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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冯嘉《龙女虎子》蓝衣双女侠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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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0-5 23:00:4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冯嘉《蓝衣双女侠之龙女虎子》
  目录
  第一章 恃强好色 杀父囚女
  第二章 仗义扶危 虎穴救美
  第三章 狂风暴雨 舍死忘生
  第四章 逢凶化吉 有惊无险
  第五章 虎山擒猛虎 龙潭捉孽龙

  第一章 恃强好色 杀父囚女
  马戏班里,难得看到如此热闹的场面。
  所以,葛珍不禁流下了两点眼泪。
  在以前,马戏班是有过一段辉煌的时代的,那时每逢上演马戏,都万人空巷,情况热烈。然而在葛珍的记忆中,这个印象已经是很模糊了,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孩子,只有她的爸爸领略过那种光荣和兴奋,
  随着时代的进步,城市的发展,马戏班的生意也逐渐衰退了。可以容得大马戏班表演的场地愈来愈少,旅行愈来愈困难。更重要的是电影的影响,比马戏表演更加刺激的镜头,都可以用特技在银幕上表现出来。
  葛珍的爸爸常说:“银幕上那些是假的,我们这些是真功夫,你看着吧,终有一天,我们会再看见光荣的日子!”
  现在,今天晚上,光荣的日子又再度来临了。
  葛珍从来没有看见过座位坐得这爆满的,至少,她没有记忆过这样的场面,所以,她的眼泪也滴了下来了。
  她仰头看着她的父亲葛锦,正在空中飞来飞去,博得雷动的掌声。她的父亲是一个空中飞人,而且据葛锦所说,在空中飞人之中,他的本领也算得上是一流的了,人们称他为“飞龙葛锦”。
  今天,在这样的场面之中,飞龙葛锦自然是表演得更为卖力了。
  葛珍看着他以美妙的姿态翻了二个跟斗,而他的助手倒挂在一只秋千上伸手去接他的手腕。拍!四只手腕接住了,但是随即,葛锦的身下挣了一挣,助手的手滑脱了,葛锦向下直堕。
  葛珍尖声叫了起来,没有安全网……
  葛锦继续堕下去,观众们也吃惊地哗叫起来,葛锦跌到了地上。那“隆”的一声也给观众们的惊叫声所掩盖了。葛珍的手迅速伸了上去,掩住了自己的眼睛。
  但是掩着眼睛,也没有用的,也不能改变事实的。
  掉了下来,就是凶多吉少,为了增加刺激性,飞龙葛锦不用安全网表演,而他就在这一次掉了!也许他实在是已经太老了,他的动作已不够灵活,不能应付这种如此剧烈的运动。也许因为没有安全网的关系,心情太紧张了,所以把持不住?
  无论如何,他是掉了下来了。表演节目马上停止,马戏班中的工作人员匆匆赶过去,葛珍是他的女儿,却反而是最后一个赶到的。
  她看见他的父亲躺在血泊中,马戏班中的医生正蹲在旁边替他检验。一个年纪比较老的女艺员把葛珍拉住了,紧紧地箍着她:“等一等,葛珍,不要过去!”
  她这样做是对的,她是不想葛珍冲过去拥着她的父亲,而影响到伤势的恶化。
  葛珍却极力挣扎的,叫着:“不要捉着我,让我过去,不要捉着我!”
  又一个女艺员走过来,帮着把她拉住,把她捉得更紧。
  不过,就是不捉着她,也没有用的,医生检验完毕之后,摇着头:“他已经死了!”
  “不……不!”葛珍泪流满面,叫着,“他不会死的!爸爸!爸爸!”
  那二个女艺员现在把她放了,葛珍扑过去拥着她的父亲,把他猛摇着。如果葛锦是仍然活着而身受重伤的话,葛珍这样摇他,对他的伤势的确是会有很大影响的,但是人已经死了,也没有关系了。
  “葛珍,你先走开吧,”那个年老的医生也规劝着,“让我们先把他送到医院去!”
  葛珍拾头望着上面,那个接不住葛锦而让他随了下去的空中飞人仍然坐在秋千架上,荡来荡去。他的两肩颓丧地弯曲着,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就像一只木偶似的,不过,却混身大汗。
  “猴子!”葛珍尖声叫道,“你是怎么弄的?”
  那个人叫猴子,这当然是一个绰号,正如许多工作的地方一样,这里的H作人员也是有绰号的。这个猴子也不是一个年轻人了,他的年纪和葛锦也差不多,是和葛锦同辈的。事实上,他是葛锦的老搭档。
  猴子似乎没有听见葛珍在叫什么,而事实上,在那一阵闹哄哄之中,葛珍的声音也简直被埋没了。
  听不见,猴子还是在那秋千上荡着,忧愁地慢慢地荡来荡去,后来,他就从秋千上爬了下来。
  这时,葛锦的尸体正在给救护车拾走,十字车是已经来到了,猴子走进了后台,并没有走去看葛锦的最后一面。这当然并不就表定他是不伤心的,事实上,他很伤心,不过人人表现伤心的方式都不同的,有人看到了死亡,会拥尸大哭,但也有人只是悄悄地走开,宁可一个人静静地独处。
  猴子就是这样了。外面,马戏团的团长正满头大汗,焦急地指挥艺员们继续表演下去,不让节目中断,因为这里有一句名言,那就是:戏必须继续下去。
  外面,音乐兴奋地在奏着,而猴子则回到了更衣室中,在一只戏服箱上坐了下来,而用两双手掩着脸。葛珍跟着他进来。
  “猴子!”她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猴子耸耸肩:“你看见的,你看见的,还问我?”
  “你怎会放了他的?”她问,“你怎会抓不住他?”
  “我……就是抓不住!”猴子说。
  “但你每一次都抓得住的!”她说,“每一次都抓得住为什么偏偏这一次就抓不住?”
  猴子又是耸耸肩:“别问我,总之就是这样。”
  葛珍忽然走上前去,一手搭在他的肩上,猴子却忽然深吸了一口气,说:“不要!”
  “你怎么了?”葛珍疑惑地看着他,马上就感觉到了情形是有点不对的。
  “我……我没什么。”猴子摇着头,。“总之……就是不要碰我!”
  葛珍却已看到了一点,当猴子一动的时候,身上那件皮的背心翻了一翻,在背心的下面,猴子的身子是光着的,露着一身结实的肌肉,这是典型的空中飞人打扮,当那件背心一翻,葛珍就可以看到,下面的肌肉有点异状。
  “让我看看,”葛畛上前一步,去拉他这件背心,“让我看清楚!”
  “不要,葛珍,不要!”猴子连忙拒绝,但是葛珍已经看见了,她的动作很快,一拉拉开了那件背心,就看见猴子的胸胁间的肌肉上有好几块瘀痕。
  “这是什么?”葛珍睁大了眼睛,“为什么这样?你——和谁打过架?”
  猴子用两只手掩着脸,叹了一口气:“唉,别问我吧,葛珍!”
  “昨天那两个人!”葛珍深呼吸着,“是不是昨天那两个人?”
  回忆在脑海中一闪,葛珍就记起了,昨天,有两个西服穿得很漂亮,但满脸邪气的人来找这马戏团的团长,他们和团长,葛锦及猴子一起在团长的帐幕里谈话。葛珍听见他们在里面发生了剧烈的争吵,后来,这两个人悻悻地走去,而猴子还愤怒地在其中一人的后面推了一把,叫他快点走。那人在坐汽车之前对猴子叫道:“行,走路最好小心一点!”
  葛珍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她的年纪轻,但跟着马戏团,已跑过不少码头,所以世面也见过不少。她知道这两个是什么人,这两个是当地的黑社会,来勒索收保护费之类,而这种事情,差不多每到一个地方都有发生的。
  虽然在马戏班中谋生,他们也不是很好欺负的人,要打起,他们也不会很亏输的,但是他们都很少打架,因为凡人都知道,猛虎不及地头虫,这是不值得争的,所以他们通常都会应那些人之所求,派一点钱,派一点票子之类,并不会采取强硬的态度,葛珍也不明白:这一次,他们为什么要采取强硬的态度?
  “究竟发生了什么?”葛珍摇着猴子,“他们打你吗?”
  猴子掩着脸,耸耸肩:“他们……七个人……我去喝酒,今天下午……七个人,我打不过他们……我已经太老了……太老了……”
  现在葛珍有点明白了,猴子给人打过了一顿,力气不够了,所以抓不住飞龙葛锦,让他跌了下来。
  “但——”葛珍的双眼,又睁大了,“你一一既然你的身体这样,为什么,你还要出场呢?”
  “你爸爸……一定要,”猴子苦恼地掩着自己的脸,“他认为这样热闹的场面,很难再会逢到的,而我和他又合作得那么好,所以………我是不肯的,但他一定要……我实在支持不住了,虽然我是已经尽了我的能力……”他又伤心地用手掩着脸,
  葛珍呆呆地看着他,眼泪又禁不住沿着脸颊流下来了。现在她知道,她的父亲就是为了争取这最后的光荣,因而死掉了。
  葛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问道:“昨晚那些人,他们是谁?他们害死了我爸爸,他们是谁?”
  “算了吧!”猴子摇摇头,“明天我们就走了,我们不会在这里逗留很久的,不要搅这许多事吧!”
  “你在开玩笑吗?”葛珍吼叫道,“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我要把他们找出来!”
  “你——你不能乱来的!”猴子恐惧地抬起头,“这些人,你不能去惹他们!”
  “不能去惹他们?”葛珍奇怪地看着他,“这个时候,你才来说不要惹他们?既然你说不要惹他们,那么昨天晚上,为什么你又赶他们走?给他们一些饯,打发他们走,不就算了吗?”
  “但他们要的——”猴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不肯说下去了。
  “你在说什么?”葛珍的眼睛睁大了,“你在说什么?说清楚一点!”
  猴子却猛摇着两只手:“算了,葛珍,算了,别说了,反正事情是已经过去了!”
  “事情并没有过去,”葛珍咬着牙说,“这件事情还没有过去!”
  但是说到这里,猴子就一站站了起来,走出了帐幕之外了,葛珍没有去追他,葛珍也在那只衣箱上坐了下来,托着两腮,皱起了眉头,沉思着。她相信猴子一定还有一些秘密没有告诉她,不过,猴子是终于会再回来的,而当猴子回来的时候,她又会追问他了?
  但是,她却不知道,猴子这一去,是未必会回来的。
  猴子这时已经跑得相当远了,他穿过那些马戏班的车子之间,向场地的边缘走去,后来,就走到了街上。
  那里是冷落得多了,有些汽车停在那里,那些是有车阶级的观众们开来的车子,这些车子的车主们是都已经进了大帐幕之内在看马戏了,所以车子虽然多,但是没有人。
  这马戏的场地,距离一座小镇并不远,而那些观众们,就是从这小镇来的。他们来马戏团看马戏,猴子却到他们的镇上去。
  猴子是到镇上去喝酒,他本来就是一个爱喝酒的人,现在心情那么坏,他是更加要去借酒浇愁了,
  他没有到达喝酒的地方,当他到达了一个黑暗的街口的时候,忽然有两部汽车从黑暗中窜了出来,一前一后的路都拦住了,把他夹在中间。
  猴子感到莫名其妙。
  车门打开,车子上的人蜂涌而下,一共下来了八个人。八个恶形恶相,头发长长的现代青年人,把猴子围了起来。
  猴子霎着眼睛看着他们,
  他们并没有说话,默默无声地就从怀中取出了武器来。不是利器,而是全部都是钝的武器,例如铁尺,金属的水管之类。
  猴子已经尝过了一次滋味,对这种情形,可以说是怵目惊心的,他也不再等下去了,马上回身就逃。
  那八个人却不让他有逃走的机会,一根金属的水管首先向他迎头击下来。猴子一侧身,闪开了这根水管,一拳击出去,击中了这个挥水管的人,使这人向后跌了开去。但这是猴子所能作的唯一的一下抵抗了,跟着,一把铁尺敲到了他的后脑上,他就倒了下去。
  别些人的武器连环地向他的身上击下来,他似乎已经没有了感觉。那些武器,就像是击在一袋并没有生命的面粉的上面一样,猴子很快就死掉了。
  “走!”那些人们挥挥武器。
  他们又回到了他们的车子上,车子开动,一转眼之间就已不见了,地上只留下了猴子的尸首。
  这是一个很冷静的地方,久久都没有人经过?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猴子的死讯才传进马戏班中来,是两个警探来通知他们的。
  葛珍和马戏班的团长匆匆赶到了殓房去认尸。
  后来,他们还要接受警方的问话,警方认为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有人在表演的时候跌下来,这是他们内部的事情,然而这个失手的人被杀死了,这却是另外一件事情了,这是一件谋杀案。
  葛珍自然向警方透露了她所知道的事实。
  这使马戏班的团长的处境大为尴尬了,他得向警方解释,为什么他受到勒索而不报警。他苦着脸说,这是因为他们不想麻烦,他们不想和这些地头虫惹麻烦。
  但是,警方问他,虽然他们不想麻烦,那为什么不付钱给这帮流氓,而知要把他们打走呢?
  团长踌躇了好一会,才无可奈何地说,那是因为他们开天索价,要的价钱太高了,所以无法应付,只好把他们赶走了。然而,这些黑社会份子,是没有那么容易赶走的。他们勒索不得手,就把猴子打了一顿,也许是要使他们的空中飞人节目不能演出。由于猴子乃是台柱之一,飞龙葛锦却是很固执的,他不肯错过这个场面热闹的机会,他还是坚持要演出,于是终于就演出了一场惨剧了。
  但是,问题是,为什么那些人后来又要把猴子也杀掉呢?没有人知道,葛珍亦不能回答,他们当然也不会被看作嫌疑凶手的。在记录下了口供之后,警方也把他们放走了。
  一起离开了警局,团长开着他那部残旧的老爷车,载着葛珍回到马戏班的场地去。团长虽然是一个商人,但是也是一个仁厚长者,对马戏团中的团员们都很好,葛珍对他是很有好感的。
  团长沉默了好一会,终于叹了一口气说:“葛珍,你得离开这里,你必须离开这里!”
  “为什么?”葛珍不服气地说,“为什么我要离开?我并不打算离开!你知道我打算干什么吗?我要留在这里,把害我爸爸的人找出来!”
  团长摇着头,叹着气:“这件事,还是让别人去做吧。你这样年轻,这种事情?不是你干的!”
  “但这个是我的爸爸呀!”葛珍说,“我爸爸的事情,难道不该我自己管吗?”
  团长忽然把车驶到路边,停了下来。他看了葛珍一会,然后慢慢地说道:“坦白告诉你,葛珍,如果你还留在这里,事情一定会闹得更大,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我和你的父亲和母亲……”
  “不要提我的母亲!”葛珍勃然地道。
  “总之,我是看着你长大的,葛珍,”团长说,你——也就像是我的女儿一样!你应该相信我的话,我是为你的好处着想!”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葛珍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肯给他们钱?”
  “他们要的不是钱,”团长说,“他们要的是……你!”
  “我!”葛珍惊愕地看着他,“什么意思?我?”
  “葛珍,”团长说,“你已经不是一个小孩子。你已经是一个女人,而且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你已经长大了,对男人有很大的吸引力!”
  葛珍的脸红了一红,然后眼睛又睁得大大地。“谁?是谁?”现在她明白了,怪不得他们不肯接受对方的勒索了,原来他们要的不是钱,而是人。她紧紧执住团长的手臂,把这个仁厚长者摇动着:“是谁?告诉我,这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团长摇着头。
  “不要骗我!”葛珍继续把他猛摇着,“我一定要知道的,告诉我!”
  “我真的不知道,”团长说,“就是我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的,这件事,你不能管,你快点离开这里,不然,麻烦就更会跟着来了!”
  “我不怕麻烦,”葛珍强硬地说,“他们已经把我的爸爸害死了,还怕什么麻烦你一定要告诉我,他们是谁?”
  “我不知道他们是谁,”团长说,“他们提出这个狂妄的要求,我们都很生气,就马上把他们赶走了!”
  “但,”葛珍说,“他们总有说,是谁要我的!”
  “他们只是说他们的老板,”团长道,“用不着说,他们的老板,就是这里的黑社会大头目之类了!”
  “是吗?”葛珍说,“但,为甚么又要杀死猴子?他们不是已经打过他一顿了吗?”
  团长声耸肩:“也许,这是一种警告,他们还会来的,所以,你更加要避开才可!”
  “我不会避开的,”葛珍说,“我不会逃走,我会把他们找出来的!”说着,她忽然打开门,下了车,就窜进了一条小巷之中。
  “喂!喂!葛珍!”团长慌忙叫着,“不要走!回来!不要走!”
  但是葛珍已经不知道跑到何处去了,而团长又不是一个艺员,没有她跑得那么快,如果下车去追,那时没有希望追上的。于是,团长就只好把车子开动了,在附近兜着圈子,希望兜截到葛珍,但是葛珍却不知钻到何处去了。她既然要避开团长,她当然是不会走在汽车可以开到的地方了,团长并没有找到她。
  最后,团长只好叹一口气,开车回马戏班去。他一面喃喃着说:“她会回来的,这傻丫头,当她想清楚了之后,她是一定会回来!”
  他把车子开回了马戏团中去。
  而那里,却已经有人在等着他了。两个衣服穿得很漂亮,西装毕挺,但是人却一点也不漂亮的年轻人,正坐在团长作为写字间的那一截拖车等着他,不是上次那两人。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虽然不是上次那两个,他们和上次那两个,却是同一路人的。
  “呀,团长先生,”其中一人站了起来,伸出手来和团长相握,“我们在这里已经等了你很久了!”
  团长却没有握他们的手,他露出一副冷峻的表情:“你们是谁?”
  “我们不认识,”那人说,“我们是听到这里发生了这件不幸的事所以前来慰问的?”
  “哦,多谢你们了。”团长说嘴巴是这样说,心里却没有真的谢意。这两个人是没有诚意的,他也看得出来。
  “葛姑娘呢?”那个企图和团长握手的人问。
  “她——唔——她不在这里,”团长说,“她出去了,还没有回来。”他也庆幸葛珍还没有回来,如果葛珍在场,情形就不妙了。
  “那真可惜,”那人说,“我们是来送点东西给她的!”他说着,就从袋里掏出了一只厚厚的信封来。
  “送给她?”团长奇异地皱起了眉头,“这是什么?”
  “我们知道她的父亲遇了难,我们在想,也许她办丧事是需要钱用的,所以我们的老板,叫我们送来这些钱!”
  “你们的老板是谁?”团长问。
  “我们的老板,当然是有钱人了。”这个人得意地微笑着,就把手中那只信封打了开来让团长看看。那里面果然装着大叠的钞票。
  “对不起,”团长严肃地摇着头,“葛姑娘不会要你们的钱的!”
  “你怎能代表她?”那人说,“让我们自己交给她好了,我们相信,她不会连钱也不要的!”
  “请别再来麻烦我们吧,”团长说,“你们上次来,难道还没有明白我们的意思吗?我们已经对你们表示得清清楚楚了的!”
  “我知道,”那人脱,“不过,向我们清清楚楚地表示的人,已经死掉了两个,现在剩下了一个,也许,这一个会改变主意了吧!”
  “哦?”团长瞪起了眼睛看着他,“那么,你的意思是在威胁我?”
  “你是一个聪明人。”那人微笑,“你应该知道你要怕什么,和不用做什么的!”
  “你们给我滚!”团长低声哼地叫着。
  “我们还没有见到葛姑娘,”那人低声地说,“要滚,也得由葛姑娘叫我们滚,那才合理的!”
  “她不在这里,”团长说,“不过我也可以代替她回答你了,她也不会受你威胁的!而且,你们也最好快点离开这里,如果她回来了,也许就不会像我这样和善了!”
  “好吧,”那人说,“既然如此,我们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你好了。一个识时务的人,你知道应该害怕什么的。你来劝她好了!”
  “你们走吧。”团长说。
  那人把装着钞票的信封留下来,一微笑道:“这一点点小意思,你替我们交给葛姑娘吧。只要她有兴趣,我们是可以给她更多的。”
  “拿走!”园长鄙夷地说,“我们不会要你的臭钱的!”
  那二个人却没有把那一信封的钞票拿走。他们走向门口,在门口又停下来,兽团长,说:“对了,老伯,我们还有一个忠告,那就是,你不要叫她离开此地。她是逃不掉的!”
  “你们这算是什么?”团长说,“难道这里没有王法的?”
  “王法是有的,”那人得意地微笑着,“不过很可惜,你们却不去打探清……在这里,王法就是我们!”
  团长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他们就走掉了。
  团长呆呆地看着那一信封的钞票,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他希望葛珍快点回来,这样他就可以劝她快点离开了。但—,她肯离开吗?他们说,决不会让她走的,这句话,又是不是有把握的呢?
  而且,葛珍现在,又是究竟正在做着什么呢?
  如果他知道葛珍现在是正在做什么的话,也许他会加倍心焦。
  现在,葛珍正坐在一部残旧的跑车里面,坐在一个青年人的旁边。这个青年人正开了车子载着她在镇上兜风。
  这看来不像是一个良好青年,头发长长的,一身花花绿绿的衣服,却是又肮脏又褴褛的。而且他结识葛珍的方式,也不见是个很良好。他只是开车经过葛珍的身边,对她吹了一吹口哨,葛珍对他微笑,他请葛珍上车,葛珍就上去了。
  他说要带葛珍到一个好玩的地方。
  葛珍本来并不是一个如此放荡的女孩子,她这样做,是另的目的。她说:“开得快一点吧!太慢了,不够刺激!”
  那个飞型青年人听她的话加速,把车子开得很快,尽他这部老爷车的能力开得快。他一面叫道:“怎么样?”
  “这样好一点了?”葛珍脱。
  “你不害怕?”他侧睑问道,“开得这么快?”
  “我怕?”葛珍笑道,“我倒想问你怕不怕呢?”
  “你不知道我是谁吧?”葛珍说?
  “你?你是谁?”
  “这里最凶的人是谁?”葛珍又问。
  那飞型青年笑起来了:“这里最凶的人,总之不是一个女人!”
  “那么,”葛珍说,“你又认为这里最凶的人是谁呢?”
  “总之不是你了。”那飞型青年笑道。
  “哼,”葛珍说,“那你来了此地也不会太久了。”
  “胡说,”那人道,“我是在此地出世,此地长大的,这里没有什么我不清楚!”
  “那你怎会不知道谁最凶?”
  那人说:“我知道这里最凶的人不是女人,更不是像你这样漂亮的一个女孩子!”
  “但是,如果这个最凶的人知道你用车载着我,也许他会连你这部车子也拆掉了!”
  这人一怔,从倒后镜里瞥了葛珍一眼。“为什么呢?”他问。
  “因为,”葛珍说,“这个人会怀疑你是在抢他的女朋友了。”
  “你是——”那飞型青年皱起了眉头,“你究竟是谁的女朋友?你说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你以为这里最凶的人是谁呢?”葛珍问道?
  “这里最凶的当然是文家的人了,”他说,“他们的势力那么大,连警察局,也怕他们的。”
  “那么,文家最好色的人又是谁呢?”葛珍问?
  “文公子?”他说着,轻蔑地笑了起来,“这个家伙,凡是女人,他都想摸一把的!”
  “告诉我,文公子是一个怎样的人?”葛珍问,“在哪里可以找到他?”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究竟是谁的女朋友。”他说。
  她微笑:“你就当我是文公子的女朋友好了!”
  这人差点把车子停下来。“这……这不是开玩笑的!'
  葛珍瞥了他一眼,说:“瞧你,怕成这个样子?”
  他又把车子开了一段路,沉默着。
  葛珍催促他道:“怎么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呀!”
  “什么问题?”他问。
  “文公子,”她说,“我问你文公子是怎样一个人,以及在哪里可以找到他。”
  那人忽然笑了起来:“不,不,你是在跟我开玩笑的吧了!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话!”
  “我问你文公子的事情,你又回答不出,”葛珍说,“看来你说的也是鬼话,你只是在骗我的!”
  “我们还是别提什么文公子吧,”那个飞型青年说,“我对他没有兴趣,来,我带你到一个好玩的地方去!”
  他把车子开到更荒凉的地方去。葛珍却不表示害怕。当然,她的目的就是想利用这个邪门人物,希望从这个人的嘴里査出有关这个最凶的人文公子的资料。既然文家是这里最有势力的一家人,而文公子又是这一家人里面的一个好色之徒,那么,这件凶案,就很可能正是文家干的好事了。但是这个人看样子又不愿意提这个问题,而葛珍又不能逼得太紧,她只好继续磨下去,再找个机会打听一下了。
  忽然之间,这人把车一转,转进了一条山路,向一座小山的上面直驶上去。
  “我们现在到什么地方去?”葛珍问。
  “我不是说过吗?”那人说,“我是要带你到一个好玩的地方去!”
  车子是开得很快的,这样说着的时候,车子已经越过了山崖,向山的后面溜下来。葛珍看到山坡下面有一间相当大的破木屋。看样子,这间木屋以前可能是用来放置一些建筑材料之类,后来没有用处,使荒废了下来。这木屋的门口也大到可以让这部小小的跑车驶进去,而这人就是把车子驶了进去。
  那里面已经有另外两个打扮相近的青年人在着了。近代的阿飞们,打扮是那么相似,看来简直分不开谁是谁,就像全都是挛生兄弟似的。
  那人跳了下车,说:“让我来介绍,这是我新交的女朋友,她叫阿珍。”
  “阿珍?”其中一个等在那里的飞仔做出鄙夷的表情,“这么土头土脑,连英文名字也没有一个的吗?”
  “我叫法兰基,”另一个说。
  “我叫艾维士,”第一第一个说,“下来吧,珍姐,我们来玩玩!”
  葛珍冷冷地瞅着他们:“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总之你下来再算吧。”艾维土说着,就向葛珍伸出手去,似乎要把她从车上拉下来似的,但是葛珍一手打开了他的手。
  “不要碰我!”她喝一声,“我自己会下来的!”
  她从车上下来了,四面望望。这空空的破木屋里面,的确是没有什么好玩的东西,里面空空如也。
  法兰基说:“这里有一张床!”
  他伸手指指那张床。那张所谓“床”,不过是放在角落的一张席子而已。
  葛珍的脸立即愤怒地红了起来。这样说话,对她实在是不尊重到了极点了,而且,那三个飞型青年不但在言语不尊重,在行为上也是同样不尊重的,他们三个人已经成为品字形,把葛珍包围起来,而且大家都向葛珍伸手,要把她捉住。
  葛珍“拍”的打开了一只伸向她胸前的手,跟着又飞起了一脚向右,踢中了另一个腹部。第三个连忙退开。
  三个人都离开了,仍然是包围着葛珍,不过是敬而远之地离得远远的了。
  葛珍说:“你们想怎样?”
  这三个家伙,现在是老羞成恼了。他们的脸上,也再没有笑容。开车的那一个喝道:“把她捉住!别让她逃走!哼,她不识抬举,我们就要给她一点好看的。”
  他们又向葛珍围了过来,仍然以为葛珍是一个可欺的女人,而刚才的给她击退,只是偶然的事。
  现在,他们就打算再把她捉住,在她身上做他们要做的事情。但是他们这一次就知道,他们的失败是并不偶然的了。
  葛珍并不是一个普通可欺的女孩子,她既然能够在秋千上飞来飞去,两臂之力,随随便便可以举起一个沉重的男人,还可以把这个男人随意地抛起,因此,她虽然对着三个男人,打斗起来,还是一点也不吃亏,而且绰绰有余了。砰!一个青年人的胸部吃了一拳,直飞出去,撞在屋子的墙壁上,“隆”的一声。
  余下那两个呆了一呆,葛珍一跃而起,喝了一声,身子腾空,双脚又向外飞踢了出去。拍!那两个人差不多同时中踢,一个是额上中了一脚尖,一个则是肩部中了一脚尖,两个人都像风车一般打着转,跌开了。三个人,又再度给葛珍打开了。
  自然,这不再是偶然的事了。而且自然,现在葛珍是可以离开这里,他们也阻不了的。但是葛珍还不肯离开。她并不是来这里锄强扶弱的,她是来这里打探有关这个文公子的事情的
  她还没有得到结果。她得意地微笑着说:“现在,我们可以真真正正地谈谈了!”
  可是这三个飞型青年现在则是连谈谈的心情都没有了。现在,他们变成了是老羞成恼。
  “要她的命!”那开车的喝道。葛珍已经忘记他叫什么名字,很可能他根本就未曾有机会合作过自我介绍的。
  他爬到一个角落,从一个墙洞中取出来丁几件武器。二条铁棍,和一把短刀。他把那二条铁棍,给了他的二个同伴,自己则拿着那把短刀。
  三个人拿着武器,又把葛珍围了起来。这使葛珍有点吃惊了。她到底不是什么技击专家,不过是恃着气力充沛,而身手矫捷而已。面对利器,情形又不同了。
  葛珍当然也不会这样容易就屈服的。她还是沉着应战的。那三个飞型青年,倒也并没给她很大的威胁。虽然他们手上有武器,但是似乎他们不太合意用这些武器。武器挥着,挥来挥去,还是打不中葛珍的身子。而且,葛珍的还击,则反而屡屡生效。
  “砰!”拿刀子的那一个,腹部中了一脚,飞跌开去了。拿铁棍的两个又迅速围过来,把葛珍逼到车子的旁边,双棍齐下。葛珍拼命一扭身子,就闪过。“砰彭!”那两根铁棍击在车身上。
  葛珍避这一棍,就避进了一个死胡同。因为葛珍观在是给夹在车子和墙壁之间了。她是,没有可逃之路的。
  葛珍才一站起来,他们又来了,两个拿着铁棍的男人,和另一个拿着刀子的人又冲前来,葛珍一跳跳了起来,跳到车头上。刀子和棍子又挥过来了,她在车头上一跃跃起,刀子和棍子在脚下过去了,她这一跳,就站到了车子的挡风玻璃上,再一跳,就落在座位上了。第三跳,她跳到了车尾上,然后再跳到地上。
  “追!别让她逃!”拿刀的一个喝叫着,三个人就追了出去。
  葛珍逃到了屋外的空地上,三个人就把她围了起来。不过在空地上,空位大得多了,所以葛珍就没有那么害怕。她现在有可以周旋的空位。
  葛珍继续和他们周旋着,一面仍然想着找机会逃走。但是他们却把她围得很紧,不肯让她逃。葛珍怕他们手上的武器,所以是不大希望和他们纠缠下去的。
  但是一时她又脱不了身。
  接着,忽然之间,山坡上传来了马达的怒吼声,一部大汽车出现了。这部大汽车的出现,使那三个男人都愕一愕。而那部汽车转瞬之间就来到了他们的面前了。
  他们愕愕地看着这部车子,一时也忘记了去对付葛珍了。这部车的车门打开,跳下了两个青年人。年纪和那个飞型青年是大致相同的。不过衣服都穿得非常漂亮。豪华漂亮的程度,和他们那部漂亮的汽车是很配合的。不过,他们的手中却是各拿着一件与他们的打扮毫不配合的东西,那就是两根铁棍。
  “你们这三只狗!”其中一人喝道,“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这三个飞仔马上表示畏怯了,站在那里踌躇着。葛珍冷笑:“哼,这三个坏蛋,他们想强奸我,这就是干什么了!”她倒有点投诉的态度。正如多数女孩子一样,她也还是认为男人是强者,她也希望这二个青年人为她出头,把这三个可恶的飞仔惩戒一番。
  而她的投诉,也显然有效。那个衣服丽都年青人一挥手上的铁棍,喝道:“打!”
