!”
  燕云青怔道:“那是为何?”
  说话声中,燕云青的母亲和尚自珍小秋都已走了出来。
  燕云青向母亲问过好,当下又道:“爹爹之言,想必总有所据!”
  燕伦道:“寄人篱下,终非长策!”
  小秋插嘴道:“说的是,哥未来之时,我们差点被程中一逼死了!”
  燕云青道:“程中一是个叛逆,爹又何必与他计较,何况他已被木丈人杀死了呢?”
  燕伦道:“话虽如此说,但我总认为他乡虽美,总不如故国香,所以我才动了离去的打算!”
  燕云青道:“有一件事不知爹想过了没有?”
  燕伦道:“什么事?”
  燕云青道:“爹这次为了求取化解“失魂丸’的药,是否需要远行?”
  燕伦点点头道:“那是当然!”
  燕云青道:“那就是了,假若爹远行之后,家里只剩下母亲和自珍小秋三人,一旦遇到外袭,实力未免薄弱了些!”
  小秋嘟起了小嘴道:“那也总比看人家脸色好的多呀!”
  燕云青道:“秋妹,你看过谁的脸色了?”
  小秋道:“程中一不是吗?”
  燕云青道:“我刚才已对爹说过,程中一巳死,算不了一回事,假若终南还有其他的人对我们不好,再言走也不为迟!”
  尚自珍道:“说句老实话,其他的人对我们都还不错!”
  燕云青道:“那就得了,再说爹远行以后,你们也需人照料,在终南总比在其他地方安全些!”
  小秋气道:“难道你不跟着我们走了吗?”
  燕云青道:“我已和虎邱文兄弟约好,明天就得上路!”
  小秋双手一叉,道:“怎么?今天来明天又要走啦!”
  燕云青苦笑道:“我也想在家里多住几天,事实上因为事情紧急,三拙场主都急急赶去办事,我当然也不能闲了!”
  小秋道:“自己家里的事都不去管,老是去跑什么江湖之事,于其如此,大家还没有本事好些!”
  燕伦叫道:“小秋,不许胡说八道!”
  小秋道:“我说的就是事实嘛!”
  尚自珍笑了一笑,道:“云青,有一件事我忘记问你了!”
  燕云青道:“什么事?”
  尚自珍道:“虎邱文公子怎么没有来呢?”
  此话一出,小秋不由俏脸通红。
  燕云青道:“这是我们约定的,要是这里没事,我们明天便去找他!”
  尚自珍嗔道:“也真是的,为什么他不能来找你呢?”
  此话一出,小秋再也站不住脚,飞身奔进去。
  燕云青一见,这才为之恍然大悟。
  燕伦也明白话中含意,说道:“云青!说真的,你妹妹年龄也不小啦,据自珍告诉我,她对文慕山印象不错,你有没有对他说过?”
  燕云青道:“还不曾谈过!”
  燕伦道:“你不妨找个机会和他谈谈怎?”
  燕云青道:“孩儿遵命!”
  燕伦叹道:“说句老实话,你已伸了冤屈,自珍也恢复了清白,一家人都团聚了,假若能把小秋婚姻大事弄好,我和你娘也再无牵挂啦!”
  凡年纪大的人,都希望能够看到儿女有个好的归宿,燕伦自然也不例外。
  燕云青也知道爹的心意,自然一口答应下来。
  XXX
  万花楼真若万朵花般照射着四方,以致江湖人物都源源而来。
  一天中午,万花楼下来了一名老者,老者年约六旬,一身黄衫,把门的人看他年纪这么大了,忙道:“老先生,你也想去风流?”
  黄衣老人睁眼道:“不成么?”
  把门人道:“年纪太……”
  黄衣老人怒道:“你们对外营业并没有规定年龄吧?”
  把门人道:“当然没有!”
  黄衣老人道:“那还有什么话好说?”
  说着,举步向楼上走去。
  时虽是中午,但由于万花楼名气太大,楼上依然满座,老者上楼之后,几乎没有了座位。
  这一个长的比较丑的粉头走了过来,嗲声道:“老爷子,要人陪吗?”
  黄衣老人“嗯”了一声,道:“我找凤凤姑娘!”
  那粉头一怔道:“你要找凤凤!”
  黄衣老人叫道:“怎么?不行吗?”
  说着,从身上取出一锭金元宝,足有四五两重。
  那粉头朝金元宝扫了一眼,道:“你凭钱想找凤凤姑娘?”
  黄衣老人道:“难道钱还不行?”
  那粉头冷笑一声,用手一指,道:“你自己进去试试!”
  黄衣老人也没有说什么,揣了金元宝向后面走去。
  凤凤自然就是红衣女,红衣女在这里有特别任务,所以独处一室,不是有来头的人,她一概不见。
  黄衣老人来到后面,侍候凤凤的婢子也挡了驾,道:“你找谁?”
  黄衣老人大刺刺的道:“老夫找凤凤姑娘!”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字字都用内力发出,假若凤凤在里面,她应该早听到了。
  那婢子道:“找她有什么事吗?”
  黄衣老人道:“请告诉她,说黄山故友造访!”
  那婢子正要门报,忽听一人娇声道:“不敢当!”
  声落人到,只见凤凤一身红衣走了出来。
  黄衣老人拱手道:“庄……”
  凤凤忙道:“叫我凤凤吧!”
  黄衣老人微微一笑,道:“啊,凤凤姑娘,你好!”
  凤凤笑道:“胡大侠你好?”
  一边说,一边请黄衣老人在,一旁子坐下又道:“胡大侠此行必有所见教?”
  黄衣老人道:“凤凤姑娘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凤凤怔然道:“胡大侠此话怎讲?”
  黄衣老人道:“承翁铜山看得起,送了我一块魔面,不想在这里遗失了!”
  凤凤惊道:“有这么一回事?”
  黄衣老人道:“我何必骗你?”
  凤凤摇头道:“我真不知!”
  黄衣老人道:“何不找一个人来问问?”
  凤凤道:“问谁?”
  黄衣老人道:“萧萧儒士!”
  凤凤怔道:“他知道?”
  黄衣老人道:“他当然知道!”
  凤凤摇头道:“你是听谁说的?”
  黄衣老人道:“劣徒梁勉!”
  凤凤道:“他到这里来过?”
  黄衣老人道:“不错!”
  凤凤想了一想,道:“请坐一会,我派人把萧萧儒士叫来!”
  说此一顿,便命小婢去叫萧萧儒士,萧萧儒士此刻并不在万花楼,小婢去叫人,自然得化费一点时间。
  在这当中,凤凤的脑中飞快的打了一转,当下道:“胡大侠,我有一事请教!”
  黄衣老人道:“请说!”
  凤鳯说道:“翁铜山总共只有十块魔面,而且十块魔面都交在乌天索之手,你说他送了你一块,使我好生不解!”
  黄衣老人笑道:“当中自然有原因!”
  凤凤道:“能否惠告?”
  黄衣老人摇摇头道:“事关机密,恕我无法奉告!”
  凤凤脸色一变道:“胡大侠把我当作外人?”
  黄衣老人道:“你虽不是外人,但因这件事牵涉太大,说出来只怕会使整个武林震动!”
  凤凤“哦”了一声,道:“有这样严重吗?”
  黄衣老人道:“当然有这样严重了!”
  凤凤淡淡一笑,道:“既然严重就不必说了!”
  她眼珠一转,忽然笑道:“你看我也太没礼貌,胡大侠坐了半天,我竟连点茶水都没招待,未免太不成敬意,请稍坐,我去倒杯茶来!”
  说着,闪身走了进去。
  黄衣老人心中暗笑,心想你红衣女想在我面前捣鬼,不是自寻苦恼么?
  没有多久一会,凤凤倒了两杯茶过来,笑道:“胡大侠,用吧!”
  黄衣老人笑道:“何必客气?”
  说着,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凤凤也跟着喝了一口,没多一会,忽见黄衣老人“哟”的叫了一声,突然两眼一睁,怒道:“庄月娥,你敢在老夫面前捣鬼?”
  伸手一抓,可是力不从心,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噗通”一声倒下地去!
  庄月娥冷冷的道:“胡文炳,你既在我面前露出破绽,不说出来也不行!”
  伸手一提,把胡文炳提了进去。
  胡文炳正是黄山山主,论武功,这人并不见得怎么样?但他有一个长处,便是熟识天下百草,能调配各种不同的药,在当今江湖上除了燕伦之外,便数到他了。
  翁铜山既要成立天魔教,教中便不能不有这么一个人,所以特别送他一块魔面,他把魔面交给大徒弟带着,虽知后来大徒弟被人杀死,魔面也失了踪迹,他才不得不二次再下黄山寻找失去的魔面,要不怎好向翁铜山交代?
  庄月娥把胡文炳带进去之后,并不如一般那样干那风月之事,而是另有目的。
  她等了一会,果见萧萧儒士奔了进来。
  萧萧儒士问道:“什么事?”
  庄月娘道:“认识他吗?”
  萧萧儒士道:“他是胡文炳,怎么不认识?”
  庄月娥道:“听说他失了一块魔面?”
  萧萧儒士道:“是的!”
  庄月娥道:“知道是何人拿去吗?”
  萧萧儒士道:“据我所知,这事与乌天索有点关系?”
  庄月娥怔道:“与乌天索有关?”
  萧萧儒士道:“是的,因为乌天索也在暗中捣鬼!”
  庄月娥“哦”了一声,道:“他捣什么鬼呢?”
  萧萧儒士道:“翁铜山之能有今天,乌天索曾帮了他很大的忙!”
  庄月娥点头道:“这件事我也知道!”
  萧萧儒士道:“这件事只怕你知道的并不怎么清楚!”
  庄月娥又是一怔道:“难道翁铜山还有秘密?”
  萧萧儒士道:“当然有秘密!”
  庄月娥脸色一沉,道:“快说,什么秘密?”
  萧萧儒士道:“翁铜山有一百零七颗神丸,我相信你早已知道?”
  庄月娥道:“当然知道!”
  萧萧儒士道:“我相信你现在还在服着他的神丸!”
  庄月娥道:“不错!”
  萧萧儒士道:“那一百零七颗神丸是鬼影子从七绝娘子那里盗来的可对?”
  庄月娥微感不耐的道:“当然不错!”
  萧萧儒士道:“其实,那一百零七颗神丸已被翁铜山服用大半!”
  庄月娥怔道:“那么他究竟还剩多少?”
  萧萧儒士用手一指胡文炳道:“这事只有他知道!”
  萧萧儒士笑道:“剩下多少?翁铜山都交给他另外掺了些别的药制造几十瓶,以前的神丸服下一粒可以永保青春,假的神丸因为掺杂了许多别的东西,所以只能保持一年青春了!”
  庄月娥呆了一呆,道:“这样看来,我们不是全被翁铜山所制了吗?”
  萧萧儒士道:“是呀,若是一年不服,容颜便会衰老,最好的办法只有把那几十瓶都盗出来,那就需用无缺了!”
  庄月娥摇头道:“以翁铜山之精,想整个盗出又谈何容易?”
  萧萧儒士道:“我们有一个办法……”
  庄月娥道:“什么办法?”
  萧萧儒士一指床上的胡文炳道:“药是他练的,除非找他才有办法!”
  庄月娥点头道:“不错!”
  萧萧儒士道:“你刚才不是问起魔面之事吗?”
  庄月娥道:“正是!”
  萧萧儒士道:“我刚才说过,鬼影子曾帮翁铜山从七绝娘子那里盗去神丸,可谓功劳甚大!”
  庄月娥道:“也可以这么说!”
  萧萧儒士道:“但是话要说回来,翁铜山对他又有什么酬谢呢?”
  庄月娥道:“不是要他主持万花楼吗?”
  萧萧儒上冷笑道:“万花楼算什么名堂,鬼影子肯干这个龟头吗?”
  庄月娥心朗的道:“是呀,起码也该给他一个什么坛主位置才对!”
  萧萧儒士点头道:“这才像话!”
  庄月娥道:“这样说来,那块魔面真是鬼影子做的手脚啦?”
  萧萧儒士道:“除了他还有谁?”
  庄月娥道:“鬼影子为什么要夺走那块魔面呢?”
  萧萧儒士道:“他送给一个人!”
  庄月娥道:“是不是送燕云青?”
  萧萧儒士道:“非也,他送给了陈冬!”
  庄月娥更惊疑道:“陈冬乃是九绝之一,鬼影子怎么会送给他?”
  萧萧儒士微微一笑,道:“不错,陈冬乃九绝之一,论功夫,也实在平庸的很!”
  顿了一顿,又道:“不过陈冬这人有一个长处,便是他对事物判断十分精确,况且此人还有一点义气,所以鬼影子才选中了他!”
  庄月娥摇头道:“若是陈冬对事物判断精确,只怕他难及翁铜山十分之一!”
  萧萧儒士不以为然道:“那也不一定,陈冬之所以不及翁铜山,那是因为他功力差,所以他遇事只以本身作为出发点,可是这一次情形不同,陈冬已看穿一切,准备好好捣一捣翁铜山的蛋……”
  庄月娥道:“只怕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萧萧儒士道:“你别小看人,他有他一套!”
  庄月娘道:“胡文炳已被我用麻药麻倒,他正在找你,待会我把他救醒之后你要好好应付!”
  萧萧儒士道:“放心!我会对付他的!”
  于是庄月娥拿了一杯冷水朝胡文炳灌了下去,其实胡文炳根本就没喝茶,只不过把茶憋在一边,现在既有冷水送来,他正好一口都喝了下去。
  庄月娥和萧萧儒士刚才所谈的话,胡文炳都听的清清楚楚,只不过他假装醒来之后,还故作糊涂而已。
  庄月娥连忙陪礼道:“胡大侠,刚才多有得罪!”
  胡文炳冷哼道:“你为什么要做我的手脚?”
  庄月娥忽乱扯了一个理由,道:“我实在有难言之隐!”
  胡文炳冷笑道:“什么难言之隐,你俩刚才一定在商量,如何骗我之事,为怕我听见,所以才先在茶中做了手脚!”
  萧萧儒士接口道:“被胡大侠猜着了!”
  庄月娥心中一凛,暗想萧萧儒士怎么能够承认这件事?
  胡文炳变脸道:“你们得说实话!”
  萧萧儒士道:“当然,不瞒胡大侠说,我们在商量那块魔面之事!”
  胡文炳冷冷的道:“那是我的东西,你们有什么好商量的!”
  萧萧儒士道:“因为里面还有过节呀!”
  胡文炳道:“什么过节?”
  萧萧儒士道:“因为胡大侠失去那块魔面其中还有转折!”
  胡文炳道:“我不愿听那些转折,请告诉我,魔面现在何人之手?”
  萧萧儒士道:“胡大侠是否知燕云青其人?”
  胡文炳道:“你说的是终南无影飞侠?”
  萧萧儒士道:“不错!”
  胡文炳冷笑道:“燕云青是怎么得去的?”
  话虽这样问,只是心中却想,他为什么要嫁祸于燕云青呢?
  萧萧儒士道:“燕云青与鬼影子早有勾结,你可知道?”
  胡文炳道:“我不知道,你又从那里得来的消息?”
  萧萧儒士道:“消息来源你就不用问啦!”
  胡文炳道:“好,我去找燕云青去!”
  忽听门帘一响,一人道:“不用啦!”
  三人一望,来者果是燕云青。
  萧萧儒士大惊,因为他刚才把责任推到燕云青身上,现在燕云青已当了面,这下子他的说话不就拆穿了吗!
  胡文炳点头道:“你来的正好,我要问你一件事!”
  燕云青笑道:“什么事?”
  胡文炳道:“我那块魔面是不是在你身上?”
  燕云青道:“是呀!”
  庄月娥和萧萧儒士一听,都不由大感意外,就是胡文炳听了,何尝又不感到意外?因为他刚刚明明听萧萧儒士说,魔面在陈冬手上,为何燕云青又承认了呢?
  胡文炳哼了一声,道:“还给我!”
  燕云青道:“还什么给你?”
  胡文炳怒道:“魔面呀!”
  燕云青笑道:“胡大侠,阁下何必再做作?”
  胡文炳怔道:“我做作什么?”
  燕云青道:“你刚才真被庄女侠麻倒了么?”
  胡文炳一怔,庄月娥和萧萧儒士也一怔。
  燕云青顿了一顿,又道:“说句老实话,大家应该商量些正事才对!”
  庄月娥道:“原来刚才事情你都看见了!”
  燕云青道:“我不看见,怎会代他人受过!”
  庄月娥不禁脸孔一红,转过话题道:“你要商量些什么正事?”
  燕云青道:“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庄女侠依附翁铜山可是真心?”
  庄月娥迟疑了一下,道:“并非真心!”
  燕云青道:“那就是了,庄女侠不过看在那几粒假神丸面上而已。”
  庄月娥点头道:“不错!”
  燕云青正色道:“庄女侠,我有一事请教,人是否可以长生不老?”
  庄月娥道:“假若有神丸,就可以长生不老!”
  燕云青摇头道:“假若神丸吃完了呢?”
  庄月娥一呆道:“那……”
  燕云青笑道:“还是要老是不是?”
  庄月娥点了点头,没有答话。
  燕云青叹道:“假如庄女侠能够看清楚这一点,就不必为翁铜山所左右了!”
  庄月娥道:“你说的有理,但是人若能保住青春一天,便算一天,我相信人人都有此希望,对么!”
  燕云青点头道:“当然对,不过话又说回来,假若一个人为了保住青春不老以灵肉去交换,那又何苦?”
  庄月娥沉思道:“你是在向我说教么?”
  燕云青摇头道:“并不,我只希望庄女侠多加思考,再说,翁铜山凶残成性,他需你时可以利用你,待他不要你时,你的下场就更悲了!”
  庄月娥听的心头一震,半晌没有说话!
  萧萧儒士叹道:“燕大侠一针见血之论,使人佩服!”
  庄月娥似是有些心动,幽幽的道:“那我该怎么做呢?”
  燕云青道:“和我们合作,铲除翁铜山!”
  庄月娥怔道:“你会是他对手?”
  燕云青笑道:“是不是他对手!到时就知道,不过一般人常常震于他的武功,反而把自己看的太低了!”
  庄月娥精神一震,道:“燕大侠一席话开茅塞,但不知我应该怎么做?”
  燕云青道:“仍然敷衍下去,是从腐化他的内部着手!”
  庄月娥肃然道:“好,我一定这样做!”
