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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乔奇《雪岭谍影》(女飞侠黑猫故事21)(代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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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0-2 14:30:1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雪岭谍影》(女飞侠黑猫故事之二十一)
  作者:乔奇
  版本:太白文艺
  扫校:星河
  主角:黑猫、虎妞、丁雷、老妪、克林诺夫



  第一章 滑雪闯祸 寒夜遇伏

  阿尔卑斯山阻隔了法,瑞,奥,意四个国家的边境,当年英雄不可一世的拿破仑,便曾越过阿尔卑斯山东征西伐,而被引为法兰西的骄傲。
  阿尔卑斯山横跨瑞士边境的一段,高峰达三,四千公尺以上,常年积雪,气势雄伟;并由于山间高原曾为冰川侵蚀,因而使山间溪谷形成许多湖泊,银山碧水相映成趣,远远望去就像一块硕大无比的白玉上面镶着几点翡翠,瑰丽得简直令人神往。
  夜幕刚被黎明冲蚀殆尽,一望无垠的冰天雪地中似乎犹在好梦中未醒,静得令人怀疑这个世界上是否还有纷争存在?
  就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候,一座白雪皑皑的山头上面,突然闪出一紫一黄两个小黑点,以奇快无比的速度朝山下飞泻,快得就像从天空中掉下来的陨星。
  高速度下目标很快放大,原来是两名滑雪的中国女郎;穿紫色衣服者身材苗条,黄色者体型高大,看样子两人都是滑雪高手,冲刺力大得惊人。
  冬天正是滑雪的季节,这座滑雪场经常高手如云,但以现在来讲,时间实在是太早了,偌大一座滑雪场中,只有这两名女郎在此以各种优美的姿态,表演各式各样的花样滑雪。
  两人都戴着和服装同一颜色的风帽,风帽上镶着深咖啡色的水獭边,而更将她俩衬托得英姿勃勃,同时也将冰天雪地的单调画面,点缀得旖旎而又生动。
  她俩像穿花蝴蝶般的在雪场上翱翔了足有半小时之久,心胸的开朗实非笔墨所能形容,但都觉得体力消耗太多,遂即滑到一处,并顺势坐在雪地上,准备略作休息。
  两人在笑声中将风帽除下……
  我的天!如有识得这两名中国女郎底细者在场,准定会大吃一惊;身穿紫衣者是大名鼎鼎的女飞侠黑猫,黄衣女郎是以铁砂掌雄浑绝伦闻名世界,能令黑道宵小为之丧胆的虎妞。
  在意大利粉碎了红衫会和苏联间谍的“霹雳行动”已是三天前的事情,黑猫和虎妞久已向往阿尔卑斯山的雄浑气魄和迷人风光,故而顺便赶来瑞士,准备盘桓数天,以涤身心;她们是昨天晚上到达此地,就住在离此不远的布兰克旅馆中。
  丁雷没有同来,因为伦敦方面还有另外的案件等他料理,他所以不能和黑猫、虎妞同样清闲,为此他对两位师妹的生活情趣,感到非常羡慕。
  虎妞从旅行袋中取出一只小型暖瓶,两份野餐;暖瓶里装满了热气腾腾的咖啡,师姐妹两人就在雪地上,进食了一顿别具风味的早餐。
  “师姐,”虎妞一面嚼着面包一面说,“这儿的风光实在令人留恋万分,最好将我们的预定期限拉长,在这里多游玩几天。”
  “好吧,”黑猫脸上露着笑容,“反正夏威夷方面又没有什么紧要事情,多玩几天就多玩几天,只是珊珊一人看守‘逸庐’,使我有点不大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嘛,昨晚我就和她通过长途电话了,她又约了两名女友作伴,通话时她们还弹着吉他唱歌呢!”
  “那就好了,否则她一个人实在太孤单。”
  早餐完毕后,她俩又开始滑雪,冰天雪地中的情调是在夏威夷领略不到的,虎妞恨不得一口气滑遍阿尔卑斯山的每一个角落。
  七点钟以后,滑雪的人渐渐增加,他们穿着五颜六色的滑雪装,像穿花蝴蝶般的飞过来荡过去,笑声弥漫了整座滑雪场,也制造出活泼的青春气息。
  虎妞是滑雪场中风头最健的一位,因为她的兴趣太浓了,也不衡量衡量她对这项玩意究竟有多深的道行,但见她滑出各种花样,俄而“流星飞驰”,俄而“海鸥掠波”,现在她正从一座高峰中弹射而出,单脚落地,竟又将另一条腿尽量伸直,双臂平展,身子也跟着朝前弯成和腿臂平直的角度,真像星丸飞泻般从峰腰上直冲了下来。
  这种姿态就像贴着雪地飞行的一只燕子,但其快速和冲刺力则又较燕子更为惊人,所谓捷似闪电,迅若雷霆;何况虎妞又是单足点地施展此项绝技,美妙迅速得简直令人不敢想象!
  滑雪场上顿时掀起一片如雷掌声,许多游客都停止滑雪,而注目欣赏虎妞的滑雪表演。
  眼前的镜头确实精彩绝伦,滑雪场有史以来也没有人做过这样惊险的表演。
  但是如雷掌声突然之间停住,继之而起的是一片惊呼。
  滑雪场上出了意外,原来一名年在六十以上的老妪雅兴不浅,现在正以相当快的速度从另一条滑道上朝虎妞横着冲来,有经验的人从双方现有的距离和速度上一眼看出,双方如不速作收敛,势将撞在一处。
  说时迟那时快,双方在闪电速度下使距离飞快地接近……
  虎妞已经发觉了,但是她已将冲刺力发挥到极限,一时之间无法将冲劲完全收住;老妪也发觉了,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就在游客们不约而同发出又一次惊呼时,但见雪花漫天飞溅,虎妞和老妪两人都撞成元宝翻身,骨碌碌滚成一堆。
  老妪年迈气衰,被虎妞撞得当场七荤八素,瘫在地上不能动弹;虎妞则毫不在乎,一个“鲤鱼打挺”,纵到老妪跟前查看伤者。
  一缕紫色纤影像燕子般飞至现场,刚才发生相撞时,黑猫和他们的距离远,来不及即时抢救,心里觉得非常遗憾。
  不少游客也跟着陆陆续续地围了过来,准备帮助伤者,幸而没有一个人责怪虎妞,刚才经过乃众目所睹,都认为在那种情形下,这是一次人力所无法挽回的意外。
  虎妞将眉头皱成一团,祸是她闯的,不论怎么说,心中也难免激起一阵歉疚。
  她从雪地上一把将老妪扶起,并使她盘膝而坐,然后又施以推宫活血方法,不多久工夫老妪便从昏迷中醒转过来。
  “老太太,”虎妞惶恐不安地道,“是我太莽撞了,现在你觉得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老妪握着拳头捶了捶自己的后腰,遂即站起身来,对虎妞毫无埋怨地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关系,刚才你我相撞如果发生在十年以前,被摔昏的应该是你。”
  虎妞和黑猫相见愕然,老妪豪语惊人,竟像三国时代的黄忠,八十三岁还不服老哩!
  围拢来的人群见老妪无事,遂即散去。
  “老太太,”虎妞仍旧露着歉意,“我叫虎妞,这是我师姐黑猫,我们就住在布兰克旅馆,如果你回府后觉得有什么地方不舒适,请通知我,我和师姐会赶去照顾你的。”
  “噢!”老妪面露惊讶道,“我在报纸上见到过你们的名字,真是幸运得很,竟在此地见到两位小姐的丰采,你们是善良人的救星!”
  “不敢当,我们只是对恶人特别痛恨而已。”
  ×                           ×                            ×
  老妪又和黑猫略微寒暄一阵,此老妪对滑雪的兴致非常浓厚,竟将刚才半死不活的一交抛到九霄云外,只略微检查了一下脚下的滑雪板,然后拿起雪杖,又朝一条跑道上溜去。
  老妪颇为风趣,临走的时候还特地回过头来朝虎妞挤了挤眼,满布皱纹的脸庞也流露出慈祥的微笑。
  “师姐,”虎妞脸上余惊未褪,“这真是不幸中之大幸,当时我的魂都吓飞了,还以为将她浑身骨头都撞散了呢!”
  “那是因为双方都已准备收敛,而且雪地比较柔软,否则真是一项天大的麻烦。”
  师姐妹两人并不因这件事情减低了滑雪的兴致,不过虎妞收敛了许多,不敢再在滑雪场上表演花式特技。
  下午滑雪的人更多,黑猫和虎妞都没有在滑雪场中再见到那位老太太,渐渐也就将这件事情淡忘了,直到天色渐渐昏暗下来,两人才兴尽而返。
  布兰克旅馆距离滑雪场不到三公里,那是一幢很别致的建筑,外貌像一艘十九世纪的帆船,设计得颇富艺术气氛,里面的设备也非常讲究,共计有四百多间豪华套房,附近景色也美丽得令人陶醉。
  黑猫和虎妞共住一间宽敞的豪华套房,里面还有蒸气浴设备,非常舒适。
  晚饭后黑猫以魔鬼头戒指和丁雷作了一次联络,只是互道平安,然后便被虎妞拖上“空中霸王号”出去兜风。
  夜晚中的冰天雪地又是一番面貌,附近还有好几处景色绝佳的地方,阿尔卑斯山在明月斜照下更是气象万千,直到午夜十二点过后,虎妞才将“空中霸王号”驶回布兰克饭店。
  或许黑猫、虎妞跟冰天雪地接触的机会太少了,虽然游玩了整整一天,却都不觉得劳累,正当虎妞准备命侍者送来宵夜时,床头前的电话铃突然响起,黑猫就近取了话筒。
  “是黑猫小姐吗?我遇上了麻烦事情,我……”话声急促而慌张,但黑猫立刻辨识出,正是日间在滑雪场被虎妞撞倒的那名老妪。
  “我就是黑猫,老太太,是否你发觉身体有伤了呢?”
  “不,刚才我接到一个恐吓电话……有人要来谋害我……还有我的女儿……”老妪声调带着颤抖。
  “有这种事?”
  “是的,这幢屋子里只有我一个老太婆,我女儿住在湖滨别墅,黑猫小姐,说实在的,我们母女都已处在极危险的境地……”
  “知道歹徒要谋害你和令爱的动机吗?”
  “为财,不瞒你说,我是瑞士很有名望的富婆,小女又是我财产的唯一继承人,所以……”
  “好了,快告诉我地址,我和虎妞会立刻分头赶去帮助你们母女。”
  “湖滨别墅是很有名的地方,布兰克旅馆的人都晓得,我住的地方是……”
  老妪的话未说完,突然改为一声凄厉的惊叫,紧接着受话器中又传来“砰!砰!砰!”一连三声枪声。
  黑猫连唤数声,再也得不到任何回应,遂将电话挂断,但是立刻改拨电信局查询刚才电话的来源。
  虎妞站在旁边心急如焚,根据刚才经过显然老妪已遭不幸,她和黑猫生来一副侠义心肠,不相干的人遭遇欺凌尚且竭力救援,何况还是虎妞曾经有过一次亏欠的老太太,说什么也不能不予以援手。
  不到半分钟电信局有了答复:刚才电话来源是爱伦堡,位于布兰克旅馆偏西十二公里。
  “虎妞,”黑猫放下话筒后急声说,“不管时间上来不来得及,我们必须尽到力量,你驾驶‘空中霸王号’立刻赶往爱伦堡。”
  “你呢?”
  “我去湖滨别墅,时间紧急,现在我们立刻分头出发,情况如何再以魔鬼头戒指随时联络。”
  虎妞恨不得一步跨出旅馆大门,跳上“空中霸王号”后一拉排挡,呼的一声朝西端公路驰去。
  好在夜深人静,公路上已经车辆绝迹,虎妞可以不必顾虑,而将“空中霸王号”开得电掣风驰,只花费五分钟时间便在一幢美仑美奂的建筑门前停车。
  这幢建筑物内外灯火辉煌,大门旁镶着一块雪亮的铜牌,虎妞远远就看见了,上面刻着凹体英文字,正是老妪的住处——爱伦堡。
  爱伦堡面积大得惊人,大门里面有宽阔的院子,中央是水池雕像,池内水已然结冰,四周栽有一排排修剪整齐的冬青;老妪竟独自一人居住这样大的一幢堡楼,实在令人感到意外。
  性急中的虎妞无暇细心玩味这些,跳下“空中霸王号”后,一个纵跃旋身越过墙头。
  堡内沉寂极了,这在虎妞眼中,是一种不良现象。
  虎妞心悬老妪安危,也无暇顾虑堡内是否埋伏着凶险,奔进庭院一头冲进客厅。
  客厅内的陈设十分华贵,但是没有人,虎妞又一头冲进卧房,还是没见老妪的踪影。
  虎妞很感意外,根据在布兰克旅馆电话中的经过推测,老妪纵然不死也应身受枪伤,何以客厅卧房这两个最重要地方,竟然见不到任何痕迹?
  虎妞并不死心,于是又查看另外的房间。
  她搜查得非常仔细,包括浴间,床下……而且也将庭院内每一个角落都搜查遍了,结果仍然不见老妪的踪影,并且也未在任何地方发现血渍。
  老妪呢?
  堡内灯亮辉煌,表示不久前这里定有人在,但如今却是一幢空堡,怎样的演变才会形成眼前这种现象?
  莫非老妪已经遭遇歹徒绑架?
  但是,电话中的枪声和老妪凄厉的惨叫,那又表示什么?
  ……
  一连串的疑问在虎妞脑海中掠过,她觉得无论做怎样的假定,都无法将眼前的现象拼凑完整,于是以魔鬼头戒指对黑猫发出呼唤,一面报告此处经过,一面也想明了一下湖滨别墅方面的情况。
  虎妞呼唤了很久,竟没有得到回应!
  这是一个反常现象。除了黑猫已经发生意外,否则在任何情况下,也不致对虎妞的紧急呼唤相应不理。
  虎妞心里顿又产生另外一个想法:难道这是一项有计划的陷阱?
  但是这种想法很快又从虎妞脑海中剔除,如果说像那样一位慈祥的老太太,竟会和歹徒合作,安排一个陷阱来诱虎妞跟黑猫上当,则实在又有点令人难以相信。
  如说不是,虎妞和黑猫断了联络又是铁一样的事实,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虎妞心中开始焦躁,同时也理不出来一条真正的头绪,但她立刻拿定主意:赶到湖滨别墅查看一下黑猫的情况,才是眼前最正确的途径。
  就在这个时候,爱伦堡所有灯亮突然全熄灭了。
  这种情形更不寻常,那表示暗中已经有人监视了自己的动静,关熄全部亮灯是准备趁暗施展偷袭。
  以往,虎妞有过很多次类似的经验,若被堵在屋内对她非常不利,一个纵身跳到庭院。
  别看虎妞身躯健壮得像一座铁塔,但却动若狡兔,站到庭院轮动环眼骨碌碌四下一扫……
  由于雪光的反映,虽无灯亮也觉四周景象相当清晰,现在她已看到周围冬青树后面闪出四条黑影,几乎连丝毫响动也没有发出,就像突然从空气中幻化而出的幽灵。
  那四名大汉身体都健壮如牛,穿着皮夹克,手中都各握一把明晃晃的尖刀,怀着敌意,从前后左右朝虎妞渐渐围拢。
  虎妞表现得相当冷静,她用低沉的声音说:“希望你们识相点,堡内一名老太太被你们绑到哪里去了?”
  “……”没有一个人回应,仍然将包围圈渐渐地缩小。
  形势摆得很明显,四名歹徒早已在此埋伏,既然怀有恶意,就不会在虎妞言语下慑服的,必须要见到真章才能算数。
  虎妞眸子中顿时冒出怒光,大吼一声便欲扑向迎面而来的歹徒。
  那名歹徒乖巧得很,也可能是晓得眼前这位黑胖丫头很不好斗,虚晃一刀遂即退开,但虎妞刚一刹住冲势,他又握刀围了上来。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虎妞一楞之际,突觉腰后起了劲风,唰……
  虎妞身后的歹徒趁机施展偷袭,刀挟劲风闪电而下,部位正指向虎妞后心,竟欲一刀下去就将虎妞放倒地上。
  他的动作非常矫健,发动也相当快,快得令人防不胜防。
  可惜他将对象选择错了,竟找黑道中闻名丧胆的虎妞下手,但见虎妞拧腰挪步斜错,亮光闪处刀子已经戮空,等到歹徒再想将刀抽回可就晚了,虎妞出手如闪电,一把便将他握刀的右腕扣住,然后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将歹徒身躯忽然平托而起,呼的一声就朝一个目标扔去。
  咔嚓声中夹着歹徒的凄声惨叫,然后便嘭然一声摔在水池旁边不能动弹。
  不晓得是虎妞故意,还是歹徒的运气不好,他的吃饭家伙竟一头撞上水池中的大理石雕像;大理石雕像在天寒地冻中的硬度绝对比钢铁差不了多少,再加上虎妞用力奇猛,顿将那颗头颅撞得当场开花,附近冰雪洒遍了彤红的鲜血。
  这手掷人功夫将场中另三名歹徒惊得瞠目咋舌,但那只是一瞬间,旋又露出狰狞面目,挥动尖刀一窝蜂冲了上来。
  他们的想法很正确,三人合力围攻,总比单打独斗要占很多便宜。
  虎妞让过锋锐后,立刻展开还攻。
  呼!呼!呼!
  她在场中左冲右突,双臂抡动得像风车,在三把利刃频频挥舞下,仍然毫无所惧地一味抢攻。
  虎妞的空手入白刃功夫已臻炉火纯青,再配上一双断石裂碑的铁砂掌,都是中国武术的精奥,这些“洋包子”怎会识得厉害,咔嚓声中血雨飞溅,又一名歹徒被虎妞立毙掌下。
  这名伙伴比刚才那名伙伴的遭遇还惨,他在攻击虎妞时一刀刺空,门户大开,反被虎妞一掌斩中了他的前胸。
  虎妞这一掌重逾千斤,纵然他前胸肋骨是钢铁构成,也承受不住虎妞这雄浑绝伦的掌力。
  歹徒空恃握有利刃的便易,交手不到三个回合,便被虎妞解决掉一半。
  不过情形转变到这样程度,也更触发了现存两名歹徒的怒火和凶性,他们像被激怒了的两头野兽,哇呀的怪吼着,一左一右和身朝虎妞扑来。
  两把利刃闪动出一片青光,随着他们和身猛扑的势子闪电而下,这样的攻击,简直就是准备和虎妞同归于尽。
  他们动作实在够猛、够快,但虎妞比他们更猛、更快,就在这电光火石的霎那中,虎妞抓住了两人的右臂猛力朝面前一拉。
  呱啷一声脆响。
  那是皮肉猛烈撞击时的声音,这一下惨了,虎妞用的是“顺水推舟”,借他两人和身而扑的冲力,很容易使两人撞在一处,而且是脸碰脸,当他两人分开时,那两张脸完全变了,变得满面开花,四只眼睛肿得像桃子,嘴唇也撞得又厚又高,活像雪夜中跑出来了两个猪八戒。
  唰!唰!唰!唰!
  这两名歹徒相当倔强,重伤之下仍想作困兽之斗,而将手中利刃挥舞得青光闪闪,恨不得要将虎妞剁成肉泥。
  他们只是面相凶狞,事实上已经产生不了作用,他们眼睛肿得已经看不清准确目标。
  虎妞心悬黑猫安危,不能在此久缠,扬起双掌立下杀手。
  场中起了咔嚓咔嚓连声脆响,紧接着便是一阵杀猪般的惨嗥,然后两名歹徒双双倒在地上,直挺挺的活像两具僵尸。
  两人的颈骨都被虎妞用铁砂掌斩断,连带着颈项大动脉,华陀再世也无法将他俩救活。
  虎妞立刻搜查庭院,以防还藏有歹徒,但是结果没有发现,埋伏在此的歹徒只有四名,现在被她解决了整整两对。
  虎妞现又觉得后悔,何不留一名活口追问详情?
  “空中霸王号”安然无恙地停在外面,为了争取时间,跳上驾驶位立刻踏动油门,疯狂般地朝原野驰去。