  “等一等!等一等!”那三个飞仔露出可怜的神态,哀求起来。
  然而那二个人已不由分说,就挥动手中的铁棍,向他们乱打。很奇怪,似乎这二个人的武功是深不可测的,不过,更像是那三个飞仔根本不敢抵抗。那二根铁棍,每一下都打到肉上。一阵“砰砰篷篷”,那三个飞仔便都皮破血流,倒在地上,抱头呻吟着了。
  现在看来,他们的模样,倒实在是有点可怜的。
  “好了,”那二个青年人的其中之一,对葛珍说道,“他们已经受过了教训,不敢再乱来了!”
  “唔……谢谢你们,'葛珍说,“真多谢你们!”
  “现在,小姐,”另一个青年人说,“让我们送你回家吧!”他打开车门。
  葛珍迟疑了一下,就上了车。也许,她用不着向那三个飞型青年探取情报,向这两个也一样可以的。他们把车子开动了,很礼貌的,让葛珍坐在司机位的旁边,而另一个则坐在后座,虽然这是一部大型车子,车头是坐得下三个人有余的。不过,如果三个人都坐在车头,那就似乎太挤一点了。
  葛珍对他们的礼貌倒也有点感激。
  司机把车子驶离那山区,一面搭讪着说:“小姐,你好像很面善,会不会你是在那马戏班里工作的?”
  “是呀,”葛珍说,“正是。我就是马戏班的人,我以前没有来过这里,对这里一切不熟,所以才会上他们的当的!”
  “小姐,”后面那人叹了一口气,“交朋友,也得看外表的,不是说定要先敬罗衣后敬人,不过,看他们穿得这样褴褛,又是蛇头鼠眼的,你也应该知道他们不是好人了?”
  葛珍耸耸肩:“他们说他们在这里是最凶的,又说他们是什么文家的人。文家又怎样?文家的人是皇帝吗?”
  开车那人从倒后镜里,和他那个同伴交换丁一个眼色,然后纵声大笑了起来,说:“他们说他们是文家的人?他们有什么资格做文家的人?”
  “他们是这样说的,”葛珍耸耸肩,“是文家的人又如何?难道文家这两个字,就可以把人吓倒了吗?”
  “他们倒很懂事,”开车的人说,“不错,文家这两个字,的确是可以吓人的。事实上,在这里,文家不但是皇落,而且是上帝!”
  “这么威风?”葛珍表示不相信。
  “许多人,如有机会和文家的人打上交道的话,都引以为荣呢,”那人说,“尤其是女孩子们,文家公子若肯看她一眼,那就像是给皇帝看中了似的!”
  “是这样吗?”葛珍说着,忽然望望周围,“咦,怎么了?这条路,并不是到马戏班去的路呀!”
  那开车的人微笑:“我们并没有说要保证你回马戏班呀,我们是说送你回家!”
  “什么叫回家?”葛珍愤怒地问。
  “去到你就知道了,”那人咯咯笑起来,“你有胆量跟那三个小流氓到那个地方去,难道就没有胆量跟我们走一趟吗?”
  葛珍的腰身马上伸直了,拳头也握了起来,准备动手,不过回心一想,马上又静了下来了。她想,她自己也本并不是打算回家去的,她是正在找寻这个文公子的下落,而这三个人是来头不小的,看来,他们要带她去的地方,与她的目的地可能很接近,于是她又放松下来了。她小心地说:“你们又是什么人呢?”
  “我们嘛,”开车的人微笑着,“我们是好人,你大可以放心的,我们对你,是绝对只有好处,而没有害处!”
  “譬如,有些什么好处呢?”葛珍问。
  “美丽的女人,应该有一位有条件的男朋友,一位可以让她得到富贵,过丰美生活的男朋友!”
  “唔,”葛珍沉吟着,“你是说,你是打算给我介绍一位这样的男朋友了?”
  “难道,”那人说,“你就不想有一位这样的男朋友吗?”
  “钱并不是一切,”葛珍说,“并不定有钱就是好的呀!”
  “我不同意这个说法,”后面那人帮着嘴说,“这个世界上,不是人人都在拼命赚钱吗?没有钱,你就什么都没有了!你们演马戏这样危险,每天在冒生命危险,又是为了什么?你不会是为了艺术吧?”
  “唔,”葛珍不置可否地回答着,改变了话题:“告诉我,你们又是怎会找到我的呢,这样荒僻的地方,你们不会刚刚经过吧?而且,我也不相信你们刚刚经过的!”
  开车的人又笑了起来:“哈哈,我们是消息灵通的,我们的耳目,可说边到处都有!”
  “你们会不会就是文家的呢?”葛珍问。
  那个开车的人哈哈笑了起来:“你真有幻想力,小姐?我再问你一件事情吧,假如我们真是文公子的人,你又会怎样想呢?”
  “我不知道我会怎样想,”葛珍说,“不过,如果你们是文公子的人,那我是一个幸运儿了,我可以得到富贵,得到享受,得到许多钱。”
  “和钻石,”后面那个人说,这一次又轮到他咯咯笑起来了,“原来我们的葛姑娘也是很通情达理的,不像外传的那么刁蛮!”
  葛珍咬了一咬牙关,这几个人,虽然她也知道,他们不会是善类,而他们和先前那三个飞仔,却不是同一类。他们的谈吐,技巧而动听得多了。自然,这并没有便葛珍对他们起了什么好感。
  这只是使葛珍更加提高警惕而已,由于她也知道,口蜜腹剑的人,总是最难应付的人。
  车子从另一条路行驶,驶向与马戏班的场地相反的方向,他们前面出现了一座巨大的住宅。这座住宅,和那座市区的贫乏和破落,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周围的环境,就已经是够好的了。三面都是浓密的树林,而前面则是一大片葱绿的草地,不远还有一条小河流过。住在这里,骑马,钓鱼,散步,都用不着远去,而只要有汽车,到镇上去,也是并不算远的。那座巨宅本身,也是建筑得美伦美仑的,好像宫殿一样,外面围着一度长长的围墙,而甚至围墙的门口,也是经过建筑匠人的精心雕琢的。
  车子驶近花园门口,那度栅门就由穿着黑衣白裤制服的仆人打开了,车子进入了园中,一条私家路通过用人工铺得平坦如毡的草地,而草地上栽植着的小树,每一棵都是给小心地修剪到成为圆球形。
  这真是一座美丽的住宅。
  那部车子载着葛珍驶到了屋子的门口,二个青年人请她下了车,又把她请进了屋内,进了一所巨大的客厅中,那里面的布置,也是有如皇宫一样的。
  一个俨然王子的青年人正在里面等着她,葛珍一进去,这个人便站起来迎接,很有礼貌的。
  葛珍看见,这是一个相当瘦削的青年人,脸色不大好看,很明显地可以看出,他的健康是并不很好的。
  他说:“葛姑娘,请坐,要喝茶还是要喝酒!”
  “我什么也不喝!”葛珍怒视着他。
  这青年人叹了口气:“真可惜,葛姑娘,你还不曾认识我,对我的印象已不大好了!”
  “你究竟是谁?”葛珍问。
  “在下姓文,名昌。”那青年人说。
  “你——你就是他们所说那个文公子了,,”葛珍冷冷地说,“这里最凶的人!”
  文昌笑了起来:“我凶?这只是他们的错误印象罢了。只因为我在这里有势力,所以他们就说我凶了,只因为他们怕我。”
  “那你打算怎样处置我呢?”葛珍问,“你们这样,简直是把我强掳回来的!”
  “我嘛,也不会怎样难为你的,”文公子说,“起码,也不会像那三个小流氓一样对付你。”
  “但是,”葛珍说,“你对付了我的父亲还有猴子!”*
  “我?”文公子露出诧异的表情,“那不关我事呀,那是意外,你自己大概也亲眼看见的吧?那是意外,那个飞人接不住你爸爸,所以让他掉卞来了!”
  “但猴子给人打了一顿呢?”葛珍说,“那可不是意外了吧?”
  “这个,唔,也许他喝醉了酒之后闹事,给人打了一顿罢了。你知道,在人家的势力范围内闹事,那是最不聪明的。入乡随俗,你到了谁的地方,就要怕谁!”
  “你的意思是,”葛珍说,“我也要怕你了!”
  “我没有什么好怕的,”文公子说,“只要你顺我的意,我就对你很好了。看,他们两人就是个很好的例子。我叫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所以我对他们也很好。”他指着他那二个手下。
  葛珍仍然冷酷地说:“你派两个人去和我父亲商量过,是不是?就在我们表演之前的那天晚上。”
  “呀,既然你也知道这件事,”文昌说,“那就更好办了,我们用不着讲太多废话!”
  “那么,你自己把实际话说出来吧!”葛珍说。
  “我喜欢你,”文昌说,“我想你在我这里住一个月,你要什么条件,你说出来吧!”
  葛珍的嘴唇颤动了一下,脸上的肌肉也颤动了一下,她说:“如果我拒绝呢?”
  “你不能拒绝!”文昌说,“我有一种很特别的习惯,来这里卖艺的女艺员,不管是演马戏的好,夜总会表演的好,只要是我喜欢的,我都要碰过。没有人能拒绝的,只能够提出条件。我有的是钱,你要多少钱,我都可以考虑,尤其是像你这种条件的美女。”
  “如果不答应,你就不惜害死人家的父亲了,”葛珍冷玲地道。
  “让我们这样说吧,”文昌道,“你进了这里,就像一只鳖爬进了瓮中,逃不出去的,只要你陪我一个月,你就可以满载而归,保证你比演马戏更好!”
  “你杀了我的父亲!”葛珍狰狞地说。
  文昌挥挥手:“我们别去说这种毫无兴趣的问题吧,我已经向你提出要求,项在,你提出你的条件吧!”
  “很好!”葛珍说,“我提出我的条件,我的条件就是要你偿命!”她说着就一跳而前一向文昌挥拳。
  可是,文昌外表看上去,虽然像是个弱不禁风的青手,他的身手,却并不慢。当葛珍一动的时候,他也动了。他马上一滚,一个跟斗翻到了沙发的后面去。葛珍要再追他,那二个把葛珍带来的青年人也已经赶到了,一只拳头挟着逼人的拳风向葛珍的背击过来。
  葛珍立即回身,挥动手臂架开,同时一抬腿向另一人踢去。这一下,就把那两个人逼开了,他们没有伤到她,而她也并没有伤到他们。不过,她却给这二个人缠住了,不能够再去追文昌。
  文昌一闪,就逃进了走廊之中。同时,另有两个人又又从走廊中冲了出来。
  也是和刚才那两个差不多的青年男人,四个男人把葛珍包围了起来,一齐对付她。看样子,他们是不想伤害她的,只是打算把她捉起来而已,葛珍则拼命抵抗,抓起了桌上几上的摆设品来乱掷,把那座漂亮而豪华的客厅弄得一塌糊涂。后来,她还拿起了一只长长的座地企灯,拉起了电线,也拆掉了灯罩,就用这座灯作武器,乱舞起来。
  这是一件很有威力的武器,作用和一根棍子一样,这就使那四个人大感棘手了,尤其是,其中一人还给她用灰盅掷中了额角,额破血流,坐在地上不能动。
  余下的那三个,努力把葛珍围住,不让她冲出去,现在,葛珍要做的事就是逃走了。离开这里,她已经知道是文昌,也知道文昌是住在这里,以后,她可慢慢再来,取他狗命的。
  目前,她还是不要吃眼前亏,趁早逃出这个地方的好。
  那三个人的武艺却相当高强,虽然是徒手,却也把葛珍缠得紧紧的。
  “砰!”葛珍的座灯已记横扫,击中了一个人的腹部,这个人打着转跌开了,弯着腰站不起身。
  只剩下了两个人,现在,她的机会是更大了。葛珍亡命地挥动着那灯座,终于把那两个人逼开,而冲出了园中。
  可是,外面却已经有人在等着她了,一张大网从二楼罩了下来,把葛珍罩住了,那网索是细而韧的,葛珍的动作马上就受到了牵制,但她仍然拼命挣扎。
  楼上的人把网索牵动,那张网收紧了,也把葛珍罩得更牢,终于,葛珍跌倒了,那张网拉上去,她就给吊在半空了。可以挣扎,但是逃不掉的,
  而这个时候,文公子文昌又出现了。没有什么危险的时候,他又不怕出现了。他咯咯笑起来:“呀,葛姑娘,现在怎么样了?还凶不凶?”
  葛珍还要挣扎着,拼命挣扎。可是没有用,那网的索是很硬的,而她的手上又没有剪刀,所以她是无法挣脱的。而文昌也不急,虽然他有几个手下还拿了棍子来,他却挥挥手叫他们不要动。
  “放我!”葛珍挣不脱,就叫了起来,“快放我,你不放我,我要你的命!”
  文昌又是在咯咯大笑:“别吓我吧,葛姑娘,反正你是要杀我的了,如果放了你,我岂不是死得更快?现在,不如让我们来谈谈条件吧?”
  “什么条件?”葛珍只好忍着气问?
  “我所要的,我刚才早已说了出来了,”文昌说,“现在我是等着你的条件。”
  “不行!”葛珍叫道,“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是要你放了我!”
  “你不肯也不行的!”文昌涎脸而笑着,“我可以把你缚起来,那我不是一样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你敢!”葛珍吼叫道,“我会咬死你的,别以为我做不到!”
  “如果我先把你的嘴巴封住呢?”文昌说,“用几块胶布,不就可以吗?”
  “你……你……”葛珍急得说不出话来,文昌说要的事,的确并不难做到,而她是无法反抗的。
  “不过,”文昌又说,“我却不是这种人,我要一个女人,一定要她心甘情愿,一定要她口头答应!”
  “我不答应!”葛珍又叫道。
  “那么,”文昌吃吃笑,“那你只好在这里逗留到屈服的时候为止了!”
  “你放我!”葛珍尖叫道,“我要离开这里!”
  “你要留在这里,”文昌说,“留在这里,休息一下好了!”
  他挥挥手,他的又一个手下出现了。这个手下,手里却是拿着一管皮下注射针,而这管针的里面,又是吸满了药液的。
  葛珍又恐怖地尖叫了起来:“你想怎样?”
  “别害怕吧!”文昌吃吃笑着:“这又不是毒药,这是可以使你安静下来的!”
  葛珍自然还是没有办法和逃避的,她这样罩在网里,吊在空中,逃不到那里去。
  文昌的几个手下过来把她捉住,使她不能动弹,而拿针那一个,就不慌不忙地走过来,用针向她的大腿上一戳,戳了进去。葛珍可以感觉到那药液注进她的皮肤内,但是就只能尖叫,而无法制止那药液进去。
  而且,那药液很快就发生作用了。葛珍感到全身发软,眼前的景象也模糊下来。最后,她就失去了知觉……

  第二章 仗义扶危 虎穴救美
  当葛珍醒过来的时候,她只是感到一片黑暗,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什么地方。没有光线,她就无法辨别自己是在何处了。她好不容易才伸得出手去,摸摸下面,摸到了一片冰凉的地面。起码,她可以知道,她现在是躺在地上。她跟着就尝试站起来,但是才一举步,两腿像弯成了橡皮似的,完全无力支持她的体重,她又向地上仆了下去。
  麻醉药的药力还没有过去,她是不大能够控制自己的气力的,她想发出声音来叫喊,也不行。她的声带,也还是没有恢复作用,声音出不来,而且喉咙一动,就差点要呕吐出来了。而且头痛欲裂,另一方面,也感到天旋地转,天旋地转在漆黑之中,这都是麻醉药过后的必然反应。如果是在医院里,医生是会另外注射一些药液,或者另外给她服一些药刑,以解除那副作用的。不是在医院,那可苦了。
  她的苦况,真是不足为外人道。她的全身,可以说没有一处不麻痹,然而又没一处不痛苦的。她软弱地爬着,爬着,爬向这间房的尽头。她不能够走路过去,就只能爬过去了。
  终于,她爬到了尽头,那里是一度墙壁,只是墙壁,而不是门口。她要找的是门口,她要找到门口,才能够离开这里的,而她要的是离开这里。
  这边的墙壁似乎没有门口,于是她沿着墙壁摸索,摸索着找寻门口,向右边摸索,小心地摸索着,一面沿着墙脚爬动,找寻这墙壁上的门口。但是找不到,到了墙壁的尽头了,没有门口,不过不要紧的,一间房间,是有四堵墙壁的,不在这里,就是在其他的墙壁了。于是,她又继续摸索第二面墙壁。
  第二面墙壁上还是没有门口,于是她又去找寻第三面墙壁。第三面墙壁还是空白平滑的,第四面墙壁也是一样!
  真该死,看来门根本是在第一面墙壁上的。在第一面墙壁的右边,如果她沿着第一面墙壁,向左边摸去,她就一定可以摸到了。然而她却不是向左边,而是向右边,这样就白兜一圈了。不过不要紧,反正她有的是时间。
  总之,现在她已经回到了第一堵墙壁,也只要一伸手出去,应该就可以摸到那度门的了。但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第一堵墙壁那里,也是没有门的,这间房间里,根本就没有门,难道她是给关在坟墓里吗?
  难道她是给埋到了地下?
  葛珍慌张了,慌张极了,而慌张却像是给她注射了一针兴奋剤,使她反而兴奋了起来。她慌张地用拳头向那三合土的墙壁上槌去。
  她的拳头接触到的墙壁,是应手而震的。那是第一度墙壁,这触手一震,就说明了,这墙壁的后面是空的,而且相当薄。葛珍连忙再挥拳击过去,但是,那墙壁虽然薄,到底是水泥的墙壁,她的血肉的拳头,又怎会有希望把墙壁打破呢?
  她又放蛮地大声叫了起来:“放我出去,你们这些死人,坏蛋,放我出去!”
  没有人理会她,她发狂似地擂着,擂着那坚硬的墙壁,虽然能够造成一些震动,但是却绝对没有希望把那墙壁打破的。后来,她的拳头也打得十分痛,就不得不停下来了。
  她开始凄酸地哭丁起来,哭得很伤心,她充满了被欺负的感觉。虽然她是一个脾气刚硬的女孩子,但到底是一个女孩子。在孤苦无告的时候,女孩子的本性就流露出来了。
  忽然,在失望之中,她又有了一线新的希望了。她听到外面有人在敲那墙壁,墙壁上发出了“阁阁”的声音。
  她呆了一呆,皱起了眉头,有敲击声,当然就是表示外面有人了,这坟墓外面有人,有人来救她了,于是葛珍又忍着痛,挥拳去擂打那墙壁,一面不停地大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她的叫声在那窄小的房间里面响着,充满了她的耳朵。到后来,当她声嘶力竭地停了下来时,她才听到原来外面也正有人声在应她。那也是女人的声音。这声音正在叫道:“开门吧,我们找不到门口!”
  “这里没有门的!”葛珍绝望地叫。
  但当她这样叫着时,墙壁就忽然裂开了,面前的整块墙壁横移了开去,外面有暗淡的灯光射进来,虽然是喑淡的灯光,但是久处黑暗中的葛珍,眼睛一接触到这灯光,就被刺激得张不开眼皮来,泪水也充满了她的眼眶。
  她只是看见两个人影在她的面前,接着,那泪水慢慢化开,她又可以看清楚了。使她感到很诧异,她看见面前站着,竟是两个女郞。
  两个很美丽的女郞,穿着紧身的深蓝色衣裤,那蓝色是深到近乎黑色的,两个很年轻,很美丽的女郞。
  她们进来,把她扶了起来。“你就是葛姑娘是吗?”其中一个女郞说,“葛珍是吗?”
  “是!!是的。”葛珍吶吶着。
  “你是给他们关在这里的?”
  “我们找得你很苦,”另一个女郞说,“我们还以为你不在这里呢!”
  这样说着,她们已经把葛珍扶了出去,扶出了客厅之中。原来这座密室的外面就是文家那豪华的客厅了。而客厅的一面墙壁也就是密室的门,墙壁移开了,葛珍才能够出来的。
  其中一个女郞摸着葛珍的手脚,检验着她,看看她有没有受到骨骼方面的伤害。另一个女郞则在说:“如果不是你在敲墙壁,我们很可能已经走了。好在你敲击墙壁,我们知道里面有人才找到暗掣,把这门弄开的。”
  “哦,是……是的……”葛珍说,“但是,他们呢?”这样说着的时候,她就四面望望,忽然目瞪口呆,整个人定住在那里了。因为她看见,这大厅里竟然伏着两具尸体!
  两个男人的尸体,就是那两个开车把她载回来的青年人。这两个青年人呆呆地坐在那里,眼睛大大地瞪着,而嘴角有着缕缕血丝。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已经死掉了的,如果是活人,决不会这样瞪着眼睛躺在那里,一瞑不视。
  “他们……”葛珍恐怖地说,“他们……死了!”
  “是的,他们死了!”其中一个女郞说,“这整间屋子里的人都死掉了!”
  “都死掉了?”葛珍难以置信地再问。
  “是的,”其中一们蓝黑衣服的女郞说,“都死了!”
  “文昌呢?”葛珍问?
  “他在这里,你来看看!”另一个女郞说着,她们就一起把葛珍领进了走廊,到达了一间布置得十分豪华的睡房里。一张大圆床上,就躺着文昌。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嘴角流着血,而两双眼睛好像两颗玻璃珠似的大大地睁着二动也不动。
  “他……死了?”葛珍吼叫着问。
  “是的,他已经死了。”
  文昌的身上,看不出有甚么其他显著的伤痕,看来,他是给人殴击身体,以致内脏受伤,口角流出了血来而死去了的。葛珍目瞪口呆地看着。
  “全间屋子的人,都死掉了!”一个女郞说。
  这时,葛珍才如梦初醒,而恐怖地瞪着她们。“你们……你们杀了他们!”这真是难以置信的一件事。即使是她,也只会杀死文昌一个人而已。但是,这二个外表看来美丽的而温柔女郞,却把全间屋子的人都杀掉了。
  “不是我们杀的!”其中一个女郞连忙否认,“我们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是这样的!”
  “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另一个女郞说,“先离开了这里再说吧!”
  她们也不由分说,就拉着她走,离开了那个地方。她们出了屋外的草坪上,草坪上也躺着一具尸体,也是一样死法的。
  她们奔进了屋后的林中,葛珍六神无主地让她们拉着跑,到了林中停着的一部小小的开篷跑车。那两个女郞上了车上,其中一个开车,另一个则陪着葛珍坐在后座。
  “你……你们究竟是谁?”葛珍吶吶着问道?
  车子开动了,坐在葛珍旁边的一个自我介绍。
  她说:“我叫金菊,她是胡雯。她是我的好朋友。”
  “是——你们杀死了文昌——和他们这许多人?”葛珍还是充满了疑惧地问着,她看不见有其他人,因此,她怀疑这二个女郞就是凶手,这是顺理成章的。
  “不,我们没有杀死文昌,”金菊摇摇头,“我们来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死了的!”
  “岂有此理!”负责开车那个叫胡雯的女郞不耐烦地道,“你看我们的样子,像是凶手吗?”
  胡雯是二个女郞之中,明显地性子比较急的一个。
  “但……”葛珍说,“你们……你们又怎会在这里的?”
  “是你的妈妈叫我们来的。”金菊说。
  葛珍大大地震了一震:“我的妈妈——”
  “你不是有一位妈妈的吗?”金菊说,“董巧珍。”
  “人们称作玉面狐狸的。”胡雯说。胡雯性子躁急,常常会说出些不大中听的话来,而现在,她就是说出了一句不大中听的话来。
  葛珍哑然地呆了好一阵,然后吶吶地说道:“但是……但是……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妈妈了!”
  “但她一直怀念着你,”金菊说,“当她知道你们来了这里,而你爸爸跌死了的时候,她就知道你是有了麻烦了,所以她就叫我们来救你!”
  “但……但为甚么她自己不来呢?”葛珍问?
  对于这个问题,金菊迟疑着似乎不愿意答复,胡雯则一点也不迟疑。她说:“她不能来,因为她正在坐牢。”
  “为甚么?”葛珍震惊地问。
  “我看你也会猜到的吧?”金菊说,“偷窃。她犯了偷窃罪。”
  “听说她是有这种嗜好的,”胡雯说,“她忍不住就要顺手牵羊了!”
  葛珍掩着脸,哭了起来。
  开车的胡雯这时有点抱歉了?所以她也不敢再做声了。金菊在旁边安慰着她:“你别担心好了,她不会坐很久的,不过两年,她就会出来了。”
  葛珍还是在哭,胡雯的心地也是很好的,她也很急于安慰葛珍。
  这时,她又说了一句错话。她说:“她也不是第一次坐牢了!”
  她这样一说,使得葛珍反而哭得更加伤心了。
  金菊瞪了胡雯一眼。“你不开口行不行,胡雯?你不开口,也没有人会说你是哑巴!”
  胡雯很后悔地紧闭着嘴唇。她终于决定不再做声了。
  金菊也暂时不做声。她就让葛珍哭一阵好了。她是女孩子,她自然也明白女孩子的心事,她知道,一个女孩子要哭的时候,她就非哭不可,要等她哭过了之后,她的心情才能平复下来的。
  葛珍一面哭,一面就回忆起她的母亲她的父亲的事情。她的母亲和她的父亲,可以说是一双怨偶,也不是不爱,只是性格不大配合。在葛珍出世之后,他们就一直有麻烦,差不多天天吵架。
  后来,这个性格不羁,而且有着盗窃狂心理的董巧珍,就索性一走了之,抛下了丈夫和女儿,和另外一个男人走掉。飞龙葛锦甚么都可以原谅她,这件事,却是不能原谅她的。以后,有两次,董巧珍回来过两次,要看看女儿,但是葛锦都把她赶走了,坚决不肯让她再见女儿一面。而当葛珍渐渐长大时,在葛锦的教育之下,她也不肯原谅她的母亲,她对她的母亲是印象十分恶劣,就是有人提起她的母亲,她也不高兴。
  表面上,她的表现是如此,实际是怎么样呢,却不大清楚了?也许亲情是自然的,所以现在,她也为了她的母亲而哭起来了。
  那部跑车一直向前疾驰,而她也一直在哭着。
  后来,她悲伤稍煞,就再开口。她问:“你们——认识我妈妈?”
  “是的,”金菊说,“交过一次手,有一次,我们差点把她送进了监狱。”
  葛珍猛的转过头来看看金菊。
  “不过,你别误会,”金菊又说,“我们和她不是敌人,我们和她还成为了好朋友,她是个好人,只是性情太不羁了,大任性了。”
  葛珍又想哭了。金菊这句话,一说就说中了董巧珍的性格。她也认为她的母亲是这样一个人。
  “不过结果我们并没有送她进监狱,”金菊说,“我们只是劝她收心养性一点,到底年纪也不小了,也许,江山易改,品性难移这句话是不错的。她还是改不了,她还是进了监狱。不过,她一直都怀念着你,留心着你的消息的。虽然进了监狱,也还是一样。她向我们求救。她说,我们帮她,她不能接受,她希望我们把帮她的好意转到你的身上。于是,我们就来了。”
  “你们——”葛珍奇异地看着她,“你们又是甚么人呢?”
  她不明白,这样年轻美丽的二个女孩子,有些甚么本领。
  她的母亲玉面狐狸董巧珍,居然也会要求她们帮忙的。
  “我们嘛,”金菊说,“我们就是专门帮忙别人的人。”在没有事实证明之前,她的确很难解释得清楚,她们究竟是怎样两个人。
  不过,她是说得没有错的。她们两个,可说是帮忙别人的专家。她们是专门帮助别人的,她们好打不平,好奇心重,而且也有好打不平及好管闲事的本领。这也不是她们第一次管闲事了。以后,有好些凶险的事情,有不少穷凶极恶的坏蛋,也就是给她们解决了的。
  “所以你们就来救我,而把文昌他们都杀掉了。”葛珍说。
  既然这二个女郞有本领来救她,那么,她们把文昌这一家人杀掉,这就似乎更是一件合理的事情了。
  “我们没有杀死他们。”金菊再一次声明说。
  “那么——那么是谁把他们杀掉了的呢?”葛珍问。
  “我们也不知道,”金菊叹了一口气,“总之,当我们来到的时候,情形已经是这样的了。这件事情,有点古怪。我们是不喜欢杀人的,杀人一向不是我们喜欢做的事情。”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葛珍问。
  “我也不知道,“金菊说,“也许,我们是来得迟了一点了。我们来到的时候,事情已经过去了。”
  葛珍奇异地看着她。
  胡雯在前面说:“也不一定要我们的,姓文这一家,仇人不少,并不一定要我们才会杀他!”
  “但他们在这里不是最凶的吗?”葛珍说。“如果不是他们有势力,文昌应该也不敢这样妄作胡为的!”
  “那是倚仗他父亲文家通的势力。”金菊说。
  “文家通……但现在文家通也死了。”葛珍说。
  “不,”金菊摇摇头,“文家通并没有死。文家通不在这里。他很少在这里出现的。”
  “那么……”葛珍迟疑着。
  “也许,”金菊说,“我们救你是救得太不合时了,也许,这一笔帐会算在我们的头上了。”
  “你的意思是——?”
  “如果你也怀疑我们杀死了文昌,”金菊说,“别人也一样会怀疑是我们三个杀的人了,文昌害死了你的老头子,又把你捉了回家,你把他杀死,这不是很合理的事吗?而我们就是你的帮凶。”
  “但这并不是事实!”葛珍说。
  “我们知道不是事实,你也知道不是事实,”金菊说,“问题却是,有没有人相信这是事实。难道你敢在文家通的面前这样讲吗?”
  “对了,”胡雯又插嘴说,“如果文家通不信你,那又如何?而且,文家通也未必会有心情和你讲个清楚的,他见到你时就已经巴不得要把你杀掉了。到底,死者是他的儿子,而且是他的独子,他没有另外一个儿子了!”
  “很可能明天,”金菊说,“当文家通发现他的儿子死掉了时,他已经马上下令追杀你了!”
  “那——那我们该怎办?”葛珍六神无主地。
  “我们只好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了。”金菊说。
  “甚么是安全的地方?”葛珍问。
  “这个我们有办法的,”金菊说,“我们会把你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去。”
  ”我——我不能去见妈妈吗?”葛珍忽发奇想地问?
  “我看暂时还是不好了,”金菊说,“文家通要杀你的话,第一个地方就是到你妈妈的附近等着。他预料你会去的地方,你最好不要去!”
  “我没有杀死文昌,”葛珍说,“你们也没有杀死文昌,那么,究竟是谁杀了他呢?”