  话声一落又起,道:“还有件事,我可以告诉燕大侠!”
  燕云青道:“请说?”
  庄月娘道:“听说‘失魂丸’有解乐!”
  燕云青大喜道:“解药在何处?”
  庄月娥道:“由缘知道!”
  燕云青怔道:“她知道?”
  庄月娥道:“是的,这件事我曾诈过翁铜山,他才承认了!”
  燕云青点点头道:“好,我会去找她!”
  胡文炳冷笑道:“你们的话都说完了吗?”
  燕云青道:“说完了,现在该我和胡大侠谈谈啦!”
  胡文炳道:“任你舌灿莲花,我也不会被你说动!”
  燕云青冷笑道:“这样说来,我们已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
  胡文炳道:“当然!”
  燕云青道:“胡大侠,我已知道你是翁铜山的心腹!”
  胡文炳道:“那又怎样?”
  燕云青冷笑道:“我们刚才说的话你不是都听到了么?”
  胡文炳道:“谁叫你们不避我呢?”
  燕云青道:“我若是有心要避你,也不再你面前说了!”
  胡文炳道:“那你就用不着怕翁铜山?”
  燕云青哼声道:“笑话,谁说我怕翁铜山?”
  胡文炳道:“你不怕我回去对他说?”
  燕云青道:“关于庄女侠之事,我希望你不要说!”
  胡文炳道:“恐怕办不到!”
  燕云青脸色微微一,道:“胡大侠,我一向不说话威胁人!”
  胡文炳冷哼道:“我也不怕你们!”
  尚尚儒士气道:“难道咱们三人,还收拾不了你?”
  胡文炳道:“在此时此地,我只要大声一叫,四面都是人!”
  燕云青笑道:“胡大侠,你一朝卖身求荣,想不到连说话也变了?”
  胡文炳脸孔一红,道:“那是我的事!”
  燕云青点头道:“不错,不过我有一个问题请教?”
  胡文炳道:“请说!”
  燕云青道:“翁铜山究竟有什么地方使得你这样对他效忠?”
  胡文炳道:“他的武功天下第一!”
  燕云青道:“你见过他的武功?”
  胡文炳道:“他为了要我加入天魔教,曾在我面前露了一手!”
  话声一落又起道:“他所显这手武功,我曾拿去请教许多武林名宿,他们都说翁铜山这手武功已到天下无敌地步!”
  燕云青道:“是一手什么武功呢?”
  胡文炳从身上拿出一块铁砖,铁砖中心空了一大块,但显露的是一只掌印。
  胡文炳道:“就是这个!”
  燕云青扫了一眼,道:“他可是以手掌压在铁砖上面?”
  胡文炳点头道:“不错!”
  燕云青道:“然后手掌直穿铁砖而过?”
  胡文炳道:“正是如此!”
  凭着这手武功,的确骇人听闻。庄月娥和萧萧儒士一见,两人脸上都露出惊异的神色。
  胡文炳道:“你办得到么,别做梦啦!”
  燕云青的武功他们都知道,自然,庄月娥和肃萧儒士也不会相信燕云青有这手武功?
  燕云青笑道:“假若我能够办的到呢?”
  胡文炳一怔道:“你做的到?”
  燕云青笑笑道:“不管嘛,我且说试试而已。”
  胡文炳嘲笑道:“好吧,假若你办的到,说什么我都依你!”
  燕云青点了点头,然后转脸对萧萧儒士道:“有劳儒士去弄一块相同铁砖如何!”
  萧萧儒士道:“一时之间到那里去弄呢?”
  庄月妙道:“到铁铺子去找找看!”
  萧萧儒士点了点头,只得走了出去。
  庄月娥道:“燕大侠,你真有这种能耐?”
  燕云青笑道:“我只试试,若是办不到,大家只有认命!”
  胡文炳道:“我看你们也只有认命!”
  燕云青道:“胡大侠,不管什么样,你说出的话可要算数!”
  胡文炳昻然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燕云青道:“那就行了!”
  古来做事,一言九鼎,即是没有说过的话不算数之理!
  过了一会,萧萧儒士果然找了一块铁砖回来,不过这块铁砖比较厚也比较大。
  燕云青望了一望,然后对胡文炳道:“胡大侠请接过量一量!”
  胡文炳在手上一量,果觉萧萧儒士找来那块要重一些,嘘然一笑,道:“只要你能把手掌印到一半就行了!”
  燕云青笑道:“那怎么成呢?”
  说着,人已站了起来。
  这时庄月娥和尚尚儒士都把眼睛净的很大,一致用关切的脸色望着燕云青。
  燕云青道:“胡大侠,你看清楚了!”
  他也以手掌压在铁砖上,也不见他如何动作,刹那之间,手掌已陷下寸余。
  胡文炳此刻脸色才为之变了。
  没有多久,燕云青手掌又陷下不少。
  那块铁砖总共不过五寸,当燕云青手掌愈陷愈深之际,他头上有了热汗,而且神情也越来越凝重。
  三人只闻一阵“嗤嗤”之声响起,蓦地,只所“啪打”一片铁落地,连带还压下桌面之上一块木板。
  三人睹此情形,不由一齐喝了声采!
  燕云青笑对胡文炳道:“在下这点能耐还过得去吧!”
  胡文炳叹道:“想不到燕大侠也有此等功力,我早先真是看走了眼睛!”
  庄月娥肃容道:“有燕大侠在,翁铜山不能为恶了!”
  萧萧儒士道:“胡大侠,不知燕大侠比之翁铜山如何?”
  胡文炳寒声道:“在下只能这样说,燕大侠若与翁铜山相斗,虽不敢胜,至少也不落败!”
  庄月娘道:“那就行啦!”
  萧萧儒士道:“燕大侠既有此功力,何不找翁铜山一斗?”
  燕云青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胡文炳道:“难道燕大侠还有顾忌?”
  燕云青道:“有一个人已到天魔教,难道胡大侠还不知道?”
  胡文炳怔道:“是谁?”
  燕云青道:“天香妃子!”
  庄月娥惊道:“天香妃子?没听说过呀!”
  胡文炳也道:“是的,我从没听他说过天香妃子其人!”
  燕云青道:“你们消息太不够灵通了!”
  庄月娥想了一想,道:“哦,我想起来了!”
  萧萧儒士忙道:“想起什么?”
  庄月娥道:“翁铜山的天魔教中有一座‘天魔宫’,这座‘天魔宫’我以前曾去过,可是最近翁铜山却突然封锁起来!”
  萧萧儒士道:“是不是里面住的有人?”
  庄月娥道:“里面是不是有人,我不太清楚,不过我看到里面常有侍女走动!”
  萧萧儒士道:“那就是有人的象征了!”
  庄月娥道:“还有一个可疑之处?”
  胡文炳道:“什么可疑?”
  庄月娥红着脸孔道:“在以前,翁铜山可是找由缘或是七绝娘子,要不便找我陪宿,可是最近这种情形突然减少!”
  胡文炳道:“那必是天香妃子住在那里了!”
  燕云青道:“天香妃子武功如何?我相信大家都很清楚?”
  三人一齐点头道:“这魔头武功太高了!”
  燕云青道:“是啊,所以我虽可能战胜翁铜山,但若加上天香妃子就不济事!”
  庄月娥道:“那该怎么办呢?”
  燕云青道:“诸位不用心急,对付天香妃子之事,三拙先生业已出面,我相信这件事不久就会有消息!”
  胡文炳道:“有三拙先生出面,那就好了!”
  燕云青道:“在三拙先生没有找到适当对手之前,我有一事麻烦胡大侠!”
  胡文炳拱手道:“老朽言出必行,燕大侠有何吩咐,尽请指教!”
  燕云青道:“指教两字愧不敢当,只要胡大侠能在份内尽点力就行!”
  胡文炳道:“不知如何尽力?”
  燕云青道:“胡大侠是否总管调配装药之事?”
  胡文炳道:“不错!”
  燕云青道:“胡大侠最好在能力范围内尽量延搁工作!”
  胡文炳点点头道:“我知道!”
  燕云青道:“另外,我还有件事情请教!”
  胡文炳道:“燕大侠请说!”
  燕云青道:“失魂丸是否可以有解药可救?”
  胡文炳一呆道:“翁铜山还没有命我注意这件事!”
  燕云青道:“假若在下请胡大侠帮忙呢?”
  胡文炳忙道:“令尊号称神医仙手,医术天下第一,燕大侠何妨与令尊一谈?”
  燕云青道:“不瞒胡大侠,家父已经去找解药了!”
  胡文炳道:“既有令尊去找解药,还用老朽出面么?”
  燕云青道:“不,两个人一起行动总要快些!”
  胡文炳道:“好吧,我去注意这件事好了!”
  话声一落又起,道:“不过我现在已遭遇到一个困难……”
  燕云青道:“是不是关于魔面之事?”
  胡文炳点点头道:“是的,若无魔面,我实在无法向翁铜山交代!”
  燕云青转脸对萧萧儒士道:“儒士所言魔面在陈冬手上,不知事实?”
  萧萧儒士道:“的确不错!”
  燕云青皱皱眉头道:“奇怪,鬼影子并没谈起这件事呀!”
  萧萧儒士道:“燕大侠和鬼影子是否早有连络?”
  燕云青道:“不错!”
  尚尚儒士道:“那燕大侠何不去问问他?”
  燕云青点头道:“好!我就去办这件事,明天必有回答!”
  胡文炳抱拳道:“多多偏劳!”
  燕云青道:“那么我走啦!”
  胡文炳三人点了点头,燕云青便告辞走了出去。
  燕云青到外面,文慕山早在那里候着。
  文慕山忙道:“怎么去了大半天?”
  燕云青笑道:“多费了点手脚!”
  文慕山道:“胡老儿答应了吗?”
  燕云青道:“不但胡老儿已经答应,就是庄月娥也已被我说动,今后决定背弃翁铜山!”
  文慕山道:“那太好啦!”
  燕云青道:“不过现在出了一个问题!”
  文慕山怔道:“什么问题?”
  燕云青把胡文炳遗失魔面之事说出,文慕山道:“这样看来,鬼影子可能会有点问题!”
  燕云青道:“贤弟从何见得?”
  文慕山道:“大哥忘记了吗?鬼影子曾对我们说过这件事,他说魔面是在陈冬手上,不过他那时还装着茫然无知!”
  燕云青道:“这件事愚兄当然记得!”
  文慕山道:“现在事实证明,那块魔面还是他做的手脚,那么他的忠实不是有问题了吗?”
  燕云青点点头道:“所以愚兄准备找他去谈谈!”
  文慕山道:“就这样去,只怕他不肯承认!”
  文慕山又道:“晚上再去,同时不妨施点手脚,就不怕鬼影子不露原形了!”
  燕云青哈哈一笑,道:“经贤弟一提,愚兄想起对策,贤弟,不必再等晚上啦,现在就去吧
  文慕山点了点头,两人一起向鬼影子住的那间房子走去。
  当两人打开房门一望,都不由为之一怔!
  原来鬼影子赤裸裸的躺在床上胸口插了一刀,血流了满地。

  第二十八章
  文慕山讶然道:“噫!鬼影子死了?”
  燕云青也颇为意外,走到里面一看,连一点可疑的地方也没有发现。
  文慕山嘴里连连称怪,又道:“大哥,你看这是怪事么?”
  燕云青点头道:“这件事的确奇怪!”
  文慕山道:“我们要来,别人就先下手,这事说来有些稀奇!”
  燕云青道:“只怕有人抢在我们先头也不一定!”
  燕云青想了一想,道:“现在还不敢说!”
  说着,用手探了探鬼影子体,业已冰凉多时,燕云青念头一闪,道:“贤弟,你看他的死因有什么异样么?”
  文慕山道:“我还看不出来!”
  燕云青道:“从表面上看,他好像死的很平静!”
  文慕山心中一动,道:“何以见得?”
  燕云青道:“要是我猜的不错,他可能被人先脱光衣服,然后在胸口插上一刀!”
  文慕山怔然道:“难道鬼影子就没有反抗之力,任人脱光衣服么?”
  燕云青笑道:“事前被人做了手脚,他能有反抗之力么?”
  文慕山道:“大哥可是说他事前被人点了穴道?”
  燕云青道:“有这种可能!”
  文慕山道:“但是鬼影子功夫也不错,能出手点他穴道之人,本领自然比他要髙了!”
  燕云青道:“那是当然!”
  文慕山道:“大哥看,是不是翁铜山所为?”
  燕云青摇头道:“假如翁铜山要杀他,根本不用这样大动手脚!”
  文慕山道:“那么下手之人是谁呢?”
  燕云青想了一想,道:“这事不难慢慢查出,贤弟,我们快找一样东西!”
  文慕山忽然醒悟道:“魔面?”
  燕云青道:“对!正是此物!”
  于是两人四处动手去找,谁知找了大半天,连什么也没有找到,就在这时,突有一股掌风向文慕山劈倒。
  文慕山反应敏捷,反手一挡,只听“轰”的一声,那人自知不敌,赶紧幌身而退!
  文慕山和燕云青一齐转过身去,只见一人疾步奔下楼去!
  文慕山急道:“大哥,快追!”
  两人追到楼口,那人已到楼下,已向大街奔去!
  三人一前两后出了街口,这时已到郊外。
  那人往前飞奔,若论功力,文燕两人自可追上他,只是燕云青这时已看出那人并非急急逃走,好像有意把两人引出似的,所以燕云青向文慕山打了招呼,两人只是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文慕山道:“大哥认识此人吗?”
  燕云青摇头道:“不认识!”
  说话声中,那人已在一座森林前面停了下来。
  文慕山和燕云青随后而至,只见那人一拱手道:“在下陈冬,两位是燕大侠和文大侠么?”
  燕云青抱拳还礼道:“原来是陈三侠,我兄弟正是燕云青和文慕山!”
  陈冬道:“能否请两位到林子里面一谈?”
  燕云青道:“我兄弟现已跟陈三侠来到此地,自然免不得要交个朋友!”
  陈冬一笑,当先走进林去。
  陈冬这人做事很精细,进林之后还不断向四面张望,最后,三人来到一棵大松树下面停下。
  陈冬道:“咱不妨坐下来谈谈!”
  燕云青道:“陈兄请便!”
  于是,三人一面盘膝坐下。
  陈冬道:“两位是否会怀疑在下何以把两位引来此地?”
  文慕山道:“在下正要请教!”
  陈冬道:“两位刚才发现鬼影子的尸体了么?”
  文慕山道:“看见了!”
  陈冬又道:“两位知道他是被谁杀死的么?”
  文慕山道:“我与燕大哥正在猜测此事!”
  陈冬苦笑道:“我把两位引来此地,也正要说明此事!”
  话声一落又起,道:“两位大概认识逍遥王老人?”
  文慕山道:“只听说此人,还未见面!”
  陈冬道:“鬼影子便是被他杀死的!”
  文慕山惊道:“他和鬼影子有仇?”
  陈冬摇头道:“没仇!”
  文慕山不解的道:“那么他为什么要杀死鬼影子呢?”
  陈冬叹道:“这事得从由缘淫尼说起!”
  燕云青也迷惑了,问道:“这件事会和由缘扯上关系?”
  陈冬点点头道:“有一天逍遥王碰上由缘,一个是干柴,一个是烈火,自然一拍就合,可是他俩苟合之事,很快就被翁铜山知道了!”
  文慕山道:“那由缘可要没命啦!”
  陈冬摇头道:“若在早时,由缘早没命了,可是这一次却意外!”
  文慕山“哦”了一声,道:“什么意外?”
  陈冬道:“翁铜山非但不杀由缘,反而和逍遥王谈起条件来!”
  燕云青奇怪的道:“他俩谈什么条件?”
  陈冬道:“翁铜山要逍遥王加入天魔教!”
  燕云青道:“他肯么?”
  陈冬道:“逍遥王起初不肯,可是在对敌之下,逍遥王不是翁铜山对手,他只好屈服答应啦!”
  燕云青冷笑道:“没志气的东西!”
  陈冬叹道:“翁铜山这家伙也真厉害,他深知逍遥王那种拈花惹草的个性,便派他负责万花楼的工作,同时把由缘也赏给了他!”
  文慕山道:“逍遥王这一下真是得其所哉了!”
  陈冬道:“话虽不错,可是鬼影子又如何安排呢?”
  文慕山道:“对呀!难道翁铜山就命逍遥王把鬼影子杀死!”
  陈冬道:“翁铜山先还没有这种意思,后来经不住由缘淫尼和七绝娘子耸动,都说鬼影子和燕大侠有关系,所以翁铜山才命逍遥王把鬼影子杀死!”
  燕云青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陈冬道:“这是今天上午!”
  燕云青皱皱眉头道:“奇怪,我们今天怎么没有发现逍遥王呢?”
  陈冬道:“他杀了鬼影子之后便到天魔教去了,两位在鬼影子房中之时他刚好赶了回来,我怕两位被他撞见,所以才把两位引来此地!”
  燕云青谢道:“那得谢谢陈三侠,不过我还有一事请教!”
  陈冬谦逊道:“不敢当,不知燕大侠有何指教?”
  燕云青道:“听说有块魔面已落入陈三侠之手,此事可真?”
  陈冬点头道:“不错,魔面确在在下之手!”
  燕云青道:“在下相信陈三侠必有用途?”
  陈冬道:“实不相瞒,在下想到出城去交给一个人!”
  燕云青道:“敢问此人是谁?”
  陈冬道:“燕大侠听过云龙三现其人么?”
  燕云青道:“原来陈三侠说的是卓宏!”
  陈冬道:“正是此人!”
  燕云青道:“卓大侠望重一方,一向甚得北五省朋友拥载,陈三侠把魔面交给他,必然具有深意了?”
  陈冬道:“深意二字还谈不到,不过在下想请卓大侠出面,利用魔面的效用,假作对翁铜山投效!”
  燕云青笑道:“若是在下猜的不错,这只能算是陈三侠的表面用意?”
  陈冬点头道:“是的,在下还有更进一步用意!”
  燕云青道:“不知陈三侠能否说一说?”
  陈冬道:“卓大侠名头甚响,假若能为翁铜山所用,其位必高,到时我想请卓大侠在翁铜山内部发生作用,只要时间一到,然后联络北五省朋友举事,必能将翁铜山天魔教一举推翻!”
  燕云青道:“这就是陈三侠的全部构想么?”
  陈冬道:“不错!”
  燕云青道:“假如陈三侠打的是这种如意算盘,那就大错而特错了!”
