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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Swordman790106

[连载] 赵安东《无敌神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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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0-30 13:26:19 | 显示全部楼层
    五、匿之名寺
  一轮明月,斜挂在九华山群峰上,回环九座深黛色的山峦,镶上了一道银边,安卧在皎月的光华中。
  宿鸟不惊,伏再不走。二辆马车沿着蜿蜒山道缓缓上行,悄没声 地来到九华街上。
  沿街人家都已入睡,狭窄的石板道,比日间空阔多了。
  马车来到街中一座寺庙前,车夫勒住了缰绳。
  寺门“吱”地开了,走出二个俗家扮饰的汉子。
  徐文先低声道:“雄风千仞岗。”
  一汉子接道:“自月百兽王。”
  徐文先:“长啸动天地。”
  汉子:“日月亦低昂。”
  另一名汉子见切口对上,在一旁道:“徐舵主一路辛苦,这位是本 堂三分舵舵主郑兴江。”
  徐文先寒喧道:“有劳郑舵主久等。贤堂主……”
  郑舵主冋道:“孔堂主另有任务,不能到此相候,望徐兄见谅。”
  徐文先见自己尽弃前程、冒生命之险,劫出黄知府全家,为白虎 堂立一大功,接应人只是一名舵主,显见总堂对他并不重看,心里顿 感不快,嘴上道:“在下只是区区一位舵主,何敢劳动贵堂主大驾。”言中把郑兴江也损了进去。
  郑兴江毫不介意,笑道:“兄弟只是先在此迎候徐兄,徐兄为总堂 作岀如此大事,料想上头当有后言,徐兄切莫自轻。请进寺吧。”
  徐文先听郑兴江一说,也自觉有失言处,脸色一缓,笑道:“郑兄 抬举我了,徐某到此,麻烦郑兄处一定不少,请郑兄包涵J
  说完,徐文先指挥众人将黄知府三人带下车来。
  黄知府自下了船,闷在车上颠簸,行了半日,不知到了何处。适才 徐文先在车外和人嘀嘀咕咕,虽听不清说些什么,也估计到地头了。
  正想着,车门一开,被人拽下车来,只见夫人与女儿相搀着立在车旁。 不知何故,下船时,徐文先给三人解了捆绑,一路肢体舒展,体力尤 存,三人精神不显委顿。
  郑兴江见黄若娇容颜秀美,盯看二眼,方道:“请黄大人、夫人、小 姐进去吧。”
  另一汉子扬手对车夫道:“你们赶着车随我来。”说完,跃上前车 车辕,马车沿着街面拐弯而去。
  郑兴江催促道:“外面风寒露重,请进去吧
  黄若娇哼了一声,搀着母亲登上台阶,往寺里走去。
  黄知府有意落后二步,看了看四周后,仰起头,目光落在寺门上, 月光下,古匾高悬“化城寺”三个大字依稀可辨。
  黄知府弄清身在何处了。
  他揉揉膝盖,又回头看看寂静的街道、四周的山峰。
  这时,众人都走到前头去了,只有徐文先跟着黄大人,不知是不 愿还是不敢催促,他一声不吭地随着黄知府慢慢进了寺。

  寺门悄然关闭。
  郑兴江带领的三分舵,长驻九华山麓,常到山上走动,与化城寺 众僧十分熟悉。他不断给庙里捐赠香火灯油钱,哄得方丈以下合寺和 尚都很高兴。昨天,他进寺租房,诡称有几位朋友携眷进山避灾,要在 庙里住上几日,起居饮食不劳僧众操劳了,他们自来料理。说毕送上 五百两银钱。方丈一见这么多银两,又听说诸事不劳他们烦心,自然 答应,令知客僧空出寺后僻静处二排僧房,稍加清扫,改成了生活设 施一应俱全的客房,交由郑兴江自理。
  众人穿过长廊,来到寺后一座大院内。郑兴江早将房舍分好,大 部堂众宿在前排屋里,后进一排房,从东往西,徐文先、黄知府、黄夫 人携女儿、郑兴江依次住进四间房内,剩下最西头一间,由三个武功 较强的白虎堂徒众住着,日夜轮值听差。
  众人进房,刚落坐,便有人分头送上热水,请各自净面。片刻,又端上热腾腾的米饭、馒头、四色素菜。
  徐文先见郑兴江办事利索、周到,大有好感,言语中客气许多,主 动邀其在自己房中进餐,边吃边叙。
  賛知府提岀与黄夫人、女儿同食,徐文先允准了。三人一天一夜 方单独团聚一会,尚未进食,黄夫人已泪水涟涟。
  黄知府劝道:“夫人暂且宽心,谅他们还不敢把我们怎样,有什么 事,我自会料理。”
  黄夫人拭泪道:“老爷,我们一家三口怎会有此遭遇?你怎会开罪 这帮混混?徐文先究竟是什么人?我真错看他了!”
  黄知府知一时难以讲清.简道:“夫人,这些人是江湖中一个帮会 的成员,我令彭秋中所入的一件案子中牵涉到他们。他们掳我等来 此,眼下还不清楚所图为何。徐文先是这个帮会一员,可能是奉命行 事,他今日所为,也令我意想不到。唉,只是连累你们母女了。”
  黄若娇听了爹爹所说,问道:“爹,秋中哥与南剑、不归会来救我 们吗?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九华山上,我们现是在化城寺庙中,我也是适才看见寺 门题匾才知道的。我没到过此地,化城寺倒是听说过。秋中他们…… 他们一定会来救我们的。”最后一句,黄知府说的十分肯定。
  “那他们也不一定能找到这里呀。”黄若娇忧虑道。
  “秋中会有办法的,我们一路行来,不会不留了迹影。再说,爹爹 在寺前也做了暗记……”
  “真的? ”黄若娇兴奋起来。
  “但愿秋中他们能看到。”黄知府又道:“你俩不要害怕,这帮人有 什么事自会与我理论,不会为难你们的,掳你们来此,大概是为了迫 我就范。你们要多保重,养好身体,免我担忧。”
  黄夫人点点头,止住泪,道:“老爷,吃饭吧,你也多保重。”
  黄知府端起碗,看看房外巡视的人影,轻声道:“我们一时难以脱 身,最好是和他们拖时间,等待救援。记住,轻易不要招惹、触怒这些 人。”看看女儿,黄知府又对夫人道:“吃了饭,你们早点关门睡觉。”
  黄夫人知其心意,道:“若娇,你一步不要离开我,免得你爹担忧。”
  黄若娇心情稍解,口里嚼着馒头,嘟哝道:“我才不怕他们呢,我又不是小孩,会照顾自己的。”
  黄家平时在府衙呼唤有人,支派惯了。今晚,三人落难,围坐冷烛 之下,粗茶淡饭,相互开解,相濡以沫,亲情反而愈浓。
  徐文先、郑兴江在隔壁屋里边吃边谈。
  郑兴江一指桌上几碟素食,歉然道:“寓在寺内,若动荤腥,怕惹 得和尚们为难,只得请徐兄将就对付了。日后出去,兄弟另给徐兄把 酒庆贺。”
  徐文先倒不嫌饭菜,吃得挺香,听郑兴江一说,忙道:“郑兄莫客 气,这就很好。过江后,在天谷酒店蒙贵堂弟兄款待,掌柜的还送了不 少吃食,省r途中停车。你们考虑得真是周到。”
  郑兴江道:“天谷酒店是本堂分舵,他们专管码头一带地面。我这 分舵,在九华山上下经营。此次,堂主令我与袁田,哦,就是天谷的袁 掌柜接应你们,一切所为,都是应当的,徐兄不必介意。”
  徐文先欣然道:“此次行动前,我接到飞鸽指令,上面写明,得手 后如何如何。我以为到了天谷酒家便没自己事了,不料掌柜又取出一 令,要我赶往此处,这才得与郑兄一见。本堂组织严密,运作圆通,总 堂主雄才大略,小弟十分佩服。”
  郑兴江笑道:“那是,那是。”又一品味,觉岀徐文兄话中有探询下一步行动的意味,便接道:“总堂谋划,神机百变,我接分堂主之令在 此地迎候你们,也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徐兄,你耐心住几天,会有指 令的。”
  徐文先咧嘴一笑:“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地方可去,能在此住几 天,倒也安心。”
  白虎堂内各分堂、分舵平时都是单线联系,分舵主以上头领,掩 饰身份,一般都互不言明。郑兴江也不知徐文先原是知府衙门的捕 头,并不理解他此时的心情,只泛泛道:“总堂令你到此,定会有所安排的,徐兄何必多虑。吃饭吧,馒头都凉了。”
  徐文先推开碗,索然道:“郑兄慢用,小弟已经饱了 。”
  郑兴江见徐文先兴头大减,只当是路途劳累,便令人收拾桌子, 告辞道:“徐兄先歇着,小弟再査看一下。”
  徐文先送岀门道:“郑兄你忙吧,我去隔壁看看。”说完,转向黄知 府房去。
  黄夫人、黄若娇已回到自己房内。黄知府尚未就寝,独自在烛下 静坐。房门未拴,徐文先轻轻一推“伊呀”开了。
  黄知府抬眼看看徐文先,目光陌生,似不识一般。徐文先略觉无 趣,默然一会,开口道:“黄……黄大人,属下……”
  黄知府淡淡道:“我没有你这个属下。”
  徐文先眼睑一跳,停了停,强笑道:“我是奉命行事,确实对不住 大人。”
  黄知府怒上眉梢:“你奉谁的令? 行的甚事?杀人行凶,劫持官员, 犯下滔天大罪,还谈何对得起对不起?你、你枉顾我这几年的看重,竟 为匪类! ”黄知府气上心头,忘了所在,不觉放岀官腔,凛然斥道。
  徐文先听到未句,垂着的头猛然抬起,脸上也生怒色:“大人,这 几年你确实对我不薄,但也是我拼命挣来的。再说,别人对我老父有 救命之恩,我岂能不报?”
  黄知府见徐文先冲动起来,想到此时性命悬于一线,心里也有点 虚,口气缓和道:“你何不明言.看可有回转余地。”
  徐文先叹气道:“大人,文先虽然年轻,但不糊涂,罪到如今,我绝 没可能再追随大人左右,大人也不必诱我。”
  黄知府道:“非也,知错即改,善莫大矣!你若将功补过,将我全家 送回,或许可免死罪。”
  徐文先黯然道:“大人能免我死靠,彭总捕头能饶恕我吗?朝廷法 纪能放过我吗?还有,他们能放过我吗?”
  黄知府点点头,似表理解,接道:“那你为何要走到这一步?你是 捕头,本当知道法律。”
  徐文先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既是捕头,也是白虎堂分舵主,堂里下了命令,我岂能不执行?”
  黄知府不以为惊道:“你也是白虎堂的人?那米九汉之事……”
  “米九汉是我放走的。大人对我的情谊,我自不敢忘。我计议已 定,为本堂利益,劫持大人全家,事情一毕,安然送归,并将尽力维护 大人一家性命,若力不能逮,当自刎谢罪。”
  徐文先说到后来,真情流露,语言甚是诚恳。黄知府愕然,他猜不透眼前这年轻人的心思,半晌不语。
  徐文先见黄大人似信非信,知自己所为早令黄知府寒心,难以口舌挽冋,只解释道:“我只要大人明白,我徐文先并非匪非,也非忘恩 负义之人。时候不早了,请大人安歇。告辞。”说毕,一揖,转身而去。
  黄知府目送徐文先出房,见他身形索落,背已有点佝偻,不由摇 了摇头,叹息道:“唉,白虎堂害人哪!”