  ×××
  “这是一个问题,”丁朗说道,“很多人都可能杀死文昌,而且也有很多人有杀他的本领。主要是,文家通的仇人太多了,他们碰不到文众通,就把他的儿子杀死,泄泄愤也是好的。”
  她们现在是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了,在丁朗的保护之下,也即是说,在瞥方的保护之下。不过,丁朗是一个特种的警探——专门处理那些国际性的大案的,所属的组织,不同于普通的瞥方。
  老实说,现在,葛珍差不多已经成为一名通缉犯了。警方正在要找寻她问话,由于警方已经知道,出事的时候,葛珍是被捉了去,关在文家的,而葛珍的失踪,就令到她的嫌疑更大了。警方怎会知道葛珍的事,那时因为,文昌家里的人,并不是完全都死掉了的。有几个幸而在当时离开了屋子,出去办事的人,就幸免于难了。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满屋都是尸体了。由于文昌已经死掉了,他们就不敢不招供了。
  他们招出了葛珍这件事,于是警方就要找葛灯问话了。虽然明知道葛珍是冤枉的,丁朗也不赞成葛珍去向警方自首。因为这样,葛珍是更容易给文家通找到了,文家通现在已经在尽放线眼,找寻葛珍,要把她处决了。丁朗的情报来源,已经探出了这一点。而且,丁朗是另有他的理由不赞成葛珍去自首的。
  现在,第一步,他首先是向葛珍把情形解释清楚,让她知道为甚么会有这件事情发生。他说:“葛姑娘,我猜,这件事,是有人在利用你?”
  “利用我?怎样利用我?”葛珍迷惘地看着他?
  她虽然也跑过码头,对于江湖上的险恶事也知道得不少,不过,她的眼界知并不很阔,对于那些大奸大恶的事,她却是不太清楚。
  “首先你要明白,文家通是一个怎样的人,”丁朗说,“这个文家通,他是一个大奸大恶的人,以往在江湖上,太过赶尽杀绝,所以仇人很多。这就是为甚么近来他已不再出现了。很多人在找他,而他躲了起来,不想给人家找到。我看,这一次,一定是有一个他的大仇家使用诡计,把他的儿子杀掉。把他的儿子杀掉,并不是难事,但这却不一定就能把文家通诱出来的。如果能把责任推在一个人的头上,那又不同了。文家通一定会找这个顶罪的人算账,那时,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
  规在,葛珍也开始有点明白了。她说:“难道,文家通就不会料到这一点吗?”
  丁朗耸耸肩:“这是一定的,文家通不是一个傻瓜,很可能他也会料到有这个可能性的。不过,他还是比较相信你干的,由于事发的时候你正在现场。无论如何,他也要找到你,而向你问个清楚的!”
  “他肯问就好了,”葛珍理直气壮地说,“只要他肯问,我就可以把真相告诉他!”
  丁朗又笑了起来:“别这样天真吧,葛姑娘,以你目前的处境,即使严明如法官,也未必会肯相信你的,更何况,文家通并不是法官,而是文昌的老头子。而且,就是文寒通相信你了,那又如何?你以为他真会放你走吗?不,我可以肯定告诉你,不会的。不论他相信不相信你,他总之是要杀你了!”
  葛珍又没有做声了。
  “这样说,”金菊插嘴道,“这些真正杀死了文昌的凶手,可能是一直在监视着我们了,很可能我们救葛珍,他们也看着的。”
  “情形应该是这样,他们要等文家通出现。”丁朗说,“这就是为甚么我把你们三个带到这里来时,要用几部车子,而且,还要几经转折。我不想任何人知道,我把你们带来了这里!”
  胡雯格格地笑了起来:“那他们现在一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了!”
  金菊,丁朗以及葛珍都没有跟着她笑,因为他们都觉得这不是一件好笑的事情。这整件事情,都不是好笑的事情。胡雯自己也只好没趣地停止了笑声,
  葛珍后来又说:“那么,丁先生,你得替我把那真正的凶手找出来,你也知道我是冤枉的!”
  丁朗耸耸肩:“如果我是普通的警探,那我是应该如此做的?但我不是。”
  “你在搅甚么鬼?”胡雯勃然地道。她对丁朗并没有太多的好感,虽然丁朗是金菊的“男朋友”,所谓“男朋友”,要说丁朗对金菊有追求之意,但金菊则还未曾表示接受他的追求。
  丁朗微笑:“有一件事,我还未曾有机会告诉你们的,那就是,文家通也是我们很希望找到的人。我们也有很多理由需要找他,不过至今为止,还没有办法可以把他找到,现在有个机会了!”
  “你是说,”胡雯跳了起来,”你要利用葛姑娘了!你这个——”她没有说下去。在以往,胡雯是会把她从乡下带来的一连串粗话说出来的,不过现在她总算学会了一点修养,不再骂出来了,只是在心里骂。
  “别给我戴这种坏帽子好不好?”丁朗没好气地说,“我只是要把事情做好!”
  “每一次,你都要利用人家!”胡雯气愤地说,“这一次,我可不答应你了。”
  “好吧,”丁朗一摊两手,“你不答应,我也不坚持了,你来做主吧。你告诉我,应该怎样做吧。你的头脑最好,你来提供一个更好的办法吧!”
  胡雯张大了嘴巴,只有一个洞,她却说不出一个甚么好办法来。她这个女孩子,虽然有过人的身手,在危急的时候也有点急智,却是不大善于设计一个全盘的计划的。这工作向来都是由金菊做。现在,她也只好看着金菊了。但金菊也提供不出一个甚么计划来。
  丁朗又说:“好吧,假设我不插手,不再利用葛姑娘了,我让你们走,那又如何呢?葛姑娘始终会给警方抓起来,或者给文家通追上的。我插不插手,也是只有这两条路的了。并不是我要逼葛姑娘去干甚么危险的事情。”
  “说下去吧,”金菊慎重地说,“假如让你插手,那又如何呢?”
  “还是没有分别的,”丁朗说,“我还是一样处理。我会先让葛姑娘逃走,我们派人在后面监视着,就是这样,如果我插手,不过是增加她的安全程度罢了,对她并没损失的。”
  金菊和胡要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个人都沉默下来,考虑着,考虑葛珍将来的命运。
  反而是葛珍自己最先作了决定。她说:“这样做也是最好的,此外也没有别的更好办法了。”
  “你最好考虑清楚,葛姑娘,”丁朗说,“因为这个办法,对你的生命是有相当危险性的!”
  “难道,”葛珍说,“还会有一个办法,是令到我的生命不会有危险的吗?”
  丁朗耸耸肩:“有是有的,葛姑娘,另外一个办法,就是你躲起来,到一个遥远的地方去。既不会被警方找到,也不会被文家通找到的。”
  “有这样一个地方吗?”葛珍问。
  “可以找到这样一个地方的,”丁朗说,“如果你要到这样一个地方去的话,我也可以送你去!”
  葛珍皱眉低头考虑,胡雯却认为,这个办法是根本没有考虑价值的。她说:“这样不行!终于会给文家通找到的,他不是笨蛋!”
  “这个就很难讲了,”丁朗说,“我是无法提出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的。”
  “那即是说,”金菊好久以来才第一次插嘴道,“非照你的办法去做不可了!”
  丁朗耸耸肩:“你们自己决定吧,我是不愿意强人之所难的。”
  “好吧,”葛珍点点头,“我们就这样做好了。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丁朗诧异地看着她。他倒想不到,葛珍也会有条件提出来的。
  “我的条件就是,”葛珍说,“当这件事做好了之后,你得把我的妈妈放出来。你有这个权力吗?”
  丁朗为难地搔着他的后脑。“我可没有这个权力,不过,可以想想办法,安排一下的。我虽然没有这个权力,但是我有压力,我可以施用我的压力的。”
  “那我们就这样办好了。”金菊说。
  “既然如此,”丁朗说,“那我就先招待葛姑娘住下来好了!”
  丁朗招待葛珍住的地方,却竟然是一间监房。
  葛珍好像监犯一样,给关在那间监房里。
  她呶着嘴,坐在监房中那座位上,看着监房外面,那空空洞洞的走廊。
  偶然,会有一个守卫走过来巡一巡。当这个守卫再次出现的时候,葛珍就站了起来,走过去,扶着那栅门的柱子,把栅门摇动着,叫了起来。“喂,放我出去!”她叫道,“你们这些混账东西,放我出去!”
  那守卫是一个男人,身为男人,就不好意思和他相骂,只好苦笑道:“别吵好不好,小姐?”
  “你要我不吵,就得放我出去!”葛珍强硬地说。
  那人又是苦笑:“小姐,我怎有权力放你出去呢。”
  “你们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葛珍尖叫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呀,”那守卫说,“我只是在这里工作,我的工作不过是防守而已。任何人关在这里都没有分别,我也不会问为什么!”
  葛珍一歪嘴,又坐回了床上。
  那个守卫作过了循例的巡视之后,便又到外面去了。
  这个时候,在更外面,在这座特殊的拘留所外面,那里是有二度铁丝网的。铁丝网上还有射灯,每隔十来秒钟,转动的射灯便转过来,在铁丝网上照一照。当射灯刚刚转过去了之后,就有二个黑影从外面的树林中跳了出来,冲到了铁丝网的前面。
  这是两个窈窕而矫捷的黑影,是两个女郞。等着紧身的黑色衣服。因为衣服深色,所以她们蹲在铁丝网的外面,就成为了另外两团黑影,不大显眼的。
  这两个人就是金菊和胡雯了。
  “快一点,”金菊说,“剪刀拿出来!”
  胡雯从那一身黑色衣服的下面取出来了一把长柄的剪子,用来剪金属的那一种,她把剪口的部份凑到了铁丝网的粗铁丝上。
  把剪柄一推,轻微的“格”一声响,那铁丝就断掉了。断掉了一环。胡雯迅速地把剪子再提高了一点,再剪第二个环,这样一下一下地剪,很决就已经在那铁丝网上剪开了一个有二呎长的环形缺口。
  这时,那灯光又转过来了,不徐不疾地沿着铁丝网移过来。金菊碰碰胡雯的肩,说:“好了,快躲!”
  胡雯连忙把剪子拿开,和金菊一起向后面跑。当灯光到达的时候,她们也刚好躲回了铁丝网后面的小树林中去了。灯光很快就掠过了那个缺口,继续前进,而当灯光一过去了之后,金菊和胡雯又马上从躲藏的地方出来了。
  胡雯又继续使用她的剪子。这一次,在灯光再到达之前,她已经剪开一个相当大的洞了。于是她们就爬了进去,冲过空地,冲向这座拘留所的阴影中。
  过了两分钟,葛珍听到她那囚室的窗口的铁枝上响起了轻微的“叮”一声。这似乎是一个喑号。她马上又离开了那张床,走到栅门前面,把栅门摇动向外面叫道:“喂,你!你!快过来!”
  那个守卫又出现了,皱起了眉头看着她:“什么事?”
  “我要找你的上级,”葛珍说,“你找他来跟我说说吧!”
  那个守卫显得满不耐烦的。“什么事?”
  “你替我把他找来吧,我有话和他说!”葛珍道。
  那守卫摇摇头:“对不起,现在不行。他们都下了班,有话还是明天再说吧?反正,你在这里会有一段好长的时间的!”他狡猾地吃吃笑起来。
  “我有一些秘密,”葛珍说,“也许,我把我这些秘密告诉你也好!”
  “什么秘密?”那守卫不由自主,好奇地把头凑了过来。
  “唔一一这个秘密嘛一一”葛珍又卖关子地顿了顿,眼角里,已看见走廊的口头有人影闪了一闪。
  “你走近一点!”她又对那守卫招招手。
  那个守卫再走近了一点,葛珍却还是欲语还茹的,而此时,走廊的口头已出现了两个人影,当然就是金菊和胡雯,她们已经进来了。
  她们两个人的脚步是完全没有声音的,很迅速地就一扑而前,扑到了那个守卫的后面。金菊的手中举起了一根软软的,但是沉重的棍子。那是一根皮棍子,一只皮袋,里面装满了铅沙的。这根皮棍子向那个守卫的后脑上敲了下去。柔和的“托”一声响,这个守卫的眼睛一阵翻白,便颓然倒了下去,不动了。
  这根皮棍子的里面是软的,所以不会把人击伤,然而它惨重,所以在后脑上一敲,就给了人以很大震荡。皮肤无伤,人则晕过去了。
  “快点!”金菊说着,就在那个守卫的身边蹲了下来,动手搜搜他的身上,搜出了锁匙来,把那栅门打开了,把葛珍放了出来。
  “走吧!”胡妻说。
  她们和葛珍一起走了,外面并没有人拦阻她们。也许,这个地方的主理人认为,单单那铁丝网和那不停地转动着的射灯,就已经是很足够的防守了,不需再进一步,所以就没有太多的守卫。
  三个人在屋外停了一停,看着那射灯的光圏在铁丝网上移动着。灯光刚刚移过了铁丝网上那个缺口,金菊就做了一个手势,三个女郞一起向铁丝网飞奔而去,到达了那个缺口,走了出去,躲进了外面的树林中。刚刚一躲好,灯光就回来了,但是因为她们已经躲了起来,所以灯光就没有照见她们了。
  她们躲到灯光一过去了,便又从那树林里面跑了出来,在金菊和胡雯的领导之下,葛珍绕过了树林,到了个林后面的一片荒地上。那里,在阴影之中,原来已经停着三部摩托车。
  她们不约而同地每人跨上了一部摩托车,发动了,绝尘而去。那射灯又转了过来了。在那间拘留所的屋顶上的瞭望塔中,另一个守卫人员被摩托车发动的声音吸引了,走出来,一望,看见了这三部摩托车,同时,在射灯的照射之下,他也看见了铁丝网上的那个破洞。
  他连忙跑回里面去,警号声马上呜呜地响了起来。
  拘留所内一阵骚动,有好些人出现了,那个守卫已被发觉被击晕了。有两部汽车开动,驶出了铁丝网外。
  这时,葛珍等三个人的摩托车已经走得很远了。而且,她们并不是走在大路上,而是走在荒野之中,有些小路上,都是那些汽车驶不到的地方,因此,那两部汽车要追她们,是不容易了。而且也不知道她们是向何方去了。
  她们的车子走在汽车很难走的地方,而且还走在那些树林中的空隙处,很决,就不知所踪了。
  那二部汽车的搜索,是徒劳无功的。而且,以后派出去的几部车子,也是一样的,搜索毫无结果,
  后来,他们也只好返回原地了。
  这件事,第二天的报纸上并没有刊登出来,由于那里并不是普通的拘留所,而是丁朗那一个机密部门的拘留所,而丁朗把葛珍拘留,这件事在法律上来讲,也是不合手续的。自然,这是不便宣扬出去了。
  但,自然,消息还是会走漏编的。而且,丁朗那一帮人,也故意把这个消息泄漏出去。因为,这只是一幕戏而已,他不能够就这样把葛珍放走的。而且,悄悄然地放走,也许没有人知道。但这样惊天动地的一逃,就可大收宣传之效了。甚至那些守卫,也不知这是一幕戏。
  只有四个人知道,那就是丁朗、葛珍、金菊和胡雯四个人。这件事是他们四个人共同安排的,他们自然是知道了。
  第二天晚上,葛珍、金菊及胡雯三个人已经身在一间小小的客店里,躲减了起来了。她们三个人在这里开了一间房间,住在一起,白天没有出过去,晚上,她们一起在房间里听收音机。是葛珍把收音聚出来听的。她要听晚间的新闻报告。
  新闻报告完毕了,葛珍关了收音机,呶着嘴说:“并没有提起这件事。”
  “当然没有提起这件事了,”金菊说,“这件事是不会在新闻报告上提起的。”
  “那么他们会不会知道这件事呢?”葛珍说。
  “他们应该会知道的,”胡雯说,“他们不是普通人。普通人不会知道这件事的,但是他们就应该会知道的。”
  “那我们已经在这里等了一整天了,”葛珍说,“怎么他们还不出现?”
  “你怎知道他们不出现?”金菊说,“也许他们现在已经来了呢?”
  葛珍的脸沉了下来,有点吃惊的。她不由自主地四面望望。当然,她们的周围是不可能有别人的,起码,她们的房间里是不会有别人的。
  “也许,”胡雯还危言耸听地说,“他们现在已经渗入这个地方,在窥伺着我们了。”
  葛珍又吃了一惊:“那我们怎么办?”
  胡雯微笑:“我们用不着担心的,你怎么了?刚才你还在担心他们不来,观在,你却担心他们会来了?”
  “我——我是说,”葛珍道,“他们既然来了,那我们应该怎样做呢?”
  “我们还没有肯定他们已经来了呢,”胡雯说,“我们不过是这样猜罢了。”“我看,”金菊,“不如我们前去散步一下吧。”
  葛珍又吃了一惊。“出去散步?”
  “好主意,”胡雯说,“如果他们来了,那么,我们出外去散一散步,自然就可以知道了。”
  葛珍深吸了一口气,禁不住微微发抖。她知道,如果出去散步的话,就可能会碰到那些人了。碰到文家通的人,或者碰到那些找寻文家通的人。文家通的人,就是找寻她们三个女郞的人,而那些找寻文家通的人,则正是杀死了文昌的凶手。
  “怎么了,葛珍,”胡雯轻蔑地笑了起来,“哈哈,你害怕了!”
  “我不害怕!”葛珍一挺胸膛,“我们去好了!”
  但是,说实在话,葛珍的确是害怕。现在的情形,和以前是不同了。以前,当她去找寻文昌的时候,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那是由于她的父亲已经死了,为了报父仇,她是置生死于度外的。不过,现在情形就不同了。她的杀父仇人已经死掉。她已经没有需要去拼命报仇,她想活下去。而且,她的母亲,也是另一个她活下去的理由。但她也是一个个性好动的女郞,她也不肯在这二个女郞的面前示弱的。她们既然不伯,她也不好承认她是害怕的了。
  胡雯说:“那么好了,你快穿衣服吧!”
  葛珍动手换上一套衣服。
  外面,还是很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这是一座相当荒凉的小镇,入夜之后,就没有什么活动了。
  不过,今夜的情形却是不同的。在她们听觉的范围之外,镇外的荒地上,一场惊心动魄的搏斗正在展开着。
  四个人正在对四个人。四个人的手中都拿着武器的。他们混战在一起,也不知道是哪一方面对哪一方面了。没有声音,没有叫喊,但四个人四对,都杀得十分之起劲和凶狠。他们都是想击倒对方,甚至取掉对方的性命的。
  一个倒下去,另外一个又倒了下去。一倒下去就完蛋,对手毫不留情地再戳两刀,于是就连性命也没有了。
  又一个倒了下去,第四个也倒了。
  跟着,就变成了是三个人围攻一个人。于是,双方的形势就明显起来了,有一方面丧了三个,另一方面则只丧了一个。于算,就变成了三人围攻一个了。
  剩下来那一个人,即使是武功高超了一点,也没有什么用了。在三个人的围攻之下,他显得大为狼狈。有一把刀子劈到了他的大腿上。紧跟着,另一把刀子的刀身在他的头侧一拍。他倒了下去,以后就再没有起来了。
  许多把刀子劈到了他的身上。他的性命也跟着失去了。
  “好了,我们走!”还活着的其中一个大汉挥手,低声叫道,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说话。
  “但是,阿光已经——”另外两个把他们倒下去了的一个同伴扶了起来。
  “死了?”
  “把他带走吧!不要留下来!”刚才提议走的那一个说。
  于算,三个人合力把那具尸体抬了起来,向黑暗中逃去。后来,就是一部汽车发动的声音。而这部汽车很快就远去了。
  在这部车子远去了之后,葛珍等三个人都到达了。
  她们看看地上分布着四具尸体,都不禁呆了一呆。
  接着金菊和胡雯就连忙冲上前去,检验一下那些尸体,而葛珍则只是站在那里。这些事情,她是不懂的。
  金菊说:“死了!”
  胡雯也说:“死了!”
  这些不是病人,因此他们的死亡,也是比较容易判断的。一看就知道死了没有。
  胡雯又说:“刚刚死掉了的,凶手可能还在这附近。我们快去找找!”
  她们二个女郞马上转身,向附近的林中跑去,分开两路,搜索起来。葛珍迟疑一下,跟着胡雯去了。因为胡雯是嘴巴叫得比较响的一个,可以整先声夺人那一类,下意识地,葛珍也觉得,跟着胡雯是会较安全一点了。虽然她这个决定是错误的,保护起葛珍来,其实还是以金菊有把握得多,胡雯脾气暴躁而卤莽,常常都是自身也难保的。
  不过这一次则是没有所谓的,她们没有在林中找到什么人。杀人的人,是都已经走了。她们只是找到汽车留下来的轮印。这些轮印就使金菊断定,那些杀人的人的确是都已走了。
  “用不着再找了,”金菊说,“他们既然杀了人,就不会留在这里等我们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葛珍说,“这些死的人是谁呢?”
  “他们就是文家通的手下?”金菊相当肯定说。
  “你认识他们吗?”葛珍问。
  “用不着认识的,”金菊说,“是情形告诉我。体察情形,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
  是的,体察情形,也可以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胡雯告诉葛珍,一定是那些杀死了文昌的人,已经首先追到了此地来了。他们在这里埋伏,等待着,没有来碰这三个女郞,但是却在等着文家通那一帮人。文家通的人果然来了。来了不知多少,总之就是在这里中伏,就给杀掉了四个。
  杀掉了文家通的人之后,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也就走掉了,不留下来等她们,因为他们要对付的并不是葛珍,而只是文家通而已。而且还必须要葛珍活着,他们才能对付文家通。所以,他们也决不会来碰葛珍了。
  当金菊和胡雯解释清楚了这个情形之后,葛珍又说:“那么,我们现在怎办好呢?”
  “我看,我们可以继续在这里等下去,”胡雯说,“这四个文家通的手下的死,无疑地是已经入了我们的帐上的,那么,文家通一定会再派人来,会派些更多的高手来,甚至他自己来,也说不定的!”
  “不,”金菊摇着头,“我不赞成我们继续在这里留下来!”
  “怎么了?”胡雯立即表示反感了,“我的话,哪里不对的?”
  “因为这样,不大合逻辑,”金菊说,“杀了人的人,当然的反应是什么呢?当然就是马上逃走!即使他们想留下来等文家通,也不会留下来等警方麻烦的。有人死在这里,警方一定会来调査的,文家通当然会料到这一点,他一定不会派人来这里和警方碰头那么傻的。我们也一样,我们虽然不大怕警方来麻烦我们,但是当然也不会表示我们不怕,我们要表示,我们是怕的。既然我们怕,我们当然也要逃走了!”
  “那么,”胡雯说,“我们又要继续逃走了!”
  “是的,”金菊说,“我们到别的地方去安排香饵吧!”
  “那么,”胡雯又问,“我们应该到什么7地方去呢?”
  金菊耸耸肩:“顺其自然好了,我们到下一个地方去,一个比较接近,但是警方又不容易找到我们的地方。”
  “我们走吧!”胡雯说,“先回旅馆去一趟。”
  在这一方面,葛珍则是没有参加意见的。她只好跟着她们走了。
  她们又回到了小旅馆里,那间房间之中。胡雯和葛珍动手收拾她们那简单的行李,金菊则把她们刚才收听断闻那只小型收音机拿了过来,伸手在收音机的上面摸摸,却拉出了另一条天线杆来。
  然后又扭动那只钮掣,收音机内发出来一些奇怪的杂音。接着那些杂音静了下来了,金菊就说:“喂,喂,丁朗吗?”
  “在这里!”丁朗的声音,居然从那收音机里面传了出来。“有甚么消息吗,金菊?”
  “甚么消息?”金菊吼叫起来,“你还说是在这附近监视着,你还问发生了甚么!”
  “究竟发生了甚么?”丁朗吃惊地问。
  “我的天!”金菊沉痛地说,“这许多人死了,你却一点都不知情,你究竟是在那里干甚么的?”
  “究竟发生了甚么?”丁朗焦急地问道。
  金菊告诉他发生了甚么。一面,葛珍奇异地看看胡雯,胡雯对她解释:“这是我们和丁朗的联络工具,这是一只特制的无线电,这样联络,是胜过打电话了,电话是可能被人截听到的,而且,也并不是每一个地方都有电话可打!”
  “唔,这办法真好。”葛珍佩服地点着头,“你的男朋友真聪明!”
  “别胡说,”胡雯道,“那不是我的男朋友,是金菊的男朋友!”
  谁的男朋友都没关系,总之是她们的,不是她的。而金菊则继续与丁朗讨论着。
  “没有道理!”丁朗说,“我派了一个人在这镇上的!”
  “你派了一个人在这镇上的?”金菊诧异地说,“怎么我会不知道?”
  “我不想让你们知道,”丁朗说,“反正我也不打算叫他和你们联络的。你等一等吧,和他通通话看看,如他是睡着了——哼!”
  丁朗的声音停了,显然受用另外的联络工具在和他那个手下联络了。金菊转过头来,对葛珍和胡雯做了一个鬼脸:“丁朗那些手下真没用,全部都是饭桶!”
  “就只有他一个人不是饭桶。”胡雯说。接着,忽然,丁朗的声音又从那只收音机里出来了,相当急迫地:“金菊,你得去看看!那个人,他没有回答!”
  “到哪里去看?”金菊问。
  “他是坐在一部汽车中的,”丁朗说,“车子就停在镇上的西面,那路口旁边的树林里。那个地方,有甚么人经过,他都看得见的。他也有一只这样的收音机。我和他联络,他却没有回答!”
  “也许他是在车上睡着了,”胡雯说,“对你的宝贝手下们,实在不大有信心!”
  “不会的,”丁朗说,“他是一个很负责任的人,从来不会偷懒和开小差的。一定是出了甚么事,你们还是去看看好一点。”
  “好吧,”金菊说,“我们反正是要离开的,我们就顺道去看看好了!迟一些再加你联络!”
  她把收音机关掉了,就和另外两个女郞一起离开,携着她们的简单行李。她们是坐火车来的,现在火车还没有到,她们就只好步行着离开了。
  她们步行的路径,果然也是要经过丁朗所说的那个地方的,由于,正如丁朗所说,那里是进入镇上和离开镇上的必经之路,这就是为甚么丁朗那个手下会在这个地方守着的。
  她们依着丁朗所指示出的途径,到了那座树林,进入了林内,不久就找到那部汽车了。毫无动静地,一部汽车停在那里,这就已经使她们知道,情形不妙,凶多吉少了。果然,接近了车子,她们就看见有一个人伏在汽车的舦盘上,一动也不动。这就很明显地表示出,这个人是并不是在那里睡着了。这并不是一个舒服的睡眠姿势。而且,那人旁边的车窗玻璃上,还凝着好几滴黑色的干了的液体。那一定是血。在早间,黑暗之中看上去是黑色的。如果是在白天,那就会是红色的了。
  “我的天!”葛珍恶心地说,“他——”
  “一定死了,”金菊说。她伸手进去按着那人的肩,把他摇了一摇。那人马上滑离了方向盘,向旁边倒去。金菊忙发力一推,使他靠回座位上。那人的头马上就向后一仰,软软地搁在座位的靠背的顶上。他的双眼是好像玻璃珠似的瞪着的。
  他的胸前有很多血,也有一个刀刺的伤口。不过上面没有刀,无疑地,那车窗玻璃上的血,就是因为他的胸部给刀子一刺,血溅了出来,溅到上面去的。
  金菊说:“死了!”她同时也看到,有一把手枪在那人的手边,已经跌在两个座位之间了。
  葛珍也看见了这把枪。她说:“怎么有枪不用呢?”
  “我看他是来不及,”金菊说:“杀他的人,一定是采用声东击西的方法。这边有人吸引着他的注意时,另一边有人出现,把刀子伸进车窗内来,给他一下。”
  “是谁这么样做的?”葛珍问道,“真可怕!”
  这一次,金菊和胡雯则都要想一想,才能回答了。终于,金菊说:“两个方面都有可能。无论是哪一方面,发现了一个警探守在这里,都可能动杀机的。他们要做的事情,都不能够受到警方的干涉。”
  “他们真可怕!”葛珍恶心地说,“他们怎么甚么都做得出来的!”
  “当然了,”胡雯说,“他们两方面都不是好人!”
  “好了,”金菊说道,“我也得通知丁朗了!”
  她就扭开了车上那只收音机。那只收音机,原来也同样地是一双无线电通话器。和她们在房间里所用的那一只一样,自然,也是可以用同样方法去和丁朗联络了。
  金菊向丁朗报告了情形之后,丁朗静了好一阵。无疑地,这件事,是使他十分沉痛的。
  “好了,”金菊说,“这件事,我也觉得很抱歉。不过我们是无能为力的,这里的后事,你来办理吧!”
  “好的,”丁朗说,“你们走吧。下一站,你们要到哪里去?”
  “当然我们早已定下了目的地,”金菊说,“不过,你还是不能派太多人在那里。”
  她们的逃走路径,是早已定好了的。现在,她就怕丁朗会因为心痛于一个手下的丧生,而派更多人在下个目的地等着。这也许会收到打草惊蛇的反作用。他们的对手都不是等闲易与之辈,假如察觉到画么不对动,他们可能不会出现的。
  “好吧,”丁朗说,“我们照原定计进行好了。不过,你们得小心一点。”
  “我们会很小心的。”金菊说。于是她们撇下那部车子不管,继续步行前进,一路上,金菊和胡雯都很小心地保持戒备,葛珍却认为她们此举是多余的。
  她说:“你们这样害怕干甚么呢?他们不过是要活捉我罢了。他们两方面,都不想我死,只是要活捉罢了。他们总不会来暗杀我们的吧?”
  金菊和胡雯都没有做声。有一点是葛珍所没有想到的,那就是,他们的目标,只是葛珍而已,对于金菊和胡雯两个人,都是并不欢迎的。她们死了,对两方面都没有损失,而且还有好处。在文昌的方面来说,是更加方便了。没有了胡雯和金菊在障碍着,他们对葛珍就更可以为所欲为,要怎样对付她都行。
  不过,这一点她们是没有向葛珍提起了。
  她们只是默默地带着葛珍继续前进,一面则仍然继续提高着警惕。后来,到了铁路边,她们就停了下来,等着。

  第三章 狂风暴雨 舍死忘生
  这里是另一条铁路线,这个钟点,是会有火车经过的,她们就是在这里等待火车经过。后来,火车到达了,她们就跳上了火车,进占了一个空的厢座。
  她们虽然是没有买票的不速之客,不过是没有甚么关系的。她们等待査票员来查票的时候补买一张车票就行了。
  坐在火车上,舒了一口气,葛珍又说:“我们这样,是不是秘密一点了呢?”“甚么秘密一点?”胡雯问。
  “我是在想,”葛珍说,“我们的行踪这样秘密,也许跟踪的人会跟不上,而把我们失掉了!”
  “哦,这个,”胡雯笑了起来,“这个你少担心好了。跟踪我们的,都是些非凡人物,没有这样容易用掉的。他们有他们的办法。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们是一定追得上我们的。”
  葛珍闭上了眼睛:“很累了。”
  “你睡吧,”金菊说,“你们都睡一睡好可!”