  第二章 押解途中 舍命突围

  白山黑水,寒风凛冽,“空中霸王号”在冰天雪地中经过十数分钟飞驰,湖滨别墅便已遥遥在望。
  那是一幢很别致的建筑,娇小玲珑,孤零零地座落在山麓不远的一条湖泊旁边。
  湖滨别墅的尖型屋顶已被雪花完全铺盖,厚厚的,远远望去就像一块涂满奶油的蛋糕;别墅门前整齐地排列着十数株寒带植物,附近一带现已没有半点灯亮,冷清得似乎有点凄凉。
  距离湖滨别墅还有百余里,虎妞便将“空中霸王号”停在山麓前一片隐暗地方,然后怀着戒心朝别墅走去。
  远近一带沉静极了,除了夜风呼啸,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虎妞顺着湖滨别墅的左侧绕行,一路躲躲掩掩,尽量不让别墅方面发觉她的行迹。
  现在虎妞已经证实黑猫来过这里,她在雪地上发现了黑猫遗留下来的一行脚印。
  虎妞现在说不出心中是忧是喜?黑猫是否尚在别墅里面?老妪的话确不确实?究竟什么人想谋害她们母女?她的女儿现况如何?会不会像爱伦堡同样有歹徒在里面埋伏?……
  虎妞怀着一连串疑问,终于在躲躲掩掩下,被她抢到别墅的一扇窗口下蹲着不动。
  所谓:“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既有爱伦堡的经验,虎妞就不得不对这幢湖滨别墅作更高的提防。
  她蹲在窗前半晌仍不见动静,于是用手去朝窗门上试推,里面没有上栓,竟被她很轻易地一推而开。
  为了谨慎不敢贸然而入,虎妞就伏在窗前亮起一支小型手电筒朝里面照去。
  虎妞用这方式探看里面的动静,纵然里面埋伏着歹徒,而循手电筒的光亮对她猝然攻击,由于她在窗外掩蔽身形,也不会遭遇太大的危险。
  没有,虎妞照遍了房内的每一个角落,连半个人影子也没有见到。
  这是一间女人的卧房,清洁而又整齐,但是床上用具十分凌乱,好像不久前床上还躺着人,突然因意外事件下床外出,而顾不得整理床上物件。
  这种现象和老妪救援相当吻合,同时虎妞也断定此间就是老妪爱女的卧房。
  虎妞再将手电筒的光移向房门,房没关死,留着一条缝,据估计房门外面就是客厅。
  现在虎妞有种不良预感:黑猫师姐一定不在这幢别墅里面。黑猫警觉性之高,乃是虎妞深深了解的,如果尚在的话,虎妞逼临窗前绝对无法掩过她的耳目,可是现在竟没有半点动静。
  一想到黑猫的安危,虎妞便也再不顾虑什么了,拧身进了窗口,并一个箭步窜到房门,从门缝中瞄眼朝外面望去。
  外面光线非常昏暗,但由窗外雪光反照,尚可从陈设上看出是一间客厅,虎妞遂即一纵而出,躲在沙发后面再将手电筒扭亮。
  客厅内没有任何异状,包括发生过格斗的迹象在内,于是虎妞开始对这幢别墅彻底搜查。
  现在她最大的希望,是想发现黑猫或别墅女主人,甚至她们留下来的细微线索也好,而循此追寻她们的下落。
  虎妞很快将别墅中所有的房间搜查完毕,但又发现一间地下室,地下室建在贮物间里面,虎妞现在正顺着石阶一级一级地探索下去。
  雪光反照不到这里,是以地下室中漆黑沉沉,虎妞走完石阶便可看清地下室内全部境况:里面堆满了废物,凌乱不堪,弥漫着一股霉腥气味。
  既然来了就要查看一个水落石出,虎妞用左手捂住鼻息渐渐朝前探索;她的一双眼睛随着手电光骨碌碌到处移动,机警地就像一只猿猴。
  沙!沙!沙!
  沙!沙!沙!
  虎妞穿的是一双长统巨靴,虽然她极力放轻脚步,但仍控制不住鞋底磨擦地面时的轻微声响,而且在极度静寂下显得十分清晰。
  突然,地下室内除了虎妞的脚步声外,竟又夹杂了另一种响动,那比虎妞的脚步声更为轻细,细微得就像衣角飘风。
  虎妞顿为所惊,多年来的武术基础,使她锻炼得听觉要比一般人敏锐,立即辨识出已经有人在她身后出现,可惜想应变已经晚了。
  “不许动,否则我会一枪将你的胸膛打穿!”
  虎妞听到的是一个冷峻的声音,英语很生硬,同时也感到一支冰冷的枪管已经抵住了她的后心。
  虎妞还不晓得突然出枪挟制她的人究竟系何种人物,但可料定必然是位身手非常矫健的角色,一般人想成功地挟制住虎妞,不是那样容易。
  “你是什么人?为了什么?”虎妞极力压制住满腔怒火,她暗暗警惕自己,如无十足把握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以后你会明白的,”身后人的话声仍旧那么冷峻,“眼前也许要你委屈一下,我们十分清楚,你是一位很难驯服的中国姑娘。”
  虎妞还想再问,突感重物击中她的后脑,一阵剧痛下眼中金星乱迸,然后扑通一声栽倒地上。
  虎妞即将完全陷于昏迷的一刹那,还曾听见身后人发出一阵冷笑,而且不是一个人的声音。
  ×                           ×                            ×
  列车像一条长龙,正挟着车轮磨擦钢轨时发出的震耳欲聋的轰隆巨响,奔驰于一望无垠的冰天雪地之中。
  这是一列货车,共有二十余部,但在尾部特挂了一节形式奇特的车辆;它既不是客、货车,也不是邮件车、餐车,由于整节车辆除了车顶上的通气孔外,连个一寸方的窗户也没有,而且车厢建造得相当坚固,可能是一辆经过特殊设计,专为押解犯人的囚车。
  车厢内装有电灯,角落里一张帆布床上躺着昏迷不醒的虎妞,她的双手被铐在帆布床的两边木架上,在她对面的一条长板凳上坐着两名俄国兵,另外还有四名或立或坐在车门附近,他们都配有一支冲锋枪,负责专门押解虎妞。
  其实虎妞一小时前便苏醒过来,现在她是假装昏迷;这就是虎妞粗中有细之处,在没有切确明了本身处境以前,她要谨慎从事。
  虎妞已经衡量出眼前的大致处境,虽然在车厢中看不见外面的景物,但她晓得已被押出瑞士,并因车厢中监视她的是六名俄兵,从而猜出现已陷身苏联国境。
  这是虎妞做梦也料想不到的,她回忆了一下在湖滨别墅遭遇偷袭的经过,暗地埋怨自己太不小心,否则怎会落进敌人手里!
  尤其值得她惊异的是,这次出现的对头不是黑道宵小,竟是苏联的军方人员。
  黑猫师姐呢?难道她也遭到同样的厄运?
  这批大鼻子究竟准备将她押到何处?目的是什么?
  嗯!还有那神秘的老妪,这出戏究竟是否由她一手导演的?或是被苏联人员趁机利用的呢?
  ……
  虎妞躲在帆布床上左思右想不得要领,但她可以确定一点:这一定是出自苏联间谍人员有计划的安排,只是眼前还窥不透他们的用意而已。
  虎妞也曾想到,这件事情发生的缘由,会不会是因为不久前破坏了苏联和红衫会联手施为的“霹雳行动”,因而触怒苏联间谍人员,意欲采取报复?
  这倒是一条很合逻辑的推敲,但如再经进一步的思索,则又认为绝对不那样单纯——只为报复可以在瑞士境内就地杀害,何需长途跋涉,将她押来苏联。
  躺在帆布床上的虎妞除了玩味这些问题以外,最重要的,乃是想什么办法才能从六名俄兵的监视下脱困?
  虎妞现在的处境相当恶劣,除了双手被铐外,身上的佩枪、短刀等等所有物件都被搜光,尤其是那枚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魔鬼头戒指,失去了它,等于断绝了和黑猫联络的指望。
  虎妞曾瞄准空隙偷瞟过一名俄兵腕上的手表,现在时刻是晚间九点多钟,并也从手表上的日历盘获悉,现在已是在湖滨别墅遭遇偷袭的翌日。
  沙!沙!沙!
  沙!沙!沙!
  虎妞一直闭着眼睛,现在听到车厢响起了脚步声,站在车门口的一名俄兵正朝帆布床前缓缓走来。
  虎妞立刻将双眼闭得更紧,自己业已醒转,绝对不能让他们发觉,那样只能自己更为不利。
  那名俄兵曾在帆布床前驻足,看了看床上的虎妞,又检查一下铐住虎妞双手的手铐,逗留半天才又踱回原处。
  “怎样,她醒了没有?”发问者是另一名俄兵。
  “没有,我们情报局人员将她击昏后,又喂了好几颗特制的安眠药,看光景在未到达莫斯科以前,她是不会醒转的。”
  “我们情报局人员未免小题大作了,还要让她在昏迷中被押解,以防逃脱,这简直是对我们六人的侮辱嘛!”
  “侮辱?”
  “难道我说错了,这种情形拆穿了就是怕我们无能,不能尽到押解途中的安全责任。”
  “这也不能怪他们,听说这个黑丫头武功惊人,发起威来,一二十个壮汉也制她不住,勇猛得如同老虎。”
  “活见他妈的大头鬼,说什么我也不会相信有这么凶的女人,那是他们故意这样夸大,以表示他们的能力。”
  “也许,但我们还是特别小心一点为妙。”
  “呃?”俄兵突又将话题一转,“你知不知道,我们海外情报人员不惜冒着危险将这黑胖丫头押进国内,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这句话简直白问,情报人员对本身工作最起码的守则就是保密,也许是上面的主意,连工作人员都不一定晓得究竟为了什么。”
  虎妞闭着眼睛还想继续听下去,但是两名俄兵已经停止谈论。
  从刚才两名俄兵的谈话中,虎妞起码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她正在被押赴莫斯科的途中。
  当然,现在虎妞的心中也泛起和两名俄兵同样的疑问:苏联情报局人员将她押解莫斯科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虎妞不能一直思索这个问题,她必须要动动脑筋,如何才能从六名俄兵押解中脱困?
  她也想起心爱的“空中霸王号”,出事前曾将它停在湖滨别墅附近,现在想必也已落到俄国佬手中!
  轰隆隆,轰隆隆……
  列车像一条怪兽,挟着怒吼奔驰在一片银白的广大平原,中途偶而也在车站略作停留,然后又像疯狂般的继续朝前奔驰。
  虎妞躺在帆布床上暗暗叫苦不迭,现在她尝到了一个清醒的人故意假装昏迷的滋味确实很不好受,何况时间又是这样的漫长。
  现在已经是下半夜了,虎妞衡量不出距离莫斯科还有多远?,以及什么样的厄运正在等待着她去承受?
  突然一个骇念掠过虎妞的脑海:绝对不能让他们押到莫斯科后再想办法,那等于羊入虎口,脱困的机会将更为渺茫。
  同时虎妞也衡量出,这一次的遭遇和以往任何一次不同,现在她已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连最起码的和黑猫、丁雷取得联络的机会也告断绝。
  除此,虎妞现也感到饥肠辘辘,她已将近二十四个小时未进饮食,再不想办法,不仅以后的处境更为恶劣,而本身体力也难以继续支持。
  虎妞想到这里遂将眼睛睁开,故意装作痛苦不堪状,并大声怒吼着:“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将我铐在床上……”
  站在门旁的两名俄兵立刻踱了过来,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中的冲锋枪,没有吭声,但都用冷漠的眼光瞪着虎妞。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虎妞继续咆哮着:“究竟准备将我押到哪里?”
  “小姐,你最好安静一点,不要逼我们用枪托再将你击昏!”开口说话的俄兵长了一脸胡子,他的话声比表情还冷。
  虎妞偷眼朝他浑身上下一扫,然后故作颓丧地将头一倒:“现在我明白了,我已经落到你们间谍人员的手中。”
  “你很聪明。”俄兵脸上绽露出得意的冷笑。
  虎妞扫了他一记冷眼:“希望阁下再度将我击昏,最好用力重一点,让我不再醒转过来。”
  “我听不懂你话里的意思。”
  “让我临死拖个垫背的,”虎妞用眼梢瞄着他,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也许那时候你会死得比我更加惨!”
  俄兵还以冷笑,没有吭声。
  “你不相信?”虎妞的表情煞有介事:“你晓得贵国情报局方面,不惜劳师动众,将我从瑞士押进你们国境的用意吗?”
  “……”俄兵仍以冷眼盯着她。
  “因为我掌握你们所需要的一件重要情报,阁下可以闭起眼来想一想,本姑娘中途如果出意外,会给你们带来什么后果?”
  两名俄兵面面相觑,看样子还真被虎妞唬住了。
  这叫作对症下药,如果不是虎妞在假装昏迷中偷听到俄兵根本不知押解她的目的,她也不会乱唬。
  “还有一件事情要特别提醒你们,”虎妞开始得寸进尺;“我不希望在押解途中遭受虐待,否则我向你们上级提供情报的第一个条件,就是严厉地惩罚你们!”
  大胡子犹豫了片刻,眼神动了动:“我已从口气中听出来,似乎你想要求些什么?”
  虎妞咧嘴一笑:“你比我想象得聪明得多了,假如我决定跟你们的情报局合作,相信一定有力量立刻将你升成士官。”
  大胡子嘟了嘟嘴唇:“说吧。希望你的要求不要过分。”
  “当然,你不为难我,我也不为难你,以后如何是我跟你们情报局的事情,”虎妞略微一顿,“我已二十四小时未进饮食,相信你们不至认为这是过分的要求。”
  坐在帆布床对面的一名俄兵站起来了,取了一个军用水壶,一大块黑面包,立刻放在虎妞帆布床前。
  虎妞朝他冷冷地一笑:“这等于没有答应我的要求,我不相信你们双手被铐时还能用餐。”
  “你想我们打开你的手铐?”
  “别大惊小怪,这跟准许我进饮食是一回事情。”
  “办不到,我们不能答应。”
  虎妞开始纵情大笑,笑得似乎已经忘记她现仍身处危境。
  “笑什么?”大胡子厉声喝斥,脸色很不好看。
  “我笑你们的胆子太小了,六支冲锋枪还怕监视不住一个女人。”
  “放开她!”下令的是一名上士,六名俄兵中数他职位最高,也数他比较冲动,很容易被虎妞激怒。
  他从坐位上站起,一个箭步纵到帆布床前,用手指着虎妞说:“但我要向你提出特别警告,只要你的举动超出饮食范围以外,我们情愿交不了差,也要将你身上射成无数个窟窿!”
  “用不着阁下关照,我还不想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死去。”虎妞神色很平静,而内心已在开始振奋。
  上士递了一个眼色,那名满脸胡须的俄兵遂从腰边取出钥匙,将铐在虎妞双手的手铐打开。
  虎妞躺在帆布床上活动了一下两只手腕,等到血脉畅通后,才缓缓坐了起来。
  六名俄兵不约而同地连朝后退,并瞪着眼将枪口指向虎妞,不啻将她看成放出笼子的老虎。
  虎妞神色依旧平静,还向他们道了一声谢,然后便慢吞吞地开始进食。
  那名上士并不能算胆大妄为,在他的想法中,任何人也不可能在六支冲锋枪怒指下玩出花样。
  虎妞先将军用水壶打开,一口气将半壶水喝光,然后撕着黑面包,一片一片往嘴里送。
  这是虎妞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俄国黑面包,又粗又硬,难吃透了,但在极度饥饿中,也只好硬着头皮朝肚里咽。其实她在嚼食面包时,心里一直在盘算着,怎样才能制造机会,找寻生路。
  这不是一件儿戏,在没有十足把握以前,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虎妞暗暗警惕自己,她把那块面包慢慢地嚼,细细地咽,借此拖延时间,用到一半时虎妞眼神一动,扬脸望向那名上士:“干脆人情做到底,我不会忘记你的。”
  “你又想要什么?”上士冷冷地盯着她。
  “再给我半壶水,否则剩下来的面包实在咽不下。”
  上士犹豫片刻,遂将腰边的水壶解下,慢吞吞地走到虎妞身前,将水壶递了过去。
  他和虎妞保持相当的距离,并且一直盯着虎妞,所站的距离仅能够让虎妞伸手拿到水壶。
  虎妞显得安详极了,其实她的心正在砰砰直跳,她已将现状衡量清楚:这已是她能否脱困的唯一机会,能否掌握住就靠她自己了。
  虎妞的手指已经碰到水壶,但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间,她的动作突然由缓慢变为神速,竟舍弃水壶扣住了上士的手腕,猛力朝怀中一拉,同时又用左手握住了他的冲锋枪管。
  这些动作被虎妞一气呵成,实在太快了,快得令那名上士来不及应变。
  其实他也没有能力应变,除非不被虎妞抓住,抓住了便无法脱身。
  另外五名俄兵大惊失色,但手中的冲锋枪成了废物,因为虎妞已将上士有效地制住,刚好使他的身子挡住枪口。
  虎妞的位置本来就在车厢的一隅,不需要顾虑背后攻击,她趁着另外五名俄兵在骤变中还没想出更好的应付办法时,已经夺下了上士的冲锋枪,只朝左腋下一夹,扬起枪口就扫。
  格格格……
  格格格……
  虎妞的扫射目标不是五名俄名,而是车厢内的电灯,嘭然声中车厢立即陷入黑暗。
  这正是虎妞聪明的地方,俄兵只要有一线之路,为了上士的生死就不敢胡乱开枪,假如虎妞将他们做为射击目标,则事情又当别论,结果在狭小的车厢内,互相轰击之下必然同归于尽。
  虎妞已将人类心理的弱点琢磨清楚,而且善于利用。
  现在车厢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辨五指,谁也看不见谁,但是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显然大家都在移动着位置。
  “千万不能开枪,她还没有放开我,哎唷……”上士在惊恐中大叫着,同时他也尝到了虎妞擒拿术的苦头。
  眼前处境中傻子也不会开枪,否则必然形成自相残杀。
  车厢门突然呼啦一声被人拉开,同时一条黑影闪电般朝外跳去。
  没有人敢开枪,因为没有人看清那条黑影究竟是谁?
  轰隆隆!轰隆隆……
  列车仍像脱缰的野马朝前奔驰,似乎除了奔驰以外,天塌下来它也不愿过问。
  鹅毛雪片不停地飞舞,铺遍了一座山,掩没了一条冰冻的河,也几乎吞噬掉山麓前的一幢建筑。
  那座建筑范围甚广,周围有高大的围墙,进入大门的围墙旁边有两座岗楼,岗楼中有四名卫兵在寒夜中当值,形状好像一座小型监狱。
  现在的时刻是凌晨四点,破晓来临前天气特别冷,冷得岗楼中的卫兵站在那里发抖。
  从外表看,这幢建筑内的灯亮已经全部熄灭,显得阴气沉沉,但是在它坚固的地下室中,正亮着四盏强烈的水银灯,摆在四个角落向地下室中央的一个目标集中照射。
  那目标是一张皮质转椅,上面坐着一名中国女郎,竟是女飞侠黑猫。
  黑猫接到老妪求援电话后,立即赶赴湖滨别墅;她在一间卧室内发现一名女郎尸体,当她蹲下身子查看死因时,那具尸体竟趁其不备,以昏迷瓦斯枪射中黑猫。
  所谓:“大意失荆州”,黑猫即未想到老妪的电话求援是一个陷阱,又未想到湖滨别墅的女郎乃是装死,是以大意之下遇到了这次挫折。
  这是一个有计划的安排,而且以老妪和少女出面,容易造成黑猫对戒备上的疏忽。
  黑猫被押进此地已有六个小时以上,对方以四盏光线强烈的水银灯向她集中照射,算是比较文明点的惩罚,同时她也联想到,在这种情形之下对方必有所求。
  黑猫满头乌溜溜的长发有点蓬乱,但她的神色相当平静,她要在沉着中应付未来的转变。
  黑猫没有虎妞那样幸运,或许对方对她怀有特别戒惧,押解途中一直对她施用昏迷药剂,是以被押进地下室后才悠悠醒转,不过她明白已被押出瑞士国境,因为她在这间地下室中,看到了一面悬挂着的苏联国旗。
  黑猫身上的重要东西也被搜去,包括她左手无名指上戴的那枚魔鬼头戒指。
  黑猫并不晓得虎妞的情况,不过她们是在同一时间分头出发,既然自己坠入别人安排的圈套,想必虎妞也很难幸免。
  进入地下室方向突然出现一阵脚步声,随继四五条黑影走了进来,其中三名落坐于水银灯背后的数张座椅上,两名身材比较高大者站在座椅背后。
  水银灯的光线实在太强烈了。置身在强烈光线照射下的黑猫,看不清楚水银灯背后的真切景象,只隐隐约约辨识出站着的两名是身穿制服的士兵,并排而坐的三人是两女一男,其中两名女的,好像就是安排这次陷阱的主角——老妪和少女。
  黑猫在强烈光线集中照射之下,感觉眼部有点刺痛,只朝目标处略微辨识一下,便又将脸部垂下。