  六、堂风重振
  白虎堂总堂主百里止行率众突围,在六月雪石坡上编队,重新组 成三个分堂,士气略振。队伍由胡一为指挥,穿过陡峭的奇谷天梯,翻 越险峻的“鹊桥飞渡”,一路下山,沿途无阻,只是天黑石滑,几个弟兄 磕磕碰碰,伤了点皮肉。
  到野人寨石子村一处分舵,队伍第二次歇息。该分舵经营牛马生 意,饲养了几十匹健马,主要任务是为总堂筹措部分经费,兼及提供 脚力,直辖总堂管理。
  百里止行令该分舵舵主带人烘制干粮,备马驾车,全建制转为辎重队。
  半个时辰后,事皆完备。
  全体人员饱餐一顿,精神振奋,分别乘入七部马车中,仍依先前 顺序出发了。
  第三天夜里,车队已在皖南丛山中行进。
  百里止行一路在车内疗伤,三日下来,功力全复。身健气清,路途 顺利,他信心又足了。白云山庄一战,失去二位护法和北行营重地,确 是建堂以来从未有过的重大损失,但尚有南行营容身,主要首脑大半 均存,实力仍在,假以时日,定可重振雄风。
  “雄风千仞岗,自是百兽王,长啸动天地,日月亦底昂!“他不由想 起自己撰写的堂内切口,热血上涌,几欲长啸为快。
  车队过江,进入山区后,百里止行完全放下心来。这里一直是官 府势力难及之地,山重水复,人踪稀少。白虎堂自建堂始,即将皖南视 为根基之地。近几年,百里止行为白虎堂定下“北求发展,南谋生存” 的进退大略。更是处心积虑,苦心经营,由堂中第二高手南督察古慎戈坐镇南行营,撑着半片天地。
  百里止行此次虽属败退,但也犹如归家,心中并不怅惶。他自过 江后,就盘算起如何整训堂务,反击官府的计划。
  沉思中,只觉马车停住了。胡一为在车外禀道:“察报总座,南督 察派人前来迎候!”
  随即,另一人大声道:“六分堂堂主周洪民参见总座!”
  百里止行一撩车帘,点头道:“很好,这是什么地方?”
  周洪民朗声道:“回总座,这里是石台县华口乡。总座一过江,沿 途分舱飞递喜讯,报入南行营。营内已作好安排,古督察在行营外等 候,特令属下,前来迎接。”
  百里止行笑道:“嗯,离行营还有多远?”
  “不远,五里多路。”
  “好吧,周堂七前面带路,胡堂主,令后队跟上,全体肃静,不得遗 落任何物件,违令者罚!”
  车队跟着周洪民,穿过大片竹海,来到一座山峰卜。山下筑有一 片屋院,形成一个村落。
  村子依山而建,几十户人家,错落散住直至半山腰,大半掩隐在 树丛緑竹中。
  进村的小路两旁,站立着-队人,为首者高大魁伟,比常人高岀半头,非常显眼。胡一为一眼先看见此人,顿时开颜,对周洪民笑道: “古爷还那么壮实。”
  南督察古慎戈大步走来。
  胡一为迎上前,一揖拜道:“一分堂主胡一为参见古爷。”
  胡一为将古慎戈领到第四辆马车前,车前护卫已打开车帘,放好 踏脚,百里止行翩然下车。
  古慎戈见总堂主连日征战奔波,风姿不减,神采依旧,不由大喜, 拱身拜倒:“古慎戈拜见总堂主!属下在此等候多时了。”
  百里止行扶住古慎戈,笑道:“老古,不必多礼,此次总堂遇险,你 我能得再见,当天意也!”
  古慎戈大声道:“总堂主洪运齐天,白虎堂雄图大展,区区小难, 何能动我根基!”
  古慎戈威猛豪爽,宏亮的话语,在山谷间回荡,令人平添几分胆 气。
  百里止行喜道:“老古,半年不见,你内功又精进了!”
  古慎戈谦道:“还蒙总堂主指点。天快亮了 ,请总堂主进庄吧.属下还有要事票报。”
  进庄后,自有南行营弟兄前来招呼,队伍散开歇息。
  百里止行、胡一为、冷沙、米九汉被古慎戈领到一幢大屋的厅堂 上。
  众人坐定,古慎戈令人捧上热茶,先对胡、冷等人介绍道:“这一 带房舍即是南行营,六分堂、七分堂长驻此地,日常在山里、田间劳 作,自食其力。冬季集中演练武艺,平日各自散居,堂内有事随时召 唤。不少弟兄合家迁居此地,犹如村落一般。这样外松内紧,可不引 官府注意。这里竹林茂密,我给起了个庄名‘青竹村’,对外好叫着 众人听得连连点头。
  茶酌二遍后,古慎戈道:“总堂主,五分堂主刚刚令人报来信息, 安庆府知府黄中仁全家,已于昨夜带到九华山上。
  此言一出,堂上众人神色各异。
  百里止行星不觉意外,也禁不住笑容满面。
  胡一为、米九汉、冷沙等人俱各一怔,瞪眼看定百里止行。尤其是 冷沙,大约是第一次跻身首脑间议事,乍闻机密,面色“唰”地雪白。
  百里止行看到属下惊讶的神态,似很满意,笑道:“这是我离开白 云山庄前下出的一步棋。彭秋中自以为与我对决三阵,都已减下,他 哪知我早伏下了这道杀手锏。”
  冷沙这才回过神,首先赞道:“总堂主运筹帷幄,算无遗策。只是 属下不解,擒那安庆知府又作何用?”
  胡一为、米九汉兴奋中也有点茫然,望着百里止行,想听他如何 说。
  百里止行喜欢手下人摸不清自己行事的意图,以显高明、不凡, 现冷沙请教,正好借题发挥。他清清喉咙,呷口茶,悠然道:“自米堂主 劫粮被擒,到彭秋中夜探白云山庄,均为官府发难.意欲图我。若是一 味束手退后,白虎堂十数年基业,近几年发展,将毁于一旦,付之东 流。我料彭秋中探庄后逃回,定有图谋。便传令擒了黄中仁,一为让 彭秋中顾此失彼,后院失火,必然冋救,以缓潜山一带压力,争取时 间,好作调整。二来嘛,手中捏住个四品大人,官府投鼠忌器,本堂则 可进退自如了。”
  冷沙心有畏惧地问:“这下不是和官府结怨更深了吗?”
  胡一为不以为然,驳道:“冷老弟,白虎堂迟早要与官府破脸的, 结怨只是迟早的事。”
  冷沙尤有不解之色。百里止行对古慎戈道:“冷堂主是新近刚提 升的,对本堂最高宗旨尚不了解。
  古慎戈道:“难怪冷老弟问题甚多。本堂宗旨用一句话概括,即志 不在江湖,在于庙堂之间也!计划实现之日,总堂主将统领一方,皇帝 老儿也不过是个空壳子而已。哈哈……怎么样,在本堂效力,大有奔 头吧?”
  冷沙似恍然大悟,述连点头,兴奋不已:“那可是有奔头,到时,我 也弄个地方大员干干,能做到安庆知府也就满意到顶了!”
  众人都笑起来。
  百里止行微笑道:“这不能急,要慢慢将这帮地方官员取而代之, 现在安徽境内大半地方官员还没换成我们的人呢。”
  冷沙即道:“那也有不少官员是本堂弟兄吧?”
  百里止行并不作答,鼻子一哼,带过此问,转道:“黄知府在我们 手中,正好派上用场。老古,白云山庄一战,一位护法均被彭秋中所 擒,我意用黄中仁交换邓平戎、龙景叶二人。黄中仁被劫持,官家必然 心惊,忌惮本堂,我再与黄知府谈判,要他答应回去后,不再缉捕本堂 弟兄,本堂也不在安庆府地方生事。双方相安不扰,有利本堂大业。诸 位觉得如何?”
  古慎戈一拍大腿,嚷道:“总堂主谋划深远,佩服,佩服!”
  一直在外忙碌的周洪民匆匆上堂,先朝百里止行一揖,再向古慎戈禀道:“南督察,现有本堂北督察,在外求见总堂主。”
  古慎戈一愣,百里止行喜道:“老古,你去看看,赶快接到此地。”
  古慎戈离座,随周洪民向庄外走去。不一会,果然领着王西志等 人走来。
  王西志已听古慎戈言及总堂主一行到庄,一见百里止行高坐堂 上,仍禁不住欣喜之情,抢步上前,深深一揖,大声道:“王西志参见总 堂主!”
  百里止行忙叫王西志在其右苜坐下,问道:“西志兄,你如何也到 此地?”
  王西志神色激动地看看四座,叹道:“西志今日得见总座与诸位 弟兄,实是万幸。我救出战败遭擒的弟兄后,便在三分堂口落脚,立即 给总座送上一信,察报原委。”
  百里止行皱眉道:“我已收到此信。”
  王西志接道:“我见送信人不回,估计事态有变。又接在外放风弟 兄的报告,得知彭秋中带着众多人手赶往白云山庄方向,料总堂势 急,苦于不及回援。第二天,街面上传说,山庄已被攻占,西志猜想总 堂主为保存实力,可能放弃山庄南院便带着突袭县衙的弟兄离开三分堂堂口,抄近路日夜兼程赶来慎戈兄处。果然,老天保佑我白虎堂, 令属下重与总座相聚。”
  王西志滔滔说着,百里止行脸色阴睛不定。他虽对王西志无恙归 来得一强助而感到高兴。但王西志在突袭县衙失败后,弃职出走,系 擅作主张,令白虎堂失一据点。如果他为虑及身份已现,又为救众弟 兄,尚可鉴谅外,那在闻知官府出动捕快,攻击白云山庄消息时,没有 奋勇来救,反而离上南迁,使向虎堂北行营势力几乎丧失怠尽,则使 得百里止行怒气上冲。
  他几欲打断正西志的话语,责问一番。但百里止行转念往深处一想,白虎堂新遭大挫,目前正是用人之际,而王西志武技超群,文韬过 人,是个干才。在座的米九汉即是他的手下,劫得黄知府的徐文先,名 份上也由他辖领。想到徐文先,百里止行又想到,黄知府一家已被劫 到九华山,也是白虎堂一大成功,怒气方消。
  百里止行笑呵呵地听王西志把话说完了。
  众人都注意听王西志叙说,唯冷沙两眼转顾问,留意到总堂主脸 色变化。当王西志说完,他人夸赞北督察料事如神,退得好时,冷沙只 是陪笑,没有开口。百里止行边打哈哈边观察各人神态,不觉对缄默 不语的冷沙多了好感。
  百里止行心中讥道:“你们这些蠢货,王西志明明是败将、逃将, 还胡夸个什么? ”但面上却带着笑,欣然道:“西志一来,南、北督察齐 集一堂,我白虎堂实力大增,复兴有望,哈哈!”
  笑声一落,百里止行又道:“本堂除在此地休整外,眼下第一件 事,就是如何处置黄知府全家?”
  古慎戈与王西志同为督察,多年交好,在迎接路上,已对王西志 讲了大概情况。王西志见总堂主发冋,即献计道:“属下之见,可用黄 知府全家作钓饵,将彭秋中一伙鹰犬一网打尽。”
  百里止行摇摇头,冷然道:“这样,本堂与官府结怨更深,巡抚衙 门与朝庭非派兵围剿我等不可。”
  王西志来得稍迟,不知百里止行劫持黄知府欲作退身之计,见总堂主言语不快,便知趣地不作声了。
  冷沙在一旁观之,轻声道:“属下无其见解,现有一言,不知当讲 否?”