  葛珍闭上眼睛,睡着了。但另外二个女郞却并没有睡着。
  她们仍然保持着警惕,虽然她们也是闭上了眼睛。
  后来,金菊看见葛珍是已经睡着了,她就低声地说:“我看,我们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的。不如我们轮着睡吧,你先睡,一会儿我再叫醒你吧!”
  ”为甚么你不先睡?”胡雯说,“你先睡,一会儿我叫醒你好了!”
  金菊气结地看着她:“这样也有好争的吗?”不过,她是明白胡雯的意思的,胡雯不过是生怕在自己睡着了之后发生甚么事情,这样就错过了参加行动的机会罢了。所以金菊跟着又补充道:“暂时也许不会有甚么发生的。也许等你当值的时候,机会更高了。”
  “好吧。”胡雯点点头。她闭上眼睛,入睡了,金菊则张开了眼睛,当心着,主要是用她的听觉。因为,不论发生甚么,都是声音先来的。
  她虽然年轻,对这种事情,是相当有经验的。她不会太紧张,不过另一方面,她也不会松弛到在不知不觉间堕入睡乡。
  不过,在她“值班”的期内,则并没有甚么发生。后来,火车在中途停了一个站,之后,又开动了。这时,金菊就更加警惕起来。因为,火车停站,就有人上车。
  下车的人倒没有甚么要紧,她担心的,却是上车的人。不知道上车的会是甚么人?在火车进行之中,她们是不必害怕的,但是火车停过,那又不同了。
  不过,还是没有甚么发生。后来,她把胡雯推醒了。胡斐打了一个呵欠。
  “怎么了?”她问,“发生了甚么?”
  “没有发生甚么,”金菊说,“不过,你值的时间已经到了。你不要再睡了,我要上一趟洗手间。”
  “好,你去吧。”胡雯说,她又打了一个呵欠。
  金菊起来,出了车厢之外,沿着走廊向车卡尽头的洗手间。
  当她到达了洗手间的门外时,车卡的门外,却有人影一闪。那度门是通出车卡外面的,两卡相接之间,那座小台上。
  人影一闪,那是很可疑的事,金菊马上就愕住在那里了。不过,这个人影倒也没有偷偷摸摸,使金菊生疑。他立即就推门进来了。
  一个模样凶恶的男人,而他的手上一闪,就出现了一把明晃晃的刀子,配合着他的凶恶样貌。
  金菊向后退了一步,小心地等着,并不害怕,反而感到高兴了。她就是怕没有人出现。有人出规,那就好了。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脸上现出凶恶的神情,刀子一挥,就向金菊扑过来,那把刀子向金菊的心窝直刺过来。很明显地,他并不是要捉住金菊,或者要从金菊的身上取得甚么的。他整要把金菊杀死,而且要快。
  金菊的手掌伸直,好像把铲子似的,劈向这只持刀的手腕。那把刀子向旁歪了开去,刀尖在走廊的板壁上划了一条痕。
  金菊的另一只手又随着一拳向那人的面部击过去,那人跟后一步,闪开了,金菊紧接着又飞起了一脚踢向他。这车厢内的走道窄小,也自有其窄小的好处的,那人的刀子给打歪了之后,一时就不容易找到空位继续用刀向金菊进攻了,金菊一连串的拳脚,把他迫得直向那门口退了回去,背脊在门上一撞,发出“砰”的一声。
  金菊又再度飞起一只脚,踢向他的胸部。不过到了现在,那人是恢复过来,又可以使用刀子了。他的刀子一横,向金菊这双脚的小腿上刺下来。
  金菊忙把脚收回了,那人的刀子猛的乱挥着,向金菊迫过来。这一次是他把金菊迫得一连串地退后了。
  但是,那窄小的走廊仍然是对金菊有利的,金菊把他刺过来的刀子击开,而他也不容易找到空位把刀子刺到金菊的身上。
  后来,金菊再度把他的手腕击开,那把刀子一刺刺中了走廊墙壁上,刺进了墙壁那木头之中。刀尖给木头嵌住,刀子一时拔不出来。
  而他也没有时间拔出这把刀子了,金菊又一脚向他面部踢到,他不得不放弃刀子退后。也就是因为他顾着拔刀子,所以来不及躲金菊这一脚了。来不及完全躲过。于是,金菊这双脚虽然没有踢中他面门,却也踢中了他的肩。
  “砰”的一声响,那人踉跄着跌了出去,身子撞在那度通出外面的车门上,把那度门撞开了,人也仆了出去,仆到了两卡相系那个露天的小台上。
  他感到肩上一阵一阵剧痛。原来金菊并不是如他心目中那么容易对付的女郞,金菊那一脚踢得十分劲,力度比许多普通男人还要大。这个人忽然醒觉了,他一个人,并不是金菊的敌手。他手里拿着刀子也伤不了金菊,还给金菊把他踢了出来,这不就是一个最有力的证明了吗?
  既然敌不住,他就不想再纠缠下去了。
  当金菊跟着追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扳出了那座小台之外,沿着车卡旁边那度小小的铁梯,爬上了车卡的顶上。
  金菊也跟着爬了上去。
  那人沿着车卡的顶向前逃走。
  “别逃!”金菊叫道,“停下来,你逃不了的!”
  那人还是在逃走,金菊也追在后面,走完了一个车卡,那人一跳跳过了两卡之间的空间,到了再前一截车卡上。金菊也紧紧跟着。
  忽然,她看见前面,车卡尽头也有一个人出现,从下面爬了上来了。
  这个人的手中也是拿着一把刀子。看来,这人必然也是那个刺客的同伴了。在逃的那一个,和这个新上来的人会合,就放心得多了。金菊忽然从眼角瞥见,后面也有一点动作,她连忙回头,看见原来这车卡的另一个,两卡相接之处,也爬上来了一个人。也是拿着刀子。
  这样,金菊就变成了是背腹受敌了。
  虽然,这车卡的左右两边,都是没有栏杆阻挡的,不过,她却不能从旁边跳下去的,由于车子是正在进行之中的,不能跳下去。
  而且,车行之中,车卡是不断在摇幌着的,有甚么招式,都没有那么容易使出来。在这种情形之下,以一敌三,就是一件相当吃亏的事情了。
  金菊迟疑了一下,就马上作了决定。她立即转身,向来时的方向冲了回去。她是有她的打算的。与其等他们三个人围上来,向她前后夹攻,那她倒不如先冲过去,把他们的其中一人击倒,减少威胁了。
  她向那个从她的后面企图包抄的人冲了过去,而前面那两个人,是也来不及追上她的。很快,她就已经到达了这个人的面前了。
  不过也并没有抉到在这个人站定之前就到达。她到达的时候,这个人已经拿好了刀子在等着她了。
  刀锋在昏暗之中一闪一闪地朝着她金菊的眼睛,她小心地盯定着那刀锋,准备以最迅速的动作,把这个人解决掉了。希望这个人的本领不会太高强,不会那么难对付。
  另一方面,在后面那车厢的座位中,胡雯则悠闲地坐在葛珍的旁边,等待着。她一直只是以为,金菊是到了洗手间去罢了,她一点也没有料到,金菊现在是已经陷进了如此凶险的景况之中,如果她知道,她当然是会出去帮忙的了。
  但是她并不知道,所以她也没有出去了。只有金菊一个人在车顶上和对方对抗。
  金菊冲了上去,那人连忙挥动刀子,向金菊一阵乱刺乱劈。金菊发觉,这人的动作,是非常迅速的,不比等闲,然而招式方面,则是还嫌不够娴熟和老练。这是比较能令她安慰的一点了。她怕的只是会碰到一个难于对付的人。而这个人一出手,她就看出,这个人并不太难对付。
  打斗的时候,快当然是一个优点,但并不是快就行的,还要懂得怎样动作。明明是走直线就可以完成的一个动作,却偏偏要走曲线,白耗了时间,那就虽然快,也刚好被动作的浪费而抵消了。这个人现在就是如此的。他虽然快,但动作并不老练,他的刀子挥了还不到十下,就给金菊一脚踢中了手腕。刀子飞走了,金菊跟着一转身,另一脚又向后踢了上去。
  这一下,那人是更加没有提防了。他并不知道金菊背转身去是为了甚么。原来金菊这一转,是为了方便向后面踢出一脚的。这一脚,就又快又准确地踢中了那人的胸膛,“砰”的一声响。
  这个人飞离了车卡的顶上,跌了下去,而火车很决就把他抛落在后头了。火车正开行得很急,人一离开了火车,就给抛弃了,车上的人,一时也不容易知道他跌成怎样,以及遭遇了甚么命运。
  接着,金菊看到了,那另外两个人,也正在向她冲过来,而且,那个拿刀的人,还不只拿着刀子而已。他的另一只手上,还出现了另一件武器。那是一把长长的皮鞭。
  看见的时候,那个人就把手中的鞭子一挥,鞭梢就向金菊飞了过来。金菊要闪避也来不及了。那鞭子“拍”的一声缠住了她的双脚。
  金菊连忙沉下气,紫紧了马步,稳稳地立在那里。果然,鞭子一缠住她的双脚,那人就发力拉了。但是金菊已经发力站稳,那人一时就拉不动了。
  可是对方有两个人,一个人拉不动,那个刚才逃走的,便走过去帮着拉。这一下果然拉动,金菊一只脚离开了地面,就仆在地上。那是说,仆在车卡的顶上了。
  她连忙踢着腿,要抖脱那鞭子。但是一时脱不开。
  那两个人用力拉,金菊的脚一离地,发不出气力来,就给拉动了,由于她的身体并不太重,两个男人,当然是可以拉动她的。
  金菊拼命挣扎,都没有用。双脚一离开了地面,就的确是使不出气力来的。
  她向车的旁边滚去,一侧身就让了出去,向下面跌。
  这样,她就不再挣扎了。这样跌下去,那是十分危险的,如果车子经过的地方有甚么大石之类,她一撞上去的话,那就性命也丢掉了。于是,她只好尽可能找寻一个可以扳手的地方。
  她扳到了一只窗子,两手的手指就紧紧拉着窗框。可惜,那窗子又是关着的,她的手伸不进窗内,因此她也无法扳得紧了。她只是跌势稍止,不过还是终于要跌下去的。
  而这时,她一霎眼间,已经看到了,火车现在经过的,并不是甚么多石的地方,而是一片大致平坦的草地,再远一点有树林。如果她跌到了这片草地上,她大概不会受到很大的伤害的。
  于是她的双脚向车身上用力一蹬,放弃了那窗框,而让身子向外面跌出去。她的身子就像箭一般向外直射。这样,她跌在地上的时候,她也不会跌在枕木附近的地带,而是向草地的部份跌出去了。
  不过,那鞭子是还缠在她的脚上的。当她拉住窗框的时候,鞭子一松,上面那两个人就以为她是已经脱离鞭子而跌下去了。
  但是她跟着又飞了出去,鞭子又拉紧了,鞭子缠住了其中一人的脚,一扯,这人猝不提防,尖叫了一声,也给她扯动了,为了不想直跌下去,这人便一伸手揽住了他的同伴。
  也没有用,车子是在进行中的,他的同伴也是站得并不太稳,给他这样一拉,便两个人都失去平衡,也跟着离开车顶,向下面跌去。
  于是三个人都跌了下去,跌到了那草地上了。二个人都随着冲势在草地上滚动着。滚了好一会,才停得下来。
  三个人都跌得头昏眼花,一时也站不起身了。
  金菊虽然身手矫捷,抵抗力强,她却也不是最先站起来的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因那两个人没有她跌得那么重,他们两个,反而比她先站起来。
  他们两个人不敢再向金菊进攻了,由于手上没有鞭子,又没有刀子,他们一跳起来,就连忙拔脚逃走,逃向草地尽头的树林。
  他们首先冲进了树林之中,金菊才站得起来。而这个时候,那列火车已经远去,去得远到不知所踪了。
  金菊叫着:“不要逃,你们有种的,就站住!”
  在这个精形之下,那两个人是宁可不承认自己有种了。他们没有再出现。金菊冲进了树株之中
  那是一座很密的树林,在黑夜之中,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金菊不能用眼睛看到,那两个人是逃到了甚么地方去,她只能够运用她的听觉,希望听到他们所逃的方向。
  她也果然听得到。由于树林是很密的,他们要逃走,就必须推开树木才能前进,要推开树木,就必然会有声音发出来了。她就以声音为方向,向他们追去。她的路线,是更加远离铁路了。
  在火车上,胡雯正在安详地打了一个呵欠,正在奇怪,金菊到洗手间去,怎么去了那么久。不过她也没有怎样认真奇怪她是到了何处去,由于女孩子不同男人,她们去洗手间,往往不需要在洗手间里做的事情,她们都会在洗手间里做妥方出来,也有许多男人连幻想也幻想不到的事,她们也是在洗手间里做的。
  而在她的旁边,葛珍还正睡得很熟。
  葛珍看来是一点忧虑也没有的。而事实上,对这件事情,她也没有她们想得那么远。
  所以她是睡得很安全的。
  胡零还是坐在那里,保持清醒着。
  在树林内,金菊还是继续追赶着,后来,她忽然发觉,前面逃走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停了下来了。也许,他们是她听见她在追,所以他们也停了下来,不让她听到声音吧。也许,他们甚至是正埋伏了起来,在等候着她了。金菊更加小心地向前行进着。
  没有甚么声音,但是,她却有着某种预感。当她前进了一段路之后,她就忽然停了下来。一种不知甚么感觉告诉她,前头有危险正在等着她。也许,这是原始的第六感,野兽就是有这种感觉的,野兽经历危险的机会较多,所以,牠们也较容易感觉到危险的逼近了。金菊也是一样的,并不是说她是野兽,而是说,她经历危险的经验也很丰富,因此她对危险也比较容易感应了。
  她可以感觉到,前头的树林中是有人在等着她的,伏伺不动,在等着她。究竟他们是打算探取甚么行动呢,她还猜不出来。不过,在他们逃走的声音停止之前,有一阵树枝树叶的别声响,这就是一种警号,警告她,他们是正在探取一种行动,对她会有危险的。所以她就停在那里不动了。
  对方也是没有动静,大家都在等着对方先行探取行动。
  看不见人,也听不到声音,但是,金菊几乎可以感觉到,对方是正在摒息静气着,极力连呼吸的声音也压低了下去的。
  后来,金菊觉得,等待也不是办法,她就继续开步走向前了。这两个人并不是怎样的高手,她刚方也可以对付他们,现在难道就不行吗?
  她迅速地冲了前去。空气中一阵呼呼的声响,金菊连忙停步,在树缝间透下来月光掩映之间,她可以看到,有一只绳圈向她的头上直套下来。
  一只绳圈?怎么他们会有绳子呢?接着,那绳子已经到了,套住了她的身体。惶急之中,金菊运忙向上一跳。可是还是迟了一点。这只绳圏,本来是向她的腰部套来的,她这样一跳,身体便脱离了绳圏所套的范围。不过,她的脚却还是没有,于是,绳圏收紧,便缠住了她的一只脚踝。
  金菊愤怒地叫了一声,连忙挣扎,绳圈却已猛的拉动,把她拉离了地面,倒提了上去。
  这时,她才发觉,那原来不是一条绳子,而是一条幼而软的韧藤,藤上还连着小小的树叶的。一定是那个用鞭子的人了。这人善于用鞭,而绳子也是和鞭子差不多的,他丢了鞭了,便就地取材,采下了一条韧藤,而用这韧藤制成绳圏,向她丢过来。
  现在,金菊就着了他的道儿,给他吊了起来了。
  在这种情形之下,似乎任她有怎样高强的本领,也是施展不出来的了。
  这时,其中一人,就从躲藏着的地方冲出来了,他的手中,已经拿着一枝断树枝,代替棍子用。他拿着这枝树枝,狠狠地向金菊走过来,要向她殴击。
  在危急之中,金菊的脑筋一转,就连忙闭上了眼睛,静静地倒吊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看上去,她就像是已经晕了过去似的。
  那个挥动着树枝的人,也以为她是晕了过去,所以没有提防,走得太近了一点,才举起树枝来,要击下去。他走得太近,近到在金菊的拳头可以击到她的范围之内。
  金菊也老实不客气,一拳击了出去?“砰”的一声,她就一拳击中了那人的肚子,不是普普通通的一拳,而是尽了她在这个姿势中可能用的力气。
  这一拳使那人打着转,跌了出去,那根树枝还没有击中,就收势不住了。树枝也跌到了地上。这个人则撞到了一棵树上,背脊与树身一碰,一时站不起来。金菊马上极力把身子弯曲,要伸手上去,把脚上那只藤圈解开。无疑地,另一个人,一定是正在拉着那条藤把她吊着,一时不能过来向她袭击的,她只要把藤圈解开,事情就可以解决了。
  那个拉着藤圈的人,也知道这一点的。他不能够过来制止金菊,就只好拼命地把那条藤一上一下地拉动着,使金菊的身子也一升一降,一时操不稳那藤圈。
  不过没有用的,金菊是已经下了决心了。她用尽了全身的气力,终于抓住了那只藤圈,那条藤是搭在一根打横的树枝上,用那树枝作为支持之力的。他不能把金菊拉得太高,如果拉得太高,金菊就可以抓住那根横枝了。那时她有着力的地方,就更加容易解开那只藤圈。他就只能够继续把那条藤一上一下地扯动着。
  这还是不能支持得太久。终于,金菊用两只手执住了那只藤圈,也不理会他怎样扯了,总之是动手把那只藤圈解开。
  那人终于决定,这个方法是行不通的,于是他就索性把那根藤放掉了。这根藤一放松,金菊就向地下直跌。
  但金菊果然是身手够矫捷的。人还在半空的时候,她就猛的打了一个滚,落在地上,站稳了。
  她马上又继续解那条藤圈。现在既然是站在地上,解藤圈是更加容易的事了。她很快就把藤圈解开,脱了身,再拾头望望,却看不见人。
  那两个人都不见了,前面的树林中又响着沙沙的声音。那两个家伙自知不敌,又继续逃走了。
  金菊恨恨地咒骂着:“好没种的人!”随即,她就跟着追去。
  很难追得上,由于他们是领先了一段路,而她又要凭借声音去追。后来,她又被另外一种声音所扰乱了。
  那是流水的声音。似乎她已经接近了一道溪流,或者是河流了。而且,听上去,那还是一道急流,流水的声音很响。她心中在暗喜。
  一道急流,那好极了。流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这一来,看他们怎么逃?
  接着,树林就开始疏落了,通过树缝望出去,就看见了那条急流了。果然是一条很壮阔的急流,而那两个人,已经到达了那急流的旁边了。
  他们看来果然不能前进。金菊胜利地微笑着,冲了出去。
  那两个人回头看了她一眼,忽然做了一件出乎意料之外的事情,那就是向水中一跳跳了下去。
  “你们——停着!”金菊焦急地叫了起来,但是没有用,他们已经跳了下去。她不叫还好,她敢叫,他们就愈要跳的。
  金菊冲到急流的旁边时,两个人已经被急流冲走了。金菊看见他们的头在相当远处冒了一冒,又给一个大浪盖了下去。
  他们是跳进水中自杀吗?当然不是,他们大概是很熟水性的。即使这样的急流,他们也认为有把握不会淹死。所以他们就跳下去,让水流把他们带走了。
  金菊虽然也是一个有相当水平的游泳好手,但她是追者而不是逃者,她是没有这个把握的。她不能跟着跳下去的。
  她只好沿着急流边追去。这样跑着,比较在水中流动是慢得多了。而且,走了一段路之后,就不能再前进,由于前头的水边就是一片丛密的树林,除非她也跳进水中,否则是不能继续前进的。
  金菊咒骂着停了下来。
  看来,她是追不上他们的了。
  她只好转身,再向铁路那边走回去。自然,那列火车现在已经去得很远了。远到看也看不见。她是追不上这列火车的了,正如她也追不到那两个人了。
  金菊禁不住低声咒骂了起来。
  她只沿着铁路步行回去。
  而在另一方面,在火车上,胡雯也终于发觉有点不对了。
  因为,即便以女人的立场来说,金菊去洗手间也是去得太久了。她几次都想起身去看,但是又不放心留下葛珍一个人在那里。
  但是到后来,她也再忍不住了,便用手肘碰碰葛珍。葛珍却睡得很熟,碰也碰不醒,胡雯再用力碰了她两碰,她才一惊,张开眼睛。
  “甚——甚么事?”她问?
  “我们一起到洗手间去一趟吧,”胡雯说道。
  “但——但是我并不想去呀!”葛珍说。
  “我想去,”胡雯说,“由于我不方便把你一个人留下在这里的。”
  “金菊呢?”葛珍问。
  “她也在洗手间?”胡雯说,“她在那里等着我们,我们去找她吧!”
  “好吧!”葛珍无可不可地说。
  于是,她们两个人便离开了车厢,沿着走廊向洗手间走去,到达了洗手间。金菊并不在洗手间里,而洗手间也没有给别的客人站着。所以是很清楚的,一点也没有怀疑。
  胡雯不禁感到了一阵毛骨悚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金菊到了那里去?
  葛珍也看出了胡雯心里这个问题?她也问道:“金菊到那里去了?”
  “我们找找她吧?”胡雯说。
  “到那里去找呢?”葛珍问。
  “她总不会飞掉的,”胡雯说,“她总在这车子上的呀,这车子又没有停过。”
  当然她是猜错了,金菊正是飞掉了。她飞离了。
  她飞离了这一列正在飞行驶着的车了。
  她们离开了那一列火车,到了另一列火车去,也去看看那里的洗手间。但是那里也没有人。
  她们再到下一个车卡,还是找不到甚么人。她们继续找寻,整列火车都找过了,找过了每一处的洗手间,注意过每个车卡中的座位,甚至连那些关上了门的睡厢,她们也敲开了门去查问。甚至,她们还推醒了那睡着了的查票员,问他有没有见过一个像金菊这样的女孩子经过。这个查票员既然是睡着了,自然没有看见,因此也不能给她们以满意的答复了。
  最后,她们终于证实了,金菊是不在这火车上。
  她们只好回到了她们的车卡之中。葛珍不由得恐惧地发抖着,说:“她究竟到了那里去了呢?”
  胡雯也忍不住恐惧地发抖了。金菊如果不是遭遇了甚么可怕的命运,她是不会就这样不告而别的。她就是有甚么地方非去不可,也应该在去之前先通知她们一声呀。
  现在,就只剩下了她们两个人了。
  胡雯同时也为她们两个人将来的命运而发抖了。没有了金菊,如果遭遇到了甚么危险的话,她们怎样应付呢?胡雯虽然也有不弱的武功,但是没有了金菊的灵活头脑,她也感到有缚手缚脚之感了。虽然一向在口头上不肯承认,她实在却是有自知之明的,她知道她自己的最大缺点就是鲁莽。
  她们只能逗留在火车上,准备完成这一次旅程了。
  她们不知道金菊是甚么地方离开火车的,而且,她们现在离开金菊下车的地方已经很远,就是下车去找,也没有用了。
  只有依照原定计划,到她们准备去的目的地去。如果金菊没有遭遇甚么大不了的事,能够从危险中脱身,那她是也会到那里去会她们的。
  如果她们改变路线,就反而会散失掉,很难再碰得上了。
  胡雯从行李中取出了那只收音机来。
  “你要报告你的男朋友吗?”葛珍问。
  “不是我的男朋友,”胡雯因为葛珍又弄错了而表示不耐烦,“是他的男朋友?总之,这像伙的手下有不少饭桶,他是可以派他的饭桶沿途找一找的!”
  她用这只收音机联络到了丁朗,也把经过情形告诉了丁朗。
  丁朗也和她同样焦急了。
  “好,”丁朗也充满担心地说,“我马上派人去找她,你们也小心一点!千万小心!”
  胡雯做了个鬼脸,关上了收音机:“哼,我敢保证,他一定自己也动身去帮着找了!”
  她把收音机改了一个波段,收听真正的电台的广播,起先是一段轻音乐,轻音乐之后就是新闻报告。
  那广播员报告了当天的新闻之后,就是报告天气。
  他说,这一带的天气忽然恶劣了下来。有一股热带风暴忽然转向,吹袭过来了,所以,居民以及旅行者都应该小心,提早作好防御措施。居民应该小心门户,行人则要及早回到家去。
  “放屁!”胡雯不屑地说,“天文台的新闻报告,从来就没有准过一次的!”葛珍把宪帘拉起来,向外面望望,说:“这一次,他们却是准的!”
  果然,在夜色之中,她们也可以看到,外面已经乌云密布,而窗子的玻璃上已经布上了雨点。
  “我的天!”胡雯呻吟着说,因为她想起了金菊,金菊离开了火车,现在一定没有避雨的地方了,而且她一定是正在荒郊之中。暴风雨来临,那她岂不是很狼狈吗?但是,她又有甚么办法?
  “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葛珍打个呵欠。
  事实上,现在已经是晚间,而不是早上,因为刚才的新闻报告,乃是电台开始播音的第一次新闻报告。
  “如果你累,你再睡一睡吧。”胡雯说。她却是在担心她自己的睡眠问题。没有了金菊和她换班,她岂不是永远都不能睡觉了吗?她又不放心让葛珍来代替。
  “我也不想睡了,”葛珍说,“不如我们出去吃早餐吧,肚子有点饿!”
  “这也是一个好主意!”胡雯说。
  她们到了餐卡去。那里已经相当热闹,坐了不少早起的乘客。
  还有好几个钟头的行车时间才能到达下一站的,因此乘客们就不能不先在车上解决早餐的问题了。
  她们吃着早餐的时候,风暴就以排山倒海的姿势袭来了。
  整列火车都震动了起来,震得很厉害。震得火车中的电灯也一晃一晃的,就像快要熄灭似的。
  胡雯也不禁吃惊地叫起来:“怎么了,我们现在变成像是坐船一样了!”
  不过灯光晃了一阵,又恢复了正常。她们继续进餐。后来,在她们早餐吃完了之后,车子忽然一阵大大的震动,整个车厢都倾侧了,灯光熄掉,桌上的餐具以及碟子,也都纷纷滑到地上去了。
  车厢中的人哗惊叫,都跳将起来,有许多人则因为车厢倾侧的关系而仆倒。
  胡雯一拉葛珍:“快!快!我们走!”
  “为什么要走?”葛珍问。
  “这事有点古怪!”胡雯说。她拉着葛珍离开餐卡,沿着走道而行,向餐卡的出口走去。许多人正在狼狈地跑来跑去。
  胡雯和葛珍到达了一个厢房,就打开门躲了进去,把门关上了,她们发觉车子现在已经停了下来。外面,狂风暴雨正在肆虐,胡雯也不方便探头出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们只是在那里等着。
  “究竟发生了什么?”葛珍狐疑地问。
  “我看车子是出了轨!”胡雯说,又不免有一阵毛骨悚然之感。如果车子出了轨,那她们岂不是给困在这个地方了?
  外面人来人往,一片喧闹,她们两个人则躲在那个厢座里一动也不动,保持着警惕。后来,她们听见有一个大概是车上的管理人员正大声宣布:“各位请保持镇静,各位请保持镇静,因为暴风雨关系,前头有一颗大树倒了下来,把路轨拦住,与车头相撞,不过司机及时刹车,所以没有人受害,只要我们把大树移去,把火车头修好,就可以继续前进了,目前,请各位安静一点,留在原位!”
  “不是有人弄的,”葛珍说,“他们不是说,是台风弄成这样的吗?”
  “他们这样说,我们一定要相信吗?”胡雯却是充满了怀疑地。
  “那怎么办?”葛珍问?
  “我们躲着再算好了!”胡雯说,“如果这是人为的事情,很快我们就会知道。”
  “真麻烦,”葛珍摇着头,“金菊不见了,现在又发生了这件事情!”
  她们躲在那里,怪可怜的。
  “胡雯,”葛珍关心地说,“你累不累?你不如睡觉吧。”
  “我睡觉?”胡雯一噘嘴咀,“我睡了,谁来保护你?”
  “我又不是完全没有抵抗力的,”葛珍说,“你以为我是个孩子吗?文家也去过了,又不见他们杀死我?”
  胡雯想一想,也觉得有点道理,事实上,她也不能永远这样捱下去的,不如趁现在已经是白天了,在那里睡一睡更好。于是,她就先作好预防措施,把车厢中的一座床的被褥搬了下来,贴在门上。这车卡倾向那边的,而她们则是在较高的一边,于是被褥放在那里,就把门压住了,如果外面有人要推门进来,那首先要把那些被褥推开才行。
  胡雯把门压好了,就爬上了另一张床上,躺了下来,一面又对葛珍吩咐道:“好了,我现在睡觉了,有什么事,你叫醒我,千万不要乱来,如果捱不住,你也通知我一声好了!”
  “行了!”葛珍点点头,“你睡好了,让我保护你!”
  胡雯也实在太累了,一躺下去,闭上眼睛,就睡着了,虽然外面人声还是继续喧闹,风雨也继续肆虐,她还是睡得很熟。
  她也不知道她睡了多久,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她发觉雨已经停了,只是风在吹。她怎么知道雨已经停了呢?那是因为,窗子并没有完全关上,还剩下条缝,风正从那条缝吹进来。
  而葛珍已不在身边了。
  胡雯吐出一连串的咒骂,跳下床来,扑到门口前面去。但是,由于那些被枕仍然把那度门塞住,所以她相信葛珍不是从门口出去的。起码不会是给人捉了出去的。如果有人捉了她,胡雯一定会醒过来,而且,捉她的人,也不见得就会放过胡雯那么仁慈的。
  胡雯望着窗口,看来,葛珍既然不是从门口出去,那她必然是从窗口出去的。胡雯打开了窗子,望出去,风把她的头发吹得一阵乱扬。她看不见葛珍,不过,既然葛珍不在,她留在车中也没有用的。她必须出去找找。于是她从窗口爬了出去,爬上了车顶,四面望望。
  她发觉附近相当热闹,有不少车上的人下了车,在附近走来走去,虽然,有一个火车上的人员在大声疾呼,劝喻大家回到车中,因为风暴还是正在肆虐着,他们在外面走,是很危险的。
  胡雯四面望望,找寻葛珍的踪迹,但是看不见。
  她又低声咒骂起来,但是没有办法,她还是非到处找她不可的。她沿着那车顶走来走去,向车尾走去。有些地方相当热闹,有些地方没有人。
  胡雯终于从车顶上跳了下来。看来,她是只有进入林中去走走,看看她在不在林中了,因为她显然是不在这车子附近的了。
  胡雯回到了她出来的地方,然后从那里开始直入树林中。风吹得很劲,那些树木狂摇着一好像每一秒钟都要倒下来似的,走在这个地方,的确很危险。
  胡雯进入了林中,那些树木之间,虽然是有若干空隙的,但是没有用,几乎像是密林一样。那些树木,有时是倒到这边,有时则是倒到另一边去,而雨后的地下是还湿的,很泥泽,行走起来并不容易。
  胡雯奇怪,葛珍是否真的走到了这里来,而走到这里来又是干什么?