  第三章 陷身魔窟 威迫利诱

  “黑猫小姐请你注意,截至目前为止,我们还是拿你当作客人看待,我们对待敌人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礼遇。”
  打破沉寂者是正中间坐的那位男士,声音低沉而且冰冷,同时黑猫也发觉这间地下室的回音很重。
  “阁下的话我听不明白,我怎会变成你们的敌人?”黑猫回话时没有抬头。
  “少装糊涂,你在罗马破坏了我们和红衫会的合作,使‘霹雳行动’在垂成阶段,遭遇到沉痛的惨败!”
  “原来你们是苏联国际情报局的人员。”黑猫镇静地朝那边瞟了一眼。
  “不错,现在你落进我们手掌中,还有你的师妹虎妞,她正在被押解途中,两小时内你会看到她的狼狈神情。”
  “你希望在我们身上寻找报复?”
  “假如那样你和虎妞在瑞士境内就被我们杀害了,用不着千方百计将你们押来我们的国境。”
  “这真有趣,说吧,你们准备向我提出什么要求呢?”
  对方没有立刻回答,命站在身后的士兵端了一杯冷开水递到黑猫跟前,虽然这杯冷开水在黑猫眼前处境下视同琼浆玉液,但她却毫不犹豫地拒饮。
  “你怕水里有毒?”对方并未动怒。
  “我没有这种想法,诚如阁下所说:如想杀害,你早就在瑞士动手了。”
  “那你为什么不饮呢?眼前这杯开水你非常需要。”
  “谢谢你的好意,我对贵国向来没有好感,在未了解你们的真正用心之前,一杯水的恩惠我也不愿接受。”黑猫的话声很平静,但却非常坚定。
  对方突然纵声大笑,那是尴尬的笑,黑猫虽然看不见他,但可揣测出他一定浑身都不自在。
  “好吧,现在我们不妨打开窗子说亮话,”声音变得更冷,“贵国有句谚语:‘解铃还须系铃人’——破坏‘霹雳行动’既然是你的杰作,现在我们希望由你去完成它。”
  “让我再从内华达州国防科学研究所中将月岩盗出,交给你们?”
  “不错,卖也可以,我们仍愿出十亿美金的价格;换句话说,也就是让你继承红衫会未完成的任务,以前的事既往不咎。”
  “承蒙错爱,这件事情实在令我感到啼笑皆非。”
  “你说错了,你应该感到光荣,因为除你之外,我们还很难找到更合适的对象。”
  “假如我不答应呢?你们会以杀害作为要挟?”
  “你又猜错了,我现在的态度是先礼后兵,如果谈判失败了,我们会用另一种方式使你自愿替苏联政府完成这项任务。”
  “阁下说得可有点玄之又玄了,实难令人相信在何种情况下,才能促使我自愿替你们去完成为非作歹的勾当。”
  “我要提醒你一声:这不是危言耸听,而是事实,”他略微将话声顿了一下,“但我还是希望你现在就能答应跟我们合作,那是万不得已时的手段;在你来讲,身心方面会受到损害;在我们来讲,时间上需要延误一个多月,这对双方都没有什么好处。”
  黑猫神情微微一怔:“我听懂了,如果我不答应,你们会使我在丧失意志的情况下去替你们完成任务,甚至指使我去做更可怕的事情。”
  “黑猫小姐果然聪明,你觉得惊奇吗?”
  “一点也不惊奇,那是你们很爱使用的手段,你们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做‘人道’!”
  “我没有工夫跟你谈论哲学,以你目前的处境来讲,最好接受我的第一项建议。”
  “阁下的话令我感到怀疑,纵然我现在立刻答应了,你们会放心地让我去进行任务?不怕我离开此地后立刻变卦?”
  “我们当然有牵制办法,令师妹虎妞很快被押到这里,我们将她留作人质,你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已被我们调查得十分清楚,只要她在我们掌握之中,不怕你玩弄任何花样。”
  黑猫的心中暗自一惊,这句话真是一针见血,假如真有那种局面出现,黑猫实在拿不定主意将如何自处。
  桌上的电话机突然发出剧声,电话机就在审讯黑猫的那名情报局人员面前,他先不取下话筒,面向黑猫露出得意的笑容说道:“我相信好消息已经到了,马上你就可以和虎妞会晤。”
  “……”黑猫没有吭声,虽然她一直惦记虎妞,但却不愿在这种场合下和她碰头。
  那名情报局人员取下话筒后只“喂”了一声,脸色立刻大变,声音也从平静中转为咆哮:“什么?你再讲一遍……混蛋!我竟错派了你们这一批蠢猪……脱逃地点是在什么地方……尽速联络当地军警全力搜索,我会尽快赶来!”
  他哗啦一声将话筒挂断,愤怒得险些将话机砸碎。
  黑猫的心情刚好跟他相反,虽然听不到通话中另一方说些什么,但可猜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
  水银灯前闪出一条魁梧的影子,他穿着辉煌的军服,官衔是大佐,特征是冷漠的脸上配着一双精光炯炯的眸子;黑猫尚可分辨清楚,此人就是主持审讯她的那名俄国佬。
  沙!沙!沙!
  沙!沙!沙!
  大佐踏着缓慢的步子在黑猫面前走动,他的一双眸子在水银灯的映耀下特别亮,就像两柄利刃般一直盯在黑猫面上。
  最后他在黑猫面前两公尺左右站定:“告诉你一件不愉快的事情:虎妞在押解途中逃走了,出事地点距离此地九十公里,那儿属于本人管辖的A区。”
  “哦!”黑猫脸庞上不自禁绽露出笑容,“这在我来讲真是一个好消息,也许你们的处境跟我刚好相反。”
  “但那是愚蠢的行为,我有把握在四小时以内重新将她逮捕。”
  “不见得,你们将她估计得太低了,假如她像阁下想象的那样容易逮捕,就不会在你们押解中趁机脱逃了!”
  “……”大佐冷哼了一声,脸色很不好看。
  “说起来真可惜,你们将因此失去牵制我的本钱,现在我可以答应跟你们合作,但是,你们有魄力放我出去执行任务吗?”
  “你得意得太早了,刚才我已讲过,四个小时内我会将她擒到这里来跟你作伴。”
  “想不到大佐竟这样自信,那只好让事实来证明了。”
  大佐嘴角衔着一丝冷笑:“现在我特别提醒你一声:抓不到虎妞对你来讲并不是一件好消息,到时我只好用第二种办法,让你在意志丧失下,去替我们完成任务!”
  说完不再理会黑猫,怒冲冲地率领众人朝地下室外走去。
  砰然一声,地下室的大铁门已被关死,水银灯也全部熄灭。
  这样一来地下室的景象完全变了,刚才黑猫在四盏水银灯照射下,感到眼睛非常刺痛,现在却变得黑沉沉的,昏暗得令她看不清任何景物。
  黑猫现在的心境也非常复杂,虎妞在押解途中脱逃固然令她欣慰,但大佐临去之言却不能加以漠视。
  大佐口中所说的“丧失意志下进行任务”,换言之就是让黑猫接受洗脑!
  不仅黑猫,在任何人心目中,也对“洗脑”这两个字感到特别震骇,震骇的程度犹胜于被宣判死刑!
  诚如大佐所说:洗脑的威胁因虎妞在押解途中脱逃,反而对黑猫更为接近,黑猫对目前危境已经不寄望任何变通办法,她脑海中一直盘想着,如何才能逃出这座警卫森严的地下室?至于怎样和虎妞会合?以及怎样逃越苏联国境?那应该是下一步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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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凛冽的寒风仍旧挟着刺耳的呼啸,天明时大雪停止了,气温因大雪停止反而更形降低,冷得在莫斯科近郊A区内看不到一个行人,那一望无际的冰天雪地的景象,简直令人怀疑整个世界已被冰封。
  七点整,灰蒙蒙的天空中出现了四架武装直升飞机,到达A区上空立即散开队形,而在冰天雪地中展开搜索。
  那四架升降机飞得非常低,低得几乎擦树而过,在这一无遮掩的冰天雪地里,地面上任何活动的目标,都将逃不过搜索人员的眼睛。
  直升机来回不停地在A区上空翱翔,不到半个小时,西北方向又出动了二十余辆笨重的军用卡车,但是由于道路冰封,开得很慢,最后在一座村庄前停了下来;全副武装的苏联士兵纷纷从车上跳落地面,然后立刻四分八散,向辽阔的冰天雪地中进发。
  虎妞在押解途中跳车脱逃,使克林诺夫大佐感到了无比的震怒,为此竟将审讯黑猫的工作停下,而下达紧急命令,展开了这一次陆空联合的行动,务使虎妞在地毡式的搜索下无所遁形。
  克林诺夫大佐震怒之下亲自出马,现正在座机内,一面和另三架升降机分头搜索,一面发号施令,指挥全局。
  这次一共出动了八百名地面人员,出动如此庞大的阵容,仅仅追捕一名在押解途中逃脱的中国女郎,表面上看来未免小题大做了,其实克林诺夫有不得已的苦衷:A区不仅属于莫斯科近郊,并且第七飞弹发射场的基地也建在A区之内;克林诺夫大佐对虎妞无法无天的作风调查得非常清楚,如不及早捕获,实难预料她会在A区内闯出什么大祸。
  克林诺夫大佐在座机内不停地以无线电话作全盘指挥,虽然目前还未得到令他满意的报告,但却对搜索行动充满信心,认定虎妞重被逮捕只是迟早的问题。
  同时,克林诺夫大佐临出发前已和第七飞弹发射场取得联络,请基地方面保持最高警觉,以防虎妞在飞弹场附近出现。
  八百名地面人员不是一个小数字,但是一经散布在广大的A区,便也看不出如何庞大了,而自动分成三、五成群,在区域内展开搜索前进。
  这等于自动分成若干小组,但组与组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二百公尺,遇有什么情况可以随时互相呼应。
  按理克林诺夫大佐判断得没有错误,在这种地毡式的搜索下,虎妞是没有办法躲藏的,但是结果却出乎意料,从早晨到黄昏,陆空联合行动在A区范围内搜索了好几个来回,就差没有将地面翻过来,但是竟没有发现虎妞的踪迹。
  克林诺夫大佐心内的急躁与时俱增,现在他的座机已经降落在A区北端,就在当地作为临时指挥所,集中力量加强地面行动。
  克林诺夫大佐绝不因黑夜即将来临,而使搜索行动松懈,相反,他又加强了一倍的力量,继续追捕虎妞。
  虎妞迄今无下落,已使克林诺夫大佐精神上感到无比的威胁,他特将押解虎妞的六名俄兵全部召到跟前,重新追问出事经过。
  那六名俄兵俱都面无人色,笔直地站在克林诺夫大佐眼前,活像六具僵尸。
  “混蛋!蠢猪!”克林诺夫大佐听完重新报告后面色铁青:“六支冲锋枪看不住一个女人,而且是在火车奔驰之中,你们一个个都应该枪毙!”
  克林诺夫大佐骂完了,又开始烦躁地在六人面前不停地走动……
  “报告大佐,”负责押解虎妞的那名上士,战战兢兢地开了口,“我对地毡式搜索迄今无下落怀有一种看法,不知正确不正确?”
  克林诺夫大佐突将脚步停住,两眼直冒凶光,投在那名上士脸上:“说说看。”
  “虎妞一直躲在不以为意的地方,也始终不敢出面走动,所以……”
  “混蛋!”克林诺夫愤怒得眼珠几乎凸出眶外,“这还用你报告,如果不是被她躲藏得巧妙,早就应该被我们抓住了。”
  “报告大佐,我是指搜索范围应该缩小,虎妞跳车时天色已经破晓,据料她不敢在天明时任意走动,必然还藏在出事地点五公里范围以内。”
  “混蛋!”
  “是,大佐。”
  啪!啪!两记清脆耳光拍到上士脸上,也许他还不觉得,无意中的应答已经骂到克林诺夫大佐头上。
  克林诺夫立刻挥手将他们撵走,似乎看到他们六人,就不自禁地感到生气。
  打归打,骂归骂,但是克林诺夫大佐认为上士的看法很有道理,立刻发出紧急命令,抽调两百名地面人员,在他的亲自率领下,将眼睛望向虎妞跳车的地点,五公里范围内没一座村落,甚至根本没有人烟,只有一片黑鸦鸦的森林,但这片森林也被冰雪弥漫,遥遥望去一片银白。
  克林诺夫大佐第一个希望放在雪地上的足迹,但是落空了,虎妞脱逃的当时正在下着大雪,足迹很快会被雪掩没;第二个希望指向松林,经过实地勘察后,克林诺夫大佐认为松林内是比较易于作为躲藏的地方。
  克林诺夫为此大张旗鼓,特地调来四辆配有探照灯设备的轻便装甲车,停在松林的四个角落,亮起探照灯朝林内集中照射,并命令二百名地面人员,以松林四周为出发点,将搜索的范围渐渐缩小。
  现在夜幕已经深深覆罩大地,松林在四盏探照灯强烈的光柱交叉下,呈现着凄惨的画面,两百名俄兵则三三两两地自成一组,像幽灵般的在松林中忽隐忽现。
  克林诺夫和数名随从坐镇在穿越松林的一条道路口上,他对这里怀着非常大的希望,甚至已经暗中下了决定:虎妞被抓出来时,先抽她一百皮鞭,出出闷在胸中的怨气。
  沙!沙!沙!
  沙!沙!沙!
  林内到处响着皮靴践踏雪地的声音,搜索人员都抱着谨慎而又仔细的态度,来执行克林诺夫大佐下达的命令,搜索行动足足花费了整整一个小时。
  松林范围并不太大,以两百名人员同时出动而进行了整整一个小时,在需要上来讲实在已经过头了,平均每个人都在松林内搜索了四五遍,但是结果连个鬼影子也没有见到。
  克林诺夫的脸色现在更难看了,比探照灯照在雪地上的颜色还要青惨。
  他对松林的指望已由沸点降到零度,急躁、愤怒之余立即又下令放弃松林,而将目标另外转移。
  其实克林诺夫大佐现在更没有固定的目标,只有凭借庞大的人力,散布在A区内作重复的搜查。
  克林诺夫大佐脑海中浮起另一个想法:虎妞可能已经逃出A区,窜进了另外的管辖地方。
  关于这点,按照虎妞当时脱逃情况和时间上衡量,应该是可能性很小,不过克林诺夫大佐非常希望由可能性很小变成事实,那样最低限度使他减轻不少责任。
  四辆轻便装甲车摇动着探照灯的强烈光柱,现已朝原野中散去,两百名地面人员也开始朝别的地区撤退,松林一带很快又恢复了原来的沉寂。
  就在这个时候,松林内的一块雪地突然向上隆起,那竟是一口地洞,现在有人将地洞的盖子缓缓掀开。
  那扇盖子现仅掀成一条裂缝,从下面伸出一颗脑袋,轮动着骨碌碌的眼神朝四下探看一阵,然后才将盖子完全掀开,从里面爬出来一名身材高大的黑胖丫头。
  不是虎妞还有谁,那名上士并没有判断错误,虎妞跳车脱逃后,一直就藏在这座松林之内,不过方法很巧妙;她寻到了一块木盖,挖了个地洞,将身子藏进洞里时并用木盖盖住洞口,那时鹅毛大雪还在不停地飞舞,雪花很自然地将地洞痕迹掩盖住了,躲过了整整一个白昼。
  虎妞的火爆脾气是很有分寸的,她深深明白现在正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而且对环境非常生疏,如果白昼走动定必被搜索人员发觉。
  刚才克林诺夫大佐发动搜林时,是虎妞的最危险阶段,虎妞在地洞内曾清晰地听到搜索人员在她附近走动,甚至从地洞上面践踏而过,幸而雪花将洞盖铺得很厚,故而未被搜索人员发觉。
  虎妞这一次吃了不少苦头,她在地洞内躲藏了十二多个小时,没有饮食补充体力,但她还支持得住,现在她最挂念的是黑猫师姐,据料她也和自己的命运相同,虎妞急欲查出她的下落,然后再设法救援。
  眼前这在虎妞来讲,实在是太难了,所谓“泥菩萨过江,自身尚且难保”,何况连她本人究竟置身在什么地方,还没有弄清楚哩!
  但是虎妞决定不能再躲在地洞内苟安了,她要仗着黑夜笼罩,和未来的命运赌一赌。
  虎妞伏在松林边缘的雪地上朝四下打量一阵,视界内虽然已不再有搜索人员的踪影,但她深悉必定还未完全撤离这个区域,随时都有在中途相遇的可能。
  虎妞顾不得这些了,总不能坐以待毙,于是站起身来,开始朝正北方向探索前进;谈不上什么固定目标,只能说瞎冲瞎闯,听天由命。
  黑暗笼罩下,虎妞占了不少便宜,在漫无目的地向北奔驰中,虽曾遇上三四次搜索人员,也都被虎妞巧妙地闪躲过去;虎妞的手表也在押解途中被俄兵搜走,只能约模离开松林已有两个小时以上,现在的时刻应该是晚间八点多钟。
  还有一点很值得虎妞欣慰,自从离开松林,鹅毛大雪又开始漫天飞舞,而将她在雪地中留下的足迹很快掩没,否则也许现在早已暴露行迹,而被散布在A区的搜索人员循迹追踪到了。
  虎妞现在有了新的希望,她发觉一排山脉横隔眼前,山麓上有灯光闪动,虽然冰雪掩盖中尚看不清那幢房子的轮廓,但可断定那应该是一处猎户人家。
  处于绝境中的虎妞立刻将它列为正式目标,或许从那里可以探悉一些此地的情况,更妙的是能寻觅一些食物充饥。
  目标距离虎妞不到三百公尺,但见她在雪地中一阵躬身疾奔,不多久工夫便奔到近前不远。
  虎妞为了小心起见,立刻将身子伏到一雪堆后面,探出半张脸来,凝神朝里面望去。
  那是一幢简陋的房屋,窗内有灯亮及火光透出,能使虎妞清晰地看到里面有三名背着枪械的俄兵,围在壁炉前烤火取暖。
  虎妞为了看得更真切,立刻一个箭步冲到窗前,尽量小心地朝里面窥探。
  室内的陈设也非常简陋,除了三名俄兵外,还有一名中年妇人和一个十岁左右的男孩,看样子那中年妇人对三名俄兵畏惧而又厌恶,搂着男孩蜷曲在角落上的一张破椅子上发楞,连望也不望三名俄兵一眼。
  毫无疑问,三名俄兵必是克林诺夫大佐派在A区担任搜索虎妞行踪的一个小组,他们因天寒偷懒,竟躲在这幢山边小屋内烤火取暖。
  “他妈的,”其中一名俄兵开始发起牢骚,“我认为克林诺夫大佐发神经了,找寻一个跳车脱逃的女犯,竟不惜出动上千军队,陪他在冰天雪地中喝西北风,真是倒霉倒到印度国去了!”
  “不能怪大佐,A区是他的管辖范围嘛,而且说又是什么女飞侠的师妹,会铁砂掌功夫,一掌下去可能将大石头砍碎……”
  “听说两个女的都是中国人?”另外一名俄兵也不甘沉默。
  “是的,听说那个什么女飞侠更加厉害,能够来无踪,去无影,百步之内取人性命如探囊取物一般……”
  “少你妈的瞎造谣言,假如真有那种功夫,怎会被我们的工作人员在瑞士擒获呢?”
  “这叫做:明箭容易挡,暗箭最难防。我们是特为安排好了陷阱的,而且为了不使对方怀疑出面诱引她们的又是一老一小两名女同志,所以她们才落进圈套,否则恐怕连人家汗毛也不会碰到一根。”
  “我们海外工作人员跟这两个女的苦苦作对,究竟是为了什么?”
  “听说她俩在意大利破坏了我们一个什么行动,让我们丢尽了脸,使得海外工作人员没有办法向上面交差。”
  “既然如此,在瑞士将她俩杀掉不就算了,何苦惹出这些麻烦来嘛!”
  “听说我们大佐意欲利用她俩的超人武功,再去挽回失败了的任务,那个什么女飞侠暂被我们大佐关在工作站的地下室内,因为中途跳车脱逃了一个,大佐只好将计划暂时搁浅。”
  “但是A区已经搜遍了,据想可能她已逃出我们管辖范围。”
  “但愿如此,克林诺夫大佐最怕的一招是什么,你晓得吗?”
  “怕她去救什么女飞侠。”
  “那还在其次,最怕她闯进第七飞弹场,那是我们的最高国防秘密基地,如果被她不要命地大闹一场,我们大佐会有被判五次死刑的资格。”
  另外一名突然不耐烦地站了起来:“我们在这里偷懒了不少时间,该出去走动走动了,如果被大佐知道,至少会罚我们关一个月的禁闭!”
  两名俄兵互望一眼遂即站起身来,似乎听到“禁闭”二字,心里都起了很大的畏惧。
  虎妞从俄兵谈话中得到不少收获,她现在不仅不闪避,反而蹑手蹑足踱到门前,做好了突击的准备。
  她已拿定主意,先将这三名俄兵解决掉再说。
  “咿呀”声中木门缓缓而开,外面比屋里冷得多,三名俄兵都将大衣领竖起,皮帽压得低低的,嘴里哈着气相继走出门来。
  虎妞赤手空拳,只是一对三,所以必须闪电出击,不能让三名俄兵有还手的机会。
  呼!呼!虎妞掌挟劲风疾抡而下,情急中又是将铁砂掌功力提到十成,但听咔嚓声中夹着惨嚎,走在前面的两名俄兵顿被斩倒地上。
  俄兵做梦都没想到,竟会出门遇到凶煞神,甚至连虎妞的面孔还没有看清,便赶着去鬼门关报到。
  最后那名俄兵动作甚是矫健,他趁着虎妞攻击两名伙伴的这段空隙,已将背在肩上的冲锋枪取下,倒握枪柄,一枪托朝虎妞头顶上砸来。
  他想将虎妞击昏,当场捉活的。
  俄兵臂力相当惊人,从枪托疾抡而下的劲风上可以看出,但虎妞变得快,隆然声中雪花飞溅,竟将虎妞站立处击成了一个雪坑。
  虎妞一声怒吼将身子纵起,并将右掌高举过头,呼的一声又朝俄兵头顶斩来。
  虎妞的铁砂掌本来就雄浑绝伦,这一次含愤出手,威力当然更是惊人,而且发动的快如闪电,躲不开,闪不掉,逼得俄兵只好横起冲锋枪来就朝上迎。
  格格格格……
  可能俄兵被虎妞凶煞神附体的样子吓糊涂了,竟在横枪迎击时,不自觉的扣动了扳机。
  但那吓不住虎妞,就在子弹出膛的同时,虎妞的掌缘已击中冲锋枪的中段,咔嚓声中夹着凄声惨叫……
  我的天!那支冲锋枪顿被虎妞一掌击成两段,其实并未直接击中俄兵,而是那股劲道将他震得在怪叫声中接连暴退,最后还是稳不住身体的重心,叭哒一声摔了个大仰八叉!
  俄兵这一交不仅跌得重,而且摔得远,竟从门外摔到门里。
  俄兵衣服穿得很多,外面又有皮大衣,臃肿得活像个大狗熊,跌倒地上很难立刻爬起身来。
  其实虎妞也不可能让他再翻身爬起的机会,飞起一脚踢中他的胸膛。
  中国武术中没有“铁砂脚”功夫,但练武者向来讲究下盘稳固,亦即所谓“马步”;搏敌时马步稳固可以屹立于不败之地,是以虎妞拔腿飞踢的劲道,也绝不亚于铁砂掌的凶猛,而将这最后一名俄兵踢得当场喷血而亡。
  屋内的中年妇人和男童惊得躺在一角发抖,虎妞举手投足间立毙三名俄兵,而令中年妇人简直怀疑她是天上掉下来的天兵天将。
  “你们用不着害怕,”虎妞尽量使声调温和,“我是不会伤害你们的,只希望你告诉我,克林诺夫大佐的情报工作站在哪里?距离此地多远?”
  “……”中年妇人余悸犹在地连连摇头。
  那不是故意隐瞒,虎妞可从中年妇人神色上加以断定;现在虎妞有点后悔,为何不留一名活口下来追问详情?
  中年妇人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满脸诚挚地望着虎妞:“小姐,你赶快走吧,刚才的枪声一定会惊动更多的人,他们很快就会赶来捉拿你的。”
  虎妞顿被一言提醒,道了声“谢”,临走时顺手拿了两块又干又硬的面包,无奈身上的美金钞票也在昏迷时被俄兵搜走,只好带着歉意朝中年妇人笑了笑,转身朝门外走去。
  呜!呜!呜!……
  冰天雪地中的沉寂被一阵凄厉的蜂鸣器声音划破,虎妞在山坡前立即发觉远远闪出两辆轻便装甲车,摇动着车上的探照灯。
  雪地被探照灯的强烈光柱照射成一片银白,并可看到无数俄兵随着强烈光柱的指引也朝这里疾奔,人数多得令虎妞一时之间无法数清。
  情况紧急中虎妞仍能保持冷静,她以最快速度换穿了一套俄兵的全付武装,并捡了一支装满了子弹的冲锋枪,还从一名俄兵腰间搜得两颗手榴弹,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埋着头朝山上奔去。
  她不管山上有没有俄兵驻守?也不管山背后是什么地方?现在虎妞只有一种想法:避免装甲车的快速追赶,顺山路逃亡乃是最明智之举。
  这座山并不很高,也谈不上如何险峻,但是风雪弥道,滑不留足,要往上攀实在很不容易。
  但眼前虎妞处境恶劣,从山路逃亡乃是唯一的生路,只好不顾危险,奋力朝上攀登。
  虎妞不像黑猫那样的身怀绝世轻功,不过身手之矫健,也却非一般人所能望其项背,在轻便装甲车驰抵山麓以前,她便顺利地攀到山腰以上。
  格格格格……
  格格格格……
  轻便装甲车上各有一挺机枪,现正吐出猛烈的火舌,瞄准虎妞攀登的方向扫射,同时为数颇多的俄兵,也奋不顾身地从山下各个方向,开始爬山。
  机枪扫射最多只对虎妞产生吓阻作用,因为虎妞目前的位置,已经脱离有效射程。
  在生死关头中,虎妞的身手比往日更为矫健,但见她在冰山雪岭间忽纵忽跃,敏捷得就像一头猿猴。
  或许虎妞发了豪兴,在“冰山雪人”事件中,被探险家视为畏途的慕士塔山峰她都攀登过,如若相比,这座雪山简直微不足道了。
  虎妞终于在一鼓作气下攀上山顶,轻便装甲车上的机枪已停止扫射,探照灯仍然亮着,但那强烈的光柱已经照不上山头,只能形容为虚张声势而已。
  虎妞叉腰站在山顶上洋洋得意,低头再朝下看,大批俄兵像蚂蚁般的散布在山腰一带,仍在不死心地朝上攀登,速度慢得像蜗牛。
  这对虎妞更谈不上威胁,不过虎妞总觉得不是味道,遂即朝地上一蹲,运掌如飞,一块块的雪堆冰岩也就在她推送下山,像滚木头般的骨碌碌朝山下滚去。
  冰岩带动雪层飞泻而下,威势大得惊人,简直就像雪崩!
  山腰上顿时掀起了连续不断的惨叫之声,但见俄兵一个接一个的像断线的风筝,随着叫声朝山下坠去。
  虎妞居高临下推动积雪冰岩,替攀山俄兵造成了致命性的打击,几乎全军覆没。
  但是虎妞不敢在山顶上逗留,当她转过身来准备朝山后逃亡时,一个特殊的目标顿时落入她的眼帘。
  我的天!那是飞弹发射场!
  大雪掩盖了不少飞弹场中的建筑物,但是飞弹发射台例外,那里有专司其职者不停拂扫积雪,保护发射台不受风雪侵提,以维护随时随地能够发射飞弹的必备条件。
  虎妞突然想起了刚才三名俄兵在屋内烤火时的谈话,眼前目标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第七飞弹场”无疑,也就是被克林诺夫大佐认为是最怕被她窜入的地方,以恐闯出大祸。
  虎妞突然记起黑猫经常谈到的一项原则:紧急关头来临时,应该专对敌方最忌讳的地方下手,这样会令对方投鼠忌器,而使本身处境化险为夷。
  飞弹场距离山脚约模七八公尺左右,场内亮着辉煌灯光,是以目标非常显著,于是虎妞不再犹豫,立即准备下山。
  风雪弥道时下山比上山的危险性更大,虎妞竟选中一条平坦的山道,干脆使用滑雪技巧滑下山去。
  虎妞现在没有滑雪装备,中途连摔了好几交,所幸雪层甚厚,尚无大碍,现在她已将全部精神集中到那座飞弹发射场。
  飞弹场的范围相当广阔,四周建有障碍,只正门处有四名全副武装的俄兵把守,虎妞避重就轻,现在她将目标指向飞弹场的后侧,那儿不但没有卫兵把守,而且光线也比任何一处昏弱,易于翻越。
  现在的虎妞是全副俄兵打扮,并将头上皮帽压得极低,在眼前处境下,她会占不少便宜。
  夜空中突然传来直升机的怒吼:虎妞只略微转眼一扫,便发现东南方上空出现两架飞得很低,开始在辽阔的平原上穿梭侦查的飞机。
  这显示克林诺夫大佐重又出动空中力量,搜索大队很快便翻越山头,蜂拥而至,逼得虎妞只好躲进飞弹场这一条路好走。
  虎妞的处境虽仍相当恶劣,但较不久前强多了,最低限度她有了一支装满子弹的冲锋枪,还有两颗破坏力相当强大的手榴弹。
  直升机上可能配有红外线望远镜,只在荒原中飞掠搜索了很短暂的工夫,便发觉了所要搜寻的目标,发出凄厉的怒吼声,一直飞了过来。
  当然,现在直升机所发现的,只是一名身穿俄兵制服的影子在亡命奔逃,但他们仍能确定就是虎妞。
  格格格格……
  格格格格……
  一架直升机夹着俯冲时的怒吼,吐出两条火舌,紧追着虎妞脚后跟激起一阵火花,但虎妞冲倒雪地中一阵翻滚,巧妙地将弹道让开。
  虎妞矫健得像一头非洲黑豹,避过一阵扫射立即“鲤鱼打挺”站起身来,再朝目标处疾冲。
  直升机在空中打了一个旋转,掉过头来准备再对虎妞施展疯狂攻击。
  这架直升机上坐的就是克林诺夫大佐,似乎他已看透虎妞心怀不轨,准备格杀勿论,而避免一场不堪想象的祸乱发生。
  格格格格……
  格格格格……
  直升机像一头“飞天怪魔”,吐出猛烈的火舌,但虎妞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纵身翻越障碍,滚到一堆掩蔽物后面躲藏。
  飞弹场的围墙障碍就像一道生死线,而令虎妞获得喘息的机会。
  克林诺夫大佐在直升机上愤怒得几近疯狂,现在他只能使直升机在附近一带上空打圈子,倘若不顾一切地再开枪扫射,将会造成飞弹场中很大的损失。
  飞弹场中的警报器开始鸣叫,此歇彼起,响彻全境,数道探照灯的光柱也紧跟着不停地摇动,开始搜索每一处角落。
  刚离虎口,又陷狼窝,虎妞躲藏的地方尚不致立刻被探照灯发现,但是绝对不能持久,扭转眼前危局必须要靠机智。
  营房转角处突然涌现十数名俄兵,手里端着冲锋枪,一面高声大叫着,一面朝虎妞藏身附近冲来。
  他们并未发觉虎妞,而是认为应该对那片区域彻底搜查。
  俄兵们来势汹汹,就像在战场上冲锋陷阵。
  虎妞现已将处境衡量清楚,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当即将心肠一横,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现在双方不过距离五十公尺,虎妞现身时不慌不忙,并迎着疾冲而来的俄兵装着男声高呼:“同志们,这里没有敌人的踪影,可能躲藏在器械库一带。”
  虎妞在蒙,她根本不晓得器械库在什么地方。
  但是居然被她蒙中了,虎妞现在是全副俄兵装备,俄语发音也相当正确,是以俄兵们不疑有诈,转过身子又朝另一个方向飞奔。
  虎妞再也不愿放过这次机会,端起枪来就扫。
  格格格格……
  格格格格……
  虎妞不停地扣着扳机朝前追击,俄兵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伙伴会攻击他们,正猝不及防下,一律当了虎妞的活靶。
  这阵扫射震撼了整座飞弹场,探照灯的光柱立刻朝出事现场集中,但只发觉地上躺着十数俄兵尸体,行动敏捷的虎妞,已在得手后窜入附近一排房子。
  虎妞现在已经下了决心,既然是个不了之局,不如放手大干一场。
  虎妞藏入的地方是电气室,里面只有两名操作员当值,被虎妞手到擒来,当场击昏,并将室内主发电机当场破坏。
  这样一来,整座飞弹场的全部灯亮顿时熄灭,在眼前处境中,黑暗对虎妞非常有利,不过安置在飞弹场四个角落上的探照灯仍对虎妞构成莫大威胁;探照灯用的是干电,不受电气室被毁的影响。
  虎妞透过一扇窗户朝外窥探,广场上又涌现出大批俄兵,分头朝电气室围来。
  虎妞略一衡量形势,立刻冲门而出。
  苦也!一批为数二三十的俄兵正迎面朝她奔来,紧急关头上虎妞不作任何犹豫,她将从俄兵身上搜来的两颗手榴弹,抖手掷了过去。
  轰隆!轰隆!
  火光暴现,硝烟飞扬,顿见迎面冲来的俄兵在爆炸圈内东倒西歪,有的甚至将手中的武器抛上半天,然后便一律扑倒地上,再也不能动弹。
  另外方向又有俄兵出现,好在距离虎妞尚远,虎妞趁着这个机会,一口气奔到器械库转角。
  虎妞本来还不晓得这里就是器械库,瞎闯瞎撞,竟被她撞上了。
  器械门口也有四名俄兵把守,虎妞竟从侧面爬到房顶,就像从天上掉下来的飞将军,突然现身,开枪……
  这些动作被虎妞一气呵成,快得令四名俄兵根本没有还手余地,便在一阵猛烈的扫射下,赶快去鬼门关报到去了。
  虎妞现在已经杀红了眼,一头冲进器械库中,轮动杏眼骨碌碌四下一扫……
  毫无疑问,只要有人她就开枪,但是没有,室内却储藏着相当数量的弹药。
  虎妞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伸手抓了六匣冲锋枪弹,并又忙着装手榴弹,直到她将全部口袋装满为止,甚至连长统皮靴里也被塞进四颗,然后翻身躲到门口。
  飞弹场已经发现虎妞冲进器械库,在探照灯的引导下,一批俄兵正像疯狂股的朝正门冲来。
  但是俄兵没有开枪,似乎恐怕引发器械库内的弹药爆炸。
  虎妞却没有这种顾忌,但见她双手连扬,一口气掷出了七八颗手榴弹,炸得俄兵呼爹嚎娘,四散溃逃,并也将较近的一座探照灯同机枪随地完全摧毁。
  俄兵在投鼠忌器之下,器械库成了虎妞最好的掩护,但是虎妞还不满意,趁着刚才猛烈爆炸时烟幕还未散尽时,她又从侧门冲出,一溜烟朝飞弹场奔去。
  那里并排列着十二座飞弹发射台,目标十分显著。虎妞认为如果能控制飞弹发射场,便使俄兵更加束手无策。
  虎妞勇猛得就像生龙活虎,飞弹场前六名俄兵想狙击她,但是没有她的动作快,被她连续掷出两颗手榴弹,炸得血肉横飞,整整倒下了三对。
  飞弹发射场中还有俄兵及操作人员,虎妞管不了那么多,回头对着器械库掷了两颗手榴弹,然后不计后果地冲进了飞弹发射场中。
  虎妞横冲直闯如入无人之境,就像战场上的一辆坦克车。