  百里止行道:“冷沙,你现为二分堂主,既参与议事,本当知无不 言,言无不尽。”
  冷沙便道:“属下认为,冤家宜解不宜结,若能与黄知府谈妥,官 家放本堂一马,以利我白虎堂休养生息,当为最好。”
  众人见总堂主不用王西志献议,又鼓励冷沙直抒已见,已明了几 分,便点头附和道:“冷堂主此言有理。”
  古慎戈也道:“冷兄弟此议倒不违总座初衷。”他这样说,一是点 明此议虽好,也是总堂主先前提出过的;二来也暗示王西志知道,莫作他言。王西志听了,果然后悔适才迟到,没能揣摸到总堂主心意。
  百里止行脸色稍缓,望着古慎戈道:“老古,我想先派一人,与黄 中仁接触一下,摸摸他的心意。只是黄知府是一方大员,寻常弟兄可 能难与他交谈,西志往日是他下属,也不便与他谈判。你看,而今谁去……”
  古慎戈会意,朗声道:“总座,慎戈不才,愿与黄知府作一番商谈, 如属下,无能,总堂主再去不迟。”
  百里止行一抚长髯,笑道:“也好,那就烦请你辛苦一趟了。”顿--顿,又道:“黄中仁失踪,安庆捕快定然全力寻找,你要提防彭秋中会 找到九华山去。”
  占慎戈道:”多谢总座提醒。那彭秋中果然历害,上次属下派出 ‘六合神刀阵’,也困他不住。此次,我自会小心。”
  “你也不要过虑,我与彭秋中交过手,以你武功纵然胜不了他,全身而退当无问题。冷沙。”百里止行唤道。
  冷沙忙起一拱身道:“属下在。”
  “本座令你率堂下弟兄,护送古督察前往九华山,不得有所闪失!”
  “属下遵命!”冷沙精神抖擞地应道。
  百里止行对占慎戈道:“你们去准备吧,下午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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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5 14:44:32 | 显示全部楼层
   七、九华觅踪
  彭秋中一行从酒店后门岀来时,天已近黑。
  掌柜供出,天谷酒店实为白虎堂一处分舵,负责接应在江上来往 的堂众,作点传递消息的也今日早晨,确有两辆马车在店外停过,徐文先 伙轮换着,在店里吃了早饭,又拿了几个馒头、三碗粥汤上车, 似乎车上有人。但是,掌柜一直表白,没有看见车上是何人,只是车去方向,是奔九华山而去。
  彭秋中知白虎堂办事诡密,掌柜的只是一个外派舵主,不可能获 得全部情况。也不用刑,将掌柜及伙计数人,用绳索捆了,关进里间。
  众捕快重新用餐,饭后,留下杨快乐、饶光士监控这处分舵,看押 犯人。彭秋中与崔南剑、曹冰、何涛连夜往九华山赶去。
  酒店掌柜的交代,证实了追踪路线是正确的,彭秋中等人心中轻 松不少。崔南剑紧随彭秋中身后,行了一程,忍不住道:“总爷,听你当 初问那伙计的口气,好象肯定马车路过此店似的,还真唬岀名堂来 了
  彭秋中笑道:“我并非唬他,而是确实知道黄大人一行路经酒店的。”
  崔南剑奇道:“总爷一直与南剑等人同行,怎会知晓……”
  “是黄大人告诉我的。”彭秋中说着,伸手往怀中一掏,摊开手来。
  崔南剑借着月光一看,掌中有一粒花生仁大小线团。
  彭秋中收掌,见崔南剑满面诧异,便笑着解释道:“你记得黄大人腰中所系,是一条深蓝色腰带吗?”
  “深蓝色腰带?对,黄大人常用的是这样一条腰带。”
  “这粒线团,就是用那根腰带上的几缕丝线搓揉成的。人过留踪 么,这一路,我一直留意地面,看有什么可寻的线索。进那家酒店前, 就在门口道上看见了这粒线团。拾起细看,见不是一般百姓人家衣服饰料,再 想,想到黄大人的腰带。现在看来。定是马车在酒店前停 留,黄大人乘看守不备,将线团抛出车外。这小小线团,不会引得路人 注意,但落入我等眼中,则如大人留下名帖一般。我心中有了底,方会 那么问的。”
  崔南剑恍然大悟,愧道:“要不是总爷观察入微,心中有底,我等 还真要被‘醉不醒’灌倒了呢?”
  “江湖上本就风波险恶,我等破案缉凶,整日在刀刃上行走,不多 加小心不成啊! ”
  “总爷说得是,南剑牢记在心。”崔南剑面有惭色,虚心道。
  边说边行不觉进入山陵地带,路边凡有灯光人家,何涛、曹冰都 前去探问,确有二个农夫日间在路边劳作时,看见二辆黑漆马车驶 经,几经核过,众人更感踏实,脚下生风,天亮时,一气赶到九华山北 麓二圣殿前。
  圣殿不大,是幢江南民间式建筑。
  一位和尚肩挑两只小桶出寺担水,一开门,看见面前立着几条大 汉,吓了一跳:“阿弥陀佛!施主来得好早。”
  彭秋中一揖:“我等均系游客,夜里赶路刚到此地,请何师傅,寺 里可有歇息的客房?”
  和尚道:“哦,原来是进山的游客。本寺备有客房,施主请随我来。”
  和尚将扁担、水桶放在门外,领彭秋中等人进了寺,将他们带到 知客僧住处,方合什告辞,复去担水。
  知客僧见清早就有客人投宿,十分高兴,殷勤地领着四人去看房 间。彭秋中选了二间最靠边端的干净客房,自己与崔南剑住一间,曹 冰与何涛住另一间,知客僧又命小和尚送来洗脸水与热粥、馒头、歯 菜,众人洗去风尘,饱吃了一顿。
  食毕,彭秋中对属下道:“上午大伙都睡一觉,下午我与何涛一路、南剑与曹冰一路,分头上山查探,凡庙宇和客店都不能漏过,但也不可打草惊蛇。天黑时,回此地碰面。”
  崔南剑也道:“只要贵大人一家到了此山,总行线索可査。我不信 这么多人能藏得无影无踪。二位,务必细心些。”
  曹冰、何涛在上司面前,胆气自壮,兴头甚高,齐声答应。
  午饭后,两组捕快混在游山人群中,出了二圣寺,信步走散开去。
  崔南剑与曹冰从甘露寺上行,经肉身宝殿再回至九华街一带。
  彭秋中带着何涛,则出甘露寺,绕往神足岭、百岁宫、天台一带。
  暮色降临。彭秋中,何涛返回二圣寺,崔南剑、曹冰尚未冋来。待小和尚送来灯烛。端上素斋,仍不见二人回来,彭秋中不觉有点担心, 他与何涛越山翻岭,访寺进庙,査了 一下午,没有收获,本已疲累,此 时却无心吃饭。正要叫何涛外出看看,就听见一阵脚步声传来。彭秋 中听出是崔南剑步子,眉头一松,却又另有所思:“怎么只回来一个?” 抬头间,只见崔南剑兴冲冲地跨进门,冲他一笑。
  彭秋中知崔南剑定有所获,忙望定他,目光已有所问。何涛也迎了上来:“崔捕头回来了。曹冰呢?”
  崔南剑笑道:“总爷,请看了说着,伸岀左掌。
  彭秋中一眼看去。掌中正是一粒蓝线团。
  他双目一亮,笑了:“在何处所得?”
  “在化城寺阶下。总爷,亏你路上教训,南剑每到一处都留心察 看,终于在九华街上的化城寺前寻到此物。看来,黄大人一定到过此 地,说不定就在化城寺里。”
  “很有可能就在寺里。黄大人定是下车进寺前留了这点暗记。南剑,有你的!”
  “总爷夸奖。我留下曹冰在化城寺后山树林里监视,先赶来向总 爷禀报。”
  彭秋中见何涛闻知有了黄大人的线索满面喜色,却望着那粒蓝 丝线团不解,便简道:“这是黄大人用腰带上的丝线做成的暗记,以便 我等见了知其下落。”又转对崔南剑道:“现在赶紧吃饭。饭后,你随我 去化城寺一探。何涛持我手书,尽快赶往太平县衙,召县里捕快来援, 在明晨天亮前赶到此寺待命。注意不要给人撞见,以免走漏风声,那帮歹徒又生花样。”
  三人匆匆吃了晚饭,离了二圣寺。
  天已黑透,游人都已归宿,小径上已无人踪,彭秋中、崔南剑展开 轻功,好比清风在树丛山岩间穿过,一会便到化城寺后山。
  二人放慢步子,崔南剑轻轻击了三下手掌。
  曹冰蹲在一棵大树枝丫上,闻声一跃而下,跑过来道:“总爷,你们来了 。”
  彭秋中问道:“有什么情况?”
  曹冰道:“这里能看见寺里大半情况,游人进岀正常,似无惊扰。 天一黑,寺门即关上了,也没啥动静。”
  彭秋中不语,身子一动,纵上丈许高的一棵槐树大枝上,往化城 寺里看了 一会,跃下。对崔南剑道:“从这一带看去,部分视线被遮。他 们若将黄大人一家关在这里,行踪必然隠秘,外表不会显岀异状的, 得进寺察看。”
  崔南剑对曹冰道:“我陪总爷进寺,你还在这里监视。拿着,这有 二个馒头,你先压压饥。”
  “谢捕头。”曹冰接过馒头,又返回那棵大树上。
  彭秋中与崔南剑溜下山坡,悄悄来到后寺围墙拐角处。这里被大 片阴影遮住,显得特别黑暗。崔南剑轻轻弹出一粒石子,围墙里毫无 动静。彭秋中贴着墙体,游身而上,霹岀双眼静看,确定四周无人隐 伏,便与崔南剑轻跃过墙。
  进得寺来,彭秋中悄悄对崔南剑道:“热闹处难以藏下这么多人, 还是先拣僻静房舍査起。”
  二人散往两端观察环境,约定半柱香后复往此地相会。
  化城寺依山而建,从山门至后院藏经楼前后四进。崔南剑摸索着 査看了大雄殿、二殿等十多间房,返回后墙,见彭秋中也察探了藏经 楼、僧舍等处冋来。
  二人一见面,便知均无所得。
  崔南剑语透焦虑:“总爷,难道他们没在寺里,进寺只是虚晃一枪。”
  彭秋中思忖道:“若不进寺,黄大人断不会抛下线粒。倘若歹人进 寺后轻易离去,岂不徒召他人注意?刚才我看见藏经楼外围墙上开有一门,可通往另一大院,莫不是寺里另一处所在?走,翻过墙去看看。”
  崔南剑随彭秋中越过西围墙,落在一处大院内,大院与寺毗邻, 又是一番景象,院中一半田畦,种着青菜、萝卜,另一半却草木树荫, 遮住二排精舍。有几间房舍亮着烛光,隐隐传来说话声。
  彭秋中与崔南剑对望一眼,慢慢移向花树丛中。两人停在一蓬牡 丹株后,轻拨枝叶看去,四五名执刀大汉聚在前厢房台阶前。另二名 汉子手提灯笼,往后排屋舍走去。
  是了!花丛后的二人都吐了口气,这里定是藏匿黄大人一家之所。
  彭秋中看了片刻,判断不出黄大人一家关在哪间房里。
  崔南剑见总捕眉间紧锁,双眼凝视,似有难处,便道:“总爷,他们 人虽然多,但没什么高手,我俩对付得了。冲过去吗?”