  但接着,她却看到了地上有些脚印。那就是葛珍留下的脚印了。她心中一动,跟随着那些脚印前进了一段,又发觉有更多脚印,和葛珍那些脚印会合。
  这一次,胡雯的心则是震了一震了。这些脚印,就已经明显地表示出,是正有人在追赶葛珍了。
  她跟随着那些脚印追前去,加快卿步,泥泞溅污她的衣裤,她也不去管了。
  跟着,她就发叫了一个人面目狰狞,打手模样的人,正坐在地上,挨着一棵树呻吟着,两只眼睛都已经黑了。如果不是挨了二拳,就是中了二脚。
  好家伙,这一定是葛珍打的了。胡妻也不耐烦留下来盘问这个人了,只是继续前进。由于有那些脚印的指引,她是可以很明显地知道那些人的去向的。
  接着,她就听见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尖叫丁起来。接着“砰”一声,不是脚踢就是拳击。
  胡雯再冲前了一段路,就看见了,有一个人倒在地上,而葛珍正和另外两个人周旋着。
  倒下来的那个,当然就是给葛珍击倒了的。剩下来的两个,则正在企图再把葛珍捉住。
  “好了,”胡雯叫道,“让我也来玩!”
  她也冲前去。却料不到,其中一人竟然在这个时候拔出了一把枪!
  胡雯连忙一跳,躲到了一棵树的后面,那个人也差不多在同时放枪,一连放了两响。
  胡雯是已经闪开了的,不过这个人的枪也放得不大好,即使她没有闪开,也不会射中的。要枪射得准,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显然他们是打算活捉葛珍的,但是胡雯却不同了。胡雯是个多余的人物,是一种累赘,是一种麻烦,他们恨不能把胡雯和金菊这两块绊脚石除去,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而已,现在机会来了,他们当然不肯放过的。
  乱放了两枪,枪声过后,已经不见了胡雯,而葛珍也不见了,因为枪一出来,葛珍也不敢恋战。逃出了林中。
  刚刚被击倒了那个人,又爬起身来。他叫道:“把那个黑衣的杀掉!但另个要活的!”
  但是死的活的都不见了,他们又得动手去找了。
  “别让她们逃回车子,”那个开口的人又再度开口,“你这个人也真是饭桶,有枪在手也等于没有!”
  “那你又不来射?”另一个人不服气地说道。
  他们又通过树林跑着,在找寻着。还是没有看见胡雯和葛珍的影子,不过胡雯和葛珍则显然是看见他们的。
  忽然之间,一颗拳头大的石头不知从何处飞了过来,准确地击中了拿枪那一个的前额。
  那人“呱”的一叫,向后倒去,给那块石头击得他眼前昏黑,手指也失了控制,在枪机上乱扳一阵。他的同伴连忙抱着头滚开,很怕会给一颗流弹击中,而事实上,他亦感觉到有一颗子弹擦过他的头发。
  接着,那个拿枪的人就颓然倒了下去,晕倒了。
  而胡雯就在这时跳了出来,出现在余下一人的面前。这人一阵慌张,但随即就一手抓起了地上他的同伴弃下的那把枪来,对着胡雯。
  “别动!”他喝道。
  胡雯却还是向他跑过来。这时他才记起了胡雯是可以死的,于是他连扳了两次枪机。
  那把手枪却只是发出“格格”两声,并没有砰然地响起来,更没有子弹射出来。
  胡雯的脚一提,踢在枪上,这把枪便飞走了。胡雯再一脚,“砰”的踢中了这人的心窝,这人便倒了下来,弯着身子,呻吟着。
  胡雯哈哈笑起来:“你这个傻瓜,你不知道子弹有数的吗?一把枪里面就只能放这么多颗子弹,不能再多了,射完了就没有。”
  葛珍也揪着那另一个人的衣领,把他拖了过来,和这个开枪不响的人一起放在一起。她说:“现在,我们怎办好呢?”
  胡雯神气地用两只手叉着腰,看着那两个人,说:“好了,现在你们要作一点口供了。快说,你们是谁?”
  那两个人都不回答。胡雯又在他们的身上每人踢了一脚,咬牙切齿地。“很好,你们想多受苦,我也不怕多给你们吃一点苦头的。”
  “你别神气,胡雯,你现在虽然打赢了我们,但你还是逃不了的,你的末日快到了!”
  胡雯又踢了两脚:“我不是问你们我的末日,我叫你们招供!我问你们是谁,你就告诉我你们是谁好了!”
  “我们是谁,难道你还会不知道吗?”
  “文家的人?”葛珍问。
  “知道就好了,”那人骄傲地说,“我们不只这几个,你们杀不完的!”
  “你们还有多少人在这里?”胡雯问。
  “在这里就是只有我们这一些了,”那人说,“不过,我们的大队,正在赶来,当他们赶到的时候,你们就要完蛋了!别说我不警告你!”
  “别胡说吧,”葛珍说,“这样大风大雨,他们怎能赶到这里来?而且,他们又怎么知道?”
  “我们有无线电。”那人说,“我们已经用无线电报告了,他们正在赶来!”“他们怎能够赶来?”胡雯说,“路又不通!”
  “什么路不通?”那人说,“只要你肯走,那怕什么?我们都不是讲究安全的人。”
  这倒有点道理。这些人是随时准备杀人的,也随时准备被杀的。那在台风之中赶路又有何不可,虽然有点危险性,但是,又不是必定会死。
  不错,如果他们是用无线电报告了的话,那么,文家通的人是一定正在赶来了。
  “从哪里赶来?”胡雯问。
  “我不知道,”那人摇头,“可能从任何地方来。我们很多地方都有人的。”“你们通知文家通,文家通就派人来了,是不是?”胡雯问。
  “是的,”那人说,“我们用无线电通知他,他就会派人来了。”
  “他现在在哪里?”胡雯问。
  “我不知道?”那人说?
  “你怎会不知道?”胡雯又踢了他一脚,“他不是你的老板吗?”
  “他是大老板,”那人说,“你大概也知道,现在有多少人也正在找他。你以为他那么容易会让人知道他所在的地方吗?”
  说得很有道理。可以和文家通联络,正如她们和丁朗联络一样,不一定要知道文家通是在何处的,不知道他在何处,一样也可以和他联络到的。胡雯还是打踢兼施地继续向这二个人拷问。但没有用,看来,他们是真的不知道的。拷问也没有用。她们还是知道两点。第一点就是,他们是文家通的人,第二点就是,现在文家通也正在派大队赶来了。
  而这一点,就是在这二个人的身上设法,也是无法制止的。胡雯对葛珍扭扭头,说:“好了,我们走吧!”
  她们撇下了那几个人,向火车走回去,胡雯一面皱起眉头,寻思着。终于是,葛珍忍不住问道:“现在,我们怎办好呢?”
  “回到车子去,看看情形再说吧。”胡雯还是皱着眉头。她现在是正在动着脑筋,这件虽然不是她很擅长的事,但是现在为势所逼,不擅于做的,她也不得不做了。
  她们回到了车子,回到她们原来所住的厢房。葛珍说:“他说文家通正在派大队来,我们得要准备对付了””
  “我知道,”胡雯说,“但是我得先看看情形,先和丁朗联络一下。”
  “哦,你的男朋友。”葛珍说。
  “不是我的男朋友,”胡雯厌烦地否认,“是金菊的男朋友。”
  胡雯取出了无线电,和丁朗联络。由于风暴正在肆虐,联络起来是有点困难的,通话也不容易,他们要很大声交谈,才能互相清楚。
  胡雯把她们这边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丁朗,然后说:“他们现在派大队来,我们也许敌不住的,你们能不能派人来接应一下?”
  “这样大风大雨之下,”丁朗说,“我们怎能来?”
  “人家也能来,你们就不能来吗?”胡雯说。
  “我不是不来,”丁朗说,“当然我也会尽我所能来的。我只怕来得不够快。这样吧,我们保持联络,我们一面赶路一面通消息,如果他们先来,那你们就避一避好了!”
  “金菊怎么样了?”葛珍问,“你找到了她没有?”
  “还没有,”丁朗显得有点惭愧的,“不过我们是正在找了!”
  金菊还没有找到,这也是令她们心情不大好的一件事,把无线电联络截断了之后,胡雯又扭到正常的电台的波段去,收听那里的新闻报告。
  新闻报告也是同样令她沮丧的。新闻报告指出,这场风暴的情势,是愈来愈烈了,看情形,可能还要继续好几天的。
  此外,新闻报告亦提到了火车失事的事情。他们说,火车失事,虽然幸而没有死伤,不过,乘客们都是都已被困了。此外铁路还有好几段受到山泥倾泻及大树倒下的影响而告阻塞。所以,也无法派出另一列火车去进行拯救,而必须从公路的方面着手。
  但是,因为风势太猛,也必须要等风势稍敛的时候,他们才能进行这救援工作的。好几个志愿团体也对此事很表关怀,也都已经作好丁准备,一到可以出动的时候就会出动了。
  “志愿团体!”胡雯用拳头推着手掌,“混账!混账!”
  “志愿团体就是那些非官方的团体,”葛珍说,“完全是基于乐于助人的出发点的,你明白吗?”
  “我当然明白的,”胡雯说,“用得着你对我解释吗?我所担心的只是,这些团体来到的时候,会有一个是并非怀着慈善目的的。”
  “你是说,他们……”
  “这有什么出奇?”胡雯说,“如果他们假借什么志愿团体的名目来,那不是更方便吗?嘴巴里是来救我们,其实却是要把我们送往地狱!”
  “那——那么我们怎办好?”葛珍迷惘地问。
  “我们也只好在这里继续等下去了,”胡雯说,“反正我们又是飞不掉的!还好,这里已经没有敌人!”顿一顿,皱眉看着葛珍。“对了,我还不曾和你算账。刚才你是怎会到了树林中去,和他们碰上去了的?”
  “我只是出去散散步,”葛珍说,“我在想,如果还有他们的人在的话,我也许可以把他们引出来的。”
  “以后,请你不要再这样乱来好不好?”胡雯没好气地道。
  她们继续听那收音机中的新闻报告,忽然之间,她们又听到了一宗令她们简直花容失色的新闻。因为,那广播员在报告,由于暴风雨的关系,各处都发生山洪暴发的事件,有人受伤,有人死亡。更重要的是,海中捞起了一具女性的浮尸。一个摩登女人,显然是给山洪从山中冲下来,而面目已经腐烂,不可辨认了。
  “这——这是谁?”葛珍的脸苍白着叫起来。
  “这是别人!”胡雯自我安慰地叫起来,“这不是金菊,不会的!不会是她!”
  “我也希望不是她!”葛珍说。
  但是,她们都不能肯定。由于她们至今仍然没有金菊的消息,而这具浮尸是金菊的可能性,还多过不是的。而这段新闻,使她们都黯然地沉默了下来了。
  外面,大雨忽然又沛然而下,好像倒水一样,望出窗外,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这正是所谓天有不测之风云。在暴风雨中,风云当然是更难测的。
  她们现在就是想出去也不可以的。于是只好闷在那车厢之中了。
  火车上的其他的人们,心情则是没有她们那么复杂的,他们不过是尽可能冷静地逗留在车中,等待风暴过去,等待救援队伍的来临。
  火车上的人员们则很落力地维持秩序,而且还弄好了午餐派发。仍然是由餐卡中的厨房准备,不过这一次则是免费供应的了。
  葛珍和胡雯也叨光吃了一顿。
  她们没有事情可做,只有躲在车厢中收听收音机,以及间中用那收音机与丁朗联络了。收音机报告,风暴的威胁,仍未有解除的趋势,而丁朗也说,他虽然率领着手下正在赶来,但路实在太难走,他们也是无法前进的。希望文家通那一帮人也没有这样轻易前进吧。
  现在她们只好希望,文家通的人是也和丁朗一样,行不得也哥哥,无法向她们追来了。
  另一方面,她们不断留意那个浮尸的消息,可惜又没有进一步报导,而丁朗的方面也是有同样的怀疑的,可惜丁朗也同样地无法分辨那浮尸的身份。
  这使她们胃口也没有那么好了。当知道一位患难相共的朋友可能是变成了浮尸的时候,的确是吃什么都吃不下的。
  就是这样,她们躲在那里,等着,听着风声和雨声,看着雨停了又下,下了又停。后来,雨不再下了,她们在相当晴的天气里渡过一个晚上。不过,虽然是晴朗天,却仍然是一个风暴中的晴天,因为风暴的威胁还未曾解除的,只是刚好没有雨云飘到这附近来罢了。
  后来,到了天亮的时候,车上的工作人员给车上的人带来了一个兴奋的消息,那就是,有一队救援队伍赶到了。一共有二十人之多。他们走的那条路是比较安全的,可以避开风雨的袭击。他们带来了粮食和医疗物品。粮食是火车上的人最需要的,因为餐卡所存的食物并不多,又要供应全部乘客的额外所需。
  只有葛珍和胡雯却并不因为这个消息而开朗。她们交换了一个眼色,胡雯说:“我们还是走吧!我就不相信,真正存心救人的人会肯这么英勇地赶路。难道性命都不想要了吗?”
  这虽然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想法,但是,以她们目前的处境而言,却也实在是不能太大方的。葛珍也赞成胡雯这个提议。她们收拾好了那简单的行李。
  然后就离开了火车。好在没有雨,所以虽然风正在吹得发狂,她们进行起来还不至于太困难。
  在那队救援队未来到之前,她们已经离开了,深入森林中。后来,在一段安全的距离之后,她们才停下来,胡雯取出那只收音机来再度与丁朗联络,告诉丁朗她们已经离开了。
  “唔,这样也好,”丁朗说,“还是小心一点好些。但是,你们走路,也最好小心一些,在风暴中走在野外,那是很危险的。”
  “我们不是小孩子了!”胡雯说,“我们会很小心的,但是,金菊的那方面又如何了?你有她的消息吗?”
  “还没有,”丁朗痛苦地说,“但是我已经在加紧注意?一有消息,我就通知你们!”
  “你那条路怎么样了?”胡雯问,“还是走不通吗?”
  “还是走不通,”丁朗说,“前头山泥倾泻过,挡住了前路,而且还有再度倾泻的危险,我们得另找一条路才行。?”
  “但是人家却已经来到了,”胡雯说,“我是指那队救援队伍。他们的路走得通,那你们为什么不也走他们的路?”
  “这没有道理的,”丁朗迷惑地说,“我们已经研究过了。他们走那条路,也一样很危险。有一度桥早已给山洪冲塌了,他们得要冒生命危险涉水渡河才行。我们就没有他们的勇气。火车上的人,暂时又没有生命危险,为什么要舍命前进?”
  “这倒有点古怪,”胡雯说,“为什么他们要舍命前进?除非,他们的目的并不是救人,而是杀人吧?我想杀人的可能性,还多过救人的可能性!”
  “所以我认为你们躲起来也是明智之举!”丁朗说,“你们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地躲着不要动吧,等我来再算!”
  另一方面,那队救援的队伍已经到达了火车那里了。火车上的人自然大表欢迎,但他们果然不大像是普通以助人为快乐之本那种人。每一个都是形神凶暴的壮汉。
  他们的模样,都不像是做善事的人,但现在,他们却居然是来做善事的。他们带来了好些食物,分发各人,然后他们就分散了。为首的二个负责人和火车上的负责人员商量着,对他们说用不着急的,既然有了食物和用品,那就不必急了,他们大可以逗留在这里,等待风暴过去。
  而其余的“救援队员”,则在列车的各处巡视着。他们说,他们是要看看车上的人有没有需要医疗方面的帮助。自然,车上的人是一点都不怀疑的,他们说是供应车上的医疗,人们就以为他们正是如此了。
  如果胡雯还在这里,她自然就可以看出,他们正在找人了。而且他们所找的,也当然就是胡雯和葛珍了。不过,两个女郞现在已经不在这里。
  他们在列车中从头到尾找了一遍,又再从尾到头找了一遍,还是找不到。
  他们只是找到了胡雯和葛珍本来所住的那个厢座位。里面已是空空如也,既没有人,也没行李。其中一人低声对他的同伴说:“我们不如问问附近的人吧,他们也许会知道?”
  这也是一个好主意。他们在向邻近厢位中的人査问一番。那些人都觉得奇怪,怎么这些救援人员本来不是在车上的,现在却会来找寻本来在车上的二个女郞呢?不过他们也据实回答了。
  左邻右里说没有注意,对面的则说,不错,他们注意到有这样两个女郞,在火车出事了之后,她们还出现过的,但是现在到了何处去,可就不得而知了。
  后来,这些人问不出头绪来,就回到前头去,与他们的领导人物会合。
  “她们一定逃掉了!”其中一人说。
  “也许她们们只是出去散步,”另外一个说,“我们且等一等吧!”
  “还等?愈等她们不是厂愈走得远了吗?”
  “这倒不一定的,”再一个说,“现在雨已经停了,也许她们只是出去散步?如果她们是出去散步,她们是一定会回来的。”
  “也许他们也知道我们会来的,”第一个说,“我们派在这火车上的人,已经全都不见了!”
  他们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是一定也猜得到,他们派在车上的人是遭遇了什么命运了。
  “这几个臭丫头可真厉害,”其中一人说,“我们这多高手,也无法把她们搅下来!”
  “那个姓葛的倒没有什么了不起,就是另外那两个,胡雯和金菊,她们是最难对付!”
  “这两个,我们再见了她们的话,就非要马上杀掉不可了!”
  他们这样说话,如果金菊等人在场听到的话,那她们一定可以毫无疑问地断定,他们就是文家通派来的人了。不过,她们当然是不会听到这些人说话的。假如她们在场的话,他们亦不会有空说话,早已打将起来了。
  他们一帮人就留在火车上等着,一面还作良善状,帮助着车上的乘客。由于他们的真面目还没有暴露出来,而他们亦没有理由处处在这里暴露真面目,也因此,车上的人是仍然以为他们是好人了。
  如今,大雨又下来了,他们在车中更加紧张,随时准备会看到胡雯和葛珍两个人回来避雨的。但是没有,她们看来的确是已经逃走。
  车上的人,因为有了救援队伍到来而感到欣慰,但是后来,在过了两个钟头之后,他们就发觉有点不对了。
  忽然之间,有一位乘客注意到,那些来救助他们的人,竟然一个都不见了。车上的负责人也是发现了这一点。他们在车中找找,真的一个都不在了,像空气似的失了踪!
  “奇怪,这样大风大雨,他们到哪里去了呢?”有一个乘客提出疑问。
  没有人能解答这个疑问,事实上,他们不明白葛珍的事件的内幕,自然就做梦也想不到,这一帮人是何以会失踪了。这一帮人之所以失踪,当然是因为他们已经到了林中,找寻葛珍和胡雯去了。
  车上的乘客们,也只有抱着疑问的心情继续等下去。无论如何,他们不会是遭遇了什么意外吧?他们既然能克服千艰万险到达这里,总不会在到达了之后才出事的。而这里的乘客们,离开此地脱险的本事也没有,更不可能出去搜索他们的下落的。
  他们以为,这件事已贤够奇怪了,却不知道,还有一件更奇怪的事也接踵而来,发生在近黄昏的时候。乘客们刚刚吃过了晚饭,另一队救援队伍又到达了。这真使他们有了受宠若惊的感觉。在同一天之内,竟然有这么多人来救他们。有这么多人为他们的福利而努力!
  这第二队救援队伍,也是由一些貌非善类的彪形大汉所组成的。如果平时,在街上碰着他们,一定不会相信他们真做善事的人。不过,现在他们却是带来了大批的粮食和医疗药物,而且态度也相当殷勤的。
  当他们知道原来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一队救援除伍来过了之后,他们都表示惊愕了。当他们知道这些人来了又去了之后,他们在惊愕之余,又似乎表示松了一口大气。
  他们开始查问前一队救援队伍的人员的模样。每一个的模样,都想知道清楚,几乎就像他们是在怀疑,那队救援队伍之中是有一个他们需要找寻的人。后来他们也问及二个女郞。最后该队的领导人说:“这有点古怪,他们这样无缘无故地失了踪,也算遭遇了什么意外!让我们出去找找他们吧!”
  于是,这第一队救援队伍也出发离开了。
  他们也没有去深究这件事。

  第四章 逢凶化吉 有惊无险
  就在这第二队救援队伍出发了之后不久,雨就停了,风也暂时停息,天又晴了起来,几乎像是暴风雨已经过去了,不过,收音机中的天气报告则认为,危险是还未过去的。风暴还是随时会再起。
  胡雯和葛珍现在已经躲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了。那里是一座小小的山顶,山顶上有一个山洞。暂时这个山洞是背风的,所以她们在那里是躲得相当舒服的。
  她们仍然用那只收音机与丁朗保持联络。
  她们知道有一队救援队来到了,但是并不知道还有另一队也来到了,而且是也出发了。
  如果她们知道的话,她们自然也可以猜出,那第二队救援队伍就是杀死文昌的凶手了。而他们此来,就是希望碰到文家通本人出现。
  总之,她们知道有一队文家通的人来了,她们就加紧提防了。
  到了天亮的时候,风仍然是那么静的,似乎风暴是不再来了。她们走出洞口,在晨光熹微之下,向山下望去。风已经完全静了,树木没有被风吹动,所以她们很容易就注意到了山脚下的树正在动。
  “望远镜!”胡雯紧张地对葛珍说,“把望远镜交给我!”
  葛珍递上了一副望远镜,胡雯用望远镜望向下面,本来看不清楚,现在也已看清楚了。
  她看见了其中一棵树上爬了一个人,而这个树上的人,也是正在用副望远镜向山上望。
  两副望远镜的镜头正对着,胡雯不由得震了一震,咒骂了起来。她知道这个人是已经看见了她,正如她看见了他一样。
  胡雯放下望远镜,转对葛珍叫道:“走,我们快走,他们来了!”
  葛珍立即拿起行李。由于来的人是那么多,即使颈硬如胡雯,也不打算力敌了。她知道一两个人付这许多人,即使对方是武艺相当平庸的人,也没有那么容易取胜的,更何况,他们之中,可能还有人带来了手枪,配有枪的人,一见了胡雯,是就会亳不留情地发枪取她的性命的了。
  她们带着她们的简单行李,匆匆离开了那里。她们继续深入林中,而那一群人,也果然正在爬上山来了。
  十几二十个人,通过树林爬上来。两个女郞也以相当高的速度离去,因此这样,他们要追上来,也没有那么容易了。大家都在走,也是一人一步而已。
  她们走得很快,但也很小心,胡雯不时会用望远镜回头向山下望望。那些人显然是看见了她们的,他们一直沿着她们所走的路线追上来,他们也是不时用望远镜向山上望一望。
  “怎么办?”葛珍焦急地问胡雯,“我们总不能够永远走下去的。他们终于会追上我们的!”
  “有什么办法?”胡雯说,“我们总不能不逃走的!难道我们在这里站着,等他们追上来吗?”
  这是很有道理的话,她们只能继续逃走,走着再算了。而一方面,胡雯则用那只收音机与丁朗联络,把这件事告诉丁朗。
  丁朗大为焦急。他说:“你们千万不要和他们碰!千万不要,等我赶来!”““我们就是正在等你赶来!”胡雯说,“但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来到?”
  “唔——唔—很快,”丁朗吶吶着,“不过路实在很难走,需要一点时间的。你们先躲避着吧!”
  “躲躲躲!”胡雯不耐烦地说,“老是躲,有什么趣味?”
  但是她们又只好继续逃走。
  后来,她们又停了下来。是胡雯叫葛珍停下来的。
  她伸手一指,说:“你看!”
  她是指着山脚下又出现了另一帮人了。这当然就是第二队救援队来了,不过他们不知道有这件事,所以就感到非常诧异了。
  “他们看来是又来了生力军,”葛珍说,“这样我们岂不是更麻烦了吗?”
  “看来又不像呀,”胡雯说,“看来,他们是两帮敌对的人!”
  因为她从望远镜中看到,那第一帮人已经转了过来,表示戒备,而且,她从望远镜中看见,其中有两个人还取出了枪来。
  枪响了两声。下面那些人就散开来。
  “风雨来了!”葛珍说,“风雨来了!”她因为没有望远镜看,所以望着天空。她首先看到天有不测之风云,天晴了那么久,现在远远又有一阵雨幕正在来临。
  “我们快找地方躲躲吧,”葛珍说,“不然要弄湿身子了!”虽然,到了这个时间,弄湿身子只是一件很小很小的小事而已。
  她们在那山上望着下面,看见那第一帮人数较多的救援队伍,现在似乎是打算暂时放弃她们了。他们散开,对付山下正在上来的人。
  枪又响了两声。接着,风雨就来了。一来又是倾盆一样,她们不但没有时间找到藏身的地方,而且根本就连下面的情形也看不清楚了,不知道下面那两帮人斗成怎样。
  那雨自然也把下面的声音都盖过了。如果下面的人是再度开枪的话,她们也不会听得见了。
  “找地方避雨呀!”葛珍在湿淋淋之中叫道。
  胡雯也是这样打算。也许,这是因为她们都是女人,女人总是比较讲究本身的舒适问题的。
  至于下面那帮人,他们都是男人,自然就没有那么讲究了。脚下面那帮人虽然明知大雨已经来临,还是极力上来。
  他们是非常悍勇的人,而且,是怀着杀机的。
  胡雯和葛珍想象不到,他们一拼觸起来,战情是多么凄惨的。
  十个人冲上来对付超过二十个人,而这二十个人之中,有些还是手上有枪的。
  他们上来了,忽然之间,在暴雨的林中,有两个男人碰上了,由于他们是并不认识的,于是他们就都知道自己碰见的是敌人了。一把短剑和一把短刀挥动。这些武器都是他们暗藏在身上的,和火车上的人见面时,他们是藏了起来的,现在才露出来。两个人在雨中恶战起来,刀和剑相碰着,乒乒乓乓地响着。火星在雨中飞舞着,接着血就飞出来了。有一个人倒丁下去。
  也不知道是哪一个方面的人。就只有杀人者和被杀者才知道了。杀人者知道自己杀死的是敌人,被杀者则知道是敌方的人杀死了他。就是这样而已。
  有一个人开枪了。枪声在狂风之中弱得难以置信,就像击破了一只很薄的纸袋而已。
  这枪弹却并没有射中他要射的人。被射击的人一窜窜到了一棵大树的背后,一双手拉着那棵大树,用大树作为轴心,一转,就从大树的另一边转了出来,手中的刀一挥。
  “呀——”持枪的人尖声大叫,因为他整只手都不见了,只剩下了光光的手腕,好像水喉似的在喷着血。那只手已经给利刀劈去。
  那把刀是非常锋利的,一把非常锋利的利刀,而且是狠着心肠劈过去的。一只好好的手,就连同那把枪跌了下来,不见了,而这个人也发出一声呻吟,就在地上仆倒下来了。
  这个持刀的人的刀子再劈下来。
  刀子再拔起,刀上染满了血,但是马上,这些血,就马上被那大雨洗去了。
  他正要转身,却忽然呆在那里了。刀子举了起来,没有再垂下去了。因为这个时候,有一把刀子刺进了他的背脊。
  他也吐出了一声尖叫。
  背上那把刀子再拔了出去,他也倒了下去。杀人者,也被人杀死了。在这里,混战之中,这实在不算是出奇的事。而雨一下,水就从山流下来,早已吸饱了雨水的泥土,也来不及再加以吸收了。地上水深几乎盈尺,倒下去的人即使还没有死掉,也很快就会给淹死了的。
  在离开这里不远的地方,有两个人也正在用刀剑互斗,这两个人却是功力悉敌的,所以一时并没有分出胜负来,剑给刀撞开了,刀也给剑撞开了,刀剑交击。忽然一只脚踢出,拿剑的人跌向后面,拿刀的人扑前去,刀子劈下去。但是那人的剑又挥了上去,把刀子架住了。虽然中了这一脚,还是没有败下阵来
  接着,两个人又迫近了。剑向对方的腹部一刺过去,持刀的人猛的一闪闪过了,随即用空出来的一双手把持剑的手腕执住,同时,他的刀就向持剑的人一劈劈下去,但是,对方也一接接住了他的手腕,用同样的手法。
  于是两个人的手和武器都失去了自由。两个人四条手臂,都锁在一起了,彼此都想把持着武器的手甩脱出来,以便用武器向对方袭击,但是两个人都办不到这件事。
  两个人都用力得发出着哼声。
  接着其中一人忽然采用取巧的方法,膝盖一提,向对方的胯下撞去,但是对方也早料到有此一着,连忙一侧身闪过,这一记膝盖撞了个空,用膝的人也就失去平衡,向地上跌倒下去了。
  另一人由于仍然紧执着对方的手,而自己的手也被紧执着,脚下的泥潭又滑,所以他也保持不住平衡了。两个人都失了重心,仆倒在地上,仍然紧缠在一起,顺着山坡的斜势,随着流水,向山坡下面滑去,后来在一棵树上一撞,两个人便分开了,各自滚了一段路,再站起身来,抹去眼睛上的水,却都已找不到刚才的敌人了。
  于是他们又再去找别的敌人。
  风雨之中,枪又响了两声,有人发出痛苦的尖叫,也不容易知道,是有人中了枪而发出尖叫,抑或开枪的人被击中了而发出尖叫。
  战斗就在这混乱的情况之中继续下去,胡雯和葛珍已经接近山顶,就无法再前进了,因为风雨是从山的另一边袭来,在山的这边倒没有甚么,但是在山的这边,则正正迎着风了。她们不得不退后,因为山顶上有不少山树都给吹得连根拔起而飞掉,如果她们再前进,她们也可能会给吹上了天空的。
  她们只好停了下来,在那里瑟缩着。那雨不但把她们淋得像落汤鸡一样,简直像把她们淹进了水底似的。在这大雨中,她们也要很困难才保持不被淹死,因此她们也不明白,在下面那些人是怎样打架的了。
  “这样大雨,”胡雯在雨中叫道,“他们的枪也大概快要失效了!”
  这是言之成理的,因为枪弹里面的是火药,而弹壳也必不是十足防水的,如果让水渗进了弹壳,弄湿了火药,枪弹就放不响了。
  不过,这个,她们是暂时管不着了。
  后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雨又停了,天晴了起来,虽然,风暴看来是还未过去的。
  “快点,”葛珍说道,“和丁朗联络一下吧!”
  胡雯连忙把收音机取出来,打开,但是,没有声音。
  胡雯怪叫起来:“坏了!”
  不错,在这样的大雨之中,不但枪会失效,而且,无线电收音机也一样会失效的。给雨水泡湿了之后,收音机的电线绝了缘,便也失效了,换句话说,她们和丁朗,是也已经失去了联络了。
  “不怕,”葛珍说,“他们的无线电,也一样会失效的!”
  但问题还是在的。问题就是,对方人仍然很多,她们两个人还是要以寡敌众的的。
  但是,她们望向下面,却看不到有甚么动静。现在天已经很亮了,已经正午时份,可以看得相当清楚的,但是看不见有人在动。
  水仍沿着山坡流下去,那是山泥还没有吸收完的水,使他们像站在一条小河之中似的。但是看不见下面有甚么人在动。
  后来,胡雯说:“我们下去看看吧!”