  第四章 飞弹场中 威风八面

  轰隆一声震天价大响,一股浓烟直冲霄汉,紧接着又发出连续不断的猛烈爆炸,器械库顿时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虎妞这一招相当棘手,逼得飞弹场人员不得不将目标转移,以免因器械库爆炸带来更大的灾祸。
  这正是虎妞所盼望的,局面愈混乱对她愈有利,不过克林诺夫大佐所派出的搜索人员,已于此时赶到飞弹场增援,他本人的直升机也降落在飞弹发射场附近,他跳出机舱亲自指挥。
  追本溯源,虎妞能闯出这样大的乱子,都是因他的部下押解疏忽而造成的,检讨起来他应负很大的责任。
  克林诺夫大佐愤怒的脸上已经没有颜色,如果他能够擒住虎妞的话,会毫不考虑地将她碎尸万段!
  格格格格……
  格格格格……
  飞弹场中突又传出激烈的冲锋枪声,里面俄兵偷袭虎妞未逞,反而被她先下手为强,造成对方重大死伤。
  克林诺夫大佐的部下正陆续从荒野中赶来飞弹场增援,他仗着人多的优势,立刻下令将飞弹发射场各进出要道封锁,发现虎妞可以当场格杀勿论。
  但是克林诺夫大佐也有严格的限制:没有绝对把握时任何人不准开枪,也不准冒然冲进飞弹发射场中搜寻虎妞厮杀。
  这并不是克林诺夫大佐故示仁慈,乃是不得已而为之,如在飞弹发射场内再发生乱子,他将更没有办法收拾残局。
  器械库方面的爆炸声已经停止了,但火势非常熊旺,而将整座飞弹场照耀得如同白昼。
  克林诺夫大佐站在一处非常有利的地形,轮动着一双凶睛,想从飞弹发射场中发现虎妞踪迹,晓得她的藏身地点后,再想办法对付。
  不仅他,凡是在现场担任封锁的俄兵,也几乎全部怀有和克林诺夫大佐同样的想法。
  但是飞弹发射场在火光照耀下呈现死一样的沉寂,不仅虎妞藏得不知去向,便连场内的操作人员和部份卫兵,也都躲得不见踪迹!
  克林诺夫大佐眼前所面临的,是一项非常棘手的事件,棘手得竟令他失去主张。
  也许这就是所谓“预感”,克林诺夫大佐下令追捕虎妞之初,便深深惧怕虎妞闯入飞弹场,结果竟便演变到现在的地步。
  克林诺夫大佐略微定了定神,立命身旁一名俄兵取来一只电气扬声器,开始对飞弹发射场内喊话,并使声调尽量温和:“虎妞小姐请注意,现在你我双方已面临极端,请你冷静下来想一想,在我们严密包围之下,你能够冲得出去吗?”
  “……”飞弹发射场内没有回应。
  “僵持下去大家都没有好处,所以我现在特别提醒你,给你一个最后的机会,假如你能够丢下武器,安安静静地走出来,我们会将你当客人看待,而且由我保证,你会很快和黑猫小姐欢聚。”
  “你们究竟将我师姐关在何处?”虎妞的声音非常宏亮,纵然不依赖扬声器,也能清楚地送到克林诺夫大佐的耳中。
  “谈不上‘关’,被我们招待在A区工作站内,我这样坦白告诉你,就是为表现我的一番诚意。”
  “少在我面前卖‘狗皮膏药’,凭你三言两语,我就会丢下武器听你任意安排吗?”
  “听口气,好像虎妞小姐想谈条件?”克林诺夫大佐略微一顿,“为了表示诚意起见,我非常愿意听听,但是不要过分,免得让我为难。”
  “一点也不过分,你命令所有的人员全部撤离飞弹场,让我安全撤离此地,只此一点,别无他求。”
  “虎妞小姐,你的要求太过分了。那等于让我向你无条件投降。”
  “想不到阁下也明白这个道理,如果听你安排,岂不变成我向你无条件投降?”
  “你想得太偏激了!”
  “不是我想得偏激,而是定局已成,在眼前情势中我们必须有一方面无条件投降,才能打开僵持不下的局面,大佐先生,你认为我的看法对吗?”
  “我不知道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克林诺夫大佐尽量按捺住火性,“纵然你的说法正确,让步的也应该是你。”
  “为什么?”
  “谈判是需要力量来做后盾的,也就是说力量雄厚的一方应该得到谈判上的胜利,关于这方面虎妞小姐一定十分清楚,不要忘了这是我们的国境,必要时我可以得到无限制的后援,而你呢?……”
  “我怎么样?”虎妞开始发怒,“我有令你想象不到的一记杀手锏,假如你不让步,我会将这里的十二座飞弹发射台,挨次地一个个炸毁!”
  “虎妞小姐,我奉劝你,那不是一件开玩笑事情——”克林诺夫大佐的声调有点变样。
  “怎么,你害怕了?”
  “那是特别愚蠢的行为,每座发射台上都已安装好了带有核子弹头的飞弹,到时会连你自己也被炸得不知去向!”
  “放屁,别拿我当土包子,核子弹头须要特殊装置才能引发,不然两千磅炸弹也不能将它引爆,何况我的攻击武器只是一颗颗小小手榴弹而已,但别忘记,手榴弹虽小照样可以将发射台摧毁。”
  “虎妞小姐,请你保持冷静,我们可以再商量商量……”克林诺夫大佐的声调近乎哀求。
  “少废话,五秒钟内你命令所有人员全部撤退,不然我就先炸毁一台让你看看!”
  “虎妞小姐,你千万不能,你……”
  轰隆一声巨响将克林诺夫大佐的话声打断,循着爆炸声响望去,第一号飞弹发射台已被炸倒,浓烟烈硝弥漫了一大片范围。
  五秒钟的时限实在太急促了,克林诺夫大佐纵然答应,事实上也来不及撤退飞弹场内的全部人员。
  并不是虎妞不考虑时间问题,而是故意对克林诺夫大佐施展压力,先炸毁一座飞弹发射台让他看看颜色。
  这也是虎妞对付俄国佬的特别手腕,似乎在她心目中认为,所有大鼻子都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角色。
  “大佐先生,”虎妞声音中带着得意,“你已经看到了,核子弹头是不会因手榴弹而引发的,如果不相信,我可以再炸一台让你看看。”
  “不能继续下去,我相信……”克林诺夫大佐的声调中带着颤抖,令人分辨不出是恐惧,还是愤怒。
  “仅仅相信就够了?那不能阻止我再来一个锦上添花,大佐先生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懂,我懂,我答应你,但时间上……”
  “我可以将五秒钟宽限到五分钟,如果你有诚意的话,那已经足够了。”
  “好,请你千万不要再炸发射台,我立刻下令全部撤退。”
  “还有,大佐先生乘来的那架直升机必须留下,除此还要你具有诚意,只要让我发现飞弹场中还有人躲藏,那时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值得谈判的了,我会将所有的发射台一律炸毁!”
  克林诺夫大佐连声应允后,立刻下令全部撤退。
  目前形势很明显:克林诺夫大佐已被虎妞钳住要害,只要这位难缠的姑奶奶立刻离开飞弹场,要他跪在地上磕头都行,再生事端等于替他自己增添麻烦。
  克林诺夫大佐做梦也没料想到处境演变得如此恶劣,喊话的动机,不外乎是想威逼虎妞低头就范,结果作茧自缚,反而在虎妞的威胁下无条件投降。
  器械库的火势尚未完全熄灭,但是飞弹场人员经过衡量轻重,只好配合克林诺夫大佐方面一同撤退。
  他们的撤退速度倒是很快,只花费了三分钟时间,飞弹场中再也见不到一个人影。
  他们这一次撤退得也非常狼狈,就像在战场上被击得溃不成军的一支残旅。

  第五章 谋求脱身 随机应变

  天空中还在飘着大雪,凛冽的西北风将火场灰烬吹得到处飞舞,那架直升机孤零零地停在飞弹发射场不远,眼前所呈现的是一幅凄凉画面。
  一条人影突从飞弹发射场的幽暗角落里窜了出来,乍看只是一名身材高大的俄兵,其实是在飞弹场中闹得翻天覆地的虎妞。
  虎妞依旧保持高度警觉,以防克林诺夫大佐临撤退时设有埋伏。
  但是没有,克林诺夫大佐丧尽了锐气,不敢再有在飞弹场中和虎妞一决雌雄的打算。
  虎妞跳进机舱后立刻使直升机起飞。
  格格格格……
  格格格格……
  无数条火舌由地面窜向天空,俄兵们想将虎妞所乘的直升机击落,但是虎妞早已飞出有效射程,俄兵们除了多浪费一些子弹,及聊以发泄一下胸中的怨气外,根本收不到任何实际效果。
  虎妞的直升机很快在夜空中消失不见,克林诺夫犹站在飞弹场外的一片空地上,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发楞。
  克林诺夫大佐从来没有遭遇过这样大的挫折,他真不知道怎样才能对上级作适合的交待。
  “大佐,”身旁一名少佐军官提醒着,“飞弹场的善后需要料理,虎妞也很难逃离国境,我们眼前不必太过悲观。”
  这番提示又使克林诺夫大佐从消沉中振作起来,立即分出半数人员帮助收拾飞弹场残局,其余仍调往A区各处追捕虎妞,并且他也想到还有随他同时出发的三架直升飞机还在A区上空担任巡逻,于是立刻发出紧急命令,命他们在空中兜截虎妞。
  克林诺夫还不能立刻离开现场,他以一辆轻便装甲车做为临时指挥中心,想在短时间内,能够得到部下对他作满意的报告。
  现在克林诺夫大佐将希望完全寄托在A区上空的三架直升机身上,也只有他们能对驾机逃亡的虎妞,发动致命性的攻击。
  克林诺夫大佐也曾想到请求另外支持,但是,以他今夜的陆空行动来讲,追捕一名押解中脱逃的女郎,力量实在是够庞大的了,他缺乏勇气再向上级请求支援,那样将永远在国际情报局中落下笑柄。
  突然,夜空中传来一阵枪声,枪声发生在很远很远,但是非常猛烈,克林诺夫大佐凭经验辨识出,远处正在发生空战。
  这一次空战发生得很短暂,紧接着便听到两声轰然巨响,并看到远方上空有两团大火球一闪即没。
  那情形明显得很,已有两架直升机在空战中发生爆炸。
  克林诺夫大佐既兴奋又紧张,现在他还怀着一种好的想法:他的一架属机可能在空战中牺牲了,虎妞也必然被同时击落。
  他也感到惶恐,倘如空战结果,并不如他预料得那样理想呢?……
  无线电话中突然传出急促的声音:“报告大佐,我们已经发现虎妞,刚才发生空战……”
  “我已经听到空战时的声音,快向我报告结果?”
  “报告大佐,我们不能击中虎妞的飞机——”
  “你说什么?”克林诺夫大佐的脸色立刻又刷白,“刚才两记爆炸声音呢?”
  “那是我们的飞机被虎妞击落,同时我的机尾部份也遭重创,只好眼看虎妞驾机扬长而去。”
  “猪!”克林诺夫愤怒得大声咆哮着,“你们都是蠢猪……”
  克林诺夫大佐骂声未绝,便又听到一声轰然巨响,然后无线电话中便再也得不到什么联络了。
  克林诺夫大佐垂头丧气,现在他再也不能打肿脸充胖子了,立刻以无线电话将经过情形向上级据实报告,请求各方支援,缉拿虎妞。
  以往,克林诺夫大佐在所搜集的情报资料中,只晓得虎妞是一位黑道宵小闻名丧胆的中国女郎,而对此并不十分重视,现在他算亲自尝到苦头了,竟然厉害得出乎他想象之外。
  虎妞只是资料调查中的第二号人物,还有她的师姐女飞侠黑猫呢?
  想到这里,克林诺夫大佐又感到十分安慰,因为黑猫现仍在他掌握之中,这表示他还掌握着一张王牌,他要运用智慧,尽量利用这一张王牌来扭转乾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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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中午,黑猫在四支冲锋枪的押解下,被带进了一间美仑美奂的接待室中。接待室内部陈设更是富丽堂皇,和地下室四盏水银灯照射的处境相比,实在已有天壤之别。
  押解黑猫的四名俄兵态度倒也客气,将黑猫押进接待室旋即退出,也没有再在黑猫腕部加添手铐,但临退出时即将房门反锁。
  眼前转变使黑猫出乎意料,便是她心里有数,不晓得俄兵又要施展什么花招。
  黑猫略微在房内四下查看,这间接待室里没有一扇窗,却有良好的空气调节设备,置身此地的人几乎不相信外面还在下着鹅毛大雪。
  虎妞呢?
  按照克林诺夫大佐的安排,是要黑猫接受洗脑,然后去替他们完成已被破坏了的“霹雳行动”,但是自从克林诺夫大佐匆匆忙忙地离开地下室后,便再也没有下文,会不会因虎妞问题而令俄方有了改变呢?
  黑猫虽不晓得克林诺夫大佐离开地下室后的经过,但有一点可以猜中:追捕虎妞时一定发生了问题,否则克林诺夫大佐早就应该得意洋洋地在她面前出现,甚至还会安排一个让她和虎妞相见的场合。
  黑猫想到这里颇感安慰,同时也是意料中事,她的傻师妹如果发起威来,不是俄国佬想象中的那样容易就能将她捉住的。
  这间接待室已被黑猫看出苗头,并不是什么招待贵宾的地方,而是另一个软禁人的地方,只不过比原先被囚禁的地下室舒适而已。
  黑猫用手去试探墙壁的厚度和质地,只觉坚固得超乎想象,当她再想试探另一扇墙壁时,室内天花板上突然传来一个很低的声音:“黑猫小姐好,相信芳驾还能听得出我的声音。”
  那是克林诺夫大佐的声音,系透过电气扬声器而出,但是电器扬声器安装得十分巧妙,黑猫搜遍屋顶还没发现它的位置。
  “请黑猫小姐再稍候三五分钟,我会陪你共进一顿愉快的午餐,相信那对你是非常需要的,你已经有三十六个小时没有用过精美的饮食。”克林诺夫大佐故意撇着阴阳怪气的腔调,黑猫只觉得一阵肉麻。
  “同时我也必须对黑猫小姐提出忠告,请你不用枉费心机试图离开此地,那是不可能的事情,纵然一颗五百磅的炸弹,也无法将接待室的墙壁穿透,芳驾只要安详地待在里面,就会非常安全,再见。”
  黑猫暗自一惊,听口气刚才自己的一举一动完全落进克林诺夫大佐的眼中,想必这里还有电眼一类的巧妙装置。
  相反,黑猫也因此更加提高警觉,在没有确实把握能够脱困以前,她在行动上需要特别的小心。
  酒柜中排列着各式各样的名酒,桌上有英国香烟,黑猫顺手点燃了一支三五牌,并取了一只高脚玻璃杯,斟了半杯薄荷酒,还在酒中放一颗鲜红的樱桃,然后便在一张鹅黄色的丝绒沙发上坐下,静待情况如何演变。
  黑猫现在心里一点准备也没有,她还猜不出克林诺夫大佐下一步棋究竟是“跳马”?还是“出车”?
  五分钟的时间很快来临,房内豁然打开,克林诺夫大佐满面春风地走了进来,不过在他身后紧紧跟随着两名手端冲锋枪的俄兵,而且将枪口一直对准黑猫,并有另外四名厨师打扮的苏联女人,跟着用一辆小车推进来一桌丰盛的菜肴。
  克林诺夫大佐露着令人呕心的笑容在黑猫对面坐下,两名手端冲锋枪的俄兵立即站到他的身后,但却一律瞪着黑猫。
  克林诺夫大佐外表装得非常轻松,其实内心非常紧张——面对没上手铐的黑猫,就像正在陪伴老虎。
  黑猫一直表现得相当平静,她将两只晶亮的眸子冷冷地投在克林诺夫脸上,似乎想从神色举动上,看穿这位红军大佐的心事。
  克林诺夫大佐亲自斟了两小杯伏特加,端起杯子含笑说:“我先敬黑猫小姐一杯,能陪美丽的黑猫小姐共进午餐,应该是我的荣幸,并也感到特别愉快。”
  “但是我非常不愉快,我从来没有在枪口指正下和人共进午餐。”黑猫没有用手端杯,脸上也没有一点表情。
  克林诺夫大佐很不自然地笑了笑:“这种情形,希望你能够原谅,坦白地说:眼前我还不得不对你怀着戒心。”
  黑猫勉强地笑了笑:“其实我应该满足了,相信大佐从来没有这样宽大地招待过敌人。”
  克林诺夫端着杯子僵在那里有点下不来台,黑猫不愿使他太过难堪,遂将酒杯端起,轻轻抿了一口。
  “首先应该告诉你一个消息,昨夜我们出动大批人员,缉捕虎妞遭遇到了失败,”克林诺夫大佐尴尬地笑了笑,“我们反而大批伤亡,并被令师妹毁了一座飞弹发射台和一间器械库。”
  “大佐盛情招待,仅仅为了告诉我这个消息吗?”黑猫内心的欣慰,一点也没有在表情中流露出来。
  “当然还想谈谈别的——”
  “那就请直接说吧,至于大佐的陆空行动没有能捉住我师妹,乃是我意料中事,一点也不值得惊奇。”
  克林诺夫大佐的脸孔红了红,遂以劝黑猫用菜将窘态遮掩过去。
  “黑猫小姐是知道的,”克林诺夫大佐接着又说,“那只是暂时的,我们占尽天时、地利及人员上的优势,假如继续出动,我相信你也会认为令师妹将没有任何侥幸可言。”
  黑猫眼神动了动:“关于这种趋势,我实在不敢跟大佐抬杠,但大佐也不应该否认一点:家师妹生来一副火爆性格,凡事宁为玉碎,不作瓦全,纵然将她擒住也必造成贵方想象不到的损失;以家师妹的能力来讲,仅仅破坏掉一座飞弹发射场和一间器械库,实在算不得什么。”
  “我非常承认黑猫小姐的看法,所以不能让事情继续恶劣地演变下去,到后来弄得双方不可收拾。”
  “我明白你的意思,各走极端的结果也许虎妞能够毁去贵国半壁江山,而我却会见到虎妞的尸体。”
  “是的,所以我改变初衷,特来和黑猫小姐谈谈……”
  “请你继续说下去。”
  “根据我们调查所得,虎妞小姐跟你情同姊妹,也只有对你唯命是从,所以……”
  “只要我出面让她投降,你们的难题就会迎刃而解,是吗?”
  “对的,黑猫小姐已经完全猜中了我的意思。”
  “我还想听听,大佐将以什么优惠,来作我答应解开这场僵局的条件。”
  “化敌为友,已经被你们破坏了我的‘霹雳行动’,我们将循另外的途径完成,并愿恭送二位出境。”
  “噢!条件真是太优厚了,”黑猫笑着说,“不过这件事情演变到目前境地,已经牵涉得太广,大佐能够做得了主吗?”
  “关于这点请黑猫小姐放心,我以大佐的地位,尚能担得起这副担子。”
  黑猫笑了笑,开始下意识地用手抚弄面前酒杯,并将目光凝在对面一只酒瓶上出神。
  “黑猫小姐,这已是我们之间化敌为友的最妥善办法了,如果不能取得协调,双方都会感到惋惜!”克林诺夫大佐劝说中暗含威胁。
  黑猫将目光缓缓移到他的脸上:“再请大佐提供一点家师妹逃离飞弹场以后的经过,因为我需要确定一下她眼前的处境。”
  “当时她是利用我的座机逃亡,而且击落三架拦截她的直升飞机,然后我就向其他方面请求支援,截至目前还没有再发现过她的下落。”
  “根据大佐的研判,她可能隐藏到什么地方呢?”
  “很难判断准确,可能已经逃离A区以外。”克林诺夫大佐将眉头紧皱,“关于这点非常令人头痛,纵然黑猫小姐答应了我的要求,但联络方法也成了一项不可克服的困难。”
  “大佐有没有在家师妹面前透露过我被囚禁的地方?”克林诺夫大佐略一凝神思忖:“透露过,但不详细,只提起你被关在A区工作站内。”
  “那你刚才所顾虑的就不成问题,只要家师妹晓得我的下落,必定不顾一切前来救援,不过时间一定是在夜晚来临以后。”
  克林诺夫大佐笑了,黑猫的口气已充分表示答应了他的提议;何况既经黑猫提醒了重新掌握虎妞行踪的要点,届时纵然黑猫变卦,克林诺夫大佐也在所不计。
  克林诺夫大佐满怀兴奋地退出接待室,可惜他未发觉黑猫也在笑。克林诺夫口蜜腹剑早被黑猫看穿,但黑猫始终不动声色,准备将计就计,届时让这位大佐来个“赔了夫人又折兵”!