  彭秋中摇摇头:“没那么简单。二排房子,你知哪间有人哪间无人?黄大人一家又在哪一排哪一间房内?他们决不仅是暴露在外面 的这几个人,我觉得还有人伏在暗中,徐文先就没露面嘛。现在动手, 我们还没跑过这一片开阔地,他们就会被惊动。黄大人若遭不测,急 么得了?这些人急了,难保不立下毒手。莫急,再看一看,想一想。”
  二人一动不动,伏在花丛后,又看了一柱香的时间,只见从第二 排房舍处走来一位首领模样的中年汉子,令阶前的几名看守不要老 待在一地,叫他们也顺着四墙巡视了二周。徐文先却一直没有露过 面。
  彭秋中看看空中的星月,悄然道:“现在戌时刚过,徐文先断不会 睡下。-一直没见他露面,可能住在后面房舍中。”崔南剑接道:“黄大人一-家极有可能关押在后面。”
  “对。前面这一排是看守人员住的,那二间没有亮灯的房子,可能 住着换班人员。这前排五间房,大约住有十五、六人。后面五间房,除黄大人一家,可能住着徐文先、刚才那个头目及另有三四人。算来,对 方打二十名左右战斗人员。”
  彭秋中缓缓道来,如若亲见,崔南剑一听,确实尽在算中,转念一 想,方才自己一冲的念头真是失策。他也觉自黄大人一家被劫持后, 心中总有股冲动感,不似以往冷静,皆因一点情愫有所系,黄小姐也 遭危堆之故。一路过来,但见彭秋中临危不乱,忙而有序,精细谨慎。 不失学常作风。细想,总捕头责任所在,肩头担子何等沉重,却有如此 定力,将案情丝丝扣拢,步步推进,方取得今晚与案犯咫尺之遥的大 好局面。关键时刻。急躁盲动,只能功亏一赞,甚至祸及黄大人一家。 崔南剑生性机警,性格冷静坚韧,一旦定心深思,豁然明白。他接着总捕话语道:“二十多人这么分散,实难一举全擒。总爷,你看怎么办?”
  彭秋中伏下头,闭口沉思片刻,睁眼道:“看来他们暂时不会难为 黄大人一家,一二天内也不会离开此地,可能是在等候命令或待重要 人物到来。我们先退到寺外再议吧。”
  二人退过菜畦,跃墙回到化城寺内。知无必要再留,即纵身岀寺, 潜至曹冰藏身的那棵树下。
  曹冰等得心焦,正不知所以,见二人突然现身,忙下树相见。
  彭秋中吩咐二人随他返回二圣寺。
  叩开寺门,僧人以为他们贪看夜景迟归,也不多问。
  三人回到房中,彭秋中叫曹冰关上门,笑道:“今日大家辛苦,总算有所收获,案犯就在眼皮底下,只看我们如何动手了。”
  崔南剑道:“不知太平县捕快明晨能否赶到?若他们来了,我看即 可动手。”
  “不管徐文先等人窝在这等待什么,我们只要救岀黄大人一家, 就击破了白虎堂的计划。南剑说得对,事不宜迟,太平县捕快一到,我 们就行动。”
  “白天干还是晚上干? ”曹冰问道。
  “白天。他们晚上弦绷得很紧,白天反而麻痹松懈。另外白天目 标明确,难以脱逃。只是要突袭,一下制住他们,方能保住黄大人全家无虞。”
  “总爷,是不是还要另派人进去,里外同时夹击?”
  “对,这样最好。我们先睡二个时辰,天亮前,曹冰先越墙岀寺,下山迎住何涛带来的太平县捕快,直接去化城寺。我与南剑在那等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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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5 15:02:59 | 显示全部楼层
      八、惶惶歧路
  当彭秋中、崔南剑伏在花坛后静观时,视线被第一排房舍所限。 不能看见后排房内动静。其时,后面并不安宁。
  徐文先上午起身后,心绪不定,烦躁虚怯,有一种危险迫近的感 觉。他在安庆府衙供职日久,对彭秋中等人了解颇深。总捕头擅长剖 析界物于细微,行动果断、快捷,办案经验老到,江湖阅历丰富;孙不归、崔南剑等捕快疾恶如仇。性格豪爽,岀手凶狠利索。他们一但知晓 知府大人被劫,定然全力营救。自己一行,人车匆匆,水陆兼程,必会 留下踪迹。现已过了二天,安庆捕快岂会无所获?徐文先办案多年, 深明其理,惶惶之情油然而生。
  徐文先一再思忖,吃了中饭,忍不住找到郑兴江,提出要走。
  “郑兄,我们到此已多时,恐不宜再留,是否换个场所?”徐文先 道。
  “换个场所?”郑兴江似没想过,摇头道:“不行。听说分堂主已飞 报南督察,告知你等到来的情况。在没接到指令前,怎么能走?”
  “我感到在一处待久了,不太安全。你不知官府捕快的厉害。”
  “你是昨天夜里进的寺,夜深人睁,谁会看见?再说,我们藏身寺 中深处,所有客房都包下了。我已关照和尚,投宿游客概不接待,谁又能撞破?那班鹰犬再厉害,也不能未卜先知。哈哈,兄弟瞧你历练不多,有点害怕吧?”
  郑兴江言语有点调侃,徐文先听了有不快之感,不由脸色沉了下来。
  偏偏郑兴江没有注意他的表情,见他低着头不言语,反有意逗 道:“徐兄,这一路有黄知府千金小姐相伴,谅来不会寂寞。若嫌此地 枯燥乏味,老郑陪你去黄小姐处串串门。”
  徐文先抬起头,双目-翻,沉声道:“郑兄,莫要乱言,徐某不爱听 这一套。”
  郑兴江一愕,抹不下脸来,冷然道:“啊哟,兄弟说句笑话,翻什么 脸呀?”
  徐文先霍然立起,仍旧板着脸:“庙宇洁地岂容秽言污语? 请郑兄自重! ”
  郑兴江也恼了,大声道:“莫名其妙!徐兄此话太不知趣,当我郑 某什么人了?”
  两人嗓音一大,惊动了廊下值班的弟兄,一人推门进屋劝道:“两 位舵主,此地大局尚靠两位主持,请切莫为些许言语伤了和气。”
  徐文先认识进屋之人。前天下午,贵池县衙来了一位差役,给黄 大人送上一包秋茶。从黄宅出来后,这差役找到了徐文先,言及前来 配合执行“劫黄行动”。约定由他负责船只,在江边接应,并自报姓李 名健。
  劫持黄大人一家得手后,李健不再回县衙,一路随同到了此地。
  李健话语不多,但切中利害,徐文先恢复了理智,也觉身在险地, 不可意气用事,便缓过脸,对郑兴江道:“兄弟心情不好,适才言语中得罪处,请郑兄海涵。”
  郑兴江也摸不着头脑,不知徐文先为啥火气这么大,见他打了招 呼,也缓口道;“徐兄言重了,郑某胡说惯了,望徐兄英往心里去。”
  李健向二人一揖:“两位舵主胸怀开阔,令人敬佩。”言毕退岀门去。徐文先、郑兴江不由对望一眼,郑兴江道:“这位是你舵下的弟 兄?”
  “不是本舵弟兄,是奉命临时助我行事的。”
  “哦,倒有点识见。”
  两人一时无语,气気沉闷。郑兴江举步岀去,徐文先也跟着跨岀门,来到黄中仁住房前。
  黄知府上午起身盥洗后,就调转椅子,背向大门而坐,不愿看走 常在门前、窗下游动监视的白虎堂汉子。
  徐文先从窗口望去,方桌上一盅茶水揭开盖,飘起氤氤热气。黄知府端坐桌边。虽看不见面容。但稳重沉凝的气度透体而出。他伸手 端起茶,呷了几口,放回桌上,顺手盖上茶盖。徐文先见他双手稳定。 动作从容,象在自家书房中一般,暗暗叹服黄大人养性功深,遭此大 变,仍能保持平常心境。
  黄中仁的沉着如常,使徐文先更感到一种胁迫:他为何如此镇 靜?他又有何依恃?莫不是企盼、等待什么?彭秋中 ---一个念头电 闪而过。对,他在等彭秋中前来相救。
  总捕头与黄大人相交莫逆,从公从私,彭秋中都会倾全力而为。 总捕头的能耐,徐文先是知道的。他想起一件往事:
  二年前,徐文先刚升任捕头,接手第一件案r,是缉拿抢劫安庆 一富商的三名蒙面强盗。盗匪作案后,将所虏财宝分装在三只小皮箱 内,各自离去。徐文先领命办案。他判断盗匪定是分头逃亡,拟将捕 快分三路追査。当将行动方案禀报彭秋中批准时,总捕头推翻了他的 计划,重新分析道:“从富商家眷、仆人所报案情看出,这三个盗胰同 时进宅,关系密切,配合熟练,不是独行犯劣的盗贼。他们当着众人的 面,分装财物,单身离去,正是掩人耳目,以乱官府办案。”并指出:“身 为捕快,岂能不识案犯虚实手段? ”一席话,说得徐文先面红耳赤,撤冋 方案,另行布置,终于在城郊一废弃庙宇里将三名盗贼一网打尽。
  徐文先从这件事知道,故布疑阵骗不了彭秋中,只会适得其反。 所以,他拿住黄知府全家后,什么“虚招”也不玩,只是急于赶路,只望 早日将人质送到地头。对他有利的只是时间,彭秋中远在潜山,他要 利用这个“时间差”得手并且脱身,其他的事无法多想,也无暇多想。
  住进化城寺后,郑兴江没接到指令,接应的人也没到达,故坐以 待命,不让徐文先离去。徐文先一时也不知该到哪里去,便只得耗在 寺里。随着时间点点逝去,徐文先恐惧之情滴滴加亜。方才即因心情不佳,与郑兴江几乎翻脸。这会,见黄知府驾定悠然的姿态,徐文光更 加感到,在化城寺苦待下去将大大不妙。
  彭秋中正往这里迫近----徐文先相信自己的预感。
  突然,隔壁传来黄夫人一声怒斥:“无耻之徒,出去! ”
  随着“砰”一声,似重物顿在桌面上。
  黄中仁闻声一頭,回过头来,一眼瞧见窗前正愣神的徐文先。黄知府怒上颜面,立起身大步岀房。
  徐文先也回过神,急走几步,抢进隔壁房去。只见黄夫人怒气冲 冲,指着二名白虎堂的汉丁,喝叫他们滚出去。黄若娇也杏眼网睁,眼 角含泪,一张粉脸气得通红。
  “你们干什么?”徐文先铁青着脸,逼向二名汉子。
  那二人见夫人发怒,正嘻皮笑脸要走,忽见徐文光神色狰狞立在面前,黄知府紧锁双眉赶了过来,不觉慌了神,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垂头吃吃道:“没什么,和姑娘闹着玩那。”
  原来,这二人垂涎黄若娇美色,又闲得无聊,便以监视为由,赖在 房里不肯走,东搭一句,西扯一番,逗黄若娇讲话。黄若娇岂将二人看 在眼内,寒着脸不去理睬。两个粗汉子难堪,便闹着要黄若娇给他们 唱一段黄梅戏。黄夫人先一味忍让,看见二人没头没脸,缠个没完,气 往上冲,将茶杯撒在桌上,变了脸。
  徐文先见惹了黄若娇,勃然大怒,信手甩了一人一记耳光。
  这二人是郑兴江手下,对徐文先只是讲个礼貌,见徐文先如此大 怒,并动手相辱,也火上心头,一抬手抓住腰间刀柄。
  “放肆!”随着一声斥骂,郑兴江抢进门来。他已料事八九,瞟了徐 文先一眼,对那二名汉子骂道:“不长进的家伙,没见过女人么?在这 里丢人现眼。滚!”