  葛珍也赞成这个主意,于是两个人战战兢兢在沿着山坡走下去。
  走到半山坡,她们就发现了第一个人。不是活人,是一具尸体,这个人仆在泥地上,一半边脸都埋在泥浑里,水也从他的后脑流过,所以他是一定已经死掉了。
  胡雯叹了一口气:“真残忍,手也给劈去了!”
  “唔,”葛珍说,“我看,他们两帮人,一帮就是文家派来的人,而另一帮呢,就是杀死文昌的凶手那一帮人了!”
  “他们看来斗得很惨烈,”胡雯说,“让我们找找看,还有没有活人剩下来吧。”
  她们又找到了一些人,却都是死人。
  到了后来,接近山脚的时候,她们才找到了一个活着的。这个人的胸部中了一刀,坐在一棵大树的脚下,下半身还泡在水中,他仍然活着,可以算是奇迹,不过,他也已经去死不远了。他坐在那里仍然活着,不过却不能动。他的眼睛倒是可以看见的。他看见葛珍和胡雯出现,便马上伸出手去,要抓起身边地上的一把刀子。
  刀子是抓着了,但是,他没有气力把刀子拿起来。胡雯走过去,一脚踏在他的手腕上。
  “杀……杀死我吧!”那人痛恨地说,“也不差我一个了!你就把我杀掉好了!”
  “你究竟是谁?”胡雯问。
  “你不知道我是谁?”那人讲起话来虽然已经有气无力的,但是态度仍然强硬,“哼,告诉你,你杀不完我们的,即使你和胡忠那一帮人勾结也没有用,我们文家有的是人!”
  “甚么胡忠?”葛珍问,“谁是胡忠?”
  “还假装甚么?”那人不屑地冷哼一声,“假装也没有用的,你看,胡忠已经死掉了!他也帮不了你们!”他伸手一指,指着地上一个死者。
  “这个人就是胡忠?”葛珍问,“哦,原来是胡忠那一帮人杀死了文昌的,”胡雯低声对葛珍说,“而现在胡忠已经死了。他亲自带队来对付文昌的人,结果同归于尽。胡忠本人也已经死了,但是,文家通还没有死,文家通并没有来!”
  “那又如何?”葛珍问。
  “这可就有点麻烦了,”胡雯说,“是不是?胡忠死了,没有人承认是杀死文昌的凶手,他们更加会以为是你,以及我们!”
  “这更让我们有机会捉到文家通了,”葛珍说,“不是吗?没有了胡忠这一帮人在找麻烦,阻碍着我们!”
  “妈的,”胡雯说,“问题却是文家通先捉到我们,抑或是我们先捉到文家通!现在金菊又不在我们的身边!”
  “哼!”那个伤者说,“现在你害怕了吧?我劝你们还是走向文老板自首的好,让他处置你们,也许他会让你们死得快一点和干净一点。死是死定了,现在你们就只能求看干净舒服!”
  忽然,胡雯有所决定了,她转向那人:“好吧,我们去向文家自首,你带我们去吧!”
  “你疯了吗,这不行的!”葛珍抗议起来,拉着胡雯的手,但胡雯忙暗示地一捏葛珍的手,跟着说:“有甚么办法?现在大势已去,我们孤掌难鸣!没有了胡忠的帮忙,我们怎能支持下去!”
  “唔,这就算你们聪明一点!”那人说。
  “来,让我扶你,”胡雯说着,走过去扶着那人,“你能走路吗?”一面却低声附耳对他说:“我是为了自己着想的,凶手是葛珍,我只是帮她的,我帮不了,就不帮了,如果我帮助你把她送去交给你的文老板,我可以免一死吗?”
  那人怀疑地看了她一眼:“你真的没有参加动手吗?”
  “是胡忠帮她的,”胡雯说,“动手的人是她,我们只是后来才帮她逃走的罢了,但是愈帮愈忙了,我也后悔起来了。”
  “这样倒是有商量的,”那人说,“如果你并没有参加动手杀死文公子,那是没有问题的,我可以替你说项!”
  虽然,这个人自己却是连说话都已经有气无力了,他能否跟她们走那么远,也是一个问题。
  但是,人都是不希望和不相信自己是将要死亡的,这个人也是一样。他也不相信他自己会死亡,他仍然以为自己是挨得到的。
  “你们究竟在说甚么?”葛珍问。
  “没有甚么,”胡雯微笑着,暗示地挤挤眼,“我只是在和这位老哥谈谈条件罢了,他说可以替文老板说项,让我们活下去,不必死亡。”
  “这——这怎么保证?”葛珍迟疑着说,“万一老板不答应,那怎么办?”
  “这你们是要博一博了,”那人说,“你们反正是要死的了!”他对文家通的势力,倒是真有把握的。
  “来吧,”胡雯说,“我们走!当然,我们不能回到火车那边去了!”
  那人看看天。“我们一直向东走吧,那边有一条大路,如果风一直静的话,我们就可以到达大路,那时就没有危险了。”
  “好,我们走吧,”胡雯说。她和葛珍一起扶着那人,通过林中,向东面走去。
  东面不是山顶,而是绕过山腰,这样就不会受到大风的威胁了,但是这个人实在伤得太重了,走了一段路,就不得不叫停。他要停下来休息。
  胡雯和葛珍只好坐在旁边等着他,那人休息了很久,闭上了眼睛,似乎睡着了。
  葛珍轻轻碰碰胡雯,低声说:“你究竟在打甚么主意?如果我们跟他走——”“看他的样子,”胡雯也低声说,“你以为他会走得多远?”
  “唔,”葛珍说,“不错,看他的样子,他也是不会活得很久的了。”
  “所以,”胡雯说道,“我们应该哄哄他了。”
  “唔,”葛珍点点头,“我明白了?”
  她们坐在那里,等着那人。实在那人已经进入了昏迷状态了,他的伤处,没有得到丝毫的医药治疗,而两个女郞亦无法找到一块比较干净或者较干的布替他包扎一下,他的伤口一定已经在开始发炎。
  不错,后来,当胡雯感到不耐烦而推推他的时候,果然发觉他的皮肤触手滚热的。胡雯虽然知道这是残忍一点的,不过没有办法,也只好把他猛摇一顿,但把他摇醒了。
  那人张开了满布红丝的眼睛,迷惘地说:“甚……甚么事?”
  “你忘记了我们约好了的事了吗?”胡雯焦急地低声说,“我的性命是在你的手上了,你不不能就坐在这里算数,我们得快点赶路!”
  那人迷惘地看了胡雯一会,他也不会记起似的。胡雯扶着他,说道:“好了,我们快走吧!”
  “等一等,让我休息一下!”那人说。
  “你不能休息,”胡雯说,“再休息不去,你就起不来了。我们得找到一个有人烟的地方,找一个医生替你诊治一下!”
  这句话对这个人倒是一种鼓舞,于是,在葛珍和胡雯的扶持之下,他又勉强站了起来,继续赶路,
  但是他的确是无法受得起这一段旅程的。不过走了十分钟,而他们的走法,十分钟也并没有走得多远。
  他又叹了一口气:“停……停下来,我——我不能走!”
  “忍一忍吧,”胡雯说,“如果现在不忍着,我们就甚么地方都去不到了!”“我——我实在不行了,”那人说,“我实在不行了!让我坐下来!”
  胡雯向葛珍打了一个暗示的眼色,她们便又让那人坐下来,靠着一棵树干坐着。胡雯再对葛珍打了一个眼色,说:“葛珍,你去找一找,找一块干净的树叶来,要大块一点的。”
  “找一块树叶干甚么?”葛珍奇怪地问道。
  “包扎一下,”胡雯说,“又没有绳带,如果不包扎一下,我看是不行了!”葛珍没奈何,只好走开了。她知道胡雯其实并不是真要找一块甚么树叶,这不过是一个把她支开的借口而已,她是信任胡雯的,胡雯要支开她,一定有一个重要的理由,她就让她支开好了。
  葛珍走开了之后,那人对胡雯叹了一口气,说:“拿甚么也没有用,我是不行了,我要死了!”
  很奇怪,一个受伤的人,到了临死的那一刻,他是往往会自己知道的。
  “别傻吧,”胡雯说,“你放心好了,我会把你弄到安全的地方去的。”
  “没有时间了,”那人颓丧地摇着头,“现在你听着,胡姑娘,在我死了之后,我要你去一个地方,找一个人。”
  “谁?”胡雯竖起了耳朵来倾听着。现在她生怕那人会太快死去,没有机会说出他要说的话,这样,她的一个计划就完全白费了。
  “C城……一个姓费的,费平……”那人气如游丝地说着。
  “唔,费平,”胡雯说道,“C城?地址呢?”
  那人说得更小声了,胡雯要把耳朵凑到他的嘴巴旁边,才能听到他是在说甚么。
  然后,那人的眼睛就闭上了,只是在喘着气。
  胡雯知道,他是快要死了。而她是救不了他的。
  后来,那人的呼吸就忽然停止了。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了。来的时候,他的声势汹汹的,现在,死的时候,则是无声无息的。
  葛珍回来的时候,果然拿回来了一大片叶子,那是一片很大的叶子,也不知是甚么叶子,也不知道是哪一种树的叶子。
  胡雯苦笑:“现在不需要了,就是整座山的树叶都采回来,也弄不好他了!”
  葛珍一看那人,也知道发生了甚么。她在胡雯的身边坐了下来,问道:“那么,他没有告诉你甚么呢?”
  “一个人名,地址,C城一个叫费平的人,”胡雯说,“我们去找费平,把我们的事告诉他,费平就会带我们去见文家通,将功赎罪了!”
  “你真的要这样做?”葛珍问。
  “当然真的要这样做,”胡雯微笑,“不过,方式和这个人所吩咐的,当然是有点不同了。重要的是,这个费平知道如何与文家通联络。”
  “因此,”葛珍说,“现在,我们就要起程到费平那里去了?”
  “是的,”胡雯说,“现在,我们就要到费平那里去?”
  “但,”葛珍说,“为甚么不等丁朗一起呢?丁朗不是正在来这里?”
  “我们等不及了,”胡雯说,“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这种事情,最好是攻其无备,你明白吗?文家通以为我们还在这里面,我们就可以去攻其无备,他这个人,如果在他有准备的时候去对付他,那可并不容易,甚至等于是自投罗网呢!我们还可以在途中和丁朗联络。只要无线电干了,我们就可以恢复和他联络了!”
  胡雯说得很有道理,于是,葛珍就跟着她,通过树林,向大路的方向前进。
  路是很难走的,满地泥潭,而且树林又密,不久又有大雨下来了。无线电已经失灵,她们固然不能和丁朗联络,而且,就是连电台的新闻报告,也没有机会听到了。她们不知道风暴是继续肆虐,抑或正在过去。
  她们只是继续前进。
  风雨使她们前进得十分困难。
  后来,雨又停了,太阳再出来,那时,已经是黄昏时份了。不过阳光总是受欢迎的,而且风也静了,她们站在阳光之中,让阳光晒着她们的身子,等待身上的衣服干起来,因为身子一直就没有干过,现在才有机会干起来,而且,胡雯还把那只无线电搬进阳光之中,以便使这无线电也干起来。事实上,在胡雯的心目中,这只无线电是比衣服重要的。
  天气也很帮她们的忙,没有再下雨,她们的衣服晒干了,那架无线电也干了起来,不过,虽然是吹得干干的,但是她们试开电掣,却没有声音发出来。显然那些电线湿过水,已经受到了严重的影响,所以虽然雨水已经干了,还是不能恢复作用。
  胡雯叹了一口气说:“看来,我们也只有到有人烟的地方,找到一双电话,打给丁朗吧。”
  她们又继续前进,通过树林,朝着大路的方向走去。自然她们也知道大路是在哪一个方向的。她们也研究过地图,知道她们所在的位置的,因此,她们并没有迷路的感觉。她们知道她们应该在哪一个方向。
  ×××
  在这个时候,丁朗已经到达了那列失事的火车了,也是带领着他的一大批人到达,到达的时候,车上那些人已经有点怀疑的感觉了。
  他们也是难怪会怀疑的,因为来了两批人,说是来救助他们的,但是留下了一批药品和食物就不知所踪了。而现在,又有第三批人到达了。这第三批人又是来干甚么的呢?他们会不会来一来又不顾而去?
  自然,丁朗这一批人,身份是不同先前那两批人的。起码,丁朗这一批人对他们就决不会有甚么害处。但是他们是不懂的,而丁朗亦不能表露自己的真正身份,由于丁朗的任务是要秘密进行的,如果把自己的真正身份透露,传了开去,以后的工作就很难做了。
  丁朗也是以另一队救援队伍的名目来的。他知道在他之前已经有两队的救援队伍来过,也知道葛珍和胡雯已经离开了火车,因此他并没有急于査问甚么。车上的人,则倒是很急于告诉他们有两队救援队来过这件事的。
  丁朗让他带来的那些人去“照顾”车上的人,自己则躲进了一卡空了的车厢之内,取出了他的无线电来,企图与胡雯及葛珍联络。但是没有反应。
  他并不知道二个女郞的无线电是已经坏了,他只知道她们没有反应,这就令他非常担心了。如果她们是已经落在文家通的人手中……
  他再收听一下天气的报告。现在天虽然是已经晴了,但是天文台报告,风暴的威胁并未解除,风暴中心,仍然在这一带徘徊着。这是百多年来这一区内最严重的风灾。
  接着,他的无线电又发出一种特殊的电波讯号。他知道这是来自他的总部的,于是他就把收音机的波段改变,收听总部来的电讯。
  “丁先生,”总部的通讯员说,“那具女浮尸,身份已经査明了!”
  丁朗的神经马上就一阵紧张了。
  这也是他急于要知道的消息。他希望知道,那具尸体并不是金菊?但究竟是不是呢?现在就是结果来到了。他简直像个待决的死囚。
  “说——说吧。”他用舌头舐着唇皮,以沙嘎的嗓子吶吶着说。
  “已经证实是一个村女,名叫刘瑛,”那边的人说,“还是由骨科医生证实的。刘瑛的右膝曾经跌过,脱了节,由骨科医生驳好。验尸方面也验出了这一个特点,而经手替刘瑛治疗的骨科医生也说,他替刘瑛治疗的,也正是同一个部份!”
  “噢!”丁朗叹了一口气,人在发抖。那是放心的发抖。现在证实那尸体不是属于金菊的了,因此也就证明了一金菊是并未死去的。
  “那么,”他说,“金菊究竟是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什么?”对方表示莫明其妙地问,由于那一个部门的责任只是辨别死者的身份,而不是找寻什么失踪的人物,
  “算了,算了,”丁朗说,“谢谢你们!以后再联络吧。”他说着,截断了联络,随即又改了另一个波段,落力地按着无线电的掣。
  这一次他是再度企图与胡雯联络。他要把这个令人兴奋的消息告诉胡雯。胡雯听到了之后,一定会像他一样,更加大为鼓舞,做起事来也有劲得多的。
  但是没有用。胡雯还是没有回答。失去了联络了。
  丁朗废然地把无线电关了,再走出去。他那些手下们没什么事情好做,由于火车上并没有伤者,不需要他们照顾,而粮食和药物已经来过两批,他们是已经很充足了。
  “我们走吧,”丁朗说,“出去找找看!趁着现在还没有下雨!”
  天已经黑了,出去找寻,这是一件相当棘手的事,而且还会有危险,不过也没有办法了。这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他们非出去找寻一下不可的。
  于是,丁朗就带着他的人手,出去找寻了。天黑了,没有光线,他们就只好用电筒照射,找寻他们所找寻的了。
  他们在干爽的天气之中上山,比较在风雨中上山是方便和快捷得多了。所以不久之后,他们已经找到了第一具尸体,跟着,又找到了第二具尸体。
  “我的天!”丁朗叹息地说,“他们都死掉!”
  他焦急地找寻着,一面尽他的所知,辨认那些死者。不过没有一个是他认得的。虽然他也找到了胡忠的尸体,他也不认识。他急着找的是胡雯和葛珍的尸体,一面则希望不要找到。如果找不到,那他可以当她们是安全的。他一面找寻,一面则希望找不到,简直是在祈祷。不要找到。结果,他们找不到。
  跟着而来的问题,就是,她们到哪里去了呢?这两个女孩子,他吩咐过她们找一个安全的地力躲起来等他的。现在,既然那些人都已经死掉了,她们当然是已经安全了,她们大可以回到火车上来的,为什么又不见她们在火车上呢?难道她们是给带走了?也许那些人之中有些还未曾死去的?而这些未曾死去的人,就把她们捉去了?
  “我们得继续找!”丁朗说,“那边有公路,不论是她们自己走,抑或是被捉走了的,总之一定是向公路那边进发的了。只有到达了公路,才有可能离开这里的。”
  他们在黑夜之中继续前进。
  丁朗的想法是对的,胡雯和葛珍,不错正是朝着那个方向而去,如果他沿这个方向前去,也许他是终于找到她们的。
  但是,天气却不和他合作。当他们到达山顶的时候,风雨又来了。一来就好像发了狂似的。而他们这时是在山顶,所以就正正受到大风的吹袭。
  他们连忙退后,十分狼狈了。
  风雨是突如其来的,他们想走避也来不及了。他们匆匆下山。而风雨这一次来得十分之厉害,比胡雯她们那一次更加厉害了。
  “退!”丁朗叫道,“我们回到火车上去!没有办法了!快退!”
  但是现在要退已经迟了,风已经大到使他们六神无主,而且简直是身不由主了。他们要跑向左边,风却把他们吹回右边。接着,震天价一声响,一棵大树就倒了下来,直向他们压下去。
  丁朗大叫着:“小心!”
  那棵大树却不是向其他的人压来,却偏偏要向丁朗压下来。丁朗连忙向旁边滚开,总算避过了那棵大树的树身了,但是,那棵大树的一根横枝,他却避不了。
  他大叫一声,倒了下来,被那棵树的枝叶埋葬了。他那些手下是听见他的叫声的,便连忙冲过来,拨开枝叶,用电筒照射着。
  他们很担心,真的怀疑他会就此丧命了。但是还好没有。虽然丁朗只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不过他并没有死,只是一条大腿给那根横枝压住了。很可能在这一压之下,丁朗的腿骨也能断掉,而那痛苦使他忍受不住,于是他便晕了过去。
  他们匆匆忙忙,不顾危险,把那棵大树搬开了,把丁朗拖了出来,把他带回下面的火车那里去。幸好途中并没有再发生同样的情形,否则不知道怎办好了。
  他们把丁朗带回了火车那里,检验一下,发觉他果然并没有死去,亦没有生命危险,只不过是腿骨断了而已。他只是晕去了。
  他们连忙为丁朗进行急救。
  好在他们是已经带来了医药用品了,而他们也是特种人员,他们都有着医药方面的常识的,所以,丁朗受到了相当良好的救护。不过,丁朗却没有醒过来。事实上,他们替他注射了麻醉剂,使他睡着了。这种伤是会给伤者带来很大的痛苦的,不适宜让他醒来的。
  这样,丁朗就变成是暂时失去了作用了,他不能指挥,亦无法与葛珍及胡雯联络,即使她们能够和他联络。
  丁朗他们只好留在火车上。风雨狂袭,他们不方便把丁朗带回市区去的,要等风暴过去,才能行动。
  在昏睡之中,丁朗开过一次口。他梦呓般地说:“金菊……金菊……她在哪里?”
  金菊在哪里?
  金菊并没有死。她还活着,不过,她也不知道,她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她在风雨之中醒过来,发觉风雨是正在意外肆虐,而她则是又干爽又安全地躺在屋内一张床上的。
  那是一间豪华的屋子,是一座别墅式的屋子。金菊通过那罩着雨帘的玻璃窗,可以看到这间屋子原来是在山顶上的。而屋外。有一座花园。园中的花木本来是修剪得很整齐的,不过在风雨侵袭之下,则大受摧残,变成了叶翻花落。
  金菊小心地坐了起来,起先她只是感到全身都是麻痹的,但是后来,一动起来,就感到一阵痛苦从大腿上直射上来。她连忙拉开被子看看,就发觉她的腿上已经系上了绷带。她的右腿受了伤。
  她吃了一惊,连忙试试把腿放在地上去。她发觉她是还可以行走的,只是右腿不能用力,必须一跛一跛着走,因此也无法走得快了。不过凭感觉判断,她知道她的腿骨是没有断掉的,可能是扭伤了,或者是皮肉受了伤之类罢了。
  不是很严重的伤,不过,她却很迷惘。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呢?她记不起来了。她已记不起前事了。不过,她也并不是完全忘记了,只是一时忘记了。
  她凝神想了一阵,就想起来了。不过又不是完全想起来。她只是记得一点点。记得在她失去了知觉之前那些事情。她记得,她在跳下了火车,追赶那两个人而追不着之后,她就只好放弃了。而那时,她就发觉自己流落在荒山之中,连方向也不知了。火车又早已经远走了。她追不上。
  而她没有别的地方好去,于是她只好采用了她认为最好的办法,那就是留在铁路边。她是在想,她可以等待下一班火车来,上火车去。那样还是可以到达目的地的。
  可是,在没有等到火车来时,她知先等到了暴风雨。当她看着暴风雨快要来到时,她只好离开了铁路边,进入山中。她是想进入那山中,找寻一个山洞躲起来。但是她也没有成功这样做。那风来得比她所预料的快,也比她所预料的凶暴。
  一阵烈风刮过来,她看着一棵山树给连根拔起,跟着她自己也给吹了起来了。她死命抓住一根树枝,但是也没有用。那树枝太微了,绊不住她,树枝断了,她的人便飞了起来,跌到山坡后面,沿着山坡滚下去。
  滚了一半,她就晕了过去了。这之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直至现在,她在这里醒过来。
  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她会在这里?也许,她是给人救了起来,抑或给人捉来这里的?
  金菊一跛一跛着走到了房门口,贴耳在门上听一听,听见外面有一阵笑声远远地传来,是一个男人在纵声大笑。
  她皱着眉头,小心地把门球轻轻扭一扭,门便开了,她看见外面是一条走廊,沿着走廊还有几间房间的门口。走廊尽头则是楼梯口,通到楼下去的。
  那男人的笑声,就是从这楼梯口的下面传上来的,而且当门开了之后,那些声音就响得多了。金菊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说:“你加我两百元?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牌,有这样大的胆子?”
  凭这句话就帀以听出,是有人在楼下赌钱,而且不止一个男人。接着,金菊又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咭咭地笑着。下面可能场面相当热闹的。既然赌钱,那当然不只有一个人在那里了。事实上,在风雨之中,没有什么地方好去,没有什么事情好做,和三五知己聚在屋子里赌赌钱,这也确是一件乐事的。
  金菊在那里迟疑着的时候,忽然之间,旁边一度房门忽然间打开了,金菊吓了一跳,连忙转了过去,看见那房里正出来了一个相当美丽的年轻女郞。身上的衣着是很新潮的,而脸上的化妆和头发的发型也相当讲究,显然是一个城市中来的女人。
  她说:“咦,你怎么了?”就连忙走过来,把金菊扶住了,“你不要起来乱跑,医生说你应该躺在床上躺一躺的。来,进来吧!”
  金菊无可不可地让这个女郞把她扶回了房中,在床上坐了下来。
  “肚子饿不饿?”那个女郞问,“要不要我拿点吃的东西给你!”
  “唔——不大饿,”金菊说,“不要紧,我倒想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会在这里?”
  “这里是我们山间别墅,”那个女郞说,”我们是在山坡发现你晕在那里,就把你救上这里。好在我们这里有一个人做医生的,他替你把伤口包扎好了。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关节扭伤了,不过不适宜走路最好是休息一下。”
  “我——我在这里已经——多久了?”金菊迷惘地问。
  “两天了,”那个女郞说,“你除了腿子扭伤了之外,你的后脑还给撞了撞。医生给你注射了一针镇静剂,所以你就一直睡!”
  金菊没有再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了。她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倒下去的,而她说金菊是给在山坡下发现的。既然如此,她就不会距离铁路很远了。她在晕倒了之后是不会自己走路。
  她的心忽然大跳了起来,想到在火车的胡雯和葛珍不知如何了。葛珍和胡雯没有了她的帮忙,碰钉的机会是更高的。
  “我——我现在可以走吗?”金菊急急地说。
  那个女郞温和地微笑:“你急什么呢?我们这里有的是空房间,而且,这里的主人又是好客的。”
  “我——我有很要紧的事,”金菊说,“我得赶着回家。”
  “你想走也走不动呀,”那个女郞说,“狂风大雨,什么车子都走不动。事实上,连火车也出了事!”
  “什么火车出了事?”金菊惊愕地看着她,一阵冰冷的感觉沿着背脊骨爬上来。
  “那是收音机上报告的,”那个女郞说,“就在这里北面七十里的地方!”
  “告诉我!”金菊紧张地执着她的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就是在我们发现你的那天早上,”那个女郞说,“是的,就是那天!”
  “情形是怎样的?”金菊说,“有人受伤吗?”
  “听说没有。”那个女郞说,她把那件事的详细经过说了出来,对于事情的本身说得不怎样详细,因为她并不在场,她只是把从收音机上听到的详细经过说出来罢了。
  金菊听得心头大跳,双手也在发抖着。虽然没有人伤亡的消息,但怎么知道有没有人失踪呢?如果车上有乘客失踪了,这也无从发觉的。怎么知道火车上不会还有对方的人在着?怎么知道葛珍和胡雯能队付他们?如果他们对付了葛珍和胡雯,而把她们带走了,那火车上的人是不会知道的?火车不是飞机,飞机的乘客有名单记录,火车上的乘客则是没有的。火车上少了一两个乘客,也没有人会知道的。
  “你怎么了?”那个女郞问,“你不是有朋友在火车上的吧?”她也看出金菊的神色有异。
  “是的,”金菊承认,“我有一位朋友就是乘搭这班火车的。”
  那个女郞耸耸肩:“这个不要紧的,收音机上说过,火车上不但没有人受伤,而且已经有三队救援队去到了,带去了粮食和药物。他们是很安全的?呀,对了,小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你怎会晕在那里的?这附近又没有屋子又没有公路,你怎会出事的?”
  “唔!!我——我是从那火车上掉下来的,”金菊胡乱撒了一个谎,“我在火车尾上看风景,火车一震,我一不小心就掉了下来!后来,我在附近走着,迷了路,而大风就来了,我就给吹下了山坡!”
  “唔,”那个女郞说,“那你是运气很好了,如果没有我们救起你的话,那你岂不是很麻烦?”
  “是的,”金菊说,“我很感谢你救了我的命!但是现在,我急着要和外面的人联络。你可不可以让我打一个电话出去呢?”
  “电话就在那里?”那个女郞指指床边的一只墙柜,并且把其中一只小柜门拉开了。
  那双墙柜是分开一格一格的,有些地方有门,有些地方没有门,而没有门的地力,就放着装饰品,例如洋娃娃,铜像雕刻之类的小摆设。原来电话就是放在其中一格有门的小柜子里面的。
  “你打好了,”那个女郞和善地说道,“不过,很难打,风雨太凶了,电话线也有点不灵!”
  金菊急不及待地拿起听筒,听一听,慌张地用手按按电话的键子,等了一等,又再按了一按,皱起了眉头,说:“打不通,根本没有声音!”
  “让我来看看,”那个女郞也拿过听筒看看,“唔,真奇怪,我早上也打过电话出去的,虽然很难打,也总算打通了的。不过现在,大概电话线已经给风打断了。这种偏僻地方,很难讲的,你知道,电话都是搭在电线杆上通出去的,一有风雨,首先遭殃的,就是电话线了。”
  金菊还是继续试,但是没有用。没有声音就是没有声音,如果电话线是断了,她怎样按那键子,都无法使电话线复通的。最后,她也只有废然把听筒再放下了。
  “不要紧的,”那个女郞说,“你就在这里休息好了,这里是安全的,而且,凭收音机上的报导,你的朋友在火车上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看也只好这样了。”金菊叹了一口气,接着好奇地看着那个女郞:“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那个女郞耸耸肩说:“我叫李雯。我们都是好人,不过,我和这间屋子的主人,却是要差上好多级!”
  金菊说:“我叫金菊。你说什么差了许多级?”
  李复苦笑:“他们是大有钱人,我却是穷人!”
  她告诉金菊,他们在下面有四个男人,都是独身汉,有两个是律师,一个是医生,另外一个是商人。四个都是环境甚佳的,而特别是那个商人,这一间山间别墅就是他的,他们四个男人来这里渡假打猎,每人带来了一个女人,而李雯就是其中一个女人了。她们是在酒吧里工作的酒吧女郞。可以说,她们是这四个男人带来的玩物,所以怪不得李雯有点自嘲了。他们是来享受,而她们则是来讨生活的。他们到了这里不久,就碰到了风暴,于是一切原定的计划都打消了,只能够躲在屋子里赌赌钱。
  “怎么样?”李雯又问,“肚子饿不饿?如果你饿,我现在就下去给弄点吃的东西。”
  “好吧,”金菊说,“真多谢你!”
  “现在我下去弄,”李雯说,“他们大伙儿正在赌得昏头昏脑,我们别去理他们了。等他们赌完了之后,我再为你介绍好了!”
  李雯下去弄了些吃的东西上来给金菊。那不过是很简单的食物,三文治和罐头汤,三文治是用冻肉夹在面包里,而汤则是开了罐头汤,再加热一下就行了。
  她和金菊一起吃着,一面和金菊谈话,像许多风尘女子一样,李雯也很爽快,谈得很多,什么都谈,谈她自己,谈那几个金菊还未曾有机会见面的人。金菊倒很少谈自己,她不愿意谈之外,也因为她不大有机会开口。李雯喜欢讲话,她讲得很多,大部份时间都是她在讲。而金菊对李雯所讲的也无心装载了,金菊正在为自己的事情发愁。
  她正在发愁胡雯和葛珍。胡雯和葛珍现在情形如何了呢?如果她知道丁朗也出了事的话,她更会担心得要死的。
  ×××
  另一方面的葛珍和胡雯,情形倒是还好的。二个年轻女郞在狂风暴雨中前进,情形实在相当危险,然而,奇迹般地,她们却通过了,并未遭遇什么不测。不错,这简直是奇迹。然而,她们总之是安全地出了树林,而到了大路上了,更妙的是,她们终于看到了前头有一间屋子的灯光。有屋子有灯光,那当然是表示有容身的地方了。
  “快点!”胡雯催促着葛珍,“我们快点过去!”