  陈冬怔道:“错在何处?”
  燕云青道:“最明显的有两大错误!”
  陈冬肃然道:“请燕大侠指教,不知那两大错误?”
  燕云青道:“第一个错误,卓宏未必会如陈三侠想象就潜入翁铜山的天魔教!”
  陈冬颇为自信的道:“只要在下说明利害,我相信卓大侠会这样做的。”
  燕云青笑道:“就算这样做了,他也未必能起作用?”
  陈冬道:“燕大侠对于卓大侠为人还有点不相信!”
  燕云青摇头道:“不是不相信,而是翁铜山太精了!”
  陈冬一呆道:“这话虽然有理,但是卓大侠有魔面呀!”
  燕云青道:“难道翁铜山查不出这块魔面的来由么?”
  陈冬一听,不由呆了。
  燕云青顿了一顿,又道:“我的第二点顾虑也正是如此,由于翁铜山太精,他到时一但套出魔面的真像,不但卓大侠起不了作用,说不定还会送命!”
  陈冬道:“燕大侠一言提醒梦中人,我真差点犯了大错!”
  燕云青道:“现在有件事,我倒要对陈三侠说一说!”
  陈冬拱手道:“请指教!”
  燕云青也不客套,便把胡文炳庄月娥等人商量之事说了出来,陈冬一听,当下毫不考虑的道:“燕大侠如此用心,还有什么话说的?在下回去就把魔面奉还胡大侠得了!”
  燕云青道:“陈三侠如此识大体,在下得先谢过!”
  说罢,抱拳一挥。
  陈冬连忙还礼道:“同为武林尽力,燕大侠不必客气,但不知燕大侠今后如何?”
  燕云青道:“在下尚需与由缘观主谈谈!”
  陈冬担心的道:“这淫尼不是好东西,燕大侠千万不可大意!”
  燕云青道:“谢谢关心,在下理会得,不知陈三侠今后如何?”
  陈冬道:“既然京城这条路已没去的必要,在下准备先打入翁铜山那里卧底,万一燕大侠到时有用的着在下的地方,在下也好在里面起内应!”
  燕云青道:“那太好了,咱们就此分手吧!”
  陈冬点了点头,站起身而去。
  文慕山道:“燕大哥,今天的事办的倒十分顺利!”
  燕云青道:“是啊,我只担心由缘观主那边可能要辣手些!”
  文慕山道:“燕太哥照样陈以利害,她还不恍然悔悟么?”
  燕云青摇头道:“这就很难说了!”
  两人一边说分向万花楼两个不同方位奔去!
  XXX
  万花楼建筑的十分雄伟,从外表看,这是一座销魂场所,其实当然不是这回事。
  上了万花楼之后,假若要穿过一条长长的走道,那里面便是“招贤馆”了,能住到招贤馆的人都持有“天魔竹令”,换句话说,他们的身份都具有足以参观天魔教开坛大典的资格了。
  逍遥王自从继鬼影子负责万花楼的任务之后,他真是得其所哉,终日里吃喝玩乐,真是逍遥自在。
  翁铜山把由缘观主赏给逍遥王,只春风两度,逍遥王便对由缘观主感到厌烦起来,由是之故,由缘观主便感到落落寡欢,心中直把翁铜山恨的要死。
  今夜,由缘观主独处室中,面对孤灯,不禁思潮起伏,她想起翁铜山这人不但心狠手辣,而且也残酷得没有人性的地步。
  她想就此离开翁铜山,可是因为没有神丸,一但离开,转眼之后容颜便会苍老,她虽是出家人,可是爱美之心,比俗家人来的还要强烈!
  她左思右想,一时始终把握不定心意。
  就在这时,忽听一人轻轻叹了一声。
  由缘大惊,身子一起,人已穿窗而出。
  由缘观主的身手已经不错,那知对方身手更快,她刚闪身出门,对方日到对面屋脊之上。
  由缘暗暗吸了一口气,飞身再追,对方一帆身,人已奔出镇外,由缘自是不肯罢手,再度追了出去。
  来到郊外,前面那人把身子停止,由缘观主奔到近处一望,不由惊了一声,道:“原来是你!”
  那人笑道:“观主想不到我燕云青会把你引来此地吧?”
  由缘观主冷冷的道:“你说,你引我出来有什么事?”
  燕云青道:“当然有事啦!观主现在还很好吧?”
  由缘怒道:“你引我来就是问这句话?”
  燕云青道:“自然还有别的事!”
  由缘欣然道:“那么说别的事!”
  燕云青嘻嘻笑道:“请观主先答覆我第一个问题!”
  由缘气道:“本观主又没病,怎么不好!”
  燕云青道:“听说观主现在又有了新对象是不是?”
  由缘道:“是又怎样?”
  燕云青道:“你不嫌翁铜山做的太过份了么?”
  由道:“他高兴,我也高兴!”
  燕云青道:“这真是周瑜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由缘冷笑道:“燕云青,你别兜着圈子说话,你是不是想挑拨我和翁铜山之间感情?”
  燕云青哈哈笑道:“你和翁铜山之间还有感情?”
  由缘道:“一夜夫妻百日恩,怎能没有感情?”
  由缘脸皮真厚,这话多亏她说的出口。
  燕云青道:“那么观主现在和逍遥王呢?”
  由缘大喝道:“燕云青,你可是想管我的私事?”
  燕云青叹道:“观主,难道你还没把自己处境看的清楚?”
  由缘冷冷的道:“我早看清楚了!”
  燕云青道:“翁铜山得新厌旧,有了新人厌旧人!”
  由缘道:“你可是替我难过?”
  燕云青道:“我岂是难过,我还有点替观主可惜!”
  由道:“可惜什么?”
  燕云青道:“为了几颗神丸,就出卖自己灵魂!”
  由缘怒道:“燕云青,你敢骂人?”
  说罢,呼地一掌劈了出去。
  由缘武功不错,但她一掌劈出之后,燕云青连动也没有动一下,她那一掌等于替燕云青扫身上灰尘。
  由缘吃了一惊,寒声道:“你……”
  燕云青笑道:“怎么啦?”
  燕云青过去武功如何?由缘知道的清清楚楚,她刚才运足全力劈了一掌,燕云青连动也没有动,无怪由缘要吃惊。
  由缘愤然道:“怪不得你敢这么放肆,原来你的武功精进啦!”
  燕云青道:“观主,你出手打了我,还要说我的不是么?”
  由缘冷笑道:“燕云青,你别得意,你的武功还不能与翁铜山抗衡对立!”
  燕云青毫不在意的道:“那是另外一回事,观主,我现在要和你谈一件正事!”
  由缘观主道:“你说吧!”
  燕云青道:“听说你知道“失魂丸’的解药是不是?”
  由缘观主道:“是又怎样?”
  燕云青道:“可以告诉我吗?”
  由缘道:“不行!”
  燕云青道:“观主真这样执迷不悟!”
  由缘道:“我什么地方执迷不悟?”
  燕云青道:“翁铜山把你当作泄欲工具,要便招来,不要便挥手送人,你请想想,你也是称雄一方的人物,为什么愿受人如此摆布呢?”
  由缘一听,不禁呆了一呆!
  燕云青顿了一顿,又道:“再说,男贪女爱之事终归也有个了结,观主是出家人,应该比我还看的清楚!”
  由缘观主道:“燕云青,你可是要我背叛翁铜山?”
  燕云青笑道:“翁铜山自作自毙,总有一天会得报应,观主背不背叛,与我都无干,我不过为观主不平而已!”
  由缘观主悲声道:“可是我若没神丸怎么行?”
  燕云青道:“空即是色,色即是空,观主如连色空两字都看不透澈,何不还俗呢?”
  由缘究竟是出家人,一点即透,闻言猛醒道:“燕大侠,谢谢赠言!但不知我今后该怎么做?”
  燕云青道:“假若观主真有此心,不妨去与胡文炳连络!”
  由缘惊道:“你连胡文炳也打通了?”
  燕云青道:“胡大侠和观主一样,最后终于了悟正邪之分!”
  由缘道:“那么我去找他谈谈!”
  燕云青道:“假如观主真知道‘失魂丸’的解药,不妨把药方告诉胡大侠,这对整个武林都大有用处!”
  由缘点点头道:“我知道!”
  说着,转身如飞而去。
  燕云青待由缘走了之后,不由长长吁了一口气,不管怎样,他总说动三个人背叛翁铜山,而这三个人在天魔教中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一旦发生作用,翁铜山的末日就不远了。
  由缘前脚一走,燕云青便从另一条路朝“万花楼”奔来,因为当时把由缘引到此地来时曾和文慕山约好,文慕山去办另一件事,他此刻便是回来看看文慕山的事已办的怎么样?
  以文慕山的武功而论,无论要办什么事,都不会比燕云青差到那里去,谁知今夜却发生了意外。
  原来文慕山负责刺探逍遥王的虚实,他到的时候逍遥王刚好从翁铜山的天魔教回来,逍遥王这像伙嗜色如命,回来之后便左拥右抱的抱着两名美女逗乐趣,两女嘻笑之声直达户之外。
  文慕山轻轻咳了一声,逍遥王慕然警觉,大声道:“谁?”
  文慕山道:“在下文慕山是也!”
  逍遥王挥了挥手,把两名女子支退,又道:“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文慕山道:“在下可以进来坐坐吗?”
  逍遥王冷笑道:“先把你来意说了再说!”
  文慕山冷笑道:“阁下荣任‘万花楼’总管,站在武林朋友立场,在下不该为阁下一贺么?”
  逍遥王道:“老夫不敢接受你的贺礼!”
  文慕山道:“久闻逍遥王是位人物,今日一见,江湖传言未免有点言过其实!”
  逍遥王一生虽嗜女色,但也是个极高傲的人物,如今被文慕山一激,冷哼一声便起身走了出去。
  逍遥王道:“我已出来了,你究竟有什么事?”
  文慕山抱拳道:“在下先为阁下恭贺!”
  逍遥王道:“不敢当!”
  文慕山道:“在下想向阁下打听一个人!”
  逍遥王道:“打听谁?”
  文慕山故意道:“乌天索现在何处?”
  逍遥王心中一动,反问道:“你打听他做甚?”
  文慕山道:“有件事情想问问他!”
  逍遥王吁道:“他是你的朋友?”
  文慕山道:“谈不上!”
  逍遥王道:“你向他打听什么人?”
  文慕山嘿嘿地道:“阁下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就一直反问在下么?”
  逍遥王冷冷的道:“答覆你也不要紧,乌天索已经死了!”
  文慕山故作吃惊的道:“他是怎么死的?”
  逍遥王直认道:“老夫杀的!”
  文慕山吁道:“你为什么要杀他?”
  逍遥王道:“他自然有该杀之处!”
  文慕山假装想了一想,这:“好吧!他死了也不打紧,但你得替他还我一样东西!”
  逍遥王道:“什么东西?”
  文慕山道:“两块魔面!”
  逍遥王怔道:“你怎会有两块魔面?”
  文慕山道:“这个你就不用问了!”
  逍遥王道:“老夫如不问过清楚,又怎么还你?”
  文慕山道:“假若我把事实真象说出,你可愿意还我?”
  逍遥王道:“那是当然!”
  文慕山胡乱的想了一个理由,说:“那两块魔面原来就是我和燕云青的,我们寄放在乌天索身边,他死了你接收,东西不是该向你要么?”
  逍遥王嘿嘿地道:“你的话都是实言么?”
  文慕山道:“我为什么要骗你!”
  逍遥王道:“老天也不知你这小子是何居心?你的话本来就是说谎!”
  话声一落又起道:“我问你,你今夜到这里来,是不是想借故生事?”
  文慕山道:“笑话,我只拿了东西就走,谁愿和你生什么事?”
  逍遥王点点头道:“那很好,老夫告诉你,你如要魔面,最好去找乌天索要!”
  文慕山冷笑道:“乌天索不是死了么?”
  逍遥王道:“是啊,所以你最好也随他到阴司地府去要!”
  文慕山脸色一变道:“你想赖么?”
  逍遥王吁道:“老子才不想赖哇!”
  说着,一道掌风已劈了出去。
  文慕山并没有举掌相迎,反之,他身子一起,飞身奔了出去。
  逍遥王冷吟道:“这小子不动手就逃,究竟在捣什么鬼呀?”
  他本不想迫,可是文慕山见他不追,却又在外面骂道:“老王八,你敢出来大战三百合么?”
  一句“老王八”逗的逍遥王满肚子都是怒火,大喝一声,飞身追了出去。
  文慕山嘻嘻一笑,却不动手,转身又走!
  两人就这样一追一走,瞬息到了郊外,逍遥王在后面看见文慕山的身形在树林中闪了几闪,便踪影不见!
  直遥主大怒,左寻右找,那里有文慕山影子,他恨恨的,不由破口大骂,见骂也没有人反应,他究竟久历江湖,经验丰富,暗中一闪,不由猛醒道:“不好,我上了文小子大当了!”
  赶紧起身奔回,来到房子里面,果见东西零乱不堪,检查魔面,结果一面也没有看到,逍遥王这才为之大惊。
  他算了算时间,一去一回,和文慕山相差的时间不会太大,吁了一声,连忙又追了出去。
  他朝前飞奔,忽然,在一堆乱草堆中,发现两个人站在面对面说话,一个是文慕山,一个赫然是翁铜山。
  翁铜山脸上挂着冷笑,文慕山则态度镇定的站在他的对面,两人都没有说话。
  逍遥王一到,才听翁铜山冷冷的道:“尚总管,你太差劲啦!”
  原来逍遥王本名尚千老,只因他一生嗜色如命,每天都离不了女人,所以江湖朋友才替他取了一个逍遥王的绰号,久而久之,他的本名反而被人遗忘了!
  逍遥王大概见过翁铜山的武功,此刻一改老气横秋之态,毕恭毕敬的道:“是,属下太欠考虑了!”
  翁铜山哼道:“我把‘万花楼’责任托付给你,想不到你这等轻率,真使我失望!”
  逍遥王寒声道:“属下知错!”
  逍遥王也是称覇一方人物,如今在翁铜山面前竟连小狗都不如,文慕山倒真的感到意外。
  文慕山冷笑道:“尚大侠,我真想不到你这么不値钱?”
  逍遥王怒道:“若不是你这小子冤我,我怎会落到这般地步?”
  文慕山笑道:“我本想救你脱火坑,你倒反怪起我来!”
  逍遥王叱道:“放屁!”
  文慕山叹道:“尚大侠,你真认为翁铜山的天魔教会一统武林么?”
  逍遥王昻然道:“那是当然!”
  文慕山冷笑道:“你未免和翁铜山一样在做梦!”
  翁铜山喝道:“文慕山,你认为我不会成功?”
  文慕山道:“当然不会成功!”
  翁铜山道:“假若我成功了呢?”
  文慕山道:“那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
  翁铜山点点头道:“说不定有朝一日太阳便会打从西边升起!”
  话声一落又起,道:“我知道你和燕云青处处在破坏我!”
  文慕山道:“正邪之举,自当全力以赴!”
  翁铜山嘿嘿的道:“你们自认是正?”
  文慕山道:“当然!”
  翁铜山道:“照你这样说,我就是邪了?”
  文慕山毫不考虑的道:“当然!”
  翁铜山嗤声道:“文慕山,我要告诉你,单凭你和燕云青两人,就是使尽全力,也无法使我不成为一代天魔!”
  文慕山摇头道:“你想成为一代天魔,只怕比登天还难!”
  翁铜山嘿然冷笑道:“按说,我今夜可以杀了你!”
  文慕山不屑的道:“你有这份能耐么?”
  翁铜山脸色一变道:“你不相信?”
  文慕山泰然道:“文某早有与阁下一斗之心,今天正是时候!”
  翁铜山忍了一忍,道:“文慕山,你莫当我怕你!”
  文慕山道:“文某人并不希望人怕!”
  翁铜山点点头道:“那是当然,不过我念你虎邱文家成名不易,今日一旦栽在我手上,未免可惜!”
  文慕山道:“只要阁下有这份能耐,文某倒不在乎!”
  翁铜山咬咬牙道:“你说的是真话!”
  文慕山道:“我无需骗你!”
  翁铜山手掌一扬,道:“那你就试试!”
  手掌一推,强风应手而出。
  文慕山久欲闻翁铜山之心,今夜正好作了试金石,停剑不用,抬手还个一掌。
  翁铜山笑道:“文家以三尺神剑名扬天下,你为何停剑不用?”
  说着,人反而向后退去。
  文慕山也把手掌一收,道:“阁下不必自大,文某用掌也是一样!”
  翁铜山摇头道:“那只怕你挡不了本教主五掌!”
  文慕山冷哼道:“大言未必就有大用!”
  翁铜山道:“对你本教主已算客气,若是换了别人,未必就能挡住本教主三掌!”
  文慕山怒道:“你光吹什么大气,只管动手就是!”
  翁铜山道:“文慕山,你真不知死活,当心了!”
  “了”字一落,劲风激动,雷动似的声音已迎了过去。
  文慕山哼了一声,挥掌一迎,只听“轰”然一声大响,两人都幌了两帆。
  翁铜山点点头道:“果然还有两下子!”
  文慕山嗤声道:“你有什么能耐不妨尽管施出来!”
  翁铜山道:“那是当然!”
  手掌一提,呼”地又是一掌。
  他这一掌和刚才那一掌稍为有点不同,刚才那一掌动力大,而这一掌的劲力小,不过他这一掌旋激起的劲风却迷蒙带着一般黄色煞气。
  文慕山久经战阵,对于这种掌风不由大感奇怪,身子一闪,不加还手,让开两步同时叫道:“翁铜山,你捣什么鬼?”
  翁铜山嘿嘿的道:“叫你尝尝本教主天魔掌的厉害!”
  大步一跨,人已闪了过来,双掌同时动作,刹那之间,但见劲风激动,没头没脑冲激而至。
  在这种情形之下,文慕山若不还手,未免就显的有些示弱,哼了一声,说道:“我倒要看了你天魔掌有什么了不起?
  双掌一推,两股强风自腕底翻卷而出。
  谁知,两人掌劲刚刚一触,文慕山突觉掌心麻,大叫一声“不好”,翻身便退!
  翁铜山笑道:“你中了我五毒神掌,还往那里逃?”
  文慕山赶紧闭住右手血道,翁铜山又道:“文慕山,你闭住血道也没有用!”
  文慕山念头飞闪,暗想久闻“五毒神掌”能随血液运行,中之者不出一日非心脏麻痺而亡不可?