  那二人忍下气,朝郑兴江一揖,低头出了门。
  郑兴江对徐文先陪笑道:“徐兄息怒,待会,兄弟管教那俩没岀息 的东西。”
  徐文先道:“这二人见色忘性,丢了白虎堂的脸面,兄弟不得不代为管教,请郑兄勿怪。”
  郑兴江不及答话,黄中仁冷冷道:“白虎堂还讲什么脸面?荒唐不 堪!”
  徐文先遭此抢白,脸上一阵燥热,忍不住抬眼看去。只见黄夫人、 黄若娇都望着他,郑兴江现岀兴灾乐祸之色,黄夫人眼神尽含失望, 黄若娇则目光直射,满是鄙视之情。她从没这样看过我?我在她心中 成了什么?二下重击撞在徐文先心上。他心气一涌,胸口生痛,起身走了。
  郑兴江嚷道:“好,没事了,请夫人、小姐歇着吧。“说完也退出门 去。
  黄中仁见夫人、女儿仍有不快之色。劝慰道:“不必和这班人呕 气,骂走他们也就算了。哎,你们刚才在做什么哪?”
  “我在听妈讲彭大哥破案的故事。爹,你说彭大哥他们能找到这 里吗? "黄若娇扶爹爹坐下,问道。
  “我想能的。”黄知府肯定道。
  “那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来呀?和这种人在这种地方,真叫人害怕。”黄若娇嗔道。
  “算来,再有一二天当会有动静了。你不要怕,也不要急。哎,你 平时看了不少书,可经的好少,胆子也不大,有这番历练也不是坏事 噢。”
  “这种事还是少遇上的好。老爷,徐文先怎么会是这种人哪?”黄 夫人插言道。
  黄中仁叹了 口气:“唉,我也想不到哇。当年,见他勤恳踏实,办案 认真,武功又压得住,便从捕快中将他提起,作了捕头。这次,米九汉 越狱,我和秋中将府中有关人员--排过,也觉得他有若干疑点,但 没有证据,潜山那里事又急,就先放下他了。现在想来,秋中派了四名 捕快给我,也是对他防范之举。可叹我一时糊涂,叫他花言巧语,竟然 自撤藩篱,还连累了你们受苦。”
  “老爷莫说此话,老爷自己要多多保重才好。”黄夫人拭泪道。
  黄知府见夫人、女儿都忧郁沉沉,难以排遣,不觉想出一话题: “我们如今关在化成寺里,这可是个逢凶化吉的地方。若娇,你不是喜 欢听故事吗?爹爹就讲讲化城寺的故事。”
  黄若娇仰起脸,一付凝神模样,黄夫人听到“逢凶化吉”也留了 心。
  黄知府见母女二人急欲听他讲,便笑道:“化城寺为九华山开山 之寺。传说佛祖释迦牟尼带弟子下山传播道义,路经此处,因山路艰 难,弟了疲累饥渴,心萌退意。佛祖见状,笑着用手往前一指,对弟子 道:‘前面不就是城池吗?你等何不前去化斋?’弟子闻之欣然。其实 所谓城池,实是佛祖点化而成。唐大徳二年,此地方建寺,皇帝故而賜 额‘化城寺’。
  “这就是‘化城寺’的由来。你们想,这是佛祖技圣的地方,又是皇 帝赠名场所,岂能容得乌七八糟的事情?再说,‘化城寺’隐含百物转 化,凶去吉来的禅机,不暗合我等苦尽甘来,前景祥和吗?”
  黄知府娓娓道来,黄夫人脸上生岀喜色,黄若娇听出了神。一家 三口,心境渐好。

  徐文先回到房里,仰倒铺上心境沮丧已极。过去兢兢业业取到 的功名前程,全然失去,多年侍奉的上司、朝夕相处的同僚,反目成 仇;尚未向心中暗恋的姑娘吐露心曲,已遭其鄙。一时感到天地虽大, 却无安身之处。也不由扪心自问:参加白虎堂错了吗? “白虎堂还讲 什么脸面?”黄中仁的话,象一根针,刺在他心上。“爹,爹,你为报恩, 却陷儿于不仁不义之地,糊涂啊糊涂!”
  徐文先胡思乱想一下午,强打精神吃了点晚饭。夜幕降临,不安 的心绪又笼罩r他。看守人员全知道,徐舵主为弟兄几句玩笑话大发 雷霆,又见他阴沉着脸,都不答理他。郑兴江也借口在外巡视,不与他 单独相处。他更感到孤寂、惊惧。
  徐文先在房里来往踱了几卜遍。决心下定:立即离开化城寺!他 令人请来郑兴江。向他明确表示了自己的意见。
  郑兴江不同意:“不能走!没有接到命令,怎可擅自行动?”
  “我们在这里时间越长,危险就越大。万一被捕快査到,我问你, 这里可有高手战得过彭秋中吗?”
  “什么彭秋中,我老郑从没听过这名号。他纵有三头六臂,能吃下 这二十多人?”
  “啊,你真是不知,他要闯寺救人,这班弟兄全算上,再加上你我, 也阻他不住。再说,他也不会一人前来,孙不归、崔南剑只要来一位, 都不是你我敌得住的。”
  郑兴江不觉有点奇怪,瞪眼看着徐文先:“你怎知道得这么清 楚?”
  徐文先见事情到这一步•,也只好实说:“我、我以前就是安庆府的 捕头,在彭秋中手下待了好几年,还不了解他们?”
  郑兴江没想到徐文先是捕快出身,一时语塞,哑了声。
  徐文先见镇住r郑兴江,乘势道:“怎样?信我话了?赶快转移 吧?”
  不料,郑兴江并不让步:“信了你的话,也不能走。总堂追究下来, 那可是杀头之罪。”
  徐文先又急又恼,迫上,步道:“那好,你留在这里,我带他们走, 有什么罪名由我承担!”
  郑兴江声音更响:“这是我老郑的地头,由不得你作主!你胆小就 一人走,其他人一个也别想带走!”
  徐文先气得一脚踢翻一张木凳,怒道:“妈的!死到临头我看你胆 子还大不大?”
  这时,门外已聚拢来八、九名不当班的白虎堂弟兄,郑兴江涵养 再好,被徐文先一骂,也沉不住气了,白天的情景涌上心头,不禁勃然 大怒:“姓徐的,你想违反总堂命令,我先将你就地正法!” “呛啷”一 声,将钢刀抽出。
  徐文先立即跳升一步,也顺手抽岀刀来。
  门外众人一呆,只听一人道:“诸位,请让一下。”刘健排开人墙,挤进房来。
  “两位舵主均请息怒。是否听我一言?”刘健笑着往二人中间 站,隔断了杀气。
  “又是你来逞能?还不岀去!”郑兴江斥道。
  刘健并不慌乱,从怀中摸出一方竹牌:“两位请看。”
  只见竹牌上方烙着一只虎头,下部刻着四个黑字:南联络使。
  “啊?”二人一惊。联络使位居护法、督察之下,与堂主平职。自是 舵主级头脑的上司。
  二人忙拱身执礼。
  “不知联络使在此,请恕在下得罪之过!”郑兴江慌忙道,
  “不知者无罪。你们散去吧。”刘健朝门外一挥手。挤在门口的弟 兄一见舵主前倨后恭,又听口称“联络使”,知这二天和他们混在一起 的刘健非中常之人,见他发话,忙一哄散去。
  刘健转而言道:“二位且坐下。”
  徐文先、郑兴江相互瞪视一眼,侧身坐下。
  刘健见二人仍气鼓鼓的,一笑道:“我随两位舵本到此,本想等总 堂来人后就悄然离去,重回贵池县当仆役,怎奈二位闹到这个地步, 我只好现身了。”
  徐文先、郑兴江被说得低头不语。
  刘健继道:“两位所争,我俱已听到,可谓各自有理。在一处停留 过久,危险确实很大。但总堂命令没下,又不能随便离去,我也想过这 点。是否这样,我们再坚持几个时辰,到明天上午辰时,若总堂仍无人 前来,也无消息传到,我们就离开此地,移迁到郑舵主堂口去。你们看 。如何?”
  徐文先见联络使现身出来主持大局,心中略有依傍,又听联络使 同意明晨早饭后即可转移新地,甚合他心意,也不好去争几个时辰的 时间,便率先点头:“联络使意见正合我意。”
  郑兴江也无非在此地之意,只是奉命行事,不敢自作主张而已, 今有联络使说话,他也就不再争执,应道:“一切听凭联络使作主。只是,不知本堂堂生怎地不来?”
  刘健知他还不太服气,又知徐文先心中惧意未消,索性坦言道: “两位舵主所虑,本使完全理解。孔堂主其实早到九华山了,他帯着一部分弟兄,在山下巡逻警戒,指挥本山第一道守卫线。”
  郑兴江一听分堂主早在山下守卫,顿时心定,脸上有了笑意。
  “本处在四周巡夜值班的弟兄,为第二道防线。我们三人嘛。当是 核心防线。捕快即使追踪到了此山,要想一举救人也不容易呢,再说。 人在我们手中,他们自有顾忌,不会贸然出手的。”
  徐文先听说设下了三道防线,心中惧意大减,精神也好一些。
  刘健又道:“总堂门会调理一切,我们只管依令行事,关键时刻。 更当团结一致,怎能自乱阵脚?”
  二人听出话中责备之意,俱不敢应话。
  “徐舵主与我在这里坐镇,郑舵主,你去外面看着点,督促弟兄们 勤走动,不要老聚在一堆乱扯。”刘健身份已亮,不宜再回众人中间, 就下令让郑兴江去办。
  “是,属下立即去办。”郑兴江提刀出门。
  那时,彭秋中、崔南剑正伏在花坛后,看见郑兴江从后面行出,喝 散阶前的白虎堂徒众,催赶他们巡视起来。当然,后屋的争吵他俩就 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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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13 15:54:58 | 显示全部楼层
     九、凶隐山岚
  残月退到山巅,即将隐去,十数点最后的星星还依恋着夜幕。二圣寺僧人尚在睡乡,微风吹动着庙檐角上的小铜铃,发岀轻轻的音 韵。
  彭秋中唤醒崔南剑、曹冰,三人吃了点干粮,结扎停当,悄情步岀 房间,从寺后跃出墙去。
  曹冰寻路下山,去接应前来的捕快。
  彭秋中、崔南剑待他走没了影,又悄立岩石旁,凝听半晌,确信曹冰所大方向没有异常动静后,二人放步往化城寺行去。
  行至半路,天已放亮。无数的鸟儿在黎明中醒来,争相啼鸣,与山林间林涛汇成交响,石径蜿蜒,林木绿郁,放眼不见人影。彭秋中、崔南 剑如觉置身仙境,神忐怡悦,心底空明。若不是•场吉凶未卜的厮杀 即将展开,两人真想驻足,饱览醉人的“九华晨曦”。
  “南剑,这山野景色,要被那些饱读诗书的学子看了,世上又要多 几篇优美文章了。"彭秋中打破沉默,遐思道。
  崔南剑见总捕头大敌当前,忽言此语,不知何意,应道:“是呀,好山少不得好文章噢。可惜,我等习武之人,情不在此。”
  “不,不,不。”彭秋中连连摇头。
  崔南剑不解地望着总捕头。
  “好山好水对习武之人也大有裨益呀。你瞧,这冉冉而升的山岚, 柔弱绵软到极处,可它包含搏大,弥没之处,遮山盖岭,万物皆不能出。你再听,林啸声绵绵不绝,低沉雄浑,充沛盈满,有间歇而无隔断, 无来向也不知去处。我等若将中气练到如此境界,当是绝顶。还有, 你看那摇胆的松枝,无行无距,自然飘适,向去处去,冋来处来。若我 等手中刀剑能循此道。又有何招能破能解!”