  第六章 安排狡计 作茧自缚

  克林诺夫大佐费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忙着安排夜晚来临的部署,虽然虎妞会借黑夜笼罩可能在A区工作站一带出现,乃是属于黑猫的一种判断,但克林诺夫经过推敲后深信不疑,故而付出全部精神,来做这项准备。
  在接待室和黑猫会晤后,克林诺夫大佐便下令解散A区搜索行动,这叫做:“欲擒故纵”,以故示松懈来引诱虎妞上钩。
  克林诺夫大佐对今夜的期望甚大,并也深信具有十足把握,所以才敢作这样的决定;他并不希望在预定计划以前,能有更好的收获。
  傍晚以后,雪下得更大,至于雪大雪小对克林诺夫大佐今晚的安排会发生什么影响?眼前还看不出丝毫端倪。
  现在的时间是晚间八点钟,天空中灰蒙蒙的,四野一片银白,完全呈现着死一样的沉寂。
  A区工作站在大雪笼罩下目标仍旧非常显著,表面上看一切如常,其实克林诺夫大佐早有特别安排,维持表面平静是提防打草惊蛇。
  根据克林诺夫大佐的看法,虎妞欲来A区工作站搭救黑猫,最快也要等到晚间十点以后才会动手,太早了虎妞会有种种顾忌,故而现在他不慌不忙,正在办公室里以无线电话对参加今夜的行动人员作最后一次的交待。
  九点整,他在两名手端冲锋枪的俄兵保护下,重又来到接待室中会晤黑猫。
  黑猫仍像中午时一样的平静,含笑望着克林诺夫说:“看神情就晓得大佐一切安排就绪,想必花费不少心血。”
  “但是我还有点不太放心,”克林诺夫大佐也带着笑容,“令师妹会不会照你判断的,一定赶来此地?”
  “应该没有问题,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虎妞的个性。”
  “但愿如此,现在就请陪我一同到堡楼上去,不过有一件事情还须黑猫小姐原……”
  “有话尽管直说,不必吞吞吐吐。”
  克林诺夫大佐取出手铐朝她扬了扬:“这个东西必须要由芳驾戴上,免得你我之间发生不愉快的事情。”
  克林诺夫歉然地点了点头。
  “那就糟了,”黑猫笑着说,“如果一定这样,大佐今晚的一番心血势必付于流水。”
  “哦?”克林诺夫犹疑地望着她。
  “这是最笨的办法,当虎妞看到我双手被铐时——请问大佐——她会对你们怎样看呢?”语声略微一顿,“我敢保证她会立刻变卦,先将大佐的工作站闹一个天翻地覆再说。”
  “……”克林诺夫大佐犹豫着,有点感到左右为难。
  “甚至我被冲锋枪监视也不能放在虎妞眼中,如果大佐坚持不肯,倒不如将今夜安排的取消了,何必劳师动众来做一件明知没有希望的事情呢!”
  克林诺夫大佐站立原地犹豫很久,终于硬着头皮取掉手铐,却命两名端枪俄兵更加谨慎,并特别提醒黑猫,如有异念别怪枪弹无情。
  其实克林诺夫大佐所说的话,等于是在安慰自己,黑猫有无疑念,不是他的恫吓所能左右的。
  堡楼是A区工作站的最高位置,上面有探照灯和机枪装置,今夜克林诺夫并特别安装了性能良好的扬声器,以利黑猫喊话,除此更将堡楼内装上强烈的灯,使内部亮如白昼,好让虎妞看到黑猫。
  现在黑猫已被两支冲锋枪押上堡楼,指定站立在窗口,克林诺夫大佐又增调两名俄兵加强对黑猫的监视,不过监视的位置是在暗处,堡楼外面一定无法看见,克林诺夫大佐本人也选择一处适当的位置远离黑猫,而尽量不使即将出现的虎妞产生疑心。
  克林诺夫大佐对他的安排自感十分满意,这还有个名堂,叫做:安排香饵钓金鳌,哪怕鱼儿不上钩。
  黑猫表面上闲情逸致地站立窗前眺望远近一带的雪景,实际上心情相当严重;现在所面临的又是一次严重的考验,她还不晓得克林诺夫大佐究竟在工作站内做了何种安排?也揣摩不透虎妞将以何种方式出现?是以影响到她不能事先做准备,来应付今夜的难关,只有等待虎妞出现时,看实际情形随机应变。
  十点以后原野更为沉寂,偶而远远传来一两声野狼的凄嗥,这种声音在深夜中令人毛骨悚然,也替冰天雪地添抹了一层肃杀格调。
  黑猫的心情凝重随着时间而递增,她深信自己没有判断错误,虎妞很快就会在视界内出现。
  由于雪光反映,黑猫可以将视野扩展到很远很远,寒风呼啸,银野茫茫,始终没有任何目标在黑猫眼界中出现。
  身后出现脚步声,黑猫没有回头,她从脚步声中辨识出,克林诺夫大佐现已站到她的身后。
  “黑猫小姐,喊话的时间到了,希望你认清形势,不要在喊话中带任何花样。”
  “你想我会那样愚蠢吗?”黑猫回答得很平静。
  “既然有这种想法我就放心了,现在请你开始。”
  “但是我还没有发现虎妞。”
  “也许她藏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她不仅不笨,而且在紧要关头上常常狡猾得像一只狐狸。”
  黑猫回过脸来淡淡一笑,这是她头一次听到有人比喻虎妞像一只狡猾的狐狸,这种话出自敌人之口,她应该感到高兴。
  克林诺夫大佐很客气地催促着,于是黑猫拿起扬声器,开始对原野喊话:“虎妞请注意,相信你一定能听得出是我的声音,是吗?”黑猫略微一停,“我跟克林诺夫大佐已经取得协议了,请你放心地前来和我会晤吧,让我们联手完成被我们破坏了的‘霹雳行动’,现在我认为那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虎妞,请你放心地露面吧,克林诺夫大佐和我都在谒诚欢迎你,但愿你不要令我失望。”
  克林诺夫大佐站在黑猫身后露着微笑,表示他对黑猫的措词十分满意。
  黑猫的喊话声在原野中铿锵荡回,此歇彼起,一连喊了七八遍,始终得不到一点回应。
  现在黑猫暂时停止喊话,神色保持原来的平静,谁也看不出她的喊话没有得到结果,心里究竟是忧是喜?
  克林诺夫大佐将目光投在黑猫脸上,似乎心中带着焦躁:“这是你的提议,我已完全信任,不知黑猫小姐眼前抱着怎样的想法?”
  “你怀疑我的判断错了?”
  “那倒在其次,我认为虎妞小姐已经听到你的喊话,而不一定会顺从你的意思。”
  黑猫转过脸来淡淡一笑:“可能大佐对我与虎妞的关系查得还不够清楚,时间还早,希望你以忍耐来等候转变。”
  克林诺夫大佐冷笑了笑不再吭声,他由焦躁而不满,但还不想很快地发作出来。
  冰天雪地中已听不到扬声器的余音荡回,除了夜风的呼啸,呈现着出奇的平静。
  但是这种沉寂并没有维持很久,一阵怪异的声音突然从夜空中飘送过来。
  黑猫和克林诺夫大佐都听到了,甚至整个A区工作站人员也没有一个例外。
  那声音应该出现在很远很远,但由于冰天雪地中的极度沉寂,所以能够顺利地送达A区工作站中。
  那声音不是狼嗥,不像夜猫的啼叫,也不像飞禽噪鸣;生于冰天雪地中的俄国佬,从来没听到过像这样的鸟兽声音。
  克林诺夫大佐并不十分重视,黑猫却听得非常入神,直到那声音渐渐停止。
  A区工作站内所有的俄国佬都被蒙在鼓里,那不是什么鸟兽一类的鸣叫声音,而是虎妞利用口技,在和黑猫暗通消息。
  虎妞从来没有用这种方式和黑猫联络过,那是因为处境不同,眼前除此以外已经没有更适合的通讯方式。
  “师姐,喊话我已听到,但我不相信那是你的意思,也许你想将计就计,苦于没有办法可以做更进一步的提示,所以无法配合你心中的安排,现在你只好听我的:记住:时间规定是今夜十二点整,我会造成你想象不到的混乱局面,希望你能趁机摆脱俄国佬的控制,这已是我们唯一的脱困机会,行事在人,成事靠天,但愿师姐珍重自己,我们绝不能在俄国佬面前栽跟斗,再见……”
  这就是口技通讯的全部内容,黑猫甚感欣慰,但她极力控制住不能在克林诺夫大佐面前有丝毫的流露。
  虎妞究竟在做什么打算?
  她能造成什么令人想象不到的混乱局面呢?
  黑猫愈想愈担心,担心虎妞性急拼命,乱来一通,到时……
  不仅不能解眼前之危,也许会将事情弄得越发不可收拾。
  黑猫眼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有连续不断地再次喊话,希望再能听到虎妞的口技通讯,从中获悉她究竟采取什么步骤,然后加以判断,可行则行,不可行则设法阻止。
  这也是眼前处境中,黑猫唯一能够做到的,她不能在喊话中透露真正的心意,只希望虎妞在粗中有细里察觉出来。
  喊话时的回响在冰天雪地中此歇彼起,结果令黑猫非常失望,喊话进行了很长时间,也没有再听到虎妞的口技回应。
  这显示虎妞已经铁了心肠,一定要按照她心里所想的办法进行。
  “黑猫小姐,我现在开始替你着急,假如你这项办法收不到效果的话,你会将自己推入绝境。”克林诺夫大佐现在的脸色和天气一样的阴沉。
  黑猫翻腕看了一下手表:“大佐放心,现在才不过十一点刚才出头,最多一个小时内定会有结果的。”
  “你竟说得这样有把握?”
  “等着看吧,反正不是很长时间,我们不要如此紧张。”黑猫的神情很轻松,而且还露着微笑哩。
  克林诺夫大佐只将狐疑的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下,遂又烦躁地开始在堡楼上来回走动。
  沙!沙!沙!
  沙!沙!沙!
  他的皮靴声很沉重,显示因为虎妞迄今无下落,他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一架无线电话机放在克林诺夫大佐身旁不远,今夜他就以此地做为指挥中心,同时为了今夜的安排也确实费了不少苦心,假如落空了,他会愤怒得像一个疯子。
  关于这方面,黑猫也很佩服克林诺夫大佐的才干,A区工作内部,甚至外界远近一带,克林诺夫大佐必然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和妥善安排,并且在想象中动员的人数一定十分庞大,但尚未发现任何迹象。
  因此,黑猫也更为即将发生的变化而担心;眼前形势等于虎妞和克林诺夫大佐双方的赌注都已推到赌台上了,但等摊牌。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可是黑猫现在既不知己,也不知彼;今夜的事件等于虎妞独挡一面,她自己则完全蒙在鼓里。
  黑猫有生以来不曾经历过这种情形,这也是一次对虎妞最严格的考验,但看她和克林诺夫大佐今夜的斗法,最后究竟鹿死谁手?
  这一次虎妞所付出的赌注相当大,包括自己的生命和黑猫的安全。
  一阵电铃声将黑猫的思潮打断,黑猫不便理会,她现在连转身的权利都被剥夺,身后不远仍有四支冰冷的冲锋枪,正严格限制她的自由。
  她已听到克林诺夫大佐拿取话筒时所发出的声音:“这里是工作站指挥中心。”
  “原来是大佐先生,想你还听得出是姑奶奶的声音吧!”
  “你是虎妞……”克林诺夫震惊得大声咆哮。
  “用不着大惊小怪,阁下派出的一个搜索小组被我消灭了,正好利用他们的无线电话和你谈判谈判。”
  “你没听到黑猫小姐发出的喊话?”
  “听到了,有这样的师姐令我感到羞辱,虎妞是永远不会投降的,至于黑猫,杀剐存留悉听尊便,别想以她诱我上钩。”
  “你想怎样?”
  “我根本没有打算活着离开,但是我要再多捞一点本钱,A区工作站的价值太小了,不是我拼命的对象,我要选择一个更大的目标。”
  “哪里?”克林诺夫紧张得声音发抖。
  “贵国的国都,如果阁下有兴趣的话,也许我们会在克里姆林宫内碰头,再见!”
  “虎妞小姐,你……”克林诺夫的额角上立刻现出汗珠,但是虎妞已将电话切断,使他断了以言语挽回的指望。
  挂断话筒是表示决心,虎妞要大闹克里姆林宫。
  现在的气温最多是零下九度,但克林诺夫大佐却像站在火炉边,额角上不停地直冒大汗,三魂七魄也跟着飞到九霄云外。
  这对他简直是致命的打击,如果能在A区内将虎妞逮捕,失职方面尚有缓和的可能,现在虎妞竟欲冲离管辖区域,赶往莫斯科乱来一场,假如真的实现了,则克林诺夫大佐遭受军法制裁就算铁定了,再也没有任何挽回余地。
  由于连番意外,克林诺夫大佐已对虎妞有了深刻的认识,他的印象是虎妞天不怕,地不怕,说得到,办得到,毫不考虑这是虎妞故意恫吓。
  克林诺夫大佐不停地以无线电话发出最紧急命令,将散布在A区的搜索行动人员全部调动,命他们一律将目标指向由A区通往莫斯科的所有道路上,最好是完全封锁,或者以庞大的人力作层层切断,务必防止虎妞冲离A区,而且是陆空并重。
  眼前不啻是克林诺夫大佐的生死关头,只要虎妞一离开A区,他的后果就会不堪设想。
  克林诺夫大佐发完命令愤怒地将话筒挂断,遂即像奔丧似的下了堡楼;临离开前他曾怒投了黑猫一眼,看光景如果今夜阻止不住虎妞乱来,他会将满腔怒火完全发泄到黑猫头上。
  那架无线电话性能十分良好,是以刚才黑猫将虎妞和克林诺夫谈话经过听得清清楚楚。
  一辆军用轿车发出凄声厉啸,疯狂般冲出A区工作站大门,直朝原野飞驰而去,车厢内坐的正是克林若夫大佐,另外还有两名尉级军官。
  这种情形非常明显,克林诺夫大佐为了切身利害,再次亲自出马,希望能够解救今夜的危机。
  军用轿车很快在冰天雪地中消失无踪,站在堡楼上的黑猫不由暗自发笑。
  可能是当局者迷,如果不是事关克林诺夫大佐的切身利害,应该他和黑猫同样想到这是一着“调虎离山”。
  不过虎妞这一手“调虎离山”确也相当高明,亏她想出大闹克里姆林宫来吓唬克林诺夫大佐,由于关系太大,竟将他唬得失去了应有的机警和判断,甚至慌乱得来不及吩咐如何处置黑猫,以及命令A区工作站内的人员采取何种态度应变。
  在这种情形下,A区工作站内人员只好一切维持现状,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堡楼上监视黑猫的四名俄兵最感丧气,在没有接到克林诺夫大佐新的命令以前,他们只好陪着黑猫在堡楼上尝尽凛冽寒风的苦。
  黑猫虽然已经洞悉虎妞在施诈,但还猜不透她的全盘步骤——她将克林诺夫大佐调离A区工作站以后的步骤又是什么?
  由于黑猫眼前还不了解虎妞的真实处境,故而对未来步骤也无从猜起,只好静待情况的变化。

