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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倪匡《古剑残鞘》(托名 古龙 剑门关)《完结》有时间了再校台版替换,大陆图档偶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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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6 03:49: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七章 绿蕊乘夜斗蠢牛
   
    可惜事前没把话说明。偏偏王一新为人浑浑噩噩。自从上了老妪之当以后,便一直认定自己是一流高手。绝不领上官正的情。上官正这时,除了苦笑之外,实是别无他法可想了。却说王一新跌跌撞撞,向前奔了出去。待他奔出了梅岭,也不知撞断了多少梅树。他自己也收不住的势子。直到迎面撞到了一块大石上。他小心翼翼地爬了起来。摸了摸被撞得红肿了额角,自言自语地道:“这一流高手的滋味,原来也不怎么地,这条腿不听自己的话,那就够糟了。”他一面说着。一面又慢慢地向前跨一步。他这时真气激荡,即便是慢慢地跨出一步,也比平时远了两三倍。
    吓得他连忙伸手按住了大腿,又站了下来。心头怦怦乱跳。就这样,他心中又是高兴,又是吃惊。一直到了天黑,在荒山野岭中乱转。根本也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更见不到马小夙和上官无情。王一新心中暗自伤神。眼看天色已完全黑了下来,他找了一块平整些的大石,以臂作枕,躺了下来。他渐渐地睡了过去。一觉睡到了午夜时分。他被一阵突然其来的飞鸟鼓噪声吵醒,王一新听得林间飞鸟腾空,便知道是有人来了。他一骨碌坐了起来。果然,他才一坐起,便听得一阵马蹄声,转了过来。
    那阵马蹄声并不是向着他而来的。可是在不远之处掠了过去。王一新也没有在意,又待躺了下去。可是过了不一会,也蹄声又折了回来。只听得一个女子声音叫道:“师兄师兄你在何处?”那声音虽然是一个女子所发。但是其声悠悠不绝,不知可以传出多远。一听便知道是一个内功极高的人所发出来的。王一新一听得那声音,心头便猛地一震。他做人浑浑噩噩,对别人的声音,本也不怎么记得。可是这个女子的声音,他却是不容易忘记的。他为了报杀父之仇,勇上终南山,在终南山上,终南四大高手之一荷花仙子绿蕊自己承认杀王东天的是他。
    但是王一新与他拼命之际。却又吃足了苦头。荷花仙子绿蕊的声音,他是绝忘不了的。而这时,传到了王一新耳中,的确正是荷花仙子绿蕊的声音。王一新猛地一震之间。失声叫道:“是你!”他这时的功力,也已极高。这“是你”两字,隐隐地传了开去。惊得附近树木上的鸟儿,一齐扑刺刺地飞了起来。王一新也想不到,他的话竟会如此大声,连忙住口不言。已听得马蹄声向前传了过来。转眼之间在星月微光之下,已可以看到一匹马。马上骑着一个女子,向前奔来。
    王一新在离开了终南山后,便遇上了李二。被李二留着一路西来。其后遇到了老婆婆,又遇到了马小夙。在阁堡,在藏珠谷的许多遭遇,似乎都和他父亲之死是有关连的。然而,这许多事,却是太曲折,太复杂了。令得王一新头昏脑涨,难以弄得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心中还是有一个杀父仇人的。那杀父仇人,便是曾在他的面前,自承杀死王东天的绿蕊”所以这时在月色朦胧之中,他看到了骑在马上,向前奔来的人正是绿蕊时。他霍地站了起来。心血沸腾,紧张之极。绿蕊所骑的的确是一骑罕见的好马。山路中虽然崎岖,来势也是极快。转眼之间,便已到了面前。那马一见前面有人便停了下来。绿蕊在马上扬手道:“师……”她本来以为站在石上的人,是她的师兄。所以一上来便开口称呼的。
    而她只叫出了一个字,便看出不像,立时住口。住口之后,再仔细看去。她也看出,站在他面前的竟是王一新。绿蕊一看清了王一新,面色陡地一变,冷冷地道:“原来是你这畜牲!”王一新本来是不轻易动怒的人。但是他此际,想起杀父之仇本就一腔怒火。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而绿蕊又一开口便骂他是“畜牲”。这何啻是火上加油,令得他怒气勃发!刹那之间,只听得他发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声狂吼,直向绿蕊扑了过来!绿蕊在终南山上,曾和王一新动过手,他知道王一新根本不会武功。自己就算缚住了手脚,体内真气,也一样可以将对方震得满地打滚的。她又怎料到此际王一新的内力,已经极强。王一新发出那一声狂吼之际。绿蕊便已陡地吃了一大惊。而那匹马儿,猝然之间。听得这样惊天动地的一下狂叫声,也是大惊,突然地立了起来。恰好在这时,王一新用力撞了过来。王一新根本不懂什么武学招式的。他用一撞本来想将绿蕊从马上撞了下来再说的。
   
    第二十八章 傻人偏有傻人福
   
    然而此际。绿蕊的马,却站立了起来。所以,当王一新撞到之际隆然巨响过处,正好撞在马腹之上。那一撞的力道,何等巨大。绿蕊手中还握着僵绳,但是她的身子,却不由自主的飞了起来,只听得“拍”地一声僵绳断去,随着僵绳崩断,绿蕊的身子,也向外飞了出去。但绿蕊究竟是终南四大高手之一,武功非同凡响,临危不乱,身在半空之中,一个翻身,飘然落下地来,丝毫无损。王一新撞中了马腹,马儿的前蹄,有力敲了下来,敲在他的背上。他真气鼓荡浑若未觉,双臂一振,向前便推,听得“呼呼”风生,他双臂振动间。那匹骏马,竟向前直跌了出去,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小腿一伸,便已死去。王一新见自己一出手,竟是这等威力,大声呼喝,又向绿蕊冲了过去。绿蕊才一上来之际,因为未有防备,所以才吃了一个亏,这时她已经看出王一新的武功大进,一见他再度冲了过来,左右衣袖齐向前拂出,终南天凝真气狂涌而出!王一新正在向前冲出时,忽然之间,天凝真气涌到,他只觉得面前像是有一堵软绵绵的墙,挡住了自己的去路,刹那之间,他还以为是撞到了绿蕊的身上,猛又向前击出了一拳,这一拳打了出去自然击了一个空,他一呆之下,抬头看去,这才看到绿蕊还在自己前面六七尺处,根本未被自己撞中!
    王一新怪叫一声道:“贼婆娘,快拿命来。”绿蕊两袖袖拂出,虽然阻住了王一新的来势,但是她觉得对方的冲力十分厉害,身子禁不住摇了一下,几乎倒跌在地,她心中大是讶异。厉声叱道:“畜牲。你可是活得不耐烦了?”她一面说,一面一凝真气,仍是发之不已。王一新向前乱闯乱扑,只是扑不过,急得他口中哇哇大叫,骂之不已。绿蕊也不去理他,只是喝道:“你先别动,我有话和你说。”王一新骂道:“你杀了我的父亲,我和你说什么话,哼哼,我如今已是一流高手了。你可是看到我,心中害怕了么?”绿蕊心中怒极。身形一闪,突然飘到了王一新的面前,手扬处,先左后右,“叭叭”两声响,便在王一新的面上,掴了两掌。
    王一新全然无法预防,两掌被击中,身子一幌。但是他笨人有笨法。见到绿蕊的身子,就在自己的面前,双臂一张,猛地抱住了绿蕊的右腿,用力硬扳。绿蕊自学武起,学的便是终南上乘武功,招式之轻盈变化,无出其右。几时曾见过这样丝毫不顾掌法的拼命打法?她一条腿被王一新抱住,又生力一扳,身子几乎跌倒,“呼”地一掌,向王一新的背后,击了下去,那一掌,直打得王一新满天星斗。王一新在不自主间。双手一松,可是仍然一头向绿蕊撞了过去,这一下,两人相隔极近。而且绿蕊也料不到王一新在中了一掌之后,居然还能一头撞了过来,“蓬”地一声,正被撞在腹际。王一新一头撞中了绿蕊,但由于他自己背部中一掌在先,所以也“咕咚”一声跌倒在地。绿蕊则向后连退出了两步,也跌倒在地上。
    王一新在地上,抬头向前看去。见绿蕊居然被自己撞倒,心中大喜。精神一振,一跃而起,又大踏步向前冲了过去,到了绿蕊的身边,拳打腿踢,又连攻了七八下之多。绿蕊在地上腾挪闪避,一时之间,竟显得十分吃亏,她心中勃然大怒,怪叫一声,手在地上一按,双腿连环向王一新踢出,这一招,“连环腿”,乃是武学之中高明之着。刹那之间,王一新只觉得眼前脚影乱幌,“砰砰”两声,两脚一齐踢在他的面门之上,踢得他头重脚轻,仰天跌倒在地。王一新跌倒在地之后,怪叫道:“那婆娘好不厉害?”
    一面叫,一面竟又一跃而起,但这时绿蕊早已跃了起来。王一新才一跃起,绿蕊也到了他的身前,中指弹出,弹向王一新的“印重穴”。王一新一低头,竟将这一拍,避了过去。绿蕊看到王一新竟然用低头之法避过了自己这一指,也不禁愕然!因为那即是初学武功的人,也不会用这个办法的。头一低,避开了对方的一指。对方手掌只消向下一按,便击中你的头顶了。可是如今王一新居然用这种方法避开了绿蕊的攻势。而因为王一新所用的方法。是绿蕊万料不到的,一时之间,绿蕊全然未曾想到伸掌去拍王一新的头顶。而王一新却已一拳向绿蕊击来,极笨极拙的身法,在这时却又变得极巧妙了!绿蕊的身子向后一退,衣袖扬起,已将王一新的拳头,紧紧裹住!绿蕊是准备将王一新的拳头裹住,便逼出天凝真气,令得王一新身子酥麻,跪倒在地的,却不料他这里真气逼不出。王一新的身子,只是幌了一幌,仍然直挺挺地站站。而绿蕊反倒觉得,有一股大力,倒撞了回来,令得她的身子,也不禁如之一震。绿蕊这一惊,着实非同小可,她这才知道,对方虽然仍然傻头傻脑,但是武功之高,却已和昔日闯上终南山来时不可同日而语了。
    绿蕊一声怪叫道:“好小子你的武功大进了哇!”王一新也不知道自己令得对方心中大是吃惊,他听得绿蕊称赞他武功大进,心中极其得意。不由自主道:“自然我是一流高手。”他得意忘形,一面说,一面果然伸手去拍他自己的胸口,全然不顾强敌在侧。绿蕊一看出有机可乘,双袖一齐向前拂出。王一新只觉得一股其大无比地力道,当胸袭了过来,撞在他的胸口,发出了“、蓬”地一声响。绿蕊也在这时候,陡地一松手。王一新的整个身子,便向外飞了出去,他身在半空,手足乱舞,也不知道怎样可以止住自己的去势,他足足跌出了两丈许远近,才“叭”地一声,跌倒在地上,然而,他此际武功已极有根底了,自己丈许高上跌下来,居然若无其事。立即一跃而起,只不过胸前略觉痛点而已。
    王一新站定了身子,大怒道:“贼婆娘,你趁人不备暗下毒手。”“你……”也像要狠狠地骂绿蕊几句。然而他本性善良,绝不是惯于骂人的人,兀自将脸涨得通红,却是骂不出什么难听的话来,然而仅管他未曾骂出口。绿蕊也已经勃然大怒,身形一幌,赶了过来。厉声道:“你口出不逊,可是想早些见阎王么?”王一新大声道:“你杀了我的父亲,是我杀父仇人,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他一面说,一面陡地赶向前去,呼呼便是两拳,向绿蕊的胸前和面门击到。
    他所发出的这两拳全然不是什么招式精奥的拳法,只不过是直勾勾地打出两拳而已,是以可以称得上破绽百出,一无是处,但是也正因为这两拳的破绽太多了,以致于使得绿蕊不知道该用对方那一个破绽来反击对方的好,而且,她又怕王一新是故意如此的。因为这两拳拳风呼呼,势子不弱,似乎招势上不应该如此不济事,可以说是成了儿戏。王一新的两拳,去势很快。绿蕊一个犹豫间,反击的机会已失去了。王一新的两拳,几乎已要将她击中,她只得慌忙后退。绿蕊一退,王一新的气势更壮,双臂挥舞,双脚乱踢,片刻之间,乱七八糟,又踢又打。向绿蕊连攻了七八拳,逼得绿蕊连连后退。王一新后面步步进逼。
    一面怪声叫道:“你不还手,算是什么?哼!你以为你不还手,我便不来取你性命么?”绿蕊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而且十七八拳下来,她也看出,对方不是在故布疑阵,令得自己上当。他是的确不会武功。绿蕊打定了主意,眼看着王一新双拳摇幌,大踏步地攻了过来,她身子一侧。王一新两拳“呼呼”地在她的身边掠过。而王一新一进之间,竟收不回手臂来。绿蕊的身子在他左边掠过之际,手肘一横,轻而易举。一肘便撞在王一新腰际的“笑腰穴”上。王一新只觉得腰际突然一酸,忍不住“哈哈”,“嘻嘻”笑了起来,一面笑,一面又瞪着眼睛喘气,道:“这算什么?我和你在拼命打架,你却呵人痒痒,这算是什么打法。”
    绿蕊身子一转,一腿横扫。“砰”地一脚,已踢中了王一新的后股,这先以肘部撞入腰际,立即转身飞腿,乃是终南武林绝学,极其精妙的招式,唤着先礼后兵。王一新被绿蕊一腿扫中,身子一摇,居然并不跌倒。他一看到绿蕊的身子,就在自己的身边,怪叫一声,猛地一伸手。竟拉住了绿蕊的衣袖。绿蕊呆了一呆,心想你刚才还在问我,是什么打法,如今你拉住了我的衣袖,这什么打法,她心知对方的武学招式,虽然不济,但内力却着实不弱,若是一味缠斗下去,只怕还要费许多时候,方能将之打发走,如今他抓住了自己的衣袖那倒是可趁之机。是以立时身形一凝。王一新一见对方身子兀立不动,还只当那是被他抓住了衣袖的缘故,左手正待臂头臂肘打下去之际,右腕上却陡地一麻,原来右手脉门,已被绿蕊扣住,那脉门乃是人身一等一的要害,一被扣住,王一新全身真气运行,便被制住,不要说他的功力,本来就未必胜得过绿蕊,就是他功力本来在绿蕊之上的话,这时也是动弹不得的了。
    绿蕊扣住了王一新的脉门,已是稳操胜算了。她面罩寒霜,道:“你服了么?”王一新苦苦挣扎,将面涨得通红,却仍是不服。大叫道:“臭婆娘,我与你仇深似海。”绿蕊面上,杀机毕露,“哼”地一声,左掌扬了起来,掌心已对准了王一新的头顶,到了这一地步。王一新除了翻眼睛以外,也讲不出的话来了。绿蕊冷冷地道:“姓王的,我此是要取你的狗命,易如反掌,我且饶了你这一次,若你再叫我遇到,我定然不放过你。”王一新听了,却并不高兴,反倒大摇其头,道:“臭婆娘,你别说好听话了,你放了我,我还是一样要替父亲报仇的。”绿蕊一咬牙,手掌直压下去,但是,也就在此际,只听得不远处,有人高叫道:“师妹你在和谁动手?”
    那一下叫唤迅速无比地传到了近前。王一新转头看去,心中暗叫完了,原来来的是终南四大高手这一的追云客衣飞。是以他一见衣飞赶到,便一声不吭。衣飞一到了近前。向王一新看一眼,顿足道:“师妹”我们要做的事,何等紧张,你怎地在这里和这个傻瓜瞎缠。”绿蕊“哼”地一声道:“是他来找我麻烦的,前面怎么样子。”衣飞道:“掌门师兄一人在那里支撑,咱们快去。”绿蕊一听得衣飞这样说法,面上神色,陡地为之一变,手背猛地向上一抖,天凝真气,随之而发。将王一新直抖到半空之中!而她一将王一新抖到半空,身形展动,便和衣飞两人,向前疾掠而出。王一新身在半空中,翻翻滚滚,无处着力,等到他的身子,开始向下落来的时候,他才手舞足蹈,想要稳些落地,然而却无补于事,终于重重地落在一株大树之上。
    王一新身上的衣服,也被树枝刺破了好几处,更狼狈的是,他想要翻身爬了起来,一时之间,竟然无从着力,挥了几挥,又从树上直跌了下来,那株大树足有两丈高下。王一新从树上直跌了下来,跌得愕头愕脑地坐在地上,好一会起不了身,他口中却还在胡乱骂着绿蕊。也就在此际。王一新忽然听得头上有人道:“人家早就走远了,你还骂谁。”王一新一呆,连忙抬头向上看去,他这时正坐在树下,抬头向上一看。只见树叶浓密,也看不见有人,他问道:“什么人在树上,是和我一样掉不下来的么?你只要发力一挣,就可以又从树上,落到地上来了。”他只当人家也是被抛到树上去下不来的了,居然还教人家如何才能从树上下来,他这句话才一出口,便听得树上,突然传来一阵“哈哈”大笑之声。
    那一阵大笑声声音,响得实在惊人,几乎震耳欲聋。随着那一阵笑声,只见一个矮老头儿,从树上腾地跃了下来。站在王一新的面前。伸手指着王一新,前仰后合,捧腹顿足,你是笑个不已。王一新被他笑得不好意思,心中有气道:“喂,你再笑,我要打你了。”那矮老头儿本来已止住了笑声,可是一听得王一新那样说法,又怪笑了起来。一面笑,一面还向王一新走了过来。王一新“哼”地一声,瞪着眼睛道:“有什么好笑,你吃了我一拳便笑不出来了。他提着拳头,但是仍不打出去。
    那人是笑他,也没有怎么得罪他,他也不想胡乱打人。可是那矮老头儿却越逼越近。突然之间,双手按住了王一新的肩头,将王一新的身子,猛然地摇幌起来。王一新连连怪叫。那矮老头儿却只是又笑又摇。王一新忍无可忍。“砰”地一拳,向前打出出去,却正打在那矮老头的面门之上。那矮老陡地止住了笑声,双手一松,掩住了脸,向后退出了一步。王一新道:“你看,我早就说你捱不起我一拳的,你偏偏不听。”那矮老头儿闷声叫道:“不得了,你这一拳,将我的鼻子打扁了。”他放开手来。
    王一新向他脸上一看,也不禁呆住了。只见那矮老者同部中央,确是没有鼻子,整个鼻子都陷在脸中了。王一新也不知道这些,他看到矮老头真的没有鼻子。心中也不禁歉然。心想自己这拳也打得太重了一些,如今如何是好。他在搔耳挠腮,没着道理处间。那矮老者已大叫大嚷了起来,道:“臭小子,你打扁了我的鼻子,回头我老伴问了起来,你叫我如何回答?”王一新道:“那……那么你就说被人打扁的好了。”那矮老者装出副无可奈何的模样,道:“我老伴如果又问我,人家打扁了你的鼻子,你可会打回人家的,我又怎么说?”王一新翻了翻眼,搔了搔头皮道:“这个……这个……自然该说打回人家了,是不是?”矮老头打蛇随棍上,道:“是啊,那你就给我打回一拳吧。”
    王一新摸了摸鼻子,苦笑道:“这……又何苦,就算你也打扁了我的鼻子,你的鼻子,也是高不起来的。”矮老头道:“那个可难说,打了你一拳,我的鼻子或许就不扁了呢,你小心了?”王一新陡地一怔间。只觉得眼前猛地一花,紧接着,“砰”地一声,面门上已中了一拳,那一拳的力道,还真不轻,直打得他鼻梁发酸,眼泪不由自主,滚滚翻了出来,而中拳之后的片刻之间,眼前金星乱冒,什么也看不清楚,好一会,他才又叫了出来,道:“龟老头,你打得好重。”
    只听得那矮老者笑道:“我若打得不重,自己的鼻子怎会高出来。”王一新猛地摇了摇头,算可以看清眼前的情形了。只见那矮老者的鼻子,果然已长了出来。王一新连忙伸手去摸他自己的鼻子,透了一口气道:“还好,我鼻子没有扁。”那老者又笑得打跌,手按在地上,风车也似的翻了十几个筋斗,道:“有趣,有趣,你鼻子不扁,是我手下留情,你知不知?”王一新嘻嘻笑道:“原是你自己不好,你瞧着我笑作什么?”那矮老头双眼精光闪闪,骨碌碌地望了王一新片刻道:“臭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怎地会一个人在这里的,你内功不错,又怎会那么毛手毛脚?”
   
    第二十九章 遇矮人一新得技
   
    矮老头问了许多问题。但王一新却只听进去了“内功不错”这一句话,洋洋自得地站了起来,他一站起,那矮老头只在他腰际。他竟伸手在矮老头的秃头上一摸道:“我本来就是一流高手!”矮老头身子一缩,道:“你是一流高手,我是什么,你敢和我对对掌么?”王一新一脸不屑的神气,望着矮老头,摇头道:“我和你无怨无仇,何必取你命。你若是活得厌了,吊颈坠崖,在着法儿多着哩!何必一定要来死在我的手掌之下?”矮老头又笑了半晌,道:“你不肯和我对掌,我怎知你是一流高手?”王一新道:“我若和你对掌,你知道我是一流高手时,只怕是已一命归西了。”矮老头硬要和他动手。但王一新自恃武功极高只是不肯。矮老头又跳又蹦,居然也无法可施,闹了半晌,矮老头怪叫道:“你不打我,我可要打你了。”他话一讲完,手扬处劈劈拍拍竟一连打了王一新七八个耳光,出手快极。王一新只觉得眼前掌影乱幌,根本未及避躲,脸上已重重捱了七八下之后,他仍是木然而立。
    不知道对方的身子那么矮,怎么可以伸手打到自己的耳光的。他呆了片刻,才猛地一矮身,一掌向前,击了出去。那矮老头也不退让,王一新一掌击了出去。“叭”地一,正击在矮老头的胸前,他“哼”地一声,道:“知道厉害了么?”可是那矮老头仍是笑嘻嘻地望着他。王一新一怔,心想自己看那矮老头身子弱,这一拳,本就是没有用什么大力。是以矮老头还不知自己的厉害,非再给他一掌不可。他一面想,一面待要收回掌来,可是他的手,一缩之间他却极乎怪叫了起来。原来的手掌,竟贴在怪老头的胸口,怪老头的身上,似乎有一股极大的吸力,将他的手掌吸住,竟收不回来了。王一新挣了几挣,一点用处也没有,急得他哇呀大叫了起来了。
    矮老头笑说道:“咦!这算什么?一掌击不痛人家,连手掌也不肯收回去,这是赖死么,快再来啊!”王一新这时,当真连吃奶的气力也用了出来,,但就是挣不脱那只手!矮老头笑道:“臭小子,你这双手又不挣气,叫我看,还是一刀剁了下来的好啦!”王一新笑道:“一刀剁了下来,痛快倒是痛快,可还能装得上去么?”矮老头道:“那怎么办?你手贴在我身上我可不耐烦了,你不肯剁,让我来吧。”他手腕一翻,飕地一声,当真击了一柄锋利之极,精光四射的匕首在的,向王一新的手腕比了一比。匕首的锋口,还未曾碰到王一新的皮肤,王一新已感到了一股寒意,他杀猪也似的叫了起来,道:“冤枉啊!若不是你吸住的我手掌,我的手掌岂肯留在你的身子上,你可千万不能剁。”
    矮老头笑道:“我能吸住你的手掌,令得你无法可施,我的武功,比起你来如何?”王一新呆了片刻。总算明白了过来,道:“那样看来。你的武功,似乎在我之上,但是你却也曾被我一拳打扁鼻子,咱们还是半斤八两。”那矮老头为了逗王一新,所以将鼻子缩了进去。却不料王一新一口咬定他武功不济。说了半天,绕来绕去。总算认了个“半斤八两”。矮老头一笑,真气一松。王一新手便离了他的胸口。矮老头笑了笑,道:“好,咱们武功既是半斤八两,应该换个八字,我高你几岁,我叫你一声蠢兄弟吧!”王一新笑说道:“那也好我就叫你一声矮老哥。”这两人一个是呆头呆脑,一个是游戏三昧,竟连对方的名字也不问,便自称兄道弟了起来。那矮老头叫了几声蠢老弟,才道:“你一个人在这里作什么啊?”
    王一新道:“我在找一个人……不是,找两个人。”矮老头向那株大树一指,道:“我在这双树上躺了许久,过往人,全逃不过我的眼去,你要找的是两个什么样的人?”王一新还未开口,便叹了一口气。接着,他又无缘无故,脸红了起来。矮老头“哼”地一声,道:“你脸红作什么?”王一新觊觎道:“矮老哥,你有所不明,我要找的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子。”矮老头翻了翻眼睛,道:“可没有单身女子经过,有倒有一个美人儿,可是和上官正那个小白脸儿子,一齐过去的。”
    王一新“啊”地一声,忙道:“正是她,我要找的正是她。”那矮老头自现身以来,面上几乎一直挂着笑容,但这时他的笑容,却突然敛去,道:“蠢兄弟,这女娃儿是谁,你可知道么?”王一新道:“我知道的。”矮老头道:“只怕你不知,你倒说来听听。”王一新叹了一口气,道:“他……姓马,是阁堡堡主夫人,盗了阁堡的伏义古剑,逃了出来。”“她……她是一个好人。”王一新说的话,倒令得那矮老头的面上,现出了十分奇怪的神气来。果然,王一新所讲的一切,矮老头在事先,是并不知道的!等王一新讲完。他呆了半响,道:“原来还有这些曲折,我却是只看出他身形步法,轻功是毒妇马二娘一路而已。”王一新忙道:“是毒妇马二娘是他母亲。矮老头问道:“你和她有什么瓜葛?”那矮老头只不过是无心的一问。可是这一句话,却问到了王一新最难以回答的事情上面去了。
    王一新顿时面红耳赤,一句话也说不上来。矮老头望了他半响,才道:“蠢兄弟,原来你是真蠢,不是假蠢。”王一新结结巴巴道:“她……对我很好,对我真的很好,我……所有的人都没有对我那么好,只有她……只有他对我好。”王一新讲来讲去,除了“她对我好”之外,也讲不出第二句话来。矮老头道:“他对你好,如何又会不和你在一起,却和那油头粉面的上官无情在一起。”王一新叹了一口气,道:“我也是不明白是为什么?”矮老头一笑,道:“蠢材!自来姐儿爱俏,你这副尊范,像她那样的女子,怎会对你好?你还是不要做梦了吧!”王一新茫然道:“做梦?”他随即又摇了摇头,道:“不,我不是在做梦,我绝不是在做梦。”矮老头拍了拍他的肩头,道:“蠢兄弟,我本来躺在树上,有一件事想不开,心中十分闷,你这一来,引得我大笑一场,你又认了我做老哥,我送一样东西给你,你要不要么?”王一新苦笑,道:“你有东西送给我,我却没有东西送给你。”矮老头:“伸出手来。”王一新依言伸出了巧手去,只觉得矮老头伸手在他的右手上按了按。
    “铮铮铮”几下响过处。王一新五指一麻,他吃了一惊,连忙缩手回来,只见五指之上,已被套上了五只黑黑的指套,那指套的尖端,十分锋锐泛着青森森的光芒。王一新摔了两摔,未曾摔脱。苦着脸道:“这算是什么?快给我除去它。”矮老头道:“蠢才,这是一件奇妙兵刃,也不会有人抢得去,若是有见识的人,一看到便知道那是我旧用之物,自然对你客客气气,就算不卖我账,你和他动手,也占上风了。”王一新向手指看了半天,道:“那也不像话,若是一不小心,岂不抓伤了自己。”矮老头笑道:“你用力将手腕转一下。”王一新‘刷’地翻转了手腕,只听得‘搭’地一声,指套尖端锋锐的尖刺,缩了进去,再一转手腕,又露了出来,竟十分灵活。
    王一新心中大喜,道:“矮老哥,真多谢你了,有这个东西,我就可以斗斗终南四大高手,替我的父亲报血海深仇了。”矮老头道:“是啊,闹了半天,你的父亲是什么人啊!”王一新道:“他叫关外大侠王东天。”矮老头道:“什么!”王一新道:“他是关外第一高手,想来你也听过他的名字。”矮老头道:“是,这人的名字我是听到过的,他是死在终南派手中的么?”王一新道:“是啊,那是绿蕊自己承认的。”矮老头道:“我看这件事,你还要好好查一查,只怕实情并不是如此,如今我也不能向你说什么,只盼你小心从事。”王一新闭着眼睛。将矮老头的话,想了两遍,道:“莫非你知道我父亲的仇人是谁么?”矮老头却避而不答,道:“蠢兄弟,咱们从此别过,后会有期了。”王一新人虽内向,但却是至情至性的人,他难得有朋友。矮老头一上来时,虽然戏弄了他一番,他也不放在心上,这时,矮老头要走,他心中也不禁怅然,张大了口,难以言语。矮老头又望了他半晌。笑道:“你傻愕愕地望着我作什么?”王一新认真道:“你这人,你这人,倒也不错。”矮老头一笑,道:“你这人也不借!”两人又互相望了半晌。
    矮老头身形略动,便向前一溜的掠了出去。王一新还想叫他时,那矮老头早已走得瞧不见了,身法之快,当真罕见。王一新咕哝道:“看来他也是一派高手。”他嘀咕了几句,又将手上的指套,翻来覆去的玩了一会。想起矮老头说会见过马小夙和上官无情两人在前面,便又发足奔了过去,他一口气奔出了七八里,便看到约有十个人,围住了三个人,正在大打出手,被围在中心的三人在前面,长剑霍霍,撑心起了三圈青森森的剑光,虽是以少敌多,却并无败象。王一新这时,还隔得远,他也看不见双方是什么人,他只是看到一方人多一方人少,只有三柄长剑。心中便不禁大为不平,他这时,根本未会看清双方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人家在为什么动起手来,他只是看到一方人多,另一方人少,便为那人少的一方不平起来,他双臂一振。怪叫道:“住手,住手!”这时候,他内力精进,这怪声一叫,居然也声若洪钟,非同凡响,他一面叫,一面向前疾赶过去,在动手的两拨人,突然之间,见有人赶到一时之间,也不知来是谁,各自兵刃一撤,向后退去。王一新赶到近前,一扬手道:“他们……”可是他只讲出了两个字,便不禁陡地一呆,难以再讲得下去,原来这时,他已经看清,站在中心,那三个背靠背而立,横剑当胸,戒备严密,一看他们三人站立的姿态,便知他们三人的武功非同小可的,不是别人,竟是终南高手绿蕊,衣飞和宇宙上人!
   
    第三十章 神仙指主有渊源
   
    王一新本来是为了替围在中心的三个人打抱不平而来的,却不料如今一看清楚,三个原是他的敌人,这不禁令得他尴尬之极,一时之间,只是怔怔地站着,不知如何才好。绿蕊突然一看到王一新赶到,长剑一引一剑便欲向前刺出,但是他这里剑还未曾出手。衣飞突然一横肘,在绿蕊的身上,轻轻碰了一下,又向王一新的双手呶了一呶嘴。绿蕊向王一新的手上一看,面色不禁微微一变。宇宙上人在这时,也沉声道:“别妄动!”宇宙上人的话,和衣飞,绿蕊两人的动作。王一新根本没注意,他只是神色尴尬地站着,过了片刻,才抬起头来,向另外十来个人看去,只见那另外十来人,显然已将自己当着敌人。因为他们十来个人围住圆圈,已将他和终南三大高手一齐围住。王一新见那十来个人中,男女老幼,高高矮矮,而且其中有一个面目诡异的老者,却是满头银发,两道银眉,也垂下老长,看来像是这伙人的头儿。
    他便向之拱手,道:“老丈请了。”本来,那十几个人围住他们几人,人人都斜望着王一新,没有一个人面带喜容的,可是,这时王一新拱手间扬起了手来,他手上的指套,都是人人可见的。那老者的面色,首先微微一变,略摆了一摆手。王一新这一次倒未曾弄错。那老头看来确是这一伙的头儿,因为那老者一摆手之间其余人的面色,也都呆了一呆。那老者也一拱手道:“阁下请了,不知阁下有什么见教?”那老者说得十分客气,倒弄得王一新受宠若惊,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因他一身之中,除了人家对他呼来唤去之外,从来也未
    曾听得人家对人用那样恭敬的态度讲过话,他咧着嘴。傻笑了一会,才道:“你们双方在打架,是不是?”他这一句,简直就是废话,双方若不是在打架,刀光剑影,难道是在闹着玩不成。但是那老丈仍是客客气气的道:“不错,我们弟兄十四人,和终南派有点过节,既然在这里遇上了,应当算算旧帐。
    王一新道:“那倒巧,我和终南派有杀父之仇。”王一新这一句话一出口,终南三大高手,一齐闷哼了一声。那十四个人却是面有喜容,那老者道:“这再好也没有了,我们说得上同仇敌忾了,是不是?”王一新道:“当然是,但是你们的人似乎太多了些,以多敌少,似乎……嗯!好像不怎么对,老丈,你说这……对不对?”那老者皱起了两道银丝也似的眉毛,心中暗忖这丑小子究竟是什么来路,以讲话颠来倒去,没有一句是像话的,他若不是认得出王一新手上的那副指套,是一个极其厉害人物所有的话,早已发作了,这时,他强忍着气。仍是笑嘻嘻地道:“阁下说得是,但是咱们十四人,情如兄弟姊妹一样,对方是一个人,咱们动手也是十四个人,对方就算是二十八人,我们也只是十四个人。”那老者的话听来似乎十分有理,表示他们并不是在以多敌少,然而武林中并不是征战的武场,若是起了龃龉,也是单打独闹的多,能有一场十人的群打,那已经是十分罕见之事,他们有十四个人,几时有机会可以遇得上比他们人数还多的敌人,是以他们虽然说得响,实际上还是以多胜少而已。然而王一新的脑筋却没有那么灵活,他也想不到那一层上去,他一听之下只觉那老者说得十分有理。再加上他对终南派本来就引为不共戴天的大仇恨。忙道:“对,你讲得是。”他一面说,一面大踏步向外走去,然而他才走了两步,便听得身后绿蕊冷冷地道:“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却原来果然和长江七峡的妖人是同一路数。”王一新一听,不禁陡地定住了身子,旁的武林中人,他或者不知道,但是他在四川长大,长江一带无恶不作,他却是早已知道的。只不过在事先,他绝未想到眼前这十四个人就长江七峡的妖人而已。他呆了一呆。忽然伸手向那老者一指,他手指一伸开,手指上的指套发出了轻微的“得”在一声,一枚尖针,伸了出来。那老者的身子,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半步。王一新“啊”地一声,道:“我知道了,你是牛肝马肺峡的长眉老妖。”
    那老者点了点头,道:“阁下眼力不错,在下正是长眉老仙。”需知七峡十四妖,乃是武林中人,因为他们无恶不作而取的名字,他们十四个人,却是自称为七峡十四仙。是以长眉老妖,也自称长眉老仙。王一新听得对方已经承认。心中更是骇然,眼光转动,看到了一个少了一目的瘦子。他又是一震,道:“你……你是淤血峡独目妖。那独目人一点头道:“在下独目仙。”王一新一个一个看了过去,十四人中,特别好认的约有四五个,他居然都叫得出来,这一来,对方是七峡十四妖,那是再无疑问了。
    王一新人虽然傻。但是他正邪却分得十分清楚,这也是他为人的正直之处。这时,他呆在当地,实是不知道怎么才好。因这终南派乃是有名的正派,若是助正敌邪,自然应该帮终南派,但是终南派却又和他有杀父之仇,但是他又绝不能和七峡十四妖在一起,去和终南派动手的!长眉老妖乃是久历江湖的老滑头,这时早已看出了王一新的为难。王一新本人,他们十四人绝未放在身上,因为他们既然敢围住了终南三大高手,自然武学造诣,也非同小可,但是,王一新手上指套的主人,他们却自度惹不起,是以最好王一新不要多管闲事,他们也不想王一新来作帮手。长眉老妖略想了一想,便道:“阁下的意思我知道了,想是以为我们的人已够多了,阁下不想再出手了,是不是?”王一新忙道:“正是……不过……”长眉老妖不等他讲完,便叫道:“大伙儿上,阁下请退开!”他一面叫,一面手背突然一抓。他在和王一新讲话的时候,右手一直藏在背后,王一新也看不到他手中的是什么兵刃。这时,他手背突然一振,只听得“铮”地一声,晶光一闪间,他手中竟是一板又长又尖,三面锋锐的尖针,飕地在王一新的身边掠过,向前刺出,倒将王一新吓了一大跳。
    长眉老妖一动手,其余的人,刀剑斧钺,也纷纷地扬了起来,向前攻去。王一新夹在他们的当中,想不退也不行,当十四人攻了上去之际,他自然而然地退了圈子之外,当他转过身去之际,双方又已打得难分难解了!王一新呆呆地站着,只见七峡十四妖的武功,果然非同小可,有的轻盈,有的凝遁,有的擅于地赵刀法,来攻下盘。终南山三大高手虽然剑光霍霍,剑气森森,但是却也只是守着,难以反攻,照这样的情形看来,时间一久非落败不可。王一新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七峡十四妖在围攻人,自己却在袖手旁观,这怎么说得过去?于是他又大叫道:“住手!住手!”只不过这一次,他连叫了几声,却是不灵了,双方都绝无住手之意。王一新又叫道:“长眉老妖,叫你住手,你怎么还要打下去?”长眉老妖手中的尖刺,招式快疾狠辣,专攻宇宙上人一人,一听王一新指名叫他,不能不答。高声道:“阁下说与终南有杀父之仇,如何不但不加入战围,还要我们住手?”王一新居然灵机一动,道:“我要亲自报仇,你们谁也别惹他们。”长眉老妖道:“阁下一人,能敌得过他们三人么?”王一新怒道:“我是一流的高手,怎会不敌?”武林高人,就算真是一流的高手,也没有自己挂在口上的,长眉老妖听了,便不禁为之一呆。
    他转念一想,与其自己动手,他在一旁高叫怪嚷,倒不如让他去动手的好,反正终南派三个人,如瓮中之龟,走不了的了!他一想及此,发出了一声唿哨,十四个人又一齐退了下来。老眉老妖在王一新的身边站定,道:“阁下要独力残敌,敬请出手,也好让咱们一开眼界。”王一新虽傻,但却也不是不知道终南高手厉害,他独斗花仙绿蕊一人,尚且吃亏,何况是再加上宇宙上人和衣飞两人!他自知若是出手,那只怕是无幸理!然而在如这样的情形下,总不成叫住了七峡十四妖,自己却又不出手,是以只得硬着头皮,道:“好,我上就我上!”他大踏步走了过去。王一新来到了终南三大高手面前,拱手道:“我与你们有杀父之仇,如今是来拼命的,倒也不必讲什么客套话了,是不?”他一面说,一面“呼”地一掌,已拍了出去。他指上套着那样神妙的兵刃,照理,他一出手应该向三大高手抓去才是。然而他却本不知道什么抓拍打钩,只知道一动手,便击出了一掌,他一掌击出,指套上五根精光闪闪的,尖刺,便现了出来。终南三大高手互望了一眼,也不还手,只是长剑一引,“铮铮”两声,三柄长剑交叉拦在一起,拦住了王一新那一掌的去路。王一新那一掌,若是硬要再向前击出的话,那等于是将手掌砍向剑锋上一样,王一新吃了一惊,连忙一缩手,总算他招式虽是胡闹,但内力却是真的精纯,一缩手间,已然将那一掌,硬生生地收了回来。当他收掌的时候,掌心离开剑锋,已经只有半寸许了。衣飞和宇宙上人自从上次终南山一闹之后,未曾再和王一新动过手,此际见他一出手,居然伸缩自如,心中一奇,一起“咦”了一声。宇宙上人左手向前一指,道:“王朋友,你和神仙指主人,有什么渊源?”王一新呆了一呆,反问道:“什么神仙指。”宇宙上人眉心微皱,道:“就是阁下手中的指套,它的主人!”
    王一新心中得意,咧开嘴笑了起来,道:“那是我的一个朋友,是我的结义大哥,我和他是拜把弟兄。”需知道这给王一新指套的那个人,原是在武林中久未露面的一个厉害人物。王一新若说那是他的前辈,那么,“神仙指”既然在王一新的手上,宇宙上人立即就相信了。但是王一新这时,却说那人是他结拜兄弟!当然,王一新讲的乃是实话,他和那人的确是拜把子的。然而这样的话,听在人家的耳中,却觉得未免太以荒唐些了,不但宇宙上人等三大高手不信,便连七峡十四妖,也在交头接耳!宇宙上人心知对方是个傻子,只是笑了一笑,道:“那么说,你是他的把弟了。”王一新道:“年纪是他大,我没有办法,只好做把弟了!”他在这样的时候,似乎觉得自己是把弟,那还是十分委屈之事。宇宙上人又道:“你们既是结识兄弟,焉有不知神仙指之理?”王一新不耐烦道:“他没说我又怎知道?”宇宙上人和绿蕊衣飞两人,互望了一眼,才道:“你手上既有神仙指,想来必和神仙指主人有点关系,你讲的话,我们当然不信,但我们却也不想再来与你多为难,你只管走吧!”长眉长妖在一旁一听,心想不成,若是王一新走了,自己隔山看虎斗的计划,便行不成了,而且,听说那神仙指主人,行事任性,十分护短,那傻小子手上有神仙指,当然与之大有渊源,激得他们动手,替终南派惹一个强敌也是好的。
    他心念电转,已张开口间,却听得王一新已先向他而道:“那不成,除非你们将这贼婆娘交给我,由我押到关外,在我父亲遇难之处,一刀斩了,我报了父亲之仇,自然不再找你们麻烦!”宇宙上人和绿蕊、衣飞三人一听,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衣飞道:“唔,你是不是提着鼻子在做梦,好不开怀啊!”王一新怒道:“是她杀了我父亲,还想不一人做事一人当么?”宇宙上人强忍着气道:“王朋友令尊绝非死在终南派之手,其中大有曲折,你不去好好调查,却在胡缠,怎报得了令尊血仇?”王一新心中更是大怒,指着绿蕊道:“上次在终南山上,是她自己认了的,总不成她讲话是放屁,你还替她抹什么粉?”绿蕊性如烈火,早已忍不住了,这时听得王一新肆无忌惮地讲着,更是按捺不住,一声怪叫,道:“你才是放屁!”长剑一引,飕地一声,一剑斜斜向王一新手腕削下。王一新吃了一惊,连忙缩手,但是绿蕊那一剑来势极快,他虽缩手,但是只怕五根手指,仍不免要被绿蕊切了下来!一旁宇宙上人一见,急忙伸剑去架,“铮”地一声,将绿蕊那一剑挡住,王一新怪叫一声,却是趁此机会,一掌向前拍出。绿蕊连忙一挥手,手背向上扬起,避开了那一掌,然而王一新手指上的尖刺“嗤”地一声,却已将她的衣袖拉了半只下来。
    绿蕊不禁大怒,道:“师兄,你可想害死我么?”宇宙上人横剑连挥,挥得王一新连连后退。王一新绝不是怕事的人,这时既然动手已势在必行,他也不会退缩的。但是,宇宙上人长剑一挥动,随着森森的剑光,还有一股极大的力道,向前逼了过来,令得他不能不后退开去。宇宙上人连挥了五剑,王一新连退了五步,突然之间,王一新觉得眼前剑光大盛,右半边头顶之上,突然凉了一下。紧接着,宇宙上人也已收剑凝立,冷笑道:“你摸摸头顶!”王一新伸手在头顶一摸,右半边的头发,竟已被宇宙上人那一剑,削了个干净,头发落了一地。王一新又怒又惊,别人在这样的情形下,一定知难而退了,但是王一新却还是不顾一切地向前冲了上去,叫道:“还我父亲命来!”宇宙上人倒转剑柄,向前一送,一股大力,又将王一新撞退了一步,长剑跟着弹出,王一新只觉得剑光又当头罩了下来,左半边头,再是一凉,伸手一摸间,竟成了个光头!
    看官,这两剑,唤着“生死一线”,乃是宇宙上人毕生绝学,实是非同小可,别说王一新,武功再高些,只怕难以抵挡!王一新倏地后退了一步,这一次,他不待宇宙上人吩咐,便伸手向头上摸去,一摸之下,心中不禁暗叫了一声苦也!他一手放在头顶之上,呆呆地站着,不知应该怎样才好,一张丑脸,涨得血也似红。宇宙上人手中长剑,轻轻一震,发出嗡地一声响,他身边的衣飞,“哈哈”一笑道:“头发剃了,不多久就可以长得出来,若是脑袋一掉,那却再也难以长得出了,你还不走么?”王一新面色由红而白,仍是僵立不动,绿蕊一声大喝,道:“去吧!”他衣袖猛地一拂,天凝真气随之发出,王一新身不由主,腾腾腾地向后退了出,长眉老妖一声长啸,道:“朋友,你还不去找你的把兄,要他代你出这一口恶气?”他一面说,一面手挥处,十四个人,又一声向前攻了上去。
    王一新摸着光头,自觉没趣,低着头,向外退了开去,闷闷不乐,走出了半里路,只听得前面水声潺潺,乃是一条小溪。王一新来到了溪水之前,就着溪水一照,看到了自己头上,牛山濯濯,滑溜精光的样子,不禁苦笑不已,他正在心中难过,忽然听得溪对岸有人叫道:“喂,干什么看破红尘了?”王一新抬起头来,却见前面站的,不是别人,就是树上相逢,又赠了他指套的那个异人!他不怪自己没有本事,一见那异人,将一口怨气,全出在对方身上,大声道:“你还说,全是为了你这一副指套!”那异人嘻嘻笑着,道:“丑老弟,这算是什么话?”
    王一新扬着双手,道:“你给的东西不管用,我的头发叫宇宙上人这么一剑,那样一剑,便剃得精光滑溜的了!”那异人哼地一声,道:“原来是宇宙上人,他难道不留情面么?你是我的把弟,你可曾向他提起过么?若是没有,那是你自己不好。”
    王一新大声嚷道:“怎么没有?”那异人身形一纵,便跃过了小溪,道:“来来,我教你一招,你再去找他,保你一见面,就可将他长剑夺过来。”王一新又高兴了起来,道:“你何不教我多几招,叫我将他头也剃个清光。”那异人道:“这不是不能,但却极难,我看你还是先夺了他的兵刃再说,你看好了,我先将这一招使给你看看。
    这一招,叫《能生九子》,一招之中,共有九个变化,一招发出,不论对方如何趋避,九个变化之中,总有一个可以将对方手中兵刃夺过的,如果他向左避,你便这样,如果他向右,你便那样,他跃高……纵低……后退……前进……”那异人一面说,一面以十分缓慢的动作比给王一新看。王一新在开始之险,还在留心地看,可是到后来,却已头昏眼花。那异人将九式变化演完,停了下来,道:“你可看明白了?”王一新却干瞪眼,说不上来。那异人道:“我再做一遍。”他做一遍,王一新更是看得眼花撩乱。那异人连做了五遍,王一新连第一式也未曾学会,那异人还安慰他道:“这一招本来就难学些,你可别心焦。”可是,等到那异人连做了二十多遍,王一新仍是着干瞪眼的时候,那异人也不禁叹了一口气,道:“傻兄弟,我可不曾见过你那样的蠢人,这一招我看你是学不会的了。”连王一新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他尴尬地笑着,道:“本来么,这一招太难学了些,可有简单一点的招式么?”
    那异人摇头道:“你要对付宇宙上人,又要招式简单,这可太难了。”他侧着头,想了片刻,道:“有了,这样吧,你见到宇宙上人,就道,来咱们再来动手,这句话你会不会?”王一新道:“自然会。”那异人道:“他一定说,别动手了,你别管他说什么,你话一说完,五指就向他的长剑之上抓去,指上有指套,他长剑是割不损你的,抓住了之后,你一个筋斗,向后翻去。”王一新眨着眼睛,道:“向后翻去干什么?”那异人道:“借力啊,你翻之下,他一个不小心,一定会给你夺了长剑去了,如果你一翻夺不过长剑,那你赶快撒手,多翻几个筋斗,溜之大吉吧!”王一新道:“那不行啊,我不但要夺剑,而且还要报杀父深仇,你光教我翻筋斗,我这杀父之仇还能报得了么?”那异人苦笑道:“傻兄弟,不是我说你,你这杀父之仇,只怕没有什么希望了,还是将它抛开一边,别再去想它了。”王一新一听得那异人这样说法,不禁悲从中来,一扁嘴,便哭了起来。
    他越哭越伤心,索性放大了喉咙,长叫了起来,那异人连连叫他别哭,他却恍若未闻,最后,那异人大喝了一声,惊得他整个人都跳了起来,这才算是止住哭声。那异人骂道:“蠢才,不中用的家伙。”王一新抽泣着道:“我不中用,你便是不中用的把兄,也没有什么好。”
    那异人道:“算我倒了十六八代的霉,贪一时得意,结了你这样一个宝贝把弟!”那异人骂王一新蠢才,不中用,王一新心中自然不愿意,但是还不怎样,这时他听得那异人这样说,他却真的又伤心又生气起来。大声叫道:“你你不认我做把弟好了!我也不要你的什么指套了!”
    他一面说一面硬想将指上的指套,除了下来。那异人反倒安慰他,道:“算了,你还想发牛脾气么?再要胡闹,我就打你了。”王一新越想越是难过,又待痛哭起来。那异人忙道:“好了,我与你去峨嵋高山!”王一新一听,立时破涕为笑!王一新大是高兴,带着眼泪,又咧着嘴笑了起来,道:“好!这就去!”那异人道:“他们在什么地方,远不远?”王一新唯恐那异人不肯去,忙道:“不过,不远,过去不一会就可以到了。”那异人道:“也好,我就跟你去走一遭,可是有一件事,咱们可得先讲个明白,我不管你父亲是否是终南派所害,到了终南三大高手之前,一切由我来处置,你千万不可多生事端!”
    王一新摸了摸自己的光头,苦笑道:“我还有什么事端可生?”那异人一扬手,道:“好那就走吧!”两人一齐向前,掠了出去。那人的身法,异常轻巧,看他只不过一步一步在向前走着,但是去势之快,连王一新此际,功夫已然大进,兀自赶得气喘不已。去势既快,不用多久,便又听得前面,刀剑碰击之声,不断传了过来,一听得有争斗之声,那异人的势子,更是快了许多。王一新本来只是在勉强追赶,已经险险乎乎要跟不上,那异人的势子一快,更是落后了一大截,眼看那异人越走越远,忽然之际,前面的争夺之声,一齐停了下来,变得异常的寂静。王一新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变故,真气连提,向前赶了过去。他赶出了半里许,便已看到了前面的情形,只见七峡十四妖仍在,其中有两个像是受了伤,终南三大高手仍是背对背的站着,手中的长剑,耀目生光,便他们的神情,也相当狼狈,衣飞与绿蕊的身上,虽然还未带伤,但衣袖却尽皆断去。可见在王一新离开之后,双方动手的结果,七峡十四妖之中,确有两个受了伤,但是终南三大高手却也应付得十分吃力!
    这时那异人正在终南三大高手之面前,而七峡十四妖则已退后了两丈开外,每个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异人的身上,他们的面容都相当惊惧。
    然而那异人却是若无其事的神态,道:“好,好。见了我就不打了,总算给我几分老面,你们这十来个妖人,且替我滚远些!”七峡十四妖各具所能,他们十来人,行动一致,在邪派之中,势子极盛,那有人敢轻易招惹他们?观乎他们竟敢公然和终南三大高手相拼,便可知道他们平日嚣张跋扈之一般了。但是这时候,那异人却一开口便喝令他们‘滚开去。’王一新一听,心中便暗忖要糟,拉开了架势,便准备动手了!然而七峡十四妖却并不发作,不但一个一个,向那异人拱了拱手,道:“尊驾既有吩咐,在下等不敢不从。”竟二话不说,便退了开去。他们十四人退开了十来丈。那异人才转过身来,反手向王一新指了一指,道:“三位,这孩子的先人,可是死在你们
    之手么?”花花仙子绿蕊,性子最是暴烈,而且,王一新的父亲,金刀无敌王之死,正是和她有关的。是以她一听得那异人这样说法,虽然明知对方厉害,民是沉不住气,叱道:“干你什么事?”那异人‘呵呵’笑道:“本来我是绝不喜欢管闲事的,但这位是我结义的兄弟,他的先人被害,你说我是不是要管上一管?”宇宙上人,绿蕊,衣飞三人一听,不禁一呆。刚才,王一新赶到之际,他们三人一看王一新手上的指套,便已知道它的来历,因之立时向王一新询问他和指套主人的关系。
    王一新自称他和指套主人,乃是结义兄弟,终南三大高手,自然不信。那异人才一出现,终南三大高手,和七峡十四妖便立时认出,那正是在武林之中,享有极大的声响,后来又突然不见的那位异人,是以七峡十四妖才会乖乖地退了开去。如今,那异人竟也如此说法,由此可知,这两人当真是结义弟兄了!
    那异人当年在武林之中,走动之际,行事虽已任性著名,做事不免荒唐,但是像那样的荒唐事,却也罕见。若论武功、声名,在武林中的地位,王一新只合做他的徒孙,然而却和王一新去做结义兄弟!宇宙上人以肘轻碰了绿蕊一下,示意她不要出声。绿蕊听得那异人这样讲法,就算性子再暴烈一些,也发作不出来了。宇宙上人打了一个哈哈,道:“这可以说是武林奇闻了,以阁下武功之高,声名之盛,竟会和这位少年朋友,称兄道弟?”那异人一瞪眼,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道:“怎么不行?称兄道弟,只在于脾气相投,赤诚相见,他性子憨直,绝不虚言假话,乃是天下罕见的一个老实人,我何以不能与他称兄道弟?”那异人一的番话,将王一新说得不好意思起来,他一生之中,可以说从来也没有人这样称赞过他。当下他便红着脸,道:“大哥,别尽说自己人好了,叫人家听着笑话。”那异人瞪眼道:“好就是好,什么笑话?”
   