  他这样一想,当下便起了逃走之念。
  这翁铜山好像看穿文慕山心事一样,笑了一笑,又道:“想逃么?哈哈!就算你逃的出去,没有解药也是枉然,文慕山,我念你是个英雄,咱们交换一个条件怎么样?”
  文慕山恨声道:“什么条件?”
  翁铜山道:“我给你解药,你加入我天魔教!”
  文慕山冷笑道:“简直作梦!”
  翁铜山冷冷笑道:“就算我做梦好啦,可是你如无我的解药,至迟明天此时就要到阴司阎罗那里去报到,你文家五代单传,你死之后,看看由谁承继香火!”
  文慕山冷然道:“文某人宁愿死去也不愿与你同流合污!”
  翁铜山道:“好志气,不过有件事我还要向你说明一下!”
  文慕山道:“什么事?”
  翁铜山道:“你中了我五毒神掌,掌势很轻,只要好好安静休养,以你武功,大概可保三天寿命,在这三天之内,我天魔教的大门随时敞开着欢迎你,假若过了三天你还不来,那是你和自己生命开玩笑,可怨不得我了!”
  说此一顿,当下转脸对逍遥王道:“尚总管,咱们走吧!”
  逍遥王怔道:“启禀教主,他盗去的魔面还没追回呢!”
  翁铜山哈哈大笑道:“尚总管,你俱是越来越差劲了,老实说,以你那种寻花问柳的个性,我能放心得下你吗?”
  逍遥王惊道:“这样看来,那些魔面都是假的啦!”
  翁铜山道:“那还用说么?”
  话声一落又起道:“尚总管,你实在应该多加小心一点,要不然,我的整个大事都要坏在你手上哩!”
  逍遥王不敢再说什么?只有点头连连称是,翁铜山说了声走吧,两条人影先后奔了出去。
  文慕山待翁铜山和逍遥王走了之后,他张开右掌一看,只见手掌无异样,就是掌心部位发痒。
  这种痒十分奇特,痒在手掌心,却连心慵里都有一种痒感受,使人非常不舒服。
  文慕山摇了摇头,心想我得赶紧把自己处境和燕大哥商量,不然真要落入翁铜山的圈套。
  他念头一闪,便慢慢向回路走去。
  没有走出多远,一人飞奔而至,文慕山大声道:“是燕大哥么?”
  来人正是燕云青,他在“万花楼”找不到文慕山,才寻到此地来,燕云青见文慕山慢步出行,便道:“贤弟可出了什么事?”
  文慕山道:“兄弟中了翁铜山一掌!”
  燕云青惊道:“贤弟碰见他啦?”
  文慕山道:“是的!”
  燕云青道:“掌伤在何处?”
  文慕山道:“就在手掌心中!”
  燕云青噫了一声,道:“掌心怎会中他一掌?”
  文慕山把大概情形说了一说,燕云青一听,不由脸色大变的道:“五毒神掌是天下最毒的掌法,贤弟快不要挪动!”
  文慕山道:“兄弟自信还可以走动!”
  燕云青摇头道:“那是现在,假若时间一久,那就麻烦了!”
  文慕山道:“依大哥之见呢?”
  燕云青道:“贤弟最好先找了地方休息,咱们再得图个法子!”
  文慕山道:“小弟不愿为我一人之事担误了大哥正事!”
  燕云青正色道:“这是什么话?”
  话声一落又起道:“贤弟闭住血道了么?”
  文慕山点头道:“早已封住了!”
  燕云青道:“那很好,愚兄扶着贤弟走,但贤弟千万不可用力!”
  文慕山道:“我知道!”
  燕云青扶住文慕山肩头,略为用力,两条人影直向回路奔去。
  燕云青在镇上找了一家僻静客栈,念头一闪,暗想五毒神掌之毒胡文炳可能会解,当下安慰文慕山几句,叫他好好养息,自己便向“万花楼”而去。
  他这一次行动已警觉许多,来到凤凤屋中,只见她正和由缘观主在那里说话。
  两人似乎想不到燕云青会于此时来到,一齐起身道:“燕大侠……”
  燕云青连忙挥手打断两人话头道:“请轻声!”
  凤凤怔然道:“难道出了什么事?”
  燕云青道:“文慕山伤了!”
  凤凤和由缘一齐大惊道:“他是怎么伤的?”
  燕云青道:“中了翁铜山的暗算!”
  凤鳯苦笑道:“中了翁铜山的玩意,十九都很危险,但不知文少侠中了他什么武功?”
  燕云青道:“五毒神掌!”
  由缘脸色一变道:“五毒神掌最是阴损,这一来,文少侠性命堪虑!”
  燕云青道:“所以我特来找胡大侠商量商量!”
  由缘观主道:“他已走了!”
  燕云青惊道:“他去了何处?”
  由缘道:“回黄山去了!”
  燕云青忙道:“那我得去把他追回!”
  由缘道:“燕大侠可是认为胡大侠有办法救治文少侠?”
  燕云青道:“现在只好请他试试!”
  由缘点头道:“说不定他真也有办法,那么我们不担误燕大侠了,燕大侠请吧!”
  燕云青忽然想起一事,当下问道:“观主把失魂丸解药的药方告诉他了么?”
  由缘道:“告诉他了!”
  燕云青道:“那便更好,不过在下此去追赶胡大侠,假若运气好,可能不久就会追到,假若运气坏的话,恐怕得一两天时间!”
  由缘道:“燕大侠可是不放心文少侠么?”
  燕云青道:“在下正是此意!”
  由道:“燕大侠尽管放心前去,文少侠那里,我们自会前去招呼!”
  燕云青抱拳道:“如是在下谢过!”
  说罢,转身飞而去。
  他离开“万花楼”的时值深夜,也不需任何蔽护身法,飞身疾奔,有似一道轻烟般幌眼去了七八里。
  这时前面有一道大河挡路,他看了看四周情形,胡文炳根本不可能于此时过渡,乃沿着河的下游直走。
  没有走出多远,前面露出一线灯光,燕云青心想时间这么晚了,那里怎还有灯光透出?
  他心随念转,当下悄悄走了过去。
  来到近处,忽听一阵女人哭声传了出来。
  燕云青心中一动,暗想莫非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了么?
  他这样一想,当下便走到边处。
  这是一间茅草房,孤零零的十分冷落,燕云青目光一扫,赫然望见房屋之中停放了一具棺材,一个白衣少妇正扶在棺材上失声痛哭。
  燕云青睹此情景,正想把步子缩回,恰好就在这时,那白衣少妇把头抬了起来,说道:“大哥有什么事?”
  燕云青道:“在下路过之人,原来想讨口水解渴,不意碰到大嫂有伤心之事,真是罪过!”
  那白衣少妇道:“大哥既想喝水,何不进来坐坐?”
  燕云青道:“只怕打扰不便!”
  白衣少妇道:“出门人还讲什么客气!”
  说着,便举手揖客。
  事已至此,燕云青不进去也不行了。
  他走到里面一望,便见房子十分简陋,堂屋中间停了一口棺材,几乎把整个房子都塞满了。
  更使燕云青吃惊的不是那白衣少妇,原来那白衣少妇长的甚美,尤其在这种荒野山间,燕云青真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绝色美女!
  白衣少妇道:“大哥请坐!”
  燕云青谢道:“打扰大嫂,实在于心不安!”
  白衣少妇摇头道:“大哥何必客气,大哥不是要喝茶么?”
  燕云青道:“正是!”
  白衣少妇道:“大哥请坐一会,我去泡壶茶来,不知大哥还要吃点什么?”
  燕云青躬身道:“不敢打扰大嫂!”
  白衣少妇道:“大哥又客气了!”
  说着,便走了进去!
  不一会,燕云青听到劈柴烧火水声音,不由心中暗叫一声惭愧,心想别人正在丧中,我怎么好麻烦人家呢?
  他当时想走,可是白衣少妇又走了出来。
  白衣少妇道:“我已经在烧水啦,不久就烧好,大哥请坐一会吧!”
  燕云青道:“谢谢大嫂!”
  话声一落又起道:“大嫂,不知棺材之中躺的是什么人?”
  白衣少妇悲声道:“是我们当家的!”
  燕云青心中一动,道:“他是今日去逝的么?”
  白衣少妇道:“不,已经去逝三天了!”
  燕云青怔道:“那为什么远不掩理呢?”
  白衣少妇苦笑道:“大哥好说,我是一个服丧人,怎好去掩埋呢?”
  燕云青道:“难道大嫂都没亲戚朋友么?”
  白衣少妇道:“我们是远道搬来的,搬来未及三月,当家的便遂而去逝,那里谈的上有什么亲戚朋友!”
  燕云青哦了一声,道:“可是把尸体停在家中也不是事呀?”
  白衣少妇道:“大哥说的是,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
  燕云青想了一想,道:“不知大嫂夫妇是干什么营生的?”
  白衣少妇道:“我们当家的是以种田过活!”
  燕云青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嘴里这样说,其实心中不禁大是起疑,因为他放眼四顾,看不出这家人像种田的样子,自然,以燕云青的机智和冷静,他是不会当面点破的。
  白衣少妇道:“大哥是做生意的吧!”
  燕云青胡乱应道:“是的!”
  白衣少妇又道:“大哥,我有一事相请,不知大哥肯不肯答应?”
  燕云青道:“大嫂请说!”
  白衣少妇道:“我当家的已死了三天,若是再让尸体放下去,尸体都快要腐烂了!”
  燕云青道:“大嫂之意可是想要找我去掩埋么?”
  白衣少妇道:“只看大哥愿不愿意?”
  燕云青道:“愿当然愿意,只是我一个人力量太小,只怕掩埋不了!”
  白衣少妇道:“这个我知道,但大哥明天可以去叫人呀!”
  燕云青要去追胡文炳,时间一到也停留不得,他如今在此多停了一会,心中已是焦急要死,若依那白衣少妇的话,明天再去找人来帮她埋入,不但胡文炳已去远,更重要的是文慕山的伤势不知又严重到何种程度?
  白衣少妇目光一转,这:“大哥有困难吗?”
  燕云青道:“不瞒大嫂说,我实在因为有事要去赶办!”
  白衣少妇失望道:“难道连一晚都不能停留?”
  燕云青道:“是的。”
  白衣少妇忽然垂泪道:“我真命苦,看来我当家的尸体可要多停几天了!”
  燕云青道:“大嫂放心,我虽然不能停留一晚,但停留片刻时间总还可以!”
  白衣少妇神色一振,道:“大哥愿意帮我的忙啦?”
  燕云青道:“是的!”
  白衣少妇连忙检袵为礼道:“小妇人谢谢大哥啦!”
  燕云青道:“大嫂先不用为谢!”
  白衣少妇·“大哥有何指教?”
  燕云青道:“请大嫂先去选好葬地,葬地选好,我自己会把棺材送到!”
  白衣少妇道:“就凭大哥一个人么?”
  燕云青道:“不错!”
  白衣少妇道:“大哥一定练过武啦?”
  燕云青道:“常跑江湖的人不练些武艺怎能防身?”
  白衣少妇道:“那么大哥请稍待,我先泡了茶再去看葬地!”
  燕云青道:“不必啦,还是先看了葬地再说!”
  白衣少妇点头道:“谨遵大哥吩咐!”
  说着,向后面山边走去。
  燕云青心中暗自好笑,待白衣少妇一走,掌心微吐,朝着棺材轻轻击去!
  他的功力已到随心所欲地步,当掌风吐出之际,棺盖应手而开,燕云青目光一扫,不觉心中恍然大震!
  由于棺盖并没有密封,燕云青想看看里面躺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谁知他一望之下,几乎惊呆了。
  原来里面躺的不是别人,正是胡文炳!
  这就令人很惊奇,燕云青知道胡文炳是回黄山去,而他为何竟会躺在这里?
  这还不说,他躺在这里倒还罢了,偏偏又有人预先找了一付棺材,好像预知他燕云青要到这里来似的,叫一个白衣女人假装死了丈夫,和他莫明其妙故意的苦缠了大半阵子。
  燕云青一向镇定,但当此时此地,也不由大惑不解,心想若是胡文炳弃暗投明的事机败露,那么由缘观主和凤鳯那边都有危险了!
  一念及此,不由心中大急!
  他缓缓松掉手劲,棺盖又自落阖。
  在这雷光石火刹那之间,燕云青的脑中也不知打了多少转,就在这时,白衣少妇走了进来。
  白衣少妇道:“大哥,地方找好啦!”
  燕云青笑道:“那太好了,不过我还有一件事请教大嫂!”
  白衣少妇道:“大哥请说!”
  燕云青道:“大嫂当家的高姓大名?”
  白衣少妇道:“他姓胡,名字叫着文炳!”
  燕云青道:“是不是黄山人?”
  白衣少妇道:“是呀,大哥怎么知道?”
  燕云青道:“大嫂,别在我面前装模做样了,你究竟是翁铜山手下什么人?”
  白衣少妇冷笑道:“我不认识翁铜山这么一个人!”
  燕云青脸色微变的道:“大嫂,你可知眼睛里接不进沙子!”
  白衣少妇道:“我并没有在你眼睛里掺沙子呀!”
  燕云青处此境地,实在已到忍无可忍的地步?当下从坐位上缓缓站起,说道:“大嫂,能把你大名见告吗?”
  白衣少妇道:“你可是想和我攀亲?”
  燕云青道:“你长的这么漂亮,我只怕有些不配!”
  白衣少妇格格一笑道:“论材貌你都够了!”
  燕云青嗤声道:“大嫂太客气了!”
  白衣少妇冷笑道:“我连翁铜山那付猴子嘴脸都看的起,还看不起你么?”
  燕云青心中微动的道:“大嫂可是自愿去找翁铜山的?”
  白衣少妇道:“你这句话得修正一下,我们只能说是两厢情愿而已!”
  燕云青道:“大嫂和翁铜山认识多久了?”
  他叫大嫂叫惯了口,一时也懒的改过来。
  白衣少妇笑道:“不久,不久!”
  燕云青心中一动,道:“大嫂和翁铜山既有面首之雅,为何不住到他的天魔教而要孤身住于此地呢?”
  白衣少妇机警的道:“你可是在探听我的虚实么?”
  燕云青道:“在下不敢!”
  白衣少妇道:“那你为何问我独居此地?”
  燕云青道:“在下不过好奇而已!”
  白衣少妇道:“你叫什么名字?”
  燕云青道:“在下燕云青便是!”
  白衣少妇神色一动,道:“原来你就是燕云青?”
  燕云青道:“大嫂可是听别人提过在下对吗?”
  白衣少妇道:“不错!”
  燕云青道:“若是在下猜的不错,在大嫂面前提起贱名之人必是翁铜山了?”
  白衣少妇点头道:“不错!”
  燕云青笑了道:“如是说来,你我该把称呼改改啦!”
  白衣少妇道:“为什么要改?”
  燕云青道:“称你作大嫂总不相宜吧!”
  白衣少妇道:“那你该称我什么?”
  燕云青道:“至少该称你一声老前辈对吧?”
  白衣少妇脸色一变道:“那么你道我是谁?”
  燕云青道:“老前辈不是雪山天香妃子么?”
  白衣少妇道:“你凭什么指我是天香妃子?”
  燕云青道:“前辈驻颜之术名震宇内,适巧我又在最近听人说前辈已入天魔教,故而才有此说!”
  白衣少妇道:“你的消息真灵通,本姑娘正是天香妃子!”
  她年龄至少也在九十以上,却还自称“姑娘”,说来真叫人好笑。
  燕云青见她承认,立刻又道:“在下可否请问妃子一件事?”
  天香妃子道:“你既知我本来面目,便该知道如何称呼我?”
  燕云青点头道:“那是当然!”
  天香妃子道:“你有什么事?问吧!”
  燕云青道:“天香姑娘,你不是加入天魔教了么?”
  天香妃子冷哼道:“这是谁说的?”
  燕云青怔道:“难道传言有错!”
  天香妃子冷冷的道:“传言全是胡说八道,我几时加入天魔教?”
  燕云青道:“至少天香姑娘和翁铜山打在一起对否?”
  天香妃子道:“那是我高兴,假若不高兴时,我随时都可一走了之!”
  燕云青不解的道:“那么姑娘住在此地作甚?”
  天香妃子哼道:“高兴而已!”
  燕云青道:“我倒奇怪姑娘为何不住到天魔教去?”
  天香妃子道:“那也是髙兴!”
  燕云青道:“难道翁铜山都不过问么?”
  天香妃子两眼一翻,道:“他敢!”
  燕云青笑道:“我猜想翁铜山那小子也不敢!”
  天香妃子道:“既然知道,又何必多问!”
  燕云青道:“不过在下却为着一件事情感到奇怪!”
  天香妃子道:“你有什么事感到奇怪?”
  燕云青朝棺材中一指,道:“据在下所知,胡文炳乃是翁铜山的心腹,姑娘为何将他制于棺木之中,而假装死人呢?”
  天香妃子道:“那是翁铜山托我办的事!”
  燕云青大惊道:“他可是托请姑娘把胡文炳击毙么?”
  天香妃子摇头道:“非也,他只要我捉住这姓胡的而已!”
  燕云青念头一闪,暗想翁铜山必是已发现胡文炳等人背叛,所以请天香妃子来捉胡文炳,他他自己去对付凤凤和由缘,但自己刚从由缘和凤凤那里来,为何都没有见一点险兆呢?
  他想了一想,当下说道:“这件事说来真不可思议!”
  天香妃子道:“什么地方不可思议?”
  燕云青道:“胡文炳乃是他的心腹,他为何还请姑娘捉他?”
  天香妃子笑道:“燕云青,你可是欺我?”
  燕云青道:“在下只是不解而已!”
  天香妃子道:“你自己做的事还不知道?”
  燕云青惊道:“我做了什么事?”
  天香妃子道:“你不是希望由缘等人背叛么?”
  燕云青听了心头一震,道:“不错,难道有人说给翁铜山听了?”
  天香妃子道:“你相信得过由缘?”
  燕云青脸色一紧,心想是呀!我只对由缘说了几句话,而由缘对翁铜山依附已深,我为什么都不对他探取预防措施呢?
  这一来,不但凤凤生命不保,就是文慕山的安全也堪虑了。
  燕云青一念及此,不由五内如焚,一时之间真不知他怎样做才好?
  燕云青心中虽怒,可是他究竟还能够冷静下来,当下说道:“不管怎样?这事我还得去调查一下!