  第七章 为救同门 只身犯险

  十一点五十五分时,一阵刺耳的蜂鸣器突然远远传来,紧接着便见一道强烈的光柱划破原野的昏暗,正朝A区工作站笔直地照射过来。
  那是一辆轻便装甲车,在冰天雪地中电掣风驰,瞬息工夫驰到A区工作站门前不远刹住。车顶上的探照灯并未熄灭,强烈的光度令门前担任警卫的四名俄兵俱都感到刺眼。
  两名俄兵立刻端枪迎到跟前。
  探照灯的光线太强烈了,两名俄兵又是迎光而立,只能隐约见到车厢内端坐着六名俄兵的模糊影子,担任驾驶者的面目也看不清楚,只晓得他身穿红色制服,身材高大,并将皮帽戴得很低。
  其实俄兵警卫纵然看清担任驾驶者的面孔也无妨碍,今夜出动人员太多,士兵之间未必个个认得。
  驾驶舱中探出半个头来:“克林诺夫大佐有紧急命令,吊起栅门,让我进去。”
  “可不可以说明白一点,究竟是什么紧急命令?”
  “你没有权利过问,大佐吩咐我不得将内容轻易透露。”
  “那我不敢做主,必须向柴多夫少佐报告一声,大佐离开工作站时,特别交待由他负责。”
  “快去,躭误了时间你会遭受处分。”
  两名俄兵立刻奔回岗位以电话向内通报,不到半分钟工夫,两名警卫开始向轻便装甲车招手,并将栅门拉开。
  这是一项很明显的表示,柴多夫少佐已经允许轻便装甲车进入,那名驾驶立刻踏动油门,快得就像一阵风。
  四名俄兵警卫都有点觉得奇怪,从来没有进入基地的车辆,还不将探照灯熄灭。
  这辆轻便装甲车确实有点反常,冲进基地时,竟在广场上打了一个大圈子,探照灯的光柱也跟着将四周目标照射清楚,最后竟将灯头指向柴多夫少佐坐镇的一座岗楼。
  “混蛋!”柴多夫少佐探出头来,一面用手遮住眼睛,一面厉声喝骂:“这是什么地方?你还不将探照灯熄掉!”
  “报告少佐,我负有大佐的紧急命令,请少佐立刻照办。”那名俄兵端坐驾驶台不动,似乎有意对柴多夫少佐的指责不予理会。
  “说吧,大佐有什么紧急命令?”
  “大佐在通往莫斯科的第六号公路上发现虎妞的踪迹,并已将大路封锁,命我前来将黑猫接去,再对虎妞作最后的劝降?”
  “有这种事?”柴多夫少佐声调中露着狐疑,“大佐为何不用无线电话跟我联络?”
  “大佐的无线电话发生故障,所以命我专程赶来,少佐,情况十分紧急,如果再延误下去,大佐责怪恕我不负责任。”
  “大佐也没有写一张亲笔便条?”
  “当时大佐在盛怒中,我不敢向他索取亲笔便条,少佐如不放心可以亲身押解黑猫,你是绝对不能再延误时间的。”柴多夫少佐听到这两句话后疑心稍退,正待下令押解黑猫时,他的专用无线电话机突然响起铃声。
  柴多夫少佐楞了一下,立刻转身进入岗楼。
  这位少佐很快又从岗楼内冲了出来,脸色完全变了,面对那辆轻便装甲车厉喝道:“刚才就是大佐打来的电话,根本没有这回事,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你亲娘姐奶奶,事情既然撞破,你就认命了吧!”回话的声音完全变了,而且根本不像下属对待上司。
  那是虎妞的声音。
  几乎就在虎妞喝骂的同时,轻便装甲车上的机枪也跟着发出猛烈的怒吼,柴多夫少佐首当其冲,连同岗楼内的四名俄兵也跟着一同遭殃。
  虎妞藏躲的位置就是机枪座下;这辆轻便装甲车是她在荒野中劫得的,车厢内六名俄兵早已死亡,是被虎妞故意安排成端坐姿势,只留一名驾驶兵,在枪口下按照她的吩咐行事;虎妞原想以这种“假传圣旨”的方式诓救黑猫出险,不料柴多夫少佐正值中计阶段,克林诺夫大佐偏于此时打来电话,而将她的计划破坏。
  情势演变既已如此,虎妞没有第二种选择,只有硬拼到底。
  格格格格……
  格格格格……
  虎妞操纵着机枪转盘,在广场中央打着圈子朝四周扫射;冲进广场时她已看清目标,又是先下手为强,再加上工作站的人员事先毫无防备,顿被猛烈的火舌扫得人仰马翻……
  这里不像A区工作站,已经变成了屠宰场。
  虎妞冲进工作站时,便已发觉得楼上的黑猫,同时深信黑猫也必识穿了她的一切;她们不能打招呼,只能作会心的呼应。
  隆然巨响声中,工作站内的一座主变压器在猛烈扫射下发生爆炸,所有灯光顿时熄灭。
  轻便装甲车上的探照灯还在亮着,转盘机枪不停地吐着猛烈的火舌,它威风凛凛地座落在广场中央,就像是一头庞然怪兽。
  虎妞占尽了“先下手为强”的便宜,但是这种局面并未维持很久,工作站人员一得到喘息机会,立刻开始还击。
  工作站内重要的阵地已有多处在虎妞发动攻击时毁坏,但由于人员众多,还击的力量仍旧非常猛烈。
  轰然一声巨响后,火光冲天,那辆轻便装甲车在集中攻击下油箱爆炸,顿被猛烈的火光吞噬。
  枪声跟着停止,工作站人员一个个躲在隐暗处,凝神查看火场情况,现在他们有一种得意的想法:虎妞在装甲车中不及逃出,必会被烈火活活烧死。
  他们又将目标转向堡楼……
  苦也!火光照耀得堡楼上空荡荡的,哪里还有黑猫的踪影?
  工作站内顿时起了莫大的骚乱,俄兵们大声喊叫着,并像幽灵般陆陆续续由隐暗处冒出,准备紧急出动,搜寻黑猫。
  一座障碍物的后面,突然连续不断地飞出来一颗颗黑色物件,极为准确地在俄兵纷纷出现处坠落。
  轰!轰!轰!
  轰!轰!轰!
  火光迸现,硫烟飞扬,爆炸声中夹杂着俄兵们的凄厉惨嚎,并在火光闪动时可以看见俄兵们东倒西歪,凡是栽倒的,就再也爬不起来。
  这一阵手榴弹攻击令工作站方面损失惨重,但并未彻底解决,他们又集中火力,对准那座障碍物攻击。
  刚才的手榴弹攻击就是发生在障碍物后面,工作站人员现都怀有一种单纯的想法:躲在障碍物后面负隅顽抗者,定是从堡楼上逃走的女飞侠黑猫。
  其实他们的判断错了,以手榴弹造成他们惨重伤亡者不是黑猫,而是虎妞;虎妞在他们集中火力对轻便装甲车发动攻击前,便已转移阵地,躲在障碍物后面伺机行动。
  那座障碍物是钢骨水泥建筑,四周并堆有沙包,非常坚固,坚固得就像一座小型碉堡,正面攻击损耗不到虎妞一根汗毛。
  虎妞现在如想撤退并不困难,但未和黑猫会合前,她不作此打算。
  黑猫呢?
  刚才发生骤变的一刹那间,虎妞已经发觉黑猫离开堡楼了,但截至目前为止,还不晓得藏在何处?
  虎妞现在采取“抽冷子”战术:对方火力猛烈时她不抬头,只要稍一转弱,她便抖手将一颗颗手榴弹还击过去。
  这种方式很有效,左右两翼的俄兵阵地已经被她毁去,只有正面一座堡垒,对她构成最大的威胁。
  那可能是A区工作站防御上的灵魂,里面是一挺重机枪,始终不停地“咕咕咕……”怒吼着,它的威力可以对虎妞作有效的封锁。
  虎妞将它看成眼中钉,决心毁掉它。
  那座机枪堡垒建造得非常坚固,虎妞急忙探手入怀,糟了!手榴弹只剩下最后一颗,但是若想摧毁那座机枪堡垒,最少需要四枚以上。
  眼前,虎妞是不可能得手榴弹补充的,正感心有余而力不足之际,夜空中突然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那条弧线系由一条纤影划出,眨眼之间又消失不见。
  那条纤影出现得突然,消失得迅速,来似雷霆,去似江海,简直令人怀疑那是自己的幻觉。
  不过虎妞绝不会存幻觉的想法,她已隐约看到纤影的轮廓,正是她时时刻刻悬念在心的黑猫师姐。
  黑猫的身影就消失在机枪堡垒附近,这无异给虎妞注射了一支兴奋剂,急忙将仅剩的一颗手榴弹,重又揣进怀中。
  她毫不怀疑地认为,解决那座机枪堡垒现已用不着她亲自动手。
  咕咕咕咕……
  咕咕咕咕……
  重机枪的怒吼如同行空奔雷,但在虎妞看来,就像人之将死前的回光反照,也像灯油告罄前的突然一亮,不能再支持多久时光。
  果然,还不到半分钟时间,机枪声突然一下刹住。
  虎妞提防有诈,小心地探出半边脸来,运足目力朝机枪堡垒上望去。
  轻便装甲车还在焚烧,借着火光可以看见机枪堡垒中的三名俄兵躺成一堆,还可隐约看到每人喉间都插了一柄刺刀。
  那是黑猫的杰作,现在虽然她已经失去了随身所带的“柳叶飞刀”,但是由于飞刀绝技已入化境,故而改用从俄兵手中夺来的刺刀,也照样能够得心应手。
  工作站内残余的俄兵因机枪堡垒被毁,而失去了战斗意志,放了一阵冷枪之后,便三三两两地分从好几个方向,朝荒野中四散逃去。
  他们败退的人数已经不多,而且退下时狼狈得像丧家之犬。
  虎妞端着冲锋枪从隐碍物后面跳出,就像煞神下降,准备冲出大门追杀,将A区工作站杀个鸡犬不留。
  但是还没冲到大门口里,便又突然将脚步停住,因为她听到了一声亲切的呼唤,紧跟着一条纤影如星丸飞坠,飕的一声飘落跟前。
  是黑猫,也只有黑猫才能唤退她追杀俄兵的意念。
  “师姐……”虎妞见到黑猫风采依旧站在面前时,不知不觉流出两滴兴奋的眼泪。
  黑猫也甚为激动,虎妞拼着九死一生赶来相救,又将她们师姐妹间的情分,更加巩固得牢不可破。
  A区工作站内的面貌现在完全改变了,断垣坠瓦,尸身狼藉,轻便装甲车也只剩下了一堆残骸,余烟仍在袅绕,完全呈露着一幅战火洗礼的画面。
  虎妞抬眼四下看了一遍,犹难尽解心头之恨:“师姐,干脆再放一把火,将这里烧得干干净净,然后我们再想办法逃离大鼻子的国境。”
  “放不放火等会儿再决定,现在我要搜一搜克林诺夫的办公室,也许我们的随身的东西被他藏在办公室里面。”
  “好,外面由我掩护,师姐放心。”
  克林诺夫大佐的办公室就在堡楼下面,黑猫就在原地拧身而起,一个“乳燕投林”从窗口窜了进去。
  虎妞端着冲锋枪,两眼睁得像夜猫子,小心地替黑猫担任戒护。
  整座工作站内现已死寂沉沉,到处都是俄兵的尸体,只有轻便装甲车燃烧处因余烬未灭,尚在发出哔哔噗噗的声音,除此已经没有任何目标值得注意。
  虎妞站直身子松了一口气,她认为有点小心过头了,全工作站内现已没有一个活着的俄兵,担心敌人出现岂不成了笑话。
  虎妞现在开始搜查俄兵尸体,除了完整的冲锋枪弹匣,还希望能够搜出一些手榴弹,以备紧要关头上作应急之用。
  她深深体会到,如要逃离苏联国境,必定还会遭遇到重重难关,武器弹药充足会增长她们的勇气。
  虎妞在尸体堆中逐一仔细搜查,结果得到不少未开封的冲锋枪弹夹,还搜出两把装满子弹的手枪和短刀,就是没有她最渴望的手榴弹。
  但是虎妞并不死心,又将目标转移了一下,缓缓走近另几具俄兵尸体,弯下身子继续寻找。
  就在这个时候,伏在地上的一具尸体突然缓缓蠕动,渐渐将脸也扬了起来。
  那是一张满涂血污的脸,双眼在愤怒中又带着恐惧,在雪夜中更为狰狞恐怖。
  他的位置在虎妞背后,虎妞正弯着腰搜查另一具尸体,他用两眼逼视着虎妞,小心地控制住不发出任何声息,终于被他强撑着缓缓站了起来。
  这名俄兵受伤不轻,身旁已经没有枪支,但是右手却握了一把明晃晃的短刀。
  他蹑手蹑足地又朝前欺近了两步,眼中杀气腾腾,那把短刀也跟着高高扬起。
  现在他和虎妞的距离最多不过一公尺,如果他还有足够的腕力和挥刀速度,便很可能会将虎妞穿个前后皆通。
  这名俄兵紧张极了,似乎他也深深明白,一刀下去如果刺不中虎妞,那会替他带来怎么样的后果?
  他的汗在流,手在抖,唰……
  短刀闪电而下,这一刀显然他已用尽所有气力。
  或许他的运气不好,在这千钧一发之时,虎妞突然有所警觉,急忙转身,闪电扣住他的右腕,抖手便扔。
  呼!
  那名俄兵随着惨叫离地而起,悬空翻了一个跟斗,叭哒一声摔在地上。
  雪地太软,俄兵受创并不严重,也可能面临生死关头时反而增加了他的体能,竟生龙活虎般的拧腰而起。
  俄兵矫健得令人惊奇,简直不像曾受重伤。
  可惜有人比他的动作更快,当他想将掌中短刀再次扬起时,一只巨灵手掌已经逼临面前。
  那是虎妞的铁砂掌,“咔嚓!”一声血肉横飞,俄兵连哼叫的机会都没有,便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鲜血染红了一大片雪地,俄兵现在变成了无头尸,他的头颅已被虎妞的铁砂掌斩得粉碎。
  格格格格……
  格格格格……
  虎妞端起冲锋枪,对着尸体群就是一阵轮流猛扫,她不希望再有装死的俄兵对她偷袭。
  幸亏刚才那名俄兵手中没有枪,否则现在躺在地上的,也许会是虎妞。
  虎妞气愤地将满匣子弹打完,换装弹匣时,黑猫已经飘落在她的跟前。
  黑猫略微一扫现场情况,立刻明白出事经过,而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好几个方向都传出了蜂鸣器的怒吼,紧接着又是探照灯的光柱在原野中摇动。
  克林诺夫大佐已经发觉上当,调集了八辆轻便装甲车,赶回基地救援。
  “师姐,”虎妞将另一支装满子弹的冲锋枪递到黑猫的手中,“我们赶快撤退,再晚就来不及了。”
  “现在已经来不及了,但是,我认为这里却非常安全。”
  “这里?”虎妞惊诧地望着黑猫。
  “不错,克林诺夫不会想到我们闹得天翻地覆后,还敢躲在他的工作站内,而且我也不甘愿离开,因为刚才我在他办公室中,没有找到我们失落的物件。”
  “对!”虎妞咬牙恨声说,“如果被发现了,就拼一个他死我活,反正我们已经豁上了!”
  蜂鸣器的声音愈来愈近,冰天雪地中已经出现了轻便装甲车的影子,正从好几个方向,朝着这个工作站飞驰而来。
  “走,我已看中一处最适合躲藏的地方。”黑猫拉着虎妞一阵疾闪,眨眼之间在黑暗处消失不见。
  八辆轻便装甲车在两分钟内驰临现场,并将A区工作站团团围住,探照灯将站内照耀得如同白昼,上面的机枪手也作好了随时开火的准备。
  克林诺夫大佐怒冲冲地头一个从车上跳下地面,脸色难看极了,那是一张想立刻杀人的面孔。
  现在他已不作任何利用黑猫、虎妞的打算,遇上了就会朝她们身上射出无数的窟窿。
  大批俄兵也跟着从车上跳下,就像战场上的冲锋,分由好几个方向冲进工作站中。
  工作站内所呈现的画面令他们触目惊心,如非亲眼所见,实难相信这是一、两人能够造成的祸乱。
  俄兵在克林诺夫大佐的亲自指挥下,开始对站内展开搜索,但是很快他便失去了兴趣。
  他以广场中央被焚成残骸的那辆轻便装甲车来看,这里发生事故该是在半个小时以前,这段时间中黑猫、虎妞可从容逃离现场,想在这里发现她们,等于是浪费工夫。
  克林诺夫大佐的想法非常正确,可惜他的对手是黑猫;黑猫常常针对对方心理再加“一番”——你认为不可能,她偏偏要这样做。
  “装甲车全部出动,”克林诺夫大佐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敌人不会逃离以此为中心点的十公里以外。”
  “是!”应声的是一名少佐。
  “留下一百名士兵在这里料理善后,其余全数随车出动,务必要将她们追截回来。”
  “是,大佐还有什么吩咐?”
  “我在此地坐镇,追捕经过应该随时向我报告。”
  少佐应声中行了一个军礼,遂即转命一名大尉率领百名士兵留在工作站内办理善后,然后便指挥停在站外的八辆轻便装甲车立刻出发。
  仓库内有备用发电机,十分钟后工作站内的灯亮问题获得解决;其次是清理尸体,那是令人十分丧气的工作。
  至少有一点值得克林诺夫大佐欣慰:清理现场时没有发现一名伤者,而无形中减去不少麻频。
  清理尸体花费了半个小时工夫,眼前还无法正式收殓,只能一具一具地排列在广场上,经过点数,竟有一百零四具之多。
  现在这里不像A区工作站,而像丧葬场。
  克林诺夫大佐面对百具尸体如丧考妣,遂又命令士兵们抢修机枪堡垒等处;工作站受创程度甚惨,全力动员下,三两天内也很难恢复得旧观。
  克林诺夫大佐对内部整顿指挥完毕后,又回到办公室坐镇在无线电话机旁,等候行动人员的报告。
  壁上时钟正指着凌晨三点,克林诺夫大佐很沮丧,他在工作方面从来没有遭过这样大的挫折。
  现在他不想别的,只想所派遣的人员,能够将逃亡中的黑猫和虎妞擒回,或者将她们乱枪杀死。
  三点二十分电话铃响了,克林诺夫大佐兴奋地急忙取下话筒。
  “报告大佐,十公里范围以内我们已经搜遍了,可是没有收获,甚至连她们逃亡痕迹也没有发现。”
  “继续努力,范围并不限于十公里以内,也许他们逃亡时的速度,比我们想象的要快。”
  “是,大佐。”
  克林诺夫大佐放下话筒时,神情重又陷入沮丧,他的兴奋就像昙花一现。
  自此,行动人员每隔三五分钟必有一次报告,但是克林诺夫大佐接听时的心情一次比一次沉重,直到凌晨四点半钟,仍未接到令他满意的报告。
  克林诺夫大佐有一个死想法:黑猫、虎妞一定仍在逃亡途中,至于眼前没有收获,乃是搜索行动难免发生疏忽之处,而不在于他所作的基本推断。
  破晓来临前天气更冷,人也容易困倦。
  机枪堡垒以及好几处防御重点虽然无法在短时间内恢复原来的面貌,但已整理得可以发挥作用,除了部份俄兵留下担任的岗哨外,大部份人员仍在寒风飕飕下忙着整理被破坏的地方。
  克林诺夫大佐坐在办公位上倦意朦胧,眼皮上就像坠了两块沉铅,现在他已不对面前的无线电话寄予太大希望了,只想睡。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疲倦过,自己安慰着自己:睡一会儿吧,让紧张的脑神经松弛一下,也许会想出对付黑猫、虎妞的更好办法。
  办公室内只有克林诺夫大佐,门窗一直是关着的,外面的冷风吹不进来,电灯依旧亮着;克林诺夫大佐在极度困倦时,一盏灯亮已经不能对他构成侵扰。
  朦胧间,克林诺夫大佐好像感觉办公桌多了一个影子——人影。
  他并没有十分放在心上,疑为可能是在做梦,或者是极度疲劳中产生的幻觉。
  但那影子明明朝前移动,而且是一个身材十分动人的影子,惹得克林诺夫大佐不由自主地微睁眼皮轻轻瞄了一下。
  这一瞄,顿使克林诺夫大佐睡意全消,身子就像装了弹簧,猛的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
  不是做梦,不是幻觉,站在办公桌前的,竟是他恨之入骨的女飞侠黑猫。