    第三十一章 为父报仇乃好汉
   
    王一新不再说什么,宇宙上人等三人已经知道这一老一少两人,结义为兄弟,是千真万确的事情了。宇宙上人道:“关于王朋友的父亲,金刀无敌王东天昔年死在关外一事,其中大有曲折——”却不料宇宙上人话还未讲完。王一新大声叫道:“大哥,别上他的当,什么曲折不曲折?那婆娘早已认了,我父亲是他杀的!”那异人转过头来,道:“你又来了,我要你跟我来时,曾告诉你一些什么,难道那么快,你便可以完全忘记了么?”王一新道:“我当然没有忘,只不过……只不过那婆娘在终南山上,的确曾向我说过我父亲是她杀的,还会有什么曲折?”那异人笑道:“什么婆娘长,婆娘短,她是荷花仙子武林前辈。”王一新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他口中虽然不出声,但是肚中却千婆娘,万婆娘狂骂,而从他脸上的神情中,事实上人人都可以看得出他心中在讲些什么的,然而他既然未会出声,别人自也不好数说他。
    那异人转过身来,叫道:“荷花仙子!”他只是叫了一声,并不说什么其他的话,然则他的意思,却是人人皆明,那便是在追问绿蕊,王一新所说的是实话。绿蕊面色煞白,正待开口。宇宙上人已抢着道:“当日王朋友闯上终南山来,绿师妹一听得他是王东天之子,在气头上,确是如此说过,但——”宇宙上人还想向下说去。那异人却一摆手道:“别说了,杀人的大事,人命关天,有什么气头上不气头上,王东天是她杀的了?”宇宙上人苦笑了一下,道:“绿师妹恨王东天,恨到了极点,但是爱王东天,却也到了极点,她日日夜夜惦记着要杀王东天,然则我可料定,她如果见了王东天,一定——”宇宙上人才讲到这里。
    荷花仙子绿蕊,便以一种尖利之极的声章 叫道:“住口!谁也不准再说下去,谁也不准再说!”她的声音是如此尖利刺耳,简直如同是一柄利刀,直戮入人的耳鼓一样。宇宙上人不由自主停了下来,不再讲下去。每一个人都沉默着。王一新听了宇宙上人的话,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呆呆地望着终南山三大高手。好一会,宇宙上人才又道:“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天下皆知,尊驾此际,还在江湖上走么,似乎不应该不知道的,对不对?”那异人面色凝重,点了点头,道:“是啊,所以傻兄弟一向我提起这件事,我就说他会不会弄错了,终南派和关外王大侠,渊源极深,焉能成仇,只怕傻兄弟自己不明白罢了!”然则王一新却仍是坚信自己父亲是死在绿蕊之手的。
    他也怪叫道:“可是这都是她自己说的!”绿蕊的面色更是苍白,竟然簌簌发起抖来,她所发出的声音,也十分奇特道:“是我说的又怎么样,他是我杀的!”宇宙上人沉声道:“师妹你别说了,让我来说罢!当年王大侠在关外,被强敌包围,事先早露风声,武林皆知,但是王大侠的仇人,身手却十分厉害,早九个月,便对各大门派中下了警告,要别人不可插手管他们和王大侠之间的间事,他们下警告的人,临走时必然留下一手惊世骇俗的武功,是以有些高手虽然和王大侠有交情,他明知他们约在关外和地点,更知道王大侠定然寡不敌众,但是却也各人自扫门前雪,并不前去相助,唯恐连累自己!”
    宇宙上人才讲到这里。王一新已然义愤填膺,大声骂道:“无耻!卑鄙!下流!”他知道,自己所骂的人中,包括了自己的舅父,也包括了父亲生前好多好友在内,但是他仍然忍不住,大声骂了出来。在他的心中,一个人交朋友,并不是享安乐的时候,可以呼朋友聚党,也不是为了寿庆之际,可以高朋满坐,而是为了在患难之际可以守望相助!可是自己父亲,在最最危难的时候却只是孤身一人应敌,那些平时和他来往的人,不是太以下流,卑鄙,无耻了么?宇宙上人吸了一口气,道:“不错,王朋友骂得好,那些平日和王大侠相知极深的人,确然十分无耻,竟然被人吓倒了。但是却也有一个人是例外,这人一知道了这件事,便披星戴月,赶到关外去,不顾自身安危,准备相助王大侠去应付强敌!
    王一新一听,立时大声道:“好,这人是谁,你和我说了,不论他在天涯海角,我都要赶上前去,向他叩三个响头。”宇宙上人淡然一笑道:“这人不在天涯,也不在海角,就在你的前面。”王一新的脑角本就不甚灵活,听了这句话之后,一时之间,想不出其中的道理来只是怔怔地望定了宇宙上人,作声不得。宇宙上人一字一顿,道“这人不是别人,就是我绿师妹。”王一新几乎直跳了起来,指着远蕊,怪道:“就是这……婆娘?”他总算未曾骂出“贼婆娘”来,那着实是客气之极的了,需知道他自从闯上终南山之后,前前后后,和远蕊不知作对了多少次,心中对绿蕊,极之怀恨,一点好印象也没有
    他是一个直肠直肚的人,对一个人有好感起来,要使他改变印象大不容易,但如果他对一个人有恶感的话,要使他变得有好感那也同样不容易。
    所以,当他听到宇宙上人说起,当日自己父亲被强敌围攻,以父亲相识高人之多,无一人前去相助,而居然有一个人肯远赴关外,他心中立时便对那个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然而,那个却又是他最恨的绿蕊!
    他伸手指着绿蕊,叫了那么一声之后,一时之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他只是指着绿蕊,面上神色,尴尬到了极点。
    衣飞在一旁冷冷的道:“你刚才不是说,在天涯海角,也要赶向前去叩三个响头么?如今人就在你的面前,你何以还不行大礼?”
    王一新涨红了脸,道:“她……她……或许是赶到关外,杀了我的父亲……”
    他自己也知道这件事不怎么有可能,是以讲的时候吞吞吐吐,难以为续。
    宇宙上人沉声道:“王朋友,我师妹昔年,冒险远走关外,冒着生命之险,你这样说她,不是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么?”
    王一新红着脸,说不出话来。
    绿蕊只是木然而立,双眼望着极远极远的地方,过了好半响,才听得她发出了一下凄凉欲绝的长叹声,低下头来。
    宇宙上人续道:“绿师妹独自远走,事先并未告诉我们,等我们发现她人已不在终南山上时,也不知道她到什么地方去了,直到有人到终南山,曾说起在北道上见到绿蕊,我们才陡地想起她和王大侠之间的一段关系,她定是孤身赴援去了,我们立时向北去,但我们到了长城附近,便已听到了王大侠遇难的消息……”
    宇宙上人讲来,十分沉痛,就算是不相干的人,听了他的叙述,心中也会感。到有一股重压压了下来。王一新更是泪水直流!宇宙上人又道:“第二天我们便遇到了绿师妹,她从关外回来,神情憔悴,我们问她,王大侠的仇人是谁,她是不是和王大侠并肩禀敌,她却什么也不说,只是说他死了,他死……”宇宙上人讲到这里,面色苍白。久已不语的绿蕊突然开口道:“他死了,他……死……了……”绿蕊那种空空洞洞的声音,听了令人毛发直竖;人人都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震,一齐望向绿蕊,听她再讲些什么。但是绿蕊讲两句之后,又静了下来,仍是呆若木鸡地站着。
    宇宙上人望着她,摇了摇头,道:“我们向她问在关外的事情,她却一句也不肯说,直到如今,还未曾说过,是以她赶到关外之后,究竟遭遇到一些什么事,我们无人得知,但我们仍可坚信,她说是她杀了王大侠一语,乃是气头上的话,我们多年师兄妹,焉有不知道她脾气的道理?
    王一新咕哝着,道:“这……这可也是说着玩的么?”
    他这里一句话才出口,突然之间只听得绿蕊一声怪叫道:“住手!”
    这两个字,人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但是却也没有人懂得她为什么要这样叫。
    因为这时候,每一个人都站着,绝没有在动手!
    既然没有人在动手,她大声呼叫“住手”,又是要什么人住手呢?
    绿蕊自己在怪叫一声之后,似乎也感到有些不对,他身子猛地震了一震,突然之间,如梦初醒也似,向众人望了一眼,默默不语。宇宙上人低声道:“师妹,你想到了什么?”绿蕊的面色,更加苍白,她叹了一口气,道:“我……我……刚才,似乎已回到了多年之前,在关外……的雪地之中了……。”宇宙上人默默点着头,衣飞道:“当年的情形如何,你一直未曾讲过,如今王朋友在,你何不向他讲一个明白,也好令他知道。”绿蕊并不看王一新,只是抬头向天。天际的浮云,在缓缓地飘动着,过了片刻,她才道:“当日,我得了消息……我是日夜不停,赶到关外去的,正如掌门师兄所说,我虽然恨他,但是却也……十分怀念……他。”她讲到这里,不由自主,苦笑一下。
    几个人都不出声,等着听她讲下去。绿蕊又道:“我日以续夜地赶着,可是等赶到的时候,却已经迟了,他们已经在动手,那时,大雪纷飞,仇人一共五个,都蒙着面,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东天金刀挥动,刀光霍霍,十分威猛,但是随着他身形的转动,却有鲜红的血,一滴一滴地落在雪地之上,触目惊心……”绿蕊深深吸了一口气,停了下来。王一新惊骇得张大了口,合不拢来,道:“他受……伤了么?”绿蕊道:“他受伤了!”她又望了王一新一眼,才道:“我就叫道‘住手!住手!’可是却没有人听我,一个蒙面人向我迎了上来,我立时与之动手,另外四个人却仍然每一招都招呼在东天的要害上,我想过去助他,却被那个人拦住了,难以脱身向他靠近,在斗争之中,我听得他们,不断的呼喝着,要东天交出那只盒子来!”
    绿蕊讲到这里,王一新的心中,便不禁为之陡地一动!那只盒子!他是知道那只盒子一切的,如今,那只盒子,正在马小夙的身上!绿蕊续道:“东天却只狠狠地动手,雪越下越大,我和那人也打了几百回合,突然之间,我听一片呼哨声,我面前的那人,身形一幌,突然在雪地之上,向外疾滑了开去,我呆了,呆再向前看去,那五个面人已经全不在了,在鹅毛也似的大雪中,我也看到东天的金刀,落在雪地之上,他人就在金刀的周旁,身子伏着,身上不知有多少伤口,他已成了血人,他……只剩下一口气,我将他扶了起来,他只望了我一眼,看他的样子,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是一个字也未曾讲出来,就死去了,他确是死在我的手中的……”
    绿蕊苍白的面肉,在轻轻地颤动,她越说越慢,声音越说越低。
    过了好一会,她才继续道:“我将他身子放了下来,那五个面仇人是谁,我不知道,但是我却在雪地之上,发现了一大蓬蜂尾针,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明查暗访,偏偏这浑小子,闯上终南山来,不明不白便诬终南派是他杀父仇人!”
    王一新满面惶恐地望着绿蕊,一时之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宇宙上人道:“原来如此,那么,仇人之中,是有毒蜈蚣马二娘了?”
    绿蕊道:“可以这么说,但是自此之后,也未见毒蜈蚣马二娘了?”
    宇宙上人道:“毒蜈蚣马二娘,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有他在内当无疑问。”
    几个人在讨论事情是不是有毒蜈蚣马二娘在内,王一新在一旁的面色,却已难看到了极点,因为他们在讨论的,就是他魂牵梦牵,难以忘怀的马小夙的母亲!
    是以他只觉得耳际嗡嗡作响,那些人后来又讲了些什么,他根本未曾听进去。
    过了片刻,他才觉出有人在他的肩头之上,拍了一拍,他抬头
    看去,只见那正是那个异人。那异人道:“终南山派和你之间的事情,总算已弄明白了,是不是?”王一新摸着光头苦笑道:“是,弄明白了。”那异人双目一瞪道:“讲一句话就算了么?你待怎样?”王一新又摸了摸光脑袋,道:“还有怎样我叩头就是了!”他扑地跪倒,向着绿蕊,便咚咚地叩了三个响头。绿蕊也不还礼,也不伸手去扶他,只是长叹了一声,道:“算了,算了。”王一新站起身来,那异人道:“我们走吧!”王一新回头看去,见七侠十四妖,仍在远处,虎视眈眈。王一新道:“我们若是走了,他们又要动手了。”那异人双手互击,竟铿然有声,‘呵呵’笑道:“他们要动手,便由得他们去动好了,武林之中那一时那一刻没有动手?”王一新道:“他们三人,只怕寡不敌众。”那异人一瞪眼道:“你年纪又不大,怎地讲话却这样罗里罗嗦,鸡啄不断?既然动手,自然有胜有负,理他作什么?”
    那异人的话,实际是极有道理的,但是王一新这样实心眼的人,听来却是不会明白,他瞪着眼睛,道:“若是终南山派败了,你不管吗?”
    那异人骂道:“臭傻瓜,我当然不管,我与他们非亲非故,终南山派有好处轮不到我的头上,终南山派被围攻,为什么要我管?”
    王一新眨着眼,无话可答,呆了片刻才道:“那你去吧,我可不走,当日我父亲有难,终南山派中有人赶往救援,如今我怎可走开?”
    那异人‘呸’地一声,道:“多你一个人,又有什么用?”
    王一新傻人居然傻主意,他咧了大嘴,笑道:“我在这里,你是我的大哥,你当然也不会走了,你说可是不是?”
    那异人一呆笑道:“好哇,教你武功你一个月学不了半招,倒会转这种邪气念头,也罢,算我中了你的道儿,又怕什么。”
    他一面说,一面扬起手来,向七侠十四妖招了一招手,道:“你们过来!”
    这十几人动作,也真是一致,那异人话才出口,十四人身形展
    动,‘呼’地一声,便已然来到了那异人的身前,看来他们也是有意卖弄,是以身形特快,而且整齐已极。
    十几人到了前面,那异人道:“终南三大高手远行有事,你拦途阻截,似乎不怎么好看,我看还是等他们回到四川之后,再找他们算账吧!”
    七侠十四妖听了,虽然不反对,但是却也没有一人说一个‘好’字。
    那异人等了片刻,听不到有同意的声音,便哈哈大笑,道:“不听我说么?本来是我多管闲事,以为有人会看我的老面的,如今既然不听,那你们准备好了!”
    他话一说完,也未曾看他有怎样的动作,只见他一俯身,一伸手间,‘铮铮’两声响,一柄长剑,和一条练子枪,已经到了他的手中。
    他顺手一抛,将这两件兵刃,抛到了身后。
    七侠十四妖大惊失色,各自扬起了兵刃,一时之间,只听得那人酣酣呼怪叫,双手飞舞,身形展动,只是七侠十四妖的人物,一着他,手中的兵刃,便到了他的手中,而他一接到兵刃,便立时将之抛出,随抢随抛,转眼之间,十四件兵刃,一齐被他抢过,七侠十四妖人人手中,空空如也。十四人面上一齐变色,那异人拍了拍手,道:“好,你们不肯在四川动手,那就仍在这里过招好了——可是有一样,这十四件兵刃,你们既然保不住,而被我抢了来,可就是我的了,你们可不能再用了!”
    十四人面面相觑,一人向那异人拱了拱手,道:“尊驾这几招空手入白刃功夫,我们确是叹为观止,我们谨遵台命就是了。”
    那异人道:“好,若是如此那几件兵刃,全是破铜烂铁,我也不希罕;你们还是取了回去吧,不在四川境内,不许生事,明白了么?”
    十四人不说什么,各自掠向前去,取回兵刃,呼哨而去。
    宇宙上人向王一新和那异人拱了拱手,道:“多谢两位解围,这十四人武功甚高,与之缠斗争下去,咱们确是有害无益!”
    宇宙上人把话讲完,三人身子便陡地向后退去。
    他们三人身法轻快,转眼之间,便已经走远了,王一新望着三人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我只当可以报仇血恨了,却不料越弄越糊涂,连仇人是谁,都变得不知道了!”
    那异人笑道:“怎么越来越糊涂?我看其中必有毒蜈蚣在内!”
    王一新就是不愿意听到这句话,是以他低头不语,那异人突然大声一喝,王一新正在心事重重之际,猝不及防,整个人都跳了起来,忙道:“什么事?什么事?”
    那异人面有怒容,道:“你究竟是不是在听我讲话,你是不是想报杀父之仇?”
    王一新忙道:“自然想的。”
    那异人道:“这就是了,我刚才和你讲了好几次,说是杀你父亲的仇人之中,有毒蜈蚣在内,何以你爱理不理,装成听不见?”
    王一新苦笑道:“这……这……我看未必。”
    那异人更怒,扬起手来,看他的样子,像是要夹头夹脑来打王一新一样,可是他却只是装了装手势,并没有打下去,大声道:“毒蜈蚣不是你杀父仇人,那么毒蜈蚣是什么人?”
    王一新早就觉得无话可说,听了那异人的话之后,更是瞠目不知以对。
    那异人‘嘿嘿’冷笑两声,道:“哦!我明白了!”
    王一新一听那异人这样说法,一张鬼脸,陡地红了起来,道:“你……你明白什么?”
    那异人一双眼,精光四射,望定了王一新,一眨也不眨,一字一顿,缓缓地道:“你若是没有亏心事,为什么我只提了一句话,你便脸红耳赤?”
    王一新听了,更是低下了头,则声不得。
    那异人‘嘿嘿’冷笑不已,其实他也不知道王一新的心中,究竟
    有着什么心事,然而他却可以知道其中必有原故。
    而且,他也可以知道。王一新是老实人,自己只要略为一逼他的话,他是一出定会讲出来的。
    是以他又声色俱厉,道:“你这样要替毒蜈蚣洗脱,是为了什么?可是忘了你父亲的血仇了么?”这一讲,更讲得王一新惶恐到了极点,连忙双手乱摇,道:“不是,不是,我……只不过是因为马小夙的关系……”那异人又逼问道:“说下去!”王一新嗫嚅道:“我和马小夙很好,若是他的母亲,竟是我杀父仇人的话,那么我……我……以后见到了她,又怎么办?”那异人冷冷一笑,道:“你这话可讲得有趣了,而且也说得不清楚,你对她好,然而她对你又怎样呢?”王一新立时想起那神妙而回意无穷的一晚来,他叹了一口气,道:“她对我……自然也好……好的。”那异人学着他那种如痴如醉的腔调,道:“她对我自然也是好的。”
   
    第三十二章 千辛万苦得了愿
   
    “她如果对你好,为什么会跟那个上官无情走了,将你抛在这里?”
    那异人的话,在王一新听来,简直就如同雷电一样,脸色“刷”地变得惨白,牙齿也“得得”打震,好一会讲不话来。那异人拍了拍肩头,道:“小弟弟,我看你别胡思乱想了,你还是在武功上多下一番苦功,找个出人头地的好。”王一新心乱如麻,当马小夙和上官无情一齐远走之际,他的心中已大大的不是味儿,如今再给那异人一点,若他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聪明人,自然恍然而悟,心情大快可是王一新却绝不是这样的人,他只是实肠实肚的蠢人!
    所以这时候,他心中难过,简直就如同万箭穿心一般,痛苦得无以复加。
    那异人好意在劝他,他也不知是那里来的大脾气,怪叫一声,道:“你走开,你别来管我,我这就要去找她,向她问个明白?”
    那异人冷冷地道:“你上那儿找他去?”王一新涨红了脸,道:“北天山。”那异人道:“好,我指点你道路,由此处一直向北,你看到有两座满是积雪的大山,越过这两座大山,便是一片冰天雪地,在雪地上走着,再向前去,看到的那座宛若是冰雪堆成一样的,那便是北天山了!”王一新呆呆地听着,道:“你……也是要我找她,是不是?”王一新这时,倒将自己适才,态度如此凶恶,感到相当抱歉。但是那异人却冷冷的道:“你这蠢猪,不叫你当面去碰碰那小淫妇的钉子,你怎知道你自己是在做白日梦‘哼’”!王一新一听,又不禁怒
    起来。然而他却也无话可说,他和那异人互望了片刻,便充满了信心地道:“好,咱们走着瞧!”那异人道:“希望你见了这小淫妇——”
    不等那异人说完,王一新便已大声叫道:“住口,她不是小淫妇!”那异人冷笑道:“那么她是什么?”王一新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地道:“她?她……她是世上最好的一个女子……简直是天上的仙女!”那异人见了王一新这样入迷的情形,心中也不禁暗叹了一口气,他和王一新身份年龄尽皆悬殊,但是两人居然兄弟相称,便是他欣赏王一新的这一份憨直,这时,他自然也知道自己几句话,是万万劝不醒王一新的迷梦的。
    然而王一新此去,在北天山脚下,找不到马小夙还好,若是找到了马小夙,那么他心中的迷梦粉碎,不知要多么难过!
    可惜这种事情,自己的武功,就算再高,也是难以援手,只得看他受苦?
    那异人伸手按在王一新肩上,好半晌说不出话,才道:“好,你一路之上,可别和人家动手,要知强中还有强中手?”
    王一新刚才,虽曾和那异人争吵,但是这时,想到自己与他萍水相逢,兄弟相称除了马小夙以外,也没有什么人对自己这样好了,如今又要分手,心头不禁觉得黯然。
    他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那异人不再说什么,只是手上突然发劲,将王一新的身子,硬转了过来,转过面向北方,按在他肩上的手,缩了回来,又猛地向他的背上一推,将王一新推得身不由主向前疾掠出去,喝道:“你去吧!”
    王一新也不再停留,一直向前走了,过了好几天,他才看到前面,雪山高耸,山脚下,是一片碧也似绿的草原,可是半山之上,却全是白白生光的积雪,绿白相映,清幽之极。
    王一新直奔两山之间,看看山影巍巍似乎距离是十分近但是走近来,路途却还十分遥远,足足走了三天,才到了山脚之下。
    王一新也不停留,从两山之间,穿了过去,再向北走,就渐渐地连地上也是积雪了。
    一阵风吹来,地上的雪打着雪转,向上扬了起来,向前望去,只觉得白茫茫一片,简直什么也看不到。
    若不是王一新此际,内功已然精进,在这样冰天雪地中,早已冻死了。
    王一新向前去的势子,也慢了许多,又走了十来天,那一天天气十分清朗,连风也没有,不知是什么时候,已来到了一座极大的冰山之前了。
    他离那座大山,只不过三五里的路程,如果不是天色忽然清朗起来,他只怕直到要撞到山前,才知自己已经赶到了哩?
    他一看到那一座山是积雪,且半山腰之上,亘古不化的玄冰,闪着奇异的光茫,便知道自己已经赶到了北天山,他心头不禁怦怦乱跳起来,突然向前,发足直奔了出去。
    他一方面前奔,一面怪叫道:“马姑娘!马姑娘!”
    他一直叫着,奔着,一口气奔到了山脚下。
    可是他的叫声,除了前面山谷之中,传来阵阵回音之外,一点也没有反应。
    王一新到了山脚之下,心中不觉暗忖,莫非马小夙已经不在了?
    他一面想,一面抬头向前看去,一看之下,他不禁哑然大笑。
    到了山脚之下,向前看去,那一座大山,更是宏伟无匹,峰峦起伏,连绵千里,而马小夙不知,在什么地方,凭自己几下叫唤,她如果能听得到而回答自己,那才是天下第一奇闻。
    王一新在笑了自己的傻气之后,心中又不禁万分难过起来,他顶着风,迎着雪,总算来到了北天山,但是,他只知马小夙在北天山,却不知她在山中的什么地方。
    如今眼看千山万峦,要在这里找一个人,那和大海捞针,并没有多少分别!
    王一新在山脚下呆了一会,只得先向山中走去,碰碰运气再说。
    然而,他的运气似乎并不好,他在山中,一连转了七天,还是未见到马小夙。
    在这七天中,他越走越是深入,直到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身在何处!
    向四面看去,所有的山峰,似乎都是一样,全都积满了冰和雪,王一新也不是没有大声嚷叫过,而他的嚷叫,除了回声之外,也从无人回答他。
    那一天黄昏时分,王一新坐在一块石上,眼看着天际的晚霞,在冰层之上,反映出五光十色,炫丽夺目的颜色,心中十分难过。
    他自然不会就在此灰心,离开北天山去的,然而找不到马小夙,却令得他的心头,十分黯然。
    到了天色渐渐黑下来的时候,他仍然是怔怔地坐着,心中也不知想些什么才好。
    一直到了天色全黑,他正想站起身来,去猎几只雪鸡来充饥,忽然听得不远处,似乎传来了一阵‘当当当’十分清脆,又十分难以形容那究竟是什么声音的怪声。
    那一阵声音,由于四面山堑回声的关系,究竟是什么地方,传过来的,也是难以辩得明。
    王一新进入北天山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听到了不是由他所发出来的声音。
    过了片刻,王一新才听出,那种声音首先是从北方传来的。
    然后才在四面八方响起,可知其它的都是回声,声音的来源,是在北面。
    王一新立时循声向北走去,那种声音,断断续续,一直在传过来。
    过了半个时辰,月亮也升了上来,照在积雪之下,山中一片银白,光亮夺目,王一新又向前走出了半里许,那声音听来更加清晰了。
    而在前面,则是一道极长的山谷,等到王一新穿过了那道山谷之后,他已经听出那声音,乃是冰块互撞的声音。
    而等他再走半里,来到一个全是坚冰,仿佛整个是晶琢而成,玲珑剔透,在月光之下,美丽得无以复加的山谷中时他看到了两个人。
    那两个人,正站在一个冰洞的口子上,将一块一块的大冰,向洞中推了进去,也不知道他们这样做,究竟是什么用意?
    而事实上,就算他们两个的动作再怪异一点,王一新也不会去理会他们究竟是什么用意了。
    因为他一眼就看到了他两个人之中,那左边的,不是别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马小夙!
    即是看到了马小夙的背影,也令得王一新的心狂跳不已他在没看到马小夙时,大声呼叫,可是这时候,见到了马小夙,他想叫,而喉头像是有什么东西塞住了一样,竟叫不出来只是在喉间发出了一种十分古怪的声音来。
    他这里一出声,前面正在推冰块的两人,讶地转过身来,向他望来。
    在马小夙身边的那个正也是上官无情。
    两人一看到王一新,面上都现出了十分讶异的神色来,上官无情的俊脸,立时一沉,似乎要发作,可是马小夙却媚眼如丝,瞪了他一眼,又使了一个手势,她自己立时向前走来,道:“原来是王大哥你是怎么会来到这里的啊?”
    一听到马小夙银铃也似清脆的声音,王一新是飘然如仙,忙道:“我……我……我……”他心中一紧张,连话都不会说了。
    马小夙则轻移莲步,来到了他的身前,一双细手搭在他的肩头之上。
    在刹那间,王一新只觉得如同睡在云端之上一样,飘飘荡荡,心中只在想着,那异人说自己是在做梦,最好叫他来看看如今马小夙对自己亲热情形,那么便可以知道自己并不是做梦了!
    王一新在飘然之际,突然听得上官无情怒叫道:“小夙!”
    马小夙转过头来,低叱道:“你别多事。”
    上官无情向前踏出了一步,俊脸上满是怒容,道:“小夙你……”
    可是他的话未曾讲完,马小夙便叹道:“你少说一句行不行?”
    王一新听得马小夙对上官无情这样疾言厉色,心中更是高兴。
    上官无情的心中怒极,这些日来,他早已拜倒在马小夙的石榴裙下,是以心中虽怒,也只铁青着脸,不敢出声。
    王一新正想讲话时,马小夙已柔声道:“你来得正好,你替我做一件事,肯不肯?”
    王一新绝不考虑,便道:“当然肯!”
    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之下,只怕马小夙叫王一新去上刀山,下油锅,王一新也不会说不肯的。
    而且十分奇怪,在马小风身后的上官无情,本来面色铁青怒容的,但些一听得马小夙如此说法之后,他立时满面堆下了笑容来。
    两人相望,会心一笑,显然在他们两人的心中,有一件心照不宣,已成了默契的事情!
    但是王一新却全然未曾注意两人的行动,忙道:“马姑娘,你要我做什么事?”
    马小夙向那个冰洞一指道:“我要叫你进这个冰洞中去取一件东西,但是却又怕冷,不知你是不是肯替我去代取一下?”
    王一新本来,还只当不知是什么大事,听得只不过是到冰洞之中,去取一样东西,那当真可以说是简单到了极点了!
    他人老实,常言道:“君中以欺其力”,那是一点也不错的。
    因为马小夙那一句话之中,充满了破绽,可以说任何人都可以发现其中牛头不对马嘴之处。
    他知道马小夙的武功极高,而王一新刚来到,没有和马小夙说些什么话,马小夙也不应该知道王一新已有十分深厚的内功!
    那么,连马小夙都怕冷的地方,王一新进去,岂不是非冻死不可么?
    而且马小夙和上官无情在这里,当然不只一天两天了,她怕冷,为什么不叫上官无情去代劳,却叫王一新去呢?
    只是这两点,常人已会大起疑心,可以肯定其中必然有什么蹊跷的地方了。
    但王一新却全然不曾放在心上,他根本连想也不去想,便道:“好,你要取的是什么东西,我取了出来,再和你详细说。”
    他一面谈,一面便向那冰洞,走了过去。
    但马小夙却一伸手,将他的手臂拉出,道:“你别心急,我慢慢讲给你听,这个冰洞里面,十分寒冷,走进去两丈行,便有一片坚冰,将洞口封住,每日子夜,有一股寒潮,从那洞深处喷了出来,寒潮到处,连坚冰也为之破裂,就在冰破裂的一刹那,你伸手将冰后的一只盒子,取了出来。”
    王一新道:“何必等到子时,如今将那块封住洞的坚冰弄破不就行了么?”
    马小夙笑道:“我们连日来,都以在冰块去撞好坚冰,却是撞不破。”
    王一新心中,约略到了一些疑问,那便是:“他们两人,为什么不在子夜,柔寒冲出之际,去取那个盒子呢?”
    他心中有了疑问,自然是不快的,道:“那么前几天——”
    然而他一句话还没有讲完,马小夙的身子,已向他靠了近去,柔声道:“王大哥,你这几天来,可曾想念我么?”
    王一新鼻端闻到的,是荡人心魄的幽香,手臂揽住的,是柔若无骨的柳腰,一时之间,他除了大口大口的吸气之外,那里还记得自己刚才是想问些什么,又那里记得心中的疑问。马小凤妮声道:“我也是。”王一新更不知一切,只愿靠着马小凤,他自己也不知过了多久,在他来说,仿佛只是一眨眼的时间,突然间,马小凤推了他一下,道:“如今距离子时,已只有半个时辰了!”王一新如梦初醒,连忙“噢”地一声。
    马小凤道:“你走进洞去等着,别忘了冰块一裂,立时伸手!”王一新依依不舍,一步一回头,向冰洞中走去。当他想到,马小凤对自己的情意,如此之深,自己代她取到了她要的东西,只想和她长相厮守,也不是无望,心中不禁大喜。他满怀甜蜜向前走去,不一会,便走进了那个冰洞之中。王一新连忙转真气,才为好过些,他向前走了几步,每向前踏出一步,寒意便加强一分,直到来到了那片坚冰之前,他几乎连再向前走进一步,都不可能了,而当他停下来之际,似乎身上所有的骨头,全是冰凝成的一样。
    连口中呼出的气,也成一圈一圈的冰屑,全身上下,没有一点热的地方。
    王一新勉力向前看去,出乎他意料之外,那一片将整个冰洞去路封住的冰块,只不过尺许来厚,而且是晶莹透明的。冰洞中的光线,十分柔和,是以透过那冰块,可以看到马小凤所说那只盒子。
    那是一只黑黝黝的长形盒子,约有三尺长,半尺宽,放在一块大冰块之上,就贴近着那封洞的冰层。
    照这种的情形看来,只要打破冰书,要取到那只盒子只不过是一举手之劳的事情。
    王一新虽然冷得不住地发抖,但是他想到那只盒子是为马小凤要的,心中的勇气也陡地升起,他握紧了拳头,静静在冰层上打着。
    可是那坚冰却硬得像铜铁一样,拳头敲上去,痛澈心肺,冰层却一点也不动,王一新敲了几拳,便停了下来。
    也就在这时候,只听得冰洞的深处,突然响起了一阵十分凄厉的声音。
    那种声音,在刹那之间,突然加大,像是有万千头怪兽,一齐呼叫,由冰洞深处传出,以雷霆万钧之势,向前疾涌了过来一样!
    王一新被那种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老大一跳,连身上的寒冷都不觉得了。
    他连忙抬头向前看去,冰洞一直到极深处,仍然在十分柔和的光线之下,可是抬头看去,却什么也看不到,真不知那种声音从何处而来。
    可是那种声音,却越来越是凄厉,听得人心惊肉跳,不知如何是好。
    转眼之间,只见在冰层的极深之处,有一缕白气,袅袅升起,来势看来十分缓慢,可是转眼之间,白气突然蓬勃了起来,突然之间,如同万千支白箭一样,向前射来。
    而当那种“白箭”向前射来之际,王一新的身子,更是忍不住格格发起抖来。
    王一新不知那是什么东西,心中十分骇然,但是他想及,自己子时前一刻来的,这时大约已是子时了,若是走出洞内,岂不是要给马小夙埋怨么!
    是以他硬着头皮挺着,等到白气来到冰层前面之际,冰层下蒙下来一层白气,连那只盒子,也变得看不见。
    也就在这时,冰层之上突随着那一阵“格格”的声音来。
    随着那一阵“格格”之声,冰层上面,开始出现了裂缝,在裂缝之中,有白气冒出,那白气才一冒出来,王一新便不禁“啊”的一声,身子猛地向后,追出了两三步去,跌倒在地,他跌倒在地之后几乎全身都变僵硬了;而这时候,白气透过冰层,冒得更多,王一新勉力在地上一按,跳了起来。
    他身子虽然跳起,但是掌中的皮肤,却被沾脱了一大片,奇痛澈骨,王一新又向后退开了几步。
    也就在这时只听一下清脆无比的碎裂之声,那封住洞的冰尸,陡地碎了开来。
    大蓬白气,向外涌了出来,王一新身子,这时刚站定,还未曾站稳,随着那涌出一股奇寒澈骨的寒风,向前陡地袭了过来,令得王一新连奔打跌,一直向外滚去。
    他心虽然想着要向前逼去,但是却无能为力,转眼之间,他已来到洞口,而那蓬白气,也追逼到来。
    王一新到了洞口,身形略慢了一慢,给那一股白气,略为沾到一点,他只觉得如同千百柄利剑,一齐进入身内一样,一声怪叫,人便昏了过去。
    他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才醒了转来。
    当他一有了知觉之际,只觉得右肩之上,刚才被白气拂中之处,其痛无比,他迷迷糊糊之中,听到了马小夙的声音,他听到了马小夙的声音精神便为之一振,想要讲话,然则因为他的身子每一部分都僵硬了,连开口的能力都没有。
    只听得马小夙道:“这会可冻死了,他居然还能忍着奔出来,真不容易。”
    那两句话,讲来十分冷酷无情,就像是王一新的生死,她根本不放在身上一样,王一新心中猛地一呆,心道:“我难道尚未曾醒来么?要不然,她怎会这样想法?”
    王一新正在想着,又听得上官无情道:“这种人有什么用,快将他弄走,看着他就碍眼。亏你刚才对他好。”
    马小夙道:“刚才我若是不对他亲热些,他怎肯去冒险。”
    这句话一传入王一新的耳中,简直就如同千万柄斤重的大铁锤,锤在他的心头一样。
    本来他,他连开口的能力都没有的,可是这时候却陡地跳起来,指着马小夙啊一声!
    而今,他突如其来,向上一跳,两人陡地吃了一惊,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而王一新在跳了转来之后,一看马小夙和上官无情两人,手拉手地站着,满面惊愕地看着自己,他又怪叫了一声。
    他一连叫了两声,但在叫两声之后,他却也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三个人面对面地站着,一动也不动。
    刚才王一新不知那里来的力量,但这时站定了之后,他身子突然又发抖起来,左肩的奇痛,更令得他站不稳,“平”地跌倒在冰上!
    王一新再想爬起来,已经没有力量了。
    马小夙和上官无情两人,本来想早已当他冻死了,他忽然之间,跃了起来,怪叫一声,才又跌倒在地,今得两人倒吓了老大一跳。
    两人慌忙向后退去,及至他们看清,王一新倒在地上,虽然尚未曾断气!但是离死却已经不远了之际,才松了一口气。
    王一新喘着气道:“马姑娘,你刚才……讲的,不是真话么?”
    王一新在这一问之中,实是充满了希望,他的心中,多么希望马小夙说出一个“不是”来字!然而,马小夙却抿嘴一笑,根本不理会王一新,只是仰起头来,对上官无情道:“你看这傻瓜,傻得多可以!”上官无情俯首在马小夙的额上,轻轻亲了一下,道:“天下居然有这样的人,也可以说是异数了!”王一新在刹那之间,只觉得耳际“嗡嗡”乱响,几乎昏了过去。他什么都明白,他等于是做了一场梦,如今梦醒了,也就什么都没有了。然而梦终是梦,他所经历的,却是活生生的事实,而不是梦,所以当他什么都明白过来之后他也觉得无比的痛苦!他拼命的地摇着头,想使自己镇定下来,但是耳际“轰轰”声,却越来越响,像是他身边的整座冰峰,都要塌下来一样。他好像是大声叫嚷了一些什么,但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讲了些什么。同时,他听到了马小夙和上官正两人的笑声,那自然是在嘲笑他的,那笑声如同利箭一样刺在他的心中,他怪叫一声,陡地眼前一黑人已昏了过去。不知过多久,王一新又渐渐有了知觉,他睁开眼来,只觉得阳光夺目。
   
    第三十三章 获宝不忘依恋人
   
    阳光照在冰峰之上,反射出晶莹夺目的光华来,宛若置身在水晶宫中一样,但是在王一新的心头,却是一片漆黑。他抬起头来,四面看了一下,上官无情和马小夙两人,已经不在。王一新站了起来,只觉得浑身无力,几乎连挪动一步的力量也没有,勉强移动了几步,来到一块十分平静的坚冰之前。那块坚冰,平整得如同一面镜子一样,王一新向前望去,隐隐可以看到自己模样,他看了半晌,连他自己也难以在自己脸上,找出一点讨人喜欢的地方,他幻想着,如果马小夙忽然出现在他身边的话,他或许自惭形积,而不敢和马小夙并立着。他这样想着,心中才略觉好过了些。因为他自觉和马小夙是不配的,那过去的一切,已可以说是意外之事,又岂可再有要求?他越想越是心平气和,更不再恨马小夙,他甚至想找马小夙,将自己想法告诉她但是马小夙却不知去什么地方去了。
    王一新心中一想通,心中也就没有那么难过,精神也为之一振,放大了嗓子,叫道:“马姑娘!马姑娘!”可是他叫了几声,却没有回答。
    王一新心中暗忖,她要自己在那块冰洞之中,去为她取那只盒子,可见她一定十分想要得到那只盒子了。如果自己能为取得那只盒子的话,那么她自然会十分感激自己的了。而且,不论她如今怎样,有一段时间,她曾对自己十分好,在自己的一生之中,只怕还是她对自己最好最亲热了!
    王一新是一个心地十分忠厚的人,马小夙对他这样子,若是换了别人,一定是越想越恨,要用尽自己的力量来报仇了。可是王一新完全相反,他想到——反倒觉星马小夙十分好!
    王一新只怕不知道什么叫作大仁大义,但是他所想的,所做的,却正是千百年来为人称颂的仁义之事,这是他赤子之心未泯;是以一片真诚之故。
    他一想到这里,便又向那个冰洞中走去。
    他在冰洞口子上,运转真气,抵御寒冷,走了进去,不一会,便到了那一块水晶声似的冰墙之前,他举起一块大冰来,猛地向前砸了上去。
    他是用尽全力砸去的,以他此际的功力而论,那一砸,少说也有一二千斤的力量。
    那一大块冰块,砸在冰墙之上,发出了“轰”地一声巨响,震得他耳际,“嗡嗡”直响,大冰块也震碎成了无数小冰块,四下飞溅,但是,那堵冰墙上,却连白花也不起一点!
    王一新苦笑一下,心想似乎除了到子时等那寒潮来时,冲进洞去之外,已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退出冰洞来,猎了些雪鸡,烤熟来吃了,休息到天黑,也未见再有人来。
    然而和昨晚一样,寒潮一来,他便被涌得滚出来,昏死过去!
    一连几天,皆是如此,王一新笨人也有笨办法,心想自己何不等子时之后,寒潮已然涌出之后,再向前逼进去?
    可是他这个办法,仍然行不通,每晚子时寒潮涌出,在冰洞口十来丈范围之内,简直已没有法子站人,王一新勉力向前逼去,连脚都几乎冻住了,实在没有办法向前踏出一步。
    可是他却锲而不舍,每晚子时,总是和寒潮对抗着,想走进那冰洞去。
    一日复一日,一月复一月,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五个来月了!
    在这半年时间中,他每晚上都来和寒潮搏斗着,本来,他以为自己是一点成绩也没有的。可是那天晚上,他突然发现自己离洞口,已比本来近得多了!
    本来,在寒潮狂涌而出之际,他离洞口,至少有三丈一二,但这时候,却只有两丈远,也就是说,在这半年之中,他半寸半寸在前进,给他逼近了冰洞洞口,一丈有余!
    若是旁人,就算发现了有这个进步,算起往后的日子来,也必然为之气馁的。
    但是王一新却不同了,他一发现自己在大有进展,喜得大叫大跳,恨不得向全世界的人,都诉说他心中的那种块乐。
    然而在冰山之中,除了他之外,却是一个人也没有。
    王一新知道自己的努力不是白费的,他更是专心一致,和寒潮搏斗。
    又过了一年,他已经能在寒潮狂涌而出之时站在冰洞的口上了。
    王一新只当在这两年中,自己耐寒能力,已经大大的增加。
    他却不知道他每晚顶着寒潮,运转真气,那实是任何人难以忍受之苦。
    而他在这种坚苦的锻练之中,他的内功,与日俱进,如今他已经能在寒潮狂涌此际,站在洞口上,他的内功之深湛,已是方今武林,屈指可数了!
    王一新若是知道了这一点,或许他会放弃自己的本意,而到武林中去走动走动,因为以他今的功力而论,一到武林中走动,那定然是轰动整个武林的了,
    但是他却不知道,是以他仍是和以前一样。时间飞快的过去,在这冰山之中又过了一年。距离他到这里来,已整整的三年了!那天晚上,他终于在寒潮狂涌之际,逆着寒潮,向前走去,到了冰墙之前,在被寒潮冻裂洞口之中,他伸出了手,轻而易举地将他看到了三年,但是却摸不到那只盒子,取到了手中,退了出来。他一路退出来,一路大声呼叫,心中的高兴,实在难以形容。他将那双盒子打了开来,可是一看之下,他却不禁为之一呆。只见那盒子中放着一柄剑,那剑的旁边,还有着一个剑鞘。这一剑一鞘,他看在眼中,都十分熟悉。那正是伏义古剑,和千年龙鞘!王一新不禁完全被眼前的东西,弄得糊涂起来,这一剑一鞘,曾经在他的手中,后来又被人托词保管取走了的,为了这件事马小风着实曾将他好好埋怨了一顿,但何以如今又会在那盒子中呢?
    算来,这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王一新呆了半晌,才将那剑拿了起来,他一取剑在手,便觉出不同了,这柄剑光华夺目,虽有许多锈斑,但是光华不减,而且,拿在手中,轻得和一张纸一样,简直一同无物!他一取起剑来,便看到盒子底下有一张纸条,面写道:“假剑假鞘”,世上多见,唯此是真,伏义古剑,千年龙鞘,商阳剑诀,威力无比!
    王一新看了之后,还要想上一想,这才知道,原来以前争来夺去,藏在阁堡中的武林古剑,竟然是假的。
    想起马小夙为了一柄假剑,居然委身于阁堡堡主这样的人,王一新不能不大声笑了起来。
    他又在盒中找到了一本剑谱,略翻一翻,便觉得头痛不已。
    需知道他此际的内力之深湛无比,人却仍然是一个愚蠢之极的人。
    这时候他翻开的商阳剑法,乃是剑法中的极品,他如何看得懂!
    而且,王一新费尽心血,要取这只盒子,也根本不是想据为已有,而只是想送马小夙的,是以他略翻了一翻,便放了进去,盖好盒盖,连夜便向外走去,准备去找马小夙。
    他向外走着,走了十天来,那一天晚上,正在赶路,却听得前面,人声喧哗,向前看去,火光乱闪,分明是有许多人。
    王一新已有三年之久,未曾看过一个人了,他一听到有人声,心中大喜,连忙真气一提,向前窜去,这一窜,他只觉得耳际风声呼呼,身子如同腾云驾雾一样,连忙站定,已在七八丈开外了。
    王一新既惊且喜,直到此际才知道自己的武功,已今非昔比了。
    他只用极短的时间,便到了那一群人的面前。
    王一新才一赶到了那一群人面前,心头怦怦地乱跳了起来!
    只见那一群人,几乎人人都抱着一个火把,约有四五十男女老小都有。
    但三十上下的大汉居多,还有七八人,貌相奇特古怪,一望则知是身怀绝技的异人,武林中的高手。
    那些人,都围成了一个圆圈,而今王一新平心乱跳着,即是圆圈中心的那个人!
    那是一个美丽得令人一看,便不由自主要屏住气息的年轻女子,那年轻女子不是别人,正是马小夙。
    三年不见了,马小夙出落得更加美丽了。
    这时,在火把所发出,闪耀不定的光芒照耀之下,她的俏脸如花,正在妖声讲话。
    刚才,人声鼎沸,似乎有许多正在争吵,但这时她一开口,却是人人静了下来。
    只听得她道:“各位,你们万里而来,不是想来打架的,可不是吗?金刀无敌王东天的秘密,就在前面的冰山之中,多少高手想得到,如今我带你们去,半路上你们还要打架么?”
    她话才说完,便听得人数中,有一个人冷冷地道:“这两三年来,你在武林之中,将这项消息到处传播,终于引得那么多人,一齐而来,你究竟是什么用意,也不妨直说了!”
    人人皆尽循声望去,只见出声的,乃是一个身形枯瘦的老者。
    那老人虽瘦,但是双眼却似如电光炯炯,十分有神,马小夙向他望了一眼,嫣然一笑,道:“人家说薛老爷子心急,果然不错,我这就实说了!”
    马小夙这样一说,人群中,果然静了下来。
    王一新见到马小夙,好几次要叫她,可是总提不起勇气来,直到此际,人人不出声,他才陡地叫道:“马姑娘!”他一面叫,一面分开众人,向前走去。在他两旁的一些人,见王一新强挤进来,已有人撩拳攘臂,想要打他的。王一新在双臂一抓之间,一股极强的力道,向两旁分了开来。其他人见了这种情形,尽皆大惊,不知王一新究竟是什么来路。他们一齐抬头,定睛看去,只见来的乃是一个衣衫破旧,蓬蓬头发,一脸胡须,连脸面都被遮得看不清楚的怪汉子!原来王一新在这三年之中,从来未整理过头发,也未曾理过一日长似一日的胡须,所以这时,他看来十足是一个怪人!而正因为如此,连马小夙都不知道怪叫一声,向她走来的是什么人!
    马小夙用一种十分犹豫的眼光望着王一新,王一新本来是大着胆子向前走去的,可是他一看到了马小夙这种眼光,便胆怯起来,不由自主,站定了身子。
    马小夙随即问道:“什么事?”
    王一新忙道:“没有……什么。”
    他不知道自己变了许多,却因为马小夙认不出他,而伤心了起来,不但不向前,反倒向后,退出了几步,站在人群之中。
    由于他刚才突然现身之际,所露出的那一手功夫,十分惊人是以他站定之后,在他身边的人,便纷纷让了开来,可是王一新却也不觉得。
    马小夙也不在注意他,只是道:“各位只知道东西是在一个冰洞之中,但只怕没有人知道,那冰洞之中,是有着极其厉害的寒潮的,这便是我为什么要各位前来的原因了!”
    只听到一个老妇厉声道:“原来你是要我们替你火中取粟,是不是?”
    那老妇人的声音,难听之极,她一开口,人人面上变色,马小夙更是花容失色,一齐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妇人,走了出来,她一走出便伸手将面上面具揭去。
    面具一揭去之后,现出她本来的面目来,只见满面皱纹,敢称是一个七十以上的老妇人,一张青渗渗的马面,倒吊眉,三角眼,难看之极!
    王一新却不知道那是什么人,但看到人人失色,有的人甚至忍不住惊呼,可知那一定是一个非同小可的厉害人物了,是以他唯恐马小夙遇害,也向前踏出了两步。
    只听得马小夙陪笑道:“原来是勾漏巫老婆巫老前辈,巫前辈也来了……那倒是意想不到的事情,这……实是意外之极!”
    马小夙一面说,一面脸色苍白地四下环顾,显然是在求助于人。
    但是那巫老婆乃是邪派之中,数一数二的人物,早年被正派中的高手,关在一个山洞之中,去年才被她攻破山洞,走了出来,武功比以前更高,谁敢得罪她?
    竟没有一个敢和巫老婆的眼光相接触。
    巫老婆冷冷怪笑道:“你只怕想不到吧!来,你跟我来!”
    她一面说,一面将她的手,便向马小夙的肩头抓出去,马小夙的身形虽快,但却避得极其狼狈!
    王一新在一旁,忍无可忍,大声道:“老太婆,你好不讲理!”
    他一句话才出口,巫老婆便缩回手,陡地转过身来,道:“你想死是不是?”
    王一新怔道:“不是啊!我为什么想死?”
    巫老婆一声怪叫,右手扬起,五指如钩,向他的胸口,疾抓了下来!
    王一新面对着势子如此凌厉的一抓,他完全呆住了,根本不知怎样逃避才好!
    人群中,有的人甚至已发出了叹息之声,人人都只当一抓下去,王一新一定是胸破骨露,再也难以保得住性命了。
    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得“嗤”地一声响,紧接着嗤地一声的,乃巫老婆所发出的,一声惊心动魄的厉叫声,和一阵骨断之声。
    一刹那间,巫老婆的身子,已向后退了出去。
    只见她的一双手,鲜血沐漓,不忍卒睹。
    众人在莫名其妙之余,向王一新看去只见王一新自己,也莫名其妙地站着。
    他身上的衣服,本来就已经够破烂的了,这时更加破烂了些。
    但是他的胸前衣却并无伤害,只不过在他的结实的胸膛之上,多了五道长长的白印子。
    那五道白印子,当然是巫老婆一抓的结果了。
    巫老婆那一抓,结果却是她自己指甲和指骨,一齐折断,内家功力,练到了身如钢铁地步,这许多人,当真还是第一次看到。
    一时之间,人人都呆住了。
    只有巫老婆,知道若是再继续缠下去,只有更吃大亏,带起一下惨嚎声,立时离开了!
    在巫老婆的惨叫声,慢慢远去了之后,又过了好一会,众人忽然又一齐抢着讲起话来,所有的人,全都抢着恭维王一新。
    王一新一生之中听到过的恭维话,也不及那一刹那间的多,倒令得他面红耳赤,不知怎样才好,只得随声道:“别说了别说了!”
    他一开口,众人又静了下来,突然之间,只听马小夙一声娇呼,道:“王大哥原来是你!”
    王一新听到马小夙终于认出自己来,他不禁喜欢得流下泪来,忙道:“是我,马姑娘,马姑娘,是我,你还认得我啊!”
    王一新的心中,对马小夙早已一点恨意都没有了,但是马小夙却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神态忸怩,相当尴尬。
    王一新大踏步地向前走去,到马小夙的面前,马小夙才不得不抬头来,道:“王大哥,你可还在怪我么?”
    王一新哈哈一笑,道:“小夙,我早就不怪你了。”
    他一面说,一面取出了夹在腋下的那只盒子来,又道:“你看,我已经冲开坚冰,取到这只盒子了,原来盒中所装的,是伏义古剑,和千年龙鞘!”
    马小夙忙想阻止他时,王一新说得快,却已全讲了出来。
    只听得人群之中,有许多人惊叹之声,人们不由自主,向前围了过来。
    王一新这时,面对着马小夙,只当天下之间,除了马小夙,便再也没有别人一样,又道:“还有本商阳剑法,我一齐给你。”
    他将那只盒子递了过去,马小夙不禁呆住,不知道怎样回答才子。
    眼前的这个人,是她利用过,私奔过,欺骗过的人。
    可是这个人对她却是一点怒意也没有,还将这样珍贵的东西给他!
    在那电光石火的一瞬间,马小夙心中的惭愧,实是难以意喻!
    她想起自己所爱恋的上官无情来,不错,上官无情是十分俊美,人见人爱的,但是上官无情已在一年前,投向别的女子的怀抱了,上官无情甚至当着别的女子,说她已经“老了”。
    这令马小夙又怒又恨,咬牙切齿,但那时她也未曾哭,马小夙的一生,只怕自从懂事以来,她就完全不会哭过。
    她一直以为这是充满了耳虞我诈的世界。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是你害我,就是我害你,所以,她就吃了亏,就算受了极多的委曲,她也是从来不哭的,她只是默然记恨,等待报仇。
    但这时候,王一新的行动,却将她多年来自以为是的信念打破了,天下竟有这样的人,竟有对自己这样好的一个人在!
    马小夙怔怔地望着他,只觉得心中阵阵发酸,泪水不由自主,落了下来。
    马小夙一哭,王一新不禁慌了手脚,忙道:“小夙,你不喜欢么?”
    马小夙摇了摇头道:“不。”
    王一新又将那只盒子送了一送道:“剑,鞘和剑谱,全在里面了,你收下吧!”
    马小夙泪眼模糊,她低声问道:“王大哥,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王一新道:“因为……因为你是对我很好的一个人。”
    马小夙只觉得喉头咽哽,再也难以讲得下去,好一会,她才跳前一步,以极低极低的声道:“王大哥,这盒子其实,你不必给我了,连我人……都是你的了,还分什么你我?”马小夙的话,王一新实在听得十分明白,但是他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连忙问道:“什么?”马小夙又低声讲了一遍。王一新这时也没有去听,他在想。那异人在他去北天山时所讲的什么话。你对他好,她对你好不好呢?王一新这时呆呆的想着,一点也没有想到马小夙对他不好的地方。马小夙看他呆呆地站着,两眼发直心想怎么他在生我的气么?马小夙突然发出了一声怪叫:“王大哥。”把王一新在梦中惊起。王一新道:“我在做梦么?我在做梦么?”马小夙将头靠在他的胸前道:“傻瓜,当然不是做梦。”王一新一听此话,又怪叫声,又是他的心中,欢喜到了极点时所发出来的,声音好不惊人,直如天崩地裂一样!他绝无意吓人,但是在他面前的马小夙,却禁受不住,嘤地一声,身子便向下倒去。王一新也没有注意这些,因为他就兴奋过了头。忙又道:“我是傻瓜,我真的是大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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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11 09:36: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四章 运巧谋群妖杀羽
   