  彭秋中神驰心往:“这些,都是浩瀚武学中的一枝一叶呀!”
  崔南剑听得心醉,豁然顿悟,喜道:“总爷,南剑今日闻此一席话, 真是胜过闷头苦练十年功啊!”
  彭秋中摇手道:“我也是触景生情,如果假以时H,能长时间在此 参悟,或许武功当能更进一筹。可惜口公务缠身,难以静心钻研深 邃武学,眼下,不就得赶路么。”
  一提到眼下之事,崔南剑也收起心意,敛色问道:“总爷,化城寺 那里会有变化不?”
  彭秋中想一想道:“估计还不会有变化,但拖得太久,就很难说 了。来,我们脚下加快点。”
  话未落音,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但山路弯曲,岩石峋嶙,看不见来人。
  崔南剑停住脚步,“会不会是曹冰他们赶上来了。”
  彭秋中:“不象,只有二个人。在山上这样赶路,怕有急事,我们看看再说。”
  二人让到路旁,似登山疲累临时歇息。
  一会,二个庄稼汉模样的人从后面快步赶上来,他们气喘吁吁, 汗湿外衫,见到彭秋中、崔南剑立在路边,大约是想不到这么早已有人在前,两人一惊,步子略慢一慢,即又赶了过去。
  崔南剑望着这二人背影,低声道:“象是当地的农户,怎会这样急着赶路?”
  “嗯,又不完全象农户,是二个练家子。寻常人能这样长时间在山 路上跑吗?你看两人鞋子、裤腿都被露水打湿了,他们是从山下跑上 来的,前面是……”
  “化城寺! ”崔南剑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截住他们?”
  彭秋中:“可能和山下情况有关,要活的!”
  说话间,二起人之间距离已拉开了数十丈。彭秋中一提气,悄没声地急跃几步,呼拉一下凌空跃起,象一头大鸟从这二人头上飞过, 站落在前面山道中。
  二人一时懵住,慌神中转身,又见崔南剑大马金刀地扑过来,吼 道:“我们是官府捕快,老实站着别动!”
  二人一听是捕快,相顾大骇,又似不信,一人道:“你们是捕快?我们是老百姓呀!”
  “哼,老百姓这么早往山上跑什么?定非好人,拿下! ”彭秋中断喝 一声。
  崔南剑从衣襟下抽出链子,哗啦一抖,作势拿人。二人这才相信 真碰上官差了,又急又怕,大口喘气,说不出话来。
  彭秋中一旁观色,见二人还算老实,便道:“去,那边蹲下,双手放 在脑后。”
  崔南剑在二人身上搜了搜,除了二包干粮,没搜到什么。
  “你们是干什么的?这么早上山到什么地方去?”彭秋中问道。
  “我们真是老百姓,上山,上山……”一人吱吱唔晤。
  “你们是去化城寺吧?”彭秋中不愿多作耽搁,单刀直入地问道。
  二人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山下发生了什么事?来了什么人?”彭秋中追问道。
  二人低下头,汗水滴滴滚落。
  “大胆白虎堂刁徒,还不老实作答? 违抗官命,罪加一等!”彭秋中 大喝一声,震得二人一颤,坐倒在地。
  “我说,我说。”一直没有开口的那人道:“我们是白虎堂的弟兄。 奉命在山下巡逻,刚才见一队官差到了山下,想到化城寺报个信。官爷你都知道了,饶了我们吧。”
  “为什么要到化城寺去报告?”崔南剑在一旁问道。
  “这是上头的吩咐,只要山下来了官爷或可疑的人,就要到化城寺去报告,那里这几天住进本堂一个分舵的弟兄。”另一名堂徒抢着解释。
  “化城寺里还住有何人? ”彭秋中突然插问。
  “这,小民就不知道了。”那人愕然道。
  彭秋中知这二人在白虎堂身份低微,劫持黄知府这等大事当不 会知晓,便转而问道:“你们在山下有多少人?”
  “有十五个弟兄。”
  “头头是什么人?”
  “带队的是分堂主。”
  “怎么就上来你们二人?”
  “这一带山林太大,我们二人一组,分散巡逻。那队官爷是从我俩 守着的山路上来的。分堂主有令,谁见谁去寺里报告,怕转来转去的 误了时间。”
  那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答道。
  彭秋中没想到白虎堂在山下还设有一道警戒线,前天傍晚,他们 上山时,若不是换了衣装,扮成游客,恐已落入白虎堂巡逻哨眼中,早报上山去了。
  此行差点断送在不觉之中,彭秋中生起一丝后怕。他伸手一指:“是他们吗?”
  那二人扭头望去,突然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彭秋中出手点了二人昏睡穴,崔南剑收了铁链,上前一手一个, 将二人拖过一丈多路,丢进洼地草丛中:“二位巡逻辛苦,就在此睡一觉吧。”
  彭秋中见崔南剑弄妥二人,便道:“不知是否还有他人看见捕快 上山,你我得快去。”
  二人展开轻功,赶往化城寺。

  徐文先一夜似睡似醒,好容易捱到天亮,一颗吊着的心才放冋肚 里。他在安庆府多年,知道彭秋中办案,深谙“谋定而后动”三昧。谋则 周密如网,行则疾如闪电,案件落入其手,没有不破者,儿成安庆捕快 之灵魂,名帖到处,犹如令下,莫有不尊。匿身九华山。虽然山高林深, 却仍在安徽境内,自己这班人,也似在其手掌之中。真正是食无味、寝 难眠。可笑、可叹郑兴江之辈不知彭秋中厉害,窝在此地,自觉安全。 唉!
  徐文先满脑袋乱想,胸口郁闷,便出房透气。
  院中空气清新鲜灵,沁人心脾,徐文先做起吐纳功。一会忽觉不 远好象有双眼睛在看着他,悚然一动,收势回身,果然,刘健正依在廊 下第二根木柱旁,笑眯眯地打量他。
  徐文先忙一揖:“联络使早!”
  刘健还了一礼:“徐舵主起得早!昨夜睡得可好?”
  “还行,联络使休息得好吗?”
  “我呀,没睡。在这柱后站了一夜。”刘健淡淡说。
  “什么?联络使一夜没睡?”徐文先诧异道。
  “我仔细想过你昨晚的话,你担忧得有道理。我怕万一岀错,监视了一夜。还好,没有什么动睁。我看,徐捕头也不会睡踏实吧?”刘健 微带调侃地问道。
  徐文先听联络使这么说,为在这山林寺院里有一位知音而高兴,再者,联络使具上司身份,这番话不蒂是对自己的夸奖。他也笑起来:“联络使讲得不错,我也不敢睡沉哪。”
  “吱呀”一声,郑兴江开门出来,他已听见二人对话,朝二人一抱 拳:“联络使早,徐兄早!二位辛苦。郑某惭愧得紧,是一夜没醒呀,还算万幸,没岀什么事。”
  刘健另起话题:“郑舵主、徐舵主,请借一步说话。”说完,向自己房内走去。
  刘健身份显需后,当晚就要后排五号房的四名弟兄搬走,自己住了进去。二位舵主闻招,忙跟进五号房间。
  三人坐下,刘健伸手掏岀一方纸片在徐文先、郑兴江眼前一亮, 又收回怀中,开言道:“昨天半夜,我放回南营的信鸽又飞返此地,捎来一信,告知南督察爷今日上午将亲临本寺,与黄知府面谈。我等坚持至今,看来是对的。”刘健看一眼郑兴江,郑兴江得意地挺挺胸膛, 瞟一眼徐文先。徐文先心想,联络使起先说我顾虑极是,这会又给郑兴江提兴,是怕郑兴江听了在房外的话不高兴吧? 这联络使倒挺会做人的。”
  刘健猜到徐文先心思,正色道:“我等均为白虎堂中坚,当前首要 之邪,是确保黄中仁在我手中,迎候南督察爷到来。我们三人以此为大,千万不能玩忽职守。”
  郑兴江抢着点头道:“这黄老爷子不愁不急,笃定得很,当然指望有人解救他,我们真大意不得呢。”
  徐文先不再说什么想法,只是望着刘健道:“联络使说得是。”
  屋外有了响动,守卫人员在换岗了。
  刘健对郑兴江道:“弟兄们这二天很辛苦,老是吃素可不行,今天 中午烧点肉吧。搞干净点,别让寺里的和尚知道,他们也无从怪罪的。”
  郑兴江道:“好吧,我马上安排人去办。”说着起身走了。
  徐文先也不便再坐,跟着站起:“我去前边看看。”
  刘健道:“好,巡査得紧点没坏处,只要南督察一到,何去何从就 能确定了。不过,我下午得赶回贵池,否则知县大人要向上报我失踪了,哈哈。”
  徐文先陪着笑笑,退了出来。

  黄知府早早起身,靠在椅上沉思。他掐指算来,被劫岀府衙已经 三夜二天,己方、对方都该有所行动了。谁来的早些呢?如果彭秋中 等捕快先到,全家脱险有望;若是对方首脑人物先到,势必接触实质 性冋题,自己该如何应对?夫人、女儿一同蒙难,这些人要是用她们来 要挟自己,又该怎样处置呢?身为官府要员,岂能屈从歹人?如守定 意志大不了慷慨赴难,却不是要连累了爱妻爱女?
  黄知府心潮翻卷,思虑缠结,外表平静沉稳,内心交战甚烈,已入忘我境界,
  “老爷,老爷! ”黄夫人敲着门。
  黄知府猛然惊起,敛一敛心境,从容打开房门。
  “爹爹早! ”黄若娇迎面唤道。黄夫人携着女儿跨进房来。
  “夫人昨夜睡得可好?”黄知府端详着夫人的脸色。
  “上半夜还是睡不着,下半夜倒好睡,一觉到天亮。”
  黄知府点点头:“睡着就好,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精神不能垮, 身休不能垮。若娇,你还好吧?”
  “我?这几天真闷死了 ,又没书看,又不能离开这里三步。眼里这 些人见了就讨厌。”黄若娇气嘟嘟地道。
  黄中仁知女儿娇生惯养,虽读了不少书,却少不更事,也不知环境凶险,烦闷之心绪倒多于恐惧担忧。便笑道:“才二、三天就闷啦?不能岀去,就陪你娘讲讲话,你不是有很多故事吗?”又对夫人道:“你们二人在一起,总比我一个人关在这里好吧,待会早饭还是叫他们开到 这里,三个人一块吃。”
  夫人道:“这样下去要多久,他们究竟想干什么呢?”
  黄若娇也在一边嚷道:“这些人真是莫名其妙!还有那个徐文先,捕头不做反去做贼,爹爹,他们怎有这么大的胆子?”
  黄知府反手掩上门:“我不是说过吗,这件事情很复杂,徐文先也 是会变的。你们也不必想得太多,问得太多,他们是冲着我的。你娘 俩照顾好自己,我也放心了。”停了停,待门外巡视人员的脚步声过去,黄知府又低声道:“你们别急,依我看,也快摊牌了,不出今天,一定会有结果的
  “什么结果? "黄夫人反倒紧张起来。
  “你看,又紧张了不是?这结果啊有二个,一是我们被救出去,秋中他们办案能力我是知道的,这几天下来,他们定会有所收获,也会 尽快行动的。只怕,秋中还没赶到,这帮人先有动作,例如:将我们转 移到新地方藏起来,或者,或者,要我答应他们什么条件啦,这就是第二个结果。”
  “要是秋中没能寻到这里怎么办? ”黄夫人担心地问。
  “这就是我要说的了。万一秋中没能及时赶到,这些人要我承诺 他们的什么条件,我想事关一生名节,是万万不能答应的。怕只怕他们会找你娘俩的麻烦。”黄知府话语中流露出忧虑。
  “老爷,你放心,事到临头,我知道该如何做的。”黄夫人懂得丈夫心情,也不说明,却将话意透岀,以免老爷顾虑。
  黄知府叹了口气:“只是若娇还小啊。”
  黄若娇听父母言语中似有深意,又见爹娘一齐向她望过来,一昂头,脱口道:“爹、娘,你们不要再说了,彭大哥一定会来救我们的,南剑、不归也一定会来的!”