  天香妃子道:“这可不关我的事!”
  燕云青道:“那是当然,不过在下有一事相询,希望姑娘据实相告!”
  天香妃子道:“你的事真多,说吧!”
  燕云青道:“姑娘是真心和翁铜山打在一起么?
  天香妃子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燕云青道:“这件事干系太大,在下极望知道!”
  天香妃子道:“你未免把事情看的太严重!”
  燕云青道:“事情本来就很严重!”
  话声一落又说道:“假若单只翁铜山一人,这件事情便好对付,如加上姑娘,事情就麻烦的多了!”
  天香妃子笑道:“我生性有个习性,你该知道?”
  燕云青道:“姑娘习性太多,在下一时之间不知姑娘指那方面说?”
  天香妃子道:“我这个性是一个最明显的习性,便是今朝跟着谁便替谁做事!”
  燕云青脸色微变的道:“这样看来,姑娘是与翁铜山联手联定了?”
  天香妃子道:“不错!”
  燕云青摇头道:“以姑娘一代英杰,我真不知翁铜山究竟有什么过人地方,竟能使姑娘着迷?”
  天香妃子笑道:“说起来他的好处可多啦!”
  燕云青道:“姑娘能举出一两件事实么?”
  天香妃子点点头道:“当然可以!”
  顿了一顿,又道:“第一,他能在性欲方面使我满足!”
  像这种不可告人现丑的事她都说的出口,此人之寡廉鲜耻,于此也可见一般。
  燕云青笑笑道:“第二呢?”
  天香妃子道:“他有神丸,能使我永保青春!”
  燕云青冷笑道:“还有第三么?”
  天香妃子道:“仅只两点已够我受用了,还用第三第四干什么?
  燕云青摇头道:“关于第一点,我是局外人,不便发言!”
  天香妃子道:“只要你有比他更高功夫,我便依你!”
  燕云青嗤声道:“在下不屑为!”
  天香妃子冷笑道:“那你还说什么?”
  燕云青道:“要说的是第二点!”
  天香妃子道:“第二点又怎么?”
  燕云青道:“告诉姑娘,他的神丸根本就是假的!”
  天香妃子一听,不由仰天笑道:“燕云青,你这不是胡说八道么?”
  燕云青正色道:“在下说的乃是实话!”
  天香妃子怒道:“你当我是什么人,竟连真药假药都认不出来么?”
  燕云青道:“姑娘把神丸化验过了?”
  天香妃子道:“当然化验过了!”
  燕云青点点头道:“这也虽怪,因为他用真神丸掺杂了别样药物,服用起来当然只觉其真而不觉其假了!”
  天香妃子怔然道:“你说什么?他神丸掺了假?”
  燕云青道笑道:“姑娘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也不多想一想,翁铜山原本只是一个下三流恶棍,他能有今天这身武功,还不是得了神丸之助!”
  天香妃子道:“据我所知,他的武功完全得自祖传!”
  燕云青道:“这话一点也不错,但姑娘也不深一层想一想?天魔武功何等根深,单凭他翁铜山凡夫俗胎之躯,就是练上七八十年也练不到这般地步啊!”
  天香妃子道:“这样说来,他真是用神丸为助了!”
  燕云青道:“那还用说吗?”
  话声一落又道:“药丸是他命鬼影子从七绝娘子那里窃走的,他并没有完全用完,剩下的便掺了些别的药物骗人!”
  天香妃子道:“你话说的有理,但我还不敢相信真实性!”
  燕云青道:“还有一件事可证明真实性!”
  天香妃子道:“什么事?”
  燕云青道:“姑娘知道以前神丸功效能延多久?”
  天香妃子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效用很久就是!”
  燕云青点头道:“那就是了,请问姑娘现在神丸功效又如何呢?”
  天香妃子一听,不由猛然醒悟道:“这样看来,神丸果然渗假了!”
  燕云青道:“在下说的句句实言,但姑娘为求真实,不妨回去证实一下也可!”
  天香妃子道:“我当然要回去证实一下!”
  燕云青朝棺材一指,道:“棺材里面的胡大侠是否可以交给在下处理?”
  天香妃子道:“按理是不可以,不过念在你对我说了番实话,我就把他交给你好了!”
  顿了一顿,又道:“不过,有件事我要向你首先表明,假若我回到天魔教之后,发现你对我说的是说谎,到时可不要怪我死心塌地相助翁铜山啊!”
  燕云青双拳一抱,道:“那是当然!”
  天香妃子冷笑一声,身形微动,刹时走的不知去向?
  燕云青长长吁了一口气,打开棺材,胡文炳寒声道:“燕大侠,那魔女还在么?”
  燕云青摇头道:“已经走了!”
  胡文炳吃道:“她走啦?”
  燕云青点点头道:“是的!”
  说着,便把刚才情形概略说了出来,胡文炳一听,忙道:“燕大侠,她说由缘起了异心,你相信么?”
  燕云青道:“在未看到由缘观主之前,这话还很难说!”
  胡文炳点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因为由缘后来未曾找我,我看她表情真挚,毫无异心的样子!”
  燕云青道:“我看来,里面必有文章!”
  胡文炳道:“我也是这样想,噫!燕大侠,你又是怎么来到此地的?”
  燕云青道:“事情很急,我们还是一边走一边谈吧!”
  胡文炳怔道:“我们到那里去?”
  燕云青道:“去救文慕山的伤!”
  胡文炳大惊道:“谁伤了文大侠?”
  文慕山武功超绝,谁伤得了他,那么这人武功自是不同凡响了。
  燕云青道:“他中了翁铜山的暗算!”
  胡文炳寒声道:“想不到果然是他!”
  燕云青冷笑道:“胡大侠因此受惊是不是?”
  胡文炳道:“说惊不惊,在当今世,除了翁铜山之外,又有谁伤得了文大侠?”
  燕云青微哂道:“假若翁铜山不在掌风里使坏,他们两人还不知谁伤的了谁呢?”
  胡炳文道:“文大侠受的什么伤呢?”
  燕云青道:“中了翁铜山五毒神掌!”
  胡文炳一怔道:“燕大侠可是要我替文大侠去诊治五毒神掌么?”
  燕云青点点头道:“”不错!”
  胡文炳想了一想,道:“这恐怕是件困难之事!”
  燕云青急道:“胡大侠对五毒神掌也无药可救么?”
  胡文炳苦笑道:“话也可以这么说,不过要澈底救治恐怕十分困难,想使毒气在短时间不蔓延还可以办的到!”
  燕云青道:“那就行了,咱们走吧!”
  说着,两人双双而起,直向回路奔去!
  燕云青一来一往,堪堪经过了三四时辰,回到原地之时,天光已经大亮。
  他迫不及待带着胡文炳来到那家客栈,岂知推门一望,里面根本就没有文慕山的人在!
  燕云青刹时怔住了。
  胡文炳道:“文大侠下榻此处么?”
  燕云青道:“不错!”
  胡文炳奇怪的道:“那么他的人呢?”
  燕云青道:“他受了伤,我告诉他不要动,难道他还会跑到那里去?”
  胡文炳想了一想,道:“何不找店家问问?”
  燕云青点头道:“有理!”
  说过之后,立把负责招呼这间客房的店小二找了来。
  燕云青指着空房间,问道:“店家,我那位朋友呢?”
  店小二怔道:“不知道……”
  燕云青怒道:“哼,不知道,你是干什么吃的?”
  店小二顿声道:“客倌,我真的不知道呀!”
  燕云青嘿然冷笑道:“我问你,他昨晚还不是在这儿睡的好好的吗?
  店小二道:“是呀!”
  燕云青道:“后来有没有人来找过他?”
  店小二摇头道:“没有!”
  燕云青叱道:“你可要想清楚!”
  店小二哭爽着脸道:“真的没有嘛!”
  燕云青又道:“今天有没有人来找过他?”
  店小二道:“也没有!”
  燕云青道:“你昨夜什么时候还看见他?”
  店小二道:“初更时分我还替他泡了壶热茶!”
  燕云青心中一动,暗想初更时分不正是我碰见天香妃子的时候吗?这样看来,只怕文贤弟已落入翁铜山之手了!
  胡文炳忽然想起一事,忙道:“燕大侠,我看这件事最好到‘万花楼’去查一查!”
  燕云青心中一动,道:“你是说去问问由缘她们?”
  胡文炳道:“你有没有把人托请他们照管?”
  燕云青点头道:“有的!”
  胡文炳道:“那就只有她俩才知道了!”
  燕云青一想有理,也懒的去理会店小二,便和胡文炳向“万花楼”而去!
  这时时间虽早,但“万花楼”中仍来了不少客人,当燕云青和胡文炳走到凤凤那边一问,看门的人回答道:“凤凤姑娘昨夜就有事外出了!”
  燕云青一呆,连忙又走到由缘观主下塌之处一望,由缘观主房里也是空空如也,一个人影不见。
  胡文炳道:“只怕她俩也遭了翁铜山的毒手?”
  燕云青点头道:“从眼下情形看来,十有九会有这种可能!”
  胡文炳道:“燕大侠,现在还有一个人好找!”
  燕云青道:“找谁?”
  胡文炳道:“可以问问逍遥王去!”
  燕云青道:“对!正好去找他!”
  说着,两人一直来到逍遥王下塌之处。
  逍遥王还不知大祸临头,左拥右抱正在和两名美女逗乐,此时忽听门外面有人求见,自从他身为“万花楼”总管之后,每日求见之人也不知有多少。想也不想,便挥手道:“不见!”
  传话之人走了出去,但不久又走了回来,禀道:“敬禀总管,来人非要见总管不可!”
  逍遥王怒道:“好大的派头,问过他姓名没有?”
  传话之人摇头道:“问过了,但他不肯实说,只说总管出去就知道他是谁?”
  逍遥王惊道:“他妈的,他倒会刁难!”
  说着,人究竟还是站了起来向外面走去!
  当他走到外面一望,但见来人竟是燕云青和胡文炳,不由冷笑一声道:“燕云青,几时学会摆这么大的架子啦!”
  燕云青冷冷的道:“就是现在!”
  逍遥王哼了一声,指着胡文炳又道:“胡文炳,教主对你那点不好,你要背钣他?”
  胡文炳笑道:“人各有志,你最好不要问我!”
  逍遥王又哼了一声,道:“开教日期快啦,到时我看你往那里逃?”
  胡文炳嘿嘿的道:“我为什么要逃?”
  逍遥王点头道:“好志气!”
  话声一落又起道:“燕云青,你来找我干什么?”
  燕云青大刺刺的道:“特来问你几个人,你若回答的明明白白,我便不对你留难,如其不然,我非毁你不可!”
  逍遥王仰天大笑道:“燕云青,凭你也配么?”
  燕云青冷哼道:“配与不配,到时你自会知道,我问你,文慕山是不是已落到翁铜山手中?”
  逍遥王傲然道:“不知道!”
  燕云青点了点头,又道:“我再问你,由缘观主是不是已被翁铜山招回?”
  逍遥王道:“不知道!”
  燕云青脸色一变道:“还有凤凤姑娘庄月娥呢?”
  逍遥王冷然道:“也不知道!”
  其实,他对燕云青所问的三个人都知道,他之所以故意又回答不知道,当然是瞧燕云青不起所致。
  燕云青忍了一忍,又道:“你真的都不知道?”
  逍遥王嘿然道:“真啰嗦,不知道就不知道!”
  燕云青脸上杀机隐现,一字一句的道:“那么你亮兵器吧!”
  逍遥王老气横秋的道:“对你还用亮兵器么?”
  燕云青冷冷的道:“你该知道我是好意!”
  逍遥王道:“本人并不领情!”
  燕云青微怒道:“你若在老气横秋,到时死无葬身之地可不要怪我!”
  逍遥王哈哈笑道:“燕小辈,你的口气越说越大啦,你身有佩剑,为什么不亮出来!”
  燕云青道:“告诉你,我剑出便是招出,只怕你挡受不了!”
  逍遥王怒道:“本人就不相信这一套,你出招试试看!”
  燕云青咬牙道:“这可是你说的?”
  逍遥王道:“当然是我说的!”
  燕云青本心还不想伤他,只是见他这样坚持,一股怒气也是忍受不了,手扶剑柄,又道:“你准备好了么?
  逍遥王双手一扬,道:“来吧!”
  燕云青大喝道:“当心,燕云青出招了!”
  说着,一道雷虹电掣而出。
  以胡文炳的武功,同时他就站在燕云青身边,他只看到燕云青把手一抬,招式便已飞出,其招式之快!当真已到惊鸿一警之境!
  再看逍遥王,只见他双手推出两道如山似的掌风,谁知燕云青的招式就好像不畏任何劲力一样,白光一盘,继听“克嚓”,“克嚓”两响,一声惨叫之后,逍遥王双手已断,跌在地下直滚!
  胡文炳目光一扫,不知何时,燕云青已纳剑归鞘,就好像没有动过手一般,胡文炳睹此情景,不觉肃然。
  胡文炳赞道:“燕大侠好犀利的剑法!”
  燕云青谦逊的道:“胡大侠过奖了!”
  这时从房中跳出几个人,他们一看逍遥王受了重伤,无不大感震骇,有的忙着施救,有的忙着去通知教主。
  燕云青望了一眼,摇摇头道:“算了吧!”
  敢情在他心意之中,文慕山已落入翁铜山手上,气愤之下,真恨不得多杀几个人,只是一看那些人都是三四流脚色,也就打消杀念。
  胡文炳焉知道燕云青的心意,摇摇头道:“在下不以为然!”
  燕云青道:“胡大侠有何高见?”
  胡文炳道:“若依在下之见,不如干脆把‘万花楼’毁了!”
  燕云青一怔道:“这样未免太过份了吧!”
  胡文炳道:“一点也不过份!”
  燕云青道:“胡大侠能说出理由来么?”
  胡文炳道:“理由很简单,这‘万花楼’名为招贤馆,实际却是一切罪恶之渊源,留之徒增后患!”
  燕云青心中一动,暗想这话不错啊。
  就在这时,早有二十多人涌了出来。
  在这二十多人之中,里面自然不乏武林髙手,他们乍然出现,便不问青红自白的亮出兵刃,向燕云青围了过去。
  一个麻脸汉子嘿嘿的道:“燕云青,你好大的胆子!”
  说话的麻子姓佘,名叫大千,在黄河流域一带名头极响,尤其心狠手辣,投靠翁铜山之后,甚得翁铜山信赖,在“万花楼”中,他的地位在逍遥王之下,逍遥王如今惨受重伤,自然而然该由他起而代之。
  燕云青冷笑道:“佘大千,你还能把我怎么样?”
  十麻九怪,佘大千原不知燕云青武功有什么了不起,刚刚接到报告,说燕云青在一招之中就把逍遥王双手削断,所以才不敢造次命人扑上。
  佘大千哼道:“佘某人非要你葬身万花楼不可!”
  燕云青嗤声道:“凭你也配么?”
  佘大千嘿嘿的道:“到时你就知道!”
  这句话里面自然别有用意,想必他来之时,已同时命人去通知翁铜山了。
  胡文炳忙道:“燕大侠,他一定派人通知翁铜山去了!”
  燕云青冷笑道:“去也不打紧!”
  佘大千道:“既说大话,那就不要离开!”
  燕云青道:“那也可以,不过你得告诉我几个人!”
  佘大千道:“几个什么样的人?”
  燕云青道:“由缘观主现今何在?”
  佘大千一怔道:“你问她干什么?”
  燕云青道:“燕某有事找她!”
  佘大千把头一摆,道:“不知道!”
  燕云青道:“你并非不知,而是不肯实说!”
  佘大千昂然道:“是又怎样?”
  燕云青嘿嘿冷笑道:“我相信你已看到逍遥王的下场!”
  佘大千冷冷的道:“知道了又怎样?”
  燕云青恨声道:“你可是想步他后尘?”
  佘大千嘴皮硬道:“只怕你没有这份能耐?”
  燕云青点点头道:“燕某没有这份能耐?等会你就知道,我再问你一人,凤凤现今何在?”
  佘大千道:“不知道!”
  燕云青怒道:“佘大千,你真不肯实说么?”
  佘大千往后一退,道:“是又怎样?”
  燕云青道:“我告诉你,本人容忍有限,你如在不肯实说,我可要不客气了!”
  胡文炳抢嘴道:“燕大侠,他一定有意拖延时间!”
  燕云青道:“我早看出来了!”
  佘大千狞声道:“老子拖延时间又怎样?”
  燕云青不理他,又问道:“佘大千,你真不肯把凤凤和由缘行踪告诉我?”
  佘大千大声道:“不错!”
  燕云青大怒,手掌已扬了起来。
  佘大千睹状叫道:“伙计你快上!”
  围着燕云青不下十多人,闻得叫声,轰然一哄而上。
  这些人大都知道燕云青的厉害,燕云青手掌轻挥,一个二个都仰天翻倒于地。
  不过,燕云青也没有伤他们,当他们一跌又起之际,只受到惊骇不敢再度上前,身上却未受伤。
  佘大千看情形不对,想退,可是老脸又搁不下去,只有硬着头皮怒叫道:“他妈的,你们就不敢上了么?
  那些人惧他威势,不敢不上,刹时又向燕云青围去。
  燕云青哂了一声,又是一掌挥出,这一次他略微加重了些力道,以致那些人第二次被他掌风扫出之际,一个个都跌的鼻青脸肿!
  佘大千睹此情景,再不上自己可有点不行,好在这时又有二十多人赶到,他便率领这二十多人一齐向燕云青攻去!
  胡文炳大叫道:“燕大侠,还讲什么仁慈,下手杀呀!”
  燕云青道:“我实在不忍心杀这些可怜虫!”
  胡文炳道:“宽待敌人,就是虐待自己!”
  话说声中,佘大千率领那二十多人已然攻到身旁。
  燕云青手掌一挥,近身之人都向后翻跌,中食两指一挟,佘大千那柄赖以成名的金背砍山刀已到他手上。
  佘大千大骇,忙道:“快退!”
  燕云青冷笑道:“你退到天上去也不成!”
  说着,大步向佘大千欺去!