    这世界,恐怕没有比王一新反应再迟钝的人了!由于过度狂喜之故,竟连自己朝思暮想的梦里情人,昏倒身畔都未曾发觉。兀自站在人群中喃喃自语道:“我是傻瓜,我真的是傻瓜。”这份迷糊像,直引得众人发出一声哄然大笑。笑声把王一新弄得莫名其妙,不禁愕然问道:“诸位何以如此开心?”众人见他那傻呆的问话,越发忍噱不止。有的笑弯了腰。有的笑得前仰后合。有的甚至捧着肚子,几乎笑岔了气。王一新得不到回答,心说:“这群人,敢情全是些疯子,我可不能跟疯子纠缠。”他正要离去,忽然想起了一个人,慌忙问道:“诸位可曾看见小夙打那个方向走了?”
    人群中一个驼背老者,道:“你是说那个漂亮的女人吧?”
    王一新赶紧答道:“不错,正是她。”
    驼背老者道:“这人么,远在天边……”
    王一新忽然聪明起来,道:“老爷子,你是说近在眼前么?”
    驼背老者,早已看出他是个浑人,不忍相戏,道:“王朋友,你要找的那位姑娘,就在你足下呢!”
    “啊”他低头一看,没有错,马小夙果然是躺在自己脚边,一头长发,正散乱在他的一双赤足上,看样子,还没醒来呢!
    王一新弯腰下去,将她抱了起来,洒开大步,便打算走了。
    不料蛮荒八妖嘿嘿一声冷笑道:“阁下,你把马姑娘抱到那儿去?”
    王一新见说话这人头束金箍,腰围豹皮,手持托天叉,看起来,十分凶猛。
    他是听出这人话中有寻觉意味,却不愿多惹是非,仍老老实实说道:“她大概是受了风寒,我要找个洞穴给她安身!”
    头束金箍汉子手持托,天叉挡住去路,以威严口吻说道:“这位马姑娘把咱们从六合八荒诓了来,却让咱们宝山空回,哼!咱们岂是受人愚弄的?”
    “这当然是小夙的不是,可是……可是……”
    他可是了半天,却说不出下文。
    另一位马脸老人,他是蛮荒八妖之首,常来中原走动,识多见广,知道王一新拙于词令,加以提醒道:“你是要问咱们怎么解决吧?”
    王一新不住点头,连声道:“我正是这个意思,你……你……你真说对了!”
    马脸老者嘴角浮起一丝阴笑道:“老夫乃蛮荒八俊之首,外号‘天马行空’,适续跟你说话的那位,是我二弟‘金钱豹’……总之,咱们八弟兄都是一跺足,便充天下武林灵动的人,跟阁下商量,已实客气……”
    王一新总算听懂了,不假思索道:“爽快说一句吧!你要怎样?”
    ‘天马行空’道:“其实,简单极了!你只要将马姑娘交跟咱们,问她一个诓骗之罪。”
    王一新将头一摇道:“不行,她现在正昏迷。”
    他说得斩钉截铁。
    ‘天马行空’道:“人,你带去可以,但你手中的那只盒儿,必须留下。”
    这不是蛮不讲理么?王一新虽说自幼受惯了欺凌,但并不是完全没有火性。
    何况,这只铁盒子正是马小夙所要的,他岂能平白地给这些凶神恶煞?
    他有些发怒道:“要是我两者都不同意呢?”
    ‘天马行空’方自发出一阵嘿嘿笑声,‘金钱豹’却抢先答道:“那是你嫌命长了!”
    王一新一愕道:“你们竟曾为了一点小事杀人?”
    他似乎还有些不信。
    ‘金钱豹’耸耸肩,阴冷地说道:“杀个把两个人!还不等如踩死两只蚂蚁,你听说过,人们踩死蚂蚁,也要有理由么?”
    此刻,另外一个面目狰狞的道士道:“二哥!你跟这野人罗嗦什么?干脆一齐料理在这荒岭上算了!”
    这道士,正是凶残著名的‘勾魂恶道’。
    王一新见人单势孤,不由心中有些害怕。
    但这时,人群中却走出一个人,向他招呼道:“王朋友,你抱着马姑娘尽管走吧!有我七峡十四仙保护,决无人敢摸你一根汗毛!”
    说话这人,正是牛肝马肺峡的长眉老妖。
    长眉老妖一出头,其余十三妖也都亮出了兵刃。
    蛮荒八妖与七峡十四妖,均为各霸一方的妖邪,论个人功力,当在伯仲之间。
    但在人数上,却几乎相差一倍,蛮荒八妖自然要吃亏了,‘天马行空’不敢轻易冒险,怨毒地向长眉老妖瞄了一眼,道:“姓徐的,老子们总有天要算这笔帐。”
    长眉老妖笑嘻嘻道:“我徐椿萱听的次数多了,可不在乎阁下虚声恫吓呢!”
    “勾魂恶道”道:“贫道要请问一句,你们七峡十四妖跟王朋友是何关系?”
    白妇女妖脆笑一声,道:“咱们的关系,没告诉你的必要。”
    她一顿之后,又道:“不过,念在咱们同处西南一带,提你个醒儿,你蛮荒八妖是有对王朋友任何不利之举,矮仙朱聊智是他的拜把兄弟,小心连老窝跟你翻了!”
    ‘天马行空’先是一惊,既而哼了一声道:“别拿矮仙来吓唬人了,这位风尘异人,多年前便不听有人传说,也许早死了!”
    白发女妖白发一甩道:“好哇!你敢咒朱前辈,如果让他知道,你便有得苦头吃了!”
    ‘天马行空’仍是不信,道:“就算他老人家还在,王朋友只合做他的徒孙,你说他们是拜把兄弟,岂不是弥天大谎?”
    抱着马小夙不说话的王一新却接口了。
    他道:“你们是说矮老哥么?他真是我的拜兄”
    说到这里,一扬手腕,只见他右手五指上,有五只黑黑的指套,指套尖利,十分锋锐,泛着青森森的光芒。
    蛮荒八邪自然认得那是神仙指,知道惹不起那位主儿,何况七峡十四妖又从中作梗,只好让王一新扬长而去。
    而“长眉老妖”却率领群妖跟随在后,以保护自居。
    王一新脱出重围,舒了口气,却向长眉老妖感谢不已!同时说道:“人家都说七峡十四妖无恶不作,从今晚看来,你们还是够朋友呀!”
    白发女妖对老大的企图,可说是极之清楚,那里是来保护这笨蛋,分明是想藉机擢夺王一新手中的盒子。
    单是那伏义古剑和千年龙鞘就是以掀起一声武林浩劫,何况还有一本商阳剑法。
    因此,他们早已垂涎了!
    不过,十四妖全都老奸巨猾,如若当众劫夺,定会引起一场混战,未必得手,即使得手,难保不把消息传扬关去,矮仙朱联智,一旦兴起问罪之师,可不是玩的。
    现在,他们以保护者自居,到得无人之处,只须暗下毒手,将王一新和马小夙杀了,东西不全都落入自己之手。
    那时人不知鬼不觉,谁还会疑惑到自己身上?
    他们只销声匿迹,躲在无人之处,把商阳剑法练成功,整个武林,便是他七峡十四妖的天下了!
    在那个时候,矮仙又算得什么?
    这是十四妖的共同想法,所以,白发女妖讨好地说道:“天下的人要都像王朋友这样坦率真诚就好啦!其实,咱们何曾为恶,全是那些小人,造谣恶意中伤,日了一久,你就晓得咱们是好是坏!”
    王一新点头道:“我也这么想,我们做人,为什么要做坏人,不作好人呢!三字经第一句便说人之初性本善,看来,你们全是受了冤枉,你们要真的是一些撒头撤尾的坏人,今晚上,还会仗义帮我解困吗?这不就是明证。”
    他这番赞扬,可使得七峡十四妖全都脸上一红,心中惭愧不已。
    就在这时,王一新陡地想起终南三大高手,忙问道:“你们以后有无再跟终南三大高手打架?”
    长眉老妖道:“矮仙已有吩咐,咱们怎好不卖面子?
    王一新喜道:“你们真说得上是从善如流!”
    说话间他们已一连越过了六七处山坡。
    马小夙也悠悠醒来了!”
    她发觉自己整个娇躯,被人抱在怀中,十分舒畅。
    因时,她又觉得耳边微风拂拂,分明是在奔走。
    她初尚以为是被人俘虏了,暗中从镖囊里摸出一根蜂尾毒针,准备向对方的手臂扎去。
    谁知张开秋波一看,那抱着自己的,不是别人,竟是王大哥,连忙又把手缩回。
    当她闻得步履杂沓之声跟在后面,而前后左右都有着火炬的照耀,顿时吃惊不小。
    恰好这时长眉老妖的声音,从不无处传来,道:“王朋友,咱们已替你找着一个干净的山洞,快来啊!”
    马小夙一听这声音,便知是七峡十四妖的老大长眉老妖徐椿萱,不由暗生凛惧!
    她再度在王一新怀中用眼角一瞥!
    “天啦!十四妖一个不少。”
    她急剧地想道:“莫非咱们落到这群妖邪手里?”
    所谓咱们,当然是指她跟王一新两人了!
    就在这时,王一新应了一声,并向走在身边的白发女妖道:“看来,贤兄妹帮助我之言,是不假了!只不知这份人情日后如何回报!”
    白发女妖道:“助人为快乐之本,些须微劳,又算得什么?王朋友千万别挂齿。”
    她一歇之后,又道:“咱们且放快脚步,别让咱们长眉仙大哥久等了!”
    这番对话,聪明的马小夙者岂有听不出来?
    她立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心说:“定是王大哥上了他们的当,目的是来夺取伏义古剑千年龙鞘以及那本阳剑法,这十四妖口狠手毒,下手时决不留活口,自己和王大哥随时都有丧命之虞,自己如果醒来,妖邪们定知骗局就要拆穿,可能立即发难,还是继续伪装昏迷,徐图良策的好!”
    于是,她再度将眼睛闭起。
    王一新在七峡十四妖簇拥之下,来到一处状如葫芦的绝谷。
    山洞就在谷底。
    王一新抱着马小夙走了进去。
    长眉老妖用手一指地上铺着的一袭长衫道:“王朋友,快把马姑娘放在这里,别让她受了凉!”
    完全一付好心肠的样子。
    王一新一怔,道:“那怎么行?”
    长眉老妖肃容说道:“我是真心交你一个朋友,难道这惠而不费的区区小事,都不让咱们兄弟尽心,王朋友,定然是把咱们当坏朋友看待。”
    王一新脸嫩,经不起人家拿话一扣,忙否认道:“那里!那里!”
    他一面说,一面将马小夙放在地面长衫上仰躺着。
    长眉老妖,为了进一步使对主释去怀疑,忙向其徐诸妖施眼色。
    口中说道:“你们都去洞外休息,这洞口,就由老夫和崔九姑守卫。”
    说完,便在洞口升起了个火堆。
    崔九姑便是白发女妖,她跟长眉老妖为十四妖的智囊,自然懂得老头儿的用意。
    便像煞有介事般守在洞口。
    那神态,真像一个守卫的女神。
    王一新大为放心。
    把原先那一点戒备之心,也打消了。
    他用手一探马小夙的鼻息,呼吸甚匀,只是仍旧昏迷不醒,他叹了口气,便挨在她头边坐下。
    此时,幽香细细,火光熊熊,洞外虽是酷寒,洞内因有火堆之故,甚是温暖。
    王一新是一个完全没有机心的人,他既然说对七峡十四妖信任了,便不再怀疑。
    加以一天奔走,也很疲累,不觉倒了下来沉沉睡去。
    当他好梦正酣,马小夙却在他耳畔轻轻呼道:“王大哥,快些醒来,别睡啦!”
    王一新正在做着美梦,蓦被马小夙的声音惊醒,霍地张开眼来,又要张口大叫。
    马小夙迅即伸手将他嘴巴捂住,悄语道:“别叫,你一叫,咱们的性命全没有了!”
    王一新浮起一片不信之色。
    马小夙在他耳畔道:“你上了七峡十四妖的当了,他们那里是跟你交朋友,目的却在你枕边的盒子,知道吗?”
    王一新眼色中仍存有疑惑。
    马小夙自然看得出来,她对这傻大哥不禁发起急来,道:“那你是不相信我了?”
    王一新怎不相信她呢,忙悄说道:“小夙,你要我怎么样啊?”
    马小夙柔声低语道:“王大哥,听我话,稍时如长眉老妖等潜入洞中,向你我下手的话,别留情,用神仙指抓他们!”
    王一新半信半疑。
    心想:“长眉老妖不是好好儿的,怎会突然之间剧生恶念?”
    他有些觉得马小夙是过虑了!
    这时,发香细细,不住向鼻孔扑来,他也无睡意,为了测验小夙的话是否正确?这呆鸟,也会假装打呼。
    呼声如雷,很远都可听到。
    长眉老妖和白发女妖会心一笑。
    意思是时间到了!
    长眉老妖道:“为了防备意外,你去叫老三,老四跟咱们一齐入洞,并告诉他们,动作要一致!其余的人守在洞口。”
    白发女妖对老大大为佩服道:“大哥,有你的。”
    长眉老妖道:“事情成功,你我有优先使用之权。”
    白发女妖崔九姑去不多久,把所有弟兄全带来了。
    长眉老妖向独目妖,大头妖两人道:“我的话,二妹都告诉你们了!”
    两人同时将头一点。
    长眉老妖接着又低声吩咐道:“把兵器一律撤下来,点子们若有脱逃,谁要疏忽,谁负责任。”
    群妖立即将洞口封住。
    长眉老妖徐椿萱,白发女妖崔九姑,淤血独目妖赵涉,大头妖袁焕蹑手蹑足进入洞中。
    长眉老妖打前头先到,他相隔半丈,便低声唤道:“王朋友!王朋友!”
    连唤数声,没人答应。
    白发女妖掩口笑道:“大哥,你这是多余的。”
    长眉老妖没理她,一打手势,各按方位站定,手举兵刃,正要砍下。
    王一新却突然说道:“小夙,小夙,你我不会被妖邪杀害吧!”
    四妖吓了一跳,各自后退一步。
    可是,王一新翻个身又睡着了。
    长眉老妖骂道:“妈的,我还以为这小子醒了呢,原来却是梦罗!”
    说罢,四人再度上前,长眉老妖是尖刺,淤血独目妖赵涉使的是一柄鬼头刀,白发女妖崔九姑使的是铁笛,大头妖袁焕使的是三节棍,四般兵器,再度扬起。
    长眉老妖,低语道:“王朋友,不是老夫心黑手毒,而是你们,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怨不得咱们!”
    说完,呼的一声,四件兵器同时下击。
    只见刀光棍影中,两声惨嚎,两条人影滚坠地上。
    死的不是王一新和马小夙,竟是淤血独目妖赵涉,大头妖袁焕。
    他们是中了马小夙的蜂尾毒针。
    而长眉老妖和白发女妖也被王一新拳风,击得跌出石洞之外。
    变起仓猝,是长眉老妖徐椿萱和白发女妖崔九姑始料所不到的。
    他们自始至终都认为王一新是个天字号的笨蛋,而马小夙,却一直昏迷未醒,取两人的性命,无异探囊取物。
    不料三十老娘倒蹦孩子,二人竟是早已有备。
    长眉老妖在洞外一跃而起,骂道:“两个狗男女倒会使诈,杀了咱们的老三和老四,这笔血债,我们要你立刻偿还。”
    马小夙吃吃笑道:“咱们熟睡未醒时尔等都无可奈何,现在,是你们恶贯满盈的时候了!”
    白发女妖道:“识趣的,就把伏义古剑和商阳剑法献出来,咱们不但饶尔等一死,并且准许加入七峡派门下,共同参研剑法。”
    马小夙道:“你们难道不报两位令盟弟的仇了?”
    白发女妖道:“只要你俩肯投降,我老婆保证不伤一根汗毛!”
    马小夙道:“你说了话未必算数?”
    白发女妖道:“你要不信,何妨一问长眉老仙!”
    马小夙向长眉长妖道:“你也同意她的说法?”
    长眉老妖不知姑娘另有用意,点头道:“同意。”
    马小夙仰天狂笑一声道:“这话骗谁,尔等连盟弟之仇,都可弃而不报,还有什么信义可言。”
    王一新道:“这些东西,太可恶了,口蜜腹剑,小夙,要不是你把我从梦中唤醒,一条命不知道怎样死的呢?”
    长眉老妖这才知道事情是坏在马小夙手上的,不由恨得牙痒痒的道:“小娼妇,原来是你在捣鬼,大伙儿听着,今晚上,咱们将不惜任何代价,把这烂婊子做掉。”
    群妖轰然应了一声,立刻便有三四个人向洞口冲来。
    马小夙嘿嘿冷笑声里,手一扬,立刻打出十余支蜂尾毒针。
    入洞的前面二人,是六指妖邓因远,飞腿妖王光祖,两人冲进去不及半丈,各中一支蜂尾毒针,立刻惨叫,当地毙命。
    七峡十四妖,现在只剩下十人了!
    群邪虽说报仇心切,但目睹蜂尾毒针如此厉害,也不尽心生寒意。
    白发女妖崔九姑道:“这小娼妇,太以辣手,咱们投桃报李,何不也用暗器招呼?”
    欲海人妖段清芬道:“二姐,我赞成。”
    黑心妖白九峰道:“使用暗器,固然不失为对策,但石洞中仍有死角,非暗器所能击到,到头来,也许会白忙一阵。”
    长眉老妖徐椿萱道:“然则老九你有何高见?”
    黑心妖白九峰道:“依小弟之意,莫如在洞外施用火烟,将他们熏出洞来,然后再用暗器袭击,点子们则无法幸免。”
    长眉老妖道:“我与二妹,一向以鬼计多端著称,没想到老九此次智谋,更是高人一筹。”
    这毒计,他算采纳了。
    没一会儿,群妖们从各处采来生草及柴薪,压在洞口火堆之上,再用掌力将浓烟逼入石洞。
    王一新和马小夙被熏得不住咳呛。
    时间一久,更是无法存身。
    王一新道:“小夙,咱们怎么办?”
    马小夙虽是足智多谋,一时也想不出旁的办法。
    王一新自告奋勇道:“小夙,让我先冲出去如何?”
    马小夙知道已无法再延迟了,逐道:“这样吧!你在前面掩护,我在你身后施放“蜂尾毒针”,冲出去时,最重要的是尽可能保护面门,知道吗?”
    王一新道:“好的。”
    浓烟像怒涛般卷入石洞,群妖自以为得计,正在手舞足蹈,大说其风凉话。
    不料王一新和马小夙,闭住呼吸,忽然从洞口冲出。
    一时防范不及,马小夙双腕扬处,十妖人又伤折其三。
    这还是她无法张开双眼,估计距离,盲目飞射之故。
    否则,死亡还要多些。
   
    第三十五章 遇情人卷宝逃亡
   
    自然,王一新在那一刹那,亦成为众矢亡的。
    漫空飞舞的飞刀,飞镖,飞针,飞石,铁翎箭,飞蝗石……全集中向他射去。
    他虽不懂武功招式,双臂乱舞,但他舞起来的劲力相当庞大,把绝大部份暗器,都震地上。
    即使有的上了身,最多把衣服射穿,却奈何不了他一身铜筋铁骨。
    这可把七峡诸妖骇得胆落魂飞。
    长眉长妖大叫道:“弟兄们,别浪费暗器了!用兵刃对付吧!”
    他那三绫尖刺乃寒铁打造,专破气功,沉腕一抖,呼的迎面一刺戮来,王一新一把没捞着,眼看就要受伤。
    马小夙却掩在王一新身后,娇叱道:“长眉老妖,且吃我一把蜂尾毒针。”
    这蜂尾毒针,为武林三大歹毒暗器之一,闻者色变,长眉老妖骇了一跳,连忙撤招闪避。
    他这一自动将尖刺撤回,王一新也就没有负伤。
    但却把他激怒了双手,屈指如钩,大有见人即抓之势。
    长眉老妖骇得权飘数尺,独角妖严延首当其冲,他虽钢以鞭在王一新肩上抽了一记,非惟没有伤得对方,头上那双肉瘤,却被王一新锋锐的神仙指插入,鲜血不断涌出。
    痛得他大吼一声,双脚踢向对方下阴。
    他不踢也许好些,王一新再傻,也知小腹不能容独角妖踢上。
    心中倏慌,右手疾忙向怀中一带。
    这一下,独角妖可惨了。
    那双独角肉瘤,像豆腐般分裂,而且,神仙指从左额往右斜掩,连带把右眼珠也割破了,痛得他死去活来。
    当然,那踢出的两脚劲力全泄。
    长臂妖曹根长臂一伸,一式‘二龙抢珠’,闪电般朝王一新双目挖来。
    他要为老七独角妖报仇。
    王一新面前一黑,本能地身了一偏。
    长臂妖曹根目的未达,化挖为抓,嗤的一声,把王一新那件旧衣抓了个破洞。
    他五指与对方铁臂甫一接触,但觉抓到坚硬岩石上,一股反震之力,竟把他五指指骨震断。
    鲜血淋离,不忍卒睹。
    长眉长妖徐椿萱大怒,道:“浑小子,你又伤我两弟兄。
    尖刺一抖,一溜银芒,连戳带挑,把王一新刺伤数处,虽入肉不深,但却血染衣衫。
    尚幸未中穴道和要害。
    长臂妖虽是得手,但却要不了王一新的命,也是凛骇不已。
    最令他头疼的,是马小夙藉著王一新的掩护,不断发出蜂尾毒针。
    片刻之间,又死了大腹妖吴序昭,驼妖李本立。
    目前七峡十四妖伤死了六个,伤了两个。
    没有负伤的,则是长眉老妖徐椿萱,白发女妖崔九姑,黑心妖白九峰,铁背妖江明,长脚妖金沙,欲海人妖段清芬六人。
    但长眉老妖被伏义古剑和商阳剑法冲昏了头脑,仍然指挥弟妹联手合攻。
    这一来,连马小夙也发急了,忙道:“王大哥,快把伏义剑拿出来使用!”
    王一新将铁盒中的古剑取出,却不懂得使用之法,拿在手上乱挥乱舞。
    不料奇事突现,那柄伏义古剑,就在他一挥之间红霞暴涨。
    剑尖上所射出来的光芒,竟然长达七尺。
    在王一新手上如银蛇乱掣,林寒逼人。
    群邪一个筋斗各自滚避得远远的。
    惟有黑心妖白九峰,由于他贪功心切,逼得太久,他虽也是采的同一行动,可惜仍是迟了一瞬,竟被古剑芒尾扫及,劈出两段。
    上半身,蓬的声坠在原地,下肢却继续飞出三丈以外,洒下漫天鲜血。
    群妖先是一怔。
    既而一声骇呼,纷纷向谷外飞奔。
    虽然那伏义古剑连同千年龙鞘,以及商阳剑法,乃旷世奇珍,诱人至极,也不敢要了!
    甚至连受伤颇重的独角妖严延,也来不及携去。
    王一新目睹严延伤势和没有了眼珠的血淋淋眼眶,心中十分后悔,向马小夙道:“你有刀伤药吗?”
    马小夙以为他是要医治自己身上的创口,忙道:“有。”
    马小夙把一只绿色玉瓶递给他道:“王大哥,这是‘万应生肌散’,让我给你上药好了。”
    王一新伸手接过药瓶道:“不,这点浮伤算得什么?我要跟这位姓业的朋友把血止住,否则死了,我也要难过啦!”
    马小夙玉容一变,板起脸孔道:“你说什么?你要把我的药,用来涂他的伤?”
    王一新道:“有何不可?”
    马小夙劈手一下夺过,道:“不行,你可知道他是要加害咱们的
    敌人,片刻之前,他们几乎把咱们的命要了!现在,你不报复,也还罢了,反而宁愿不顾自己的伤势,拿去医治一个仇家……”
    王一新道:“小夙,你何妨仁慈一些!”
    马小夙气得柳眉倒竖,怒道:“你知否把他医愈了,后果如何?”
    王一新道:“莫非要报仇?”
    马小夙道:“你以为这批王八羔子,会知恩图报么?他在伤愈之后,不但要挖你的右眼,而且还要挖你的左眼,甚至连我也不会放过……”
    她话声未竟,躺在地上的独角妖却怨毒地说道:“臭婊子,你对我们倒是有相当了解,老子若有机会,恨不能将你那丑小子分尸寸磔。”
    王一新眉头一皱。
    马小夙笑道:“你都听到了吧!”
    王一新将头一点。
    马小夙道:“你还给他上药不上?”
    王一新道:“他要报仇,是以后的事,现在……”
    他刚语至此,马小夙气得呼的声将药瓶扔下,道:“别说了,好一个妇人之仁拿去吧!”
    别过头去,望也不望他一眼。
    王一新摔摔头,委屈地将药瓶拾起,将玉瓶中‘万应生肌散’替独角妖严延上去,并撕下破衣,为他包药。
    独角妖严延虽是残暴不仁,但却不傻。
    他先前之所以恶言相骂,只不过认为对方并无诚意,而是拿自己开心。
    因为这种傻事,任何人都不会做的。
    想不到王一新这个蠢牛,却真的这么做了!
    独角妖严延还能拒绝么。
    他痛得九死一生,此刻正是求之不得。
    以是之故,当王一新给他上药,他总是乖乖的任凭摆布。
    这两处伤,都很重,整整一瓶药,王一新全用完了。
    他把玉瓶还给马小夙。
    马小夙随手一抛,将它掷出数丈之外,以不愉快的口吻道:“空瓶还留着干什么?”
    王一新脸上姗姗的有些不好意思。
    偏这时候,独角妖严延却从地上一跃而起,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王一新方要说两句,马小夙却一声娇叱,道:“站住!”
    独角妖严延心中一凛,他非惟不敢停留,反而脚下加劲,跑得比兔子还快,朝谷外飞奔。
    马小夙一伏身,便跟踪进去。
    王一新一括她的香肩,道:“小夙,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就饶了他吧!”
    马小夙白了他一眼,道:“你这个烂好人,总有一天要吃上大亏!”
    其实,王一新那件事不吃亏!就拿上次马小夙要他在冰洞取伏义古剑,就没安好心。
    王一新毫不在意地道:“俗语说:‘吃得亏,在一堆。’我就不相信吃亏是坏事。”
    马小夙想起了过去愚弄他,和做出对他不起的事,他都逆来顺受,丝毫没有怨言,不觉内心中有些惭愧,遂岔开话题道:“王大哥,现在隔天亮已经不远,咱们何不离开这座绝峪?”
    王一新道:“我没有意见啊!”
    马小夙便伴着他,一步一步走出峪口。
    出得绝峪,前面是一条险峻的山岭。
    在曦微晨光之下,两人来到岭上。
    马小夙望着他破烂的衣衫,和一头乱发,比一个穷叫化还要不如,不觉有些顾影自怜起来。
    王一新道:“小夙,等我把杀父之仇报了,咱们就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造一间红墙红瓦的楼房,外面围以竹篱,竹篱上爬着牵牛花。
    小福,小禄背书包上学校,小寿和小喜,则在院中追逐蝴蝶,我种田,你织布,多好呀!你可喜欢这样的生活?”
    马小夙故作不解道:“小禄、小寿小喜是那里来的?”
    王一新道:“当然是你和我的罗!”
    马小夙樱唇一撅,道:“你知道我会跟你生……?”
    王一新道:“你昨天不是说:“……连我人……都是你的了……”难道不算数?”
    马小夙这时心意又改变了,她一生爱慕虚荣,岂能跟这傻瓜庸庸碌碌一辈子。
    昨天,她不过一时被他的愚诚所激动。
    就拿现在来说,以她花般容貌,却跟一个如此丑陋,如此破烂的人走在一道,非但不配,而且有辱她的身份。
    不过,她却不能直截了当的告诉他。
    因为,那样他会异常伤心的。
    何况,她还另有企图呢!
    于是,她笑盈盈地说道:“你记忆力倒是蛮好嘛!”
    王一新道:“这是什么事,我岂能忘记?”
    正说间,忽见一个中年书生迎面走来。
    这书生穿一袭青布长袍,步履飘逸,肩上露出一截剑靶,王一新认得他是舅父银神李龙的好友——关中大侠蔡天炎。
    这蔡天炎,在李笏谷时,曾对他独具青眼,是以心中时常怀念,此刻一见,不由欢呼道:“蔡大侠!”
    蔡天炎正要与他错肩而过,闻呼立即止步,道:“恕蔡某眼拙,不知在何处见过阁下?”
    王一新道:“蔡大侠,你莫非忘了‘银神李龙’,是敝舅父呢!”
    蔡天炎“哦”了声道:“原来你就是王老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你可知我来这北天山正是为了找你呀!”
    王一新道:“找我干什么?”
    “干什么!老弟我上次不是要将你引荐到一们高僧门下么?”
    王一新反应并不热烈,只是摇头道:“我不是说过不愿当和尚么?”
    蔡天炎道:“我也没有说要你跟他作徒弟,一定非剃光头不可!”
    王一新搔搔脑袋,道:“那倒好商量,只是我太笨了!那位矮老哥,教我一招武功,练来练去,仍没有学会。”
    蔡天炎道:“什么矮老哥?”
    马小夙接口道:“蔡大哥,你听说过矮仙朱联智么?”
    蔡天炎微微一惊道:“当然听说过此人一生游戏风尘这奇闻轶事。”
    马小夙说道:“王大哥讲的,正是这位异人呢!”
    蔡天炎道:“王老弟真是福禄深厚……”
    他话方及此,忽然发觉马小夙如此美丽俏媚,怎会跟这浑小子走在一起?不由问道:“这位姑娘是谁……?”
    他下面的谁字,尚在唇边,王一新忙介绍道:“她是我的……妹妹马小夙姑娘!”
    他本想说是未来的妻子,却被马小夙在他屁股上揪了一把,只好改口说是妹妹。
    这情形,自然落在蔡天炎眼中。
    同时,他更想起了马小夙就是黑蜈蚣马二娘的女儿,正日在武林中,正四处传播她的恶毒事迹。
    他十分不解,如此一个淫毒的女人,怎会看上呆头呆脑的王一新?
    他想:“必有特殊原故把他们联在一起。”
    他还来不及去探索究竟是什么原故?马小夙却俏笑一声道:“蔡大侠,你带有干粮么?……”
    想来,她定是饿了。
    蔡天炎忙把干粮取出,分与王一新和马小夙充饥。
    马小夙柳眉儿一皱,道:“如此干碴碴的,教人如何下咽吗?”
    王一新自告奋勇道:“让我去取水来,给你佐餐好了!”
    言讫,转身便走。
    马小夙道:“喂!你这傻瓜,不拿水袋去,用什么东西盛水呢?”
    王一新在头上拍了一下,道:“我真糊涂,蔡大侠可不要见笑!”
    蔡天炎道:“人生难得糊涂,何可笑之有?”
    王一新接过水壶,便向绝谷方面飞跃而去。
    当王一新背影消失,马小夙却莲步轻移,来到蔡天炎身旁,将干粮送来道:“你可不能客气,要不然,咱怎好领情?”
    她故意把“情”字的尾音拉长,而且将娇躯靠了过去。
    让人一听,便知她在卖弄风情了!有心勾引对方。
    如换了旁人,不难一拍即合。
    但关中大侠蔡天炎,是一个奇男子大丈夫,怎会被他诱惑?忙后退道:“我没有饿……”
    马小夙咭的声笑道:“那你什么时候会饿呢?”
    一语双关,极尽挑逗。
    蔡天炎见她那等烟视媚行,也禁不住心中一漾。
    暗想:“好妖女,你竟敢勾引起我来了!”
    逐岔开话题道:“马姑娘,你看,王老弟已取来泉水啦!”
    好快,他话声刚罢,王一新已如云飘电闪般到达两人面前了!
    他笑嘻嘻的道:“蔡大侠,你看我这轻功如何?”
    蔡天炎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马小夙瞪了他一眼,道:“你这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不把蔡大侠笑掉了牙才怪啦!”
    王一新真诚地说道:“蔡大侠决不是那种人……”
    马小夙哼了一声道:“你们倒是知已呀!”
    脸一掉,用背向着他。
    王一新微微一怔,以为是自己取水来迟了,忙将水袋递了过去,道:“小夙,这泉水很清,你一喝便知道了!”
    马小夙很想藉词离去,但却不愿放弃那柄伏义古剑,心说:“待我把这呆瓜的宝贝弄到手再走不迟,此刻,我还得让他对我有好感才是。”
    于是,她故作娇嗔道:“谁叫你不回来快点,让人家替你担心呢?”
    王一新道:“你替我耽什么心?”
    马小夙深情款款地说道:“我是怕再遇上那些妖邪,把你身上的东西抢走啦!”
    王一新十分感激地说道:“别怕,我不会武功,打不赢,总会跑呀!”
    马小夙道:“你要能这样,那我就不白白担心一场了!”
    这女人真会甜言蜜语。
    王一新忽然觉得不应该对关中大侠冷落,遂道:“蔡大哥,你引荐我的那位师父在何处?”
    蔡天炎道:“立刻就去,当然最好,只是,不知马姑娘愿否受此旅途劳顿?”
    马小夙道:“不愿也得愿呀!否则,剩下我孤单一人赶路,在这荒山雪地里,我才不干。”
    蔡天炎道:“既是如此,请随我来。”
    于是,他轻军熟路,打前头先走。”
    王一新和马小夙走在后面。
    马小夙道:“王大哥,你这位朋友靠得住么?”
    王一新道:“蔡大哥是大侠客,他要是靠不住,这世间,还有谁靠得住。”
    他一顿之后道:“你惑疑他?”
    马小夙道:“这是我的老毛病,不过,你既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不少。”
    三人行行复行行。
    这天,他们一行越过九岭十三岗,来到黑猫坡。
    正行之间,忽然从一株大树后面,转出一个剑眉,星目,面如传粉,唇若涂朱的俊美少年。
    这少年面露诡异笑容,将去路拦阻道:“小夙到底让我找着了!”
    说时,便欲上前相拥抱。
    马小夙一看这人正是曾经一段抛弃自己的上官无情,柳眉一挑,道:“找着了又怎样?你不是说我青春已逝么?”
    上官无情道:“我那时被几个狐狸精迷住了,其实,我爱的是你呀!……我已下定决心,这次把你找到之后,咱们就回梅林庄结婚……你今年才二十四岁,比我还小三岁另七个月呢,要是你都老了,我岂不成老公公?”
    马小夙本来打算不理他,可是,这上官无情生得如此俊美,讨人喜欢往日的不快,一忽儿又化为乌有了。
    尽管她芳心有些活动,但表面仍装成生气的样子,说道:“谁相信你的鬼话?”
    上官无情发誓道:“我要是对你怀有二心或者不忠,叫我不得好死!”
    马小夙一把没有捂住他的口,埋怨道:“好端端的,为什么又发起誓来?”
    上官无情道:“要不然,我把心挖出来你也未必相信?”
    马小夙把他和王一新一比,越发决定他重拾旧欢之心,当即压低声音说道:“我相信你就是。”
    上官无情道:“那你就跟他们分手啊!”
    马小夙想了想,道:“不行。”
    上官无情愕然问道:“难道你还有什么东西放不开手?”
    马小夙道:“你倒是聪明的很,一猜就着,告诉你;那伏义古剑和千年龙鞘,还在那大傻瓜手中。”
    上官无情欲擒故纵道:“一把破剑,怎比得上你这位风流冶艳的美人儿,不要也罢。”
    马小夙道:“看来,你现在是真的爱我……不过,那柄剑乃旷世奇珍,那呆鸟一丝武功也不懂,竟把七峡十四妖伤亡过半吓得狼奔豕突,这是千载难逢之机,我的冤家,你等我得手之后一同遁去如何?”
    上官无情柔声说道:“夙,我的甜心,如果弄不到手,也就算了!”
    他这么一说,马小夙更是非将‘伏义古剑’弄来手中不可。乃沉声叮咛道:“你一路等着我好了。”
    说完,故意扬声说道:“王大哥虽不是小白脸,但心地好呀!我不会受你骗的……再见。”
    一声再见,人已掠向前面的王一新面前。
   
    第三十六章 通灵窍面目一新
   
    王一新自从上官无情出现,便一直忐忑不安,以为马小夙又要舍他而去。
    谁知大谬不然,她居然不跟小白脸走,而且还将之拒绝了。
    那些拒绝的言辞,竟是一字不漏地灌入自己耳里,不由一阵激动。
    毫不避嫌地将马小夙拥在怀里道:“你太好了……”
    王一新口齿笨拙,不能道出自己的情意。
    马小夙用力一挣,没有挣出对方两双钢臂,急忙一努嘴道:“王大哥,你不看还有别人呢?”
    王一新这才松了臂膊。
    一看蔡天炎,这位关中大侠识趣得很,他却笼手袖中,仰脸望着悠悠白云装做没有看见。
    虽然如此,王一新仍旧脸红了,低呼:“蔡大哥,咱们走吧!”
    蔡天炎啊了一声道:“刚才那人是谁呀?”
    王一新道:“这人跟咱们从前认识,说起来,蔡大哥必不陌生,他便是梅花剑客上官正的儿子一上官无情。”
    蔡天炎道:“听说这小子是一位花花公子,果然风度翩翩”
    他一面说,一面在前引路。
    日落时分。
    他们来到一座年久失修,又没有僧侣的古刹。
    蔡天炎铁指金丸百发百中,一路上,他在雪地上打了两只兔子,三只山鸡。
    便觅了些柴火,在大殿上烤着吃。
    可是马小夙,却把自己吃的烤鸡留下一半,并还留下一只兔子。
    王一新道:“你留着干什么?明天,蔡大哥再打来就是。”
    马小夙白了他一眼,道:“我近来一睡到半夜,便肚饿的慌,所以要留着吃吃!……你是不够么?”
    王一新一抹嘴上油渍,双手乱摇道:“不!不!我是够了!”
    这时。
    一轮明月,从云影中钻出。
    皎洁的月色,洒满大地。
    王一新忽然用手一指铁盒道:“蔡大哥,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话刚落平,马小夙疾忙用眼色阻已来不及了!恨得她在大腿上拧了一记。
    王一新粗皮糙肉,虽未被拧痛,却茫然望着她,道:“小夙,你拧我干什么?”
    马小夙知道跟这傻瓜无从解释应变,道:“你不看这是只人面蜘蛛么?要是被它咬了,可不是玩的。”
    王一新回首一看,地上果然有一只死蜘蛛。
    便被她掩盖过去。
    而这时,蔡天炎却答话了。
    他道:“就我早要问你,掌着那么一只笨重的铁盒干什么呀?你既然想告诉我,老弟,你说吧!”
    王一新得意道:“你知道么,这只盒内,不但装有一柄‘伏义古剑’和‘千年龙鞘’,而且还有一册‘商阳剑法’呢!”
    说时,便将铁盒盖子掀开。
    王一新首先递过那柄伏义古剑和剑鞘。
    蔡天炎为宇内四英之一,当然知道这几样东西的珍贵,任何一样,都足以今武林中人觊觎,这傻子竟全得了,怎不令他震惊?
    他伸手接过,轻轻一拔,便见剑光暴射,不由连声道:“好剑!好剑!”
    微一把玩之后,便又连鞘带剑送给王一新。
    王一新像暴富般,又把‘商阳剑法’送来给他看。
    这蔡天炎,为剑术名家。
    自然一看,便入了迷。
    因为,书中所载的招式,无不神奇奥绝。
    一时之间,爱不忍释。
    王一新不觉一笑,道:“他不也是呆子么?”
    马小夙拉他衣袖道:“别管他,咱们睡啦!”
    说时,便仰面躺下。
    那两条腿,一开一关之间,王一新不禁想入非非。
    马小夙道:“这庙中有没有鬼?”
    王一新道:“你要是怕,我睡在你身边好了!”
    马小夙道:“不!那样蔡大侠会笑的。”
    王一新道:“怎么办啊!”
    马小夙道:“你把剑放在我身边吧!”
    王一新道:“我真糊涂,竟忘记了给你防身利器。”
    马小夙接过伏义古剑和千年龙鞘,握在手中,立即将那双美眸闭了起来。
    王一新见蔡天炎把商阳剑法还给自己,忙道:“蔡大哥,你不妨留着看,过几天再还我好了!”
    尚未睡熟的马小夙心说:“这真是一个傻瓜,无论什么旷世奇珍,落在他手里,他都毫不自私地送给别人。”
    她既无法出声阻止,更不能出手去夺,心中暗叹一声,也就算了!
    不一会儿,王一新和蔡天炎两人,都倚在墙壁睡熟了。
    她悄悄爬了起来,想去蔡天炎处盗取商阳剑法。
    可是,蔡天炎已将它收在怀中。
    庙外嗖的窜入一条人影,沉声道:“小夙,你宝剑到手了吗?”
    马小夙将手中的‘伏义古剑’连鞘一扬,点头道:“得手了!”
    这人正是盯在后面的上官无情,忙道:“既然得手,还不走干什么?”
    马小夙道:“那商阳剑法却在姓蔡的身上。”
    就在这时,王一新却发着梦呓道:“小夙,你真的替我养孩子啦!”
    马小夙脸一红,低骂道:“去你的”
    上官无情装作没有听见,催促道:“快走啦!”
    马小夙顾不得再下手去盗‘商阳剑法’,便和上官无情离开古刹。
    这一去,江湖上立刻就要发生空前的变乱。
    按下不提。
    且说翌晨,王一新一觉醒来,忽然发现马小夙不见了,忙跑出古刹外寻找。
    但空山寂寂,那里有马小夙的影子,不由大声唤道:“小夙,小夙!你在那里!”
    由于他声音宏量,四山回声相应,连古刹中的蔡天炎也惊醒了。
    他奔出寺外,问道:“王老弟,什么事?”
    王一新哭丧着脸,道:“小夙不见了。”
    蔡天炎不觉一怔,道:“不会吧!那样大的人,怎会无故失踪?”
    王一新道:“我也是这样说,但我一起来,便四寻无着。”
    他一停之后,接道:“她不会被人谋害了吧?”
    蔡天炎道:“我想,这太不可能了!那人如果要害小夙,为什么却没有伤害咱们?”
    他很想说:“除非她是自动离去。
    但一眼瞥见王一新那傻痴痴的样子,这样说,未免对他太残酷了。
    因此,话到唇边便又咽了回去。
    蔡天炎陪着这位多情的大傻瓜,一直在深山中找了半个多月,都没有找着马小夙的影子。
    乃道:“王老弟,如果她不想跟着你,你也枉然。如若他是被人绑架而去,那你必须首先学会武功,才救得了她。”
    王一新一听这话有理,也就不再继续找下去。
    由蔡天炎带着他直登‘汗腾格里峰’。
    这‘汗腾格里峰’,为天山峰,高达七千二百公尺在一宿温县北。
    周年白雪皑皑,人迹罕见。
    蔡天炎和王一新两人脚程都颇快捷,一连三天,爬上了峰顶。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
    一阵悠扬悦耳的钟声,自高拔的古寺钟楼传来,恍如自九天之外。
    王一新循声望去。
    只见一座巍峨的古刹,叠立霄汉,钟声便自内里传出,不觉问道:“蔡大哥,你说的,便是这里吧!
    蔡天炎道:“这‘汗腾格里峰’,没第二座‘禅源寺’,当然是这里了!”
    两了循着山径,向古刹走来。
    来到山门,一个头戴船形僧帽的中年和尚迎上来,向蔡天炎道:“施主这次回来倒好快!”
    蔡天炎道:“神僧这时能见客吗?”
    中年和尚道:“能,贫衲便是遵照神僧的指示,前来迎接两位施主!”
    王一新惊讶道:“大和尚,你说神僧有预知之能?”
    中年和尚答道:“出家人不打狂语,神僧精通邵康节先生的梅花易数,并非秘密。”
    王一新道:“即使是占卦,能如此灵验,若非有大学的人,也办不到。”
    他是打心坎佩服。
    中年和尚领着蔡王二人穿过大殿进入后进的禅房,沿途只见有六七个和尚,正忙着到大雄宝殿做晚课。
    王一新暗想:“这些和尚的粮食,不知来自何处?”
    念头未落,中年和尚已在禅门外恭声禀道:“蔡施主们已经来了!”
    禅房中,传出一缕苍劲的声音道:“叫他们进来吧!”
    中年和尚道:“神僧已吩咐下来,请二位进房吧,恕小僧不再奉陪了!”
    中年和尚告退,蔡天炎便领着王一新拜见道:“晚辈已请得王老弟前来晋谒神僧。”
    王一新在叩拜时,却发现老和尚发眉如雪,宝相庄严,双眸开阖之间,闪闪如电。
    二人礼节,恭敬地站立一侧。
    老和尚向王一新注目良久,点头道:“蔡大侠选得不错,此子非但根骨奇佳,是练武上乘之材,而且心性淳厚,为一块未成雕琢的璞玉。”
    他霜眉一蹙,道:“只是此子心窍未通,如不施行手术,却永远难成大器。”
    蔡天炎道:“难怪矮仙朱联智传他一招‘龙生九子’,一连教他二十几遍都学不到一点皮毛,晚辈曾经惑疑,不知神僧用啥方法始能传其衣钵,原来竟是这么回事。”
    老和尚向蔡天炎道:“施主不负所托,老僧十分感谢,这位弟子,老僧算是收下了!”
    王一新道:“跟你做徒弟我自然乐意,老和尚,你可不能剃光我的头发,那样我就不能讨老婆了!”
    蔡天炎见他说话,一点也不知礼貌,忙喝道:“王老弟,你以后要叫神僧师父,知道吗?”
    王一新正要说知道。
    老和尚却摇手道:“老衲不重虚套,由他好了,你们一路旅途辛苦,应该早点休息。”
    蔡天炎便领着王一新走出禅房。
    那位中年和尚,却来招呼他们去吃斋饭。
    第二日,中午。
    老和尚把蔡天炎,召了去道:“蔡大侠,老衲已净备好了,决定在今夜跟一新开心窍,你得来作我助手。”
    蔡天炎自然应允。
    临出禅门之际,蔡天炎从怀中摸出一本,‘商阳剑法’交给神僧道:“这册剑法,本是跟‘伏义古剑’放置一处,却不幸那支古剑,被马小夙拐走了,它是一新老弟的,他交由晚辈保管,我知道他笨手笨脚,万一失去,落在心术不正的人手里,给天下武林带来灾祸。”
    神僧伸手接过,微一翻阅道:“这商阳剑法,乃是当年伏义氏的一个精通剑术的人所著,一旦将七十二招习成,并使用伏义古剑的话,便可无敌于天下,这孩子,真是福禄深厚。”
    蔡天炎道:“幸而那晚上,他鬼使神差,把这册秘笈交我观看,并代为保管,否则,一旦同时给马小夙盗走了,那还得了么,也许这是天意。”
    神僧微一颔首,算是同意了他的看法。
    蔡天炎告辞出来。
    当天晚上,时方三更。
    神僧飘然来到客房,一进房,他便一连点了王一新三百六十五处穴道。
    蔡天炎早侍立一侧,关好门窗。
    神僧道:“你把他衣服脱下来。”
    王一新上身衣服一经脱去,神僧立刻从怀中摸出一柄奇形小剑,剑身隐泛金光。
    接着,他又取出一枚通体透亮的针,放在一只玉盘中。
    然后,他跌坐在王一新身后,伸出一双枯瘦手掌,按在他天灵穴上,吩咐蔡天炎道:“当我将功力输入一新身上,你便从一数到一百时,用牟尼金剑,将他肚皮割开,再用‘玲珑慧针’,在他那颗心上,连扎七下,每一针,都要穿心而过,知道吗?”
    蔡天炎深知神僧之能,于应喏一声之后,便开始了工作。
    名义上,虽称为助手,实际却由他开刀。
    蔡天炎人一数到一百时,那业已熟睡中的王一新,周身热流沸腾。
    他的手不免有些儿颤抖,那牟尼金剑极其锋利,轻轻一刀,便将王一新肚腹割开。
    在脏腑中,很快便找到那颗色如丹朱的心。
    蔡天炎藉着室中强烈的松油蜡烛一看,正如神僧所说,这颗心是实的,每一窍都闭塞着。
    蔡天炎拿起那‘玲珑慧针’,以准确手法,一连扎出七针,每针都穿窍而过。
    他本是点穴名手,自然没有丝毫偏差。
    扎过之后,蔡天炎把牟尼金剑和‘玲珑慧针’当的声,投入盘内,再把伤口弄合,轻轻说了句:“手续完成。”
    神僧微微一笑,站起身来,再将神功运聚掌心,放在王一新开过刀的肚皮伤口上,略加抚慰,不一会,那伤口,便完好如初了。
    这时,大功告成。
    但神僧和蔡天炎都累的满头大汗。
    蔡天炎用被子将王一新盖好,道:“王老弟虽是有了一颗玲珑七窍心,聪明透顶,其如他那付容貌,实在叫人不敢领教,神僧可有啥方法能给他改头换面?”
    神僧注视着王一新面孔,久久忽然有了发现,低念了声佛号道:“老衲几乎走眼了,一新并不是生来奇丑,而是带了一付精致的人皮面罩。”
    蔡天炎一怔道:“不会吧!怎么连他自己都不晓得呢?”
    神僧道:“老衲就给你证明。”
    说完,伸手在王一新面孔上一抹,一张人皮面具应手而脱。
    他那真面目一现,蔡天炎和神僧都看呆了!
    蔡天炎喜道:“天下竟有如此俊美的男子。”
    距离王一新在古刹中失了马小夙和‘伏义古剑’的日期,弹指流光,不觉已是三年。
    三年时间虽短,但天下武林,业已面目全非。
    称雄黑道达二十年之久的太行山“地宙双魔”关堡堡主“地灵君”,“狮首人魔”,以及蛮荒八妖,七峡十四妖残存的七妖,均先后投入了“则天教”。
    这“则天教”的教主,是一个极其神秘的人物,江湖中传言甚众。
    有的说他是一个三头六臂的老魔头。
    有的说他是一个碧眼红发的妖怪。
    有的说他是一个姿色冶艳的妇人。
    究竟生做什么样儿,人言言殊,恐怕就只有“地宙双魔”陶秦,陶楚,“地灵君”阴森,“狮首人魔”郭靖等……这有眼数人知道。
    但一般猜测,无论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其武功,必然深不可测。
    否则,他怎能将这些桀惊不驯的武林四凶等人物收罗旗下。
    四凶为著名的人物尚且归顺,其余的黑道群雄,莫不纷纷望风归降。
    短短时期,武林变色。
    在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情况下,仗义之士,已不敢再在江湖公然活动。
    十大门派,各自约束弟子,不准下山。
    但流血之事,仍然无法避免。
    因为,则天教强横霸道,对武林中人,凡有反对或不投降者,便一律杀死,暴尸门前。
    其行事手段毒辣古今罕见。
    月前,名列宇内四英的“蜀中一龙”周郎,被则天教派遣教徒将全庄人口一百三十人斩尽杀绝。
    不久,又派出大批教徒血流红叶堡。
    “越女剑”童小宛遇害,死前并遭蛮荒八妖轮奸凌辱。
    现在,一批批红衫赤眉汉子,又向天目山进发。
    不问可知,他们是来对付“霹雳刀”独孤雄了!
    “霹雳刀”独孤雄自闻周郎和童小宛遇害,便知这些魔徒迟会找上自己,便作了一番准备。
    别看独孤雄性如烈火,行事却有条不紊,他老先把“螺旋峪”如以封锁。
    并加工赶制诸葛连弩。
    堡中霹雳八将,不分日夜守在峪口的刁堡中。这不过是一种消极的防卫罢了!
    “霹雳刀”独孤雄知道一木难支大厦之将倾,总有箭尽粮绝之日。
    换言之,这螺旋峪,迟早仍逃不出被攻破的厄运。
    但他仍要争取时间,因为,这总比引颈就戮的好。
    也许,时间一久,正派人士围结起来,自己便可反击了!
    不管“霹雳刀”独孤雄算盘打得多如意,一颗心,总是焦虑不安。
    就在这时,有人传报关中蔡大侠来了。
    “霹雳刀”独孤雄不由一喜,慌忙倒履迎了出业,一把抓住蔡天炎手臂,道:“大哥,你这几年来,在那里去了?知道么?周三弟和童四妹全都一门遇害。”
    他一面说,虎目中竟淌下两串晶莹的热泪。
    关中大侠蔡天炎也是神情凄然,他点头说道:“在我赶来天目途中,对三弟四妹之死,已有耳闻,但谁会想得到三年之间,天下武林会有如此变化……”
    他稍微歇了一下,又道:“至今为兄这几年,乃是去了一次“汗腾格里峰”的‘禅源寺’。”
    “霹雳刀”独孤雄啊了声道:“你是去见柠檬神僧了?”
    蔡天炎道:“是的,我是受托替他物色一个传授武功的弟子。”
    “霹雳刀”问道:“物色到了么?”
    蔡天炎道:“当然物色到了。”
    独孤雄道:“是谁?”
    蔡天炎道:“他是四川剑关李笏峪中银神李龙的外甥王一新。”接着,便将发现王一新以及送他到禅源寺经过情形说了一遍。
    独孤雄道:“大哥!那你为什么不约他一同回到中原来?”
    蔡天炎道:“据柠檬神僧告诉我,他还要传他的医学和阵图。”
    独孤雄道:“天啊!那要多少日子哩!”
    蔡天炎耸耸肩,道:“谁知道?”
   