  黄夫人道:“你怎知道一定能呢?”
  “我有一种感觉,好像他们就在附近,不,已经到我们身边了。真的,我相信这感觉!”

  十、在劫难逃
  从远处看去,化城寺轻笼在晓雾中,翠翠的绿象柔水,在宁静、祥和的寺外流动。准能想到,有人借这佛门深处暗伏下刀光剑影,蕴蓄着几多诡秘。
  彭秋中见寺门仍闭,里外静静的,心中稍定,他辨认一下位置,与崔南剑直接绕到寺西侧大围墙外。
  围墙高约八尺,能见到园里露岀的两排院脊。
  崔南剑轻道:“总爷,这大概就是我们昨夜看见的二排房子。”
  彭秋中微微一纵,双手搭住墙沿,引体向上,双眼朝里一望,只见 前排房廊下,十多名大汉围成三个圈子,正蹲着吃饭。
  他手一松,落下地,对崔南剑道:“他们在吃早饭。”
  崔南剑道:“从昨夜情况分析,黄大人一家可能关在后排房里,只是不知哪一间。我们闯进去,还没近身,他们就会发现,定然打草惊蛇。”
  “打草惊蛇? ”彭秋中喃喃自语,忽地眉头一展:“对,就来个打草惊蛇!”
  崔南剑知总捕有了办法,急道:“总爷,怎么说?”
  彭秋中道:“待会,你先跃墙进去,直冲第一排房舍,亮出身份,声 势造大点。他们在惊变之下,定会关心黄大人所在房间的守卫,我看准他们身形所动,再突然冲击。这样,一击必准。这就叫打草惊蛇、声 东击西,双计并施。”
  崔南剑喜道:“行!什么时候动手?”
  彭秋中道:“是不是等曾冰、何涛他们赶到再发动。否则,众寡悬殊。你有危险。”
  崔南剑尚未说话,园子里响起一阵急步声,随即有人叫道:“郑舵主,郑舵主!”
  一人应道:“嘿,你不是下山买肉去了吗?怎地又跑回来了?”
  那人喘道:“我是去了,可看……看见山腰有一队捕快,忙回来。”
  “捕快?”郑舵主一愕:“他妈的,山下怎不报个信?是到这里来的 吗?”
  “不敢肯定是冲这里,但明显是朝这方向来的那人答道。
  崔南剑听到此处,气息一紧:"总爷,动手吧,他们有了防备,就难办了。”
  彭秋中正是此念,见崔南剑一说,便不及顾忌其他,一握南剑胳膊:“你要当心,顶不住就往我这里靠拢。动手!”
  崔南剑一手攥着铁链,一手紧握腰刀,猛地一蹿,彭秋中伸手在 他脚下一托,顺势将他送进园里。
  崔南剑一着地,就落在守卫眼里:“什么人? ”一声断喝,令正到后 房报告的郑兴江停往脚步。
  “我是官府捕快! 统统不许乱动,拒捕者,罪加一等! ”崔南剑放开 嗓门叫着,冲向前去。
  白虎堂徒众抛下饭碗,纷纷操起武器。郑兴江双目一扫,看清来者只有一人,立即摸起一根白蜡杆子,迎上前去。
  听得里边一闹,彭秋中测准后排屋脊位置,一跃丈高,往园墙上一伏,果然看见几间房里冲出数人,向第二,三间房门处聚集,另儿名 守卫人员也奔到那里石阶下。这些人不关心前面的动静,却满面警 觉,打量起四周来。
  彭秋中不待他们发现自己,一招“凌壑飞渡”,如一片青云,从天而降。
  阶前数人刚看见一道青影进园,不及防范,来者已扑到阶下。四 名值勤守卫忙挺刀阻拦,一股大力涌来,四人跌成一团。
  这稍阻一阻,刘健、徐文先已看清面前之人。
  “总捕头! ”徐文先一声惊呼。刘健双手一动,从襟下翻出二柄尺长柳叶刀,退一步,挡在二号房门前。
  彭秋中迈步上阶。
  “挡住他! ”刘健向呆立一旁的徐文先喝道。
  彭秋中一现身,徐文先脑中立时一片空白:“晚了!他懊悔为什么不坚持早一点离开此地。完了 !”他知道总堂来人晚了一步,对他 则意味着什么。
  刘健一声喝,使徐文先惊了一惊,他下意识地横起腰刀。
  彭秋中目光凌厉,逼视徐文先:“你还敢动手?”
  徐文先不由一颤,“我……我……”
  刘健见了彭秋中现身的威势,再观此情景,知道凭己之力,万难 阻挡,立即转身推门。
  彭秋中千算万算就是防得这一着,他已知黄大人在此房中,岂容 刘健再进去。
  彭秋中大喝一声:“大胆贼人,还敢行恶?照打!”一掌击往刘健后腰。
  刘健听风辨位,立觉一股劲力袭向自己腰椎,如被击中,不死也残。他手不触口,双臂反剪,两柄柳叶刀立时护住腰眼。
  掌风击在刀刃上,一声脆响。柳叶刀虽然薄细。但质地却好,嗡嗡 轻颤,韧劲异常,并不折断。
  彭秋中见这是二柄好刀,用刀之人内力也佳,心知对方定是首脑人物。
  此时,前面传来厮杀声,--阵杂踏的脚步正跑向这里,刘键也转 身奋然出刀。
  彭秋中担心被对方围拢来缠住,失了时机,一见刘健双刀攻到, 抽身滑步闪过,反掌切向刘健左肩。
  刘健双力剌空,见彭秋中以学作刀,从侧面劈来,忙沉身塌肩,右手刀横扫而岀。
  彭秋中学刀乃是虚招,见刘健闪躲,立即改削为拿,顺其肩膀|; 塌之势,沉手捏住肘关节,同时,右手从左臂下探出,食指、中指一并, 敲在攻来的刀脊上。
  刘健顿觉刀上传来一道热流,手掌又麻又烫,几欲扔下刀来。
  紧急中,刘健一咬牙,气贯左肘,趁彭秋中尚未发力,挣滑脱出。 同时,一个大力后仰,翻到阶人虽未遭擒,右手刀却已拿捏不住。 “当啷”落地。
  刘健狼狈不堪。适才三招,贴身交手,电光石火,迅极险极,他一时缓不过神来。
  彭秋中见此人搏杀勇猛,并能从他手下脱出,也觉有点真才实 学,不愿过份折辱,看他一眼,转身推开房门。
  屋外响声一起,徐文先一声“总捕头”,黄中仁知道彭秋中来了。 三个人都放口碗筷,黄若娇喜道:“爹、娘,我的感觉没错吧?”
  黄夫人与知府对看一眼,二人惊喜交加,时时盼望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黄知府喃喃道:“秋中,你果不负我!”
  他立起身,想到门边看看。
  刚抬脚,房门豁地大开,彭秋中一步迈入。
  “秋中!”黄知府激动地唤道。
  “黄大人,秋中来迟,累大人、夫人、小姐吃苦了!”彭秋中在门外 剧斗一场,推开门却气度从容,语声亲切。
  黄夫人、黄若娇一见真是彭秋中,都长岀一口气,多日疲累、惊 吓,一下涌岀,软坐在凳上笑着,黄夫人又流下泪来。
  彭秋中见黄大人全家无恙,不及多语,回身挡住房门。
  刘健已拾起刀,指挥众人围住房门。徐文先也醒悟过来,双眼泛 红,额角青筋暴跳,提刀率先而站。
  门里门外,咫尺间,双方对峙上了。
  前院杀声渐稀,有人过来增援,想是郑兴江已知道攻击重点在后 院,遣回了部分人员。
  彭秋中一听前面格斗声,知道崔南剑被五、六人围住,已落下风, 正在苦撑,心里略觉不安。
  刘健弄清所来捕快只有二人,忌惮彭秋中武功高强之心顿去。他 挥舞双刀,弹压着阵势,同时发声叫道:“彭秋中,你找到此地又如何? 你能将黄中仁一家带走吗? ”稍停,他又给部下打气:“弟兄们,大家围 住了,总堂人马就要到了。本使下令,奋勇上前者,赏!退缩惧敌者。 杀!”
  彭秋中。见刘健语态凶狂,虽知他是虚张声势,给自己人壮胆,但 所言也非全虚。自己带着黄大人一家是难以脱身;崔南剑在前面顶不住了,怎么办?对方总堂来了强援,倒是凶多吉少。太平县捕快怎地还没现身?
  正寻思间,忽听化城寺山门被擂得山响,一片喧嚷声传来。
  “我们是太平县捕快,赶快开门!”
  “开门!快开门!”
  刘健、徐文先及白虎堂一干汉子,神色顿现惊慌。
  大约寺门开了,嚷声一下逼近:“官府捉拿歹徒,闲杂人员闪开, 快闪开!”
  彭秋中心中大定,他对刘健喝道:“你等还不放下武器! ”
  刘健哼道:“算你运气好!”朝徐文先等人一摆头:“冲出去!”
  众人返身朝外闯去。
  崔南剑正在前院,与郑兴江等人战成一团,他力敌五人,左支右绌,落尽下风。苦斗中,右脚后腰处被郑兴江扫中二棍,痛彻心脾,行动一缓,左膀被一汉子的刀锋扫过,血浸袖管。
  崔南剑憋一口气,拼命狂打猛闯,令郑兴江等不敢过于逼近,才 撑持不倒。他见大半壮汉都跑向后院,自己不能多为总捕头分担敌 手,又气又急,一跌神,被郑兴江攻进二步,棍影纵横,顿时将他身形 罩住。
  郑兴江也关心后院情况,急于将崔南剑扫倒,见他已难挣扎,更 是上三路下三路挥棍猛攻。
  这时,大批捕快涌到。
  曹冰、何涛冲杀在前,一见崔捕头危险,不及他顾,抢进战圈,双刀并举,“刷、刷”二刀,砍向郑兴江。
  郑兴江抽棍招架,另四名围攻崔南剑的汉子,片刻间被众捕快扭 翻擒住。
  刘健、徐文先率众冲岀,见二三十名捕快横刀扬锁,挡住去路。
  郑兴江武功本与崔南剑相差无几,先前依仗人众,势头凶猛。此 刻,单身接战三人,不过数招,即被擒下,上了枷锁。
  刘健将局面看清,前院的白虎堂徒众均已成囚,他想不到来了这么多捕快,料难以突出,忙令手下围成一个圆阵,打定主意守得一时 再说。
  崔南剑见捕快已将局面控制住,便F令道:“胆敢拒捕者,格杀勿 论! ”说罢,拖着伤腿,急急往后屋走。
  刚上前院台阶。一抬头,见彭秋中大步行出。黄知府、黄夫人、黄 若娇也正行来。
  崔南剑大喜,忘了伤痛,呼了声:“总爷!”彭秋中向他欣喜一笑: “南剑,快见过黄大人!”
  崔南剑抢前一揖:“见过黄大人,见过夫人、小姐!”
  黄知府呵呵笑道:“崔捕头,辛苦你了!”
  黄夫人向他頷首示意,黄若娇喜道:“崔大哥,我知道你们会来 的。喲,你受伤了!”