  佘大千返身游走,在这种情形之下,他要想逃命实在十分困难,那知就在这时,突听嗖嗖数响,七八只利箭一齐向他射到。
  以燕云青的武功,七八枝利箭又岂在他眼下,可是就在他一掌想把那七八枝利箭扫落之际,蓦听左右两侧又是弓弦之声疾响,无数利箭如暴雨般射至。
  这一来,燕云青就不得不把手缩回来了。
  他大喝一声,一掌挥出,利箭纷纷而落。
  可是他扫落一批,第二批又跟着而至,燕云青空有一身武功,竟然无法近他们身。
  而就在同一个时候,佘大千已闪了进去。
  胡文炳道:“养虎为患,虎果噬人矣!”
  燕云青摇头道:“只怕还不见得!”
  原来那三面放箭之人各藏在一处暗角,地方十分隐蔽,假若燕云青只守不攻,一辈子都伤不着他们,胡文炳刚才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
  胡文炳道:“除非燕大侠赶快出手,不然他们终会达到拖延目的!”
  燕云青一边挥手挡箭,一边说道:“胡大侠,假若翁铜山真来,我倒想送他一件礼物!”
  胡文炳道:“什么礼物!”
  燕云青道:“你看我送他一座破坏的‘万花楼’如何?”
  胡文炳叫道:“妙啊!”
  燕云青道:“既然胡大侠称妙,那么我便请胡大侠去办一件事!”
  胡文炳道:“请说!”
  燕云青道:“通知楼上小姐们,说‘龙翻身’了,叫她们赶快逃!”
  胡文炳道:“燕大侠真够仁慈,不肯妄杀一人!”
  说着,方始飞奔了过去。
  燕云青一边挡箭一边向前移进,那藏在三个不同地方放箭之人见他越来越近只得离开原位,慢慢向“万花楼”退。
  “万花楼”被胡文炳一喊,早已乱作一团,射箭之人退到,她们才知道并不是什么“龙翻身”而是出了乱子,只吓的四散奔逃。
  燕云青看看已差不多了,才大声道:“佘大千,你再不吐实,翁铜山可要向你要万花楼了!”
  佘大千躲在远处应道:“放你娘的屁,你有这份能耐么?”
  胡文炳已退了回来,道:“燕大侠动手吧!”
  燕云青点头道:“瞧着就是!”
  突然力贯双臂,只见双掌一吐,从他掌心之中好像涌出两道洪流,其势澎湃,洪流所至,但听猛涛怒吼之声,接着是“哗啦哗啦”倒塌之声。
  燕云青厉啸声中,一连劈出八掌。
  翁铜山耗尽心血建筑的富丽堂皇的“万花楼”,就在燕云青双掌连挥之中变成了废墟。
  自然,佘大千和那些手下能逃的都逃了,不能逃的都作了冤死鬼。
  胡文炳伸了伸舌头,惊呆了。
  就在这时,忽听一人大声赞道:“好掌法!”
  胡文炳知道翁铜山已到,心中一惊,那知抬头一望,当先出现的乃是三拙扬主。
  紧接着文慕山也出现了,燕云青大喜道:“贤弟,找得我好苦!”
  文慕山笑道:“大哥看看这位是谁?”
  接着出现一人,却是燕伦。
  燕云青方自喊了一声“爹”,一条小巧人影一闪而出,却是小秋,小秋后面却是尚自珍。
  燕云青正不知他们怎么样会碰在一起?谁知就在不旋踵之间,终南掌门、黄山神尼、一尘禅师、一方长老、一禅方丈都一一出现,刹那之间只把燕云青惊的目瞪口呆。
  燕云青赶紧拉着胡文炳过去和众人见礼,有些人胡文炳都认识,不认识经过一介绍,转眼也都熟了。
  文慕山笑道:“大哥,你想不到我会好的这么快吧?”
  其实有燕伦在旁,燕云青多少已猜出端倪,只是他不便当众人抬高自己父亲身价,点头道:“愚兄真有点感到意外!”
  文慕山道:“大哥只要见令和许多前辈在场,便该知道啦!”
  燕云青道:“是爹替贤弟治好的么?”
  文慕山道:“正是!”
  胡文炳抢嘴道:“为了文大侠,燕大侠一夕之间往返数百里,这只不说,且在一怒之下毁了‘万花楼’!”
  文慕山抱拳道:“谢谢大哥!”
  燕云青道:“自家兄弟,还谢什么?贤弟能否将情形略告一二么?”
  文慕山道:“大哥早时不是将我安置在客栈中么?”
  燕云青道:“不错!”
  文慕山又道:“我当时要照大哥吩咐养息了一会,大约到酉牌时分,忽见由缘观主从窗外一闪而入!”
  燕云青道:“我曾请她照点贤弟!”
  文慕山道:“是的,所以她才冒死来告诉我一个极不幸的消息!”
  燕云青一怔道:“可是出了事?”
  文慕山道:“不错,那便是大哥说的胡大侠他们背弃翁铜山之事,不知为了什么原故,竟被翁铜山知道了,那时翁铜山正亲自动手收拾庄月娥,因为她得到这个消息,她才告诉我快走!”
  燕云青道:“这样看来,庄女侠已遭了毒手?”
  文慕山点点头道:“是的!”
  燕云青道:“那么由缘观主呢?”
  文慕山道:“大哥你听我继续说下去,当由缘观主正与我谈话之际,翁铜山已然追到客栈之中!”
  燕云青道:“以后情形如何?”
  文慕山道:“由缘观主除逃走以外,还有别的路可走么?”
  燕云青寒声道:“她逃的了么?”
  文慕山道:“那时小弟伤势较重,但却尽量替她挡了翁铜山几招!”
  燕云青道:“真难为贤弟了!”
  文慕山苦笑道:“别人为我操劳,我焉能不替别人卖命?”
  燕云青道:“贤弟,快把以后的事说下去吧!”
  文慕山道:“那时翁铜山那小子有如疯狗,他根本不理会我,只顾去追由缘观主,我虽尽力挡他,他乃穷迫不舍!”
  燕云青关心的道:“有贤弟替她阻挡,由缘观主按理可以脱围了!”
  文慕山摇头道:“以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燕云青惊道:“贤弟可是栽倒了么?”
  文慕山道:“不错,醒来之时,已在伯父和诸位前辈面前!”
  燕云青正欲答话,忽听一人冷笑道:“那你真是太幸运啦!”
  众人顺声一望,不知何时,只见翁铜山独自一人闪了过来。
  众人见他出现,脸色齐都一变!
  文慕山道:“翁铜山,你是不是想打一场?”
  翁铜山傲然道:“把话说完了也还不迟!”
  文慕山嘿嘿的道:“那也便得!”
  ,翁铜山道:“我首先要问,是谁搞毁了我的‘万花楼’?”
  燕云青笑道:“翁铜山,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翁铜山果然道:“本教行事向来要使对方心服,这当中自然就包括要使对方承认自己错失!”
  燕云青哂然道:“燕云青不是一片仁慈,早就捣毁你这座“万花楼”’了!”
  翁铜山眼睛眨了两眨,道:“燕云青,这可是你干的?”
  燕云青道:“不错!”
  翁铜山道:“燕云青,听说你以前武功并没这么高嘛?”
  燕云青讥讽的道:“当阁下还在此地之时,燕某起码也要比阁下高上千百倍!”
  翁铜山脸色一变道:“那么现在呢?你又高了多少?”
  燕云青道:“一点点而已!”
  这话替终南掌门留了很大的面子,钟伟贤不禁大为赞许。
  翁铜山道:“你太客气啦!”
  燕云青道:“燕某说的乃是实言!”
  翁铜山点头道:“好,既然你这样说,那么第一笔账,我该记下你燕云青的名字了?”
  燕云青道:“燕某并不在乎!”
  翁铜山仰天大笑道:“好一个‘并不在乎’,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本教主的厉害!”
  话声一落又起道:“文慕山,第二该是你!”
  文慕山嗤声道:“是又怎么?”
  翁铜山道:“虎邱文家,在江湖上素享极高清誉,所以第二笔账本教主非记在你头上不可!”
  文慕山叱道:“你狂什么?”
  翁铜山摇头道:“我若真狂,现在就把你们炸死!”
  此话一出,群豪不由一阵骚动。
  文慕山喝道:“翁铜山,你别玩弄玄虚!”
  翁铜山冷笑道:“你不相信?”
  文慕山道:“当然不信!”
  翁铜山笑道:“我老实告诉你,我建造这座‘万花楼’时,实际早有用心!”
  文慕山道:“什么用心?”
  翁铜山道:“我开教那一天,各方高手必然群集‘万花楼’,我只要一些炸药,这些好手必然一个个尸骨无存!”
  一方长老插嘴道:“你现在可是改变了计划?”
  翁铜山道:“不错!”
  一方长老道:“改变什么计划?”
  翁铜山狂然道:“假若天下英雄都死,有谁还是本教主对手?”
  他这话真是说的太狂太傲了。
  一方长老合什道:“你如今已看中燕大侠是么?
  翁铜山道:“他是第一个人!”
  一方长老道:“第二个又是谁?”
  翁铜山道:“文慕山!”
  一方长老道:“第三人!”
  翁铜山大笑道:“第三个人就是三个人!”
  这话说的很明显,指的就是三拙场主。
  成震天怒道:“你可是指的我们三兄弟?”
  翁铜山傲然道:“不错!”
  一方长老道:“还有没有第四个人?”
  翁铜山只以短短两字作回答:“天毒!”
  关震山道:“天毒如何?”
  翁铜山笑道:“死了!”
  此话一出,众人都不由一惊!
  钟伟贤道:“天毒怎么死的?”
  翁铜山道:“告诉你们也不打紧,是被木丈人杀死的!”
  燕云青嘿然道:“这就是你以毒攻毒之计?”
  翁铜山点点头道:“为了减少几个对手,我不得不这样做!”
  燕云青道:“你的心计真狠?”
  翁铜山道:“身为教主,若无多方机智怎行?”
  燕云青挖苦道:“就像对付七凶一样!”
  燕云青道:“我要问你一事!”
  翁铜山道:“是不是关于由缘观主之事?”
  燕云青道:“她现在怎样?”
  翁铜山道:“服我者生,逆我者死,我怎能饶过她?”
  文慕山惊道:“你最后追着了她?”
  翁铜山大笑道:“当然追着了她,要不然你数度拦我,还不会被她逃脱么?”
  黄山神尼道:“你又用的什么功夫?”
  翁铜山道:“木丈人有天听地视之能,可是本教主却有比他更利害的本领,我这种本领叫‘回旋玄功’,只要想到何人,神思略功贯注,对这人一切便如在目前!”
  黄山神尼不信道:“一派胡言!”
  翁铜山笑道:“若不如此,我怎会知道庄月娥背弃我?”
  燕云青恨声道:“只怕还有一人要背弃你?”
  翁铜山道:“你说的七绝娘子?”
  燕云青道:“非也!”
  翁铜山嘿然道:“那就是天香妃子?”
  燕云青道:“你若没有她,天魔教还创的成么?”
  翁铜山道:“燕云青,你倒真够做我对手!”
  燕云青道:“实际上我们老早就是对手,你如今才知道么?”
  翁铜山点头道:“以前我当然知道!”
  燕云青道:“那你如今为何又发此言?”
  翁铜山又问道:“你知道我为何来迟一步么?”
  燕云青哂然道:“燕某不曾过问!”
  翁铜山道:“就是你不过问我也要说!”
  燕云青道:“那你说吧!”
  翁铜山道:“我今天请天香妃子捉一个人!”
  燕云青道:“可是胡大侠?”
  翁铜山道:“不错,不过她回来却两手空空!”
  燕云青道:“那又关我们什么事?”
  翁铜山道:“却关我的事,我问她原故,她说胡文炳根本没有回黄山,却在途中碰到一个正人君子!”
  胡文炳道:“他说的可是燕大侠?”
  翁铜山瞪了胡文炳一眼,道:“不错,但你知道是什么原因么?”
  胡文炳瞪眼道:“我怎么知道?”
  翁铜山道:“以她的美色,见了无不令人动心之理,可是偏偏燕云青有种坐望不乱的修养功夫,她先就有几份喜爱!”
  燕云青怒道:“你胡说八道!”
  翁铜山哂然道:“这还不说,燕云青又还对她说了几句话,无一句不使她动心,所以她便跑回来对我理论!”
  燕云青道:“她和你理论什么?”
  翁铜山瞪目道:“这正是我要问你的地方,你和她说了些什么?”
  燕云青嘿然道:“有话说话,无话便不说!”
  翁铜山狠狠的道:“不说也不行!”
  燕云青道:“这得先问问你自己做了些什么?”
  翁铜山愤然道:“我做的事你也管的了么?”
  燕云青果然道:“燕某根本不会过问!”
  翁铜山恨声道:“你不过问可以,但几次挑拨我天魔教之事,我可不再原谅你!”
  燕云青哈哈大笑道:“燕某人根本就不需你原谅!”
  翁铜山怒道:“你可是现在想找死!”
  翁铜山接着又道:“好吧,本教主现在就先除掉你这第一号仇人也好!”
  说着,向后退了一步。
  燕云青毫不示弱的向旁闪了一步,文慕山叫道:“大哥,小心他的鬼玩意!”
  燕云青道:“我早知道了!”
  尚自珍道:“云青当心!”
  燕云青点头道:“不劳嘱咐!”
  燕伦本想再说一两句,可是前面都已有人说过了,他不便再启齿,只好站在一边,心情却十分凝重。

  第三十章
  翁铜山圆睁双目,望了在场武林群众一眼,暗想我斗倒燕云青并不是难事,到时他们还有这么多人,叫我如何脱身?
  这自然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事实上,他斗不斗的倒燕云青又是一回事,就算斗的倒燕云青,场边群众就会联手对付他么?
  不过,翁铜山这人究竟不愧一世鸟雄,念头一闪之际,心中已别有打算,当下说道:“燕云青,我先试你一掌,假若你挡的住本人一掌,我再与你说话!”
  燕云青不屑道:“莫说一掌,就是十掌也成!”
  翁铜山道:“不过这一掌是硬拚,不能用小巧身法闪避!”
  燕云青道:“那也使得!”
  文慕山大叫道:“假若你在掌中使诈又怎样?”
  翁铜山道:“这一次你们大可放心,本教主还不致于如此!”
  文慕山哼声道:“谁信得过你的话?”
  翁铜山冷哼道:“身为一教之主,岂有说了不算之理!”
  文慕山冷笑道:“若是说了不算,我们也不会放过你!”
  这话说得很明显,假若翁铜山失言,他便要和在一旁的高手联手群殴,虽是威胁之词,谁又保证不会实现?
  翁铜山哂然道:“文慕山,你威胁不倒我!”
  翁铜山不再理会文慕山,转脸对燕云青道:“燕云青,本教主刚才说的话,你都听清楚了么?”
  燕云青不屑道:“燕某早已等的不耐烦了!”
  翁铜山点了点头,当下和燕云青站了一个相对的位置。
  这时全场都摒息静气,要知两人虽只言明一掌,但这一掌关系重大,假若燕云青输了,翁铜山势必会更加嚣张,而整个局面也会弄得不可收拾。
  假若燕云青赢了呢?对于这个问题,杨边群豪虽然都抱着极大的希望,可是谁也不敢乐观,所以谁也没有去考虑后果。
  燕云青和翁铜山都把架势取好,由于这一掌关系重大,两人都摒息以待,是故谁也没有说话!
  隔了一会,才听翁铜山道:“燕云青,发掌吧!”
  燕云青道:“你先请!”
  翁铜山两眼一翻,道:“你敢在本教主面前托大?”
  燕云青愤然道:“你敢在我面前摆什么架子?”
  翁铜山大怒,双手同时扬了起来。
  燕云青自然不甘示弱,双手也同时扬起。
  刹那之间,只见两人掌心之中跟着都旋出一道气流,翁铜山的是红,燕云青的是白。
  文慕山叫道:“他可能搞鬼!”
  燕伦问道:“贤侄上的也是这种当?”
  文慕山道:“不错!”
  三拙场主闻言脸色具是一变,一方长老等人都紧张万分,准备拔出兵器应变。
  可是,场中却并没有什么异样。
  只见红白两道徐徐向前伸出,不久便骤然接触在一起,空际之中发出“波”的一声清响。
  就在这时,场中两人都现出不同的脸色。
  翁铜山神色凝重,燕云青的神色也非常凝重。
  这时,红白两道气劲也越来越大,只听“滋滋”之声不绝于耳,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相互磨擦似的,声音十分剌耳。
  一方长老道:“他俩以无上神功相搏,一掌下来,只怕会有一人受伤!”
  一尘禅师道:“但愿受伤者是翁铜山才好!”
  关震山摇头道:“只怕不见得!”
  一尘惊道:“莫非关大侠已看出燕大侠并非翁铜山的对手?”
  关震山道:“现在还看不出来!”
  一尘道:“那么关大侠何有刚才之言呢?”
  关震山道:“从眼前情形看,他俩功力相差无几!”
  一尘哦了一声道:“但不知胜负关键决于何处?”
  关震山道:“要看,才能决定!”
  一尘合什道:“如此说来,必有一人受伤无疑了!”
  关震山笑道:“大师悲天悯人,事实恐怕也非如此!”
  一尘怔道:“这话又作何解?”
  关震山道:“武术一道,假若练至化境,已无所谓伤与不伤了!”
  一尘苦笑道:“也贫僧功力相差甚远,对关大侠之言尚茫然不解!”
  关震山正要详加解释,那知就在这时,四周气劲突然扩大,而尖啸之声也跟着越来越尖锐,三拙场主和文慕山在众人之中武功要算最高的四位,他们还不会感到什么,其余之人都承受不了尖锐之声的刺激,纷纷向后暴退。
  黑震川唏嘘的道:“燕云青和翁铜山竟能练到这种神化武功,的确出人意料之外!”
  成震天笑道:“奇遇难求,两人都有不同的遭遇,在突然之间增加为十倍武功,更巧的是,两人可恰恰碰在一起,这才叫着意外呢?”
  黑震川道:“老大,照你看,他俩究竟谁胜谁败?”
  成震天摇头道:“这个只怕谁也不敢说!”
  以三拙场主的武功都看不出胜败之机,就可显出这一仗的势均力敌了。
  文慕山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实则他右手早已蓄满了功力,只要燕云青遭遇不幸,他便出手应援
  在另外一边,燕伦父女和尚自珍脸上都现出无比的关切之色,小秋紧紧握着燕伦的手,说道:“爹,哥哥不会败吧?”
  燕伦苦笑道:“孩子,爹那里看的出来?”
  小秋急道:“假若哥哥落败,我希望文相公去帮他一臂之力!”
  尚自珍接口道:“我相信文公子早有这种打算!”