    第三十七章 图霸武林征华山
   
    霹雳刀独孤雄道:“这场武林浩劫,恐怕只有神僧派遣弟子下山,才能解救了,只是那‘禅源寺’远在北天山‘汗腾格里峰’,对中原所发生事故,他如何知道?”
    关中大侠蔡天炎笑道:“我不是说过神僧善梅花易数么?何况王老弟自打通心窍之后,聪慧至极,什么东西一学就会,那医学和阵图,到现在已经三个月了,也许提前下山都说不定。”
    谈论间,一个劲装中年妇人和一个蓝衫少年来到客厅。
    他们是独孤雄的夫人兰花手柳闻惊,和儿子独孤明。
    一进客厅,相继行礼。
    蔡天炎问道:“弟妹,庄上粮食能维持多久?”
    柳闻惊道:“好叫大哥得知,本庄早已预备了半年的食粮。”
    蔡天炎道:“如此甚佳……”
    他歇了一歇,又道:“只不知‘则天教’总坛设在何处?”
    独孤雄道:“分坛设在临安,至于总坛地址,小弟一直打听不出来。”
    蔡天炎道:“你可知该分坛的坛主是谁么?”
    独孤雄从袖中取出一纸通贴,递了过来。
    蔡天炎接在手中看,通贴上的文字,大意是要霹雳刀率众归降该教,否则即准备血洗螺旋峪,后面的签署,是分坛主金肩邪剑张斌哦!
    蔡天炎低叫道:“原来是蛮荒八妖的老大,要仅是这蛮荒八妖,则螺旋峪当可久守。”
    独孤雄道:“大哥,单是这样也够瞧的了!须知这蛮荒八妖武功,并不在咱们弟兄之下,彼众我寡,防守当必十分困难。”
    蔡天炎道:“咱们可以智取呀!譬如说,咱们深沟高垒,以居高临下之势,使用诸葛连弩,袭击来犯之敌,彼等除了断绝峪中粮食之外,恐怕别无良策,时间一久,咱们便有可乘之机了,那时节,一新老弟,恐已来到中原,只要登高一呼,各大门派必围结起来向该教兴师问罪,咱们还怕什么?”
    霹雳刀独孤雄道:“但愿如此。”
    一宿无话。
    据派遣在山下的暗椿前来飞报道:“则天教临安分坛,已率众前来犯山。”
    霹雳刀独孤雄即与关中大侠蔡天炎率领八将直赴峪口,布置防卫。
    不一会儿,蛮荒八妖率领教徒百余人前来。
    坐在马上耀武扬威的,正是蛮荒八妖之首——金扇邪剑张斌。
    只见他扬声喝道:“螺旋峪的人听着,本分坛主业已驾临,速通知‘霹雳刀’独孤雄前来答话。”
    独孤雄在刁堡窗口现身道:“本峪主已等在这里,有屁不防快放!”
    金扇邪剑张斌道:“本教自创立以来,四海归心,凡属武林人物,均应归顺本教,尔螺旋峪不过弹丸之地,难道还想反抗么?”
    霹雳刀独孤雄道:“你能告诉我贵教主是谁么?”
    金扇邪剑张斌道:“教主乃天降圣哲,盖代奇人,你投降了,还怕不知道么?”
    他竟是不露丝毫口风。
    霹雳刀独孤雄嘿嘿冷笑道:“贵教主既然是见不行人的鼠辈,本峪主岂能向一个鼠辈投降!”
    他此言一出,则天教下徒众,莫不大怒。
    里妖孤艾美乎先娇喝道:“你这个不识好歹的狂夫,竟敢出言骂我教主,现在,你即使要竖起白旗,本教也容你不得!”
    另一个高挑身材的妇人道:“三姐说的是,咱们要他跟‘蟠龙庄’和‘红叶堡’一样的命运。”
    说话这人,在蛮荒八妖中排第六,她的匪号是一丈红辛七娘。
    她的嗓门高,刁堡上的霹雳刀独孤雄和关中大侠蔡天炎全听见了!
    独孤大吼一声,便要出峪与八妖一战。
    蔡天炎忙拦阻道:“使不得,你这一去正中了敌人激将之计。”
    独孤雄何尝不知道,只是气不过罢了。
    经蔡天炎一劝,便捺住性子。
    同时,蔡天炎放低声音说道:“你怕没有机会么?今晚,咱们不妨跟他来一个下马威,让他知道咱们弟兄,也不是好惹的。”
    独孤雄知道蔡天炎足智多谋,便不再言语。
    蛮荒八妖大怒。
    尤其是金扇邪剑张斌,不断冷嘲热讽道:“阁下刚才那一声吼,怎么没有下文了!要是我呀,早已跃下来拼命了!”
    尽管群妖在峪外如何辱骂,守在刁堡上的独孤雄,却是充耳不闻。
    这一来,金扇邪剑张斌便只有下令进攻了。
    则天教虽是大举进攻,却被诸葛连弩射得人仰马翻,无法逼进峪口。
    攻势一经受挫,金扇邪剑张斌便只有鸣金收兵了。
    日落时分,又进攻一次。
    群魔又伤折了十余徒众,仍然攻不进去。
    金扇邪剑张斌只好再度命令停止进攻,并在峪外支撑起帐蓬。
    天渐渐黑下来,夜色笼罩着大地。
    这晚。
    夜空中只有一丝眉月,三五寒星,山风悲啸,夜凉如水。
    群魔除派遣岗卡外,由于白天连次进攻,都很疲倦,全都呼呼入睡。
    而这时,大约三更。
    螺旋峪的刁堡上,如飞鸟般射落两条人影。
    鹤行鹭伏,接近帐蓬。
    两人在暗影中,将岗哨制服。
    各自取出火箭,向四下帐蓬散落。
    火光一起,帐蓬立方燃烧起来。
    蛮荒八妖在睡梦被人声惊醒,不由大骇,衣服鞋裤不及穿,兵刃暗器不及带,一个个夺门而逃。
    只见两个蒙面客如入无人之境剑光缭绕,刀花四飞,惨嗥之声,此起彼落,片刻之间,死伤三四十人之多。
    蛮荒八妖的老七双刀牛斗,和老人飞轮何绪华,轮值巡夜,一见有人入营偷袭,片刻间,死伤累累,立即分向两蒙面客扑去。
    双方甫一接触,惨叫声中,飞轮何绪华已倒卧血泊,双刀牛斗,则落在下风,眼看就要落败。
    忽然四面八方传来声么喝、金扇邪剑张斌、已率领毒爪勾魂、黑妖狐、伤心笛、一丈红、血影纷纷扑来。
    持剑的一个蒙面客道:“得了便宜,不走何待!”
    持刀的一个蒙面客这时已在牛斗身上留下一道伤痕,仰天豪笑一声,飘身纵退。
    群妖肺几为之气炸。
    大叫道:“追!”
    便纷纷向两蒙面人尾疾追。
    那一声豪笑,正是一种暗号。
    是以两人一纵入峪,两座刁堡上立即亮起红灯,朝跟踪追来的蛮荒八妖,一阵崩崩不绝之声,箭发如雨。
    他们虽说是黑道中一流高手,对这种诸葛连弩,仍然不敢轻擢其锋,只得眼睁睁望着两个蒙面人入峪而去。
    经此一来,群妖锐气大挫,已不敢再存轻视之心。
    但又不敢请求援兵,你道为何?
    皆因重庆分坛做翻了蜀中一龙周郎。
    金华分坛也因覆灭了“红时堡”而下奇功。
    前者是七峡七妖,后者是邙峡四邪。
    论编制,临安分坛属于甲种。
    论实力,蛮荒八妖,应远在七峡七妖,邙峡四邪之上。
    可是,人家没有一处没达成任务。
    反观自己,非但出师不利,折将损兵,而且要想攻破螺旋峪,还得大费周章 。
    是以为首的金扇邪剑张斌,顿时如坐愁城。
    攻既无功,退又不敢,双方于是成了胶着状态。
    但这并不意味着“则天教”不再妄动干戈了。
    相反的,该教教主却雄才大略,坚心勃勃,想兼并天下,以图武林霸业。
    先是崆洞派被吃掉了。
    接着,阴山派连根拔掉,掌门人五云叟战死当场,派弟子中无一生还。
    紧接着,恒山掌门一钵禅师在威退之下,竖起了白旗。
    这些消息,一经传出江湖,侠义之士,莫不人人自危,大有世界已临末日之感。
    而这时,少林、武当、昆仑、青城、峨眉、终南、泰山、华山、丐帮、天台等派,无不同时接到了最后通贴。
    通贴的内容,自然是命令各大门派于规定日期之内投降,好不狂妄。
    可是,这狂妄的通贴,却把各大门派整得心惊肉跳。
    还好,他们并没有像恒山一钵禅师那样无有骨气,暗地里准备一拼。
    因此,所有的答覆,都不谋而合地骂道:“碍难接受。”
    于是,战争愈发不可避免。
    其中固不乏有识之士,想起来提倡联盟抵抗,终因声望不足,无法实现。
    看来,各大门派惟有坐待别击破。
    而“则天教徒”,气焰愈发嚣张。
    尤其是在瓦解了崆峒,阴山、恒山三派之后,已认为整个武林行将受其统治。
    官道上随时都可望见身穿红衫的则天教徒,骑着高头大马,往来驰骋,显得极为神气。
    有时一言不合,便会五步伏尸,杀人全不眨眼。
    甚至有剪径毛贼,也打着“则天教”的旗帜,四处掳掠抢劫,弄得民怨沸腾,怨声载道。
    这是一个多雾的早晨。
    诣陕官道上,出现了一大队紫衣劲装男女。
    这些男女,不但佩刀带剑,而且前襟上,还绣着将开未开的一朵桃萼。
    由他们簇拥着一辆红粉香车,直向潼关奔来。
    老百姓一见红衫人,便像惊弓之鸟似的远远躲开。
    就当这群人进关之际,一个清朗口音道:“好威风呀!其实不过狐兔一窝。”
    这人话声甫竟,距他身前一丈之处的一双背背宝剑青年男女,霍地回过头来。
    只见他年纪十分轻。约莫二十一二岁,生得来猪嘴扁鼻,凸眼削腮,极其丑陋。
    当然,这丑少年也打量这一双背背兵刃少年男女。
    他们都长得甚是俊美,男的如玉树临风,女的更是天香国色,从轮廓上看来,两人好像是兄妹。
    这双兄妹,原以为说话之人是一位武林同道。
    可是,这少年穿着一身庄稼人的粗布短褂,丑且不说,而且身上未带兵刃,亦无任何习武的迹象。
    背剑少年道:“朋友,你知道这批人的身份吗?”
    丑少年冷笑道:“则天教徒谁不认识。”
    背剑少年道:“阁下适才之言,虽是没错,但如被这些教徒们听得,岂不要招来杀身之祸?”
    丑少年道:“谢谢阁下好意。”
    一顿之后,又道:“不过,你们知道这些则天教徒要去那里么?”
    背剑少年道:“极有可能前往侵袭华山!”
    丑少年道:“华山金龙老人,虽是侠名满天下,银龙四剑亦非弱者,恐怕仍非这些盖世妖邪之敌。”
    背剑少年道:“何以见得?”
    丑少年道:“江湖中传闻,那‘则天教’全是黑道凶邪巨魔所组成,身手高绝,要不然,崆峒,阴山,恒山诸派,怎会旦夕即遭覆灭,以彼例此,华山的命运,也可以想见了!”
    背剑少年哼了一声,道:、以前阁下也许说得对……但在今天……”
    丑少年追问一句,道:“有何不同?”
    背剑少年向身旁的玄衣美丽女子一指,道:“舍妹这一返山,本派便可保安然无恙。”
    玄衣少女要想阻止已是不及,只得任他说了。
    丑少年不信道:“令妹即使武功比阁下高明,那也有限……”
    背剑少年道:“你晓得什么?舍妹乃南海‘观潮阁’弟子,对于剑道有深不可测的造诣……”
    丑少年“哦”了声面晌玄衣少女道:“原来姑娘是南海‘观潮阁’高足,区区倒是过虑了!但愿姑娘这防魔卫道一战赢得胜利。”
    话声一落,人已自人潮中消失。
    玄衣女子见丑少年一走,埋怨道:“剑秋哥,师父行前,一再吩咐保守秘密,不让‘则天教’知道本阁也卷入了旋涡,你怎可以对一个陌生人不加考虑便说了出来。”
    背剑少年毫不在意地说道:“咱们再过一站便到华阴了,在自家门口,还怕什么呢!再说……”
    玄衣女子道:“别再说了……咱们还是早些回山吧!”
    原来,这一对兄妹,乃华山金龙老人梅华圃的孙儿和孙女。
    背剑少年名梅剑秋,玄衣少女名梅吟雪。
    梅吟雪自幼即被“观潮阁”主收录门下,传授上乘剑道,从未离开南海。
    每隔三五年,都是金龙老人带着孙儿梅剑秋前往持视。
    梅吟雪由于禀赋深厚,根骨奇佳,该阁阁主认为足可传授衣钵,是以督饬她勤修苦练。
    要知,南海“观潮阁”主妙昙圣尼,与北天山“汗腾格里峰”上的柠檬圣僧,同被天下武林尊为宇内二圣。
    梅吟雪既得阁主特别垂青,伐毛洗髓,亲授上乘剑道十二载,其成就是可观的。
    加以她冰雪聪明,智慧绝世。
    妙昙圣尼为了使她磨练成为大器,正要派遗她下山修积外功,乃兄梅剑秋恰好前来乞援,遂决意派她回到中原来。
    “观潮阁”和“禅源寺”,差不多已绝迹江湖有一甲子,是以许多武林中人都不知道。
    十二年前若不是妙昙圣尼偶动游兴来到华山,看上了梅吟雪,收归门下,恐怕连金龙老人亦认为那观潮阁的武功仅是一种传说而已!
    梅吟雪临行前,阁主曾经暗示她,无论发生何事,都可由她自己作主——
    但在未将华山之围解除前,最好能不露“观潮阁”身份。
    不料却被乃兄梅剑秋泄漏了。
    她一路上,总不免有几分耽心。
    耽心尽管耽心,然而俗语所谓:“回得故里土也香”的心情下,梅吟雪不久便把那丑少年淡忘了”。
    兄妹二人于打尖之后,便在酒楼下解开马僵,纵骑而去。
    沿途都是桃林和枫树。
    这时,正是凉秋九月。
    山风呼啸,红叶飘飞。
    在海岛住久了的梅吟雪姑娘,不由低声吟哦起来:
    “红时晚萧萧!
    长亭酒一瓢。
    残云归太壑。
    疏雨过中条。
    树色随关回。
    河声入海遥。
    帝乡明日到。
    犹自梦渔樵。
    她吟的是唐代许浑“秋日赴阙题潼关驿楼”诗。
    梅剑秋道:“雪妹,我都愁死了,你还有兴趣吟诗。”
    梅吟雪道:“你用不着发愁,咱们不是已赶到‘则天教’前途了么!”
    话声方落,不由‘噫’了一声。
    回过头去一看,那人正是两个小时前,在潼关遇见的丑少年。
    梅剑秋勒马问道:“你见到什么?”
    梅吟雪道:“没什么,一个不盖干的人,咱们最好别耽搁。”
    梅剑秋不再问,策马进入华阴。
    出北门,直上华山。
    甫到山腰,便见银龙四剑迎了上来,道:“原来公子和小姐如期回来了,掌门人这一下放心啦!”
    梅剑秋道:“则天教徒大举来犯,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银龙四剑之首赵孟虎道;“要是连出点消息都探不出,咱们岂不完了?”
    一面说,一面陪着梅氏兄妹二人来到金龙厅。
    此刻,金龙老人梅华圃正集合起全派门弟子二百余人,在厅中传令布署。
    忽闻得一声的娇呼:“爷爷。”
    金龙老人顿时愁容逐减,两臂一张,吟雪姑娘像乳燕般投入老人怀时。
    金龙老人梅华圃见孙女数年不见,更加婷婷玉立,姿容绝世。
    老人家不由大喜道:“令师能放你回来,这是华山派的大幸。”
    梅吟雪道;“爷爷,你竟如此信任孙女儿么?”
    金龙老人道:“你在“观潮阁”学艺十二年,还错得了么?”
    梅吟雪道:“孙女适才见爷爷,把派中高手分派各处要隘防守,这样一来,咱们岂不显得力量单薄,对付普通江湖帮会,或许有效,但以之对付‘则天教’这些凶狡之徒,恐非上策。”
    金龙老人道:“雪儿,你认为如何?”
    梅吟雪道:“孙女认为最好把全派精英,一律集中在金龙厅的前面广场上,万一拼搏起来,也上算些。”
    金龙老人道:“这主意果然不错……”
    说到这里,立即命令派中弟子齐集厅前广场。
    由银龙四剑各率一队严密戒备。
    梅吟雪道:“这一战料必十分惨烈,不管金龙厅所发生任何情况,各位均不得自乱步骤,前往抢救。”
    她这话一完,华山上,那穿红衫的男女,丝毫未遇抵抗,便来到金龙厅外。
    ‘则天教’男女教徒及所有高手,迅速散开,成雁行分别。
    男的在左,女的在右,前者绰剑,后者握刀。
    无论兵刃,服装,及动作,均显得整齐,划一。
    看来,这是一支经过严格训练的劲旅。
    金龙老人梅华圃不由得暗自蹙眉。
    接着是八个高矮胖瘦不一的中年大汉。
    这些大汉,莫不凶眉恶眼,鹰鼻虬发,每一人肩上,全有一个长形包袱,内装外门兵刃。
    金龙老人认得这八人,全是横行江南的八大王,犯案累累,杀人如麻。
    他心中顾感到今晚之战,必然十分艰辛。
    八人之后,又复出现两黑纱蒙面人。
    其中之一,竟是个年迈老僧。
    金龙老人已从身形猜出,是那位业已投降的恒山一钵禅师,另外一人,应是崆峒掌门‘摩天雕’邓拓。
    他看见二人,腆颜苟活,还要助纣不恶,不由怒道:“两位老友,你们有何面目登上华山?”
    二人身躯一震。
    一个沙哑的嗓子说道;“常言道,说人前,落人后,难道你金龙剑梅圃明天就不步他两的后尘。”
    声落人现,从门外转进一对肉球似的怪物。
    这对怪物,他认得,正是黑道中盖世魔头之一——地陶双魔,陶秦楚弟兄二人。
    银龙四剑,脸色发白。
    金龙老人越发心情沉重,他要是早晓得这两怪出现,也不会令梅剑秋去把梅吟雪自观潮阁接回来了。
    同时,他也了解崆峒和恒山两派,何以走上投降之途。
    他这时已横了心道;“呸,别做梦,尔等地宙双魔又算什么东西,你想老夫会投降么?别说今日之战,胜负难料,就是贵教赢了,也休想老夫投降!”
    二魔陶楚一竖拇指道;“有骨气!”
   
    第三十八章 女侠技出观潮阁
   
    金龙老人梅华圃方欲反唇相讥。
    一阵辚辚车声,驶入广场,戛然而止。
    那是一辆粉红香车。
    门开处,从车厢内走出一个姿容艳丽的女人。
    这女人,也是一身粉红,红色宫装,红色披肩,红色地长裙。
    看身段,是十分婀娜的。
    再从额头垂覆着一幅粉红面纱看去,那熟桃的下腮,那樱桃般的秀唇,便足证明十分之八通了。
    她莲步轻移,在距金龙老人丈远之处停住身形,面纱后面那两只明澈柔媚的眼睛,向华山派这边扫了一眼,脆生生说的:“姓梅的,这就是摆做做对抗本教的实力吗?”
    金龙老人道;“不错,难道还不够?”
    一顿之后又道:“听姑娘口气,应以这一群人的主脑,请告诉老夫你是谁?”
    面垂红纱女子俏笑道:“贱晒一向隐居东海‘珊瑚岛’,即使告诉你姓名,也未必知晓。”
    金龙老人方自一怔,但一旁的梅吟雪却道;“爷爷,她就是传闻中的‘红粉罗刹’花袭人!”
    金龙老人一声惊“哦”道:“则天教原来是姑娘创设的,我道谁有如此魄力?”
    花袭人螓首一摇道;“姓梅的,你猜错了,则天教主不是我创的。”
    “不是你?”金龙老人诧然道:“那会是谁?”
    他忽然想起武林中的另外三个女魔王,道:“莫非竟会是‘百毒玫瑰’?”
    花袭人摇头道:“你错了!”
    金龙老人道:“要不然定是‘风流寡妇’?”
    花袭人道:“你不用瞎猜,连‘冷血仙子’一起算,也仅是名列本教四堂之主。”
    金龙老人诧愕愈甚。
    虽说这四个女煞星在武林中的地位,尚差‘地灵君’‘狮首人魔’‘地宙双魔’一筹,尚未闻邪道之中,有比以上各人更厉害的。/然而,以她们身份,也仅名列堂主,则其身为教主无不知是怎样一个盖世凶邪。
    他不禁沉吟起来。
    红粉罗杀花袭人道:“你不必在这方面去用心思了,还是多考虑一下,虽战?是降?”
    金龙老人道;“老夫已考虑千万遍了,宁可玉碎,不求瓦全。”
    红粉罗杀花袭人道:“梅掌门,你不会不知崆峒,阴山,恒山三派的后果吧?”
    金龙老人腰干一直,毅然道:“老夫眼不瞎,耳不聋,为什么不知?要战就战,少罗嗦!”
    他此言一出,一个彪形大汉,立即跨步而出,嘿嘿笑道:“老鄙夫,,你想螳臂挡车么?本香主先解决你。”
    撤下腰间两柄铜追,亮开架式,一派飞扬跋扈的样儿,令人一见就气。
    这当儿,华山四剑的‘闪电银龙’陆佩,首先看不惯,低叱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在敝掌门人面前抖露威风。”
    琅仓一声,银虹飞洒,而彪形汉子罩下。
    华山为七大剑派之一,果然名家出手,不同凡响。
    彪形汉子心中一凛,举追一封,口中喊道:“且慢!”
    闪电银龙李季烈停手问道:“阁下有何话说?”
    彪形汉子笑嘻嘻说道:“敝人一生搏斗,有个习惯,便是随便一赌运气。”
    闪电银龙道;:原来阁下是八大王中的赌王苏再来,倒是久仰了。”
    他一顿之后,又道:“阁下准备以什么作赌注呢?”
    彪形汉子赌王苏再来道:“咱们赌今天本教和华山的胜负好了!”
    李季烈暗里一皱眉,心说,“你这家伙特以欺人太甚,”不禁答应下来,同时问道:“如果本派今天侥幸赢了呢?”
    赌王道:“俺苏再来立刻爬下华山,不过,贵派要是输了李大侠怎讲?
    李季烈不考虑道:“如果到了那等地步,我闪电银龙自行割下首级,你看可好?”
    赌王道;“你虽是占点便宜,也无啥关系,我同意。”
    双锤在手中一碰,闪起一蓬,呼呼呼,一连打出三锤之多。
    这赌王赌品坏极了,竟然不讲半丝礼让,先发动攻击。
    李季烈气得哼了一声,不敢轻敌,上峰一侧,斜斜引开,一式‘白猿献果’反手削出。
    差点就把赌王的指头剁掉。
    赌王苏再来,不觉背脊上冷汗直淌。
    但他一套‘骇浪锤’,在黑道上曾经称霸。
    大体说来,已是一流高手。
    狂吼一声,尽展所学。
    闪电银龙,银影闪掠,快如电掣,手中宝剑,更是夭矫如龙。
    赌王苏再来,见对方剑势直取中宫,一锤没有封住,赶快侧身退让。
    饶他应变奇迅,仍在大腿上吃了一剑,败下阵来。
    华山派旗开得胜,顿时腾起了一片喝采之声。
    酒王金大杯藉着三分醉意,仰天狂笑道:“这有什么值得庆幸的,好戏还在后头呢!华山四剑,咱们弟兄要一同领教了。”
    领教了三字方落,江南八大王已纷纷越众而出。
    华山迅雷,骤雨,飞霜三剑只得应战。
    四剑虽是以少敌众,但由于配合得十分密切,江南八大王,却占不了丝毫便宜。
    红粉罗杀花袭人目扫场中,知道这一战,短时内不致分出胜负,乃向降将恤山一钵禅师,崆峒摩天雕邓拓道;“尔等新入本教,总该有点表现才对,二位同是名列各大门派掌门人,总不至不如一个金龙老人吧!”
    一体禅师和摩天雕邓拓全身一震,只得默默出场。
    梅吟雪本要出战,金龙老人吩咐道:“孩子,这两人由我和剑秋对付,你得留点神去对付地宙双魔陶氏弟兄。”
    言讫,便与孙儿梅剑秋手持长剑各敌一人。
    金龙老人的对手是‘摩天雕’邓拓。
    梅剑秋的对手是恒山一钵禅师。
    一钵禅师本来是用方便铲的,由于梅剑秋是后生晚辈,只得将禅杖插在地上,徒手相搏。
    剩下来的,却是地宙双魔和红粉罗刹了。
    这魔女一声低啸,便又发动总攻击的讯号。
    刹那之间,那些‘则天教’男女教徒呼喝一声,像浪潮般向华山门下弟子涌来。双方立刻展开了大战。地宙双魔老大陶秦道:“老夫岂可英雄无用武之地!”红粉罗刹笑道:“陶护法,既然手庠,老头儿还有一个孙女儿,何不拿她消遣一番!
    陶秦咧开厚厚的嘴唇,呵呵笑道:“妙!这一战倒是轻松而香艳……”说到这里,回头向陶楚道:“老二,为兄有偕了!”矮胖的身躯配着一双箩圈腿,走起路来,一拐一拐,活像一只大母鸡。他来到梅吟雪面前嘻嘻笑道:“小妞,你今年几岁了?”
    梅吟雪明眸一转,故意装成惊骇的样子,连连后退,道:“你问这干什么?”
    大魔陶秦道:“这个你不明白,只要你不作抵抗,这血洗华山之行,老夫便破例留下你一条小命,但必须有个条件……”
    梅吟雪道:“什么条件?”
    陶秦道:“自然嫁跟我啦!”
    一顿之后,续道:“你是愿与不愿?”
    梅吟雪心中暗骂一声道:你这该死的老东西,竟然如此色迷心窍。”不由俏笑道:“嫁给老头儿没有关系,但必须有真本藏,可是爷爷说,地宙双魔只能算是一流脚色,全是浪得虚名,如要姑娘嫁你,必须接得住姑娘三剑。”
    大魔陶秦脸色先是十分难看,及至听到后来,哈哈笑道:“梅姑娘,别说三剑,就是三十剑,老夫也不含糊,但你可不能反悔啊!”
    言讫,大刺刺地站在她面前不动。
    梅吟雪道:“亮兵刃啊!”
    陶秦道:“以老夫在武林中的地位,别是是你,就是令祖父,老夫也用不着兵刃呢!”
    梅吟雪知道这老魔功力已臻外门武功上乘,自非虚语,她有心要这老家伙上当,仍旧不露声色,道:“快准备好啊,我第一招来了!”
    长剑迎风一抖,一道银虹直奔心窝。
    这正是华山金龙剑法中的一招“龙子初现”。
    陶秦单掌一立,一股暗劲已将剑尖撞歪,哈哈笑道:“姑娘,不是我说你,这点功夫还差得远呢!”
    梅吟雪道:“忙什么,姑娘还有第二招,接着。”
    她这一招,也是华山金龙剑法的‘潜龙出海’。
    剑芒轮弧,耀眼生辉。
    陶秦抛肩塌腰,又轻轻易易避过,再度大笑道::我说你认输了吧!别说是你,就是以祖父使出整套金龙剑法,也伤不了老夫毫发!”
    梅吟雪道::我适才不过出手略慢,你别得了便宜卖乖,且看我最后一剑。”
    她笑容虽敛,但出手的招式,仍是不脱华山金龙剑法范畴。
    那是一招甚为精妙的‘战龙在田’。
    老魔头对这些剑招,多少年前,便能闭起眼睛应付,何况一个年轻女娃。
    他正要仰天狂笑。
    忽然剑至中途,变了,梅吟雪手中那只长剑,陡地幻起七条剑影,分袭前胸‘幽门’‘通谷’’商曲’‘阴都’‘中注’‘四隔’‘气海’七大死穴。
    陶秦那里还笑得出来。
    只觉一缕森然剑气,业已在掌风中透过护身罡煞,戮向心窝。
    陶秦陡然记起这正是他六十年前,被南海‘观潮阁’女尼所锉败的那一式‘七海扬威’,不由发出一声骇呼。
    在情急之下,这老魅,竟能放得下面子,以一招无赖的‘懒驴打滚’,仰面倒在地上,连滚数滚,方始滴溜溜一个滚转,弹射出三丈之外。
    他虽逃过一剑之厄,却负了伤,胁下竟有一条长逾半尺剑创。
    幸而入肉不深,鲜血涌冒。
    这还是他陶秦,昔年在这一招“七海提威”上吃过亏,有了警觉,要是换了陶楚,可就早已没命。
    陶秦这时面色难看之极。
    琅仓一声,撤出腰间的跨虎篮。
    这跨虎篮,形状跟宝剑相似,惟一不同之点,便是剑尖上多了个倒须钩。
    陶秦已有十数年,不曾动用过这兵刃,今天,他竟破例,莫非这女娃儿,比较起金龙老人还要厉害?
    陶楚不出以惊讶的眼光,望着乃兄。
    陶秦肃唏道:“老二,咱们走眼了!你知道这位姑娘的武功来历吗?适才那一招,正是为兄饮恨多年的“七海扬威。”
    陶楚道:“敢情她是南海“观潮阁”弟子了。”
    陶秦道:“自然是,要不然金龙老人凭什么敢跟咱们正面为敌。”
    地宙双魔一问一答。敌我双方有多数人都听清了。
    华山派不去说他,“则天教”徒众,便不免有些气馁了。
    他们全听说过南海观潮阁的剑术,为天下一绝。
    尤其是红粉罗刹花袭人,昔年曾听死去的师父一再告诫道:“今后如遇北天山汗腾格里峰“禅源寺”和南海“观潮阁”部下,必须见机而行。”
    此刻一闻梅吟雪,竟是“观潮阁”弟子,不由暗生戒惧之念,心想:“就是算这位姑娘剑术出自“观潮阁”,但火候和阅历仍然不够,如若只她一人,况无法挽转华山派今夜的危局。”不由向地宙双魔说道:“陶护法,以两位前辈之武学成就,就算那姓梅的姑娘是“观潮阁!”弟子,仍然不难对付,怕只怕她那老鬼师父隐在一旁,就可虑了!”
    陶秦和陶楚,一经女魔提醒,便暗运神功搜查附近。
    嘿嘿一笑,陶秦面向花架发话道:“是那位高人,何不出来一见?”
    梅吟雪暗想:“师父莫非不放心,真的来了!”
    谁知一阵枝叶摇动,从花架下面走出一个丑少年来。
    他正是梅吟雪在潼关相遇的少年。
    这少年,仍是那付庄稼装束,一身粗布衣裤。
    看不出有何异样。
    大魔陶秦嘿嘿笑道:“小子,你躲在花架下面干什么?”丑少年呐呐说道:“没干什么?”
    大魔陶秦道:“你也是华山派的门下了?”
    丑少年双手乱摇道:“不是,我只是山下种田的,原来准备偷学华山派武功,不想却被你们发现了。”
    陶秦道:“不管你是什么人?今天既然赶上这一场热闹,不许走,乖乖的,给老夫站在那里不动。”
    那丑少年却倔强地道:“不行,这里是华山派金龙厅,那话应该由华山的人来说,你跟我都是外人,你岂能喧宾夺主?”
    陶秦怒道:“你再不听,老夫先杀了你!”
    那丑少年似乎被陶秦的威势镇住了。
    果然不再说什么,傻痴痴的望着广场中数百人在激战,在肉搏。
    地宙双魔一经交换意见,便向梅吟雪逼来。
    大魔持的是跨虎篮,二魔持的是则是一条软鞭。
    这条软鞭,通体乌黑,长约七尺,是一条银蟒的皮所制成,十分厉害。
    跨虎篮利于进攻,软鞭则适宜六七尺外的距离袭制。
    地宙双魔这一联手合攻,梅吟雪可就陷于苦战了。
    虽说她已窥“观潮阁”上乘剑道,但毕竟火候未纯。
    糟的还不止此。
    四剑在开始时,尚能稍占优势。
    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何况,江南八大王亦是黑道中响当当的人物,自有其凶猛和骠悍之处。
    是以,逐渐优劣易势。
    而华山弟子和匪徒们人数相当,实力乃是半斤八两,也能撑得住。
    惟有梅剑秋跟一钵禅师这一处,险象百出。
    他虽是占有兵刃的便宜,仍然左支右绌,苦苦支撑,要不是金龙老人不时从旁解围,梅剑秋恐怕早已在老和尚流云飞袖之下送了性命。
    金龙老人要想替下孙儿,却被摩天雕邓拓缠住。
    疏观全局,华山派已露败象。
    金龙老人不禁忧虑不安起来。
    一时疏神,却被摩天雕邓拓争得先机,显些落败。
    偏偏,红粉罗刹花袭人将一钵禅师喝退道:“没用的东西,连一个后生小辈也收拾不了,这战局要拖延到几时?”
    一钵禅师然退立一旁,脸色一片煞白。
    丑少年却趁这时踱了过来,道:“一钵前辈,你不必沮丧,贵派虽已沦陷,难道不可恢复吗?”
    老和尚喃喃自语道:“可能吗?那则天教势力如此庞大。”
    丑少年道:“那就要看你信心如何了?因为,我已看出你并非真心降敌,而是被威势所迫,否则我就不来提醒你了!”
    一钵禅师道:“少侠何以教我?”
    丑少年道:“简单之极,你不妨先去协助四剑。
    一钵禅师自被红粉罗刹叱退之后,便暗感今后处境困难,现在经丑少年劝说,便立刻应允了。披起插在地上的方便铲,便向华山四剑被困之处跃来。
    江南八大王以为他是奉红粉罗刹花堂主之命而来,一时不妨,竟被他一方便铲把隋王彭天权杀死。
    八大王伤折其一,无不惊骇震,纷纷喝道:“老秃狗,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把一钵禅师也一齐圈入核心。
    四剑多了一个一钵禅师,情势大不相同。
    不及二十招,便把懒王莫青,烟王褚遂有,酒王金大杯,色王频承,马屁大王张郁文,赌王苏再来,吹牛大王黄平等联手攻势压制下来。
    但梅剑秋却被粉罗刹杀得手忙脚乱。
    花袭人冷冷说道:“梅少侠,本堂主希望你聪明点,还是早点投降的好,否则火炎琨岗,玉石俱焚。”
    梅剑秋呸了声道:“投降?本少侠头可断,志不可屈,办不到!”红粉罗刹黛眉一挑,冷笑一声道:“那你是自取灭亡。”由于一钵禅师的忽然叛变,红粉罗刹不能不求快些结束,以免夜长梦多。手中蛇形金剪倏然划起两道金光,宛如蛇龙盘空,一一将梅剑秋手中剑绞落地上。
    蛇形金剪指住心窝,向金龙老人喝道:“姓梅的,你孙儿已落入本堂主手中,你是降也不降。”变生不测,金龙老人那等英雄,也受不住这打击,立即跃向一旁:“花堂主,你忍心向小孙下毒手?”红粉罗刹道:“那不一定,你最好命令贵派门下放下兵刃投降。”金龙老人双目冒火:“你杀好了我姓梅的宁愿绝后,也不接受屈辱。”而这时候,梅吟雪由于心悬乃兄安危,在地宙双魔合攻之下,亦是险象迭生。在她想来,梅剑秋是死定了。
    谁知那丑少年不知是何时掩在红粉罗刹身后严厉地说道:“花堂主,我说,你还是手下留情的好。”红粉罗刹花袭人陡然发觉自己的脊心穴被人按住,只要掌心一吐劲,自己便会被震断心脉。顿时花容失色。无奈何,只有照做。梅剑秋在花袭人蛇形金剪撤去之后,迅郎跃开。抬目一看,那救自己的人,竟是丑少年。他这时,知道对方有着不凡胆识,不禁由衷感激道:“谢谢兄台出手援救,但你千万不要放开女魔,须防她反噬。”丑少年道:“是么?”话声未已,花袭人冷笑一声。霎着卡嚓一声轻响,她那蛇形金剪把柄上,从肘后射出一蓬红色烟雾。丑少年方叫得半声,便自昏迷地上。红粉罗刹花袭人霍地回过身来,怒骂道:“好个不知死活的丑东西,也敢暗算本堂主,你救了别人看谁来救你自己。”
    玉臂挥处,一道金光直射丑少年咽喉。梅剑秋观状,不由大吼一声,挥剑扑了过来意图抢救。就在这时,丑少年哈哈大笑,从地上一跃而起。同时伸出食中二指,不知用的什么手法,竟一下,便被他钳住剪尖。红粉罗刹一抽一送都没有动得分毫,这时才知道丑少年亦是身怀绝技。她这时,非但不惧,反而妙目中,掠过一缕杀机。丑少年暗叫一声不好,疾忙引剪斜推。百忙中,但见一缕蓝光影自剪端射出。一个“则天教”徒飞跃而来,迎上了那缕光影,但闻惨叫一声,立即毕命,转瞬化为一滩浓血。好厉害的毒药暗器,丑少年虽是艺高胆大,也不由心生寒意。
   
   
    第三十九章 英雄来自禅源寺
   
    红粉罗刹花袭人吃吃笑道:“阁下这番领教了本堂主的化骨针,当知厉害。”
    丑少年道:“那是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现在,我已知道秘密,你那些毒烟和毒针全无用处,不信,何妨一试!”
    红粉罗刹道:“既然咱们都十分自信,就不必再试啦!反正动起手来,自会分晓。”
    丑少年道:“是么?”
    身形一幌,玉掌轻舒,又一下按在红粉罗刹“幽门”穴上。
    红粉罗刹花袭人,心中愈加骇然。
    先前,尚以为是自己一时疏忽大意,现在,人家露的这一手功夫,可就令人莫测高深了。
    她心中虽是骇惧已极,但脸上笑容愈浓,道:“少侠,你倒会吃豆腐呀!”
    丑少年如换过去,定必拘泥于礼教自行缩手,但他此时,却是微微一笑,道::随你说吧!但我得告诉你,首先,你须命令贵教方面人马住手,否则,举手之间,便会令你震断心脉。”
    他目光中流露出无限威凌,只要一看,便知说的不是假话。
    红粉罗刹有浑身解数,竟是无法施展。
    丑少年催逼道:“你到底是下令不下?”
    红粉罗刹心中一凛,忙道:“你就是这般铁石心肠么?我这就下令停手好啦!”
    啦字一落,立刻娇喝道:“本教人员一律停止战斗。”
    她的命令一下,连地宙双魔都跃开斗场。
    红粉罗刹瞟了丑少年一眼道:“我的人都停手了,少侠,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丑少年向金龙老人道:“梅前辈,请将贵派人手聚集在我身后。”
    金龙老人获此救星,对丑少年感激得无以复加,自是言听计从。
    微一招手,华山派弟全都飞跃过来。站立在丑少年身后。
    他这才一缩手腕,道:“你别不服,须知今天这场战斗,贵教已输定了!”
    红粉罗刹道:“那也未见得,咱们即使胜不了华山派,也未必落败。”
    地宙双魔怪笑一声接道:“是啊!小子不过是仗着一点幻影术罢了,也敢如此大言不惭!”
    丑少年耸肩一笑,道:“地宙双魔,在黑道中虽有些名头,但若论真实功夫,还不在本侠眼里。”
    大魔陶秦大怒道:“你小子敢跟老夫一搏么?”
    丑少年道:“你吹什么牛皮,刚才还不是仗着人多取胜。”
    陶秦道:“那是因为人家是南海“观潮阁”乃修习上乘剑道之处,本侠自不能与之相提并论,但如果要对付像尔等兄弟,我这二流脚色也就够了。”
    大魔陶秦,向来目中无人,闻言大喝道:“小子,滚出来,老夫先教训你的狂妄大胆!”
    丑少年摇摇头道:“你一个人不是对手,打起来没有兴趣,不如今弟陶楚齐上的好。”
    红粉罗刹忙以示意道:“陶护法,也许人家真是友不善呢?”
    二魔陶楚经此示意便走出跟大魔并肩而立,齐声说道:“小子,现在你还有什么藉口?”
    丑少年向梅吟雪道::姑娘可否将宝剑借与在下一用?”梅吟雪这支剑,乃是一支宝剑,为《观潮阁》历代相传之宝,剑柄上嵌着一块玉石,雕刻“紫郢”二字。
    丑少年接过手中,缓步而出。
    看样子,他真没把地宙双魔放在眼皮之下!
    他来到双魔七尺之处微微一笑道:“两位还等待什么?”
    “地宙双魔”怪笑声中,大魔陶秦跨下虎篮震出一溜银虹,向左攻来,二魔陶楚软鞭挽起一围鞭花,从右袭至。
    他们先时与吟雪相搏,由于有一丝怜香惜玉之心,并未出全力。
    此刻,却不同了,一则少年相貌奇丑,惹人讨厌,再则词锋锐利,两魔怀怒于心,是以一出手,便是生平仗以横行武林的追魂七式,隐挟风雷之声。
    金龙老人以及华山派的高手,无不变色。
    甚至,连曾经与两老魔一度接战,出身“观潮阁”的高弟梅吟雪,也黛眉紧锁。
    无形中,对少年关切起来。
    谁知,她却多虑了!
    不是么?
    请看丑少年身若飘絮,剑虹烛天!
    嚓!嚓!嚓!三剑,便把地宙双魔逼得连连后退。
    红粉罗刹花袭人已是花容失色,而且当机立断,喝退双魔。
    二魔陶楚犹自不服,道:“花堂主,咱们并没有败……”
    红粉罗刹截住道:“不,你们败了两位前辈经多历广,难道还没有看出那丑少年,适才三招,正是“禅源寺”柠檬神僧的“佛光普照”“法轮常转”“佛法无边”的大千剑法么?你们的眉毛全被剃光了呢!”
    地宙双魔被她这一言提醒,不由冷汗直冒。
    今天,他们不但遇上了南海“观潮阁”的嫡传弟子,同时又遇上北天山“汗格腾里峰”的禅源寺传人,已无勇气再战下去。
    红粉罗刹花袭人格格一声娇笑道:“看不出阁下竟是真人不露相!”
    丑少年道:“花堂主以为我是谁呢?”
    红粉罗刹道:“阁下自然来自禅源寺了!想不到武林二圣竟都有了传人!”
    此言一出,敌我双方全都哦了一声。
    丑少年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严厉地说道:“你们撤退呢?还是企图作困兽之斗?”
    红粉罗刹道:“咱们自然得撤退,但你能告诉我姓名么?”
    丑少年道:“有何不可,我姓王,名一新。”
    红粉罗刹道:“你是柠檬圣僧的弟子吗?”
    王一新道:“关于这一点,本少侠是无可奉告。”
    红粉罗刹道:“其实你不说,也等于承认,难道“释迦大千剑法”,普天之下还有分号吗?咱们青山常在,绿水长流,预料相见之期,当在不远。”
    言讫,率众纷纷而去。
    闪电银龙李季烈却扬声喝:“赌王站住!”
    赌王苏再来闻声止步,道:“阁下有何见教?”
    闪电银龙李季烈道:“莫非鼎鼎大名的赌王输不起?”
    赌王面孔一红,道:“笑话,输赢乃是常事。”
    李季烈毫不放松地说道:“那你就履行诺言爬下华山啊!”
    见见大王说道:“老七别作傻事,还不走,有谁要想拦阻你,咱见就跟他拼命。”
    王却摇头道:“赌奸不赌赖,六哥,你还是走你的吧,别管我。”
    马屁大王无可奈何,只得逃走了。
    赌王苏再来,句话不说,立即俯下身去,从广场爬出庄门。
    四肢划动如风,转瞬之间,便已失去踪影。华山派竟然没有一人发笑。
    迅雷银剑赵孟虎道:“老四,你又何必羞辱他呢!从赌王适才所表现的,并不算坏,黑道中人物如此,实在难能可贵,咱们日后如果再碰上去,不妨曲意相交,也许可以化解这一重恩怨。”
    闪电银龙李季烈道:“大哥金玉之言,小弟自当遵命。”
    “则天教”徒一走,金龙老人便命门下弟子将死尸移去掩埋。
    丑少年王一新道;“且让晚辈检查一遍,看有无可资救活之人?”
    金龙老人叹道;“少侠真是仁厚之心。”
    王一新笑了一笑道:“晚辈怎敢当此谬奥?”
    言已,便向地下的死尸逐一检查。
    在三十余具死尸之中,果然发现一个“则天教”徒,虽受伤颇重,仍奄奄一息。
    王一新怀中取出一粒灵药投入教徒口中,经过半日,这名教徒居然活了。
    他自然十分感激。
    王一新问他道:“朋友,你贵姓啊?”
    教徒道:“敝姓马,名叫永富。”
    马永富道:“小的原本是江南绿林,归附则天教已经一年了。”
    王一新道:“你是属于那一堂的?”
    马永富道:“小的颖属红药堂。”
    王一新道:“贵教共有几堂?”
    马永富道:“共是四堂,其排各为红药,碧桃,黄菊,白梅。”
    王一新道:“你们教主是谁?”
    马永富摇头道:“咱们教主,除护法和堂主外,谁都不曾见过她的真面目。”
    王一新道:“你是说她经常蒙着脸孔的了?”
    马永富点点头。
    王一新道:“你们的总坛设在何处?”
    马永富沉吟有顷,方始毅然说道:“琅琊山中。”
    王一新道:“你可知道这次分袭各大门派的人马,除你们这一路外,可还有他人……?”
    马永富道:“教主曾命令碧桃堂“白毒玫瑰”冯堂率领邛崃四邪阁保主五长老,另派狮首人魔和“地灵君”协助前往败平昆仑派。”
    王一新跌足道:“这是多久的事?”
    马永富道:“是跟咱们同时出发的。我们攻下了崆峒和恒山,他们却去了阴山。”
    王一新道:“这白毒玫瑰,果然心黑手辣,阴山一派,竟遭到了毁灭的命运,只不知昆仑山如何?”
    他说到这里,又道:“他们回程时,你可晓得还要光临何派?”
    马永富道:“恕在下不知道了!”
    王一新道:“马朋友,你好了之后,不妨找个正当职业,则天教迟早会灭亡的,到了那时,覆巢之下已无完卵。”
    马永富道:“少侠之言,小的会奉为本,奉行终生。”
    王一新走出房间,梅剑秋和梅吟雪已前来相邀。
    因为,华山大获全胜在金龙,厅已摆下庆功酒筵。
    王一新随着梅氏兄妹甫技厅门,金龙老人率银龙四剑,肃立在石阶下相迎。
    金龙老人一把拉住王一新道:“老弟,敝派得以幸存,全靠老弟发刀相助,本派大恩不言谢,特设粗肴薄酒,望老弟多干一杯。”
    王一新道:“前辈这样作,岂不见外了!”
    话虽如此,在席上,仍被灌得他醺然大醉。
    金龙老人命梅剑秋和梅吟雪将王一新扶入客房安寝,并予照顾。
    他心中叹息一声道:“这位王少侠,道德,武功都不错,就是相貌长得太丑了,要不然,吟雪这孩子,跟他配成一对儿,倒是挺好的。”
    金龙老人只有不胜惋惜。
    次晨,王一新宿醉已醒。他来向金龙老人告辞。
    金龙老人梅华圃问道:“王少侠,你府上是那里?”
    王一新哽咽道:“晚辈母亲早逝,家父遭仇人陷害,如今是孑然一身,无家可归。”
    他说时,泪水盈睫。金龙老人亦为之不甚凄然,道:“令尊大人是谁,能见告么?”
    王一新道:“家父就是关东大侠“金刀无敌王东天。”
    金龙老人哦了声道;“原来少侠是金刀无敌的哲嗣,老朽曾有数面之缘,是一位无遮奢的好男儿,跟犬子令瑜甚善,听说十年前,死在五个极其厉害的黑道魔头手中,好像是为了一只玉盒中的秘密……”
    王一新道:“是的,那是有关“伏义古剑”“千年龙鞘”和一本“商阳剑法”……”
    他一顾之后,道:“前辈听说那杀死家父的黑道人物是谁吗?”
    金龙老人道;“老朽不常在江湖走动,孙叔对这事较为清楚……”
    他语至处,向飞霜银龙道:“你告诉王少侠,昔年关东大侠是死在谁人手中?”
    飞霜银龙孙叔通道;“据我知道,他们是黑蜈蚣马二娘,长眉老娘展心寒,双臂罗汉叶九,其余还有金扇邪剑张斌,乙长老等五人……”
    金龙老人:“叔通,你也把当年发现情形告诉王少侠!”
    老人家久历世故,已看出王一新露出讶异之色,他不愿恩人生出疑念,是以要徒儿坦白说出来。
    飞霜银龙孙皮通道:“时间是在十多年前,地点却是在关外“飞狐口”长城附近,凶手我已经说了,至于我如何知道?那是因为我奉命去长白山采一支长白老参回来炼药,碰巧遇上,关东大侠先中了黑蜈蚣马二娘的蜂尾毒针,然后被长眉老妖尖刺戮入心窝,同时身上还被金扇邪剑张斌一剑砍下右臂,乙长老一刀,双罗汉连环双拳,亦告击中。
    同时,我却发现终南山四大高手荷花仙子绿蕊大叫着向王大侠奔去,而那时,在下非常惭愧,因要赶回华阴挽救家父一命,是以不曾出手相救。”
    言下,不胜赧然。
    王一新道:“孙大侠,这不能怪你,如此穷凶极恶之徒,你出去了也是白饶,多年来,在下一直不知杀父仇人是谁,今天承孙大侠见告当感激不尽。”
    梅吟雪道:“王大哥,你那些杀父仇人,可能全在“则天教”内,咱们只消把该教灭了,还怕报仇不成么?”
    王一新道:“多谢姑娘指点。”
    金龙老人道:“少侠离开华山,不知将去那里?”
    王一新道:“晚辈曾与阁中大侠蔡天炎相约,前往西天目螺璇峪一晤,因晚辈之得进家师门墙,全属蔡大侠引见。”
    金龙老人“哦”了声道:“你说的是宇内三英,那得赶快去。”
    王一新见老人神色有异,忙问道:“怎么回事?”
    金龙老人道:“最近江湖传言,蜀中一龙周郎,越女剑童小宛两人,已被“:则天教”满门血洗,如果,老夫猜测不错,“螺璇峪”恐怕会发生事故。”
    王一新听蔡大侠结义兄弟有了危难,便要告辞。
    金龙老人道:“忙也不在一时,要知那螺璇峪,乃是天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恐怕如今还,没有陷落,你把吟雪带去,也是一把硬手,一则可以从旁相助,再则也可以使她在江湖上多一点历练。”
    王一新本想拒绝,当他发现梅吟雪一脸高兴之色,却不忍使她扫兴,便答应了!
    金龙老人除了为二人准备行装外,另外还给王一新一把宝剑。
    这把宝剑,乃是华山镇山之宝,名曰金龙。
    金龙老人便因此剑而成名。
    王一新不肯接受此等珍贵的宝剑。
    金龙老人说得很好,他道:“方曾‘则天教’为祸武林,教中黑道巨魁云集,放眼天下武林,能与抗衡者恐怕只有二圣传人了!”
    “少侠虽身怀绝学,但身边却无一顺手兵刃,万一此去与该教主相遇,赤手空拳,总是吃亏的。”
    王一新这才接了,但却道:“晚辈听古人有言,君子不夺人所好,剑,晚辈收下,待另外寻得趁手兵刃,再行奉还。”
    金龙老人知道拗他不过,只好答应。
    临行前,老人家又提议道:“王少侠于去过螺璇峪后,最好取道嵩山,老夫预料‘则天教’恐将不利于少林。”
    王一新也答应了此事。
    当天上午,他便与梅吟雪各骑一匹大宛名驹,放开四蹄,拨刺刺朝开封的方向飞驰。
    王一新虽换了装束,作书生打扮,毕竟那付尊容太丑,梅吟雪那沉鱼落雁之美比起来更加不调和以至沿途之中,都此起别人议论。有的说:“这不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里?”
    有的说:“真他妈的的凤凰落在猪身上。”有的惋惜,有的却愤愤不平。
    其实,这些人全是吃多了,爱管闲事,人家丑与美,与他何干?
    可是,梅吟雪却并不觉得王大哥丑。
    十余天下来,她觉得王大哥非但亲切,诚恳,而且博闻强记,曾识丰富,除了面孔外,风度亦颇潇洒。她想:“师父说得对,最美素心人,诚不我欺。”
    这妮子,竟然对这丑男人倾心了。两人这天渡过长江,来到宁国县。
    投宿一家‘一品旅舍’之中,两人分住于七号和九号上房。
    梅吟雪出店购东西去了。
    王一新一人觉得寂寞,独自徘徊在走廊上。
    而这时,西跨院中却有两对眼光,在晚中窥觑。
    一人说道:“沈堂主,这小子那样丑,却有一个天姿国色的女友,你说怪是不怪?”
    说话间身背双刀,长得十分绝艳,但眉目之间隐泛黑气,她是新近加入‘则天教的’‘琢目紫燕’焦芳芳。
    这焦芳芳出身名妓,并擅采捕,在江南一带,不知作过多少案子,另一人则是黄菊堂主‘风流寡妇’沈清秋。
    两人来到宁国县,乃是作各分舵的例行州查,却不料在旅店中发现了王一新和梅吟雪,沈清秋在听得焦芳芳的话后说道:“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何况,那并不是人家的真面目呢!”焦芳芳讶道:“真的吗?如果他真的戴了人皮面具,从那潇洒的风度看来,定然是一个绝世的美男子,咱们这就去将他俘虏……”风流寡妇沈清秋不同意道:“从少年所背的金龙剑看来,定是华山后起之秀,你怎可造次?”‘琢目紫燕’焦芳芳道:“一个华山弟子,就算他得了金龙老人真传,难道你还降服他不在?”风流寡妇沈清秋道:“话不是这样说,在这热闹城市中,能不动手最好。”焦芳芳道:“依堂主之意?……”秋在她耳畔低认数句,焦芳芳不由连声道好。并且连连说说“这计非常之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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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11 09:39: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章 揭开庐山真面目
   