  “一点小伤没什么。只要大人、夫人和小姐能平安脱险,南剑高 兴还来不及呢!”
  黄夫人和若娇忙着替崔南剑包扎臂上伤口,黄知府与彭秋中已 到阶前立定。
  黄知府一清嗓子,说道:“白虎堂逆法犯科。你等又犯下绑架官 员、拒捕伤人大罪,还不束手就擒! ”
  被围的白虎堂成员不吭一声,也不缴械,仍作势抵抗。
  “徐文先,你还不知罪吗? ”黄知府目光冷峻,愤怒地盯着徐文先。
  徐文光脸色苍白,五指紧紧摞着刀柄,目射凶光,从黄知府望到 彭秋中,又抬眼看了看,见黄若娇正用手绢为崔南剑裏扎伤口,神情专注温柔,半倾的侧面,线条秀丽,半眼也不望向场中,压根不知还有 他的存在。徐文先恶念陡生:“我悔过认罪?哈哈……”他仰天狂笑。 笑罢,深吸一口气,双手抱刀,身子猛地弹起,象一支利箭,疾射黄知 府。
  彭秋中原也企望徐文先能放下屠刀,认罪归案。但察他目光游 移,杀气闪现,不由心生警惕。此刻见他突起发难,知其已无悔改之意,一掌拍出,下手不再留情。
  徐文先抱着同归于尽的念头,聚起所有功力,人刀合一杀向黄知府,刚到半途,被彭秋中一掌击中。顿时,徐文先全身功力飞散,吐出鲜血,滚伏在地。
  黄知府一声斥骂:“畜生! ”这二字更甚总捕一掌,徐文先听在耳中,万念俱灰,只觉一颗心已先他死去,气一松,昏了过去。
  刘健初见徐文先一反畏缩神情。驭刀扑击,祷望徐文光此举纵不 能得手,也可阻彭秋中一阻,忙向左右一使眼色,飞步闯出。
  十多名白虎堂汉子发一声喊,一齐冲向捕快警戒线,妄图突围而去。
  曹冰、何涛及太平县康捕头,不约而同,跃出阵来,截住刘健。其余捕快各自盯上目标厮斗,场中混战又起。
  影秋中扫视全场,见捕快人多势众,韩冰三人合战刘健也无败 象。担心黄知府一家另有闪失。一时没有下场,在阶上注视着战局。
  片刻功夫,捕快又将白虎堂汉子逼拢成一团。刘健一宜边打边留 神着彭秋中,见他既象有恃无恐不屑下场,又象有所顾虑不愿移身。 正捉摸不透,冷地,彭秋中扬声发话:“墙外什么人,何不移尊相见?”
  话音刚落,“嗖嗖”墙外跃进二人,落在当地。为首汉子身躯雄壮, 气势逼人,身旁一位青年透着机警,满脸英气。
  二人一现身。场中打斗都停了下来。
  刘健一见大汉,不仅住手并上前二步,拱身一揖:“参见督察爷!” 南督察古慎戈与冷沙兼程行路。在山下遇见五分堂主,知情况正 常,才放慢了脚步。到了寺门觉察不妙,便不敢进寺,绕到外墙下。
  古慎戈手搭墙沿,探头一看,已知所以,心生一计,对冷沙道:“我 们在这‘猫’一会,待黄中仁身边那人一 离开,就突然岀手,先制住黄老头子,方能挽回大局。”
  冷沙问道:“黄中仁身边是什么人,会让古爷放在心上?”
  古慎戈道:“我也不识此人,却听人描述过,极有可能是彭秋中。 刘健的机智、武功我是知道的,今天弄得这样狼狈,还会遇到什么人?”
  二人刚说几句,彭秋中已然察知,开口喝破。古慎戈生性豪爽,对 冷沙笑道:“人家相邀了,还是出去吧。”
  二人落在当地。
  古慎戈一抬左手,算是回应r刘健,转对彭秋中道:“阁下可是安庆总捕彭秋中、彭爷?”
  彭秋中浅浅一笑:“正是彭秋中。阁下也是来赶黄大人这场子的?“
  “在下白虎堂南督察使占慎戈,奉总堂主之命,想与黄大人商谈 一番,不想来迟一步,如此场面,倒让彭总捕头、黄大人见笑了。”
  黄知府怒道:“古慎戈,你等结党营私,大胆妄为,形同造反,本府 正要拿你,有什么可商谈的?”
  占慎戈面不变色,拱拱手:“好说,好说
  彭秋中见此人神志沉稳,不卑不亢,步履扎实,肌肉坚挺,知其内 外功夫都已具境界。他身边那小伙子,随意一站,精气内敛,功力不在 刘健之下。己方人手虽众,但崔南剑负伤,高手不多,混战中,黄大人 重被掳走的可能性极大。擒贼先擒王,只有制住占慎戈,才能威慑当 场。
  彭秋中看一下方位,不愿古慎戈过于接近黄知府,便往前走了几 步。
  古慎戈见彭秋中近前,已察其心意,当即道:“你我各负使命,只 好手底见真章了,多有得罪。看招!”一语甫出,古慎戈双掌齐出,二道 掌力一前一后呼啸而出。
  彭秋中从古慎戈体形容貌上已看岀,他的武功定走刚猛新道一 路,心中已然有底。现见他果然掌风威猛凌厉,并伏有后势,便有心挫 他锐气,左手往背后 负,伸出右手,当前道掌力一触手心,手臂即往 后一缩,卸了劲力,随即掌心力道一吐,将古慎戈的掌力震回,打在跟 进的后道掌风上,一声炸响,一蓬烟气在二人中间爆开。
  古慎戈所继力道不及发出,倒灌回头,如重锤击在胸口,心血翻 涌,几欲呕岀。他一憋气,硬生生忍住,脸色刹白,一颗心狂跳不已。
  高手相搏,一招即见输赢。
  观战众人还不明究里,占慎戈却无颜也无力再战。他呆立半晌, 惨然一笑:“总捕头果然高明,白虎堂这次认栽了。”
  彭秋中适才一掌,举重若轻,实已尽了全力,见古慎戈仍站立不 倒,并能开口说话,又听他道明认输,不作蛮缠,也觉此人了得,不愿 为己太甚,点头道:“那就随我到安庆府走一趟。”
  古慎戈一听,哈哈一笑:“我固然有辱总堂主使命,但你还留我不住。”他看一眼刘健那群人,抬手朝彭秋中一揖:“就此别过•后会有 期! ”话音未落,古慎戈原地纵起,半空扭身,如一只大鹏投向院墙外。
  彭秋中大喝一声:“哪里走? ”跟着跃起。
  冷沙站在旁边掠阵,见古慎戈一走,彭秋中起身欲追,忙削岀一剑。彭秋中在半空挥指划断剑风,身势不停。
  冷沙见状,左手食指连弹,二粒黑点疾射黄知府。
  彭秋中见冷沙用暗器攻击黄知府,不得不半途转向,两手连抓, 將二枚暗器戴住。至此,纵势已尽,落下地来。
  冷沙向彭秋中一笑,也道声:“后会有期! ”转身纵岀墙去。
  彭秋中见冷沙笑中带诡,又觉两手异常,低头一看,一只手中握 着石粒,另一手中则是一个小纸团,他心里一动,藏起纸团,退回身来。
  谁知,场中又起惊变。
  徐文先从昏迷中醒来,见场中所有人都关注彭秋中与古慎戈一 战,无人注意到他,又见黄知府一家关心过切,走下石阶,离他仅数步 远,心中恶念又生。
  他挣扎着爬起,在古慎戈退走,彭秋中横身兜接暗器,众人心情 松懈时,拼命一扑,抓住黄若娇胳膊,将她从黄夫人身边拽开。
  黄若娇一声惊呼,明白过来时,已被徐文先用刀抵住后心,退到院角处。
  “若娇!”黄夫人抢身去救女儿,被黄知府拉住。
  刘健一看古慎戈、冷沙退走,心里凉了半截,只道已入绝境,忽见徐文先一举得手,大喜过里,扯声喊道;“黄知府,只要你放我们一马, 就放了你女儿!”
  影秋中早已回到黄知府身边,安慰道:“大人、夫人,不要急,我来 想想办法。”说着看徐文先一眼,只见他嘴角溢血,发髻散乱,衣衫肮 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再寻不到做捕快时的英风,全如•只受了伤 的恶狼。
  彭秋中转过脸,犹如没有徐文先这档子事,也似没听见刘健那句 话,对众捕快喝道:“通通给我拿下!”
  众捕快一声应,全部扑上去拿人,白虎堂的这批汉子,已无斗志, 乂挤成•团,难以施展手脚,立时纷纷被锁链套住。刘健仍想抵抗,回首一看,自己已成孤身,又被曹冰三人紧紧逼住,只得跟着抛下双刀。 束手就擒。
  徐文先见彭秋中毫不在乎他的行为,反倒不知所措,扭住黄若娇 胳膊的手指松也不是,紧也不是,茫然地里着场内同伙一-一被擒。
  崔南剑自徐文先冷不防劫去黄若娇,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他,同时 悄悄移动脚步,一点一点接近过去。当场中所有人犯都遭擒获时,他已捱到徐文先侧后三尺处。
  徐文先忽觉满场肃然,心中一惕,眼角瞄到崔南剑,立即回刀狠 狠砍去。
  崔南剑负伤后武功大打折扣,手中又没武器,但他见刀光一闪。 不仅不退,反而一步向前,侧身一肘将黄若娇推撞出数步,后背一挺, 硬接了徐文先这刀。
  徐文先内力已失,出力之力大减,崔南剑背肌一触刀锋,立即俯身,右腿反蹴,迫得徐文先后退。刀刃从肌肉中拉出,在脊上拖过,崔 南剑后背衣裳划开尺长裂缝。
  崔南剑行险脱身,力气耗尽,百忙中朝黄若娇大喊道:“快跑! ”跌伏在地。 
  黄若娇本已吓得愣怔,正要跑开,一见崔南剑倒下,反转身前去扶他。
  徐文先见状,又要上前,彭秋中将藏在指间的石子破空弹岀。其 势又快又急。徐文先方抬脚,左膝盖骨已被石子击中,立时粉碎。
  徐文先惨叫一声,曲膝跪倒,额上虚汗流出。
  “拿了!”彭秋中一声怒喝,何涛、曹冰跃上前去。
  徐文先一抬手,将刀刃横在颈项上,嘶道:“你们再上前一步。我 立时就死!”
  何涛、曹冰停下步子,看看总捕头。
  彭秋中未及理会徐文先,又听他凄声说道:“黄大人,你骂得好。 我徐文先不是人,是畜生,是畜生! 大人、总爷,我算是白活了。求你们 念我也曾当差多年,让我自行了断吧!”
  黄中仁双眉紧蹙,满脸厌恶:“徐文先,你不走正道,反生狼心,是 自作孽不可活呀!”
  徐文先听出黄中仁活意,不由涌出两行热泪,泣道:“事到如今, 我已知罪,文先只有一事放心不下,我父年高体弱,虽也参加了白虎 堂,只是堂内的事情,一点也没沾过,也不知我们所为。恳求大人网开 湎,不要牵累文先老父。”
  黄知府慢慢点头:“此事我自会分辨。你父若无劣迹,本府答应不予追究。”
  徐文光望向彭秋中。
  彭秋中转首他顾。
  徐文先伏在地上叩了一个响头,仰面道:“黄大人、总爷,我对不起你们!”言毕,又望望黄夫人、崔南剑,目光最后停留在黄若娇身上, 闭上眼睛,猛力抽动刀刃。
  一道血箭射出,徐文先萎倒在尘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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