  第八章 雪夜逃亡 危机重重

  黑猫的神情平静极了,绝不像是站在敌人面前时应有的表情,但是她那一对明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在克林诺夫大佐的脸上。
  黑猫明明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女郎,但在克林诺夫大佐眼中却像看到了厉鬼。
  克林诺夫大佐的反应是够快的,就在断定站立面前的确是黑猫的同时,他已探手握住了腰边的手枪。
  但是他只拔了一半,便像泥塑木雕般的僵在现场。
  身后有人的动作比她更快,现在克林诺夫大佐感到一支冰冷的枪管,已经紧紧抵住他的后心。
  他不敢动,更不敢回头;纵不回头也晓得用枪抵住他的人,一定是虎妞。
  黑猫、虎妞突然在他办公室出现,不仅将克林诺夫大佐的睡意撵走,也将他惊得灵魂出窍;他的脸色变得铁青,就像一张死人面孔。
  他轮动着一双惊惧的眼睛四下查看……
  门未开,窗未动,黑猫、虎妞不像是从外面闯入,他现在有点明白,这两个死对头原来一直潜伏在他的办公室内,除此以外没有更好的解释。
  克林诺夫懊恼得简直想举枪自尽,假如不是太坚定自己的想法,而对工作站内部同样重视,也许就不会演变成眼前这样恶劣的局面。
  克林诺夫大佐现在不怨别的,只怨黑猫、虎妞的胆子太大了一点,竟将阎王殿当成了安乐窝。
  工作室内尚有百名俄兵,但克林诺夫大佐并不想他们能闯进来替自己解围,那样只有促使自己生命提早结束在虎妞手中。
  “大佐,”黑猫的声音平静而又严肃,“我们在贵管区内制造了不少麻烦,但这是阁下惹火焚身,如果你愿意平心静气地想一想,也许你不会责怪我们。”
  “……”克林诺夫大佐瞪着眼睛,有点感到啼笑皆非。
  “也许你不会就此甘心的,但那是愚蠢的行为,继续和我们作对下去,会令你更加焦头烂额,最后将你自己的性命也赔在上面。”
  克林诺夫大佐一声冷哼将目光移向别处,脸上的肌肉也跟着一阵抽搐。
  “我的话当然很难令你信服,在我国这叫做:‘不见棺材不流泪’;我也不打算劝阻你对我们的敌视态度,任凭你用更厉害,更毒辣的办法对付我们,但有一点可以让你明白:今夜我们并不想杀你。”
  克林诺夫大佐又将目光投在黑猫脸上,眼神中布满了狐疑。
  “是真的,但是我们随身所带的物件,阁下必须全部发还,其中有魔鬼头戒指,巧力糖手榴弹,柳叶飞刀,强力喷火器……”
  “还有‘空中霸王号’,”虎妞用枪管重重地抵了一下他的背心,“那不是用钱可以买得到的东西,如果不发还给我,我会拆你的骨头,抽你的筋!”
  克林诺夫大佐想回头,被虎妞一个耳光,又打成面对黑猫。
  “大佐,”黑猫的声音仍很平静,“我们的态度现在非常客气,虎妞的性情你应该了解,假如你故意拖延时间的话,那你就会自讨无趣!”
  “讲!”虎妞又用枪管重重地顶了他一下:“究竟你将我们的东西藏在何处?”
  “你们的随身物件就在这间办公室内,但我交还不出你们的‘空中霸王号’。”
  “为什么?”
  “我们不会操纵那架奇形怪状的飞机,而且也要尽量避免离开瑞士国境时的麻烦,所以……”
  “照你说,‘空中霸王号’仍应该停在瑞士的湖滨别墅附近。”黑猫两道眼神利刃似的投在克林诺夫那张无血色的脸上。
  “是的。”克林诺夫大佐只应了一声,立刻痛苦地将脸上的五官扭成一堆,额角上也冒出了冷汗。
  但是他不敢惊叫出声,只觉得虎妞的一只手坚如钢箍,并用力奇猛,几乎将他的手腕拧断。
  “放开他,”黑猫说,“是不是说谎,也许我们会很快得到证实的。”
  虎妞遂将腕力卸去,克林诺夫大佐在黑猫眼色示意下,立刻打开了一座镶在壁内的保险柜,将黑猫、虎妞两人遭受暗算时被搜去的东西,一件一件取出。
  克林诺夫大佐不敢玩弄花样,经过黑猫、虎妞点查后没有缺少,黑猫并顺手取下挂在壁上的一幅详细地图,折叠好了揣进怀中。
  “你们还想怎样?”克林诺夫大佐目光中带着怯惧,“杀了我并不一定对你们有利。”
  “你猜对了,但要劳你驾,送我们一程。”
  “你们……”克林诺夫大佐就像听到被判死刑。
  “这叫自作自受,大佐最好忍耐点,你的座车就在办公室门口,举止神情要保持正常,不要忘了你的性命还操纵在我们手里。”
  克林诺夫大佐只有点头应允,这是他平生第一次尝到遭人用枪挟制,个中滋味较想象中难受得多。
  为了能够顺利离开工作站,黑猫又命克林诺夫以电话交待站内人员,就说独自外出督促搜索行动;然后克林诺夫大佐便在虎妞押解下钻进座车。虎妞担任司机,克林诺夫坐在后车厢改由黑猫监视,很顺利地闯出工作站大门。
  虎妞在冰天雪地中将座车开得电掣风驰,沿途曾数次遇到克林诺夫大佐所派出的搜索人员,不过却未发生任何麻烦,克林诺夫的部属俱都认识这是大佐的座车。
  一小时后,黎明已将黑夜冲蚀殆尽。
  雪也停了,一望无际的冰天雪地中,再也见不到俄兵搜索队的影子,甚至也看不到任何一个目标,仿佛已经置身在与世隔绝的境地。
  虎妞突然将车子刹住,这一个多小时的紧张驾驶,累得她头上直冒热气,克林诺夫大佐颓丧地将头靠在座背上闭目养神,黑猫则展开从克林诺夫办公室带来的地图仔细观看。
  “大佐先生,”虎妞阴阳怪气地说:“看情形我们已经离开你的管辖地区了,这儿,却出乎我意料之外地平静。”
  克林诺夫大佐睁开眼来冲她冷笑了笑:“那只是暂时的,不久之后你们会遭遇更大麻烦。”
  “你居然敢恫吓我?”虎妞两眼睁似铜铃。
  “你不要无故发怒,大佐说得很坦白,”黑猫缓缓扬起脸来,“这样久时间部属们和他断了联络,很自然会想到已经出了意外。”
  “黑猫小姐猜对了,我们的政府绝对不会容忍外人在我们的国境内如此张狂,你们逃不出国境的。”克林诺夫大佐的口气有点狂傲。
  “那样你就糟了,”虎妞怒声说,“临死我们也会拉你当个垫背的。”
  “虎妞,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我们必须争取时间,顺着这条公路一直朝南开。”黑猫神色平静,其实内心十分忧虑。
  虎妞应声怒投了克林诺夫一瞥,然后继续开车。
  她已体会到眼前处境表面看来虽然平静,其实正蕴孕着更大的危机,是以她将车速不断地增加,快得就像一阵风。
  黑猫用指化仪配合地图又研究了一阵,之后,立即掀动了魔鬼头戒指的通话键钮,向远在伦敦的丁雷发出紧急呼唤。
  “师妹,”丁雷回应得非常快,而且声调透露出意外的兴奋:“我正为你跟虎妞的行踪在担忧,现在你们在什么地方?”
  “丁师哥已经知道我们发生意外?”
  “是的,‘空中霸王号’停在湖滨别墅三四天无人过问,因而引起警方注意,研判结果认为你跟虎妞已经失踪,昨天晚上八点钟我才得到消息。”
  “这应该感谢瑞士警方人员,大概丁师哥现在已经赶到瑞士了。”
  “是的,你跟虎妞究竟在什么地方?”
  “说出来丁师哥会吓一大跳,我跟虎妞现正陷身苏联境内……”接着将出事经过,扼要讲了一遍。
  “请再告诉我确切位置,”丁雷的声音很急,“必要时我会请求美国政府支援,这件事情就是因‘霹雳行动’而起,也就是说:因维护美国权益而发生,他们不会坐视不理。”
  “不必了,我还不想因此引起国际纠纷,只想请丁师哥予以接援。”
  “我能帮得上忙吗?”
  “应该没有问题,只要你将‘空中霸王号’开到苏联和土耳其边境的黑海等待接援即可。”
  “师妹准备由黑海脱险?”
  “是的,接援的准确位置我会随时跟你联络。”
  “好吧,我一定不会误事的,但愿师妹你们一切顺利。”
  “谢谢丁师哥关怀,我会特别小心的。”
  联络到此终止,虎妞听到“空中霸王号”安然无恙后显得特别兴奋,将车开得好像长了翅膀。
  在冰天雪地中又经过两个小时的飞驰,虎妞将车开进了罗沙镇,也是闯离A区工作站后,所见到的唯一有人烟的地方。
  罗沙镇颇具规模,进镇头一件事是加添座车燃料,其次是购买食物,好在克林诺夫大佐身上尚有足够的钞票;这两件事情解决后丝毫不敢停留,虎妞又以闪电速度冲出镇南,驰上公路。
  克林诺夫大佐丝毫没做反抗的打算,他还不致愚蠢到那种地步。
  沿途城镇非常稀落,罗沙镇距离黑海边境尚有六百多公里,这对黑猫来讲,算是一段相当艰难的路程。
  虎妞刚将车子开出镇口不远,蜂鸣器的声音突然传进耳中,并从后照镜中看到两辆警车,正超速衔尾追来。
  显然,A区工作站已经晓得克林诺夫大佐发生了意外,报请上级下令军警支援,克林诺夫大佐的座车就是一条最好的线索。
  黑猫不能继续保持镇定,她要想办法解决掉衔尾紧追的警车;克林诺夫大佐的脸色也因警车出现而更不好看,虽然他和黑猫站在敌对立场,但眼前生命却连为一体,非常担心双方开火。
  他的心里非常矛盾,如果发生枪战,既不愿击翻警车,也不愿被警车击翻。
  路面上结了一层冰雪,和轮胎发生快速磨擦时发出刺耳的锐啸,两方面都已将车速开到最高限度,稍一不慎就会翻车。
  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
  克林诺夫大佐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警车已经首先开枪。
  这阵枪声揭开了飞车追逐战的序幕,黑猫将冲锋枪从车窗伸向后尾,立刻以猛烈的火力还扫过去。
  枪声愈演愈烈,霎时之间原野为之震撼。
  枪战延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由于双方仍有相当距离,谁也没有击中谁;而且双方车辆性能相同,谁也无法将距离拉近,或抛远。
  “师姐,”虎妞现已怒不可遏,“我想停车,非用手榴弹炸翻它不可!”
  “用不着停车,只要将车速减慢,然后由我来对付它们。”
  “好,小心点。”虎妞立将车速减低。
  黑猫取出两颗巧克力糖手榴弹,拉下车窗玻璃,将上半身探出车窗,车子在高速行驰下,外面的风力很强,黑猫算准了距离,时间并配合风速,抖手将两颗巧克力糖手榴弹朝车后路面上抛去。
  在这种情形下只要黑猫计算精确,不须直接掷中警车,他们也会上当的。
  说时迟那时快,警车已经发现前面车辆有人探身窗外,抛出两颗小小的咖啡色物件,也发觉落在路面时冒出火花,但却来不及刹车,眼看着驰近可疑目标跟前。
  轰隆!轰隆!
  两声巨响地动山摇,紧接着迸出两团火光,浓烈的黑烟直冲云霄……
  虎妞已将车子停住,和黑猫一同回过头来观看,映入眼帘的是两个大火团,最多只能在火团中看到一点警车的残骸而已。
  黑猫和虎妞相视会心一笑,克林诺夫大佐没有笑,但是心情却由惊慌中转趋稳定。
  为了争取时间,虎妞立刻继续开车。
  黑猫、虎妞两人的心情都很沉重,罗沙镇发生警车追截只是一个开始,还不晓得沿途埋伏了多少危险,在等候着她们。
  有了这一次经验,虎妞变得更乖巧了,只要远远发现市镇,或者人烟稠密的地方,她必绕道而行,尽量不让军警发现她们的踪迹,是以行程更为艰苦。
  这种办法还是要靠三分运气的,在整个逃亡途中,碰上了三次俄兵中途拦截,其中两次被虎妞仗着驾驶技巧滑脱,最后一次发生苦战,最后虽在包抄下突出重围,但是座车已经伤痕累累,几乎抛锚。
  现在的时刻是下午五点钟,天色渐渐昏沉,黑夜降临也许会对她们的逃亡有所帮助,可是另一个冷酷的问题降临在她们头上。
  冰天雪地中出现了一排连绵的山脉,形势险峻,气象雄伟,却正好横隔了她们的逃亡路线。
  虎妞远远便将车子刹住,她和黑猫两人都因此感到心情转趋沉重,不过黑猫还怀着一线希望,她已走出车厢,端起望远镜仔细查看路径。
  “黑猫小姐,”克林诺夫大佐从车厢中探出头来,脸上露着诡笑,“那不会有什么发现的,这里就是公路的尽头,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希望能翻越这座山岭。”
  黑猫没有理会,仔细查看一阵后,颓丧地将望远镜放了下来。
  克林诺夫大佐说的是实话,山区被冰雪所封,山径断绝,不仅车辆无法通过,便连徒步翻越的可能性也十分渺茫。
  “师姐,”虎妞面色凝重地踱到黑猫跟前,“这儿离黑海边境还有多远?”
  “不到一百公里,如果不是这座山阻断了我们的路线,最多个把小时我们就会跟丁师哥会合的了。”
  “可不可以和丁师哥立刻联络,请他驾驶‘空中霸王号’闯越边境,到指定的地点来接我们离险。”
  “我也想到这个办法,但是‘空中霸王号’难以逃过边境雷达网的侦查,结果势将引起空军大批出动,那不是丁师哥能够应付得了的。”
  “那只有用最后的一个办法:抛弃车辆,徒步翻越山区。”
  正值此时,一阵凄厉的惨嗥突然从山区方向远远传了过来,黑猫和虎妞从来没有听过那种声音,听到时会令人汗毛倒竖,只能形容为鬼哭。
  其实黑猫、虎妞也从来没有听过真正的鬼哭。
  惨嗥连续不断地传来,好久好久才渐渐停止。
  黑猫和虎妞面面相觑,并发觉克林诺夫大佐探出车外的脸上诡笑更浓。
  “两位都听到了?”克林诺夫带兴灾乐祸的口吻,“那是狼嗥,山区内有成千上万的狼群,狼群的凶猛残暴相信两位一定听说过,牠们发动攻击时悍不畏死,不达目的势不罢休;不久之前,我们整整一个连的现代化部队,在牠们的攻击下落得尸骨无存!”
  “……”黑猫、虎妞望着他没有吭声。
  “除了狼群以外还有一种凶猛残暴的白熊,牠们时常在冰天雪地中像幽灵般的突然出现,白熊力大无穷,牠们的一双利爪能将猛虎撕裂,所以…… ”克林诺夫大佐脸上现在轻蔑的冷笑:“话又说回来了,在这种情形下,我不相信两位能够安全地翻越山头。”
  虎妞眼一瞪:“纵然如此也轮不到阁下高兴,那时你会最先变成狼群或白熊口中的美食。”
  克林诺夫大佐脸上的冷笑顿时收敛,就像挨了一记闷雷。
  虎妞从车厢内取出一包食物,站在人道立场照样分给克林诺夫大佐一份;这是一顿非常简单的晚餐,只能说草草充饥而已。
  克林诺夫大佐一面进食一面想着心事:他被掳作人质的命运已经注定了,在他眼中翻越山区将会遭遇到的与狼群、白熊搏斗,生还的希望简直等于没有,若想保全性命只好寻找机会,摆脱黑猫、虎妞的监视逃生。
  想是这样想,但在克林诺夫大佐心目中又认为这种希望渺茫得近乎可怜;虽然黑猫、虎妞并没有虐待他,也没有在他身上做任何束缚,他却认定自己就像关在笼子中的一只鸟——若想从她俩监视下逃走,那和鸟儿想从铁笼中振翼飞走,感到同样的困难。
  三人刚刚进食完毕,西北方上空突然出现了飞机引擎的声音。
  黑猫、虎妞遽然而惊,立刻将克林诺夫大佐拉出车厢,奔向六七十公尺外的一处高坡背后躲藏。
  附近并没有任何掩蔽的物体,只好选择此处,聊胜于无。
  深灰色的天空里,很快现出一架飞机,直朝座车停留处飞来。
  那是一架螺旋桨飞机,根据它的外型判断,应该属于陆军航空队用机,这种飞机只能担任战地侦察任务。
  黑猫、虎妞立刻以冲锋枪向它瞄准,不论它有没有攻击能力,只要它的高度是在冲锋枪有效射程内,她俩便会毫不犹豫地施予轰击。
  侦察机很快飞临目标上空。
  它是怀着戒心的,飞得很高,在附近上空盘旋了足有十分钟工夫,才又掉转方向飞往回途。
  这段时间内侦察机始终未敢将高度降低,似乎它已从侦察仪中看出,地面正有两支冲锋枪准备对它作猛烈的攻击。
  黑猫等从高坡后面站起身来,眼看它在夜色朦胧中消失无踪。
  克林诺夫大佐脸上又绽露一丝诡笑,由于侦察机的出现,似乎令他感到有了一线生机。
  “师姐,”虎妞面色凝重地说,“看情形我们的行踪已经被它彻底发现了。”
  “那已没有任何疑问,我们必须立刻离开此地,翻越山区,预料半小时以内大批俄兵一定赶来追捕。”
  “黑猫小姐,”克林诺夫大佐露着惊惧,“刚才我已提醒过了,进入山区无疑自寻死路!”
  “那是你的看法,我却认为那是唯一的生机。”
  虎妞立刻准备收拾出发,座车只好弃置不顾,眼前它对黑猫已经无法提供任何效劳。
  山区中那些出没无常的白熊,黑猫并不十分放在心上;因为她和虎妞曾经攀登过喜马拉雅山的慕士塔峰,去对付凶残淫虐的雪人,据想白熊终究抵不过雪人的凶猛;不过却还没有遭遇过狼群的经验。
  夜幕现已完全笼罩着大地,但因雪光反照,尚不致令黑猫等摸黑兼程,当她们到达山麓开始朝上攀登时,回头望见荒野中已经出现大批警车和数不清的俄兵,正朝她们刚才留过的地带展开包围。
  寒风夹着刺耳呼啸在山区内肆虐,并时而发出奔雷般的回响,声势凌厉,夺人心魄,简直就像世界末日之将要来临。
  现在的时刻是凌晨时分。
  蓦地,山区内爆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那不是风雷交鸣,而是一块冰岩被烈风吹落,挟动山崩海啸之威,骨碌碌直朝一处断涧坠去。
  这阵巨撼经过的时间并不长久,冰岩坠进断涧内变为碎粉后,山区重又恢复原来的平静。
  冰岩坠自山腰,就在那里不远的一片雪原上,出现了三条黑影,正在冒着风雪之险,缓缓朝山上攀登。
  这支三人队伍,就是黑猫、虎妞和那倒楣的大佐克林诺夫。
  她们进入山区已经六个小时,冰雪弥道,阻挡了她们的速度,是以直到现在才攀上山腰。
  克林诺夫大佐现在的样子完全变了,变得鼻青脸肿,双手也被一条绳子反绑着,绳的另一端牵在虎妞手中,像牵猴似的牵着他一步一步朝上攀登。
  这是他自取其辱,可能太过畏惧山中的狼群、白熊,登山时曾趁空逃走,结果难逃虎妞手掌,揍得他鼻青脸肿以为薄惩,后来,干脆以绳索捆绑,免得他再存有脱逃之念。
  其实这段时间内,黑猫仗着轻功提纵术,已经攀登顶来回两次,为了迁就虎妞和克林诺夫,只好再陪着她俩重新朝山上攀登。
  山内路径断绝,十分艰苦,但也有另一点值得欣慰:山区内绝无俄兵驻守,登山前发现的追兵也终止在山麓跟前;大鼻子空仗人员众多,而对登山视为畏途。
  克林诺夫早已衣冠不整,且又连惊带吓,精力疲惫;堂堂大佐现已不成人形,好像从监狱中刚拖出来的一名囚犯。
  虎妞也因防止克林诺夫大佐再次逃走,而受到连累,他身材高大,牵着他如同牵了一头死猪。
  现在她们攀登的路线十分正确,这是黑猫两次山顶来回勘察所得,除此,没有更适合的登山路径。
  “虎妞小姐,请问究竟准备什么时候将我释放?”克林诺夫哭丧着脸,往日大佐的威风现已丧失殆尽。
  “少废话,适当时间来临,我就会放你逃生。”
  克林诺夫等于没有得到答复,他又将乞怜的目光移向黑猫:“黑猫小姐,请问……”
  “翻过山头离黑海边境还有六十公里,对吗?”黑猫平静地提出反问。
  “是的。”
  “希望你能告诉我,那儿是不是驻有你们的边防部队?”
  “我不太清楚,按理是应该免不了的,尤其傍晚时侦察机已经侦查到我们的下落,当局一定会在那边作特殊的安排。”
  黑猫冲他淡淡一笑:“想不到大佐的态度转变了,竟肯坦诚相告。”
  “哼!”虎妞接了过去,“不坦诚行吗?他的性命系在我们的安危上,他还不致笨到认不清现状。”
  “……”克林诺夫很尴尬,目光尽量避开虎妞。
  “大佐可以放心。”黑猫平和地说,“当我们安全离开边境时,你就会获得自由,我们从不滥杀人质。”
  克林诺夫感到一丝安慰,但仔细一想又感恐慌,假如黑猫不能安全离开边境呢?……
  黑猫虽然言未尽意,可是任何人都能玩味得出,那就是不会让克林诺夫轻易获得自由。
  克林诺夫大佐眼前的处境,和策划绑架黑猫、虎妞的原旨成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乃是当初做梦也料想不到的,事已至此无法怨天尤人,自己作的孽,必须由自己承担,想通这一点心情反倒平静了。
  攀登冰山相当耗费体力,黑猫、虎妞因武术根基雄厚,尚不觉怎样劳累,克林诺夫早已腿软腰虚,在跨登一块冰岩时,叭哒一声跌倒地上。
  幸亏虎妞用绳牵着,否则很可能顺着冰水一路跌滚,摔得尸骨无存。
  克林诺夫大佐躺在地上半天没有爬起身来,黑猫只好提议就在原处休息,略微恢复体力后,再继续未来的行程。
  现在距离山顶尚有全程的三分之一,愈往上,愈险峻,人类体能所限,事实上克林诺夫也需要获得应有的歇息,黑猫并不想在这方面让他多受折磨。
  在这里居高临下,可以看见俄兵的轻便装甲车亮着探射灯,像三只眼怪兽似的在山下巡回,足有十二三辆,体积却只有火柴盒大小;他们不愿就此离去,但也缺乏登山追捕的勇气。
  黑猫利用这个机会又以魔鬼头戒指和丁雷作了一次联络,丁雷已将“空中霸王号”驶临黑海,停于近苏联边境的位置等候接应,双方并约定了一个经纬度的准确位置,以免到时脱节,最后在互道保重中结束了这次谈话。
  前途艰难重重,但黑猫充满信心,虎妞也一样,绝不能栽在苏联境内,永远爬不起来。
  突然,夜空中荡出了喊话声:“黑猫、虎妞请注意,我们已经发觉你们从山区逃亡,那是绝路,你们将不可能挣扎到黎明来临,便会断送了你们美好的一生,唯一的办法是回心转意,只要你们愿意安静地从山上下来,我们绝不会再为难你们……”
  “克林诺夫大佐请注意,你不得不承认现已彻底败在黑猫、虎妞手里了,上级不愿追究你的过失,希望你就近劝服黑猫、虎妞勿再执迷下去,一同下来吧,我们已准备了精美食物,在迎接你们,祝你好运!”
  喊话是透过扬声器传出,在寂静的冰天雪地中声音特别嘹亮,简直就像有人在她们面前不远喊出。
  克林诺夫大佐神色很激动,他想帮腔劝说黑猫、虎妞,结果当他看到黑猫、虎妞现正面朝山下发出鄙夷的冷笑时,他的希望跟着化成泡影,硬将刚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山下俄兵尚不死心,反复不停地用那几句老词,继续喊话,这在黑猫,虎妞眼中是一件毫无意义的措施,只会感到厌烦。
  俄兵由不死心转变成不识相,犹在接二连三,像背书般的朝山上叫喊,他们还不晓得现已触发了虎妞的肝火。
  虎妞突然满面盛怒地跳了起来,在她面前不远座立着一块小型战车般的冰岩,虎妞走到面前拉开骑马蹬脚式,功聚双臂,气纳丹田,嘭!
  我的天!冰岩在虎妞的猛力推送下,翻了一个大筋斗,然后便发出天崩地裂般的轰隆巨响,顺着一条冰川,骨碌碌,迅若陨星的直朝山下坠去。
  那座冰岩本身体积就已庞大得相当惊人,下落时的重量加上冲力,就像倒了半边山。
  黑猫、虎妞探头朝下望,冰岩坠落处起了莫大骚动,一辆轻便装甲车被撞得四分五裂,当场起火;火光映耀下,尚可见到附近俄兵嚎叫着朝四下逃窜,就像被砸毁老窝后,逃出来的一群蚂蚁。
  虎妞的断然措施很生效,自从以推落冰岩作为答复,便再也听不到扬声器的喊话。
  这像一记无情棒,将俄兵震昏了。
  黑猫、虎妞又坐回原处休息,准备略微进食一些点心,继续朝山上攀登。
  这在时间配合上非常重要,如果能在破晓前赶到和丁雷约定的地点会合,仗着黑夜笼罩可以避免沿途很多麻烦。
  虎妞取出来的点心只是黑面包,但在眼前处境下,竟连黑猫也吃得津津有味。
  就在这个时候,三十公尺外的左后方,突然有座冰岩开始缓缓蠕动。
  散布在七十公尺方圆以内,有很多那种奇形怪状的冰岩,但能缓缓蠕动的,只有眼前发生的那么一座。
  那座冰岩下面好像装了机器,居然还能向前行走,速度缓慢而又谨慎,竟未发出半点响声。
  黑猫、虎妞都未发觉,仍在嚼食点心。
  冰岩继续朝前移动,距离黑猫等身后尚有十数公尺时停住,然后身子突然暴长,竟平空高出三尺。
  我的天!那不是冰岩,而是一只身高六尺的白熊。
  白熊身材臃肿,行动缓慢,但却力大无穷,尤其是牠的一对前爪,黑猫被牠抓住也能照样地撕裂。
  现在白熊似因发现目标而高兴,扬起脸来舞动双爪,开始加快速度朝黑猫逼近。
  牠的身体太重了,走动时就像泰山搬家,喉间并荡出“咻!咻!”直喘。
  黑猫、虎妞同时发觉,立刻转过身子准备应变,克林诺夫大佐则惊叫了一声,瘫在地上不能动弹。
  白熊的特性是只猎食活的人兽,人若遇上只要躺在地上屏着呼吸装死,便能逃过一场危难。
  黑猫、虎妞曾在慕士塔山峰有这对付雪人的经验,眼前这头白熊的庞大威力,似乎并不亚于那出没于冰山雪岭间,凶残淫虐的人兽。
  头一个沉不住气的是虎妞,但见她一声厉吼,扬起右掌迎了上去。
  虎妞的吼声响若闷雷,竟将白熊吼得一楞。
  可惜牠不会表示意见,只觉现在碰到的这个人好凶——比牠还凶。
  白熊竟不躲闪,而被虎妞一掌击个正着,惨嗥一声连退几大步。
  这一掌很重,白熊的口角鲜血直流,但也惹起了牠的凶性,前爪朝上一举,呼的一声朝虎妞攫来。