    正当王一新在走廊上徘徊,默默计算着去西天目山的路程,蓦地——
    一声低呻中,一个全身黑服,发髻上插着一朵小白花的守孝妇人,在他身前七尺之内昏倒地上。
    不知是得了急症,抑或是悲痛过甚之故?
    王一新天生一付柔肠侠骨,岂能见死不救!
    何况,此刻走廊上并无他人。
    王一新奔了过去,俯身一看,这昏倒的妇人,双目紧闭,心脏跳动微弱,再用手一探鼻息。
    天啦!再不救治,恐怕立刻就没命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纤巧的红衣婢女奔了过来,口中连连呼道:“夫人!夫人!你怎么啦?”
    王一新见有婢女奔来,心下大宽,忙道:“她昏倒了。”
    红衣婢女瘦小,她一连试了两次,都无法将昏倒地上年青美妇抱起。
    王一新自告奋勇,道:“还是让我来吧!”
    他一手搂着妇人勃子,另一双手伸过大腿,将她抱了起来,问道:“你们住几号房间?”
    化身婢女的啄目紫燕焦芳芳用手一指道:“西跨院!”
    这时候,虽已惊动了账房先生,一看有人处理,为了避免麻烦,耸耸肩,管自走了。
    像这类事,经常总是有的,谁也不再注意。
    可是,那丑少年却一直没有出来。
    未几,梅吟雪回店了。
    她手中拿着几个纸包,兴兴头头的推开七号房间,喊道:“王大哥,快来吃啊,这正是你所喜欢的桃片糕。”
    可是,一连唤了数声,都不见答应。
    走进去一看,房间是空的,王大哥根本不在。
    梅吟雪心想:“是不是他见我耽搁的时间太多?出去逛逛去了!”
    将房间拉上,回到隔壁房间。
    她燃亮了灯,将纸包一一扔在桌上。
    一个伙计,提着一只大茶壶走进来砌茶。
    梅吟雪随便问了句道:“你看见王相公吗?”
    伙计一面砌茶,一面以惊奇的口吻说道:“怎么,王相公还没有回来。。。。。。。”
    梅吟雪一听伙计话里有因,忙问道:“快说,他去了那里?”
    伙计伸出手来,道:“姑娘给我一点小小的赏银吗?”
    梅吟雪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促出食中二指,轻轻一剪,那块银子,立刻分裂成为两半。
    她将银子处给伙计道:“这个你拿去,快答覆我刚才的问话。”
    伙计见姑娘如此厉害,那敢隐瞒,便将初更时刻走廊上所发生的事件据实相告。
    梅吟雪道:“就算救人,现在都快三更,也该回来了呀!”
    伙计附和着道:“是嘛!我看定有蹊跷。”
    梅吟雪道:“什么蹊跷?”
    伙计道:“姑娘你不常出门吧?这社会,他妈的什么骗了都有的,你相公也许被迷住了!”
    吟雪心中虽然一动,但却肃容道:“伙计,你怎可乱说?咱们王大哥是老实人……”
    于是,手一挥,命伙计退去。
    她则来到账房,要那旅客登记簿查看。
    只见那西跨院的住客,仅是两个年青女人。
    一个叫沈清秋,年二十七岁,江苏人。
    另一个叫焦芳芳,则只有二十岁,却是湖南湘乡。
    她虽不曾见过以上两人,但却有些狐疑。
    可是,她却不动声色,回到自己房中。
    背好宝剑,人却打从后窗飞跃而出。
    很快,她便掩来西跨院,匿身于暗影之中。
    她举目一望,屋中灯光未熄。却有两人在低声谈话,其中一位女子说道:“芳芳,我这计划如何?”
    那叫芳芳的女子道:“自然是慎密无比了。”
    却在一顿之后,继续说道:“不过,你说他戴有人皮面具,怎的一点都瞧不出来呢?”
    那位被呼作沈堂主的美妇对仰卧在榻上的丑少年,注视少年,却微微点着头,喃喃说道:“没有错,只是制造得太以精妙,差点连我沈清秋也走眼了!”
    “沈清秋!”窗外的梅吟雪不觉心中哦了一声道:“原来这美妇人竟是风流寡妇,则天教的四大堂主之一。”
    她念犹未落,风流寡妇已伸出柔荑,在王一新面上轻轻一抹。
    一张人皮面具应手揭开,现出了王一新本来面目。
    屋里屋外之人,谁也想不到那张奇丑无比面具之下,却掩盖的,是一张旷世无俦的美男子。
    芳芳呆了。
    风流寡妇沈清秋明媚双目闪着异彩。
    梅吟雪更是喜不自胜。
    她本欲仗着‘观潮阁’的剑道,冲入室中,把王一新从两魔手中抢救出来。
    旋又一想:“我何不让他受一次女色的考验呢?”
    梅吟雪有了这种想法,遂暂时打消了救人的行动。
    而这时屋中的风流寡妇沈清秋,却动了邪念,向‘琢目紫燕’焦芳芳道:“咱们原来只是好奇,想不到弄来的却是一个俊美人物,你既是助我成功,按理说我也得分你一杯羹,只是,你已经是名花有主的了,不怕给那位主儿知道吗?”
    她竟想一人独享。
    焦芳芳平素虽是眼界甚高,但遇上这种旷世美男子,又焉能不怦然心动,嗯了声道:“他要是敢呷醋,我就跟他解除婚约!怕他何来!”
    这样回答,无疑是要定了!
    风流寡妇沈清秋道:“那么,你是否回避?”
    芳芳回答得十分干脆,她说:“我还得跟你学习呢!就这么长枕大被好了!”
    风流寡妇遂不再说什么,开始动手,脱去王一新的衣服和裤子。
    风流寡妇更是脱得一丝不挂。
    正当屋中弥着无边春色,窗外的梅吟雪,忽闻得一衣袂风之声,慌忙缩身于暗影之中,抬眼一看,来人竟是红粉罗刹花袭人。
    花袭人来到房门口,手一推,门开处自然瞧清了房中的旖旎风光,不觉吃吃笑道:“沈堂主,你是熬不住了春闺寂寞了!”
    风流寡姨先是一惊,继来者并非外人,也不由打趣道:“看花堂主定是三贞九烈的了,如果方便,请去隔壁房房如何?”
    红粉罗刹:“别,还是让我看过货色再作定夺吧!”
    言毕,前一看——
    只见绣榻上,一个赤身俊美的男子仰天横陈,结实的筋骨,莹洁的肌肤,华侨美的脸孔,每一寸都放射出男性的诱惑,但却双目紧闭。
    花袭人道:“你们给他怎样了?”
    风流寡妇沈清秋道:“没有怎么,他只不过饮了我一杯迷魂药。”
    花袭人哦了声道:“怪不得他失去了知觉,原来是吃了你的迷魂药,现在,也该给他解药了!”
    风流寡妇沈清秋道:“如果对方神志清醒,岂肯见范!”
    花袭人道:“以咱们姊妹姿色,谁见都难免着迷,能道这年青小伙子还会逃得出咱们的脂粉陷阱?”
    风流寡妇道:“那我立刻给他解药好了……”
    她就到这里,当即取出解药,交与焦芳芳。
    焦芳芳用茶水将解药灌下。
    而这时,风流寡妇沈清秋忽然想一事,问道:“花堂主,你不是带了大队人马去崆峒,恒山,和华山么?怎会有时间来这里?”
    花袭人道:“我是奉教主之命,率领地宙双魔前往天目山去增援蛮荒八妖路过这里。”
    风浪寡妇:“陶护法他们呢?”
    花袭人道:“他们已先一步走了,因我听得分坛一个弟子报告,得知二位居此处,是以顺便来访。”
    风流寡妇道:“你这次北伐功劳可不小呀!”
    红罗刹花袭人道:“崆峒、恒山都已归顺,但却在华山吃了败仗!”
    风流寡妇愕地道:“是什么人物替华山撑腰?”
    红粉罗刹道:“说起来,也不算丢人,他们是北天山、汗腾格里峰”禅源寺和南海“观海阁”弟子。”
    风流寡妇沈清秋惊哦一声道:“原来是宇内二圣门下,只怕本教从此称霸武林要受到阻碍了!”
    红粉罗刹道:谁说不是,所以副教主要咱们先把螺璇山谷提前解决。”
    一直未说话的焦芳芳道:“不悉他们叫什么名字?”
    红粉罗刹花袭人道:“那观潮阁的女弟子,乃华掌门金龙老人梅华圃的孙子,芳名吟雪。生得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总而言之那是一个标准的美人。”
    风流寡妇沈清秋道:不消说,那另一位必是一个小沙弥了!”
    红粉罗刹道:“不是……”
    焦芳芳抢着道:“想必是一位翩翩浊世佳公子!”
    红粉罗刹螓首连摇道:“不是!不是!这人年纪虽在二十三四,却是猪唇、扁鼻、凸眼、削鳃生得来奇丑无比。”
    风流寡妇沈清秋心中一动,道:‘花堂主,你记得吗?他二人是使用什么兵刃!”
    风流寡妇顿时心中有了眉目,道:“如此说,一美一丑在的两个少年男女,全是佩剑的了。”
    她说到这里,用手一指床上的少年道:;花堂主,你看他是谁?”
    红粉罗刹花袭人并非没有看过,只是由于面子关系,不曾仔细注视罢了。
    现在,经风流寡妇如此提出,便移步榻前。
    仔细打量之下,不觉越看越爱。
    俊美极了,也英伟极了。
    但觉从来没有见过。
    不过,沈清秋适才的话,暗藏玄机,她瞿然想:“莫非这人就是他?这美相距何天壤之别,太不可能了!”
    她竟喃喃自语起来。
    “什么不可能?”
    风流寡妇突作惊人之语,道:“这少年,就是你所指的柠檬神僧人。”
    红粉罗刹道:“沈堂主,你不曾见过他,如何能肯定是他?莫非了我说过他生得奇丑无比么?”
    风流寡妇笑说道:“没有。”
    红粉罗刹道:“那你怎能如此肯定?”
    风流寡妇道:“花堂主,你何妨背过去。”
    红粉罗刹虽是满腹疑团,但却一时猜度不出沈清秋玩什么花样,遂照做了。
    可是,当她回过身来,再看榻上少年,不由惊讶得张大一双妙目。
    原来,他正华山所见的丑少年王一新。
    红粉罗刹道:“我以为他真的如此丑陋,想不到原来戴有面具。”
    她陡然想一事,问道:“这人,你们是怎样掳来的?”
    风流寡妇沈清啾便说出来系出一时好奇。以及经过梗概。
    红粉罗刹道:“照你这般说来,那女子住宿此居,岂有直到此刻尚不知同伴遭遇劫持之事?”
    一旁久未说话的芳芳道:“就算发觉,她又怎能知晓人在此处?”
    红粉罗刹一整脸色说道:“你们怎的忘了那账房先生曾经目击其事,如我料得不错,人也许已经来了!”
    焦芳芳不信道:“花堂主,你这是吓唬我们么?”
    红粉罗刹道:“你们不信也就算了……”
    话刚说到此处,风流寡妇沈清秋建议道:“咱们宁可信其有,我与花堂主去房外一搜,芳芳,你就留在房中看守好了!”
    言讫,推门而出,两人便在西跨院搜查起来。
    啄目紫燕焦芳芳着一柄明晃晃的利刃,守在王一新身侧,不由愈看愈爱,竟疏忽了戒备。
    就在这时,一条纤巧人影已入屋中。
    等到芳芳发觉是梅吟雪时,胸口三处大穴,已被剑尖封住。
    梅吟雪见王一新仍没有醒来,乃将他背在背后,正要打从房中出去,恰好红粉罗刹和风流寡妇回转,将室阂封住道:“什么人敢闯本堂主卧室?”
    梅吟雪手摆长剑,冷冷道:“不要脸的东西,施用鬼计劫持王大哥不说,还敢企图做那伤风败俗之事,简直不知羞耻,你们到底退是不退?”
    红粉罗刹心中一震,没有答腔,风流寡妇却嘿嘿冷笑道:“你骂咱们无耻,咱们承认,可是你呢?一个黄花大闺女,却背上背着个裸体男人;这事若传到“南海观潮阁”,你尚有何颜去见师门?”
    梅吟雪先是一愕,既而一咬银牙,道:“常言道行得正,坐得正,那怕与和尚同板凳。就由你们去造谣吧”。
    她一面说,一面仍步步向门口迫来。
    红粉罗刹和风流寡妇却用双剑封住门口道:“就你有天大本领,也未必能闯出来!”
    梅吟雪若是一个人,自不难应付。
    可是,她此刻背上却多了个昏迷未醒的王一新,情形就不同了。
    她忖道:“我若硬闯出去,自己有把握不受伤,但背上的王一新却是十分难说。”
    她将利害衡量之后,便又退回房中,将王一新放置榻上,仗剑奔来。
    她手腕一抖,紫郢剑立刻洒去漫天剑花。
    红粉罗刹和风流寡妇也是一流高手了,竟然有些抵敌不住了。
    不过,梅吟雪因受了房门狭窄的限制,亦未发挥威力。
    两魔这才胆子大了,大叫道:“姓梅的,你今晚上是逃不出此房之外。”
    梅吟雪樱唇一披,道:“就凭你们两个么?”红粉罗刹道:“当然知道咱们暗中有多少帮手?”梅吟雪笑道:“人在那里?”
    时已经查过,西跨院别无他人。
    她话音甫落,一阵怪笑声应道:“人在这里!”
    红粉刹和风流寡妇一听来的,竟是“地宙双魔”,不由大喜道:
    “陶护法,还不快来,咱们已有招架不住了!”
    “地宙双魔”一人持剑,一人持鞭,双双跃了过来,接替了红粉罗刹和风流寡妇。
    陶秦一剑削出,低沉的道:“冤家毕竟路窄,咱们今天又遇上了!”
    梅吟雪道:“败军之将,遇上了又如何?”
    陶秦脸上的肌肉攫紧着,阴森森说道:“你自问是真的胜了!梅姑娘,如今形移势变,恐怕那一剑之恨,今晚上定要索回。”
    梅吟雪瑶鼻哼了声道:“那是王大哥的杰作,你却把账算在我的头上,没关系,姑娘一样接着。”
    她手中一柄长剑,舞得来风雨不透。
    “地宙双魔”却一时奈何不得。
    红粉罗刹道:“沈堂主,这门口有陶氏兄弟护法守住足够了,咱们且破窗而入,去把那姓王的宰了吧!”
    风流寡妇同道:“好的。”
    两人四掌一推,蓬的一声,窗户落地。二人连翩飞跃入室,一抢个救焦芳芳,另一个却一刀向榻上的王一新斩去。
    如被斩着,王一新便会立刻分尸两段。
    梅吟雪不由发出一声惊呼。
    就在她微一疏神之际,地宙双魔已闯入室来。
    但闻叭哒一声,一条人影堕地。
    众人只当是王一新,谁知掠目一望,不觉为之诧不已。
    原来那人竟是红粉罗刹花袭人。
    梅吟雪再抬目一看,床上的王一新不见了。
    而且连那放置床头的衣服,也一块失踪。
    地宙双魔尚不知是怎么回事,风流寡妇道:“可能是那小子醒来了,因为,我先前不给他解药。”
    红粉刹忍住痛疼道:“陶护法,咱们快撤退,再迟,便来不及了!”
    陶秦道:“花护法,你尚能行动么?”红粉罗刹道:“不行,我肋骨已折,你还是抱着我逃吧!”陶秦猿臂轻舒,一把抓起地上的红粉罗刹,与群魔呼啸而去。梅吟雪没有追赶,却拾起地上的人皮面具,正在睇视。门口只影一闪,王一新走了进来,道:“那些匪徒呢?”梅吟雪道:“全跑了!因为,他们知道你穿好衣服会来的。”王一新跌足道:“我不该回房去取金龙剑,给他们逃走的机会。”旋又咬牙切齿道:“我真恨透了她们!”梅吟雪却笑笑道:“但我却要感谢他们。”王一新不解道:“姑娘这什么意思呢?”梅吟雪道:“因我毕竟得有机会能看到王大哥庐山真面了!”王一新俊面一红,道:“姑娘是在取笑我沾花惹草么?”
    梅吟雪道:“我知道你是中了人家的鬼计,为什么要取笑你呢?”王一新不由惑然说道:“那你的话我就不懂了!”梅吟雪伸手自壁间摘下一面镜子,递与王一新道:“王大哥,你自己瞧好了!”王一新接过镜子一照————只见镜子,出现一个唇红齿白,剑眉星目的俊美面目,不由诧异已极,问道:“梅姑娘,这是怎么回事?”梅吟雪见他如此,以为对主仍在装佯,不由怫然不悦道:“那要问你自己了!”王一新更加一头雾水,张大着双目怔愕地望着她。梅吟雪观此情,心说:“奇哉怪也,难道他真的不知自己容貌是丑?是美?”于是一扬手中人皮面具道:“你认得这个吗?”王一新摇着头,道:“不!”
   
    第四十一章 毁去临安一分坛
   
    梅吟雪将人皮面具向面上一戴,然后指着自己脸孔,道:“王大哥,你不妨看看我是谁?”
    王一新抬目一望,不由呆住。
    原来那猪唇扁鼻,凸眼削腮,一付十分丑陋的面孔,分明就是自己呀!”
    他倏地恍然大悟,道:“:梅姑娘,你是说我过去乃是戴的人皮面具。对吗?”
    梅吟雪点头道:“是的。但你既然不晓得,恐怕是你一个极亲近的人了。”
    她沉吟了一会,道:“你记得吗?令尊什么时候把你送去舅父银神李龙那里?”
    王一新道:“大约十岁那年。”
    梅吟雪道:“十岁很小啊!”
    王一新道:“是的,但我一到李笏谷中,就无人喜欢我。”
    梅吟雪将面具摘了下来,用手轻轻拉扯,发现这张人面皮具,竟然有伸缩性,可大可小,怪不得他戴十多年,竟无人发现。于是推测道:“它可能是令尊给你戴上去的,当年为了那只玉盒,他便知道迟早难免有杀身之祸,为了保全你,是以给你戴上那付可憎面具。”
    王一新总算明白了,但他并不以自己生了一付俊美的面孔而自傲。于是,仍向梅吟雪要了过来。
    梅吟雪含笑道:“别戴上,这不是挺好吗?”
    爱美乃人之天性,王一新是不便矫情,只得将那付人皮面具放置怀中。
    两人一笑,便离开西跨院回返自己房间。
    次日清晨,才纵马而去。
    可是,当他们来到西天目山的螺璇峪,则天教徒,在地宙双魔的支援下,眼看就要攻下谷口。
    当红粉罗刹发现王一新和梅吟雪,已成惊弓之鸟,忙道:“禅源寺和观潮阁的高足到了!”
    蛮荒八妖的地宙双魔全是一惊。
    他们想不到王一新和梅吟雪会跟踪而来。
    毒爪勾魂萧云本是色狼之一,他陡地发现梅吟雪生得国色天香,姿色绝世,刹灵魂儿飞上半空,他竟不知死星照命,飞跃引前道:“你就是‘观潮阁’的女弟子梅吟雪吗?”
    梅吟雪一见这人鹞眼鹰鼻,目光灼灼,说话毫无礼貌,不由冷冷说道:“不错,正是姑娘!”
    毒爪勾魂萧云道:“简单得很,因为咱们正在解决一项江湖恩怨,不容别人插身其间。”
    梅吟雪:“假如我一定要过问呢?你便如何?”
    毒爪勾魂萧云一扬手中鬼爪道:“那我就要领教几手“观潮阁”剑术。”
    梅吟雪道:“那我就空手接你几招。”
    毒爪勾魂萧云心中暗道:“论兵刃,我或许不如人,若是拳脚,呼哼!我要你知道厉害。”
    念转,双臂抡动,双只乌黑指爪,竟向梅吟雪胸前抓落。
    这轻薄之态,把梅吟雪惹恼了,立刻骈食中二指,向爪影插去。
    她虽是不曾用剑,便一缕森森的剑气,已从驰指尖上涌出。
    毒爪勾魂萧云还在大刺刺地卖狂道:“梅姑娘,我这天狼爪下,呆无人生还,你今天可没命了。”
    谁知他话声未已,人已倒毙地上。
    金扇邪剑张斌见不虞一招之下,二弟便已丧命。
    但他却无法看出是如何丧命的?
    当他飞掠场中,将毒爪勾魂萧云尸体抱起一看,只见眉心有一道残浅的朱痕,不由凛骇万分。道:“贱婢,你施展‘观潮阁’的剑术杀了他?”
    梅吟雪道:“杀一个轻薄儿,正是为江湖除害,难道有何不可?”
    金扇邪剑张斌直气得浑身发颤。
    这时候,一丈青辛七娘和血影指汪玲龙业已双双扑出。
    尤其一丈青辛七娘,连眼圈都红了。
    她后执两柄绣弯刀,舞起漫天刀影,拼命进攻,口中却骂道:“贱婢,你杀了他,我与你誓不两立。”
    血影指汪玲珑,更是指影纵横,发出锐啸破空之声,双战梅吟雪。
    王一新却笼手袖中,极其悠闲地在一旁观战。
    黑妖狐艾美初时尚以为梅吟雪并无出奇之处,十余回合下来,便看出五妹六弟均非敌手,便向双刀尤斗道:“咱们何不过去先解决这贱婢再行进攻!”
    双刀尤斗答应一声,当即参加了联手合攻之势。
    蛮荒八妖竟出动了四妖,梅吟雪已不若先前之应付裕如,仰天一声清啸,如凤吼,如鸟鸣,接着呛啷一声,紫郢剑出鞘。
    梅吟雪这时一剑在手,立刻形势大变。
    四娇非但得不到便宜反而节节败退。
    剑虹已像潮水般向下怨卷,四妖虽是各挥兵刃挡架,但梅吟雪一剑跟着一剑绵绵不尽。
    接开了第一剑,第二剑又不得不挡,十余招之内,竟尔不会身。
    金扇邪剑喝了声采,道:“好剑法,待本分坛主也来接姑娘剑。”
    左手金扇,割起一道金光,右手剑也同进处。心想:“我蛮荒八妖,同动了五位,若对不过这姓梅的少女,以后蛮荒八妖便算折了招牌。”
    “他虽发出暗号,指挥着进攻退守,较原来的威力,已加强了数倍。”
    旁的作心笛田琛以为有机可乘。一纵身,已欺到梅吟雪身边,铁笛点向她肩头的“巨骨穴”右手以大擒拿手迳来夺剑。
    金扇邪剑张斌见四弟身法快捷,出手狠辣,都不禁暗暗高兴。
    却见紫光闪动,梅吟雪的宝剑如灵蛇般已窜到了伤心笛田琛的后背心。
    田琛一心夺剑,而他在擒拿法方面已下过不少功夫,认为百无一误。
    但他却低估了这位“观潮阁”的高弟。
    梅吟雪手腕倏次一沉,一式“斗柄回寅”。
    伤心笛田琛没有将剑抓住,反而被削落了那只左腕。痛得他惨叫一声,痛得昏死过去。
    蛮荒八妖又死了两位,红粉罗刹冷冷说道:“这下,尔等该知本堂主先从前言之不谬了,现在听我命令,立刻撤退。”
    一个梅吟雪尚如此厉害,如果王一新出手拦截,与谷中的“霹雳刀”独孤雄一旦互相呼应,则那时恐怕连逃走都不易了。
    群邪们在吃过苦头之后,谁还敢不知好歹。
    一声呼喝中,纷纷退走了。
    群邪一走,王一新和梅吟雪便来到谷口。
    闻中大侠蔡天炎大笑着返了出来道:“王老弟,你再来迟一步,
    要平增几百条冤鬼。是什么事把你耽搁了?”
    王一新上前紧紧握住蔡天炎手道:“弟路过华山,值地宙双魔3崆峒,恒山余威,又向华山派进窥。”
    “哦!”蔡天炎道;“不消说是老弟出手解了华山之危!”
    王一将头一摇道:“你猜左了,解围的是这位姑娘!”
    这时,霹雳刀独孤雄走了过来,与蔡天炎同时感到一阵惊讶!
    美国两人都震惊于这娇滴滴的美女郎,竟能力伏群魔。
    蔡天炎道:“老弟能介绍?”王一新道:“当然,这位姑娘非他,乃华山掌门人金龙老人孙女梅吟雪……”蔡天炎和独孤雄都心中纳闷道:“华山虽属各大名门正派,但无人能是“地宙双魔”之敌。”是以全都用惊讶的目光望他。
    王一新笑了笑,又道:“但梅姑娘并非艺出华山,乃是南海“观潮阁”妙云圣尼的高足。”
    经他说明,蔡天炎和独孤雄算是明白了,矍然起敬道:“原来姑娘是“观潮阁”弟子,看来武林得救了!”
    梅吟雪谦逊地说道:“我和一新大哥对江湖经验甚浅,今后尚希蔡大侠和独孤大侠多多指道呢!”
    蔡天炎哈哈大笑道:“自然。老二你也该肃乐客入庄了!”
    最后一句,他是对霹雳马独孤雄说的。
    独孤雄道:“两位一来,便已解围,把我乐糊涂了,敬请王少侠和梅女侠入庄待茶。”
    这消息好快,他们一行人,才抵庄门,全庄男女老幼早已夹道欢迎。
    如果不是守谷口的人亲眼目睹,谁相信这对少年男女能使“地宙双魔”那等盖世巨邪,竟也畏惧逃逸。
    进入花厅,宾主落坐之后,独孤夫人更带着一子二女前来相见。
    独孤夫人,虽非武林中人,但孩子们都习过家传武功,尤其长子独孤廉,一路霹雳刀法,颇有乃父之风。二女一名独孤《人,一名》,孤秀。均尚在韶年。
    霹雳刀独孤秀,并令人摆下筵席。
    酒至中途,阆中大侠蔡天炎说道:“想不到咱们宇内四英,竟死了周三弟和童四妹。而且不曾留下一个活口,这“则天教”也太狠毒了,只不知教主是谁?”
    王一新道:“我也曾向该教教徒们打听,谁也不知,看来这人是一个极神秘的人物。”
    霹雳刀独狐雄道:“不管他如何神秘,咱们传下武林柬,集合天下英雄,寻出总坛所在,还怕迫对方不出吗?”
    蔡天炎道:“可是,谁又知道该教总坛所在呢?
    王一新道:“咱们只消将该教的堂主,护法者流俘掳其一,便不难拷问。”
    蔡天炎道:“看来咱们只有如此了!”
    梅吟雪在一旁却建议道:“则天教既不图霸武林之心,迟早仍不免蠢动,依在下愚见,咱们只须打听出对方下一次进犯的目标,事先埋伏那儿,给他来一个全军覆灭。如此一来,该教教主岂能再龟缩不出。”
    蔡天炎道:“虽说崆峒、恒山、阴山、昆仑都被光顾了,但仍有少林、武当、青城、终南、峨眉等处未受到搔扰,虽然他们也接过最后通牒。”
    王一新道:“峨眉、青城两派,远在西蜀,移师远征,为兵家之大忌,更容易走漏消息,依我看来,该教如不发动攻势则,一旦发动,目标必指向少林和武当。他只要将这两派征服。则武林大势已去。”
    蔡天炎道:“如此,咱们只消守在开封通往内乡是官道沿途,无论该教是侵犯少林或进窥武当均可驰援。”
    王一新道:“林大哥言之有理,咱们这就动身如何?”
    梅吟雪道:“适才前来的匪徒,可能是附近分坛的人马。为了安见,似乎应在动身之先,将该分坛挑了!”
    蔡天炎第一个赞成。
    霹雳刀独孤雄更是一百二十个同意。
    就在这时他命人下山打听消息的庄丁回来了。
    根据,则天教分坛系设在临安郊处一座废祠中。
    而且,地宙双魔和红粉罗刹都走了。
    蔡天炎道:“这蛮荒八妖太可恶了,这次行动秘密,不要放走一人。”
    当天晚上,四人找扎停当,傍晚时分,便已经过化装飞驰下了西天目山。
    三更左右,便已抵达临安。
    金扇邪剑张斌,正在向一丈青辛七娘:“五妹,别悲伤,萧二弟虽死了,为兄决不亏待你。”
    辛七娘白了他一眼,道:“大哥,我如今已是蒲柳之姿,你不嫌弃么?”
    金扇邪剑张斌吃吃一笑,道:“女人的青春,是由上而下的,别看你眼角虽有皱纹,胸部以下仍然很丰满。一个讲求实际的人,为什么要嫌你呢?”
    一丈青辛七娘娇羞地说道:“大哥,不来了,你老爱拿人家开玩笑。”
    金扇邪剑张斌道:“三妹,六弟,七弟都去睡了,你也来我房中,重续旧欢如何?”
    一丈青六七娘道:“不要,你坏死了。”
    她口中虽说不要,但那丰满的胴体,却已投入张斌怀中,道:“你不怕三姊呷醋么?”
    金扇邪剑张斌道:“别管她,骚狐狸,可能找上了老六。”
    言讫,将她抱了起来。朝卧室行去。
    嚓,的一声,门已关上。
    跟着,传出淫猥之声。
    蔡天炎道:“咱们下手吧!”
    立刻,废祠腾起了火光,把贼人惊醒。
    蛮荒八妖各自从房间里钻出,双刀尤斗扬声向教徒们喝道:“你们一个个莫非全是死人?还不快些救火!”
    教徒们正要去取水前来浇灭,忽然门口传来一缕冷冷话声道:“则天教徒听着,尔等今晚恶贯满盈,还是早些纳命来吧!”
    双刀尤斗大惊,怒道:“什么人?”
    他话声才落,暗影中已走出一个身穿青布长袍作书生打扮的中年人。
    这人手横长剑,正是宇内四英之一的“阆中大侠”蔡天炎
    他这一现身,其余女妖立刻知道是怎么回事。
    血影指汪玲珑道:“阁下是一人来此?”
    蔡天炎道:“不,另外还有三人。”
    金扇邪剑张斌道:“可有那一对狗男女?”
    蔡天炎道:“就恁你这混账话,俺那王老弟便不会饶你了!”
    同时,暗影中已跃出一个身材雄伟的人道:“大哥,别废话还是动手要紧。”于是刀剑齐施,教徒们惨嗥之声连起。
    蛮荒八妖只得纷纷上前抵抗。
    黑妖狐艾美和血影指对付阆中大侠蔡天炎。
    钗横髯乱的一丈青辛七娘却和双刀尤斗联手合攻霹雳刀独孤雄。
    金扇邪剑正要指挥手下向二人围攻。忽一眼瞥见另一道门外走进王一新和梅吟雪。凛骇之际,便悄悄退入屋内。
    梅吟雪追了过去。道:“姓张的,亏你还是江湖人物,有种就出来与姑娘一战。”
    连叫数声,均无回应。
    王一新道:“梅姑娘,这间屋子没有窗户,他逃不掉的,你就守口,让我去帮助蔡大哥将魔崽子歼灭!”
    言讫,金龙剑一抖,立刻洒出漫天剑影。
    人头滚滚而落,鲜血四溅,教徒们要想逃命都来不及了,双刀
    尤斗首先饮剑而亡。
    接着,一丈青辛七娘便拦腰斩做两截。
    血影指被独孤雄的霹雳刀劈成两片。
    黑妖狐一剑穿心殒命。
    则天教徒知大势已去,一个个跪地乞命。
    王一新道:“命虽可饶,但武功必须废去。”
    于是一连点出数十指,将魔徒们的武功废了。
    但金扇邪剑张斌却依旧没有出来。
    王一新剑眉一挑道::梅姑娘,请你让开,我要他无所遁形。”
    当他一掌震开了房间,屋内却空空如也。
    经仔细检查之下,才知道从一处地道逃生。
    大体说来,这一仗除了逃走一个金扇邪剑之处,蛮荒八妖几已全部伏诛。
    王一新道:“预料金扇邪剑定是逃往总坛去了,这临安分坛,算是毁灭难以再建了,咱们已无后顾之忧,立刻赶往襄城守候吧!”
    群侠自无异议。
    这里按下不表。
    且说琅琊山中“则天教”总坛,绿林豪雄云集。
    金殿上端坐着一个面垂黑纱男子。
    这男子,看背影,颇为年青,但谁也不知是何出身。
    仅知他是则天教副教主。
    这副教主不但武功深不可测,而且机智绝伦。
    目前因教主在闭关修习上乘武学,教中之事,完全由他一人代理。
    自从“地宙双魔”在华山杀羽归来,并且失败在一对年青男女身上。
    这对男女,一是“禅源寺”柠檬圣僧传人,一是“观潮阁”妙云圣尼的弟子。
    使得他的征服各大门派的计划,受了影响。
    接着,又传出这双男女,竟在西天目山螺璇峪出现,蛮荒八妖已阵亡其三。
    翌日,金扇邪剑逃回总坛,哭诉该临安分坛被挑经过。又是那对少年男女和宇内双英所为。
    那位副教主在接得一连串败讯之下,颇有怒意,问道:“这双少年男女,可有姓名么?”
    金扇邪剑张斌道:“有的陶护法晓得。”
    这位面垂黑纱的副教主偏脸问道:“陶护法,你当真知道?”
    地宙双魔的老大陶秦答道:“卑职知道,那女的,乃华山金龙老人孙女,芳名叫做梅吟雪,那少年似乎叫王一新……”
    “王一新?”
    那位副教主神情一震,道:“他是否生得猪唇,扁鼻,凸眼,削腮,极其丑陋?”
    陶秦道:“在华山见面时,的确如此。”
    面垂黑纱副教主一怔道:“听你口气,好像以后有好改变似的,对不?”
    陶秦道:“当咱们的沈堂主用药物在宁国县将他俘虏后,却发现在是戴了人皮面具。”副教主道:“本来面目如何?”
    陶秦道:“旷世难见俊美男子。”
    副教主道:“你相信他们是同一人?”
    陶秦道:“卑职可以伸证,绝对没错。”
    副教主问道:“你何以敢下此断语?”
    陶秦道:“卑职敢断定他王一新,虽由丑而美,面貌虽然改了,才和口音仍然未变,其次,背上的金龙剑也可以充分证实。”
    教主不由默然。
    盖他已经知道这王一新是谁了。
   
    第四十二章 英名初传巨魅惊
   
    副教主袍袖一拂,退入后殿。
    甫入寝宫,便见一个徐娘半老的妇人,倦慵地躺在榻上,媚声媚气说道:“什么事情使你耽搁这样久?”
    副教主满怀忧虑的说道:“启禀太上教主得知,宇内双圣传人,专门与本教作对。
    那位太上教主道:“莫非他们已找上分坛生事?”
    副教主道:“是的,这两人带着阆中大侠蔡天炎和霹雳刀独孤雄,把临安除逃走了一个分坛主外,其余之人,全都丧生,亦被废去武功解散。”
    这位太上教主正是黑蜈蚣马二娘,虽是以阴狠毒辣见称,闻言亦不禁心生寒意,道:“无情你可传令各地分坛,如遇上这两人,尽可能避免与之冲突,一俟时机成熟。便不择手段一一歼除!”
    这位副教教主不是别人,正是梅花剑客之子上官无情,名义上是马小夙的丈夫。由于马小夙闭关潜修那千年龙鞘上的绝艺奇功,他便又跟风流成性的丈母娘有了暧昧关系。
    他坐在绣榻边,哂然一笑道:“此外还有一个坏消息!”
    马二娘道:“是属于本教方面的,抑或是属于我个人方面的?”
    上官无情道:“当然是属于你的呀!”
    马二娘黛眉一蹙,骂道:“小鬼,你敢拿老娘开心,须知黑蜈蚣为天下之至毒,谁见了我也畏惧三分,除非我俩的事,被小夙那丫头知道了!此外还有什么坏消息?”
    上官表情道:“我亲爱的二娘你,莫非忘了?昔年你纠合金扇邪剑张斌,长眉老妖徐椿萱,绿衣乙长老等五人,为了抢夺玉盒,在关外雪地中,杀了“金刀无敌”王东天的事吗?”
    黑蜈蚣马二娘用手地上官无情的脸蛋上揪了一把,笑说道:“这当子事,事隔多年,老娘已经忘了。”
    上官无情道:“二娘,那“禅源寺”柠檬神僧传人,你知道他是谁吗?”
    马二娘摇摇头。
    上官无情道:“他就是“金刀无敌”王东天的儿子王一新。”
    马二娘哈哈笑道:“你要说别人,老娘还得提防一二,要是王一新那傻小子,老娘才不在乎呢!”
    上官无情道:“海水不可斗量,凡人不可貌相,本教近来一连串的失败,听说都是那小子捣的蛋,人家乌龟有肉在肚里呢!”马二娘道:“昔年老娘也知王东天留下了这么一条祸根,曾潜入李笏峪银神李龙的庄上察看,当我发现那王一新是一个又丑又傻的孩子,便熄了杀他之念,不信他学会武功便会变得聪明些,他不来找老娘报那杀父之仇还则罢了,否则,老娘只消一把蜂尾毒针,便要令他去见阎王。”
    她说得轻松极了。
    可是,上官无情却浇了她一瓢冷水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知道么?那如今的王一新,不但俊美绝世,而且聪明无比。已非昔日吴下阿蒙了!”
    马二娘一翻身坐了起来,道:“此言当真?”
    上官无情道:“二娘,你跟我是什么关系,我还骗你不成?”
    马二娘这才觉得严重起来。
    上官无情瞄了她一眼,火上加油道:“这小子,早在未习成武功之前,便找杀父仇人了,而今已练得佛门上乘绝学,你想他会不找杀父仇人偿还血债么?”
    马二娘道:“这事,当年做得十分隐秘,那小子决不可能知道是出于我的主谋。”
    上官无情道:“二娘,你好糊涂,那蜂尾毒针,天下武林第二人有么?”
    马二娘颇为自负地笑说道:“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上官无情道:“那就是了,因不你杀死王东天之后,却被终南派的荷花仙子绿蕊,将毒针拾得这不是留下了条线索么?”
    马二娘道:“你小子鬼计多端,帮我拿个主意如何?”
    上官无情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你拿什么赏我?”
    马二娘用手指头一戮上官无情的额头,道:“你这小没良心的,你姘居了我的女儿,又将老娘霸占,难道还不是意?”
    上官无情耸耸肩,道:“二娘,究竟是我霸占了你?还是我在你淫威之下,俯首听命?你摸摸良心说话。”
    马二娘噗哧一声笑道:“别那么没出息,你只要帮我把王一新那小子杀了,将千年龙鞘上所载武功,老娘保证让你有机会练得。”
    上官无情正要她说这句话,闻言大喜道:“谢谢二娘。”
    马二娘这时已无心调情,说道:“现在先别谢我,还是快点给老娘想个办法去对付王一新那小子。”
    上官无情却笑嘻嘻的说道:“可是,我没有作冤王之梦,脑筋便上点也不管用。”
    马二娘叹了口气,道:“我的小冤家,你倒真会折磨人,来啊!”
    说时,双臂一伸,便将上官无情拥在怀里。
    两人便在寝宫之中,演出颠莺倒凤的逆伦丑剧。
    事毕。
    马二娘道:“妙计拿来。”
    她倒是现实得很。
    上官无情早就成竹在胸道:“法不传六耳……”
    马二娘白了他一眼道:“这寝宫之中,除你我之外,再无外人。怕什么?”
    上官无情道:“须知隔墙有耳呀!”
    马二娘想了一下道:“那么,只有一个办法了,出你小冤家之口,入我老娘之耳如何?”
    上官无情道:“在下亦认为只有如此。”
    遂倚偎过去,作了一阵低低耳语。
    马二娘道:“计固然不错,如果不灵,你得当心你那小脑袋……!”
    上官无情道:“二娘,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是仍据那小子个性而设计的。保险他自投罗网。”
    马二娘道:“何日起程?”
    上官无情道:“据江汉分坛传书,谓狮面人魔和地灵君业已征服了昆仑派,现已在总坛百里之处。等他们回来了,便可选派人手登程。”
    昱日,朝敦上窗的时候。
    狮面人魔的地灵君所带去的人马,凯旋归来。
    总坛除设宴庆功之处,副教主并召集‘地灵君’阴森、‘狮面人魔’郭靖、‘地宙双魔’陶秦陶楚兄弟,以及红药、碧桃、黄菊、白梅堂的堂主。召开了个十人秘密会议。
    会议的结果,只晓得由黄菊、白梅两堂守护总坛。
    其余的人,明里由‘地灵君’率领崃巫四邪、巫山七峡十四妖的残余十兄弟,和泰岭以如此坚强的阵容向嵩山少林寺进军。
    他们在总坛附近五百里之内,一律隐秘行踪,化整为零。
    抵达开封时,始将人马集结。
    ‘地灵君’阴森并派遣‘欲海人妖’段清芬持帖前往少林寺劝降。
    上官无情与黑蜈蚣马二娘,地宙双魔,狮面人魔,红粉罗刹,百玫瑰,一律经过巧妙化装,守在登封、荣阳、宜阳附近,张网捕鱼。
    这是一个十分阴险恶毒的缜密计划。
    王一新怎会知道?
    ‘则天教’攻打少林寺的消息,不到半日,便在江湖上传开了。
    预先守候在襄城的王一新等人,不觉发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
    不过,他们并不乐观。
    因为‘则于教’这次动员的人手,除在总坛带来一大批高手之外,另外还调集了八处分坛,和十三个支坛,不下两千余之众。
    霹雳刀独孤雄道:“幸而蔡大哥,已先一步去了少林,否则,岂不把少林寺掌门吓得只有投降。”
    王一新道:“这则天教行动,倒也十分诡异。在短短三天之内,便结集了如此一支庞大队伍,而且还不知所自来,你们说这事怪也不怪。”
    梅吟雪道:“这只能怪咱们放出去的耳目失灵,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王一新又道:“该教进攻少林寺正应该骤诡施袭,使向防务松驰的少林寺来个措手不及才对呀!该教为何不此之图,却要坐失良机,难道他们别有阴谋?”
    霹雳刀独狐雄道:“依我看,恐怕未必如此,少林声望近百年来虽已不如昔,但在各大派中,仍隐执牛耳,则天教深知这一战可能要付出相当代价,所以才慎重其事,调集大量人手后,方始进攻。
    他的话亦有道理。
    梅吟雪道:“咱们驰援少林寺要紧,不必去胡思乱想了!走吧!”
    吧字一落,立刻吩咐旅店伙计牵来马匹。
    三人便纵马朝登封飞驰。
    谁知他们一出襄城,便行踪败露。
    则天教派的耳目,立刻用飞鸽传书向黑蜈蚣马二娘报告。
    马二娘一获讯息,便又将守候在荣阳和宜阳的一家高手调来登封,按计行事。
    王一新一行三人,经百*、颖桥,许昌、苏桥,而抵达长葛。
    三人抵达长葛,已是二更天了。
    长街上,夜市正盛。
    霹雳刀独孤雄首先在一家‘金麒麟旅舍’落店。
    伙计牵过马匹后,王一新等三人于净身完毕,便在附近一家小馆用罢晚膳,各自回房安寝。
    三人长途跋涉,白天辛苦了,晚上自然容易入眠。
    王一新当然也睡着了。
    当咚!咚!咚!鼓敲三响。
    ‘金麒麟旅店’的屋瘠上,忽然出现两条身影。
    嗖嗖两声,射下院落。
    这两人,正是‘地宙双魔’陶秦陶楚兄弟二人。
    陶蹑足来到王一新所住的房间门前,从怀中摸出一把锋利匕首,下手割断门闩,悄悄掩入屋内。
    地宙双魔全都练就一付夜眼,黑夜中仍能见物。
    两人见王一新仰卧床上,熟睡正酣,鼻息一呼一吸隐约可闻。
    陶秦手绰利刽,向乃弟一打手示。
    陶楚用手轻轻拉开帐门。
    陶秦长剑一颤,对准王一新咽喉刺去。口里却发出一缕低低的杰杰怪笑。
    笑声方起。
    忽然一圈黑影,从床上飞了起来,卷住了陶秦的长剑,无法刺下。
    那黑影乃是床上的棉被。
    地宙双魔大惊,跃身后退。
    王一新却于这时飘身下床,向二魔扫了一眼道:“二位在绿林已是成名人物。竟做出这等行刺的宵小行为,岂非令人齿冷!”
    陶秦行刺不成,冷冷说道:“姓王的,老夫上次败得委实不甘
    心,今晚,你敢单独与我弟兄一搏么?”王一新道:“谁还怕你不成,请告诉我在什么地方?”陶秦道:“城外柳林好了!”王一新道:“你们先走一步吧,本侠一下就来。”地宙双魔道:“莫非阁下想找帮手么?”
    王一新冷冷沉声说道:“对付阁下兄弟,王某一人已足。”
    说话间,已穿好衣服,向二魔追来。
    ‘地宙双魔’身形如风。
    王一新更是快比惊虹。
    三人竟不分后脚,一齐射入柳林中央的旷地。
    王一新身形甫定。
    从暗中影走出另外两个巨魔。
    左边一人身材瘦削,五官挤在一起,光头光脑,断眉鼠目,比自己那付人皮面具还要丑,他着一极其宽大的金光烂然衣服,他是阁堡堡主‘地灵君’阴森。
    右边一人,生得魁伟粗厉,凹鼻掀唇,一头黄发,卷曲得一串一串挂了下来。
    这人他也见过,他是狮面人魔郭靖。
    四个盖世魔头各据一方,鹰瞵虎视。
    王一新渊停狱峙地站在当中,口角噙着一丝冷笑,向地宙双魔道:“我道尔兄弟原是手下败将,何来如此胆量,原来请来了好帮手。”
    一顿之后,又道:“即使胜了区区,也算不得英雄?”
    陶秦嘿嘿笑道:“小子,你怕了么?”
    王一新冷冷道:“当然,我怕你们等一下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陶秦喝了一声道:“好小子,你死在临头,还敢说俏皮话!诸位,咱们何不早些动手,以免夜长梦多。”
    王一新却仍双手笼在袖中道:“谁先上啊?”
    ‘狮首人魔’郭靖,三年前在阁堡时曾以‘九天兜率功’点过对方穴道,使得他痛得满地打滚,虽说事隔三年,这小子被‘禅源寺’的柠檬圣僧收录门下,传了几手功夫,他不信能到那里。
    因此,他走了出来,向其余三魔说道:“诸位能让老朽先试一下这小子有多少斤两么?”
    地宙双魔本拟反对,地灵君却道:“老夫也觉得有些小题大做,郭兄不妨出手一试!”
    狮首人魔郭靖举臂一扬,向王一新前胸凌空抓去,口中却道:“小子,且接我一招!”
    他这‘疯狮爪’近三年来已有相当大的进步。
    别说奇怪,王一新却站在那里动也不动,除衣衫微微澎涨外,看不出什么异样。
    但狮首人魔宛如抓在一团绵絮上毫不着力。
    这小子使正是佛家降魔的般若两极磁功。
    他指节已疼痛欲折,再不见机,恐怕就要出丑了。
    狮首人魔慌忙缩手,改抓为击。
    他还想挽面子。
    不料他一拳捣出,王一新却反手一挥。
    那股雷霆万钧的力量,竟将十数丈外的柳树折断了十余株。
    王一新道:“阁下棋差一着,又何必拿柳树出气呢?”
    狮首人魔郭靖更是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反手拨下背上的宝剑道:“好小子,原来那柠檬秃驴已将牵引神功也传了给你!且吃一剑。”
    他这含怒一剑,王一新倒也不敢轻视。
    一闪避开,道:“郭老狮,老了,何必再助纣为恶呢?”
    狮首人魔郭靖一剑落空,还要打下去。
    一旁的‘地灵君’阴森,刷的一声,掣出了一条白骨鞭,震腕一抖,鞭梢如白蛇吐信,竟然笼罩着王一新全身十四处要穴。
    招式另走蹊径,既诡且毒。
    王一新剑眉一掀,竟施展另一门绝艺。
    那是武林失传已久的化影散形术。
    ‘地灵君’阴森,白骨鞭虽舞得风雨不透。
    但觉场中人影幢幢,似真疑幻,淡如炊烟。
    鞭击处,毫不着力。
    而且时时传来冷嗤之声。
    地灵君一看自己这套飞蛇鞭法,胜不了对方,乃心念一转,改使九阴真经中‘夺命三根’。”
    这三招经使出,王一新立生反应。
    同时,他脑筋飞快决定一事。
    那就是这四人中,以‘地灵君’武功为最高。
    师父曾经说过,凡是习过九阴真经之人,都练有腐尸阴煞,一个不小心,便会上当。
    于是,他决定以释迦的‘拈花微笑’用来破解。
    但见金光闪处,剑作龙吟。
    一阵雪雪之声。地灵君的白骨鞭,已然被削下数寸。
    接着,嚓的一声,被王一新的剑无震得心腔狂涌。
    退出圈外。
    他脸色发白,比狮首人魔败得还要惨。
    陶秦见二人先落败,心中却疏忍多了。
    要不然,地宙双魔还有何颜在则天教立足。
    郭阴二人虽是落败,陶秦陶楚却大喝一声,各挥兵刃进攻。
    为了削耻,狮首人魔和地灵君便不约而同双双参加了联手合击。
    这敌人,太可怕了”
    他们将不惜任何手段把他除去。
    四人心念相同,四股兵刃同时出手。
    顿时剑光鞭影,挥舞得层层密幕将王一新裹住。
    王一新对四大无敌高手,尚还是初次。
    他可丝毫大意不得。
    金龙剑的光幕越来越小,战圈也就越缩越紧。
    而这时,柳林的暗影中,尚聚集着三女一男。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无上教主黑蜈蚣马二娘,副教主上官无情,红粉罗刹花袭人,百毒玫瑰冯香瑶。
    他们这里在作壁上观。
    黑蜈蚣马二娘不再皱眉了。
    因为四大护法已将王一新困住。
    于是,向上官无情嫣然一笑道:“你不是把他形容得天上有,地下无么?为什么为战本教四位护法,便吃瘪了!”
    上官无情也在奇怪。
    红粉罗刹道:“试问如今武林,有几人能接下这地宙双魔、地灵君、狮首人魔四人联手一击?”
    马二娘道:“恐怕除了那僧展二人外,便只有咱们教主了!”
    红粉罗刹道:“单凭这点,副教主便没有夸大。”上官无情顿时面泛得色。
    可是,一傍的百毒玫瑰冯香瑶却持相反意见道:“依卑职看来,对方并没有被困?”
    马二娘吃了一惊,道:“何以见得?”
    百毒玫瑰冯香瑶道:“太上教主可曾注意王一新的剑幕虽是缩小,但并无漏洞,只是采取守势而已!”
    马二娘这时已有同感,忙道:“他为何要如此做法?”
    百毒玫瑰冯香瑶道:“有人说王一新是一个聪明机警的人物,看来决没有错,他一方面采取守势,试探对方的功力,同时,他更希望得以嘹望这柳林周围有无其他人手埋伏……”
    马二娘急了,道:“这便如何是好?”
    百毒玫瑰冯香瑶道:“只有一法,迅速准备暗青子,待其突围时,竭力阻止,让他逃入‘落魂阵’去……”
    话未落平,口中却低喝一声道:“准备!”
    就在这时,王一新忽然发出一声长啸,但见一片金虹照天烛地,嚓的一声,把两鞭两剑,一齐荡开,冲天而去。
   