  这一点,要用不着她催促,葛珍也会赶快的了。在风雨之中捱了那么久,她也十分之希望能够赶到一个清静的地方去避避的。
  她们两个人连跑带仆地到达了那个地方。原来那还是一间酒店。这更好了,一间酒店,只要有钱,就可以进去住,也用不着求人家收留的。
  她们两个人像落汤鸡一样进入了那间郊外酒店内,给招待进了一间房间里。第一件事,她们就是叫酒店的厨房给她们送上来一顿晚饭。她们实在太饿了,随身所带的干粮虽然可以充饥,却实在没有什么味道,而且在大风雨之中吃,那就什么好东西都没有味道了。她们需要的是一个清静而温暖的地方吃一顿热腾腾的食物。
  现在,她们的需要是得到满足了。她们进入浴室洗了一个热水澡,换上了向酒店方面借来的衣服,而她们自己的衣服则交给酒店方面拿去弄干。澡一洗好,晚饭就送来了。
  她们不顾一切,首先大吃一顿,然后,胡雯才用酒店电话打出去。酒店的电话线并没有受到风雨的影响,电话打通了。
  她是打到丁朗的总部去找丁朗的,听电话的当然不是丁朗本人,而是丁朗的手下。
  那人告诉她丁朗不在,并且问她是谁?这使胡雯感到有点困难了。她不大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由于她们这件任务是高度保密的,就是丁朗的手下,也不是全部知道,只是丁朗带到火车去的那一般最亲信知道而已。
  “我——呃——”胡雯吶吶着,“我是有一件非常要紧的事情找他的!事实上,我是有一些重要情报要告诉他!你能设法让我马上和他联络吗?”
  “唔——这就不大容易了。”那个人沉吟着回答,“恐怕在短期之内也不容易和他联络到!”
  “什么意思?”胡雯皱着眉头问道,“你这所谓短期,那是多久?”
  “很难讲!”那人说,“丁先生受了伤,目前不能和你通话的。”
  “受了伤?”胡雯的双眼一瞪,大声叫了起来,“什么受了伤?怎样受?”
  那人也没有答复她这个问题,只是说:“总之现在是不大方便和他联络的,小姐,如果你有什么事,你告诉我好了,我也许可以和你办妥。”
  “我——我不能告诉你的,”胡雯说,“我必须告诉丁朗本人。“唔——或者,或者,你找张平跟我讲吧。张平在不在这里?”她知道张平是丁朗的最亲信,而张平是也知道这件事的。
  “对不起,”那人说,“张平也不在,他和丁先生在一起,而那时一个打电话不到的地方。只有无线电可以联络到。”
  “这样——这样?”胡雯动着脑筋,“唔——你们那里有设备,可以把电话驳到无线电上的,你替我接一接线,让我跟他讲好了。”
  这个人迟疑起来了。他认为,丁朗目前的处境,是不适宜再加以骚扰的。他说:“这样吧,小姐,我替你打无线电去问问吧,你等一会再打电话来好不好?二十分钟之后吧。”
  “好。”胡雯也同意了。她挂断了电话,转对葛珍,把这件事告诉了她。葛珍也很吃惊了。为什么丁朗会受了伤呢?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她们暂时是不能知道的,只能够等二十分钟。等到再打电话去,找到张平,和张平通过话,就可以知道了。
  她们等了二十分钟,胡雯再打电话去,又是那人听电话。那人说:“行了,我已经联络到了张平,你等一等吧,我让你和他通话!”
  果然,电话线给接到了无线电上了,不错,那边确是有这种设备的。胡雯和张平通了电话。张平是认得胡妻的。张平就把丁朗的情形告诉了胡雯,而且,他还告诉胡雯另一个坏消息,那就是,丁朗现在仍然是昏迷中,而他们被困在那里,很多地方都有山泥倾泻,如果风雨不停,他们无法离开,只有等风雨停了,出动直升机,才能够把他们运出去的。
  “那么!”胡雯说,“丁朗现在不能够和我说话了。”
  “恐伯不能了。”张平说。
  “他什么时候醒来呢?”胡雯问道,“他总不会不醒过来的!”
  “他本来是已经醒了过来的,”张平说,“不过我们再给他打了一针,因为他现在的伤口会很痛的,如果我们不给他注射镇静剂,他会很痛。我们这里的麻醉剂不够,又没有动手术的设备,他会捱不住痛的。”
  “这样——”胡雯沉吟着,表示失望。
  “怎么样了?”张平又问,“你到底有什么事呢,这样急要找到我们?”
  “唔——”胡雯沉吟了一阵,说:“这个电话安全吗?可以说话吗?”
  “当然安全了,”张平说,“这里是我们专用的波段,别人听不到的。”
  胡雯只好把她们的情形告诉了张平。张平大表关心,但是他却无能为力。他说:“这很困难,我不能代替丁朗,各地有些什么人可以联络,只有丁朗知道,连我也不知道的。”
  “那你是说,你不能帮我们的忙了?”胡雯说。
  “我——我不是不肯帮,”张平说,“我们暂时是没有能力的,我看,你应该暂时等一等——”
  “算了吧,”胡雯不屑地说,“我也不需要你们帮忙,你们都是饭桶,你们帮出过什么样子来呢?还不是愈帮愈忙?还是让我们自己去干好了!”
  “请你不要这样说吧。”张平为难地道。
  “好了,”胡雯说,“我要收线了,你还有什么话说没有?”
  “呃——”张平吶吶着,“你等一等,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的。”
  “什么好消息?”胡斐问?
  “是关于金菊的。”张平说。
  胡斐马上一惊,但随即又放心下来了,由于张平是说好消息,不是坏消息。
  “那具浮尸已经验清楚了,”张平说,“不是金菊,是另一个人,身份已经证实了。”
  胡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哦,这倒是一个好消息。但是金菊呢?她还没有和你们联络吗?”
  “没有。”张平说。
  “那么,”胡爰说,“她究竟到那里去了呢?”
  ×××
  此时的金菊,当然是仍在那间别墅里面养伤了。她并没有别的地方好去。
  那几个男女仍然在下面迷头迷脑赌。赌钱这种玩意就是这样的,一开始就不愿意收手,什么都忘记了。他们还是没有上来和金菊结识一下,而李雯也下去了,和他们在一起,李雯临下去的时候说过,如果金菊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按铃叫她,金菊自然尽可能不打算骚优他们。除非她肚子饿的时候,没有办法,就会叫他们。
  金菊想睡一阵,但是又睡不着,心情太紧张了,没有办法可以松下来。她知道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等待时间过去。如果她睡着了,那时间就会过得快一点,但是她就是睡不着。
  下面,四男四女正在赌得迷头迷脑,没有一点忧虑,他们都是在事业上得意的人,这场风暴对他们的事业并没有阻碍,反而让他们有机会偷得浮生半日闲了。要找他们的人,在风雨过去了之后,还是会再去找他们的,红员就是这样,只有人家等他们,他们不会等人的。
  他们赌着,八个人都聚在厅中,其余那三个女郞,也聚精会神在赌局上了,只有李雯则是完全没有兴趣赌的。她看一会又离开赌桌,走到窗前去看看外面的风雨。
  她从窗口转过来,对几个人说:“现在风雨已经停了。”
  这虽然是一个相当好的消息,却没有人有什么反应。
  她又说:“喂,你们怎么了,肚子究竟饿不饿?你们总不能不吃东西的!”
  “好,好,”其中一个男人点着头,“弄些东西来吃吃也好!”
  “真是莫明其妙,”李雯说,“要赌钱,什么地方不可以赌的?偏偏要躲在这里赌?”
  她转身走进厨房里去。当她走在走廊的中段时,她就觉得有点奇怪了。因为她嗅到了一股清新鲜空气迎面冲出来。本来,屋子的窗门都关上了,不会有这么清新的空气的。
  除非是窗子打开了吧。但是,窗子又怎会打开了呢?她记得明明门窗都已关好了的。在暴风雨之中,每一个人都不会忘记把门窗关好的,尤其是暴风雨已经吹袭了这么久,如果门窗没有关好的话,那是早已经给打开了的。怎么会现在才来打开呢?
  李雯迎着这股清新的空气走前去,踏进了厨房,正要伸手开灯,一个黑影向她一扑扑了过来,李雯大吃一惊,连忙开口叫喊,但是这个黑影已经一手把她的嘴巴掩住了,同时,另一个黑影跳了过来,手中拿着一把木来是放在厨房中的切肉刀子,用刀尖一指指住了她的喉咙。这样,李雯就连挣扎也不敢了,只能够发唔唔的声音。那拿刀的人低声喝道:“不要吵,不然你就死定了!”
  李雯连那“唔唔”的声音也停止了,绝对服从这个人的命令。这人的刀子继续指住她的喉咙,另一个人则慢慢地把掩着她的嘴巴的手拿开了。李雯战抖地看着这二个人,在昏暗中,她看见这是两个形貌凶恶的大汉,混身湿淋淋的,显然他们是刚刚从风雨之中进来的,而且也正是他们动手把窗门弄开而进来。厨房的窗子观在正打开着,那股清新的气洗就是通过窗门流进来的。
  “你——你们想怎样?”李雯低声问,“你们——是谁?”
  “你别管我们是谁,”拿刀的人把那把刀子舞动着,“我们要的是食物,和过夜的地方,只要你们不抵抗就没有事。”

  第五章 虎山擒猛虎 龙潭捉孽龙
  “哦,这还不容易?”李雯说,“你们就是不动粗,我也一样可以方便你们的。你们要吃东西我替你们弄好了!”
  “我们却不敢信任你们!”那人说,“你快说,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不过是在这里渡假的罢了。”李雯说。她也把这几个男人以及这几个女人的身份说了出来。就像告诉金菊的一样。
  不过她忘记了说出还有金菊这一个伤者在楼上,她亦不知道这两个正是金菊要追,然而却逃脱了的人。她根本不知道有这件事。这两个人也是在逃走中遇到了暴风雨,无法到达公路。他们就到处找寻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由于附近只有这一间屋子了,他们找到了这里来,也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并不算是巧合。
  李雯说完了之后其中一人说:“告诉我们,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穿深蓝色衣服,和你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子来过这里!”
  李雯很明显地震一震,知道情形不好了,也为金菊的安全而担心。她年纪虽然轻,但是却经历过不少世故,她立即知道这两个人是寻仇而来的。
  但是她没有机会说谎。她的一震,以及略一犹疑,就是破绽。那把刀子立即在她的喉咙上一紧,快要刺透她的皮肤似的。那拿刀人咬牙切齿地道:“快点,说出来!她在那里?”
  “她——她就在楼上的房间里!”李雯吶吶着。她虽然不愿意说,但在这种情形之下,也无法不说出来了。
  她只得把真相说了出来。
  那二个大汉紧张地面面相觑着,拿刀子的一个说:“你说她是受了伤吗?伤成怎样?”
  “伤得不重,”李斐说,“我们这里有医生,医生看过她,说她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扭伤了,她只要在床上躺一躺就行了。”
  “她——现在正在睡觉吗?”那人问。
  “我不知道,”李雯说,“也许是的。她没有什么事好做,当然睡觉了。不过我一直在楼下,没有上过去看她,不过,先生,你们还是放过她吧,她不过是一个女孩子,你们想要什么,可以商量的,你们要什么,我替你们想办法好了!”
  但是这两个大汉对她的求饶却是无动于中的,那个拿刀的人的眼珠恐惧地转动着,想了一会,忽然又说:“你说他们是来这里打猎的,那你们的猎枪呢?”
  “没有……没有呀!”李雯说,声音颤抖着。
  “拍拍!”那个拿刀的大汉在李雯的脸上重重地掴了两掌,掴得她连眼泪也流出来了。
  “不要说谎!”另一个大汉警告地喝道,“别浪费我们的时间!”
  “你们……你们拿枪要干什么?”李雯哭丧着脸问。
  那人也不告诉她拿枪要干什么,只是在她的脸上再掴了两掌。李雯整个人呆在那里。
  那个大汉再举起手掌,迫问道:“怎么样?快说!”
  “在——在走廊柜子里面!”李雯说。
  两分钟之后,那二个大汉就如狼似虎地从走廊中冲出来,手中拿着枪。是两把鸟枪。那几个正在赌钱的男女一惊跳起,那几个女的则慌张地叫起来。
  “不要吵。”一个拿枪的大汉低声喝道。
  那是他们带来的鸟枪,他们是认得,所以不需要浪费时间去怀疑这是不是假枪,他们也知道,这枪中的铁沙子弹,如果对着人体轰过来的话,会造成怎样的效果。
  于是,他们也就服从命令,噤若寒蝉,不敢再吵了。
  “你看着他们吧,”其中一人低声对他的同伴道,“我到上面去对付她!”
  如果李雯在这里,她一定会开声恳求他们不要这样做了。但是很奇怪,李雯并没有跟着他们出来,而其他那几个人则摸不着头脑,暂时只是为自己的安危而担心,也顾不得在担心金菊的安全了。
  于是,一个大汉拿着枪向楼上走去了,余下的一个则留在楼下,用余下的一把鸟枪指吓剩下来的几个男女。
  那人很小心,轻着脚,一步一步走上楼梯。下面的人,眼睛都紧张地看着他。慢慢地,他到达了楼梯顶上了,第一脚踏在二楼。
  就在这个时候,在静寂和缓慢之中出现了一下迅速的动作。一件黑黑的东西从楼上的走廊里面飞出来,击中了这个拿枪的人颈部,发出沉重的“托”一声响。那是一只玻璃塑成的人像,本来是放在金菊房中那双架子上的。
  这个人惨叫了一声,给这只玻璃塑像撞得双脚也离开了地面,人也一个翻身,他的手指下意识地在枪机上一紧,枪轰然而响了,射出来的铁沙自然打不中这个掷塑像的人,而只是射中了旁边的墙壁。
  接着,他那一个翻身就完成了,人也跌在楼梯上,沿着梯级滚下来。
  余下那个大汉呆了一呆,就咒骂一声,跳上前去,手中的鸟枪举在前面,冲上楼梯。
  他则连二楼也没有机会到达。还差四五级到达的时候,又一只同样的塑像从走廊内飞出来了,这一只塑像则是贴着地面飞出来的。
  那个大汉的头部一冒过了超出地面的高度,就刚好给这只塑像击中了额部,他大叫一声,打了一个翻身,就隆隆地滚下楼梯。单是塑像那一击,就已经使这个大汉死去活来了,再加上在楼梯上这一滚,就使他更加不能动了。
  两个人都躺在楼梯脚下的地上,呻吟着。
  其时,金菊就从走廊里面冲出来了,一拐一拐着,叫道:“捉住他们!捉住他们!”
  这一点,其实用不着金菊催促,他们已经动手去做了。这几个男人都是年青力壮的,而且他们也因为这二个大汉的暴行而感到愤怒,他们冲上去,捉住了那二个大汉,在他们还未能够恢复抵抗力之前,就给了他们一顿拳脚。这样,他们的抵抗力就更难恢复了。
  “找绳子来把他缚起来!”金菊叫着,“不要让他们脱身!”
  四个男人按着那两个大汉,自然是按得很紧。
  其中一个男人则叫道:“快点,你们去找绳子来!走廊的柜子里有绳子!”他是对那三个女的吩咐,而那三个女的也匆匆去照办了,他们找来了绳子,把这二个大汉缚了起来。这时金菊已经到了楼下了。而且,他们这个时候也记起了李雯了。
  “李雯呢,怎么不见她了?”
  “她刚才是进厨房里,为我们弄吃的东西呀!”
  “这两个人是从厨房里出来的?”这两句意义相关的话使他们都大吃了一惊,连忙冲进厨房里,而金菊也紧张地在厅中等着。
  过了一会,他们出来了,把李雯也拾了出来。幸而李雯也并无大碍,她不过是脸上给他们敲了一记,击量了而已。
  他们又忙乱了好一阵,才把李雯救醒了过来。
  李雯并没有什么大碍,这时,他们才有空去注意金菊。李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那几个人则是看见发生了什么,他们看见了金菊用玻璃塑像掷人的准确,而这使他们感到惊异。
  “小姐,”其中一个年轻男人说,“你究竟是什么人?这——这两个又是什么人?这——这是怎么回事?”
  “这两个是匪徒,”金菊相当含糊地解释着,“我是女密探,我就是正在追捕他们的。我在火车上追他们,他们跳车,我失去了他们踪迹,现在,他们却找来了,这正好!”
  “那——那现在怎样呢?”其中一个男人问,他是他们之中当律师的那一个,他虽然是身为律师,也不大懂得应该怎么办的,“电话线又断了,我们不能打电话报警!”
  “你们有车子的,”金菊说,“现在风雨似乎已经过去了,你们开车载我回到总部去怎么样?起码载我到一个有电话的地方,让我通知总部!”
  这四个男人都是好动份子,他们觉得,这比较打猎和赌钱还够刺激得多了,所以四个人争着负责接载金菊。结果,他们决定全部车辆一起出动,八个人护送金菊到市区去。
  金菊也不反对这个办法,由于他们八个人留在这座荒僻的别墅里也并不安全的。说不定,这两个大汉的同党还会再来。
  于是四部车子一起出发,载着金菊和那二个大汉走了。果然风雨已经平静了,路虽然不容易走,不过总算是通行的。四部车子一起赶路,在第二天早上,就到达了一座小镇,那里的路边有一座电话亭。
  金菊试试用电话亭里的电话,谢天谢地,这电话是可以打通的。她打电话到丁朗的总部去。也像是胡雯一样,经过好一番转折,她才知道丁朗受伤昏迷的消息。
  她也是和胡雯一样,再转折了一番,就和丁朗身边的张平用电话联络到了。也是无线电驳上了电话。于是她知道了一切,包括了胡雯的事。
  胡雯的事,使她尤其着急。她忙问:“那么,胡雯有没有说她查到了一个什么名字,和是在什么地方?”
  “没有,”张平说,“她只是说查到这个名字,要自己去找,却故作神秘,不肯说出这个名字来。她不大信任我们,就像怕我们会破坏了她似的!她只是说C城!”
  “她这个人就是这样讨厌的!”金菊急得快要把听筒也捏碎了,说:“总是喜欢独行独断的!”
  “现在你又有什么提议呢?”张平问。
  “我捉到了这两个人,”金菊说,“我得找一个地方审问他们。你们任附近有什么安全可靠的地方,可以借给我用的吗?”
  “唔,这个倒是有的。”张平说。他把一个地址告诉了金菊。这个地址,就是最接近金菊所常地方的。他还告诉了金菊,她应该到那里和谁联络,另一方面,他也会和那里联络,叫那里的人合作的了。
  金菊放下电话,一拐一拐着从电话亭中出来。
  那八个男女,是绝对服从她的指示的。他们都毫不反对把金菊连同那二个被俘的大汉送到这个地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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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城是一座大城市,一座很复杂的大城市。工商业都很发达,然而,这里的治安则并不见得很好。事实上,也许就是因为这里的法律之手较为放松,投机份子荟集在这里,所以地方才会这样发达的。
  自然,在这里,犯罪容易,而身份不正当的人在这里躲藏,也比较容易的。费平就是这样一个人,身份不大正当,有些地方他是不能去的,由于他在那些地方是受着通缉的份子。只有这里,他则可以平平安安地过活。
  他也是一个不容易找的人。
  中午的时候,她们两个人正在一家餐厅里一起吃午饭。胡雯和葛珍两个人,她们两个人,在不久之前,已经到费平的居处附近踏勘过了,她们发觉,要接近费平,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并不是说,费平是一个身边有着大批卫队的人,而是,费平的身边人太多了。他似乎是一个重要的人物,他的屋子里,进进出出,和他交涉联络的人,络绎不绝。没有机会捉到他单独一个人。她们要捉住他,问他什么,也一定要等他单独一人才行的。
  胡雯说:“我看,我们还是等到今天晚上才动手吧,目前,我们先找一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我们何不再打个电话和张平联络呢?”葛珍说。
  胡爰挥挥手:“别管他们了,他们都是饭桶,讲话吞吞吐吐的,又不敢做主张,我们找他们干什么?”
  “看看金菊怎样也好。”葛珍说,“也许金菊已经回去了,那我们就可以叫她来协助我们了!”
  葛珍这个提议的确是很适当的,然而,胡雯却不打算接受。胡雯摇摇头:“我认为这件事,单单我们就已经干得来了,我们把它做好了,再让他们看看,那不是更好了?”
  葛珍耸耸肩。现在是胡雯作主的,胡雯不肯,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她也只好决定跟着胡雯一起,等到晚上了。
  她们在那间幽静的餐厅里喝着茶,胡雯则取出来了一支笔,在一张餐厅纸上画着,葛珍则是顾着在看张报纸,对于胡雯在画些什么,她是无心注意的。不过后来,胡雯画好了,却把那张餐纸一推推过来!说:“你看看吧!”
  葛珍看看,看见那上面是书着一些线条,构成一幅古怪的图形。
  “这是什么?”葛珍问道。
  “这就是费平那间屋子的平面图了,”胡雯说,“我是在想,这里就是我们晚间最适宜进去的入路!”她用笔指指纸片上的一点。那里是已经画了一个箭嘴的。她又继续解释:“因为这里有好几棵树,从墙外长了进墙内的。我们只要在墙外爬上树,就可以越过围墙,进入墙内,而不愁会给人看到了!”
  葛珍凝神想了一想,记忆着刚才所看到费平的住宅。不错,费平的住宅,形势的确是如此的。胡雯的头脑也相当好,她能够凭她所看到,而把形势绘画出来。
  葛珍看了一会,点点头,说:“很好,这是一个好办法。但是,我们捉住了费平之后,又怎样呢?”
  “我们逼他把老家伙文家通的所在说出来好了,”胡雯说,“找到了文家通,这件事情就可以算是完结,而我们也大功告成了!”
  葛珍又点点头:“很好,但是,我在担心的是,万一费平不肯说出来,那怎么办?”
  胡雯一挥拳头:“我会打到他说出来为止的!我就不相信他斗得过我的拳头!”
  葛珍也是这样相信。以胡雯这样凶的一个人,费平似乎是没有理由能不在她的拳头之下屈服的。那是说,假如她们真能够把费平制服的话。
  “那么另一方面,”葛珍说,“我们到什么地方去打发这段时间呢?”
  “最好的娱乐就是去看电影了,”胡雯说,“看两场电影,再吃一顿晚饭,那时,天不就黑了吗?”
  “好,”葛珍说,“让我找份报纸来査一査,看看今天有些什么电影好看吧!”
  她们两个女孩子,果然就在电影院里打发了一整个白天的时光。到了午夜时份,她们才再度出现。
  那时,她们已经穿上了颜色很深的衣服,深蓝色,近乎黑色的紧身的衣服。她们出现在费平的住宅的花园围墙之外,大树之下。
  一如胡雯的绘画所示,那里果然有两棵很高的大树,树叶很盛,伸进了墙壁之内。虽然,普通人要沿着这棵树爬入墙内,也不是容易的。因为,伸入墙内的横枝,是离地很高的,要爬上树上并不难事,要沿着横枝爬出去也不是难事,但是要从树枝上跳下来,则不是那么容易了?普通人不能从这么高的高度跳下来的。甚至胡雯及葛珍这二个身手不凡的女郞,也不能跳下去。不过,她们则是另有一种取巧的办法。
  在看过了电影之后,她们已经买了一根绳子了,现在,她们就沿着绳子爬下去。首先是由葛珍下去,跟着则是胡要了。两个女郞都安全地到达了地面。
  绳子是打双套在那横枝上,她们一拉,就把绳子拉了下来。胡雯把绳子收了起来。
  屋子正在黑暗之中沉睡着,没有什么动静。看来,费平是已经睡着了。她们二个人蛇行鼠伏着到达了屋子的后部,发觉有一只窗子是打开着的。
  这个地方的防卫的确是不很森严的,不过这也是合理的事,费平在这里显然是很有势力的,他可以控制一切,自问这里也不会有什么人会对他不利,所以他也不需要作什么防备。
  她们很容易就从窗口爬了进去,进入了那座豪华的大厅之中。厅中也是没有人的。这比她们料想之中的更加顺利了。看看,费平是一个人住在这里的。
  “我们到他的房间去!”胡雯对葛珍指挥着。
  “先在楼下看清楚吧!”葛珍说。显然,她比胡雯还要细心一点的,可见胡雯这个人是多么粗心大意和卤莽了。
  胡雯也认为这是一个好主意。她们在楼下巡视了一遍,果然没有什么人在下面,连仆人也没有的。
  费平显然是喜欢清静的。
  她们上楼而去,到达了楼上,费平居住的地方。费平的睡房就是在楼上的,睡房里面仍然有灯光。灯光正在从门缝间透出来。她们走到门口边,从门缝窥进去,看见费平正躺在床上看报纸。
  胡雯对葛珍做了一个手势,两个人一闪闪进了房中。
  费平大吃一惊,连手中的报纸也丢掉了,连忙跳起。他愕了一愕,随即就向枕头下面伸手。
  胡雯这个人虽然粗心大意,但是动作则是十分敏捷的。她一跳跳上前去,在费平能够把枕头下面的东西取出来之前,她已经一掌劈了下去,劈中了费年的手腕,跟着另一只手掌一挥,掴在费平的睑颊上。
  “拍”的一声响,费平滚了一个身,从床上跌到地下来了。葛珍也跟上前来,在他的肚子上踏了一脚,费平痛得在地上缩作一球。
  胡爰雯已经把费平枕下的东西取了出来了。那是一把手枪。胡雯得意笑了起来。
  她说:“躲开一点,葛珍,不必劳烦你动拳脚了,就这样,让我用他自己的枪把他杀死好了!”
  “不!不要!”费平恐惧地圆睁着双眼,“不要开枪!不要!请——请你——让我们先谈谈吧“”
  “你就和他谈谈!”葛珍说。
  “不!”胡雯显得怒气冲冲的,“不要阻着我!他是文家通的走狗,我们就先把他杀死好了!”
  “杀了他有什么好,”葛珍说,“我们先问问他吧!如果他肯招供,我们就放他一命好了!”
  “我——我招供好了,”费平连忙吶吶着说,“我招供好了!你们要问什么,你们问好了!”
  葛珍说:“我们就先和他谈谈好了!”
  “谈什么?”胡雯说,“看他的样子,他也不能告诉我们文家通是在什么地方的了,没有人知道文家通是在什么地方的!我们把这些喽啰都杀尽,再把文家通逼出来好!”
  “我——我们谈谈吧!”那人拼命哀求着,“你们——你们想知道些什么,我们谈谈再算!”
  “好吧,”胡雯说,“也好,我给你一个机会——”
  她把枪垂下了,葛珍让开。这二个小姑娘,倒是很会做戏的。这个办法是胡雯想出来的。而现在葛珍就以第二主角的身份,和她合作表演。
  胡雯把枪伸前去,抵住费平的胸膛,冷冷地说:“好了,现在,你快点说出来吧!你知道文家通在什么地方,你告诉我!”
  “你——你们是要找文老板?”那人吶吶着,“你们要找文老板干什么?”
  “这个你管不着,”胡雯说,“你知道,你就说出来,你不知,那我们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她说着,把那把手枪的撞针扳后,发出“格”的一声。
  她的演技,显然是真正一流的,不然,费平也不会信到十足了。也许,她手中有枪帮助着作为威胁,所以,也增加了他的信念了。这把枪是他自己的,他知道一扳枪机,自己就会送命了。
  他说:“如果你反正是要杀我的,我就不说了!”
  “你别多事!”胡雯说,“如果你的口供赚得本姑娘高兴的话,也许会饶你一命!”
  “我知道,”费平说,“他——他就住在虎头山上!”
  “什么地方是虎头山?”胡雯问。
  “虎头山就在北面的市郊,”葛珍说,“我们白天研究地图,不是看见过了吗?”
  “噢,对了,”胡雯道,“对了,虎头山上什么地方?”
  “虎头山顶上就是虎头山顶上,”费平说,“虎头山顶上是文老板的私人住宅!只有他一间屋子在那里的!”
  “唔,”胡雯说,“有点道理!但是,我怎知道能不能信任你!”
  费平苦恼地苦着脸,差点哭出来了:“那_我怎样才能证明呢?”
  胡雯看看葛珍,道:“对了,我们怎能证明呢?”
  “我们可不能把他在这里丢下的,”葛珍说,“不然,他可能会去通风报讯了,难道我们把他杀死吗?”
  “不……不要杀我!”费平连忙哀求着,“我——我说的都是真话!都是真话!”
  “如果他说的是谎话,”胡雯说,“而我们把他杀死,那我们不是再找不到人问吗?”
  “对呀,对呀,”费平忙说,“不……不过我说的是真话!”
  他又不敢说自己是说谎,又觉得似乎不适宜坚持自己说的是假话。
  “这样好了,”胡雯终于说,“你带我们去!”
  “我——我带你们去?”费平愕愕地看着她。
  “是的,你带我们去,”胡雯说,“你现在还可以改口的,你还可以带我们到真正的地方。如果虎头山顶这个地方是假的,那你就完蛋了,我会把你从山上推下来的!”
  “我这——这个,”费平踌躇着,终于点点头:“好吧,我带你们去,我的确没有说谎,带你去又怕什么?”
  “好,葛珍,你看着他,”胡雯说,“我去找绳子来,先把他缚起!”
  “你!!你就是葛珍?”费平大吃一惊,“那么你?”
  “难道你还猜不到吗?”胡雯冷笑,“有多少女人像我们这样本事的?”
  “你们——你们还有一个的,”费平吶吶着,“还有一个呢?”
  “这不关你的事!”胡雯说,“你别管好了!”。
  她转身走出门口,到楼下去找绳子。一踏出门口,就差点和一个人碰个正着。她大吃一惊,连忙举起枪,但及时没有放枪。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女郞,不是别人,正是金菊。
  “你——你——”胡雯难以置信地,“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金菊微笑:“我是刚刚赶到的!”
  “你——你没有什么吧?”胡雯问。
  “我没有什么,”金菊说,“只是扭伤了,不过经过医生治疗和包扎之后也没什么了,总算可以走动自如。你也真是混账,胡雯,你这样乱闯,算是什么?竟然不通知我一声!”
  “我怎知道你在什么地方?”胡雯说。
  “你也应该和总部保持联络呀。”金菊说道。
  “哼,他们都是饭桶,有什么用处?”
  “我看你其实是贪立功罢了,”金菊说,“不过现在不要紧了,我们三个人,还是共同进退!”
  “你又怎会找到这里来的?”胡斐问。
  “我也捉到了他们两个人,”金菊说,“他们招出了费平来。”
  “招得这样容易?”胡雯说。
  “他们不知道费平知道文家通下落,”金菊说,“我只是问他们在这里有什么联络的人,他们招出了费平的名字。我看这里定是你会来的地方,我赶来看看。果然你们两就在这里!”
  “你究竟到什么地方去了?”胡雯问,“怎么在火车上忽然失去了你?”
  “这个说来话长了,”金菊说,“以后再说吧,反正以后谈话的机会多着。现在,你也不必找绳子了,我已经替你找来!”金菊说着,递上一捆绳子。
  胡雯有点不大愿意地接了过来,她似乎很不服气金菊又出现,来参加这件事。似乎她认为,最好就是由她一个人干到底,把这件事完成。
  不过,现在金菊既然来了,她也没有什么办法,她只好和金菊一起进入了房中。葛珍看见金菊出现,也愕了一愕,不过,她也懂得节省时间之道,并没有马上问金菊是怎么来的。
  她只好帮着手,三人合力,把费平紧紧地缚了起来,系得像一只长形的粽子,然后,她们就把费平抬了下楼。
  金菊已经开来了一部车子,她们用手帕塞进费平的嘴巴里,使他不能做声,然后把他放进了车后行李箱里,锁好了。三个人上了车。
  胡雯问金菊:“你是一个人来这里吗?”