  燕伦摇头道:“其实,站在我辈立场,我倒希望文少侠不这样做!”
  小秋惊道:“那是为了什么?”
  燕伦道:“这会破坏虎邱文家声誉!”
  小秋哼道:“声誉値多少钱一斤?哥哥要不是为了找他,怎会被天魔列为第一对象?”
  燕伦道:“云青为义全友,这正是我们燕家光荣!”
  小秋气道:“爹,为了光荣,为了替别人着想,你连自己儿子的性命也不顾了吗?”
  燕伦苦笑道:“你现在年纪还小,等到长大之后,就知道义之可贵了!”
  小秋一睹气,甩脱了燕伦手腕,自己站在一边去。
  这时场中气劲越浓,尖锐的响声也越来越大,渐渐地连两人的位置都笼罩住了。
  地,突听暴炸似一声大响过处,只震的山摇地动尘土横飞,场边之人个个感到耳鸣心跳不已。
  但是,场边之人都是当世顶尖高手,在他们力持镇定之下,只见气劲渐散,燕云青和翁铜山两人仍屹立如山站在那里。
  众人再往下面一看,嘿!两人双脚都陷入泥土,一直达到膝盖那么深!
  翁铜山点了点头道:“燕云青,看来我把你列为我第一个对象并没有错了!”
  燕云青冷冷的道:“燕某并不在乎!”
  翁铜山道:“那很好!”
  他顿了一顿,又道:“本教开教之期还有半月之久,半月时间转眼即至,我相信你们还不致于离开这里吧!”
  成震天插嘴道:“咱们既然来了,自然要看看你捣的什么明堂?”
  翁铜山道:“那就一言为定了!”
  身形一起,转眼走的不知去向。
  翁铜山一走,文慕山第一个抢到燕云青身边,道:“大哥没有受伤吧?”
  燕云青道:“还好,只一点点,休养一会就好了!”
  燕伦忙道:“把这个服下去!”
  他乃神医圣手,这一点点微伤又算得了什么,拿出药丸替爱子服下之后,又道:“别的没有什么吧?”
  燕云青道:“没有什么?”
  这时一方长老等人都围了上来,一尘合什道:“有燕大侠方才一挡之力,已足使翁贼丧胆了!”
  黄山神尼道:“是的,他原来以为自己不可一世,岂知燕大侠武功并不在他之下,至少他今后行事得斟酌点了!”
  文慕山忽然想起一事,道:“只怕,不见得!”
  黄山神尼怔道:“文少侠何出此言?”
  文慕山叹道:“诸位忘记他身边还有一个天香妃子了么?”
  众人俱感不解的道:“天香妃子又怎样?”
  文慕山转脸对燕云青道:“大哥,翁铜山早先不是一再问你对天香妃子说了什么话吗?”
  燕云青道:“不错!”
  文慕山道:“可能天香妃子就为着这件事和翁铜山吵了起来,翁铜山原想不藉天香妃子为助,如今与燕大哥打成平手,回去之后必然有改变原意,要多方对天香妃子委屈求全,如此一来,他的实力不是反而增加了吗?”
  众人恍然大悟道:“有理,有理!”
  文慕山又道:“燕大哥,你和天香妃子动过手么?”
  燕云青道:“没有!”
  文慕山道:“一般传出她武功高不可测,如此一来,我们倒得多作准备才是!”
  成震天道:“文少侠一针见血之论,只是此地非谈话之所,我们不妨先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再说!
  胡文炳道:“但不知成大侠想找个怎么样的地方?”
  成震天道:“一般客栈旅舍都不合用,最好找个偏荒野庙较佳!”
  胡文炳道:“在下知道城北有座破废岳王庙,只是那庙年久失修而已。”
  成震天道:“那不打紧,有劳胡大侠带路!”
  胡文炳点了点头,于是在前带路先行。
  出了城北,大约前行两箭之地,那里便是一座大山,山上林木苍翠,来到半山,果有一座岳王庙。
  庙子年久失修,外面墙粉都剥落得辨不清颜色,好在里面柱石都还完全,一行便把正殿略作打扫,算为顿居之地。
  大家清理过后,便在大殿坐下,燕云青首先对燕伦问道:“爹,你老人家不是去找‘失魂丸’解药的吗?又怎能和诸位前辈碰在一起呢?”
  燕伦道:“我原本去找解药,谁知行到半途,却碰到一方长老!”
  一方长老接口道:“说起来也是件巧合之事,我原本不知‘失魂丸’的解药是什么?只因有一天,我去整理藏经宝,无意中发现一本小册子,这本小册题名‘药源’,我打开一看,里面许多名称都看不懂,当时便和一尘师兄商议,最后到终南把合尊请到敝寺去参详一下,巧的是我们竟在路上双双碰见!”
  燕伦道:“于是我便先到大相国寺,翻阅之下,不由大喜过望,原来这本册子题名‘药源’真是一点不假,许多疑难杂症里面都有记载!”
  燕云青道:“有没有“失魂丸’的解药?”
  伦燕笑道:“若无‘失魂丸’解药,一尘大师会在勿促之间通知这么多位朋友聚集到这里来么?”
  燕云青道:“解药都调制成了么?”
  燕伦道:“都调成了!”
  燕云青转脸对胡文炳道:“胡大侠,若是翁铜山此次不发觉由缘观主和庄女侠背弃他,我们就可利用他俩使翁铜山的天魔教起内斗了!”
  胡文炳叹道:“这次事件说来真是可惜!”
  文慕山道:“我想起一个人来!”
  燕云青道:“不知贤弟想起了谁?”
  文慕山道:“大哥忘记三绝陈冬了么?”
  燕云青一拍大腿道:“呀,我真差点把他忘了!”
  成震天道:“三绝不会与翁铜山一只鼻孔出气么?”
  文慕山道:“前辈有所不知,三绝几乎把翁铜山恨的要死!”
  成震天皱眉道:“这就使人不解,听说七绝娘子就在翁铜山身边!”
  文慕山道:“他们都不是真心依附他!”
  成震天道:“何以故?”
  文慕山道:“因为七绝娘子的神丸被翁铜山遣使鬼影子盗去,她为了夺回神丸,才不得不属身相从,三绝陈冬原本想到京城去找云龙三现卓宏,后来被燕大哥一说,才打消去京城的念头,也潜身到翁铜山那里面去!”
  成震天道:“如此说来,此人大可一用!”
  文慕山道:“正是,只是如何才能与他取得连络?”
  燕云青笑道:“别忙,他不久就会找来!”
  文慕山怔道:“大哥有这份把握?”
  燕云青道:“翁铜山和我相斗之事,他不久就会知道,同时他也会知道各位前辈都已到此,情知事态已经严重,所以定会抽暇前来和我商讨大事!”
  胡文炳道:“他如何找的着咱们呢?”
  燕云青道:“以陈冬之精干,咱们浩荡出城,他会问不出来么?”
  胡文炳点头道:“说的是!”
  一尘大师道:“咱们此次东约各派好手前来,按理来说,该到的都应到了,为什么还有许多人不见踪影呢?”
  忽听一人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老衲不是到了么?”
  众人举目望去,来者乃少林掌教一德大师,同时在他身后还跟了四名年青弟子。
  众人纷起相迎,其实在这种地方也谈不到什么客套,既无座又无椅,不过随遇而安而已。
  黄山神尼道:“师兄来的正好,我们正好商量一件大事!”
  一德大师道:“什么正事?”
  黄山神尼道:“此次正邪之争,事关整个武林百年安危,在此时此地,我们非先推举出一位主持大计之人不可!”
  一德大师点头道:“不错!”
  钟伟贤道:“只怕人手还没有到齐吧?”
  黄山神尼笑道:“我们已到这么多,若再等他们都到齐,只怕事情早成过去了,所谓制敌机先,此正其时!”
  众人俱道:“神尼之言有理!”
  钟伟贤道:“既是神尼如此说,在下推举一人如何?”
  众人道:“不知钟大侠推举谁?”
  钟伟贤道:“三拙场主之中的成大侠!”
  论辈份,论声望,论武功,成震天都够担当此一重任而绰之有余,钟伟贤提议一出,几乎无异通过。
  那知成震天一听,连忙道:“千万不可!”
  众人惊道:“此时此地成大侠还要谦让么?”
  成震天道:“不然!”
  一样方丈道:“众望所归,施主何需客套?”
  成震天笑道:“大师有所不知,今日之事,早在文竞公意料之中!”
  此话一出,众人无不为之一惊!
  成震天回首道:“慕山,还是你来主持这件事吧!”
  文慕山躬身道:“晚辈怎敢担此重任?”
  燕云青道:“既是今没有先见之明,贤弟当有除敌之法!”
  成震天叹道:“竞公旷代奇材,早已料到江湖必有今日之乱,所以在清河镇时,特命慕山来此商量这椿大事!”
  燕伦道:“既然如此,慕山就主持这件事!”
  群豪此时似也都知此事集于文慕山身上,听成震天说过之后,便都毫无异议推举文慕山主持大计。
  文慕山在情不可却的情形之下,只好点头应允。
  文慕山第一句话便是:
  “天魔教共有东南西北四门,四门却是极厉害之人把守,而且门门机关重重,稍错一步,便有杀身之祸!”
  众人道:“文少侠必有破阵之法!”
  文慕山环视群豪一眼,道:“在下早有对策!”
  众人轰然道:“那么我们就推文少侠为主持大计之人!”
  文慕山一再谦让,众人那里肯听,他在情不可却的情形之下,只好点头答应下来了。
  文慕山既然主持了这件大计,他首先分派一德大师带来的四名弟子,把守东南西北四方面,不得通知,不可让任何人僭越一步,任务刚分配妥当,把守正门的少林弟子忽然去向后面,说道:“外面有一姓陈之人候见!”
  燕云青道:“此必陈冬无疑!”
  文慕山忙道:“有请!”
  少林弟子转身而去,不多一会,带着陈冬走了进来。
  陈冬不得众人开口,便道:“燕大侠,我特来告诉一件机密大事!”
  燕云青道:“陈兄请便!”
  陈冬道:“燕大侠与群豪今日都见着了翁铜山么?”
  燕云青道:“都见过了!”
  文慕山接口道:“他回去之后作了些什么处置?”
  陈冬道:“详细情形我不大清楚,不过大概情形却早已确定。”
  燕云青替陈冬拜见过群豪,最后请他在一房席地面坐,说道:“陈三侠,请对大家说说,翁铜山大概作了些什么布置?”
  陈冬道:“据在下所知道,翁铜山的天魔教共有东南西北四个重要方位!”
  文慕山道:“他怎样布置?”
  陈冬道:“东南西三面分由若望三僧把手!”
  文慕山惊道:“若望三僧已加入天魔教了么?”
  陈各叹道:“还是早两天的事,他们痛恨燕大侠在黄山欺骗他们,这就和翁铜山一拍即合,很容易便联在一起了!”
  燕云青道:“我真料不到他们三人竟会发现的这么早?”
  文慕山念头一闪,道:“大哥不必自责,小弟自有处置之法!”
  顿了一顿,又道:“陈三侠,但不知把守北面之人可是谁?”
  陈冬道:“是木丈人!”
  文慕山微惊道:“木丈人也到了天魔教么?”
  陈冬道:“木丈人是前天才到的,看了他好像服了翁铜山的‘失魂丸’,神智有点不大清楚!”
  文慕山点了头道:“这个我们早已知道了!”
  陈冬道:“木丈人神智虽然不清,但此人武功还在,千万轻视不得,据我从侧面探得消息,那若望三僧也是当世稀见之高手,翁铜山有他们为助,真有若如虎添翼!”
  文慕山道:“还有一个叫天香妃子的女人,陈三侠知道么?”
  陈冬道:“在下也早探出来了,她和翁铜山居于中央位置策应四门!”
  慕山道:“照陈三侠这样说,翁铜山好像完全采取与天下武林对敌的措施,根本就不是在办什么开教大典嘛!”
  陈冬笑道:“翁铜山不是傻子,他知道天下之人该依顺他的都依顺了,剩下的武林朋友都是反对他的,所以他早准备乘着开教典礼那天把反对者一网打尽!”
  文慕山道:“这小子用意虽奸险,只怕人谋不如天算!”
  黄山神尼道:“文少侠,不知咱们如何对敌?”
  文慕山道:“晚辈已筹划妥当!”
  他顿了一顿,当下对陈冬道:“陈三侠,荣元他们呢?”
  陈冬道:“那几个糊涂虫到时都只是翁铜山的跟随!”
  文慕山抱拳道:“陈三侠,谢谢你告诉我们许多事情!”
  陈冬谦逊道:“那里,那里!”
  文慕山道:“小弟现有一事相请,不知三侠肯帮忙么?”
  陈冬躬身道:“力能所致,万死不迟!”
  文慕山道:“木丈人和荣元他们不是都服食过翁铜山的‘失魂丸’么?”
  陈冬道:“不错!”
  文慕山道:“我们这里现在有解药可以替他们解救,不知陈三侠有办法接近他们么?”
  陈各道:“真有解药么?”
  燕伦接口道:“老夫亲手所配,绝非谎言!”
  陈冬大喜道:“那真是太好了!”
  文慕山道:“现在端看陈三侠如何行事?”
  陈冬道:“这事非常简单!”
  文慕山道:“假若解药交给了陈三侠,不知三侠如何下手?”
  陈冬道:“我自然先找一机会把他们救醒过来!”
  文慕山道:“救醒了以后呢?”
  陈冬道:“请他们潜伏不动,等到诸位大举进犯之时,然后里应外合一举将天魔教消灭!”
  文慕山道:“办法虽好,只怕木丈人那里三侠难以说动他!”
  陈冬道:“晓以利害,我相信木丈人也是理性之人!”
  文慕山摇头道:“三侠如这样去说他,这条路便走不通!”
  陈冬怔道:“何以故!”
  文慕山道:“木侠人根本不和你谈这一套!”
  陈冬一呆道:“这样看来,要用何法才能说动他呢?
  文慕山道:“我有一个办法,但三侠千万小心说话!”
  陈冬道:“请文大侠指教!”
  文慕山道:“据我猜测,若三侠替木丈人服了解药,他一旦清醒之后,必然会去找翁铜山算帐不可!”
  陈冬道:“只怕荣元他们也是会这样?”
  文慕山道:“荣元他们,到时由三侠晓以利害,他们或会听信,致于木丈人,因他个性特别,我敢断定他到时非去找翁铜山算帐不可!”
  陈冬道:“到时我该用何法阻止他冲动呢?”
  文慕山笑道:“到时三侠不妨这样告诉他,就说他早时中了翁铜山的‘失魂丸’,他如今之所以能清醒,就是我和燕大哥交给你解药!”
  陈冬点头道:“我记下了!”
  文慕山顿了一顿,又道:“假若到时他冲动要去找翁铜山,三侠不妨告诉他,就说燕大哥和我叫他千万不可轻举妄动,等到我们发动之时,请他作个内应!”
  陈冬道:“他肯听么?”
  文慕山道:“只要三侠说得恳切,他会听的!”
  陈冬道:“那么我就按照文大侠吩咐去办好了!”
  文慕山道:“至于荣元他们比较简单,不过有一点他们必需注意,就是清醒之后还要装着糊涂样子,暗中注意里面一切机关布置,到时我们还得请他们作领路英雄呢?”
  陈冬道:“我知道了!”
  文慕山转脸对燕伦道:“燕伯父,请把解药拿出来交给陈三侠吧!”
  燕伦按照人数,每个人数了两颗交给陈冬,陈冬接过之后,向众人一一告辞,才起身走了出去。
  有了文慕山这样安排,众人眼前都出现一片曙光。
  自然,剩下来的问题还多,但多在文慕山一一安排调遣之下顺利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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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魔教开教越来越近,而来自四面八方的好手都如蜂似而来。
  天魔教的方坛上搭了一座“英雄台”,所谓“英雄台”,自然就是供作天魔教开教大典之用的。
  天魔教开教日期越来越近,由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的三山五岳人物也越来越多,镇子上的客店家家都告客满。
  在文慕山他们这边,武当和峨嵋掌门都先后赶到,接着昆仑和九华派的掌门也到了,他们的实力,增加一倍都不止。
  在天魔教这边,上上下下都充满了一片喜气。
  翁铜山对陈冬和王明似乎十分欣赏,尤其是陈冬,为人不但能干,更难得的是头脑冷静,反应快捷,所以翁铜山便命他做总招待,以王明做他副手,陈冬和王明自然求之不得。
  第二天就是天魔教开教的大典日子,那夜在天魔宫中,翁铜山和天香妃子却在一边饮酒一边取乐。
  翁铜山喝下了一大口酒之后,说道:“香姑娘,从明天开始,武林天下便是我们的啦!”
  天香妃子笑道:“你想好办法对燕云青了么?”
  翁铜山道:“早想好办法了!”
  天香妃子道:“此人冷静机智,我认为你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翁铜山道:“我知道,在他们那边,除了一个燕云青之外还有一个文慕山,除此之外便该数到三拙场主,其余之人皆不足量!”
  天香妃子道:“还是知已知彼,百战百胜,你对他们用什么对策?”
  翁铜山道:“我用若望三僧迎击三拙场主,保证万无一失!”
  天香妃子道:“谁对付燕云青?”
  翁铜山笑道:“我自己!”
  天香妃子笑道:“谁对付文慕山呢?”
  翁铜山道:“木丈人应该够了!”
  天香妃子冷笑道:“还有各派好手呢?”
  翁铜山哂然道:“那些都是中看不中吃的东西,有荣元他们打发就够了!”
  顿了一顿,又道:“香姑娘,到时请你替我掌管全局,应付一切意想不到的变化,事成之后,咱俩便是天长地久的夫妻了!”
  天香妃子摇头道:“我不愿这样堂而皇之行事!”
  翁铜山怔道:“为什么?”
  天香妃子笑道:“你还不大知道我的个性,我把人生看得很淡!”
  翁铜山道:“那该是以前吧!”
  天香妃子道:“不,现在也是如此!”
  翁铜山一手了过去,柔声道:“你碰到我今后还是这样?”
  天香妃了笑道:“当然一样,待你那些假神丸给我服完之后,我便离去!”
  翁铜山正色道:“香姑娘,我不是对你说过了么?明日事情办完之后,我必替你练一瓶真神丸,让你永世服用!”
  天香妃子格格笑道:“那可得要等好些日子啊!”
  翁铜山道:“最多半年就可练成!”