    第四十三章 出绝阵凌空虚渡
   
    王一新长笑声起,人如大雁横空,向南面飞来。
    猛可里,柳林暗影中有人发出一声暴叱:“姓王的,今宵这柳林就是你埋骨之处!”
    跟着,无数暗器,漫空飞来。
    王一新陡地划臂踹足,一式神龙掉尾,折向西飞。
    当他准备降落,蓦地地面上升起四条人影,剑鞭齐施,快如升空激箭,冷芒如轮。
    王一新认得他们,正是地灵君险森,狮首人魔郭靖,地宙双魔陶氏兄弟四位硬手。
    如在地面,尚可一拼。
    此刻万难如愿。
    如果换了旁人,早已慌了手脚。
    王一新则不然。
    目梢子瞥闪,只见地灵君白骨鞭抖得笔直,点向自己小腹。
    哈哈一笑,双腿一缩一点之间,人已单足一点鞭梢藉力弹向东面柳林十余丈外。
    这份绝艺,直把一家群魔头看得目瞪口呆。
    副教主上官无情含笑说道:“他跑不了的,因为,我早已埋伏了一个‘百雷落魂阵’在等待着他。”狮首人魔道:“卑职什么阵都听说,譬如少林寺的罗汉阵,武当派的剑阵,八卦五行阵,四象阵,三才阵颠,倒五行阵,长蛇阵……等等,就没有听说过“百雷落魂阵’。”
    上官无情黑纱后面的精眸一闪,道;“我这阵图简单不过,就是一百个地雷埋伏在广场的四周,外面覆以草皮,表面上决看不出任何迹象,只要他落入阵的核心,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
    红粉罗刹花袭上人忍不住问道:“副教主有如此把握。”
    上官无情道:“这是我的缜密设计,自然有绝对把握。从各种迹象显示,王一新那小子,已被我困住了”
    他一顿之后,又道:“如我料得不错,这小子一定已经有了警觉。”
    地灵君道:“何以见得?”
    上官无情,道:“事理至不明显,王一新这小子如未降落大阵中央,或者不识厉害妄图逃逸,地雷必被引发。”
    地灵君若有所悟道:“副座的意思,是那设伏之处,地雷至今没有爆炸。”
    上官无情点首道:“然也。”
    黑蜈蚣马二娘说;“虽这样说,还是亲自前往一看,见他确实被困住了,才能安心。”
    上官无情恭敬地说道:“谨遵太上旨意。”
    于是群魔全都来到‘百雷落魂阵’,抬目望去。
    只见这里也是一片空旷之地。
    惟一不同者,是这片空地的柳树,被人伐去,树根仍存。
    在凄迷月色下,王一新正盘膝坐在地面,闭目瞑思好像根本不知身陷厄境。
    上官无情哈哈狂笑一志声道:“人道王兄乃当世奇男,谁知仅是一个有勇无谋之辈,现在,你置身于我百雷落魂大阵之中,妄行一步,即会血肉纷飞而惨死,看来,柠檬圣僧空费了三年心血。”
    王一新星眸乍睁,精光有如电闪,向上官无情道:“现阁下身份,大概是则天教的副教主了。”
    上官无情心中一震,暗想:“这小子果然心思敏锐至极,委实不可小视。”
    忙道:“王兄巨目如电,不错本座正是副教主,王兄有何见教?”
    王一新道:“听阁下声音,咱们好像在那儿见过,而且决不止一面。”
    上官无情道:“王兄竟如此肯定?”!
    王一新道:“凡是见过的朋友,他的声音,我决忘记不了!你能告诉我你是谁么?”
    上官无情哈哈笑道:“王兄既是不会忘记,又何必再问我呢?”
    王一新道:“你用这卑鄙手段算计我,岂是大丈夫行径?有本事,何不撤去地雷,咱们一搏!”
    上官无情道:“可惜,这与我征服少林寺的时间有冲突!”
    王一新道:“难道你不先行引发地雷,将我消灭之后再去?”
    上官无情道:“那样会引来你那老儿师父的报复,如果是你误踏引线,令师也无法怒于敝教。”
    他歇了一歇,极其得意地说道:“如此一来,你那位同伴决不忍心让你活活饿死或被炸得尸骨无存牵制着她不去少林多事,暂时留你一命,岂非一举之得!”
    王一新这才识得此人心机的深沉,无出其右,反而豁然一笑,道:“那你不怕她来救我出险吗?”
    上官无情道:“这一点,我已有安排,要不要我告诉你?”
    王一新道:“你不妨说说你的安排。”
    上官无情道:“本座带领一众高手攻打少林,此阵周围,只留下十二名教中弟子守候,如发现有人施救,即将此线引发,令友便无所施其计了!等我征服了少林之后,那时再来杀你……”
    王一新拿他毫无办法,只得苦笑一声说道;“你倒是很狡猾,不过你别低估了我姓王的,我就不相信你这百雷大阵能真的困得住我。”
    上官无情深沉地说道:“王兄除非腋生双翅,舍此之外可无生理。”
    言讫,向一众高手道:“鱼儿已入肉,除留下新郑支坛的十二名弟子看守此阵外,其余之人,一律随我前往嵩山。”
    他领先离开柳林,其余群魔也跟着走了。
    就在这时,柳梢上现了一位姿容绝世的少女。
    站在柳梢上,恍如凌波仙子。
    王一新立刻注意到了。
    见到朝自己存身之处,飞驰而来,不由大惊。
    忙用千里传音道:“梅姑娘,你千万来不得,我已被困‘百雷大阵’之中。”
    梅吟雪闻声停住身影,也以千里传声之法答话道:“那我应当如何救你?”
    王一新道:“你须首先隐蔽身影,其次,你得动动脑筋,把那监视此阵的十二个则天教徒,在不动声色之中,将之一一击毙,如让一人发现,他亦能发动此阵。”
    梅吟雪“哦”了一声道:“你不用忧愁,让我来想办法!”
    王一新道:“你可知道魔头们已率众进犯少林,咱们至迟得于明晨赶去,否则少林危矣。”
    梅吟雪沉声道:“知道了。”
    于是,他迅即隐入柳林枝叶中。
    梅吟雪鹤行鹭伏,捷如猿猱,转瞬逼近百雷大阵边缘,只见这阵纵横约五十丈。
    东、南、西、北四方各有一人看守。
    梅吟雪暗想:“其余之人,可能藏身一旁休息。我若要解决看守中的人,则必须先将准备轮班的八人找到,倘若他们分散开来,事情就麻烦了。但愿他们聚集一处或两处。”
    一面想,梅吟雪一面展开侦察工作。
    不远之处,她发现一个低洼,有八个红衫汉子正围聚一处,在玩牌九。
    作庄的,是一个大胖子。
    他面前的青石块上,除堆了一大堆散银和三五枚戒指之处,并且。燃着一枝线香。
    那线香的回旋盘绕的,起码要两个时辰才能燃完。
    梅吟雪一看便明白那是代表换班的时间。
    换言之,这批人,系两个进辰轮班一次。
    由于灯笼发的光辉甚是黯淡,是以那八个人围的圈子甚小。
    大胖子吃了个通,兴高采烈,抓起骰子丢了个五点,道;、五在首,花家王豹拿起走。”
    于是按次序首先拿牌。
    就在这时,一个瘦小的汉子将地面上的赌注取回道:“老子撒泡尿去。”
    大胖子道:“你小子溜得快,不然老子人豹丁二皇宰了你!”
    瘦小汉子耸耸肩道;“那也未必。”
    说完,便附近一株柳树背后撒起尿来。
    他尿毕,正要扎裤带。
    蓦地,后腰一麻,人便失去知觉。
    这躲在暗中出手的,正是梅吟雪。
    梅吟雪抓起瘦小汉子后领,将他藏匿起来。
    将他的红衫和武士巾,罩在身上。
    然后向中赌场走来。
    大胖子叫道:“梁老么,你他妈的运气倒霉透了,你走了,老子连赔三个通。”
    梅吟雪摸仿梁老么的声音道:“我来了,只怕你还要倒霉!”
    大家轰然一笑,道:“正是。”
    大胖子道:“轻声点好么,别把‘观潮阁’那位女煞星召来。”
    于是大家便不言语,每一双眼睛都瞪视着庄家前面的天九牌和白花的银子。
    梅吟雪见机会难得,便挤了进去。
    以独特手法,把其余六人穴道全点了。
    大胖子掷了个顺,见大家不动手拿牌,骂道:“妈的,你们为什么不拿牌?”
    说时,例把牌散给顺门,取在手中,用手指一摸。
    “天啦!竟是一付六六四七。”
    不由满头大汗。
    可是当他向众人一看,只见所有的人,一个个,全都目光呆滞,不言不动,分明是遭了敌人暗算了。
    只有那瘦小汉子梁老么笑嘻嘻的望着自己。
    大胖子那曾见过梁老么这般灿若春花的笑容。
    心想:“莫非自己眼花了。”
    揉眼一看,仍然不像梁老么,不禁喝道:“你是谁?”
    梅吟雪把武士巾摘去,现出一头乌黑发丝,道:“你想,我会是谁呢?”
    大胖子即使反应迟钝,此刻也想到了,立刻面色遽变,用手一指道:“你……你……你是观潮阁来的……”
    梅女侠三字尚未出口,梅吟雪却颔首道:“你认得姑娘就好,现在我问你要死抑是要活?”
    大胖子是这十二人的首领,在绿林中,亦小有名气,外号一把刀张风。
    为人奸险诡诈,贪财好色,无恶不作。
    他震于来人的威名,忙道:“蝼蚁尚且贪生,那有人愿意死的。”
    梅吟雪道:“你如有法子掩护我将守在梅林四周的椿卡解决,姑娘不但放你一条生路,而且这些银子全归你,可好?”
    一把刀张风,眸子一转,登时答应道:“好的。”
    立刻将地上银子抓入囊中。
    他领着梅吟雪来到百雷大阵的正面。
    守在这里的,是一个彪壮汉子,他见来人是张风,便道:“大胖子,你们不是在推牌九么?怎的这时就来了!”
    一把刀张风道:“我今晚,手气不佳,把庄家让给赵五,待巡查完毕后去接庄,也许那好些。”
    他边说边走,转瞬间,便已相隔五尺。
    赵五道:“跟你来的是谁?”
    一把刀张风道:“他是梁老么呀!”
    赵五跟梁老么私交甚笃,如何看不出来,他为人十分机警,知道大胖子此来必有蹊跷,身形一幌,便要去此发地雷引线。
    梅吟雪低叱一声:“你敢。”
    凌空一指点去。
    赵五背穴受制,叭的一声跌下地来。
    他正要张口高呼,不料哑穴又被封住。
    梅吟雪奔上前去,又点了他的昏穴。
    于是折向百雷大阵的右面和后方。举手之间梅吟雪便把二人穴道制住。现在,只剩下左面一处。
    一把刀张风道:“梅女侠,这负责守卡的兄弟,名叫范彤,比赵五还要机警,他身上穿了一件软狷甲,不畏刀剑,自然也不怕点穴,而且,他跟我有点和不来,假若,我要上前跟他搭讪,便会引起他的怀疑而误事。”
    梅吟雪道:“依你之见呢?”
    一把刀张风道:“我留在这里,女侠仍以梁老么身份前往接班,因为这时已是接班的时候了,我想,他不会动疑的。”
    梅吟雪道:“经过三次合作,你都没有叛意,姑娘一向用人不疑你就留下吧!”
    说完,便待举步离去。
    一把刀张风一俟梅吟雪背朝自己,立刻露出一脸狞狰之色,心想;“丫头,你这次上老子的当了!就算你武功如何了得,这一直也要顾此失彼……”
    他正腾身斜刺里窜————
    不料,梅吟雪霍地回身,凌空三点。
    张风一个胖大的身躯,立刻蓬的一声,坠落地面。
    这一来,可把守在阵缘的红衫汉子惊动了,立即扬声喝道:“谁?”
    那红衫汉子虽看出来人有点像梁老么,但声音毕竟不像。
    再说,他们看守百雷落魂大阵的十二人中,只有梁老么身形瘦小。
    若不是他,此人又是谁?
    他立刻有了警觉,喝道:“报名过来。”
    梅吟雪道:“难道你不认识我姓梁的?”
    红衫汉子嘿嘿一笑,道:“那么我是谁?”
    梅吟雪道:“你是范丹。”
    红衫汉子道:“不错,我是范丹,但你却不是梁老么,这一点,你骗不了我。”
    梅吟雪心中狂震,暗中急遽道:“莫非我就这么功朽一篑……”
    他不由急中生智,回首向后呼道:“大胖子你来啊!你看自己人不认识自己人了!”
    范骨直觉地抬目瞥去,来路仍是空空荡荡另外没有人影。
    然而,就在这一瞬之间,梅吟雪已抢近了五丈。
    现在,只隔一丈距离。
    范骨骇然退采手入囊,取出一刀金钱镖,便待向阵中投去。
    那百雷落魂大阵,若被这暗器震动会立刻引起爆炸。
    说时迟,那时快!
    梅吟雪一声娇叱。
    紫郢剑如一道彩虹飞来。
    范骨那双刚刚扬起的手,已齐肘斩落。
    他惨号一声,有如负伤之兽,恨恨地说道:“你一定是那姓梅的贱婢了。”
    说时,钢牙一锉,便向百雷大阵滚去。
    梅吟雪早就料到他有此一着,冷哼一声。
    身形一闪,越过范丹,唰的一脚踢去,硬生生将他从百雷大阵踢飞回来。
    她这一脚已聚了全身功力,范骨如何吃得消,一声惨叫,便已死去。
    梅吟雪虽是把范丹收拾了,一颗心仍扑扑乱跳。
    她吁子一口气,向阵中的王一新道:“王大哥,我如何接你出来。”
    王一新:“这百雷大阵,共有二十五丈半径,四周都装有地雷,决假不了,若要出来,至少在空中必须速续三次起落。”
    梅吟雪秀眉立蹙道:“那你是怎样飞入阵中的?!”
    王一新道:“当时在柳林奔跑的冲刺下,加上柳条的弹力,和居高临下,所以一下子就冲过了二十五丈,如今,要回来却不能了!”梅吟雪想了一下道:“你可学过窜萍渡水轻功?”王一新道:“在汗腾格里峰时,学过。”
    梅吟雪道:“你既然学过那就好了,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王一新道:“你是要我凌空渡过这片空地?”
    梅吟雪道:“正是此意,不过,你得留神,若有半分差池,便有性命之忧。”王一新道:“我想试试!人,总归应该有点冒险性的!”梅吟雪道:“你既然答应了人,得告诉我你纵起的远度!我好作准备。”王-新仰天一声长啸,人已腾空中横飞八丈。
    然后猛吸一口清气,双足疾踹,足足飞过了六丈有多。
    适时,前面破空声起,梅吟雪道:“王大哥,注意柳枝来了。”
    王一新藉着那一点浮力,滑出五丈,四丈,三丈,终于逃出了百雷落魂大阵。
    他虽逃出来了,但却十分疲乏。
    梅吟雪从怀中摸出一颗灵丹道:“这是家师制成的九转灵丹,服之有迅速恢复疲劳的功效。”
    王一新接过服下,顿时精神奕奕。
    梅吟雪道:“这百雷落魂大阵,留下会伤害的人的,不如让它爆炸。”
    王一新道;“只不知柳林附近可有人畜?”梅吟雪道::我查过,这是一片空地,周围半里之内,都无人居住。”
    王一新看看天际曙光,道:“走吧!”他一面腾空疾跃,一面反手甩出一粒石子。石子一落,立刻引起一长串爆炸。
    势如惊天动地,骇人至极。
    把许多老百姓从梦中惊醒了!
    王梅二人虽出了柳林,仍感到地面在幌动。
    王一新咋舌道:“梅姑娘,要不是蒙你救援,我恐怕难逃被炸得血肉粉碎的浩劫了!”
    梅吟雪道:“看来这批魔徒对他慈悲不得!异日相逢,只有放手歼除了!”
    这位心地善良的姑娘,此时也泛起了杀机。
    王一新道:“他们已去少林寺生事去了,咱们得赶去援救,以减少死亡。”
    梅吟雪道:“咱们这就回栈,会同阆中蔡大侠和霹雳独孤大侠,再行动身。”二人在晨雾中奔行若箭。
    片刻之后,便从房榻上窜入屋内。
    蔡天炎和独孤雄早已在等待,一见二人回来,不由埋怨道:“昨夜,你们去了那里?”
    王一新道:“说来话长,小弟要不是梅姑娘及时赶来,将我救出百雷大阵,此恐怕已死多时了!”
    蔡天炎讶然道:“什么百雷大阵?”
    他说到这里,忽然吃惊地道:“莫非适才的一阵剧烈爆炸,跟你们有关?”
    梅吟雪道:“谁说无关,王大哥昨夜便是失陷在则天教百雷落魂大阵中,所谓百雷落魂大阵者,即是阵周围,安装了一百个地雷也百雷齐炸,就是想想,便是令人心惊胆落。”
    接着王一新便将昨夜失陷及被救的经过,概略地说了一遍。
    蔡天炎道:“王老弟真吉人天相,要是换了别人还有活命么?”
    霹雳刀独孤雄已命伙计整顿好马匹,一行四人,便于付账后离开了金麒麟旅社,向嵩山方向飞驰。
   
    第四十四章 战群魔少林累卵
   
    同一时间,嵩山少林寺古刹前,正强敌压境。
    广场上,整齐地排立着千余名紫衫人。
    这些紫衫人,持刀横剑,杀气腾腾!
    他们,对这执武林牛耳的少林派,竟然毫不放在眼中,明目张胆地挑战。其野心可想而知。
    并且,从衣着上一眼便可瞧出他们是近年崛起江湖‘则天教’徒。
    ‘则天教’动员了八处分坛,十余处支坛的人马,拥有绿林中无数亡命之徒,以及一干邪魔巨魅。
    其实力,足可将少林寺踏平。
    少林寺看守山门的第二代弟子悟能,当他打开山门,忽然发现广场上来这么多则天教魔头,不由一怔,甚至连脸色也变了!
    他还来不及将山门重行关上。
    一个紫衣女子娇喝道:“小和尚,给我站住。”
    悟能虽说是第三代弟子,年龄却已四十开外了。
    此时被人呼作小和尚,心中颇不是味道。
    他向发话的女子扫了上眼,合什道:“施主呼唤贫僧何事?”
    就在那匆促的一瞥中,已看出这女子水蛇腰,桃花面,双峰隆起,臀部肥大,烟视媚行,正是红粉罗刹花袭人。
    红粉罗刹花袭人,道:“去传话贵派掌门大愚禅师,就说我则天教太上教主凤驾亲临,叫他率众前来迎接!”
    “迎接?”悟能自然能体会出那是叫少林寺投降了。
    悟能虽知道少林寺已接到情报,则天教徒将于最近前来犯山,料来得如此快,他只得答应道:“好的。”
    话声一落,他立刻连敲三响警钟。
    钟声甫落。
    从古刹内,先是涌出五百灰袍和尚。
    这些和尚,均在精壮之年,各持一把明晃晃的戒刀。
    继之,涌出三十六位白袍和尚,他们穿的跟悟能同一颜色岁亦五旬上下,持的是方便铲。
    最后出来的十八名着黄色僧袍的老僧。
    这些老僧则手持禅杖。
    其中除十六名霜眉云鬓年逾古稀之外。掌门人大愚禅师身后,有两个黑发垂胸;手持禅杖的人。
    掌门人大愚禅师面色凝重地合什问道:“贵教无故率从侵我少意欲何为?”
    上官无情朗声笑道:“贵派夜朗自大,对本教的要求搁置不予理,难道看不起我旁门邪教了?”
    大愚禅师诵佛号道:“贵教想统一天下武林,限令各大门派按月投降,咄咄逼人,看不起他人者是贵教,阁下却硬说咱们看不起,而妄动干戈,宁非是非倒置?”
    上官无情不由神色一窒。
    黑蜈嗡马二娘却脆笑一声,说道:“大和尚词锋倒锋利得很呢!不过,本座要问你,贵派如今是降也不降?”大愚禅师这时已看出了对方是马二娘,顿时哼了一声道:“敝自后魏建立迄今数百年来,只知卫道降魔,咱们不来找你们的麻烦已够了。”黑蜈蚣马二娘阴恻一声冷笑,道:“大愚,你应该看出来,本教拥有整个绿林道中罕免高手。就凭贵派寺区区数百之众,能以卵击石吗?你要是再顽固拒降,这名山胜地,一旦毁灭,说,有多可惜呢!”大愚禅师向千余紫
    衫则天教扫了一眼,便知今日敌强我弱,若无外援,少林寺之命运,恐怕就此完结了!
    他旋又想道:“假如投降了‘则天教’,岂不令祖师贻羞,而且,该教还要驱使本派的人去征服天下,这样一来,岂不便是助桀为虐?”
    于是他坚决地说道:“如果这是天意,少林寺也认命了!”
    马二娘道:“你何不多考虑一下?”
    大愚道:“我已经考虑过很多,不用再考虑什么了?”
    马二娘还想劝他。
    一旁的副教主上官无情道:“愚而好自用,贱而好自专,这大愚和尚,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咱们还客气什么?太上,你说是也不是?’
    马二娘叹了口气,道:“看来,只有用流血来教训他了。”
    她话声刚落,七侠十四妖的大腹妖吴应昭,首先请令道:“卑职愿打头阵。”
    上官无情虽说练过伏义古剑上的奇功,但能否有把握胜得这镇慑武林的少林寺,仍无把握。
    他见大腹妖吴应昭上前请命,正好一窥虚实,便点头答应了。
    大腹妖吴应昭手握日月双轮,像母鸭般摇摆着走了出来,道“和尚们听着,我吴应昭前来领教少林寺绝学,谁来纳命?”
    一位白袍和尚闪了出来,这人正是悟心。
    他一摆手中方便铲,道:“妖邪大胆,本寺之前,岂容你撒野。”
    呼的一铲扫去。
    大腹妖吴应昭举起手中日月轮一架一戮。
    居然化开了那一招‘枯树盘根’。
    悟心暗道:“这家伙列名七妖十四妖,果然并非浪得虚名。”
    立刻铲演‘力劈华山’‘拨云见日’‘来龙去脉’三招。
    悟心铲劲力暗涌。
    别看这些招式平凡,但在这悟心手上使出,竟然别具威力。
    大腹妖吴应昭暗叫一声:“来得好!”
    日月双轮也施展出一式‘日异月邪’。
    但他毕竟不是悟心敌手,二十招下来,便呈败象。
    可是,大腹妖亦颇诡谲,他见悟心身手不凡,立刻一按日月轮崩簧,打出两蓬毒水。
    悟心低喝一声,方便铲在地下一点,藉那一弹之势,升起半空。刚好躲过。
    大腹妖吴应昭见毒水未能收效,便要想逃。
    悟心恨他出手恶毒,铁臂一挥,方便铲抖起一道黑影,挟雷霆万钧之势,凌空扫到。
    当时惨叫一声,把一颗头颅扫去了半边,顿时倒地殒命。
    大腹妖吴应昭一死。
    七侠十四妖便纷纷跃了出来,要为大腹妖吴应昭报仇,却被副教主上官无情喝止道:“吴香主之仇,还怕报不了,给我退回去。
    七侠十四妖果然退回。
    上官无情遂命人魔郭靖挑战。
    少林寺遂派了罗汉堂长老大慈禅师出来。
    大慈禅师功力虽是不错,但却败在狮首人魔‘九天兜率功’之下。
    少林诸长老以罗汉堂大慈最高,他尚且不敌。
    当然只有由掌门人大愚禅师自己前来应付了。
    狮首人魔郭靖道:“大和尚,老夫早就想以少林寺领教贵派绝学,谁知鼎鼎大名的罗汉堂长老,不过尔尔,实在令郭某失望之
    少林掌门大愚禅师,乃一提倡研究佛学的高僧,并没有要求门子对武功勤练。是以近二十年来,少林声威在江湖中已不如昔
    此刻一闻狮首人魔之言,知佛学固然重要,便武功亦不可偏
    废。乃合什道:“施主差矣!想我少林历代祖师,对武学均有非凡成就,老衲要不是一心一意提倡门下弟子研究经典,岂容尔辈如此狮猴!”
    狮首人魔郭靖红发一甩,嘿嘿阴笑道:“老秃驴,你死在目前,说话还敢如此放肆。”
    长剑一颤,洒出漫天剑花,向少林掌门大愚禅师削来。
    剑光中霞芒暴涨。
    比起适才与大慈禅师来,招式还要诡毒。
    少林掌门大愚禅师冷哼一声,道:“施主别得意太早……”
    绿佛玉杖飞舞起一道绿色光影。
    不但将‘九天兜率功’化掉,而且还有反击之力。
    少林寺掌门大愚禅师,虽没有将全部心力用在武学上,然而修为亦自不凡。
    百余招下来,狮首人魔显呈不敌之象。
    则天教副教主上官无情及改令地灵君接战。
    地灵群阴森,一抖百骨骷髅鞭替下了狮首人魔,将一套九阴真经上的幽灵飘渺鞭法使出。
    他每一鞭使现,都似轻飘飘的,好像这丑怪的老头狐不曾施展内力。
    其实,每一鞭都是力逾千斤。
    只是看不出凶险罢了。
    少林掌门大愚禅师的般若神功,虽为佛门绝学。
    但地灵群阴森的‘九阴玄煞’已达巅峰。
    大愚禅师一个不慎,竟然左臂负创。
    则天教副教主上官无情哈哈笑道:“大愚禅师,如今你该知道厉害了!阁下要是识时务,现在还可以再考虑投降。”
    大愚禅师露出一脸坚毅之色,道:“头可断,志不可夺,我少林派,岂能向残暴的妖邪投降?”
    地灵君嘿然一笑,道:“由得你么……”
    白骨鞭沉腕疾扫,有如暴雨狂风。
    这时候,黄袍僧群中,闪出一个墨髯和尚,沉喝道:“大愚退下,让我来。”少林掌门施了一礼,立即退开。
    地灵君阴森心想:“这和尚看来年纪较轻,怎的少林掌门大愚禅师会对他如此恭敬?莫非……”
    他念刚及此,地宙双魔的老大陶秦扬声说道:“阴兄注意,这位大和尚,就是少林寺的天绎神僧金刚掌镇慑宇内。”
    地灵君阴森全身一震,心中电璇想道:“如果真是这老和尚,自己恐怕占不了便宜!只是奇怪得很,这位老和尚应该是百岁高龄,为何容颜还如此年青?看来定是内功已达返老还童之境。”
    他立刻提高警觉,冷冷说道:“请问大师,陶兄之言确否?”
    黄袍墨髯老僧合什道:“不错,天绎正是老衲。”
    地灵君阴森,已收起了狂妄,说道:“听说大师已练成了佛门金刚掌,我阴某人不揣冒昧,特来领教几招!”
    天绎神僧霜眉一剔,道:“阴施主,在未动手之前,老衲再奉劝一句,敝派无意与谁争雄天下,贵教能率领徒从离开嵩山么?”地灵君阴森他如何作得了主,不由抬目向副教主上官无情瞧去。意在请示。上官无情洒然一笑,道:“当然可以,但得依本座三个条件。”天绎神僧道:“那三个条件?第一……”上官无情道:“少林寺僧人不准再研习武功,将三十六种绝学秘本全部献给本。教,以示诚意。”天绎神僧道:“第二个条件呢?”
    上官无情道:“不得离开嵩山一步。”
    这两个条件虽是苛刻,但天绎神僧还是按捺住性子,问道:“敢第三条件为何?”上官无情道:“贵派僧人既是扳依我佛,无嗔无武功已是多余,所以吗,这第三个条件,则为凡习过武功者,必一律废去武功……”
    天绎神僧大怒,道:“胡说,现在老衲答覆你:第一,敝寺自达摩
    祖师创派以来,规定所有僧人,均须在三十六种绝艺中,潜修其一,至于武学秘本,乃祖师遗传,更不容沦入江湖人物之手,何况像贵教这种旁门左道。这一点,敝教办不到。”
    红粉罗刹樱唇方动,副教主即制止道:“让他说下去。”
    只听天绎神僧续道:“敝寺下院遍及天下,所有弟子均须出外修积外功,不能离开嵩山一步,宁非无理要求。”
    地灵君阴森道:“还有呢?咱们也洗耳恭听。”
    天绎神僧道:“凡是练武之人,如要废去他武功,岂不杀了他还要恶毒,你们想,能吗?”
    他一顿之后,又道:“再说,杀了三千,自损八百,你们要毁我少林一派,自忖力量够否?”
    群魔心中一动,不觉犹豫起来。
    上官无情却于这时嘿嘿冷笑一声,道:“天绎神僧认为咱仅是虚张声势,那就错了!阴护法,你不防领教他的金钢掌好啦!”
    地灵君阴森,立刻应了一声,道:“和尚,看鞭!”
    白骨骷髅鞭,凌厉似突起的龙卷风,泛着白幡般的曳尾,暴挥狠击。
    攻击的角度,是那么巧妙,攻击的速度,又是那么的如电光石火。
    他一出手,便是‘厉鬼啖魂大九式’中的绝招‘生死无常’。
    天绎神僧身形猝闪,但见满场都是他的影子。
    地灵君一鞭落空,心中暗生凛骇。
    但他毕竟作战经验丰富,鹰眉一皱,此即分辩出谁真谁幻?右臂一沉,白骨骷髅鞭的鞭梢,已扫向天绎肩头,地灵君狠辣的道:“大师,你不过尔尔!”
    天绎神僧淡然一笑,道:“是吗?那你何妨接我一拳?”
    话随拳落的一声,地灵君被拳风扫中。
    震得他双肩连摇,气血翻涌。
    他吸了口气将气血翻涌的压了下去。
    立又挫腰蹲身,白骨鞭猛吐而出。
    鞭影画半个圆弧,扫向天绎神僧双腿。
    一条乌黑的铁线蛇那么奇怪。
    天绎神僧虽有神功护体,也经受不起那毒鞭之毒。
    猝闪后跃,刚好以一线之差躲了开去。
    他虽闪过,心中却泛起了怒意,暗道:“这些魔头,果然些点慈悲不得!”
    不待地灵君第二招进击,便已一拳崩出。拳风重逾山岳,狂飚四卷。
    地灵君吃亏一次,那敢硬接,身形一旋,白骨鞭已挥击向老和尚。
    避招进击,一个动作完成,别看他形貌虽丑,武功确实令人惊异。
    天绎和尚这才试出地灵君功使相差自己,也是有限得很,可点大意不得。
    于是暴叱一声,宽大的僧袍笔直冲上半空,一个倒翻,头下脚上,看准目标,凌空一拳捣下。
    一团罡风,直掸地灵君胸口。
    地灵君脸色大变,暗叫一声不好,身形后仰,藉以消却来势。
    饶他应变奇速,仍然被击中。
    直把他震飞开去。
    地灵君虽是一跃站了起来,但却脸色苍白,相信受伤不轻。
    天绎神僧喧了声佛号道:“施主承让了!”
    他竟然退回到掌门人身边,没有追去再加毒手。
    若换了对方,可就不同了!
    这就是侠义道与邪魔之分。
    地灵君虽是落败,但则天教却出来了地宙双魔陶氏兄弟。
    陶秦向天演神僧叫阵道:“大和尚,你也别闲着,咱们兄弟想领教几招。”
    天演神僧诧道:“你是说你们两人?”
    陶秦道:“然也,这叫做打虎不离亲兄弟,和尚虽非老虎,实际比老虎这要凶些。”
    天演神僧道:“阿弥陀佛,陶施既是同老衲挑战,老衲说不得只有奉陪了。”
    言毕跨步而去。
    老和尚在陶氏兄弟面前七尺之处站定。
    地宙双魔一打手势,各亮兵刃,分向左右展开攻击。
    这人一出手,便是狂袭猛打。
    但见剑光漫天,鞭影纵横。
    每一招,都能致人于死。
    真是凶险百出。
    比起天绎神僧和地灵君阴森之战更不知要紧张多少。
    要知地宙双魔陶氏兄弟,纵横宇内数十年,一般高手,多不能在他手下走满十招。
    而现在,天演神僧居然能以一敌二,且还略占优势,其成就当可想见。
    狮面人魔自从二次出现江湖,习成九天兜率神功,便有意寻来林山找少林派晦气,今日一见天演天绎二老,功力高深如许,深自庆幸没有孟浪行事。
    红粉罗刹花袭人悄声向毒玫瑰冯香瑶道:“以我看来,咱们未必胜得了少要!”
    毒玫瑰道:“花堂主差矣,我所见者是目前的形势。”
    红粉罗刹不解道:“难首咱们另外还有致胜之策?”
    毒瑰道:“你忘了,咱们副教主心智武功两俱上乘,他一再令四大护法战,是有其原因的。”
    红粉昀刹道:“什么原因?”
    毒玫瑰道:“姐姐怎么了?这是一种试探性的接触,所谓知已知彼百战百胜。”
    红粉罗刹低“哦”了声,算是明白了。
    毒玫瑰却用一手一指道:“你不看咱们副教主已露出一脸得意,马上就要扭转劣局了……”
    她话声尚未落平。
    忽闻天演神僧厉叱一声:“什么人在向老衲施暗算?”
    双掌猛推,两股万钧神力,把陶秦陶楚震得飞出老远。
    他自己却颓钉跌坐地上。
    天绎神僧大惊失色,奔了过去,道:“你受了什么人的暗算?”
    天演道:“可能是黑蜈蚣马二娘的独门暗器———蜂尾毒针。”
    天绎忙从怀中摸出三粒大还丹放入师兄口内,道:“师兄,让我将你背入寺中疗治。”
    天演道:“不可,目前少林寺正置生死存亡关头,咱们决不投降,即使战死,也得消耗他大部分实力,便得他无法征服天下武林,还不快些将罗汉阵布置起来!”
    天绎还未请示,大愚禅师已将少林第二代弟子五百年青僧人召来,布下了一个罗汉阵。
    恰好这时则天教副教主以君临天下之势,道::大愚禅师,令师叔已中了本教毒针,无人能治,你若肯率众投降,本座愿给解药。”
    大愚祥师立即加以拒绝。
    上官无情凶睛一转,嘿嘿笑了声:“和尚既是不识中举,这就不要怪本教手段毒辣了!”了字一落,立即传令总攻。
    喊杀之声,震动四野。
    少林寺人数,虽不于天教多,但因布下了一个正反罗汉大阵,魔一进尚难得逞。
    黑蜈蚣马二娘建议道:“无情,这样打下去,岂不是两败俱伤之局,即使获得最后胜利,那也不划算。”
    上官无情道:“依太上教主之意……”
    黑蜈蚣马二娘道:“我此行多带了一筒蜂尾毒针,正可派上用场,此处毒玫瑰冯香瑶堂主的毒蕊,亦甚用,咱们今天要将这些和尚一律予以解脱。”
    这时,一招手,便与毒玫瑰向罗汉大阵飞跃下来。
    两人一声不响,一个抖手打出一蓬蓬的毒蕊,一个则疾按崩簧,一阵兹兹声起,蜂尾毒针电射而出。
    少林寺僧人虽将大部分歹徒暗器震落地面,只是仍有不少侵入了罗汉大阵。
    群僧只觉身上一麻,戒刀全都把握不住,当的声,落在地上。
    接着,死了数十个少林弟子。变起仓促,罗汉大阵立刻混乱起来。
    副教主上官无情,怎肯坐失良机,立即传令开始屠杀。
    这些魔子魔孙,全是些杀人不眨眼的脚色,闻言大喜,反正要杀的都是秃头,不会找错对象。
    但千百寒芒闪处,人头纷纷落地,鲜血沾污了名山。
    自然,则天教徒,亦有不少伤亡。
    因为,少林寺掌门大愚祥师,已决心率众誓死殉道,则天教一众魔头展开了惨烈的肉搏。
    一个个血染僧袍。而天绎神僧,更是心中不断念佛,大愚禅师的黄色僧衣,已变成红色,但他同样大开杀戒。
    原先他与地灵君阴森交手之时,尚有万一希望避免流血之事发生。
    而现在,他已双手合持一戒刀,狠辣地杀那些冲来的紫色潮。
    这是逼不得已的啊!须知他要是慈悲,非但他自己生命难保,而且师兄天演恐亦逃不了浩劫。天演神僧跌坐地上,眼看着门人弟
    子一个个倒下,主中喟说不出的悲伤和难过。掌门人大愚禅师更是后悔不迭。他以往主张少林一派不涉江湖恩怨,而且,把全部心力,用在佛学上。
    现在,他才知道这是一个大错误。然而,现在他已无法挽回这场浩劫了。眼看着少林灭亡在指顾之间,他的心,已开始了阵阵抽搐,接着又是一声惨叫,刑堂长老大觉被狮首人魔杀死了。
    紧接丰又死了近百名弟子,连监院长老大悲禅师亦断去一臂。
    只有天绎神僧和少数长老在苦撑着。
    在他想,今日一战,少林若能幸存,除非发现奇绩了。
    任他如何坚强,大愚也受不了这失败的命运。
    于是,他想到了自裁一途,大叫道::天啊!你该有眼睛呀!怎的让善者惨死,而恶者获得庇佑……”
    上官无情冷酷地说道:“大和尚你完了,少林派也从今天起不再武林中出现了,叫天又有何用?”
    边说驱使教徒追杀少林残余弟子。
    大愚再也忍受不了这残酷的现实,正要自碎天灵驾图自尽。
    就在喧时,忽闻清啸传来。这啸声一起,则天教徒凶焰敛去不少。
    上官无情阴冷笑地道:“想不到‘百雷落魂大阵’,没有将小子困住。”
    黑蜈蚣马二娘道:“咱们还是加紧屠杀吧!让他来时,咱们已经将战事结束。”
    岂料,人家来如惊虹。
    嗖嗖两声,少林寺前降下一对少年男女英侠,男的是玉树临人,貌比潘安,女的是倾国倾城,羞花闭月。
    男的甫一落地,立刻扬声喝道:“则天教徒,通通给我住手。”他说话时不怒而威,群魔全是一怔,果然停手不再滥杀。这一来,则天改副教主可有些恼火了,向群魔喝道:“别理会他,动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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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12 10:19: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五章 赌胜负上官撤兵
   
    群魔方次蠢动,那英伟少年低喝一声道:“有敢擅动者,本侠即割下他的首级。”
    七峡十四妖的黑心妖白九峰距离少年甚,低喝了一声道:“老子偏不信邪。”
    凶睛一闪,便向临近身畔的和尚头上斩去。
    固然,他把和尚头颅割下了。但金虹寒芒暴卷中,黑心妖白九峰同样陪上一命。这一来,则天教徒,例真的不敢妄动了。
    副教主上官无情怒道:“姓王的,你是不惜淌这趟混水了!”
    这英伟少年非他,正是从‘百雷落魂大阵’逃出的王一新。
    那位绝色少女,当然是梅吟雪姑娘了。
    王一新剑眉一掀,道:“副教主,你问的岂非多余?”
    上官无情面纱后面薄薄的嘴唇往下一弯道:“可是,如今众寡悬殊,恐怕你也无能为力了?”
    王一新道:“不管情形如何恶劣,我要尽力为之。”
    上官无情晒然道:“你与少林非亲非故,赔上一命划算吗?”
    王一新大义凛然道:“这是什么事?如果仅是私人恩怨,我可不管,但如能及时阻遏贵教征服天下武林的凶锋,我认为还是值得的。”
    词意坚决,令人一听俱知无人能动摇他。
    上官无情眉峰一皱,改向梅吟雪道:“姑娘你呢?”
    梅吟雪不暇思索道:“我与王大哥采同一步骤。”
    上官无情仰天大笑,宛如鸟鸣,连覆面纱巾也不断幌动,良久,方始说道:“想不到姑娘外秀中慧,竟然跟着姓王的糊涂起来,做这种利人而不利已之事。”
    不料梅吟雪却正色说道:“这是黑道物所不能了解的,因为,尔等一生只知把本身放在第一位。”
    上官无情冷笑一声,道:“这种高调,我听多了,我不信你一个姑娘家真的毫不怕死惜命?”
    一顿之后,又道:“这样吧,我等你片刻,让你有充分考虑时间。”
    梅吟雪本想回答说用不着考虑,却被王一新用眼色制止。
    两人退向一旁。
    梅吟雪问道:“王大哥拦阻我拒绝考虑是为了什么!”
    王一新用下巴向跌坐地上的天演神僧一指道:“你不见那位跌坐地上的墨髯和尚,可能受了重伤,他既跟掌门人穿同色服装,地位必高,咱们何不过去看上一看?”
    梅吟雪循着王一新指示望去,果然数丈之外跌坐着一个墨髯垂胸的和尚,他身边的那个黄袍和尚也很年青,但却血透僧衣,手中两把戒刀,犹不少血迹。
    看样子,这两个和尚似乎正是少林寺的高手。
    于是,立即点头应允道:“好”。
    好字一落,香肩幌箭,人已如飞射去。
    王一新也接踵而到。
    两人刚站定身形,一个霜眉雪鬓老僧,手持绿佛玉杖,童掌一竖胸前为礼道:“两位敢情是王大侠和梅女侠?”
    王梅二人同声在应道:“正是晚辈,大师莫非就是少林掌门人大愚方丈?”
    大愚方丈谦逊道:“老衲无能,致招则天教侵犯,要非二位来得是时候,后果真不堪设想!”
    王一新剑眉一蹙,道:“目前危机仍未过去,请问,这位大师精华内蕴,但却面泛黑气,莫非是中了什么剧毒?”
    大愚禅师一指墨髯双僧当即介绍道:“这两位,仍是老衲师叔,法号天演天绎,也就是敝寺仅存的两位天字辈长老。”
    梅吟雪低“哦”一声道:“原来是‘中岳二圣’,不知所中何毒?”
    大愚禅师道:“妖妇蜈蚣马二娘的蜂尾毒针。”
    梅吟雪惊叫一声道:“这便如何是好,如无她的独门解药,恐怕救不了天演前辈!”
    远远的上官无情诡笑道:“姑娘倒是识货得很,只可惜尔等全无办法,只有让天演毒发而死。”
    王一新却淡淡一笑道:“我就不信天下有何不可解救之毒。”
    上官无情道:“你敢跟我打赌?”
    王一新却故作迟疑道:“这种事,也用赌么?”
    上官无情见他一时不敢决定,乃用话相激道:“刚才还满口大话,现在又退堂鼓了!”
    王一新脸一红,愤然作色道:“不知阁下以何为注?”
    上官无情道:“干脆用敝教和阁下二人的进退为注如何?”
    王一新故作不解道:“此话怎讲?”
    上官无情道:“很简单,如你将天演身上的毒解去,敝教便立刻撤离少林……”
    王一新赞成道:“好极了。”
    上官无情道:“要是解不了那蜂尾毒针的毒呢?”
    王一新道:“那我们就不用再管了。”
    上官无情道:“话是你说的,别说了不算。”
    王一新不服气道:“你以为我输定了!”
    上官无情耸耸肩道:“当然罗,要不,我同你赌么?”
    他反而催促道:“快去施展阁下的回春妙手!”
    王一新遂不再多说,默然走向跌坐地上的天演神僧。
    梅吟雪沉声道:“王大哥,你有把握么?”
    王一新道:“百分之百。”
    梅吟雪道:“你该不是吹牛吧?”
    王一新道:“梅姑娘,难道连你也不相信?”
    梅吟雪道:“这不是相信不相信的问题,而是……”
    她说到这里,一敢话题道:“王大哥,你懂得歧黄之术?”
    王一新摇头道:“不懂!”
    梅吟雪道:“莫非令师练有专解此毒之药?”
    王一新再度摇摇头。
    梅吟雪神色慎重道:“然则天大哥凭仗的是什么?”
    王一新沉声道:“梅姑娘,别耽心,我要无把握,能跟他赌吗?详情等下相告。”
    言讫,自怀中取出一粒药丸,塞入天演神僧口中。
    天演神僧将药丸吞下腹内,立刻发生了灵效,剧毒逐渐消失。
    没有多久,便一跃而起,真的毒解了。
    少林寺群僧,立刻发出了一阵欢呼,天绎更是大喜若狂,大愚方丈代表少林致,天演神僧自己呢,死里逃生,是感激不已!
    则天教徒却暗呼怪事,尤其是毒蜈蚣马二娘和副教主上官无情。
    马二娘道:“这蜂尾毒针之毒,天下无人能解,这小子从那来的解药?”
    上官无情却心怀怯惧之情,暗想若蜂尾毒针无效,对方凭空多了这两位高手,现在更是难操胜算。
    就在他念转之际,阆中大侠蔡天炎和霹雳刀独孤雄也赶来了。
    两人见满地死尸狼籍,便知适才战况非常激烈。
    梅吟雪忙着向少林掌门大愚方丈介绍道:“这是蔡天炎大侠和独孤雄大侠,都跟王大哥是最好的朋友,咱们是一块驰援少林而来的。”
    大愚禅师道:“原来是宇内四英,老衲失敬了!两们侠义之情,少林永远感激。”
    这时候,王一新却向上官无情办交涉了!
    他道:“台端业已目观天演神僧之毒已解,不知能否履行诺言?”
    上官无情虽是不愿,但刻已无话可说,只得恨声说道:“姓王的,你别得意,一俟咱们教主开关,练就五行神功,嘿嘿,那时再来找你算账!”
    王一新道:“贵教主是谁?能见告吗?”
    上官无情耸耸肩道:“到时,你便知道了。”
    王一新忽然记起一事,不由大惊,问道:“是贵教把马小夙姑娘害死了!夺去她的‘伏羲古剑’和‘千年龙鞘’。”
    上官无情感到好笑道:“看来阁下倒是未忘情于马小夙了!”
    王一新并不否认道:“如她仍在,我倒要见她一面,不过,贵教是否已将她杀害?”
    上官无情道:“这一点,暂时恕难奉告,现在,我要问你你是如何知道马小夙落在敝教的?”
    王一新道:“因为,那五行神功,拟家师说系刻于伏羲古剑剑柄之上,和千年龙鞘鞘身,这两样东西,正是区区赠与马小夙之物。”
    他不言卷逃,而说赠予,仍如以往的忠厚为人。
    上官无情”哦”了一声,立刻泛起一缕妒嫉之念,眸子一转,道:“她是被敝教俘虏了,关在敝教总坛之中,姓王的你想单骑救美吗?”
    这是一个十分歹毒的诡计,他一方面可以将王一新诱去杀害,另一他更可以挑起梅吟雪的醋意,使两人分手,失和。
    因为,他看得出来,梅吟雪对王一新的一片痴情。
    王一新道:“贵教总坛在那里?”上官无情道:“你想,我会说吗?阁下此问岂非多余?”
    王一新怒道:“你以为不说,我就无法打听出来。”上官无情道L:那你就不妨去打听好了!”言讫,立即下令撤退。片刻之后,则天教一众魔徒全离开了嵩山少林寺。大愚方丈除命令弟子们将死尸掩埋,念经超渡之外,并请王一新,梅吟雪,蔡天炎,独孤雄入寺待茶。大愚方丈道:“少林派得以延续,皆诸位施主之力,老衲无以为报日后施主们有用得着少林的地方,本寺弟子定当竭尽所能报答。”边说边命小和尚捧来一个铜盘,铜盘中赫然是少林的玉佛令。
    大愚方丈道::此令为少林最高令符,任何人持此玉佛令,本派各代弟子,上至掌门,皆得服从此令,请大侠收下。”老和尚将玉佛令赠与王一新,王一新只得收下。中午,在少林用过饭后四人便向少林大愚方丈告辞。离开嵩山,是便例落店登封。王一新却一直闷闷不乐,阆中大侠蔡天炎和霹雳刀独孤出外访友去了。梅吟雪却推门进来,道:“王大哥,你敢情有什么心事?”王一新也不否认,道;“我是在想如何去拯救那被俘的马小夙!”梅吟雪道:“那位马小夙是你的未婚妻子么?”王一新俊面一红摇头道:“她是我以往的一位挺好朋友!”梅吟雪酸溜溜的道:“你们好到什么程度呢?是否谈论过婚嫁。”
    王一新微喟一声道:“她已经罗敷有夫了呢?”“什么?”梅吟雪吃惊道:“她已嫁了人?”王一新道:“是的,马小夙的丈夫,就是阁堡堡主‘地灵君’阴森,而且,还替他生有一子。”梅吟雪适才已目观过那瘦小若竹午,形貌奇丑的老者,不由诧异道:一个美人儿,怎会嫁给他,这岂非正如俗语所说,凤凰落在猪身上。”王一新道:“据我所知,他之嫁给地灵君,乃是出于想夺取伏羲古剑。”“哦!”梅吟雪道:“为了一柄剑,竟不惜奉献自己的身体,何其太傻?她盗得了剑么?”
   