  “当然是一个人。”金菊回答。
  “那么,”葛珍说,“我们得不到丁朗那些人帮助了?他们在这里没有人吗?”
  “有事有的,”金菊说,“但是这里是一个复杂的地方,情报满天飞,秘密很难守得住。如果我们叫他们合作,就很难守得住秘密了。如果秘密泄漏,我们找到去的时候,文家通可能已经不在那里了!”
  “那么,”葛珍说,“我们就只能三个人干这件事了?”
  “这不是更好了吗?”胡雯说,“根本,在一开始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打算三个人一起干的了,现在有什么分别?那些饭桶们,反正是愈帮愈忙的!”
  车子向虎头山上进发,还是由胡雯开车,由于金菊的腿部是有隐伤的,所以她可以休息的时候就休息一下好了。
  费平给放在车子的行李箱里,不见天日,也不知道车子是开到什么地方,只是感到车子颠簸得很厉害,把他震得苦不堪言。
  后来,使他舒了一口气,车子终于停下来了,他发现行李箱的箱盖打开,胡雯的头探了进来。
  胡雯说:“好了,费平,我们现在已经接近了虎头山顶,我们也看到了那间屋子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费平的嘴巴已经塞住了,就是有话也说不出来的,不过他还能够摇头,他就摇头,表示他没有说话了。
  “好,现在我们要到屋子去了,”胡雯说,“我们要把你留在这里,但是,你不要以为你可以挣扎。车子就停在悬崖旁边的,你挣扎,车子动起来,就会溜下悬崖,那时候就死定了!”
  费平恐怖地睁大双眼。
  “轰!”那行李箱的盖子又关上了,费平又困在漆黑之中,既不能动,亦不敢动,外面究竟发生甚么,他也是无法知道了。
  她们三个人,现在当然是向山顶那间大屋子进发。其实,车子并不是停在悬崖边缘,而不过是停在树林中而已。她们距离山顶那座屋子还有好一段路。这一段路,当然是要步行完成了,她们如果把车子直开上山顶上去,那未免是太过打草惊蛇一点的。
  那山顶上果然是有一座巨大的住宅的,只有两个窗口有灯光透出来。那间实在是不是文家通的屋子,她们目前是还不知道的,不过,这个地方必然是一个甚么有财有势的人的住宅,这一点则是可以确定的。等闲人物,怎么能够独占一座山头呢?
  胡雯,金菊和葛珍三个人小心地走着,走在路边,接近着树林。一有甚么异动,她们就会窜进树林中躲起来,走到接近山顶的时候,她们就看见了有一双车头灯正从山顶上下来。
  “快躲!”金菊叫道。
  三个人一闪闪进了林中的阴影里。那部车子沿着小路驶下来了,而在这部车子接近之前,金菊已经举起了手中的望远镜,向这部车子张望着。胡雯则紧执着那一把从费平手中取到的手枪。如果车中的人就是文家通,那么她就不会客气,向车轮上轰上一枪了。
  “这不是文家通,”金菊说,“不过,看来也不会是好人了!”
  从望远镜中,她可以看到车中的是两个大汉。虽然多数时候不能以貌取人,不过以外型取人,则虽不中也不远的。
  这两个人,看来就是靠打斗吃饭的那种人。换句话说,他们就是两个打手。
  车子来到了,在她们的前面经过了,她们都没有加以干涉,不知道这二个打手是到甚么地方去,以及去干甚么,总之,他们不是把文家通载走就行了,而且,既然是打手,那么离去了一个,就少一分抵抗力,这也是她们所欢迎的事。
  她们等车子过去了,便又继续沿路前进。当她们接近屋子的时候,却忽然听到有人在吹口哨。三个人都大吃一惊,因为,口哨声是由人发出来的,听到口哨声,当然是表示有人在附近了。但是,又没有听到车声,那么人从何来呢?
  三个人都闪进了林中的暗影之内,小心地等着,口哨声发来愈近,乃是沿路向她们过来的,来得相当快,如果是一个人一面步行一面吹口哨,那没有理由步行得那么快的,然而,假如是一面跑步一面吹口哨的话,则口哨声又没有理由这样圆滑的。
  她们正在犹疑之际,那个吹口哨的人就出现了。原来是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人。这个人正骑着自行车,沿路上山而来,不用说,他就是到山顶上那间屋子去的,因为没有其他目的地了。
  这自行车的前面有一只铁架,铁架里装着好几只包裹,骑车的男人,是穿着白色的衣服和黑色的长裤,看来是一个仆人。
  金菊说:“快点,捉住他!”
  这件事情,胡雯是最感兴趣的。她立即一扑而出,扑到那个人的身上,使那个人飞离了自行车,和她一起跌在地上。葛珍也合作地上前掩住了那人的嘴巴。两个人合力把那人拖进了林中,金菊则把那部倒翻了的自行车也拖了进去。
  那些散落在路面上的包裹,也是给她带进了林中,这样,路面上就完全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了。
  她们把那人拖到了深入森林之中,才放开手。胡雯把拳头伸到那人的睑前,威胁地说:“不要叫喊,否则我就一拳把你打死!”
  由于这是三个如此年轻美丽的女郞,所以这人倒不害怕,反而感到啼笑皆非的。他吶吶着说:“你们——你们这算是甚么了?”
  “你别说!”胡雯说,“我现在问你一些问题,你是谁?你上山来干甚么?”“我现在正在回家,”那人说,“我是在那屋子里做工的!”
  “做的是甚么工作?”胡雯问。
  “是园丁,”那人说,“我车子上的不过是肥料和花种,不值钱的。你们拿去了也没有用!”
  “谁要拿你的花种?”胡雯没好气地道,“我现在问你,那上面是甚么地方,是谁住在上面的?”
  “那是文老先生的住宅,”那人说。这句话使三个女郞都大为兴奋了。似乎,费平并没有骗她们。那人又说:“如果你们想发财,那你们还是走远一点的好。我们这里的人并不是好惹的!”
  “怎样不好惹?”胡雯问。
  “我们文老爷有保镖。”那人说。
  “有多少个?”金菊问道。
  “有四个,”那人说,“他们可不像我这样容易对付?”
  她们心里已经在盘算了。四个保镖,现在走掉了两个,就只剩下两个了。
  “你们文老爷在家吗?”金菊问。
  “当然在家了,”那人说,“他从来不出去的。”
  “为甚么从来不出去?”胡爱问?
  “我——我不知道,”那人说,“我也只是见过他一次。我在上楼去的时候见他,他也是在楼上的窗口和我谈的。就只是见过那一次。”
  “他叫甚么名字?”胡爱又问。
  “我不知道。”那人回答,“我只知道他是姓文的,文老爷。”
  “文老爷,”金菊说道,“他是甚么样子的?”
  那人又把他这位文老爷的模样形容了一遍,于是她们又知道,这个果然就是文家通了。文家通的照片她们是见过的,而他所形容出来的样子,也正是文家通的样子。于是现在她们肯定了文家通果然就是住在这个地方的,而且文家通正在家里,并没有出去。
  她们又进一步把这人盘问一番,问他这里面还有些甚么人。那人起先还有点轻浮,由于这是三个年轻而美丽的女郞,而他到底是个男人。但是,金菊在他的胸膛上给了他两下重拳,便他差点气绝,他就老实起来了。他把屋子的内幕从实招出。
  他说屋内的确只有那四个打手,除此之外就是那些仆人了。那些仆人们是另外住在一间离开大屋的小屋子里面的,那间小屋子,就是仆人们的宿舍了。而文老爷是住在楼上的,从来不会到楼下来。他没有机会与文老爷作任何接触,由于他是园丁,园丁的工作是在屋外的,所以他并没有任何理由到屋内去。
  她们再问了一番,当她们肯定了这个园丁是再没有甚么可以告诉她们的时候,她们就把他缚了起来,而且用手帕塞了嘴巴。
  三个人走到一边,商量一下。胡雯立即提出疑问。她说:“文家通这样重要一个人物,身边只有四个保镖,这少不少一点?而且,他的屋子,还是没有什么严密的防守的!”
  但是金菊却没有这个疑问。她说:“这个并不是可疑的地方,文家通是躲在这里的,他躲在这里,没有人知道,如果放一队军队在这里保护着他,不是反而惹人注目了吗?他躲在这里,好处就是没有人知道,如果有人知道的话,那怕是派一队军队来驻扎在这里,也保护不了他了。”
  这番话也说得很有道理,而她们也因此而大为放心了。虽然如此,那文家通家中,的确只留下了两个保镖了。不会有更多的人留爰和她们对敌了。
  金菊说:“好了,现在我们进去!”
  她们就把那个园丁留在林中,向屋子进发,那个园丁已经给缚得紧紧的,没有人来救他,他是无论如何挣不脱的了,所以她们大可不必担心他。
  她们通过了树林,到达了那间屋子的花园围墙外面。这围墙很简单,墙顶上甚至没有铁丝网。胡斐蹲在墙下,金菊跃上了她的肩上。胡雯猛的一站直,金菊就给弹了上去,手一伸,扳住墙顶,把自己也拉了上去。她就扳着墙顶,向园内张望了一会,看不见有人,于是就爬上墙头,跳进了园中,胡雯叫葛珍蹲下,也用同样的方法上了墙头。跟着她回转身,卧在墙头上,把双手伸下去。葛珍跃起来,执住她的双手,胡雯就把她也拉了上去。
  于是,三个人就都进入了花园之内。她们通过花径,向屋子进发,到了屋子外面。屋子的大门是开着的,她们不敢由大门进去,只是从屋子的侧面先向里面张望了一下。
  她们看见有二个男人正坐在厅中的沙发上谈话。这就使她们更高兴了。这就是文家通那二个保镖。二个保镖既然是在楼下,那么文家通就是一个人在楼上了。只要把这二个保镖解决,她们就可以为所欲为。
  金菊从袋里取出了两件奇怪的武器,交给胡雯一件。
  “这是甚么?”胡雯低声问道。
  这的确是一件奇怪的武器,金菊微笑:“这个你也认不得吗?”
  胡雯也认得的。这是一只弹叉,和小孩子所玩,用以射鸟的那一种一样,不过精致一点,这的确是一种相当好用的武器,虽然比不上手枪的威力,但是,却有一个好处,就是没有很大的声音。金菊也交给葛珍一把这样的武器。然后她又掏出了一把子弹。那是表面裹上了薄薄的橡胶的坚硬圆球,大如鸽蛋,而且相当沉重,看来橡胶的下面乃是金属。这是很好用的子弹。
  金菊低声说道:“你们两个先发射吧,我轮后!”
  于是胡雯和葛珍两个人都在弹叉上装上了一只圆球曳满,每人瞄准一个保镖,一齐发射。两只圆球都准确地击中了二个的前额,几乎是无声地弹开了,在厅中弹来弹去,那二个保镖的两眼翻白,呆在那里,而随即,金菊也把她那只弹叉上的圆球射出去,又射中了其中一个保镖的前额。跟着葛珍和胡雯也发射了,然后金菊又发射。共六颗圆球射了出去,每个保镖的前额中了三弹,六颗圆球在屋中乱跳,而那两个保镖已经受够了,他们软软地倒了下来,不动了。
  三个女郞迅速跳进了窗内,冲到了二个保镖的身边,金菊和胡雯每人都在他们的颈背上加了一掌,如果刚才他们是还没有晕过去的话,现在则是保证完全晕了。
  她们转身望楼上。她们赫然发觉,文家通本人,这时已经出现在楼梯顶上了。他是坐在一张轮椅上的,腿子上则铺着一张毡子。这一瞬间,她们就恍然而悟,为甚么文家通老是留在楼上不下来了。原来文家通是患了半身不遂之症的,一个人既然是患了半身不遂,行动不便,自然不会下楼了。
  胡雯喝道:“捉他!”就向前冲了过去。上面文家通,还是木木地坐在那楼梯顶上,看着她们。虽然他那张轮椅是活动的,他可以把轮椅推动而逃走。也许,这是因为他是没有甚么可逃的地方,所以就不逃吧。
  三个女郞冲向楼梯口,而金菊走在最前面。就在她们接近了楼梯口时,那地面忽然之间向下陷了下去,是她们的前面斜了下去。原来这里是一个陷阱,怪不得文家通在楼梯口坐着不动了。他是想引她们跌下陷阱。
  三个人都大吃一惊。而三个人的反应是两样的。胡雯和葛珍连忙回身逃走,要逃回头,爬回上去。但是那地板是很滑的,而且陷得很快,她们无法爬上去。金菊则不是回身要爬上去。由于她在最前头的,她立即冲前两步。这时,地板已很斜了,地下露出了一个方洞。她就敏捷地向前一跳,两手扳住了方洞的边缘。这时,她的身子是已经落到了地面之下了,两手扳着地板的边缘,吊在那里。
  葛珍和胡雯则爬不上去,她们大叫着,已经跌了下去了。金菊则仍然吊在那里,还未能发力爬回上去,那块地板,又开始升上来了。就像一只大嘴巴,把人吞下了之后又合上了。
  这只大嘴巴却没有把金菊吞了下去。而且,那块地板再升上来,就帮了她一个大忙了。因为,那块地板再升上来,首先就是顶住了她的脚底。这就使她的脚有了着力之处了。她的脚向下面一蹬,整个人就弹了起来。她跳回了地面上,而地板又合回原状了,一点缝隙也没有了。
  她愕愕地看着这地板,一时无法再把地板弄开,救出她的二个同伴,她只好叫道:“胡雯,你们怎样了?”
  胡雯的声音马上在下面回答。她叫道:“我们在这下面很好!你别担心!先把那个用恶的家伙捉住了!”
  “好!”金菊也叫着,然后就开步冲上楼梯。
  这一次,她走起路来是小心得多了,一只手紧紧地扶着楼梯的扶手,以防备还有同样的陷阱。如果有,她也可以扳住楼梯,不致于跌下去。
  不过,也许再没有同样的陷阱了,不然,文家通也不会转身逃走的。文家通已经转身滑走了。果然没有同样的陷阱了,金菊冲到了楼上,文家通已经不见了。
  她相信文家通是逃不到那里去的。
  然而,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当她追到第一个房门口时,她就发觉,那房中的地上已经出现了一个方洞,陷进了地下的。她追到洞口,就发觉那里有一条滑道,斜斜地直伸到楼下下去。角度是大概比四十五度平缓一点,而滑道的尽头,墙壁上并且开了一个出口。文家通一定就是从这滑道滑了下去的。那个开口就是开出花园之中。
  金菊也立即以坐滑板的姿势,沿着滑道滑了下去,也到了园中。
  她看见,文家通的轮椅果然是已经到了花园之中了,而且正沿着花径,滑向花园的大铁栅。文家通的手正不断地摇动着装在轮椅上的一只摇柄。这只摇柄显然有着与自行车的踏脚板相同的作用,摇起来就可以使轮椅自行。
  金菊向文家通追过去,一面仍然相信,文家通是无法逃脱的。当他到达铁栅的时候,他一定会被铁栅所阻,他不方便也不够时间把铁栅打开的。
  然而,金菊又得到了一次意外。当文家通的轮椅接近铁栅时,那铁栅就忽然自动张开了。看来这铁栅是可以用无线电波控制的,而文家通的手上有一双控制器。也许,轮椅的本身就是控制器,
  文家通的轮椅迅速地滑出了栅门之外。
  金菊也以快速的步伐追前去。
  轮椅一出了栅门之外,那栅门就开始自动关上了。金菊像一支箭似的冲前去,仅可来得及在栅门还差一点关上之前,她就窜了出去。
  栅门在后面“轰”的一声关上了。如果她跑得慢一点,给那沉重的栅门一夹,后果可真是不堪设想!
  文家通的轮椅则正在沿着斜坡向山下滑下去。路是斜的,根本不需要推动,只要有轮子,就可以滑得很快了。
  金菊不知道文家通在那下面还有没有甚么可逃之路,但她也不等了。她拼命追在文家通的后面。
  可惜,只有双脚,没有轮子的,在目前的情形之下,她跑起步来,就及不上文家通滑下去那么快。
  文家通离开她愈来愈远了。不过跟着,她就到达了刚才她们捉住那个园丁的树林。金菊暂时放弃了文家通,闪进了树林之内。几秒钟后,当她再出来的时候,她已经骑着那辆自行车了。
  文家通已经在很远的前面,不过,金菊骑上了这部自行车之后,速度又大为增加了,自行车轻便得多,自然也比轮椅滑得怏,渐渐,她又追近了,而且愈来愈近。
  文家通是不能够放尽滑下去的,因为他怕放得太尽,就无法控制了。
  文家通一面逃走,一面回头望,但愈望就愈心寒了,因为,他看见金菊追得愈来愈近。
  后来,金菊已经近到可以对他讲话了,她发出格格笑声,叫道:“文老头,你还是放弃吧,停下来,乖乖地跟我走!”
  也许是她这句话使文家通受了更大的惊吓了,他的轮椅就在此时忽然失去了控制,向路边斜了出去,一只轮子撞到了路边,整架轮椅就飞了起来,飞进了空中,人和轮椅分开了,分两个方向飞开。
  人趺落在左边,轮椅则跌落在右边。
  文家通是相当幸运的,他跌落的地方,刚好是有着长长的草丛的,那里并没有石头,也没有树木,文家通跌落在那里,并没有受伤,他一转身,又企图爬开。但是,他的腿子是失去了作用的,他虽然想逃,也无法逃得快,金菊一个纵身,就跳过来,执住他的后领。
  文家通连忙极力挣扎,并且拼命挥拳向金菊击过去。也许文家通的拳头在以前是有点份量的,但现在他已经老了,而且下半身不遂,便不出气力来,所以金菊轻易地把他的拳头一架开。后来,文家通挥拳也挥到力尽了,金菊把他一推,他便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只能够在那里喘着气。
  金菊冷笑:“哼,好一个威震四海的大魔头,不过是只会指挥爪牙们,替你在做肮脏的事情。现在爪牙没有了看你怎样?”
  “我们……我们可以商量一下的。”
  “哈!”金菊又冷笑,“你们这一类人,都是这样的,还没落网时候,就老是想杀我,但是到自己失势的时候,就说肯出钱了。谁要你的臭钱!”
  她一转身,走过去把那只轮椅扶起来,推到文家通的面前,把文家通捉住,塞进了那张轮椅之中。
  文家通颤着声音叫道:“你——你——你现在要送我到甚么地方去?”
  “我送你回家,”金菊说,“你当然是最希望回家的了!”
  “我们……我们谈谈吧!”文家通说,“我们谈谈吧!我——我可以出很多钱的!”
  金菊冷笑:“闭上嘴巴!别说了,我不会受你的诱惑的!”她就用轮椅把文家通推着,推上山去。
  文家通一路上都在不断哀求乞免,但是也没有用。
  他又不能起身逃走或者抵抗,所以最后,他还是给金菊推回了山上去。
  他的轮椅给推到了花园的栅门前面,门是关上了的,不能打开,金菊不能把他推进去。金菊推推他的肩,说:“好了,老东西,你把门弄开吧!”
  文家通还是在赖,他哀鸣着说:“我不会开门呀!”
  “什么不会开门?”金菊说,“我知道你会开的!”说着又在他的肩上搥了一记。
  这一拳并非出自普通女人之手,所以是把他搥得痛不可当的。文家通只好伸手到轮椅下面,推动那下面的一个掣,果然,那花园的栅门自动张开了。金菊把文家通推了进去。园内的屋子还是静悄悄的,似乎仆人们还是在睡梦中,未曾醒过来,而事实上,也没有什么刺耳的声音可以把他们吵醒的。
  金菊说;“好了,老头子,现在你要替我把我那两位朋友从地底上救上来了!”
  “我们得先讲讲条件,”文家通说,“如果你不放我,她们在下面是死定的!”
  “还有条件可讲?”金菊冷笑,“你威胁不到我的!”说着又在文家通的肩上击了一拳,这一拳击得更重,使文家通的肩也侧了,痛得呱呱叫了起来。
  金菊把文家通推到了屋子的前门,正要推进去的时候,屋里就扑出来了两个人,正是文家通手下那两个保镖。他们晕得并不久,过了这一段时间,他们就醒过来了。
  他们向金菊扑过来。
  金菊连忙把文家通用力一推,使他连人带椅撞到了其中一人的身上,然后她就迎向另一个人,这个人是飞身向她扑过来的,而金菊不慌不忙,就在地上一坐,一只脚伸出去,撑住丁这个人的腹部,把他向后一挑。
  这人飞过了金菊的身子的上空,倒栽到了地上。
  这一跌则是非同小可,只听得沉重的“碰”一声,他便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那屋外是一条水泥私家路,他是头部先着地的,整个身子的重量在颈上一压,他的颈子没有断掉,已经是很幸运的了。
  第二个保镖,这时才能和文家通脱离,再向金菊扑过来,却也没有什么用处。他虽然也许是用钱买得到的最好手,但是,金菊却是一个钱也买不到的更好手。他一连串地向金菊挥拳动脚,都给金菊轻易闪过了,接着金菊把他的一只拳头一架架开了,一条腿就快而且劲地一踢上去。“蓬!”这人的心窝正中了一脚,整个人也离地飞起,直飞进了门口之内,在地板上一跌。他是完全失去了重心,而腰背先着地的。这样一跌,就使他痛得身子也倒抝起来,显然腰骨也给震得出了问题,人虽然没有失去知觉,想再爬起身也爬不倒了。
  金菊一跳过去,捉住了那正要爬着逃走的文家通的脚,把他拉了回来。
  “哈,你想逃到什么地方去?”金菊冷笑着,把他整个倒提起来,随机一抛,文家通整个飞了出去。
  他吓得在空中呱呱大叫起来,不过还好,他跌落的地方是安全的。他就落在那张沙发上,软软的沙发把他一承,又再把他弹回了地上,他虽然是跌得一阵发晕,不过却是并没有受伤的。
  金菊又冲前去执住他的衣襟,喝道:“快点,把我的朋友放出来!”
  “我不放!”文家通固执地说,“我和她们同归于尽好了!”
  金菊担心她那两位朋友的安全,所以一时也不敢多浪费时间去审问文家通,她只好走前一步,用手拍拍地板,叫道:“喂,胡雯,葛珍!”
  下面也有应声,又是胡雯的声音,胡雯叫道:“怎么了,捉到他没有?”
  “捉到了,”金菊回答道,“但是我没法子把你们弄出来,你们有危险吗?”
  “暂时没有危险,”胡雯叫道,“不过我想出来,我可不能永远囚在这里的!”
  “好,”金菊说,“我想办法好了。”
  她回头看着文家通,露出狰狞的微笑:“哈,你说她们要死吗?但我听她们的口气,她们却似乎没是相当安全的呢!”
  文家通恨恨地咬着牙!“你想办法去把她们弄出来好了,我不会帮你的。”
  “这个我相信是不难的,”金菊微笑,“我有的是脑筋。”她说着,就把沙发前面的一张沉重的桃木小几一推。这张小几沿着光滑地板滑了过去,到了她们刚才中了陷阱的地方。
  这张小几是差不多有一个人那么重的,压到了那块地板上,就也像一个人压在上面差不多。这样的重量一压,那块地板又陷了下去,那张小几就沿着倾斜的地板滑下去了。金菊叫着:“小心,躲开!”一面,又把另一件家俬推动了。
  这是一张单人的沙发。
  那地板好像一张大嘴巴一样,把小几吞了下去,再升回上来时,沙发又到了,刚好塞住了开口的地方。于是,那块地板就给梗了,不能升回原状,就像嘴巴也给一块咬不碎的骨头塞住了似的,再也合不拢来。
  “这样行了,”胡雯又在下面叫道,“现在,你放一根绳子下来,我们就可上来了!”
  “你看多容易!”金菊对文家通说,“现在,只要找条绳子回来就行了!”
  胡俬在下面也听见了她这样说,胡雯叫道:“不用了,我们这里有一根绳子。”
  “你们怎会有绳子?”金菊奇怪地问。
  果然,一根绳子就能那个开口抛了上来,金菊走到那个开口去,把绳子接住了,拉到一条楼梯扶手的柱子上,在柱子上缚好。
  绳子拉紧了,那柱子很结实,是足以承起一个人的重量的,有人拉着绳子上来了,第一个出现的人就是胡雯。
  胡雯一上来,看见了文家通,就恨恨地喝一声,向文家通冲过去,举起一只拳头就要打!
  文家通恐怖地连忙向后退缩。
  金菊忙劝道:“好了,好了,别乱来,我们要的是活的,打死了他,价值就差得远了,还是先把葛珍救上来要紧!”
  “好!”胡雯向他的鼻子一指,“暂时放过你!”
  她转过去拉那绳子,帮助爬上来的人。
  出乎意料之外,继而爬上来的一个,却不是葛珍,虽然是一个女人,却不是葛珍,是一个中年女人。
  “你!”金菊惊托地叫起来,“怎么你会在这里的!”
  原来这个不是别人,竟然是葛珍的母亲,玉面狐董巧珍。董巧珍明明是在监狱里的,却会在这个时候,在这个地方钻出来,这实在不能不教她感到意外。
  董巧珍有点难为情地苦笑:“我总是闯祸的,这一次,我又几乎闯了大祸!”
  “这根绳子就是用来缚着董巧珍的。”胡雯说。
  文家通恨恨地看着他们,这几个人都是他的仇人。不过,他是没有办法报仇的了。
  “快点,”金菊说,“先把葛珍救上来再说吧!”
  因为,虽然看情形他们现在是已经安全了,但让葛珍留在那个陷阱里,总是不大放心。
  于是,她们又合力把葛珍拖了上来。
  葛珍投进了董巧珍的怀中,两母女拥抱着哭泣起来。
  文家通在旁边恨恨地看着,他说:“你们就好了,母女团圆,难为了我,你们杀死了我的儿子,难道你们不觉得惭愧?”
  “哼,”胡雯说,“你的儿子,本来就是一个该死的人,就是把他杀死了,我们也不过算是替天行道而已。”
  文家通深深地吸入了一口气,脸上的愤恨神情,更是堆积到就像要爆炸开来似的。他恨恨地说:“可惜我现在已经老了,如果是在我年轻的时候——”
  “而且,我们也没有杀死你的儿子,”胡雯说,“我们没有,葛珍也没有!”
  “你们骗我也没有用,”文家通可怜地说,“反正我也是对付不了你们的了!”
  胡雯摇摇头:“我们并不是骗你的,你这个老糊涂,怪不得你会给我们捉住了!”跟着,她就把经过说了出来,告诉文家通,并不是她们杀死文昌的,而且说出是谁杀死了文昌的。她举出了凶手的名字,文家通果然也就相信了。
  文家通叹了一口气:“也许,我是真的太老了,给人这样摆弄,我也没有醒觉!”
  “不过,值得你安慰的一点就是,杀你儿子的凶手,已经给你的手下杀掉,所以你也算是报了仇了。”
  “报仇一一报仇一一”文家通叹息着,“我们似乎一直都是生活在报仇之中。好了,现在,仇都已经报完了,这又如何?我也不见得快乐了多少!”
  “做人就是这样的了,”胡雯说,“你一生拼命作恶,到头来,也不是得到了这样一个惨淡的收场?”
  文家通回头望望金菊,却看见她正把一个什么电器凑到了嘴边,在低声说着话,而不是在听他们讨论。
  “唏,”文家通说道,“你——你在干什么?”
  “我在和总部联络,”金菊说,“我现在是叫他们派人来请你回去!”
  “那么一一”文家通哭丧着脸,“我们——我们是没有得商量的了?”
  “没有了,”胡雯说,“我们根本就是不可能和你商量的。”
  不错,金菊是正在用无线电和总部联络,是丁朗在此地的总部。现在,既然文家通已经落进了她们的手中,就不怕了。文家通已经逃不掉,她就不不怕有泄漏秘密的可能性了。即使秘密泄漏了,文家通的人,大概也赶不及来救他的了。而且,文家通既然已经被捉住,没有人指挥他的手下,要救也救不来的。
  金菊联络好了,就把无线电收了起来。现在,她们就只是等着那些人来押走文家通了。这件事,可以说是已经大功告成了。
  她转向董巧珍:“好了,你又是怎会出现在这里的?我还以为你是在监狱里?上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是还在监狱里的?”
  董巧珍有点难为情的:“我是应该仍然在监狱里的,不过,我逃出来了。”
  “逃出来!”金菊说,“我的天,你这个人也真任性,你的刑期本来不长的,这一逃出来,你知道你可能要坐多少年吗?”
  董巧珍苦笑:“有什么办法?我听到了文家通要杀死你们的消息,我就很急了,我想帮帮忙。我担心我自己的女儿的性命。我逃了出来,作一些我自己的调査。但是,我又把事情做坏了。”
  “你想找到文家通,把他捉住,”金菊说,“但是结果却是他先把你捉住了?”
  董巧珍有点惭愧的:“对了,但是,这只是我的运气不好,我已经找到这里来了,却给他们捉住,掉了那个岂有此理的陷阱里面,他们就在下面把我缚了起来。”
  “你查到了他的所在,你就应该告诉我们才对呀,”胡雯埋怨地说,“你这个人真是卤莽!”卤莽的人,现在居然也骂起人家卤莽来了?
  董巧珍有点难为情,她说:“我也不是不想这样做的,不过,我到那里找你们呢?”
  这倒是言之成理的,这二个女侠,救出了葛珍之后,便故意就此“失踪”了,连文家通也不容易找到她们,更不用说董巧珍了。
  “不要紧,”金菊说,“现在一切都解决了,你虽然救不到你的女儿,但起码,你为了你的女儿而拼命,我相信,你的女儿一定明白你的心意的!”
  这样一说,董巧珍就哭了起来,而葛珍也哭了起来,两母女拥抱在一起,哭个痛快。
  胡雯不耐烦地叹了一口气,走了出去。她这个人是男人性子,她不喜欢看到真情流露的场面。
  金菊则是一个实事求是的人,她并不喜欢浪费时间,而她也并不浪费这段等待的时间,她拿起了那根绳子,走向文家通。
  “你——你想干什么?”文家通恐怖地问道。
  “我不是要勒死你,”金菊说,“我不过是要把你缚起来罢了。”
  “你怕什么?难道我还逃得了吗?”文家通说。
  “还是小心一点的好,”金菊说。她还是动手把文家通的双手缚在背后。
  文家通只能苦笑。“哼,”他说,“如果我的儿子也像你这样小心,这样能干,那现在我可以雄霸天下了!”
  “讲到这一点,你却不能不相信一下命运了,”金菊说,“你好事干得多,所以你就生了一个好儿子。”
  “别讽刺我好不好?”文家通呻吟一声。
  金菊只是缚着他的双手,所以那根长长的绳子还有剩的。她又把剩下来的绳子分开来,也把文家通那二个手下缚起来,缚起双手,也缚起双脚。
  文家通只是在那里唉声叹气。
  金菊把他们缚好之后,才真的松弛下来。
  不久,警车声就呜呜地响起来,自远而来了。
  文家通的睑色变得很难看,他说:“我——就这样完了吗?”
  “是的,”金菊微笑说,“你是完了,你还是想一想,应该请那一位什么律师,为你辩护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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