  第九章 荒山绝岭 狼熊肆虐

  虎妞也感非常震惊,她这一掌重愈千斤,而白熊竟还支持得住,未被劈倒地上。
  因此,虎妞更不敢大意,一见白熊爪逼攫面门,急忙纵步闪开,遂又翻手一掌朝白熊左肋劈来。
  虎妞的动作矫若游龙,而白熊虽然力大无穷,但身躯庞大臃肿,欠缺灵活,再也闪不开这致命的一掌了。
  嘭然声中夹着骨折时的脆响,紧接着白熊又发出一声刺耳惨嗥。
  这一掌虎妞用了十成功力,击断了白熊肋骨五条,鲜血从牠口中像箭一样的喷了出来。
  白熊一阵踉跄,并以怨毒目光投了虎妞一瞥,然后便像倒金山跌玉柱,轰隆一声跌在地上。
  白熊躯体实在太重了,地上雪花四处飞溅,遂即倒在那里气喘如牛,一阵痉挛后再也不能动弹了。
  克林诺夫大佐惊得瞠目咋舌,躲在一隅像个泥塑木雕的人儿。
  虎妞神勇掌劈白熊,假如不是亲眼目见,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黑猫站在一旁露着欣慰的笑容,刚才虎妞和白熊搏斗时的闪动灵活,出掌俐落,在她眼中虎妞的武功又有了长足的进步了。
  虎妞回过脸来冲黑猫傻笑了一笑,看样子她犹有余勇,再来三五只白熊,她也有把握应付裕如。
  突然,她又将目光转投在克林诺夫大佐脸上,眼神非常严峻,这位大佐被她瞪得情不自禁心头发寒。
  “大佐,”虎妞说,“希望在行程中,你不要再玩什么花样,万一你惹起了我的火,你的下场会比白熊更惨!”
  克林诺夫大佐只有点头的份儿,虎妞的神勇将他震慑得就像老鼠见了猫。
  夜更深,山区也更沉寂,黑猫和虎妞略微查看了一下四处的境况,于是又开始继续朝上攀登。
  现在的阵容是黑猫在前领路,虎妞仍用一把绳牵拉着克林诺夫大佐。这有双重作用,一来防他趁机脱逃,二来怕他失足跌落冰川。
  愈往上攀形势愈险,好在有黑猫在前引路,必要时还会助虎妞一臂之力,是以倒也有惊无险,当凌晨三点来临时,她们距离山顶已经只有四五百尺。
  山麓前的轻便装甲车早已散去,显然俄国佬已经放弃在山区内捕黑猫等的打算。
  山顶一带怪石嶙峋,上面都积了厚厚的雪,四周垂着冰锥,这也是冰天雪地中的特有景象,倒也十分令人神往。
  可是黑猫、虎妞心里都很明白,在这画一样的境地里,可以说步步危机,谁也料不到瞬息间将会发生什么样的转变。
  现在黑猫等正经过一段比较平坦的雪原,这片区域范围并不太大,穿越后还要再攀一段艰险的峭壁,才能安全到达山顶。
  虎妞哼起了家乡小调,这真是苦中作乐,但却减除不少心情上的寂寥,并也使紧张气氛为之冲淡。
  “显英勇破敌营番贼俱丧,趁晓色送贤妹飞越边疆……”
  她哼的是杨六郎雁门关外被困,焦赞搬请杨八妹,破关斩将的那一段戏词,或许正因和她眼前处境有些相同,所以哼得特别起劲,韵味也够,但是只哼了几句,却突然刹住了。
  打断虎妞戏瘾的是黑猫,黑猫并未出声,只用手式,人也跟着停止前进。
  黑猫凝神戒备的样子,很容易被人看出,她已发觉了奇异情况。
  虎妞也同时发觉:前面七八十公尺处出现了数不清的萤光点点,亮晶晶,蓝汪汪,像电一样的在那里闪烁不停。
  “师姐,”虎妞凑到眼前,“山上哪来儿这么多萤火虫嘛,真奇怪!”
  “胡说,你最好再看清楚一点!”黑猫低叱着,遂将冲锋枪平托胸前。
  虎妞又发觉牵在手中的绳子发抖,回头一看,原来是克林诺夫大佐在抖。
  这位大佐现在抖得像筛糠,脸色也苍白得不成人形,两只惊恐的眼球几乎凸眶而出。
  虎妞发觉情形不对,再回过头来细看那数不清的点点萤光。
  那又像雪地上突然出现的蓝色钻石,一颗颗的,散布的范围相当广阔;现在那片区域又传来阵阵低沉的闷吼。
  哎呀不好!
  虎妞好像挨了一记闷雷,那不是萤火虫,也不是蓝色钻石,而是狼群的眼睛。
  就在这个时候嗥声突转凄厉,但见狼群一涌而出,像潮水般冲了过来。
  这批狼的颜色一律纯白,白得和冰雪颜色简直一模一样。
  第一批冲上来的狼群最少也有三百,带动劲风,速度又快,快得就像闪电。
  格格格格……
  格格格格……
  黑猫已经扣动了冲锋枪的扳机,虎妞不敢怠慢,忙也端起枪来猛扫。
  冲膛而出的枪弹像两条火龙,猛烈的枪声使整个山区都为之震撼。
  冲锋枪的怒吼和狼群的惨嗥交织成一首死亡乐章,但见狼群阵中一阵翻滚跌匍,狼血染遍了大遍雪地……
  但是牠们凶残成性,悍不畏死,第一批冲来的狼群刚被解决,第二批又在嗥叫中冲了过来。
  如是者第三,这种情形不禁令人胆寒,狼群前仆后继,好像永远没有止境似的,甚至不让人有换装枪弹的机会。
  原先,克林诺夫大佐的警语会被误为夸大——狼群怎会消灭掉一连配有现代化武器的俄兵?现在看来一点也没吹嘘。
  轰!轰!
  黑猫在换装子弹时,虎妞抖手将两颗巧克力糖手榴弹扔了过去。
  眼前,虎妞将巧克力糖手榴弹珍惜得如同生命,但值严重关头,也只好多牺牲两颗。
  两颗手榴弹发挥的威力不小,但有四只狼闪躲掉爆炸范围,像箭一样朝虎妞扑来。
  狼也红了眼,牠们恨不得一口将虎妞吞噬。
  但是牠们找错了对象,虎妞抢动双掌左右开弓,其中两只首当其冲,被虎妞用铁砂掌劈得脑浆进流,横尸满地;另两只悍不畏死地又朝虎妞扑来。
  这两只狼十分狡猾,牠们改为攻击虎妞的双腿,张开那血盆大口,准备咬住了就不放松。
  狼齿利如钢锯,如被咬中,虎妞的两条小腿便要报销。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两只野狼逼临跟前时,虎妞的连环飞腿已经踢出,竟将牠们踢得飞上半空,惨嗥一声直朝断崖处了下去。
  断崖下面一遍迷茫,两只野狼摔得连影子也看不到了。
  虎妞力拼四狼时,黑猫的冲锋枪又在撒出猛烈火网,而化解了虎妞的一次危机,否则成百只狼一拥而上,虎妞的手脚再快恐怕也难应付。
  格格格格……
  格格格格……
  虎妞得到喘息机会后,现又端起冲锋枪,配合黑猫一同扫射狼群。
  狼群死伤枕藉,攻势现已缓慢下来,最后三五成群,嗥叫着朝四下散去。
  附近一带狼尸遍地,数量当在一千以上。
  克林诺夫坐在雪地上呆若木鸡,他轮动着一双发直的眼睛看了看遍地狼尸,最后又移到黑猫、虎妞的脸上。
  他没有说话,但可看出怀有劫后余生的感觉;狼群出现之初,他曾怀有必死无疑的想法。
  黑猫、虎妞现也松了一口大气,这是她们有生以来首次面临狼群攻击,回忆当时经过,不禁仍旧暗捏一把汗。
  凄厉的狼嗥,仍从远处断断续续地传来,那种腔调属于悲鸣,好像鬼哭。
  黑猫、虎妞运气还算不错,刚才出现狼群,规模只属于中型的,最大规模可能达到万头以上,出动时会像铺天盖地般的卷风而来。
  黑猫等不能多作逗留,狼群报复心很重,不得不顾虑牠们倾巢而出,卷土重来。
  黑猫、虎妞曾惩治过无数穷凶极恶的黑道枭魁,如果伤在狼群攻击之下,那真是阴沟里面翻船了。

  第十章 吉人天相 安渡山巅

  山顶寒风砭骨刺肌,吹得克林诺夫大佐瘫在地上瑟瑟直抖;黑猫和虎妞也感觉到破晓来临前确实更具寒意。
  不过她们的心情非常振奋,因为她们终于在历尽艰苦后,安然攀上山顶。
  东方天际已现鱼肚白,黑猫站立山顶最高处放眼四下眺望,眼前所看到的,仍是一个粉敷银装的世界,除了冰雪之外,一无所见。
  这种现象在慢慢转变,当黎明将黑暗完全冲蚀殆尽时,位于苏联边境的黑海已经在望。
  海景和雪地成了强烈对比,但见一遍黑色茫茫,切断了雪地和天际的连接。
  其实黑海本身颜色并不是黑的,而是因冰雪衬托,显得水色相当暗褐。
  虎妞站在黑猫身旁不远,高兴得高呼跳跃,似乎看到黑海就更接近了赶回夏威夷的希望。
  她们离开“逸庐”的时间并不太久,但那是她们温暖的家,尤其在眼前,恨不得立刻插翅飞回去看一看。
  这儿和黑海边缘的距离是二十七公里,虎妞取出望远镜来仔细再看……
  现在虎妞可以不必顾虑克林诺夫大佐逃走,他已精疲力尽如同瘫痪。
  “师姐,一点也看不到目标嘛?”虎妞并未将望远镜从鼻梁上取下,而且不停地校正距离。
  “你想发现什么?”
  “‘空中霸王号’,当然最好也能同时发现丁师哥的所在。”
  “你最好还是不要发现,如果你被看到,我们就糟了!”
  虎妞取下望远镜,惊愕地望着黑猫:“师姐怎会有这种想法?”
  “难道你忘记了这是边境?”黑猫郑重地说,“丁师哥要尽量逃过雷达网的观察,纵然无法逃过,也必须尽量避免苏联可能出动的海空军搜索,你认为我的看法对吗?”
  “嗯——”
  “假如被你轻易地用望远镜看到,也就难免被俄方边境驻军同样发现,那时将会发生什么?让你自己去想……”
  “那我们将怎样去和丁师哥会合?”
  黑猫抬手指着黑海边境的一个方向:“我跟丁师哥约定的是那片区域,只要我们能够到达,‘空中霸王号’便会突然出现接援,也许来自海面,也许来自天空,这要看当时情形而定。”
  “这样说,我们必须要掌握时间。”
  “不,掌握住时间的应该是丁师哥,因为我们身陷敌境,所以无法掌握住到达指定地点的准确时间,而丁师哥却不受这种限制。”
  “师姐是不是决定立刻就朝指定地点出发?”
  黑猫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现在不行,只好在这里度过一个苦闷的白昼等到夜晚来临时出动。”
  “为什么?”虎妞十分惊愕。
  “白天我们很难穿越这二十七公里的区域,夜晚也许比较有点希望。”
  “师姐真是活见鬼,刚才我用望远镜已经观察得十分清楚,这片区域内没有一间房屋,没有一个俄兵,也没有任何伪装安排,我不明白师姐顾虑些什么?”
  “你真的这样看法?”
  “当然,事实胜于雄辩嘛,如果不信师姐可以再用望远镜侦查,我敢打任何赌,这片区域内一片真空,什么埋伏也没有。”
  “用不着再看了,刚才我也观察清楚,确实没有任何异状;正因如此才引起我的相反看法。”
  “哦?”虎妞还是想不明白。
  “我们不妨做一次深入的推敲,我们从A区工作站架持克林诺夫大佐逃亡,既然已被俄方发觉,并会派出侦察机查到我们的确切行踪,而在最后的必经之路上不见任何动静,这在你的看法中应做怎样解释?”
  “难道是故意表面上不露痕迹,而在暗中已经安排好了对付我们的手段?”
  “不错,这是最正确的看法,所谓:‘欲盖弥彰’,他们用这种手法对付我,未免将我估计得太低了。”
  “但是,他们究竟安排了什么样的陷阱,等着我们去落网呢?”
  “眼前我跟你同样看不出丝毫端倪,也许经过侦察能够有所发现,这件事情由我单独进行,你在此地安心地等我回来。”
  “师姐,你已有好几个夜晚没有得到应有的睡眠了!”虎妞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你还不是跟我一样!”黑猫露出微笑,“而且我准备中午开始侦察,还有六七个小时哩,这段时间我可略作睡眠上的补充。”
  “好,中午以前由我担任瞭望,如果有什么不对,我会随时唤醒师姐。”
  事情就这样决定,她们选择了一处背风的地方,而且是一个不算太小的洞穴;这在目前来讲,已经是非常难能可贵了。
  ×                           ×                            ×
  山区气温在中午来临时略微增高,不过又开始飘雪。
  虎妞抱着冲锋枪坐在洞穴顶上担任守卫,四野景象,尽入眼底,所幸整个上午没有出现任何意外。
  克林诺夫大佐蜷曲在一块冰岩附近,在虎妞旁边;这两天他已尝到了不少苦头。
  十二点一刻,黑猫从洞穴中走出,在冰雪世界里不可能睡得舒服,但比不睡胜过很多。
  虎妞将克林诺夫大佐唤起,三人一同用了些在罗沙镇买来的食物,用毕,黑猫又关照了虎妞几句应注意的事项,然后便冒着风雪离开山头。
  黑猫施展轻功提纵术,在冰山雪岭间如履平地,接连几个飞掠便像清烟般的消失无踪。
  虎妞心里有空洞洞的感觉,在荒凉的山顶上与风雪为伴,有生以来她也从未尝过这种苦头。
  俄国佬究竟安排了什么狠着,在准备对付黑猫、虎妞呢?
  黑猫漫无目标地出动侦察,能有美满的收获?
  ……
  虎妞脑海中浮起一连串的想法,这些都不是立刻可以得到答案的,必须等黑猫返回,才能获知详情。
  眼前她必须单独担负起监视克林诺夫大佐的责任,在未来的演变中,也许他还具有影响局面的价值。
  关于这方面,虎妞自信能够应付自如;克林诺夫大佐委靡得已成半死不活,他已失去在虎妞手中挣扎逃亡的可能。
  在黑猫未返回之前,虎妞感到太寂寞了,同时也难免对黑猫的安危非常关怀。
  她又想到昨夜遭遇狼群的经过,虽然最后终将狼群击退,但至今想起来仍感心有余悸,所幸更多的狼群没有卷土重来,否则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虎妞为了排遣枯燥时光,遂也拨用魔鬼头戒指的通话键钮,和丁雷做了一次联络;丁雷的处境和黑猫所料完全相同,他不能明目张胆地露面,但只要黑猫、虎妞能够顺利到达指定地点,他也不致于配合不上。
  “大佐,”虎妞关了通话键钮后,将目光恶狠狠地投在克林诺夫脸上,“老实说,你们在这一片区域内,究竟做了什么安排?”
  “我真的不知道,这两天来我一直掌握在你们手里,怎么可能参与新的策划呢!”克林诺夫哭丧着脸,他对虎妞非常畏惧。
  虎妞又瞪了他一眼,终因克林诺夫大佐说的是实情,胸中怒火没有办法发作出来。
  一个小时又在沉闷中悄悄溜走,这段时光虎妞感觉特别长,好像如坐针毡般的难受。
  三点刚出头,山腰上出现了黑猫的影子,她正在施展“燕子飞云纵”,接连几个飞掠,便安稳地飘落在虎妞眼前。
  “师姐……”虎妞兴奋地站起身来相迎。
  但她心中的兴奋立刻又降为冰点,她已发觉黑猫脸色相当凝重,显示此行所侦察到的经过,一定对己方十分不利。
  “虎妞,”黑猫将身子缓缓坐在一块岩石上,“俄国佬对围堵我们已有万全准备,我们却看不出丝毫迹象,你晓得真正的原因吗?”
  “……”虎妞茫然地摇了摇头。
  “他们已放弃动用空中和陆地力量,因为这两种方式都难以掩藏行迹,而被我们发觉;现在他们的策略是出奇制胜,从我们料想不到的角度动手。”
  虎妞眼神一动:“难道想动用海军来对付我们?”
  “你猜对了,在表面上眼前我们看不出丝毫动静,其实已有四艘潜艇埋伏在黑海边境,只要我们从这里动身,当他们认为已经踏入他们攻击的有效范围时,那四艘潜艇便像幽灵般从海底突然冒出,以狂猛火力将我们消灭。”
  “难道我们不能还击?”
  “傻丫头,四艘潜艇突然冒出海面时,集中攻击的威力,你曾想到吗?”
  “……”虎妞楞着没有吭声。
  “对方如想活捉我们则当别论,但是俄国佬现已放弃利用我们的打算,只想将我们除掉泄愤,在这种情形下他们是没有后顾之忧的;我们是人,并不是神,在有效射程内,猛烈火网会将我们轰成飞灰!”
  虎妞瞟了克林诺夫一眼:“难道对方不考虑他们的一位大佐还掌握在我们手里?”
  “本来我也存有这种想法,但现在推翻了,根据我这次侦察所得,他们已决定不因克林诺夫大佐陷在我们手里而受到牵制,准备让他陪我们一同牺牲!”
  克林诺夫大佐的表情由颓丧转变为绝望,显然,他也认为他的上级在必要时,确实会做这样决定。
  虎妞将眉头皱成一团:“这样看来利用黑暗笼罩冲越这片区域的希望也非常渺茫了,他们的潜艇一定配有夜间观测设备。”
  “不错,事实上俄国佬已将我们的逃亡路线划为死亡区域,只要我们一踏入,生还的机会,就几乎等于没有的了。”
  虎妞颓丧地朝地上一坐:“这样说等于寡妇死孩子——没有指望了!”
  “也不见得,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巧妙不同;俄国佬既然穷尽心机,想出来这一条出奇制胜的办法对付我们;难道我就不会将计就计,用他们料想不到的办法来扭转乾坤嘛!”
  虎妞重又振奋地站起身来:“听师姐的口气好像胸有成竹,快告诉我,究竟用什么办法脱困?”
  黑猫翻腕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我不希望你多烦恼这些事情,按照我的计划,开始行动距今还有四个钟头,我只希望你在这段时间内养精蓄锐,我们纵然能够脱险,也是要经过一番苦斗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虎妞点了点头,紧接着又将头一阵连摇。
  她显得似懂非懂,又不便继续追问;但是她对黑猫一向非常信任,按照她的话做绝对不会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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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翼又开始向大地侵袭,雪还没有停;由于傍晚来临,而更替山区添抹了一层恐怖气氛。
  山腰内时断时续地传来几声狼嗥,整个白昼并没有听到这令人憎厌的声音,似乎山区里的狼群喜爱夜晚出动。
  天还没有黑透,虎妞便从那座山洞走出;她在洞内迷迷糊糊地休息了两、三个钟点,连她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有没有真正睡着?
  这段时间内,黑猫已在山顶一带砍伐了不少枯枝,一捆一捆地堆在面前。
  虎妞惊愕地踱到黑猫身边:“师姐,这是干什么,准备埋锅造饭呀?”
  黑猫笑了笑,没有开口,翻腕看了一下手表,遂即将强力喷火器取出;在雪地中砍伐的枯枝俱都十分潮湿,但被强烈火焰很快烘干,燃烧起阵阵浓烟,随风飘送很远很远。
  虎妞愈发惊诧不已,目前的处境掩藏行迹犹嫌不及,黑猫竟然在山顶故意燃点柴堆,不知竟欲何为?
  柴堆燃着后的火光烟影,连三十公里外的敌人都会发现目标,虎妞认为她的黑猫师姐简直是在发疯。
  黑猫又将克林诺夫大佐的身子拴牢,使他靠在一块冰岩上,然后用冷漠的眼光盯着他:“大佐,委屈你了,现在你已成了累赘,我们不能带你同行。”
  “小姐,你……”克林诺夫大佐满脸惊惧,他已感到噩运正在朝他侵袭。
  “我们这样对待你已经很仁慈了,按照你的所做所为,我应该亲手杀掉你,”黑猫略微一顿,“但我还是愿意给你一个机会,让你碰碰运气。”
  “黑猫小姐,我求你杀掉我,山上的野狼……”
  “你放心,野兽都怕火,狼也不例外,只要这里火堆不熄,你是不会受狼群侵袭的;当然这也需要碰运气,如果火堆熄灭以前你的伙伴还没有赶来救援,那你的后果我就不敢保险了,最后,我只有祝你好运。”
  克林诺夫大佐瞪着两只惊恐的眼睛嘶声嚎叫,但已引不起黑猫的同情,遂和虎妞一同下山。
  黑猫的目标不是黑海边境,而是相反的方向。
  这是黑猫日间侦查到苏联方面的布署后,所采取的对策。
  这也是一手相当高明的“金蝉脱壳”,点燃柴堆的目的不是专为克林诺夫大佐防御狼群攻击,而是希望俄国佬认为她抵挡不住山顶的严寒,而在引火取暖,也就是说:让俄国佬误认她和虎妞仍旧困在山上,吸引住他们的全部注意力,而从另外的地方设法脱困。
  下山要比上山容易得多,黑猫拉着虎妞的手腕,一路轻登巧纵,很快到达山腰。
  克林诺夫大佐的嘶嚎声仍从山顶不断传来,但在渐渐转弱,最后终于完全消失。
  黑猫和虎妞运气不坏,她们没有再次遇到白熊和狼群,到达山麓后,黑猫不敢稍作停留,又拉着虎妞直朝东北方向奔驰。
  俄国佬太过信任他的部署,而且也根本想不到黑猫会来这一手“回马枪”,故而山区以北毫无戒备。
  黑猫始终拉住虎妞的手腕不放,虎妞的脚程虽然无法和黑猫相提并论,却因黑猫带引沾了不少便宜。
  在冰天雪地中,经过足足两个小时的奔驰,一座规模庞大而又现代化的军用机场终于在眼前出现。
  距离机场尚有两百公尺,黑猫忙将虎妞拉到一座雪堆后面躲藏,并和虎妞取出红外线望远镜,窥探机场的一切动静。
  虎妞现在已完全明白黑猫的心意,她要趁着俄国佬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山顶至黑海边境那一片区域时,在这座机场内夺机逃离苏俄。
  停机坪上停着一排排的米格二十一型战斗机,指挥塔闪亮着灯光,卫兵在岗哨内值勤……但这一切都是正常措施,并未处于紧急状态。
  黑猫和虎妞取下红外线望远镜,相视作一会心微笑;她们从机场现况看出,这里绝没有防备到她们会来劫夺飞机。
  “师姐,”虎妞很兴奋,却将声音压得很低,“机场上一共有六处卫兵,首先要将他们解决掉,我们才能开始下一步行动。”
  “不错,而且要在无声无息下将他们解决,如果发生惊动,我们的心血便要白费。”
  “好,各自珍重。”虎妞随手抽出一把利刃,躬着身子朝机场右侧绕去。
  黑猫以魔鬼头戒指和丁雷做了一次联络,告诉他情况转变经过,然后便拧动纤躯,像一缕清烟般的在夜色下消失无踪。
  黑猫的轻功已臻化境,当她再次现身时,已经欺临第一座岗哨的卫兵身后;黑猫出手快得如同闪电,那名俄兵连她的影子都没看见,便糊里糊涂地去了鬼门关。
  同时黑猫也暗中留神虎妞的行动,万一发生意外,她还要尽可能地设法挽救。
  黑猫仗着玄奇的身法和出手迅捷,只花费五分钟时间,便将三座岗哨的卫兵顺利解决;虎妞也不含糊,现在她向最后一名卫兵动手。
  正值此时,指挥塔的一扇窗口内有人伸出头来,巧逢虎妞扬刀猛刺俄兵,竟然被他远远发现。
  虎妞也晓得出了纰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扬手飞出两颗巧克力糖手榴弹,直朝指挥塔掷去。
  轰隆!轰隆!
  两声巨响震撼了整座机场,指挥塔上冒起一阵浓烟,顿被炸得面目全非,还算坚固,竟没有完全倒塌。
  机场内起了莫大骚动,到处人影窜动,嘶声叫喊着朝指挥塔冲去。机场人员不明白出事原因,还疑为指挥塔本身不慎,而发生爆炸呢!但是他们很快发现情形不对,已经有人从岗哨处抬出卫兵的尸体。正当这混乱不可收拾的时候,一架米格二十一型机已经缓缓滑向跑道去。
  这在机场人员心目中简直不可思议,但也很快明白,已经有敌人混进机场。
  呜——呜——呜——
  机场警报器划破寂静的夜空,探照灯的光柱也跟着扫向跑道,更有十数名机场卫兵,手里托着冲锋枪,大呼小叫着朝那架移动的米格机奔来。
  他们还不敢轻易开枪,唯恐损坏了他们自己的飞机;等到认为非开枪不可时已经晚了,那架米格机发出尖锐的呼啸,箭一样地窜向天空。
  黑猫亲自担任驾驶,虎妞坐在她的身侧,她俩从机窗中穿过漫天飞舞的雪花朝下望,尚可看到机场上忙得一团糟,就像看到了一只被捣碎了的麻蜂窝!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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