    第四十六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叹息了声:“可惜什么?”梅吟雪追问道。王一新道:“是一柄假的。”梅吟雪吃惊更甚,道:“这么说,令友马小夙上的当就大了!”
    她想了一下,十分同情,也发觉那是柄膺品,不知怎样痛不欲生呢?”
    王一新回忆道:“她倒不在乎呢,而我,却凑巧认识了她,她却将孩子交给我送回阁堡。……”
    梅吟雪道:“这样说来,你们的关系并不深呀!”
    王一新俊面又是一红,道:“她却用身体骗取了我的感情,使我甘心为她效力。”
    梅吟雪道:“王大哥,你竟一点也看不出来么?”
    王一新道:“在那个时候,这世界没有一个人看得起我,他们全把我当作天字号大傻瓜,拿我作取笑的资料,梅姑娘你想,忽然有一个天仙化人的美丽女子,居然投怀送抱,即使那是虚情假意,也弥足珍贵,所以我那时要不惜以生命报效了!”
    梅吟雪道:“你不是令尊大人关外大侠金刀无敌王东天,便是死在黑蜈蚣马二娘手,这马小夙可与她有关?”
    王一新道:“她们是母女啊!”
    梅吟雪情色肃穆道:“王大哥,那不共戴天之仇,你是报?还是不报?”
    王一一提起父仇,便怒发冲冠,目皆欲裂,恨声说道:“当然要报。”
    梅吟雪道:“要是她母亲业已改恶从善呢?”
    王一新道:“我就饶了她。”
    梅吟雪道:“如果马小夙并非虚情假意,仍然爱你,你将如何应付这件事呢?”
    王一新道:“娶她。”
    梅吟雪心中一阵酸楚,但她还是忍下了,道:“但愿她是的,如果她根本是逢场作戏,另有所欢,而且,更因得了五行神功,仗以为恶武林,王大哥,你将何以对她呢?”
    王一新心中大震,一把拉住梅吟雪道:“梅姑娘,你是说则天教主是马小夙?”梅吟雪道:“我并没有说呀!我只是说假如……”
    王一新道:“你如何想到的?虽是设想,也太可怕了!”
    梅吟雪道:“你不是说那伏羲古剑和千年龙鞘是你赠予马小夙么?而则天教的教主,天下武林更是无人知晓,从字义上看,那位教主,是想效法武则天,以女人称尊武林了!”
    王一新道:“那也不能说就是她呀?”
    梅吟雪道::当然,不过,少林天演神僧所中的毒药暗器,不正是蜂尾毒针吗?从这点看,她母女必在教中无疑,要是小夙被俘,马二娘还肯甘心效命吗?……再说,那位副教主,当你提起马小夙之时,他连声音都变了,你难道听不出来呢?”
    王一新恍如大梦初觉,道:“如此说来,那位副教主我也是认得的。”
    梅吟雪道:“他是谁呢?
    王一新非常自信地道:“若我料得不错,则‘则天教’那位戴着面纱的副教主,极可能是梅花剑客上官正的儿子上官无情了!”
    这梅花剑客上官正爱梅成癖,纵横陕甘数省,梅吟雪虽未见过面,却有耳闻,诧愕地道:“那梅花剑客,据传闻亦属正派侠义之士,他的儿子怎会同流合污了!”
    撇撇嘴,冷笑一声,道:“孟子道性善,荀干道性恶,这上官无情
    正如其名,不但天性凉薄,而且阴险诡谲,是一个天生的坏胚子,自然要同流合污了!”
    梅吟雪道:“你这样批判他,好像对他很了解?”
    王一新苦笑一下,道:“谁说不是。”接着,便将认识马小夙和上官无情经过,说了一遍。
    其中,当然也道及上官无情如何遗弃马小夙,但在马小夙获得了伏羲古剑等之后,又跟他搞在一道了。
    言下,颇不值其为人。
    梅吟雪想了一下道:“那你如今是否还打算去则天教总坛呢?”
    王一新将头一摇,道:“若她已经成为该教的主持者,我认为还是不去的好。”
    梅吟雪却持相反的意见,道:“那又何必呢?若我料不错,该教主是马小夙,你正好良言相劝,使她悬崖勒马,若我根本推测错了,我们正可俟将她救下,王一新道:“你可跟我同入虎穴?”
    梅吟雪道:“谋是我献的,还有我选择的权利吗?”
    并收回伏羲古剑,不很好么!”
    王一新道:“那你是愿意跟我一起冒险犯难了!”
    梅吟雪点点头。
    王一忽然剑眉一蹙,道:“事情是决定了,但不悉该教设在何处?”
    梅吟雪道:“天下没有永不泄漏的秘密,咱们只要肯下苦功,还怕侦查不出来吗?”
    王一新道:“蔡大哥在江湖上交游甚广,可以请他找朋友帮忙。”
    他语声甫落,房门被打开了。
    现出一个中年书生和纠纠武夫。
    前者是阆中大侠蔡天炎。
    后者是霹雳刀独孤雄。
    蔡天炎道:“好啊!我不在这里,你们两人便在背后骂我了!”
    梅吟雪分辩道:“蔡大侠,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咱们对你的古道热肠,称誉还来不及,怎敢骂你呢!”
    蔡天炎道:“我明明听到王老弟在说我呢,要不是骂我,你们无缘无故提我干什么?”
    梅吟寺用手一指,道:“你问他好啦!”
    王一新见蔡天炎望着自己,深怕他误会,忙道:“小弟是想托蔡大哥一件事!”
    蔡天炎道:“什么事?”
    王一新道:“我是在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蔡天炎低哦一声道:“王老弟,你是想打听‘则天教’总坛详细地址是吗?”
    道:“是的。”
    蔡天炎道:“这个恐怕难于打听。”
    王一新道:“为什么?”
    蔡天炎道:“因为,到目前为止,尚无人知道则天教总坛所在之地。”
    王一新不觉后悔道:“可惜,我不会跟踪下去……”
    蔡天炎道:“王老弟,你别后悔,愚兄保证三更左右定有消息到来!”
    王一新既惊且喜,道:“敢情蔡大哥暗中已派人跟踪下去。”
    蔡天炎道:“老弟,你猜错啦!是我那位友人自告奋勇,一路追踪下去。”
    王一新肃然起敬,道:“如此说来,这位朋友铁胆侠骨,急公好义,说来,王老弟和梅姑娘也许知道,他就是神行太保戴力。”
    王一新在舅父李笏谷中,就曾经听银神李龙提过这位飞毛腿的轶事,传说他一日能行千里,自是心仪已久的人物。
    可是,他还没有开口,梅吟雪已抢先道;“此人曾来过‘观潮
    阁’,据家师说,他的神行术为武林一绝,若是由他亲自出马,相信定获成功。”
    王一新道:“蔡大哥,你说今晚三更定有消息到,莫非事前已经讲好?”
    蔡天炎道:“是的。”
    王一新奇道:“你不是一直跟我们走在一道吗?何时又与这位飞毛腿联络上了呢?”
    蔡天炎道:“你和梅姑娘飞驰少林寺应援,我却在嵩山少室峰下碰见老戴。”
    王一新哦了声道:“难怪你们来得那样慢,原来在中途耽搁了。”
    梅吟雪道:“此时不过二更,恐怕还要等一阵呢!”
    这时,走廊上传来一阵息促的步履声。
    那是伙计赵阿七。
    只听他道:“戴爷,蔡爷和他的朋友都住在七至九号三个房间,你推门进去吧!”
    那伙计说完话就走了。
    蔡天炎一听是戴力,忙推门出来招呼道:“戴兄,屋里坐。
    一个颀长汉子跨步而入。
    蔡天炎关好房门,向王一新和梅吟雪介绍一番,然后道:,兄你可查出了端倪?”
    神行太保道:“详细地址虽不知道,但那则天教的总坛,却是设在滁州无疑。”
    蔡天炎道:“你是凭忖测,抑或有别的事实根据?”
    神行太保道:“我是躲在暗中,听那红粉罗刹无意间泄漏的,是以从开封赶了回来。”
    蔡天炎道:“这就好了,咱们一到滁州,还怕查不出来。”
    神太保道:“该教总坛设置之处,眼线必多,为了便于侦查起见,在下认为诸位最好分成两路,经过易容化装。”
    大家都同意了神行太保的建议。
    于是,经过化装分两批上道。
    滁州,也是现今的滁县。
    介乎江淮之间,以洵水而得名。
    全境山岭重叠,环城皆山,为皖省用兵重地。
    宋朝太祖皇帝,曾以周师破李景兵十万于清流山下,生擒其将皇甫晖,姚凤于东门之外,遂以平滁。
    大文豪欧阳修,也在这里作过好几任太守,并曾建丰乐亭和醉翁亭,流传千古。
    这虽是一座山城,民生不见外事,安于畎衣令。
    但却盛产名酒。
    据说是出于酿泉制造之故,该地出产之酒,极其味美而芬芳,是以这座山城住来营运者,多属酒商。
    另外最多的便是喜欢游山玩水的观光客了。
    这给山城带来了无比的繁荣。
    这天。
    滁州南门来了对乡下佬。
    他们像是夫妇。
    老头儿大约六旬,黑面孔,黄板牙,塌鼻子,扯疤眼,看来甚丑。
    他那位老伴儿至少也是五旬出头,虽已两是鬓已斑,仍有残风余韵,眉梢眼角,可见她昔年必然生得很美。
    他们各自柱着一根粗制的木棍,有儿臂粗细,佝偻着踱向丰乐长街。
    并且上了‘醉翁楼’。
    这对乡下老人,占了个靠窗位置,吩咐堂倌烫了一壶太白酒,和两样经济菜肴。
    这太白酒,是当时市上最劣等的酒,也是低层社会人物的饮料。
    酒楼上,虽有着不少穿紫色衣衫的汉子,他们只注意衣衫特殊的人物。
    自然没有谁去留意那对乡下佬了!
    但丑老人却不时流目四望。
    当他一眼发现左首的一个席位上,高踞着一个大头红发老人,不由吃了一惊。
    心想:“这不是‘狮首人魔’郭靖么?”
    忙用肘一掸老妇,同时低声嘱咐道:“在未跟蔡大哥联络上以前,咱们最好不要泄露身份,那人正是则天教的特等护法。”
    老妇人脸一偏也看见了,她正说:“咱们不如早离开这是非之地,以免泄露马脚。”
    就在这时,一阵登!登!登声响,楼梯口倏然出现一男一女。
    男的剑眉星目,唇红齿日,貌相十分英俊,一身劲装,腰间却悬着一柄长剑,面泛得意之容。
    女的年约十八,穿一袭鹅黄衣衫,外罩一袭黑色披风,头上青丝如云,却生得圆脸大眼,虽不施胭脂花粉,却美丽无匹。
    在江湖上,很难看到这种俊品人物。
    化装成老妇的梅吟雪也用肘一撞老人道:“王大哥,我看这两人不像则天教徒!”
    丑老人不消说是王一新乔装的,闻言嗯了一声道:“自然不是,他们是师兄妹……”
    梅吟雪讶然沉声道:“你认得他们?”
    王一新将头一点道:“是的,他们多多少少与我有点渊源!”梅吟雪道:“他们是谁?”王一新道:“梅姑娘,你听说进关外三大高手吗?”梅吟雪道:“我知道,他们是神鞭李二、乘风长老,还有令尊金刀王东天?……”他说到这里,灵机一动,沉声道:“难道这两人与关外三侠有关系么?”王一新道:“姑娘说得对极了,这两人,便是乘风长老弟子,男的刘飞,女的则叫梅瑶。”梅吟雪道:“咱们要不要跟他们打招呼?”
    王一新将头一摇,道:“按理说,咱们应该跟他现身相见,可是,咱们此行任务,旨在窥探则天教总坛所在,那样一来,岂非前功尽弃……再说,这两人一向在关外活动,何以会来此山城?莫非这二人已跟则天教有了勾结?还能无疑,咱们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梅吟雪也同意他这种说法。
    当两人说话间,刘飞和梅瑶已在不远处一付座头坐了下来,由深圳倌送来酒菜。
    只听少女梅瑶说道:“师哥,咱们吃了饭,便去醉翁亭吗?”
    刘飞道:“当然,咱们在这里玩上十天半月,再去江南。”
    梅瑶道:“这山城,不过是一个醉乡,有什么可玩?”
    刘飞道:“师妹,你就是性急,游览名胜要有一种悠哉游哉的愉快胸襟,走马看花当然不觉得好玩了。”
    言讫,便藉词向柜台行去。
    他跟那掌柜的先生,低语数句,并纵身上摸出一物递过去。
    那掌柜先生接过一看,不知说了句什么话,刘飞便一拱手离开柜台,回到席上。
    梅瑶问道:“师哥,你问清楚了,那酿泉在什么地方?”
    刘飞道:“据说一出北门,只消走十来里,便可抵达。”梅瑶道:“咱们吃完饭后,把房间订好,就可痛痛快快地探出寻胜了!”
    刘飞附和着浮起一脸奸笑,道:“是的,这次非玩个尽兴不可。”
    两人随后便保持了沉默,各自埋头饮食。
    付账后,便起身走了。
    可是,那另一席上的大头红发老者,却推席而起,口中却喃喃说道:“好小子,你想玩什么鬼把戏?我老人家今天遇上了,岂能让你如愿!”
    当的声,投了个一锭碎银在桌上,便匆匆离去。
    王一新道:“咱们何不暗中尾随,前往看个热闹。”
    梅吟雪道:“一切听你的……”
    两人叫来堂倌,结账后,也离开了醉翁楼。
    远远地盯着大头红发怪人。
    但这时,是在前面的刘飞和梅瑶却是一无所知。
    尤其是梅瑶,她天真纯洁,怎会知道此行隐伏祸患呢?
    她一出北门,遥望着蔚然而深秀的山峰,不住赞美地说道:“好一个山清水秀之处。”
    刘飞道:“这里要是风景不美,昔年欧阳修太守怎肯来这山城作官。”
    梅瑶向西方斜余晖投了一瞥,道:“咱们来得及回城么?”
    刘飞道:“十来里山路,在咱们脚下算得什么,一定来得及的,再说我们旅店都定了,还怕没有宿处吗?”
    两人在幕影苍茫中,向山区行去。
    树林阴习,宿马归飞,沿途却不见一个游人。
    梅瑶奇怪地道:“怎么到现在还没有看见酿泉?”
    刘飞道:“也许就快到了,说不定咱们绕了圈子。”
    梅瑶迟疑着继续前行。
    转过一处山均,只见来路上出现一队赤衣汉子和一些紫衣女人。
    梅瑶心中奇怪道:“莫非这些则天教徒,也是跟自己一样,前来游览名胜?……”
    她念头未落,前面的人群,已飞驰而来。
    转眼便来到刘飞和梅瑶面前倏然停住。
    其中一个紫衣劲装女子低喝道:“刘飞,这就是令师妹吗?”
    梅瑶不觉大吃一惊,心中暗道:“这些则天教徒,怎会认识师兄?而且那语气分明他们早已认识。”
    她不由抬目在藉着初升的月色一看,那紫衣劲装,桃腮杏眼,貌若春花,体态十分风流。
    旋即想道:“莫非师兄与这女子早就有了勾结,所以诓我来此?”
    。事实很快就给证实了。
    因为,这时的刘飞,已不再顾忌,赶前一步,行了个大礼道;“卑职刘飞回禀沈堂主,此人正是敝师妹梅瑶。”
    他话刚及此,梅瑶突然面罩寒霜,叱地道:“谁是你的师妹,我梅瑶没有你这种师兄,你自甘堕落却来连累于我。”
    我字一落,呛啷一声,拨出背后长剑,向地上一画,道:“自此刻起,咱们师兄妹的感情已绝。”
    刘飞面色一变,哀求道:“师妹,你何必生这样大的气,我这次投入则天教,还不是为了你日后的前途。”
    梅瑶不由气极,道:“放屁,你会为了我,难道我看不出来,你是被那狐狸精迷住也!”
    其实,她真说对了!
    因为,刘飞自从有一天在关外,于无意中邂逅了则天教黄菊堂主风流寡妇沈清秋,便堕入这妖妇的脂粉陷阱而不能自拨。
    则天教为了图谋争霸武林,四处吸收人才。
    风流寡妇沈清秋才一提议,刘飞便一口答应入教。
    不料副教主上官无情,却于那时看上了梅瑶,暗中下了一道命令,要他设法把师妹诓来滁州。
    事情偏有那么凑巧,乘风长老却于这时离开了波国寺,出外云游,刘飞便花言巧语说动了梅瑶,前往江南游玩。
    梅瑶尚不知刘飞出卖了自己,否则,不把她活活气煞才怪。
    刘飞一见师妹翻脸,急忙向风流寡妇使眼色,意思是要她出来用武力将师妹降伏。
    风流寡妇沈清秋当即一沉脸色道:“梅姑娘,你怎敢在本堂主面前放肆!”
    梅瑶凤目一瞪道:“你少在我面前抖威风,姑娘可不怕你!”
    风流寡妇沈清秋冷冷地道:“你以为你那几手破剑法很管用是不,别说是你,就是令师乘风长老也不堪堂主一击。”
    梅瑶如何肯信,娇喝一声,道:“别尽吹牛,有种,不妨与姑娘一战!”
    风流寡妇沈清秋,淡淡一笑,道:“你还不配与我交手。”
    说时,掉脸向身边一个紫衣女子道:“郑香主,你这就去教训教训她,不过,你可不能伤了她,因为,副教主已看上了这丫头。”
    那位紫衣郑香主应了一声,轻移莲步,来到梅瑶身前五尺处站定,反手一拨背后宝刀。
    那姿势,既美且快。
    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看来这位郑姓香主的武功,已在自己之上。
    而,她梅瑶岂能屈服,轻叱一声,道:“来了!”
    长剑一阵抖动,只见满天都是飞虹乱窜,却也十分了得。
    那位郑香主,正是新近投入则天教的金线女郑永芳。
    她一向在白山黑水间称雄,掌中一口宝刀,招式奇诡,不知打败了多少成名英雄,她自然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此刻一见梅瑶攻来,便轻笑一声道:“梅姑娘,你的宝剑不错嘛!”边说,边劈出一刀,化解了梅瑶的凶猛攻势。
    梅瑶一连攻出十八招,虽然把对方逼得出招招架,但却一点奈何人家不得。
    她这时已有些心慌。
    再加金线女郑永芳道:“像我这等武功,都只能战个平手,姑娘如何是沈堂主的对手呢?所以我劝你,还是识时务一点的好。”
    梅瑶心一横,道:“姑娘情愿战死,也不顾投降你们这等邪恶帮教!”
    玉腕连挥,剑虹如潮,她已决心拼命。
    金线女郑永芳虽较梅瑶武功为高,但由于多了一层顾忌,不能伤害到对方,一时倒也奈何不得。两人刀来剑往,战做一团。
    风流寡妇沈清秋柳眉一皱,扬声道:“梅姑娘,副教主已有了话,咱们迟早要擒下你,否则本堂难脱干系。”
    梅瑶经过一阵疾攻,业已气喘吁吁,但她仍然倔强地道:“要死的可以,要活的则办不到。”
    刘飞这时还加以劝说道:“师妹,你作人又何必那样认真呢!投降不很好么?”
    梅瑶唾了一口道:“你这叛逆,有什么脸来跟我罗唆!”
    刘飞顿时感到既羞且怒,道:“沈堂主还是由你去教训她吧?”
    风流寡妇道:“好吧!诸位不妨看我如何教训这丫头。”
    言毕,即吩咐金线女郑永芳退开。
   
    第四十七章 教得梅瑶似被动
   
    风流寡妇沈清秋也不用兵刃,以一种满不在乎的神色,一手掠发一手轻飘飘的拍出道:“姑娘,你注意了!”
    别看她这一掌似乎没有用劲,但却冷飚狂卷,透肌砭骨。
    梅瑶顿时机伶伶打了个冷战。
    显然这位沈堂主较金线女功力高得太多。
    但她一咬银牙,又使出师门的落叶剑。
    无论她的剑幕如何绵密,但仍不时透入冷飚寒风。
    使得她真气运转受阻。
    何况梅瑶先前已与金线女郑永芳交手百招,已经耗费真力不少。
    此刻再遇此绝强对手,越发左支右绌。
    失手遭擒,只是迟早之事。
    偏偏风流寡妇,故意向刘飞卖弄风情,并不时冷潮热讽,不是说她的武功幼稚,便说她是爱上了师兄。
    直把梅瑶肚皮气炸。
    她竟是越来越不行啦!
    额上滚落着豆粒般的汗珠,两臂更是疲软无力。
    别说她刺不着人,即使刺中了,恐怕连皮都破不了。
    风流寡妇沈清秋玉腕一翻,竟是容容易易的扣住了梅瑶脉门。
    她得意地骄笑道;“姑娘,如今你该不认为我是吹牛了吧?”
    梅瑶脉门受制,长剑当的声落地上,但她仍然不肯屈服,冷笑道:“你有本事,何不杀了我?”
    风流寡妇沈清秋一笑,道:“你明知道咱们副教主喜欢你,我要杀了你,拿什么去交差?”
    梅瑶道:“你不也是一票挺好的货色,尽可以毛遂自荐呀!”
    换了旁人,决无法忍受。
    但风流寡妇沈清秋却不以为然,吃吃笑了。
    而且,毫不愠怒的道:“你这不是在骂我吗?像我这样残花败柳,怎能跟你这黄花大闺女相比,我毛遂自荐又有何用?梅姑娘你又何必敬酒不吃吃罚酒呢?”
    梅瑶怒叱道:“好个不要脸的妖妇,你简直把女人的脸都丢光了!”
    说到这里,陡然头一低,一口咬在风流寡妇的肩胛上,痛得她啊唷一声,将梅瑶摔出丈远,狂怒地骂道:“臭婊子,你当真是不在命了!”
    说到这里,走过去,对准躺在地上的梅瑶一脚踹去。
    她这时,已动了杀机。
    如让她踹着,梅瑶焉有命在。
    只见这时,奇事突现。
    一阵璇风过去,地上的梅瑶忽然没了影儿。
    风流寡妇沈清秋一脚踹空,吃了一惊。
    抬目一望,不觉傻了。
    原来,梅瑶这时已站立丈外。
    紧在她身边的,却是一个大头红发怪人。
    风流寡妇沈清秋道:“郭护法,你也来帮助这小婊子欺侮我?”
    她还以为是狮首人魔郭靖呢?
    不料大头红发怪人嘿嘿笑道:“沈堂主,你当我是谁?”
    风流寡妇沈清秋白了他一眼道:“我没有瞎眼,难道认不得你这位狮首人魔郭大护法吗?”
    大头红发怪人大笑道:“你没有认错?”
    风流寡妇沈清秋极端自信道:“普天之下,难道还有第二个狮首人魔?”
    大头红发怪人道:“沈堂主既是这样说,那我就带着梅姑娘走了!”
    风流寡妇还想阻止。
    但一旁的刘飞劝说道:“沈大姐,咱们久别重逢,也该开室一叙才是,何不作个人情,让他将师妹带去送与副教主吧!”
    风流寡妇一指戮在刘飞额角上,道:“你倒会做人情!”
    她本来还不肯罢休,然而一想到这小白脸在暗示自己,重温襄王神女之梦,便又同时逗了他个媚眼。
    刘飞不觉连骨头都酥了。
    写来虽慢,其实,两人不过一问一答。
    就在大头红发怪人携着梅瑶人影消失之际。
    蓦地——
    山道上,传来一缕传呼,道:“副教主驾到。”
    风流寡妇立率所属恭候道左。
    接着,从山坳转出二人。
    前者是副教主上官无情。
    后者,则赫然是那大头红发怪人狮首人魔。
    风流寡妇在奇怪狮首人魔怎的去而复返?并还把副教主带来……
    上官无情却向她问道:“沈堂主,据报梅姑娘已走了滁州,人呢?”
    风流寡妇一怔,道:“不是由郭护法适才带走了么?”
    大头红发怪人狮首人魔郭靖暴叫一声道:“沈堂主,你说什么?”
    风流寡妇道:“我说不久之前,我已将梅瑶姑娘亲手交与你送给副教主去了,还装什么蒜?”
    狮首人魔骤然大叫道;“沈清秋,你在捣什么鬼,老夫与副教主同一处总坛行来,两步未离,你说你将梅瑶适才亲手交我带去,岂非天大谎言?”
    风流寡妇愠然道:“莫非我见了鬼?”
    狮首人魔道:“你如不信,可问副教主?”
    风流寡妇嗯了声道::你以为我不敢问么?……请问副教主,郭护法刚才的话可真?”
    上官无情道:“他的确没有离本座半步。”
    风流寡妇奇怪地道:“那就怪,片刻之前,郭护法确实带走了梅瑶姑娘,副教主不信卑职之言,不妨一问在场所有弟子。”
    上官无情当然问了。
    但回答,却如风流寡妇之言,人人异口同声。
    这一来,大家都连呼:“怪事”。
    正好地灵君了来了,一问情形,不觉顿足道:“是他,没有错。”
    上官无情道:“阴护法,你把话说清楚点好么?……他究竟竟是谁呀?”
    地灵君阴森道:“那劫去梅瑶姑娘之人,就是狮首人魔。”
    上官无情不悦道;“胡说,郭护法一直没离开我,我怎说是他?”
    地灵君道:“卑职并没有说是郭护法呀!”
    上官无情道:“这是等于废话么,谁不知郭护法就是狮首人魔。”
    地灵君耸耸肩道;“这倒不尽然,因为这世间有两个狮首人魔,那劫去瑶姑娘的,才是正牌。”
    他这一宣布,在场之人无不色变。
    尤其一旁的狮首人魔郭靖,一脸惭色。
    上官无情掉脸向郭靖问道:“阴护法之言可是真的?”
    郭靖不得已点头承认道:“不错,那是家兄郭绥,十年前因被各
    大门派围攻,自百丈崖堕下,生死未明,我为了替家兄复仇,才专习练成‘九天兜率神功’,并还教了四个徒弟,仍旧取命邛崃四凶,不想我正欲替他报仇,他却复活了!”上官无情道:“那不好么?”
    狮首人魔道:“但他重出江湖时,个性全变了,竟一反以往凶残之念,而做起行侠仗义之事了!”
    上官无情道:“那你见过他吧?”狮首人魔点点头。
    上官无情道:“那你们兄弟之间,谁的功夫高些?”
    狮首人魔道:“咱们没有较量过。”
    风流寡妇在一旁插言道:“对!咱们追下去!”
    三个人双臂一张,立刻破空追出山区。
    风流寡妇沈清秋向几个心腹香主叮咛几句,便携着刘飞去滁州城内去了。
    群魔一走,躲在暗中的梅吟雪姑娘道:“王大哥,咱们要不要追下去瞧个究竟。”
    王一新道:“当然要追啊!”
    言毕,向上官无情等三人逝去的方向疾追。
    可是,追出山区,全然没有了影子。
    两人找遍了城郊,竟寻不到半丝线索。
    梅吟雪道:“也许人家已了滁州城内!”
    这真是一言提醒梦中人。
    王一新忙道:“咱们快走。”
    两人如电惊虹,片刻之,便已来到北门外。
    可是,这时已然四更。
    当两人窜过一条小巷,忽然闻得一声低呻。
    王一新霍地刹住身形,循声搜去。
    只见一堵砖墙下,倒着一个人。
    王一新俯身低头一看,不觉哎呀一声叫道:“在这里了!”
    梅吟雪一纵而至,一见果是大红发怪人偃卧地上,忙从怀中摸出一粒药丸,塞入老者口中,道:王大哥咱们还是将他移入城内休养吧!”
    王一新叹息道:“咱们一步来迟,看来只有如此了!”
    于是,王一新将受伤的大头红发怪人背了起来……
    忽然,梅吟雪低叫道:“王大哥且慢!”
    王一新道:“什么事?”
    梅吟雪道:“想那狮首人魔一真一假,功夫都颇了得,你准知道这是个正牌?”
    王一新最初显得有点犹豫,最后却道:“当然。”
    这因轮到梅吟雪姑娘发愕了!
    接着问道:“王大哥,你如此肯定,有理由吗?”
    王一新道:“有。”
    梅吟雪道:“什么理由?”
    王一新道:“很简单,如果他是冒牌狮首人魔,则天教徒不早就将他救走了。”
    梅吟雪经他一说,便放下悬疑之心,打前头飞驰。
    这时,滁州城门已闭。
    梅吟雪双足一顿像一只燕子掠上了城墙,向下面问道:“王大哥,要不要找一根绳子。”
    因为,她见王一新背着个人,恐上不来了。
    王一新却一摇头道:“不用了!”
    立时脚尖一弹,一式‘潜龙升天’,涌升三丈,然后双臂一张,像一支劲箭,射落城垣之上。
    梅吟雪低喝一声道:“好轻功!”
    王一新道:“谢谢姑娘过誉……”
    不待话毕,人已窜房越脊,向一家预先订好的旅店奔去。
    梅吟雪紧随其后。
    当两人打后窗跃入,将大头红发怪人放在床上。
    狮首人魔恰好醒转。
    他张开眼睛向房中的一对乡下佬扫了一眼,微感吃惊,道:“是贤伉俪救了老夫么?”
    王一新道:“咱们在北门外一条小巷见老丈受重伤倒地,所以负来这家客店。”
    大头红发怪人慌不迭自床上一跃而起,一揖到地道:“敬谢救命之恩。”
    王一新忙还了一揖道:“老丈行侠仗义,几曾要人谢过,别客气了!”
    大头红发怪人一怔,道:“你说什么?”
    王一新道:“我是说郭大侠近年来江湖上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几曾要别人向你致谢呢?”
    大头红发怪人狂笑一声,道:“哈哈,老头儿,看来你也是武林中人了,不然,怎会知道老朽如此清楚。”
    王一新道:“实不相瞒,咱们都有几手庄稼把式,而且,也知道阁下是大名鼎鼎的正牌狮首人魔郭绥,对不!”
    大头红发怪人越加惊疑不已,道:“不错,老夫的确是郭绥,昔年外号狮首人魔,当我在这十年中,已悟出往日之罪,极欲补过,所以,已舍弃这凶残的外号。”
    王一新道:“阁下真是大智大慧之人,那狮首人魔外号,已不再适于阁下,应该命名为狮首佛心才对!”
    梅吟雪也附和道:“我也觉得这样才不辜负郭大侠。”
    大头红发怪人郭绥两手乱摇道:“千万使不得,老朽昔年两手血腥,怎敢当引外号。”
    王一新肃然道:“正因如此,这名字才名符其实。”
    郭绥道:“何以言之?”
    王一新道:“郭大侠难道不曾听俗语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
    郭绥见他词锋锐利,口才甚佳,估自己辩论不过,只得罢了,另改话题道:“贤夫妇既是武林中人,敬请赐告姓名。”
    王一新原想实告。
    梅吟雪却用肘撞了他一下,道:“咱们本来无隐瞒必要,但此时此地,在恶魔势力范围以内,为了彼引行事方便,我总觉得还是不告诉的好。”
    郭绥失望地点点头,道:“那么,老朽不勉强了!”
    王一新忽然想起一事,问道:“郭大侠,你可知道则天教总坛所在地?”
    郭绥摇摇头。
    梅吟雪这时也想起一个重要问题,道:“郭大侠跟狮首人魔,正发阳货之与孔子,太相像了,不知可有相异之外?”
    郭绥想了一下道:“有的,那就是我左耳垂之下,有一个孔针般的小窝,舍弟却没有。”
    两人端详了之后,记在心中。
    王一新复又回到正题道:“郭大侠,你救的梅瑶姑娘呢?”
    郭绥道:“已被则天教一群魔头夺走了。而且,老朽还中了那位副教主一记铁琵琶重手。”
    梅吟雪道:“郭大侠与那位梅瑶姑娘有渊源么?”
    郭绥道:“她师父乘风长老跟我是方外之交。”
    梅吟雪道:“现在她被魔头劫走,你打算怎样去救她?”
    郭绥大头一垂,叹了口气,道:“目前还没有打算,不过,我总得设法将她救了出来。”
    言讫,便告辞离去。
    郭绥走后,梅吟雪便回到自己的房间睡觉。
    翌日。
    滁州城内,紫衫汉子忽然加多了。
    而且凡过往行人衣衫特殊的,都会被人注意,甚至盘问。
    据说,不知何人,竟于滁州城各要道巷头,都贴着则天教掳劫劫少女的罪状,并写明相约该教主一战!
    所约地点,则在醉翁亭下的草坪。
    王一新道:“这位前辈一时救人心切,竟然出此下策,我很替他忧虑。”
    梅吟雪沉声道:“王大哥之意,可是想对狮首佛心报恩?”
    王一新道:“正是,他曾经救我三次不死,如他有了危险,我岂能袖手旁观?”
    梅吟雪道:“咱们应该去桔树街跟蔡大哥连络上后,再定行止如何?”
    王一新想了一下道:“也好。”
    遂与梅吟雪走出旅舍。
    拐过太守街,再折入橘树街。
    两人来到一座红漆大门前,问道:“这里是江府吗?”
    守门人道:“正是,你们找谁?”
    王一新道:“请你转告贵主人,说王一新前来造访。”
    守门人一哈腰退入门内,向另一个汉子道:“咱们主人怎会认识这乡下佬,不过,我得进去禀报,在我未来前,千万别让他们溜了进来。”
    显然,这位门房认为是穷亲戚前来投靠。
    另一汉子应喏一声,什么话也不说,将大门把守住。
    在他认为主人决不会来见。
    不料,一阵脚步声响,从回廊上出来了四个人。
    为首老者,正是本府主人江员外。
    这位江员外来到大门口躬身迎道:“原来是王大侠和梅女侠驾到,江东流迎接来迟,千祈恕罪。”
    王一新抬目一望,只见这位江员外,凤眼寿眉,美髯垂胸,气度慑人,昔年号称游龙江东流,果然不虚。
    王一新和梅吟雪忙还一礼道:“江大侠不用客气!”
    说时,已迈步入内。
    宾主一行,缓缓向花厅行去。
    直把两个看门人瞧得呆了。
    两人心想:“幸亏自己没有得罪这对乡下佬,否则,主人岂不见责。”
    这时,花厅中主客均已坐。
    连女主人和公子小姐都一齐来了。
    盖他们都渴欲一瞻这对少年奇侠之面。
    谁知见面之下,却是一对乡下佬。
    那位红衣姑娘嘴一撅,向身畔的哥哥悄声道:“定是蔡大叔骗了咱们!”
    那们位豹头环眼的少年低叱道:“碧波少胡说,蔡大叔从不骗人,也许人家经过巧妙化装,掩去了本来面目。”
    他较乃妹聪明多了。可是,江碧波仍不肯信,却低声向神行太保戴力道:“戴叔,长风哥说,王大侠和梅姑娘都化了装,可是真的?”神行太保道:“当然是真的,他们是这世界上最美丽的一对。”江碧波道:“她们为何不现出来面目?”神行太保戴力道:“为了要避开则天教的耳目呀!”这时,蔡大侠问道:“王老弟,你们是几时抵达滁滁州的?”
    王一新道:“昨儿晚上。”蔡天炎道:“那你为何没和橘树街联络呢?”王一新道:“因为临时遇上了件事。”蔡天炎道:“什么事?”王一新道:“该教把长风长老的女弟子梅瑶俘虏!”
    众人听了大惊。蔡天炎道:“你们没有出手救走么?”王一新道:“那时另外有人。”蔡天炎道:“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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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16 00:28: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八章 醉翁亭畔生死战
   
    王一新道:“狮首人魔。”
    沉默已久的独孤雄道:“那家伙不是投入了则天教么?”
    梅吟雪道:“不!那是冒牌。”
    游龙江东流诧异道:“照姑娘说来,武林中已有两位狮首人魔啦!”
    梅吟雪道:“谁说不是,昨晚上我全都见到了!”接着,便将昨晚发生之事,作了个概略的报告。
    江东流道:“难怪今天有人四处张贴向则天教挑战的纸条,原来是这么回事。
    神行太保戴力道:“假如双方真的打起来,恐怕那位“狮首佛心”要吃大亏,说不定会把命都送掉。”
    江东流道:“咱们应该相助他才是。”
    蔡天炎不同意道:“江兄蹈光隐晦已久,又有妻室儿女在此,岂可轻举妄动!”
    游龙豪气干云地道:“为了发援救一个改恶向善的大英雄,即使牺牲全家亦值得。”群侠无不肃然起敬。
    王一新却折衷地说道:“人是要援助,但可以在暗中进行。”这原则一经确定,大家立刻进行商讨细节。
    神行太保戴力道:“反正双方搏战之处是在醉翁亭下面的草坪,人人都可去得,大家事前化装成小贩,相机行事,得手后,即行撤退,料他奈何咱们不得。”这一提议,马上获得通过。
    醉翁亭,在滁州西南,仍僧智仙所建。由当时太守欧阳修题名,并作醉翁亭记,传诵千古。此亭建筑于酿泉之上。亭高两丈,柱楹均已腐蚀,虽经过修缮,仍然显得破败不堪。但沿着溪流两侧,却建有不少酿酒的工厂。平时,便不算冷清。
    这天,一大早,小贩们便已云集醉翁亭周围。大家听说有热闹可瞧,男女老幼络绎不绝。他们简直不知死活。
    已牌时分,从四面八方涌来百余红衫汉子,监视着醉翁亭下的草坪。而醉翁亭旁边的不醉无归酒楼,更坐满了!
    这些人,全是滁州城的体面人物。可是,那块供作战场的草坪,却是空荡荡的。但边缘处,却有着一些零落小贩。靠东面,是一对乡下佬。两人在地上摆了一大摊金黄色的橘子。
    南面是一个卖酒糟汤圆的壮汉。西面是一个摆测字摊的老者,和许多卖瓜子花生米的流动小贩。北面则是一个卖炒米糖开水的老头儿。逐渐,人越来越多,草坪上也有人出现了。
    忽然,蹄声如雷。从一条蜿蜒的山径上,奔来十余骑快马和一辆马车。马上人个个穿血红的衣衫,背后插着形形色色的兵器,这些人每个双肩上,都绣着三朵桃花为标志。滁州本地的老百姓无不骇然。
    因为,平常出现一个肩上绣有桃花标志的人,所有紫衫汉子都如老鼠见了猫儿,异常害怕。今天,竟然出现如此之多,可见事态决不寻常。
    蹄声起落如雨,眨眼间便已来到醉翁亭下的草坪中心。
    骑上人相继飘落,排成雁行。从一辆华丽的马车中,出现一个面如傅粉,唇似涂朱鹞眼鹰眉的俊美男子。
    这男子,显然是这一行人的首领。他年纪不过二十二三岁,竟会成为这一大教的副首领,无不投以惊奇的目光。尤其是武林中人更为震骇。
    因为,他们发现黑道中四大巨邪如地灵君、狮首人魔、地宙
    双魔等全在。这位年青副首领,若不是身怀降龙伏虎的绝世武学,能够领导群邪么?
    坐在不醉无归酒楼窗口边的游龙江东流,暗想:“谁会晓得他就是梅花剑客的儿子呢?”
    上官无情在群魔簇拥之下,卓立草坪当中,低咳一声,发话道:“狮首人魔,你既然胆敢向本座挑战,又何必藏头露尾,不敢出来相见?”
    他话声未落,醉翁亭上立刻响起一缕苍劲的声音,道:“老夫早就来此相候……谁教你不长眼睛。”跟着有一道红影,射落场心。
    现出一个大头红发老者,这老者,落地无声,显然伤势已愈。
    上官无情不由心暗自嘀咕:“这家伙,何以复原得如此之快?莫非他内功已达不坏之身?”
    他念头方转,大头红发老者已看出他肩上有五朵桃花冷冷说道:“阁下敢情是则天教副教主,何不报出姓名?”
    上官无情朗朗说道:“本座复姓上官名无情,昨晚上应该知道本座厉害,何以出此下策,突然对本教作不利之宣传和挑战,难道你这一大把年岁活腻了?”
    一顿之后,又道:“要知,昨晚留下一命,并非本座效那妇人之仁。”
    大头红发老者道:“那你为了什么?”
    上官无情道:“全是看在令弟份上。”
    大头红发老者怒道:“我没有那不成材的兄弟,倘若他真是我的兄弟,决不会助纣为虐,强掳少女!”
    他这一公开指责,上官无情脸皮虽厚,也不禁红绯双颊,斥道:“胡说,那梅瑶姑娘,乃我的未婚妻,这也算得强掳民女吗?”
    大头红发老者道:“若你所言是实,何不叫她出来当着众人说个清楚?”
    上官无情冷笑道:“我有媒有证,你管得着吗?”
    大头红发老道:“谁为媒证?请他出来一见。”上官无情向风流寡妇和刘飞一挥手。二人立刻从行列中走出。
    风流寡妇道:“这件婚事,是我沈清秋三年前代作的。”
    刘飞道:“敝人便是女方师兄,证实无讹。”
    大头红发老者不料对方如此狡猾,仰天狂笑道:“你这全是一派胡话,打!”打字一落,双掌倏错,便向上官无情劈去。
    大头红发老者这一掌怒极而发,具有惊天动地之感。上官无情却也未肯硬接,一闪身躲了开去。
    可是,那排天巨浪,却向溪边一排桑树涌去。
    但见狂飚过处,喀嚓之声不绝。十余株桑树,全干断枝,威势好不惊人。
    但上官无情却毫惧色,冷冷说道:“郭绥,我已查出你与那乘风长老不过方外之交而已,犯得着为他卖老命么?”
    大头红发老者道:“即使老夫与乘风长老不识,也不能任令尔等胡作非为。”
    上官无情冷蔑地道:“你别以为那九天兜率神功能吓得了谁?”
    大头红发老者怒道:“有种,别光说不练!”
    上官无情道:“你不配跟我交手,如你一定坚持,且先接下敝教四大护法再说。”
    大头红发老者向地灵君,狮首人魔,地宙双魔扫了一眼道:“阁下是要他们车轮战呢?或是一齐上?”
    上官无情道:“别夸海口,昨夜你要真有本事,也不会受伤了!”
    地灵君首先不服道:“老夫第一个领教阁下的高招!”语毕,越列而出。
    大头红发老者嘿嘿笑道:“请!”
    他口中虽是道了个请字,仍旧站着不动,两眼向天,狂态毕露。地灵君金衫闪动,绕着大头红发老者四周游走,准备作致命一击。
    大头红发老者却静立如山,两眼凝视着对方的身形。内行人一眼便看得出双方危机四伏。
    地灵君突然厉啸一声,九幽玄煞,随着猛扑之势,从双掌交错而出。一出手,便是九腿十三掌,腿腿狠辣,掌掌凶毒。
    大头红发老者从容化解,游刃有余。地灵君阴森连施煞手,竟然无功,此刻,他才知道对方厉害。
    地灵君一看大头红发老者口噙冷笑,目涌杀机,心知要糟,不待对方奇招使出,便向地上一倒,翻滚出去。
    饶他见机得早,仍然被一股拳风扫中一下,打得他闷哼一声,吐了口鲜血,四周观众,无不暗暗称快!
    地灵君显然受伤不轻,一时竟爬不起来。
    地宙双魔一见同伴受伤,同时扑出,四掌齐挥。口中却叫道:“俺兄弟来也!”
    大头红发老者低叫道:“来得好。”一招“劳燕分飞”,分别敌住两人。
    顿时,展开一场惊心动魄的血搏,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地宙双魔陶氏兄弟,以二敌一,竟未能取得丝毫优势,不觉老脸无光。
    陶秦道:“老二咱们别让这老匹夫有取巧机会。”
    陶楚道:“你放手施力,大哥,我会跟你配合的。”
    陶秦陶楚在此一问一答中,业已联络妥当,各自凝提本身功力,分左右齐推,劲力如山,掌风如涛,无论大头红发老者如何闪避,也得挨一下重的。
    他这时无暇多想,一招“力拒南北”,左掌抵住陶楚,右掌在同一时间,叭的一声,恰好跟陶秦的手掌相迎。
    四双手掌,紧紧粘合,大头红发老者立刻陷入不利之势,若论武功,他比四魔任何一人为高,但要他纯用内力赢得陶氏兄弟,他知道决不可能。
    然而,他这时已成骑虎之势,看来,只好硬拼了。
    大头红发老者,只诃对方内劲源源自手心透出,一有不慎,五腑立刻被震得粉碎。他先前尚能支撑,再过半个时辰,大头红发老者已开始溃退,。面红如紫,额上汗珠不断滚滴尘埃。先是左掌后退,继之右拳亦呈不支。
    陶氏兄弟虽也面色苍白,但取得优势,是以口角噙着一缕胜利之容。
    而这时,上官无情却说话了:“郭大侠,咱们本都是出身黑道,应该站在一条战线上才对,如此自相残杀,岂不令亲者痛而仇者快。”但大头红发老者,半点不为所动。
    上官无情想了一下道:“阁下功夫,本座自是十分钦佩,如能归降本教,当报请教主封你为第二副教主。”
    大头红发老者压力骤减,哼了声道:“放屁,我老人家既已放下屠刀,那能再作冯妇,助纣为恶。”
    上官无情道:“现在,你的生命已在我的手上,为念令弟在本教服务,颇有功劳。本座愿破例放你一命。”
    大头红发怪人嘿嘿冷笑一声,道:“老夫年逾九旬,死在我已不构成威胁。”他的态度,仍十分强硬。”
    上官无情想了一想道:“阁下莫非定要将梅瑶姑娘带走?”
    大头红发老者道:“当然,否则我将无颜见乘风长老!”
    上官无情剑眉一挑,灵机即动,心说:“我何不骗一骗他!”
    想到这里,放缓口气说道:“阁下侠心义胆,令人感动,本座如再坚持,反而成了无私有弊。”
    他一顿之后,续道:“这样吧!梅瑶姑娘现在接受本教招待,她与本人有无婚约,阁下不妨前往一问便知。若她不允嫁给本座,阁下尽可将之携走,倘她并无异议,你郭大侠总不能硬行破坏咱们的美满姻缘。”
    大头红发老者仰天狂笑道:“小魔崽子,你这些蜮技俩,能骗得了老夫么?漫说,根本与梅瑶并无婚姻之约,更看不出一丝半毫诚意,老夫能上你这个当吗!哈哈!哈哈!”笑声震耳欲聋。
    上官无情见大头红发老者不愿上当,立刻目射威煞,向地宙双魔道:“别再顾忌什么?”
    陶氏兄弟奉命之后,真力再行猛吐。
   