  天香妃子想了一想,道:“好吧,到了明天再说吧!”
  他们两人始终在相互利用,一个看在神丸份上,一个看在武功份上,翁铜山当然是后者,因为在此时此在他不能没有天香妃子,尤其他和燕云青对了一掌之后,想要天香妃子依赖之心更甚,若是天香妃子此刻反了他,他的处境全然不同了。
  这一夜,两人自然难免又有一番温存。
  第二天天色一亮,天魔教便开始忙碌起来。
  正午时分,来自各方好手已陆陆续续涌进了天魔教,陈冬负责接待,大凡持有魔面或天魔竹令之人,都被接待在“招贤馆”,其余的人都是以普通禧仪接待,而不管你是什么身份。
  翁铜山开教大典正是午时,这时来的四方八面的宾客已不下千人之多,文慕山他们自然已到了。
  午时正,“英雄台”上旌旗招展,若望三僧和木丈人当先出现于上,他们分成两边而坐,若望三僧坐一边,木丈人独自坐在一边!
  没有多大一会,台上又出现七八个奇衫怪状的老者,这些老者都是手执魔面,自然被列为天魔教的贵宾。
  台下挤满了人,有人问道:“各派的人有没有来?
  一人说道:“来了!”
  早先那人道:“奇怪,既然来了,为什么又不到台上亮相呢?”
  后面那人道:“老兄有所不知,各派之人都不愿见天魔教教主!
  早先那人道:“那是为什么?”
  后面那人道:“因为天魔教有一统天下武林的野心!”
  早先那哦了一声,道:“是不是各派都不服气?”
  后面那人道:“正是,非在如此,各派都站在反对立场!”
  早先那人动容道:“这样看来,今天必有热闹看啦!”
  “啦!”字甫落,忽听一人大声叫道:“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看八名黄衣童子执云拂当先开路,接着出现的是荣兴,荣元,荣召和马登云四人都脸色肃穆,神情痴呆。
  这时在一边的燕伦看见,忙对燕云青道:“云青,莫非他们没有服下解药么?”
  燕云青道:“恐怕不会吧?”
  燕伦道:“可是你看他们表情,还是那付失魂样子!”
  燕云青道:“爹,木丈人也不相同么?”
  燕伦道:“木丈人老奸巨滑,喜怒不形于色,说不定还是做作,荣元他们却有些异样!”
  文慕山接口道:“据我看,他们一定已服了解药!”
  燕伦道:“何以见得?”
  文慕山压低声音道:“陈冬做事向来能干,他必然早就在翁铜山身边,若是装的不像,极易被翁铜山所发觉,所以荣元他们不能不小心一些!”
  刚说到这里,只见翁铜山紧随荣元身后而出,不同的是,在他身边还多了一名绝色美女。
  众人都忍不住窃窃私议,当然,燕云青和文慕山他们都知道那绝色美女就是天香妃子!
  有天香妃子在旁边,翁铜山的神色显的十分傲岸,他昻首阔步,和天香妃子一齐步上“英雄台”。
  八名黄衣童子分立两边,翁铜山缓步跨到台子中央,朗声道:“今日本教开坛大典,厚承各位英豪前来祝贺,幸何之有!”
  台下没有人说话,一齐用眼睛瞪着他。
  翁铜山一扫,又道:“在以往,武林纷争迭起,本教创立以后,本教主相信必能发生调节作用,息宁纷争,论断是非,从此之后,相信武林之中必能太平无事!”
  听他口气,显然是以武林领袖自居,台下不由起了一阵骚动。
  有人大声问道:“教主这话能不能说得更明白点?”
  翁铜山道:“本教主的话已说得够明白了!”
  另外一人道:“听教主口气,天魔教的地位好像在各大门派之上?”
  翁铜山傲然道:“那是当然!”
  此话一出,台下又起了一阵骚动。
  又有一人大声道:“你们天魔教凭什么自抬身位?”
  翁铜山道:“这便是抬身位么?”
  那人道:“当然,你们天魔教初创,对江湖毫无贡献,便把自已身位抬的这么高,岂非给人笑话!”
  翁铜山微怒道:“阁下可是心中不服么?”
  那人道:“大路不平,如何能叫人心服?”
  翁铜山冷冷的道:“服与不服都是阁下之事,本教主现在郑重宣布天魔教已创行于天下,各位远来是客,本教主自应有所接待,阁下如对本教有任何意见,等一会可以慢慢商量!”
  一人大叫道:“我也不服!”
  此人一声叫出,刹那之后,四面八方都响起不服之声,翁铜山目光一扫,不由嘿然冷笑道:““诸位不服当然都可以,不过诸位究竟是客,本教……”
  他话未说完,忽听身边一人叫道:“我也不服!”
  翁铜山大惊,转脸望去,却见说话之人竟是荣元,怒道:“荣元,你疯啦!”
  荣元哈哈大笑道:“我一点也不疯!”
  翁铜山一听他说话口气,就知他神智已清醒,心中暗惊道是谁给他服了解药?他的这个时候来坍老子台。
  荣元这一举动,使得台下的人都感意外,这时大家反而望着台上,看他们内斗些什么?
  翁铜山冷冷道:“荣元,你是本教随身让法,居然敢当众说出这等不敬之言,按照教规……”
  荣元不待他把话说完,便大声打断话头道:“翁铜山,你疯了?”
  翁铜山嘿嘿的道:“我那点疯了?”
  荣元恨声道:“你分明是我们七兄弟的老幺,若要成立什么天魔教,应该由我作老大的当教主才对,怎么样也轮不到你呀!”
  荣元这话真无异在坍翁铜山的台,翁铜山怒不可遏,真恨不得一掌把荣元劈死!
  但是,翁铜山这像伙究竟很精,他不愿当众出自己的丑,忍了一忍,说道:“荣元,咱们有话慢慢再讲,现在还不到你说话的时候!”
  荣元冷然道:“我是老大,不该我说话该谁?”
  翁铜山大怒道:“你可是存心内斗么?”
  荣元尚来不及答话,忽听一人嘻嘻笑道:“算啦,还创什么天魔教呢?”
  翁铜山心头一震,回头望去,却见木丈人也站了起来。
  木丈人向前走了两步,说:“我说翁铜山,你根本不够资格做什么教主!”
  翁铜山这时已知有人在暗中做了手脚,冷哼道:“木丈人……”
  本杖人把木杖挥了两挥,道:“听我说下去!”
  木丈人就是这付德性,对任何说话,只有他发言的份,别人休想插进一言,今天也不例外。
  顿了一顿,又道:“我当然要说说理由,不然你怎会服气?”
  翁铜山圆净着眼睛,目视台下,很快的便找到燕云青。
  因为他觉得眼前一切变化,都是燕云青所为,在他心目中的罪魁祸首势非先除掉他不可。
  翁铜山道:“木丈人,你说吧!”
  木丈人道:“荣元他们可是你兄长?”
  翁铜山道:“你问这些干什么?”
  木丈人道:“该问便问!”
  翁铜山傲然道:“是又怎么?”
  木丈人道:“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翁铜山道:“翁某有什么不对?”
  木丈人道:“你为何使自已兄长服下失魂丸听你摆布?”
  翁铜山冷笑道:“木丈人,我也要问你一个问题!”
  木丈人道:“请说!”
  翁铜山道:“你与燕云青关系如何?”
  木丈人道:“情如兄弟!”
  翁铜山说道:“你知道燕云青老婆是谁么?”
  木丈人道:“不知道!”
  翁铜山道:“告诉你,他就是上官大娘!”
  木丈人一呆,道:“真的?”
  翁铜山道:“当然是真的,不信燕云青就在台下,你可以去问问他!”
  木丈人叫道:“天呀!”
  他话声一顿,便对台下大声道:“燕兄弟,这可是真的?”
  在这种情形之下,燕云青怎好出头,文慕山见时机紧迫,一跃而上,道:“是真的!”
  木丈人以手击头道:“太惭愧,太惭愧!”
  文慕山道:“木丈人,现在不必如此!”
  木丈人道:“现在该当如何?”
  文慕山道:“毙了翁铜山再说!”
  木丈人大喝一声,一杖向翁铜山击去!
  木丈人这一杖挟着锐利的罡风,一杖点去,整个台子都为之摇摆不定。
  翁铜山大喝道:“住手!”
  木丈人道:“你怕死么?”
  翁铜山冷然道:“我并不怕死,怕死的是你!”
  木丈人嘿嘿笑道:“老夫不知死为何物?
  翁铜山道:“真的么?”
  木丈人道:“当然是真的!”
  翁铜山道:“那你就接我一掌试试!”
  说着呼的一掌击了出去。
  木丈人拐杖一摆,道:“翁铜山,你也不过尔尔!”
  话声甫落,突然仰天大叫一声,向后倒去。
  变起伧促,不但台下群豪吃惊,就是文慕山也吃了一惊。
  文慕山走过一望,但见木丈人全身发紫,已然僵卧在地下。
  文慕山怒叫道:“翁铜山,你又在掌上使毒!”
  翁铜山道:“上次中的是五毒,木丈人这次中的是千毒,主要是他不该在这个时候背扳我!”
  文慕山手掌一扬道:“文某非替他报仇不可!”
  翁铜山哂然道:“你也想尝千毒滋味?”
  文慕山大怒道:“你有什么本事尽管施出来!”
  一把神剑已脱鞘而出,就在这时,只见红黄蓝三条人影突飞而出,笑道:“且慢!”
  文慕山眼一看,若望三僧已抽在身前。文慕山道:“三位大师意愿何为?”
  若望三僧道:“只请燕云青出来便好说话!”
  翁铜山道:“三位大师何须多费口舌?按照计划行事!”
  黄圣三僧道:“到时教主准能把燕云青叫出来么?”
  翁铜山道:“当然!”
  看样子,由于木丈人突然变卦,使得翁铜山的计划不得不有改变,所以才转面将就若望三僧。
  若望三僧毫无一点江湖经验,就待闪身而退,谁知就在这时,一人飘而上,正是燕云青。
  燕云青道:“三位可是要找在下?”
  若望三僧一齐变色道:“不错,正要找你!”
  燕云青道:“能否容在下先把翁铜山之事了结再说!”
  若望三僧的红僧道:“这里的事你大可不必过问!”
  燕云青笑道:“咱们之事非此时了结不可么?”
  红僧道:“当然!”
  燕云青道:“换个地方可以么?”
  红僧道:“你说吧,换什么地方?”
  燕云青道:“距此不远有座山,咱们到山上去!”
  翁铜山大叫道:“三位不要中了他调虎离山之计!”
  要知在此时此地,假若若望三僧一走,翁铜山身边便只有一个天香妃子,天香妃子表面和他穿一条裤子,其实心里真正作何想法,只有她自已知道。所以燕云青要把若望三僧叫开,翁铜山马上出声阻止。
  蓝僧道:“他用什么调虎离山之计?”
  翁铜山道:“他想把三位叫开,然后一走了之!”
  蓝僧道:“咱们跟定他,他走的了么?”
  燕云青笑道:“燕某为什么要走?”
  蓝僧怒道:“不走便好!”
  黄僧嘿然道:“还说什么呢?动手呀!”
  红僧向后一退,大喝道:“燕云青,现在不动更待何时?”
  燕云青摇头道:“三位何必迫在下呢?”
  红僧恨声道:“你把我们冤的好苦,还说我们迫你!”
  燕云青道:“大师说的也许都是事情,不过在此时此地,我非先把翁铜山收拾了再说!”
  红僧愤然道:“不行!”
  文慕山抛了一个眼色,三拙场主一齐走了过来,成震天说道:“三位既要生事,便由我兄弟接待如何?”
  红僧怒道:“你接待的了么?”
  成震天笑道:“试试总可以吧!”
  红僧道:“好吧,我们到一边去!”
  说时,六人一齐移向场边一块空地。
  三拙场主名顷天下,但是真正见过他们动手的人可说少之又少,今日前来参观天魔教开教大典的人想不到能在这里见三拙场主一展身手。
  就当全场之人都移向那边之时,翁铜山嘿然冷笑道:“燕云青,上次饶你不死,不想这次你自动前来找死!”
  说着,把佩剑拔了出来。
  他那把佩剑比普通宝剑要短上半尺,但是通体碧蓝,显见是一把削铁如泥的上上宝剑。
  燕云青的也不甘示弱,随把宝剑拔了出来。
  文慕山道:“大哥,让我来吧!”
  燕云青道:“我来也是一样,贤弟快去看看木丈人是否还有救?”
  文慕山点了点头,走了过去,燕伦正在替木丈人把脉,看燕伦的脸色,木丈人显然没有生还之望。
  这时三拙场主和若望三僧已交上手,但听疾风呼呼,六人分成三对,一上手便打的十分剧烈。
  燕云青斜举着长剑,一脸湛然。
  翁铜山则是把短剑倒提着,两人相距一丈远近面对面站着,凝神敛气,斜视着对方。
  由于这一仗关系重要,各派掌门和许多武林人物都围在一旁观看,大家连大气也都没有出一口。
  翁铜山道:“燕云青,你发招吧!”
  燕云青摇头道:“还你先请!”
  翁铜山道:“上次我已僭先,这次该你了!”
  燕云青道:“既如此,燕某也不客套!”
  说话声中,也不见他如何欺身作势,便有一团剑波向翁铜山身前推去
  翁铜山呼了一声,一声剑波也自身前涌出,向燕云青剑波反震而回,旁观之人无不感到骇然。
  翁铜山喝道:“燕云青,瞧我的!”
  运力一振,手上剑波突然爆装而开,带着“飒飒”风响直向燕云青没头没脑罩下。
  燕云青奋力一挡,只闻“叮当”之声一连,了数十下,火星乱飞之中,突见两人剑法身法都是一变。
  两人已换了一个方位,而且都是举剑反撩,由于指式太快,几乎使的旁观之人眼花撩乱!
  刹那之间,两道长虹由空际划过,眼看即将相触,那知就在分离之际,两人已迅速把招式撤回,而且都以快得不能再快的手法戮出了二十多剑。
  场中早已失去两人影了,只见剑影乱飞。
  旁观群豪几曾见过这等打斗,大家都看的呆了。
  不知过了多久,突听翁铜山大喝道:“燕云青,还不纳命来!”
  说话声中,人已挟剑飞跃而起,自半空中连挽十九道光圈飞洒而下。
  幕听燕云青也喝道:“翁铜山,你也纳命来!”
  身子一矮,抖手挥起一片银虹,其去如矢,甚至比闪电都还要快,绕着翁铜山十九道光圈连打三转。
  这一招正是“流星十二式”中一记杀着,名唤“流星赶月”,剑招威势绝伦,凶猛无比。
  两道剑气在空中一触,刹时化作千万道剑影,使旁观之人眼睛都无法睁开。
  ‘嗳呀!”一声,一人自半空飞坠而落。
  众人睁眼看去,只看翁铜山眉心中了一剑,满脸是血,显见是不能活了。
  各派掌门和旁观群豪见翁铜山已死,都不禁发出一阵欢呼,各派掌门走过来向燕云青道贺,才发现他肩头也中了一剑,燕伦赶紧替爱子细扎了伤势。
  文慕山道:“大祸已平,武林平安了!”
  忽听一人冷笑道:“只怕不见得!”
  众人一望,见说话之人竟是天香妃子,燕云青叹道:“天香姑娘可是想替翁铜山报仇?”
  天香妃子冷笑道:“他是什么东西,使得我替他报仇?”
  燕云青道:“那么姑娘刚才何出此言?”
  天香妃子道:“我不过说着玩的,不过他那几瓶假神丸我是要定了,我准备带回雪山去好好研究一下,说不定今后真能发现出一种‘神丸’来济世呢?”
  燕云青道:“姑娘有此心愿,在下仅代表武林同道先谢了!”
  天香妃子冷笑道:“我才不稀罕呢!”
  身子一闪,人已闪了进去。
  荣元抱拳道:“燕大侠,谢谢你!”
  燕云青摇头道:“请不必客气!”
  荣元叹道:“今后江湖上已没有七凶之名,假若我辈再度出现,那便是七义而不是七凶了!”
  燕云青道:“但愿如此!”
  荣元一笑,带着荣兴等人转身而去。
  燕云青等人来到三拙场主和若望三僧打斗之处,只见六人正是棋逢对手,打的难解难分。
  燕云青道:“请停手!”
  六人一分,若望三僧同声道:“你有什么话说!”
  燕云青道:“在下特来向三位陪罪!”
  红僧道:“不稀罕!”
  燕云青道:“那三位稀罕什么?”
  红僧道:“非要你命不可!”
  燕云青大步走了过去,道:“翁铜山已除,在别无忧虑,请三位动手吧!”
  红僧怔然道:“你不还手么?”
  燕云青道:“弃尘与玄修两位前辈源出一脉,说起来三位也是在下师兄,师兄责罚师弟,在下何敢还手?”
  红僧怒道:“你可是想来欺门?”
  燕云青道:“不是,在下说的是实话!”
  红僧沉吟道:“你甘愿接受处罚?”
  燕云青道:“是的!”
  忽听一人叫道:“燕大侠化干戈为玉帛,完全是一番苦心,你真想处罚他!”
  此话一出,群豪都轰然相应,若望三僧就是再逞强持狠,也感众怒难犯,红僧叹了一口气,带着两位师弟飘然而去。
  若望三僧一走,整个大事几乎已告平定,三拙场主和各派掌门先后一一离去,只剩下文慕山和燕伦父子。
  文慕山对燕云青道:“大哥,我们先到庙子去看看大嫂,你然后再找个地方好好休息!”
  燕云青点了点头,于是三人一齐向庙子走去。
  在这中,燕伦说道:“慕山,有件事我已压了很久,现在想问问你!”
  文慕山道:“老伯请说!”
  燕伦道:“你娶亲了么?”
  文慕山脸孔一红,道:“还没有!”
  燕伦道:“你认为小秋如何?”
  文慕山心头一跳,道:“小侄只怕高攀不上!”
  燕伦哈哈大笑道:“在伯父面前还讲什么客气?我看这样吧,回到庙中之后,我们便到虎邱打一转,要是竞公不反对,我就替你和小秋完成终身大事,我已有几年未见故土,到时也该回去看看了!”
  燕云青道:“爹说的是!”
  三人回到庙中,带了尚自珍和小秋南下,到了虎邱,文竞公自然不会反对这头婚事,文燕两家终于成就了百年之好,燕伦父子在虎邱逗留了一段时间才束装离去,武林从此太平无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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