    第四十九章 则天教扩大组织
   
    大头红发老者,须略经喘息,但因彼此对答,恢复有限,如何还能支持。眼看他就要被地宙双魔陶氏兄弟震死掌下。
    忽然,草坪东面摆地摊的乡下佬,向西边指道:“谁要买橘子?是你么?”他用手指了两下,但却无人答应。
    可是,在提聚全身功力的双魔兄弟,陡然觉得胁下“期门穴”一麻,劲力立刻回涌。不觉大叫一声,被震飞七尺之外,跌坐地上。
    这一来,不但群魔骇然,就连大头红发老者,也惑然不解。他这时,鼓起余勇,掣出兵刃,戟指上官无情厉声叫道:“魔崽子,现在你还想做缩头乌龟吗?”
    上官无情被大头红发老者骂得火起,嘿嘿怪笑一声,道:“你想死,还不容易么!”
    他缓缓地一步一步向大头红发老者走来,每行一步,地上便陷入半尺深脚印,见者无不动容。
    但这时,东边草坪那摆地摊的老妇人,不知何时来到场中。她见上官无情拔出宝剑便要动手。老妇人却加以喝止道:“副教主且慢!”
    上官无情见老妇人鬓发皆斑,而且衣衫敝旧,但语声清越,风度高贵,不由眉头一皱,道:“老婆妇,是你在叫我吗?”
    敝衣老妇道:“不错,正是我老人家。”
    上官无情虽也看出这老妇人颇不寻常,但他一向骄傲狂放,岂
    把这老妇人放在眼中,轻狂地笑了一声道:“这种场合,岂有你置啄余地!”
    敝衣老妇道:“论武功,我老婆子或许不如你,但若讲江湖规矩,即使是三尺小童,他亦可仗义直言,难道你怕了么?”
    上官无情不意这敝衣老妇口舌如此厉害,他正想翻脸,可是,当他发现大头红发老者,自敝衣老妇出现以后,即面露敬仰之容,顿时心中一动,道:“老婆子,想来你也是武林中人了,何不报出姓名?”
    敝衣老妇微哂道:“不用。”词意坚决。
    上官无情不觉为她的气度所慑,当即让步道:“你要向我说什么?”
    敝衣老妇道:“你要是英雄,应该先让郭大侠获得充分休息后,再行搏战。”
    上官无情冷冷道:“本座没有这等闲情逸致!”
    敝衣老妇道:“你应该晓得,郭大侠已经连战三人,这对他未免不公平。”
    上官无情讥笑道:“他又不是你丈夫,用得着你出头吗?”
    敝衣老妇娇叱一声,道:“混账东西,你敢对我老人家满口胡言!”
    上官无情嘿嘿连声冷笑,向紫衫汉子下令道:“本座即搏杀郭绥老匹夫,这疯婆子尔等还不给我拿下。”
    此令一出,草坪四周则天教徒立即轰然应了一声。
    上官无情长剑一颤,震出漫空剑花,向大头红发老者一剑削去。郭绥掌中缅刀一封,顿觉手臂又酸又麻。
    他这才知道化装成敝衣老妇的梅吟雪,所顾虑的对,而他已被震得身形连晃。
    大头红发老者毫不畏惧,大喝一声,挥力猛劈,招式凌厉异常上官无情心想:“杀这糟老头儿,也用得着‘伏羲剑法’。不知不觉攻出‘暗影浮香’、‘绿萼初放’、‘落英缤纷’三招。
    大头红发老者立即跃开,道:“梅花剑客上官正是你何人?”
    原来,他已从对方梅花剑法上看出来么。
    上官无情毫不在乎地道:“那是家父,我叫上官无情,莫非你认得他?”
    大头红发老者怒道:“想不到上官大侠一生行侠仗义,竟有你这个不肖儿子……”
    上官无情冷冷地说道:“那老不死的,不过沽名钓誉罢了,有一天,我会报复他私藏《罗汉果》的。”
    梅花大侠上官正当时尚以为儿子不晓得他藏有《罗汉果》呢?
    大头红发老者更加不齿,道:“上官无情,你竟是天生的枭獐之心,老夫容你不得!”
    上官无情嘻嘻笑道:“阁下自身难保,说这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大头红发老者,振腕一抖缅刀泛起一溜银虹,猛砍硬劈,疾削狂挑。
    上官儿童脸一沉阴恻恻一声冷笑道:“老匹夫,我要你三招之内,尸横旷野。”
    一道青荧荧的剑光,已分向大头红发老者上下盘戮到。招式奇奥至极,而且威力大得不可思议。
    他还没有瞧清这一剑刺来方向,剑芒业已及身。
    大头红发老者心中暗生凛骇,天下武林各门各派的剑法,他可说是无有不识,但这上官无情刺来的这起手一剑,他从来不曾见过。
    就在他目露骇怖之色的刹那间,前胸已被划了一道尺余长口子,鲜血涌冒。
    上官无情一剑得手,信心陡增,不禁冷地蔑说道:“老匹夫,本座可是言之不谬了吧?”
    大头红发老者不理身上剑伤,狂吼一声,道:“少废话,等到分出生死再说。”
    上官无情喝道:“只要你再能支持两招,本座放你走路……”
    大头红发老者缅刀一抖,映出一片瑞雪寒光,更震出金铁交鸣之声。
    大家都认为大头红发老者,适才这一招是他生平成名绝学,也是九阴真经上所载“流光耀金”,当可获胜。
    孰料上官无情脚上倒踩星踌,反手一剑削出,一道剑虹,宛如来自极西,竟冲入缅刀光幕,直达心窝,动作快如电闪,神速已极。
    大头红发老者,暗叫一声不好,不待剑锋沾衣,凹腹吸胸,双脚不动,身形硬生生挪后尺许。
    这一手,起码得有三十年修为。在场之人,无不钦佩。
    然而,饶他应变得快,前胸衣衫,仍然被割裂一寸许,而且破了皮,血珠随冒。
    上官无情见大头红发老者竟然逃过这一煞手,不由鹰眉一挑,在突然的侧旋中,他冷沉的暴叱道:“划分阴阳”。长剑带起一抹死亡的凌芒,跟踪追击。
    这家伙好毒,已存心把郭绥料理了,因为,这一招,较先前两招威力更大。
    大头红发老者,尚未来得及举刀招架。剑尖已抵咽喉尺许,他自知无法逃出生天,顿时双目一闭。
    上官无情真是说得出办得到,在第三招上,长剑带着一溜荧荧青光,便已直指大头红发老者咽喉,不逾一尺,可说是得心应手。
    他认为这位怪杰是死定了,惟其如此,他脸上正涌现出刽子手的狰狞。但这狰狞之色,才一涌现,便又变作惊恐与骇异,手腕一震,人也踉跄倒退数步。
    四周看热闹的人群,陡然爆发出一阵轰然大笑。
    初时,尚不知有何可笑之处。当他一眼瞥及自己的剑尖上,竟穿着一枚橘子。可就令他大为惊诧。
    再抬目一看,草坪四周有不少男女老幼都在剥着橘子。
    看来,要找这出手掷橘子之人,是相当困难了。若换别人,只得罢休。
    然而上官无情却并不这样,他不甘阴沟里翻船。
    同时,更认为这暗中出手的,必是一位侠义英雄。
    他是一位性情偏激,心胸狭窄的人,素来就是有我无人,睚眦必报。
    他竟认为是适才出面说公道话的乡下老妇所为,顿时迁怒于彼,嘿嘿怪笑一声道:“无知老妪,你也敢从中架梁么?”
    这乡下老妇,正是南海“观潮阁”妙昙神尼弟子梅吟雪所化装,闻言冷笑道:“请问副教主,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此刻大头红发老者,正站立她身后。
    上官无情冷冷地打从鼻孔哼了一声道:“什么意思?难道你看不出这个?”
    他把长剑一抖,一点红影,直向老妇飞来。
    梅吟雪伸手一抄,便把那红影抄住。她虽抄住了,但却手腕发麻,足证这位副教主功力当真了得。
    她如花玉容上绽出一丝不悦之色,道:“你是说这枚橘子是我掷出的?”
    上官无情向四周的属下扫了一眼,见无人表示异议,乃肯定道:“不是你,难道是我自己?”
    梅吟雪好笑道:“是你亲目所见?”
    上官无情否认道:“没有。”
    梅吟雪道:“那么,你另外有证人了?”
    上官无情道:“也没有。”
    梅吟雪眉尖一挑,目射精光道:“那你凭什么说是我?”
    上官无情一脸骄恣之色,道:“在这里,除了你这爱伸手管闲事的老太婆外,谁吃了熊心豹胆,敢来捋虎须。”
    梅吟雪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声有若来自九天的鸾鸣凤哕。但其中,却包含了嘲弄、轻视、揶揄。
    上官无情顿时那张小白脸,不见了血色。他一生中,还没有人敢向他当面如此侮蔑,不觉怫然不悦道:“这有什么可笑?”
    梅吟雪道:“我笑你这井底之蛙!”
    上官无情脸色一变,道:“你敢骂人?”
    梅吟雪布满皱纹的老脸上,仍然一本正经地说道:“不!我是在教训你。”
    上官无情按捺住满腔怒火,道:“那么说,你是善意而来了?”
    梅吟雪道:“谁说不是;我来滁州的本意,便是想加盟贵教,共襄大举……”
    上官无情惊“啊”一声,敌意顿消,带着歉意道:“看来,本座是错怪好人了!”
    梅吟雪道:“那是千真万确之事。”
    上官无情却趁机说道:“如今话已说开,阁下若真有加盟本教的诚意,则请将台端背后的郭绥老儿擒下。”
    他竟想坐享其成。梅吟雪却笑容一敛,冷冷道:“现在,我改变了主意。”
    上官无情又是一惊道:“你不加盟本教了?”
    梅吟雪道:“副教主除了眼光短浅外,尚不失为聪明人!”
    她把他挖苦了!但他却发作不起来,原因人家是在赞扬他。上官无情眉峰一蹙道:“为什么?”
    梅吟雪扬声说道:“因为阁下性情偏激,目光浅短,说一句不好听的话,阁下仅是一个贪淫好色、暴戾恣睢之辈,这样的人,不但难成大器,而且在你领导之下的人,无异跟着你走向失败和毁灭!”
    她这话,是用内力迫出的,四周则天教弟子,莫不字字印入心坎。上官无情怒不可遏,喝道:“好狡猾的老妪,竟绕着弯儿骂人,本座非割下你那三寸不烂之舌。”
    长剑化一道青光,向老妇横扫而去,用力之猛,远超过适才战大头红发老者。
    梅吟雪虽是身怀绝技,却也不敢硬接其锋,身形一晃,却已巧妙地避了开去。
    上官无情见对方步法奇奥,闪避幅度极小。自己那一剑,只有一个缝隙,却让她得以从容让开,心中不由暗暗吃惊。
    所谓行家投足伸手,便知有没有。上官无情可不敢失去先机,唰唰唰!又是一连三剑,三剑无不是梅花剑法中的精招妙式。
    但老妇手中那根桑木棍,虽也相形见拙,但是有惊无险。上官无情狠毒,凌厉的剑法,却伤不了她。
    地宙双魔陶氏兄弟,忽然觉得这老妇的奇妙身法,好象在那儿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眨眼间,三十招过去。上官无情一套梅花剑法仅剩下六招,心想:“这老妪以棍代剑,尚举重若轻,不露破绽,倘她手上是一枝神兵利器,自己就不乐观了!”
    心中顿时起了杀机,然而,这时已剩下三招了。
    上官无情蓦地想起个毒招,因为。他看出对方乃是凭仗那根桑木棍对敌,假使自己将那根桑木棍毁了,老妪便只剩下徒手应战,胜负属谁,不言可知。
    他长剑一颤,剑走偏锋,不削人而削向棍身。这一着,倒大出梅吟雪意外。她这时非但不惧,反而心中暗喜,但表面上却装成吃了一惊。
    上官无情哈哈笑道:“老太婆,这下子,你可变成叫化子没有蛇玩了!”
    一片得意之色,浮现脸上,同时,手中长剑运劲一挥。
    完全符合自己的理想,一剑削在桑木棍中间,只闻喀嚓一声,立即红霞暴涨。老妇手又一抖,另一截木棍也掉落草坪,,现出一柄光华夺目的宝剑。
    老妇道:“副教主,谢谢你啦!”
    上官无情这一看出老妇宝剑乃系藏于木棍中,不觉后悔不迭。但上官无情却有恃无恐,他这时并不进攻,却向则天教徒下令道:“将草坪包围,不得放走大头红发老者和所有观众。”
    意思是为了报复那掷橘子的人,宁错杀三千,也不放走一个,其用心可谓狠毒到极。
    就在这时,所有则天教的高手和徒众,立即呼啸一声,刀剑戈矛齐举,向在场的人群,展开层杀。
    惨号之声,响彻霄汉,看热闹丢了性命,这还是前所未有之事。
    而上官无情,也把从伏羲古剑上所习成的剑法,用来对付当前敌人。梅吟雪见对方如此厉害,也被迫施展出“涛拦汹涌剑法”应战。
    王一新想不到对方心肠如此狠毒,迁怒无辜,他一双手,如何救得了众多百姓?情急之余,他便拾起地摊上的橘子,朝红衫汉子打去。转瞬间,便有十余位红衫汉子被击倒地。
    而这时,大头红发老者郭绥、阆中大侠蔡天炎、霹雳刀独孤雄、千里神行侠,以及游龙剑客纷纷拔出兵刃抵挡着红衫汉子的追杀。
    王一新手无虚,每一枚橘子掷出,便有一人应手而倒。甚至远达二十丈外。其认穴之准,手劲之强,令人咋舌。
    渐渐,则天教为首四护法,已发现这乡下丑老头,是一个厉害人物,便分出地灵君和狮首人魔两人去应付。地宙双魔则仍向大头红发老者联手进攻。王一新把附近的红衫教徒虽解决不少。但远离他二十丈外的老百姓,则死伤枕藉,无法救援。何况,他地上的橘子也没有了。
    阆中大侠蔡天炎,见情势不利,忙扬声说道:“咱们得掩护百姓退却。”
    王一新立刻响应道:“诸位父老兄弟,请即从本人这一处道路逃走,快!”
    顿时,人如潮水般涌来。他则将手中的桑木棍一抹一抖,立刻现出一柄金光夺目的宝剑,阻截那些追杀百姓的魔徒。
    地灵君阴森道:“老头儿,你胆量不少,竟敢与本教作对。”
    白骨骷髅鞭呼的卷扫过去,挟着一片破风锐啸。
    王一新剑划弧形,人如鬼影。一道金光,直奔面门。
    地灵君吓了一跳,低喝道:“郭兄,你还不出手攻他后路。”狮首人魔郭靖挥剑疾戮。
    化装丑老头的王一新得闻得背后金刃劈风之声。反手甩出一剑。两剑相触,强弱立见。狮首人魔郭靖执剑之手,被震得几乎抬不起手来。虽然暗算不成,毕竟把地灵君的围解了。
    两魔交手不到三招,心中立生戒惧。地灵君暗忖:“怎的近日江湖,出了恁多高手。先是观潮阁女弟子梅吟雪和禅源寺传人王一新与咱们为敌,现在又冒出这乡下佬夫妇,天下究竟有多少这样的出绝高手?”
    他只须稍为留意,便会发现这两人手中的剑,也就是王一新和梅吟雪所有金龙剑和紫郢剑。
    然而,他们却被这两位高手弄迷糊了!红衫汉子凶颜已敛。看热闹的老百姓,以及小贩们全逃走了。
    成千成万的男女老幼,有如惊弓之鸟,在王一新、梅吟雪、狮首佛心郭绥、蔡天炎、独孤雄、以及千里神行客等掩护之下向滁州城逃走。
    陶秦提议追杀。副教主上官无情不同意道:“那样一来,岂不同造反,引起朝廷注意,派官兵围剿。”
    地灵君阴森道:“他们这一行人中,绝不是当今武林十大门派之人,一个个面目陌生,功夫都颇了得,咱们正就派人入城查出这批人的身份和来意。
    上官无情遂同意了。当即派遣一批干练的教徒,前往打听这批人的下落。
    说也奇怪,这批人,竟然乘坐清流关的游览马车,全走了。上官无情这才率领众人回到琅琊山中。
    这琅琊山,蔚然深秀,其间颇多幽美的山谷。则天教总坛,便设在“万花谷”中。
    上官无情一连经过两次挫折,心情恶劣。
    碧桃堂主毒玫瑰冯香琼强将他拉入香闺,道:“副座,你不必放在心中,不是卑职夸海口,只要能将家师请来,就不怕了!”
    上官无情道:“令师阵居‘毒蛇城’,只怕咱们请不动他。”
    毒玫瑰冯香琼道:“家师并不难请到,问题是不是有使他中意的姑娘,假若你肯把梅瑶赠给他,他定必乐为本教做些事情。”
    上官无情不觉迟疑起来。这到口的美味,教他拱手让人,却真不舍得。毒玫瑰不觉酸溜溜的道:“你不欢迎家师?”
    上官无情道:“谁说的?”
    毒玫瑰道:“你分明知道家师迷恋女色,非将梅瑶送他,不能使他前来琅琊山,而你……”
    上官无情道:“我怎么样?”
    毒玫瑰笑了笑道:“而你呀!不爱事业爱美人。”
    上官无情否认道:“那你错了,英雄自古难过美人关,但我却具有征服武林的雄心……”
    毒玫瑰道:“这么说来,副座已经肯了!”
    上官无情道:“为了本教能消灭强敌,不割爱相赠能吗?”
    毒玫瑰道:“副座的英明果断,卑职一向佩服。”她停了一停又道:“如果教主日后得知此事,正不知要怎样慰劳呢?”
    上官无情笑笑道:“也许跟你采同一步骤!”
    毒玫瑰趁机投入怀里道:“不来了,你拿人家开玩笑!”
    上官无情道:“毒蛇城在滇西,相距何止千里,谁护送?”
    毒玫瑰反问道:“你说呢?”
    上官无情道:“最佳的人选,应该是你。”他一顿后打趣道:“也许趁此机会令师正好传你床上功夫!”
    上官无情哈哈笑道:“满意极了。”
    于是,两人脱衣解带,用事实来证明。
    毒玫瑰不但毒,而且风骚。那股浪劲,却远在红粉罗刹、风流寡妇、冷血仙子之上。上官无情最是欣赏。两人事毕,便秘密地派遣欲海人妖段清芬将“燕子楼”的梅瑶姑娘送走了。
    临行前,上官无情并着由一位老夫子写了一封聘书,卑词厚贶,敦请天毒大王为该教总护法。
    这事,有着高度的保密。除毒玫瑰跟前一位女婢春儿外,可说是别无他人知晓此事。当毒玫瑰与欲海人妖二人带着梅瑶前往毒蛇城的第三天下午。
    琅琊山的“万花谷”口突然传来警讯。
    据守在谷口的弟子报称:“谷口来了一僧一道,他们要见教主。”
    红粉罗刹花袭人道:“他们有名帖吗?”
    传话的弟子道:“没有。”
    红粉罗刹道:“也没有报姓名。”
    传话的弟子再度答道:“没有。”
    红粉罗刹道:“他们可曾言及找教主何事”?传话的弟子更不断摇头。
    红粉罗刹尚没有决定是否应该接见?万花谷外,却传来紧急惊讯。
    而且,一位香主却捧着半边浮肿的脸颊道:“那僧道二人竟不听劝阻,硬行闯入谷内,而且把许多守卫人员打伤,连卑职在内请堂主裁夺!”
    红粉罗刹大惊。这时,恰好四大护法全来了。
    狮首人魔郭靖道:“这两个家伙,也太目中无人,竟敢闯来本教撒野,老夫非教训他不可。”地宙双魔亦同声附和。
    红粉罗刹道:“事不宜迟,咱们一同瞧个清楚好了。”
    群魔甫出宫门,却见蜿蜒的道路上,有两个人,并肩缓缓行来。后面却跟着四位香主,大叫大嚷道:“你们怎不遵守规矩?”
    那个满脸横肉的和尚哈哈笑道:“听说贵教要征服天下武林,不料手下却是一批酒囊饭袋。哈哈!”
    狮首人魔郭靖抢在前头,向和尚喝道:“秃驴,休大言不惭,且吃老夫一掌。”
    他运足九天兜率神功,一招“力劈华山”,向满脸横肉的胖和尚扫去。
    和尚宽大的袍袖一抖,便将狂飚引向一旁,道:“果然有点鬼门道,不过,论功力,还得再用十年功夫!”
    这是什么话?狮首人魔郭靖素性狂妄,嘿嘿冷笑一声,双掌一错,便又猛攻上来。他岂甘就此吃瘪。和尚身形连闪,口中连嚷:“啊呀,杂肋岂堪尊拳一击再击。”
    他口中虽是嚷叫不休,但一举手,狮首人魔便得被一股强烈暗劲,震得踉跄后退。
    一连十招过去,狮首人魔漫说伤不了对方,连对方僧袍也沾不到一点,面子十足丢定。红粉罗刹花袭人大为凛骇。
    地宙双魔陶氏兄弟叫道:“郭兄且休息片刻,让我兄弟来领教大师高招。”
    狮首人魔跃开,但和尚却双手乱摇道:“慢来,慢来,我和尚最怕的是车轮战,赔上老命可不是玩的。”
    地宙双魔道:“和尚你既怕了,且向我兄弟磕个响头。”
    和尚毫不生气,道:“可以,只要你兄弟把这牛鼻子老道收拾了,我和尚便无话可说。”
    这位老道身材瘦高,有如竹竿,念了声无量佛,说道:“大和尚,你何必扯上我,再说,贫道未必是鼎鼎大名的地宙双魔对手,输了,且别怪我。”
    胖和尚嘻嘻一笑,道:“除非你是故意的,我和尚放心得很呢!”
    他们一问一答之间,好象已赢定了双魔兄弟。
    陶秦大怒,道:“兄弟上。”
    一摆双拳,直捣过去,拳风呼呼,招数极是复繁多变。陶楚则使的阴风掌,纯以阴柔为主,飘渺轻灵。
    这弟兄二个拳掌合用,因是一刚一柔,故以配合得威力奇大,比之使用兵器还要令人难以抵挡。
    可是,说也奇怪,那瘦如竹竿的老道人,却使一柄拂尘,拂出一片阴寒之气,半丈方圆之内,均可感到阴风刺骨生寒。
    他在陶氏兄弟夹击之下,兀自守少攻多。二十余招下来,直把二人迫得绕圈而旋。不觉又战了二十余招,老道豪气勃发,引吭长啸一声。
    蓦然使出“黏”子诀,把陶秦拳风黏出外门。
    再使用“缠”字诀,拂尘缠住了陶楚手腕,用力一带,陶楚立刻跌了个狗吃屎。老道道:“承让了!”
    陶氏兄弟,两张面孔红得有如柿子。如换往者,地灵君定要出面一战。
    自从他在王一新、梅吟雪、和那对乡下佬手下吃瘪之后,便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出去,也是白搭。
    他尚且犹豫,功力次于他的红粉罗刹花袭人,便一时没了主意。胖和尚笑嘻嘻的道:“贵教高手莫非仅止于此了?”
   
    第五十章 小丫头无心泄密
   
    红粉罗刹花袭人道:“道长,你错了,敝教象尊驾这等武功之人有的是,你等着吧!”
    言毕,便吩咐身边一名香主道:“伍松,去请副教主来。”
    伍松尚未转身,蓦地一一缕朗朗之声传来,道:“不必去请,本座来已多时了!”
    僧道二人抬目一望,见一位鹰眉鹞眼,星目俊面的少年,着血红衣衫,肩上绣着大朵桃花,腰悬长剑,气度威严,缓缓踏步而来。
    红粉罗刹花袭人以及四大护法,莫不垂手肃立。
    胖和尚合什道:“阿弥陀佛,阁下敢情是上官副教主了!”
    上官无情微一拱手道:“本座正是。”
    就在这双方见面礼让之际,暗中已较上功力。
    两人俱都身形微摇,谁也没占便宜,竟是半斤八两。胖和尚和上官无情俱都暗生凛骇。
    上官无情鹰眉一挑,道:“二位身怀盖世武功,不惜纡尊降贵,来我‘万花谷’,能将法号见告吗?”
    胖和尚仍然面泛笑容道:“有,我名笑面弥勒。”
    上官无情向老道问道:“然则道长呢?”
    瘦老道答道:“贫道叫沉默子。”
    上官无情道:“二位仙山何处?”
    僧道二人不觉同声应道:“大荒。”群魔全都骇异到极。
    盖这大荒山,百数十年前,曾住有一位血手天魔,纵横宇内。当时由“禅源寺”、“圣心”老和尚和“观潮阁”、“普慈神尼”双双联手,才把这位巨邪武功废去,禁固于大荒山中。
    不料他竟有传人,而且是一僧一道,岂不骇人听闻。
    上官无情心中飞快忖道:“这笑弥勒和沉默子,出身是邪非正,应该物以类聚才对啊!”
    想到这里,不觉问道:“二位来此的目的,莫非为了寻仇?”
    笑弥勒笑答道:“无仇。”
    上官无情道:“有恨?”
    笑弥勒笑容不改,道:“也无恨!”
    上官无情愕然良久,方始问道:“那你们是为了游山玩水了?”
    笑和尚大笑道:“此是骚人墨客的兴致,咱们可没有。”
    他一顿后,又道:“再说天下名山大川多得很,这琅琊山,咱们即使有此兴致,也绝不跑到这鬼山窝里来。”
    上官无情摇头道:“这我就不懂了!”
    沉默子沉默如故。
    笑弥勒笑道:“上官施主是真不懂抑是假不懂?”
    上官无情道:“当然是真的。”
    笑弥勒道:“既然属真,那我就告诉你不妨。”
    上官无情催道:“说吧!”
    笑弥勒嘻嘻一笑,道:“有人说,这万花谷四季如春,花开似锦,要咱们师兄弟住下来。”
    上官无情心头一震,表面上却不露惊慌,道:“两位想鹊巢鸠占?”
    笑弥勒道:“阁下不同意?”
    上官无情厉芒一闪,倏又隐住,道:“这世上,那有反客为主之理?”
    笑面弥勒说得更妙:“这万花谷,如此深广,你住你们的,咱
    们住咱们的,不是和平永存吗?”
    上官无情冷笑道:“你说得好轻松,常言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笑弥勒笑容依旧,道:“这样说来施主是不答应了。”
    上官无情神情猛震,冷冷道:“当然。”
    笑弥勒道:“阁下可知,谷中之人能支撑大局者仅你一人,如咱们把施主放倒了,这万花谷还不是落在咱们手中,你这是何苦?”
    上官无情脸色再变,目露杀机:“我也告诉你一句,尔等却是找死。”
    言讫,锵然一声,拔出腰间长剑。
    横剑怒目而视。
    笑弥勒大笑不止。
    上官无情叱道:“这有什么好笑?”
    笑弥勒道:“我笑阁下太紧张,而且‘伏羲八式’,并非不可克制的武学。”上官无情神情狂震,心中骇然,倏地纳剑入鞘,道:“大师如何知我会‘伏羲八式’?”
    笑弥勒诡笑道:“自然有人告诉我。”
    上官无情自作聪明道:“莫非是一个少年?”
    他指的是王一新。
    但笑弥勒却摇头道:“阁下猜左了!”
    上官无情道:“要不就是一位少女。”
    笑弥勒笑不可仰,道:“连孩子都生过了,又那能称少女?”
    上官无情不信道:“胡说,我不信那观潮阁弟子不是处女。”
    笑弥勒讶道:“你说谁?”
    上官无情以为自己料得不错,道:“当然是说那梅吟雪丫头啦!”
    笑弥勒顿时捧腹大笑。上官无情被笑得莫名其妙,道:“究竟谁告诉你我的武功来源?”
    笑弥勒还想逗一逗他。但沉默子,却不再安于沉默了,道:“阁下要知此人是谁,不难,且看看这个。”说时,从怀中摸出一块金牌掷了过去。
    上官无情伸手接住,拿起一看,却原来是教主的威凤令符。
    现在,他明白了,忙拱手道:“原来二位是教主派遣来的,本座失敬了。”
    笑弥勒道:“别客气,咱们都是自己人。”
    上官无情立即拱手道:“此地非待客之道,请莅总坛一叙。”
    笑弥勒和沉默子也就不客气,由红粉罗刹陪着,来到“承天殿”。
    烟茶已毕。上官无情问道:“大师,教主她可好?”
    笑弥勒道:“她已将‘洪钓回震神罡’练成,在办完一件事后,便要返山。”众教徒闻讯,全都发出一声欢呼。
    上官无情道:“教主请两位加盟敝教,可有吩咐本座的?”
    笑弥勒道:“这就非贫僧所知了,不过,他临行前,却有一封信给你。”边说,边掏出一个纸袋。
    上官无情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兹任命沉默子道长为敝教第二副教主,笑弥勒大师为第三副教主,均以实际到职之日为生效日期。”后面署了个名字马小凤。
    上官无情忙拱手道贺。
    同时,更集合教下各堂主各护法,以迄香主徒众正式布达。
    编制扩大,更说明则天教的野心勃勃了。
    不言万花谷中大摆酒筵,为两位新任副教主接风。且说群侠故意坐车离开滁州去了清流关,却又悄悄秘密去而复返在橘树街也在不断商讨,应如何将失陷该教的梅瑶姑娘救出魔窟。
    经商讨结果,决由王一新、梅吟雪、狮首佛心郭绥三人前往琅琊山相机救援。
    据游龙江东流推断,该教总坛必在琅琊山中。
    一则此山风景优美,再则山谷广深。而该山又素少人迹往来。白天,他们不便去。到了黄昏时分,三条人影,如三缕炊烟,飘出了橘树街屋宇,向西南飞驰。是晚,月色凄迷,山风淡淡。
    三人费了不少功夫方始闯过沿途桩卡。
    梅吟雪向狮首佛心道:“郭前辈,你留在谷口掩护咱们得手后退却如何?”狮首佛心道:““好的!”
    于是,便在一处树丛中藏匿。
    王一新接近峪口十丈之外。但见四位红衫汉子,分左右守在峪口,戒备森严。心中正想如何方能过去,却听梅吟雪悄语道:“咱们不妨用那古老的方法!”
    她在地上拾起一枚石子,向右方掷去。但闻一阵唰唰之声,掠过树梢。红衫汉子陡闻异响,不自觉地追了过去察看。
    王一新和梅吟雪,身形如流星飞射。就在刹那之间,偷进了万花谷。
    两人一路鹤行鹭伏,朝则天教总坛淌去。
    这“万花谷”,夹道花枝招展,且多树荫蔽。加以两人轻功高绝,不易被人发现。但远远地,便闻得一片喧闹之声。
    王一新心道:“别是那上官无情,趁今夜奸污梅瑶吧!”
    他一想这事,便惶急万分,并把自己心意,告诉了同伴。
    梅吟雪道:“咱们最好从侧面进入,以免打草惊蛇。”
    这晚,该教总坛竟然比平时疏忽了许多。
    王梅二人象一缕轻烟飞人宫墙。
    只见回廊上一片静寂,仅大殿上有不少呼拳喝令之声。他们两人朝一处楼阁飞去。
    沙沙两声,轻如落叶,两条人影一闪不见。
    这处楼阁,说也凑巧,正是毒玫瑰冯香琼的香闺。
    冯香琼三天前便已押着梅瑶去毒蛇城了。只留下小婢春儿和秋儿。
    女人们天生无保密的习惯。尤其闲来无事,坐着聊天的时候,几乎无话不谈。
    秋儿道:“春姐姐,你可晓得今夜承天殿为什么这样热闹?”
    春儿道:“我有三天不曾走出梨香阁,正要问你呢!”
    秋儿道:“是第一副教主设宴为第二副教主第三副教主洗尘。”
    春儿愕然道:“副教主就副教主,那来那么多第一第二第三?”
    秋儿道:“第一副教主,是咱们以前的上官副教主,第二第三两位副教主,听说是教主新任命的。”
    王一新和梅吟雪躲在暗中互相望了一眼,侧耳静听。
    只听春儿问道:“他们是怎样的人?”
    秋儿道:“我见过,一个是老道,一个是和尚,不但都是七旬以上的人,而且生得奇丑无比。”
    春儿道:“像谁?”
    秋儿道:“本教还找不到那样难看的人,那道士又瘦又高,像根竹竿和尚则是既矮且胖,挺着个大肚子。”
    春儿道:“你听说过他们的名字吗?”
    秋儿道:“当然打听过了,那道士叫沉默子,是第二副教主,和尚则称笑弥勒,是第三副教主。”
    春儿道:“他们是何出身?”
    秋儿道:“据说是大荒出血手天魔的传人!”
    血手天魔四字一出,不只春儿吃了一惊,就连暗中的王一新和梅吟雪也是全身一震。
    秋儿又道:“据这两位新来的副教主带来讯息,咱们教主已练成了‘洪钧回震神功’,一俟返山,便要立图大举。”
    梅吟雪俏声道:“王大哥,这样看来,则天教恐怕不是你我力量所能单独对付的了!”
    王一新暗中叹道:“这都要怪我当时糊涂,把伏羲古剑和千年龙鞘落入马小夙手中,生出这样大的乱子。”
    自我谴责不已!
    梅吟雪道:“咱们今晚行动要特别小心,否则麻烦就大了!”
    王一新道:“不管怎样,咱们得将梅瑶救了出去。”
    梅吟雪道:“不知人在何处?……”
    就在这时,秋儿忽然问出了一个惊人问题。
    只听她道:“春姐姐,堂主呢?”“她已和欲海人去了毒蛇城。”
    秋儿道:“是去见师父吗?”
    春儿向前后左右看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道:“不是,她是将那姓梅的姑娘,押去献与天毒大王,好让他来本教总坛任总护法之职,你得守秘密,否则消息泄漏,咱们谁也别想活。”
    秋儿一吐舌头道:“早晓得,我就不要知道了!”
    王一新和梅吟雪无意中得此讯息,不觉大为诧异,心中正在寻思:“他们不知走了多久?”
    秋儿的声音又飘来了,只听他问道:“春姐姐,咱们堂主是几时动身的呀?”
    春儿用三个指头比了一下,然后沉声道:“三天。”
    这简直大出王一新意外,忙伸手一拉梅吟雪姑娘道:“咱们得赶快去追,走!”
    走字一落,便双双掠下楼阁。
    不料衣袖破风之声,却把二婢惊动了。
    低叱一声:“什么人?”双双扑出房门。
    春儿但觉两缕黑影一闪不见,不由惊呼起来。“有奸细!”
    她这一呼叫,顿时将分布在各处的暗桩警动了。刹那之间,警钟四鸣。
    王一新和梅吟雪,刚从一处屋檐,飞身纵落围墙。
    但闻一个粗哑嗓子叫道:“在这里了!”
    他一面说,一面打出三枝瓦楞镖。
    王一新看也不看,双脚一点墙缘,反手劈出一股掌风将暗器
    震落,人如疾箭,射出七丈之外。梅吟雪也接踵而至。
    那打瓦楞镖的汉子,那曾见过这般身子,不觉一怔。
    这时,魔酋纷纷扑出了承天殿。上官无情首先喝问道:“奸细在那里?”
    那打瓦楞镖的汉子指向一簇杂树道:“两个奸细,是打那儿逃走的!”
    上官无情冷笑一声,向地灵君阴森、狮首人魔郭靖、地宙双魔陶氏兄弟吩咐道:“快赶去谷口接应!”
    四魔应了一声,破空驰去。
    上官无情向新任命的沉默子和笑面弥勒说道:“二位可随我抄近路。”
    三人身法,快得如风飘电闪,在一条隐密的芜山上星跳丸掷。转瞬之间,便已绕在王一新和梅吟雪前面。在火炬照耀之下,已看清了来人。
    上官无情嘿嘿冷笑道:“我以为是谁,原来是王兄和梅姑娘!”
    ———新停步道:“不错,正是咱们。”
    上官无情道:“二位侠士夜驾光临敝谷,为何不愿与主人见面?”
    王一新道:“咱们乘兴而来,败兴而返,你管得着!”他态度十分强硬。
    上官无情哈哈一笑道:“阁下是为了找寻梅瑶姑娘么?这你就不对了,身边有如此佳丽,还这样舍近求远……”
    梅吟雪叱道:“混账,阁下嘴巴放干净点。”
    上官无情耸耸肩,阴阳怪气笑道:“难道你不承认你们中间有了爱情?”
    梅吟雪道:“阁下简直胡说八道。”
    她气得混身打抖,划了一剑刺去,口中却道:“滚开!”
    她发怒时,更有种使男人心折的风度。
    女人们天生无保密的习惯。尤其闲来无事,坐着聊天的时候,几乎无话不谈。
    秋儿道:“春姐姐,你可晓得今夜承天殿为什么这样热闹?”
    春儿道:“我有三天不曾走出梨香阁,正要问你呢!”
    秋儿道:“是第一副教主设宴为第二副教主第三副教主洗尘。”
    春儿愕然道:“副教主就副教主,那来那么多第一第二第三?”
    秋儿道:“第一副教主,是咱们以前的上官副教主,第二第三两位副教主,听说是教主新任命的。”
    王一新和梅吟雪躲在暗中互相望了一眼,侧耳静听。
    只听春儿问道:“他们是怎样的人?”
    秋儿道:“我见过,一个是老道,一个是和尚,不但都是七旬以上的人,而且生得奇丑无比。”
    春儿道:“像谁?”
    秋儿道:“本教还找不到那样难看的人,那道士又瘦又高,像根竹竿和尚则是既矮且胖,挺着个大肚子。”
    春儿道:“你听说过他们的名字吗?”
    秋儿道:“当然打听过了,那道士叫沉默子,是第二副教主,和尚则称笑弥勒,是第三副教主。”
    春儿道:“他们是何出身?”
    秋儿道:“据说是大荒出血手天魔的传人!”
    血手天魔四字一出,不只春儿吃了一惊,就连暗中的王一新和梅吟雪也是全身一震。
    秋儿又道:“据这两位新来的副教主带来讯息,咱们教主已练成了‘洪钧回震神功’,一俟返山,便要立图大举。”
    梅吟雪俏声道:“王大哥,这样看来,则天教恐怕不是你我力量所能单独对付的了!”
    王一新暗中叹道:“这都要怪我当时糊涂,把伏羲古剑和千年龙鞘落入马小夙手中,生出这样大的乱子。”
    三十招有如狂风骤雨般过去了,梅吟雪这时已拔出了紫郢神剑。沉腕一抖!便见惊虹万道。
    她使出南海‘狂澜剑法’,宛如波澜纵横,声势极其凌厉。
    笑面弥勒纵声大笑道:“好剑法!”
    喝声中,人已一鹤冲天,升高两丈七八,然后头下脚上,功聚五爪,虚虚向前凌空抓去。
    梅吟雪在掌一登,发出一股潜力,迫往对方天毒魔爪发出的毒飚。
    可是,对方五只乌黑指爪发出的森寒之气,重如山岳,复又锋利如剑,梅吟雪已觉出仅以左掌发出内力,无法抵挡,心中不无凛诧之意。
    要知梅吟雪自幼在南海观潮阁习技,妙昙神尼曾耗尽心血为她洗髓伐毛,所习又是佛门至高大般若神功,一身真气,已收出由心。她只要发出,便宛如如一堵钢墙铁壁,寻常指功,休想得逞。
    梅吟雪黛眉双挑,心想:“我已使出师父的秘艺神功,竟不能克服,这和尚功力,似乎已不在上官无情之下。”
    念头如电光石火般一掠而过。口中清啸一声,倏然身剑合一,飞上半空。这还是她第一次施展驭剑飞行。
    上官无情和沉默子凝神看时,只见梅吟雪一条纤巧身形,掉头下击,一溜红艳艳的剑光,当头罩下。
    这位南海一代剑门巾帼英雄,不论身形上升或下降,都显出一种特别优美风度。
    同时,剑光下击时,越来越盛,到了笑面弥勒头顶不及三尺时,红霞暴涨,寒芒四射,使人心骇神摇,噤不能言。
    上官无情和沉默子身手高强,眼力自是高人一等,是以一望而知梅吟雪剑上红霞暴射,光华耀眼,乃是她一身功力灌集剑上。
    这一击之威,直可破天裂地……笑面弥勒虽不再发笑,但心中却甚为戒备。
    他想:“武林中传言,南北二圣,剑术超凡,果然不愧是观潮阁弟子的盛誉……”念头在心中一掠即过。
    为了要杀一杀对方锐气,当下功行十爪,拿捏时间,倏然仰天疾抓。十缕指风,宛如有形之物,迳从剑风锐烈呼啸中射入。
    梅吟雪黛眉一剔,吃惊非小。
   
    第五十一章 救梅瑶误中迷药
   
    她知道遇上了劲敌,看来,这万花谷,的确是虎穴龙潭。忙收摄住心神,灌注真力于紫郢剑上,电光石火般插向天灵。
    这完全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天毒魔爪,侵入穴道,固然难免毒发身亡,但如天灵穴被紫郢剑戮中,同样的没有幸免。
    笑面弥勒心头大震,慌忙旋身闪让。百忙中,改用左爪护顶,右爪袭敌。
    如此一来,先机尽失。梅吟雪长剑已到,铙他应变得快,仍然失去了一只右耳。
    但他却在千钧一发之际,向上一抓,也撕下梅吟雪半截左袖,露出藕也似的粉臂。
    王一新神色沉重。沉默子吓出了一身冷汗。
    上官无情微低一声,低低道:“这贱婢,果然还藏有杀手,笑面大师,缠住他。”
    笑面弥勒为了要报削耳之仇,一连用双爪抢攻了十二招,猛可狂笑一声,一爪荡开了紫郢剑,抓向梅吟雪姑娘前胸乳峰。
    他这时连眼睛都红了。一声娇叱,梅吟雪身形微侧,剑化“叠波回浪。”
    嚓的一声,削下笑面弥勒一截指甲,道:“秃驴,你找死!”
    叱骂中,又连演“惊涛骇浪”、“巨浪排空”、“波澜纵横”三大绝招。
    这三招,乃妙昙神尼近十年所研创,威力大得不可思议,普通一流高手,一招便可解决。
    笑面弥勒,虽是身具罕绝魔功,接下了前面两招,但第三招,他实在无能为力。连忙疾然倒地,纵出战圈,他退得快,那知梅吟雪早已蓄势待发。
    低啸一声,剑光打闪,眨眼已追上笑面弥勒。
    一旁观战的上官无情和沉默子罕绝高手,全都凛然大骇。
    原来,梅吟雪这一下身法,不但轻盈曼妙之极,而且奇快绝伦,看起来,生似身形随着笑面弥勒身影跟踪扑入。
    单是这等功力,如论单打独斗,决不是这位新进崛起的南海门高足对手。
    两人一方面凛惊那梅姑娘的上乘剑术,一方面更为要救笑面弥勒的危机,而双双扑出。
    上官无情挥剑疾刺。沉默子老道则施展铁指尘,缠字诀和扫字诀。情势凶恶至极。
    梅吟雪在两大高手夹攻之中,顿落下风。
    上官无情冷笑道:“梅姑娘,如你能将咱们两击败,便任你逃走,否则……”
    梅吟雪一剑架开对方长剑,道:“否则什么?”
    沉默子唰的一拂扫来,道:“让我替他答复吧!否则,将你留下来作为第一副教主夫人。”
    梅吟雪后退一步,面罩秋霜道:“放屁!你当姑娘怕谁?”
    沉默子向上官无情一使眼色。
    两人立刻换了一套打法,一人明攻,另一人抽冷子来一下暗袭。
    这战术,十分恶毒。
    不到二十回合梅吟雪几乎遭受暗算。可把王一新激怒了,低喝道:“以二敌一,算得什么英雄。”
    沉默子冷哼道:“阁下早应该下场了!”
    他简直不知这小子的厉害。
    王一新淡然一笑道:“你说得不错,我是应该趁早结束这一场纷争的了。”了字一落,但见人影倏晃。
    刹那之间,场中立刻多了近百个王一新的影子。
    金虹照天烛地,剑气如潮四涌。
    两人虽各具护身阴煞,也感到有些挡不住。
    笑面弥勒睹状大骇。双爪一错,又勇身抓扑而来。
    王一新口噙冷笑道:“秃驴,你找死还不容易。”
    金虹一闪,耀眼生缬。普滋一声,袍袖被割去半副。
    笑面勒忙滚身逃开,魂灵儿几乎骇出了窃。他这时,才知少年不可轻侮。便也从身上掏出一条软鞭,加入战斗,不敢冒险。现在,成了三对两的局面。
    梅吟雪压力一轻,手中紫郢剑又取得主动。
    王一新道:“梅姑娘,咱们另有重要之事待办,走吧!”于是抖手挥出漫天金花,分袭三人。
    梅吟雪纤腰一闪,便已破空飞向谷口。
    上官无情便仰天发出一声异啸。立时谷口一带弓弦之声嘣嘣响个不绝。
    笑面弥勒狂笑道:“贱婢,你休想逃走。”
    王一新道:“咱们要走,谅尔三人,也无法留难。”
    长剑一回一旋,不但将沉默子的拂尘缠住,并将上官无情的剑身吸牢,巨喝一声:“撒手!”
    金龙剑一绞一抖光华暴射。沉默子的拂尘被绞去一半。
    上官无情虎口一麻,长剑立被震飞数丈之外。
    梅吟雪将剑舞起,化一道绵密的剑幕,保住自己,把那些发射来的暗器,格落地上。
    王一新这时趁一剑得手之际,道:“梅姑娘,咱们闯!”
    但远处谷口的地灵君阴森,冷冷一笑道:“闯得过么!”
    他话声未落,忽然背后丈远之外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老夫担保他们能顺利闯过————”
    说话的同时,涌来一股惊人狂飚。地灵君阴森不由骇一大跳,慌忙闪避。
    就在这瞬息之间,两条人影,已打从他防守的上空飞出谷外。
    当他发现暗中接应之人,竟是狮首佛心的郭绥,顿时大怒,一抖骷髅白骨鞭,如雷追来。
    王一新呼的拍出一掌,势如惊涛骇澜。地灵君阴森,直被卷回,五腑翻腾,看来,受伤不轻。
   
    第五十二章 则天教扩大组织
   
    笑面弥勒,和沉默子这时已随着上官无情追了出山谷。
    王一新已纳剑入鞘,故作怒容道:“阁下把梅瑶姑娘怎样了?”
    他这样明知故问,乃是让对方坚信自己尚不曾探得消息。
    上官无情长眉一轩,哈哈笑道:“没有怎样,只是将她待如上宾,直到她答应本人之婚事而后已!”
    梅吟雪冷笑一声,本欲说:“你把人送去‘毒蛇城’了还想骗人”
    王一新用肘一撞她手腕,示意她不要说破。
    梅吟雪忙将话咽入肚中,改变话题道:“今晚作罢,三天之后咱们还要来的!”
    上官无情冷笑道:“别得意,下一次,你们恐怕要来得去不得了!”
    王一新耸耸肩,道:“说大话的人,区区见多了,没有一个不丢丑的。”
    上官无情面上一红,沉沉的道:“阁下尽管来吧!但愿丢丑的当真是我。”
    说时,面泛阴毒之色。
    王一新理也不理,向郭、梅二人道:“咱们走吧!”言讫,扬长而去。
    片刻之后,三人一齐消失于夜雾之中。
    上官无情望着三人离去的方向,咬牙说道:“好个狂妄的小子,有一天,我会要你的命。”
    笑面弥勒苦笑道:“想不到这二圣传人,都如此厉害。”他已不像先前那样目中无人。
    上官无情道:“这二人,也许只有咱们教主才收拾得了!”
    沉默子道:“那咱们加紧严防,设谋使他上当。”
    上官无情黯然叹息一声道:“看来,只有如此了。”
    于是暗中策划,并布下陷井,等待三人前来上当。
    可是,第一天过去了,没有动静。第二天三天又过去了,仍旧没有消息,他们却不敢松弛,一直严防下去。
    实则,王一新和梅吟雪两人,这是,已在湘黔道上。并辔疾驰,希望能追上被送往毒蛇城的梅瑶姑娘。
    王一新这时已改换一袭黑色紧身衣,外罩虎皮披风,头扎黑巾,形态强悍而冷厉。
    他用手揉揉面颊,放慢了坐骑奔速,笑道:“咱们再这样不分日夜兼程追赶,即使追上,不须动手,也得累死了!”
    梅吟雪一掠脸上汗珠,道:“王大哥,你何以忽然改变了心意?”
    王一新道:“人家既然过去已有两天,此时已入滇境,或者已进入了‘毒蛇城’,追已无用,还不如养精蓄锐,准备闹他个天翻地覆。”
    梅吟雪娇笑道:“你不怕长虫?”
    王一新道:“家师曾说,蛇虫之类毒物,最怕雄黄,他老人家在我临行前,送给我一颗雄黄珠,因此,我一点也不怕。”
    梅吟雪道:“我可没有呀!”
    王一新把雄黄珠递与她道:“那我送你好啦!”
    梅吟雪将珠接在手中,正待揣入怀内。忽然右边的荒野里,已有一匹白色骏马遥遥狂奔而来。
    这匹马的后面,却有四五乘黑色铁骑紧追不舍。
    勒住了坐骑,梅吟雪带着诧讶之色,道:“这多男人,却为什么追一个女子?”
    王一新也看清了,道:“不错,追的是个女子,那女子有一头长发,用一块绿色丝巾半遮着口鼻……”
    梅吟雪道:“王大哥,咱们何不挡住追骑,救她一命。”
    王一新刚觉得马上女子有些面善,无其那一双盗眼波,自半遮的绿巾后面,带着惊愕神色。
    王一新一带马闪在路边,让她飞掠而过,然后与梅吟雪双双挡着后面的追骑。
    追来的铁骑一经受阻,立刻人立而起,昂首长嘶。为首骑士,是一个白髯飘拂,身形高大,貌若天神的和尚。第二位是一个五上下的妇人,面容枯黄,不怒而威。
    第三位是一个腰悬长剑,意态飘逸,作书生打扮的儒士。
    最末一位,则是一个又矮又胖,头顶半秃,面目滑稽的中年和尚。
    王一新蓦然想起:这几位不是终南四大高手么?他们在侠义道中,都有不少名气,成其荷花仙子绿蕊,乃其父生前情人,为人正直尚侠义,决不会以强凌弱,以众暴寡,除非那是万恶之徒,可是,那是一个女子呀!
    他念头未落———
    终南掌门宇宙上人勒马喝道:“年青朋友,你们这是干什么?”
    王一新尚未开口,梅吟雪却抢先答道:“没什么?因为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这么多大男人去欺负一个弱女子!”
    义正词严,在她认为对方必会无词可对,不料,大陀吴英冷笑一声说道:“姑娘,如你认为她是弱女子,你就大错特错了!”
    梅吟雪黛眉一扬,道:“难不成,她会是一位杀人不眨眼的女魔王?”
    大陀吴英嘿嘿笑道:“姑娘,你倒是猜得很对,他不是别人,正是七峡十四妖中的欲海人妖段清芬!”
    梅吟雪意犹不信,但王一新却急了,因他知道这妖妇正是帮同毒玫瑰押送梅瑶姑娘的助手,不由问道:“吴前辈,你可见着则天教的毒玫瑰冯香琼?”大陀吴英将头连摇。
    王一新道:“那你们从何处发现欲海人妖段清芬的?”
    荷花仙子绿蕊道:“在咸宁城内。”
    王一新道:“与她一道的,是否尚有一辆马车?”
    荷花仙子道:“不错,有一辆马车,难道与她有关?”
    王一新道:“关系大了,诸位或许不知那辆马车之中,载有一位俘虏,她是关外三侠乘风长老弟子,名叫梅瑶,那负责押她之人,却是则天教碧桃堂主毒玫瑰冯香琼。”
    终南车大高手一齐啊了声,道:“咱们中了对方诱敌之计了!”
    王一新急道:“如此,诸位且随我追回去。
    追云剑客衣飞道:“两位能将姓名师承见告吗?”
    王一新道:“不能。”
    衣飞道:“为什么?”
    王一新道:“事有缓急,咱们不争取时间去救援一个陷身魔手的人,却在这里闲述家世,恕晚辈办不到。”
    他一顿之后,又道:“诸位如果不肯信任,那你们尽管去追欲海人妖段清芬,咱们去追毒玫瑰冯香琼好了!”
    荷花仙子绿蕊道:“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咱们就分道扬镖吧!各追各的。”
    于是,终南四高手一带辔头,四匹马闪让一旁。
    王一新道:“梅姑娘,咱们快去咸宁!”
    两匹马长啸一声,电飞而去。
    宇宙上人喃喃自语道:“这少年,语音好熟,怎想不起来?”
    绿蕊道:“我也有这个感觉……”
    大陀吴英道:“咱们还是追人要紧。”四人不再多说,一挥马鞭疾驰而去。
    可是,当终南四大高手人马去得没了影儿。蓦地从山坳边的竹林里转出一匹白马。
    马上人,一头长发,正是那用绿色丝巾遮住鼻的欲海人妖段清芬。她向官道两头一看,见没有人,便又朝咸宁奔去。心中惊讶道:“这一对小煞星怎么追来了?我得赶去跟冯堂主报个信儿。”
    她一面想着,一面用那双天足,疾磕马腹,那马立刻快捷得有如追风逐电。
    不言欲海人妖往回赶,且说王一新和梅吟雪二人来到咸宁,这时,已是目落西山。两人四处查问那辆马车。根据当地小贩报告,那毒玫瑰冯香琼,已驾着那辆乌蓬马车打得胜坡方向走了!王一新和梅吟雪买了一些干粮,便又出了咸宁,追向得胜坡。
    在暮色苍茫中,两马飞奔,但闻疾骤蹄声,初更时分,便已抵达得胜坡小镇了。略一询问,竟获悉毒玫瑰才过去不久。
    王一新心中略慰,笑向梅吟雪道:“梅姑娘,你可累了!”
    梅吟雪俏皮地道:“你这样说莫非示意我在此小镇住下,好让你独骑救美,是也不是?”
    王一新急得双手乱摇,道:“梅姑娘,你可不能冤枉好人?须知,我这样问,完全是关怀你啊!”
    他说得挺认真,一听而知,决无半点虚伪。梅吟雪大为感动,心想:“难道我正如家师所说,此生修为,终为情缘所累,不能成为佛门中人。”
    想到这里,不由强抑情感,将感情极力克制,冷冷说道:“谁要你来关怀?”她的话才出口,便后悔不该这样对他。因为,她深恐那将会损及对方尊严,一怒拂袖而上。
    尚幸,王一新素性憨厚,闻言只是一怔,呐呐说道:“梅姑娘,请原谅我适才的措词未当!”
    梅吟雪慌忙答道:“我是跟你开玩笑啊!你千万不可介意才好啊!”两人一面说,一面走,这时,已来到石门坎。蓦地,从四五里外传来一声马嘶。
    王一新喜道:“毒玫瑰就在前面,咱们追!”
    梅吟雪道:“还是你去吧!我……”
    王一新道:“梅姑娘,你还不肯放过我……”
    梅吟雪霞飞双颊,微带怒意道:“放过你什么?”
    王一新道:“适才那句话啊!”
    梅吟雪忍不住笑了,道:“算啦!咱们现在是追人要紧。”说完,一马当先,鞭马疾驰,王一新立即紧随其后!
    不消片刻,两人驰过了一片荒原,前面是一条波浪滚滚的牛栏江,那辆马车,却被弃遗在江边。毒玫瑰已押着梅瑶渡江了。王一新空自望洋叹。
    一直等那只渡船载人过来,王一新始与梅吟雪渡过了牛栏江。
    这条江,正是滇黔分界线。过江之后,便为滇境。
    二人乘马踏着月色,从昭关追到通南宁城郊,始追及前面奔走的毒玫瑰冯香琼。冯香琼回首一看,这追来的两骑人马,虽不是终南四大高手之一,但突然发觉竟是王一新和梅吟雪,不由心胆皆惊。
    王一新道:“冯堂主,请你把梅瑶姑娘放下,本侠饶你一命!”毒玫瑰方要拒绝,忽然发现一簇草丛之后,欲海人妖段清芬向她示意,不妨暂时答应。
    毒玫瑰于是道:“王少侠,我如将人交给你,拿什么去向家师交差?”
    王一新正色道:“令师不离开毒蛇城,也许还能保得一命。”
    梅吟雪不耐道:“你打算将不将人留下?”
    毒玫瑰冯香琼一见梅吟雪面泛秋霜,连忙答道:“留下就留下,不过总有人会寻来找你们算账的。”
    梅吟雪道:“谁?”
    毒玫瑰道:“那人不是教主,就是家师。”
    王一新豪笑一声道:“你是说天毒大王和马小夙么?哈哈,叫他们来好了,我正要为武林除害呢!”
    毒玫瑰冯香琼那里还敢再说什么,抛下梅琼,纵马奔去。
    王一新和梅吟雪双双跳下马鞍,忙着替梅瑶解穴。
    忽然草丛中闪出一个妖冶女子,蹑手蹑脚向路边潜行而来。而且,选了个上风之处,她悄悄从怀中摸出一包药粉,面现狞笑。同时,双手一扬。一蓬粉红色药末,立刻散布空中。
    转瞬,飘向三人存身之处,欲海人妖不禁大喜,不知不觉发出一缕得意笑声。
    王一新陡觉有异,霍地抬目一望,只见一个长发紫衣窄裙女子,面含狞笑。她,不就是白天在通向咸宁的官道上所见女子吗?看来,她已摆脱了终南四大高手,王一新念还未已。
    梅吟雪已大叫道:“王大哥,快拿下这妖妇,咱们已中了她的迷魂药粉!”王一新大怒,立刻踊身扑去。
    欲海人妖不料对方中了药粉,仍然如同没事人一般,不觉大惊失色。她知道以自己武功,决难逃出毒手。这妖妇心肠好毒,竟暗中把解药朝水田抛去,然后拼命逃走。
    王一新身形一晃,已拦在前面,怒极之下,一掌劈去。他这太极神功,威力无比,试问欲海人妖如何受得了,一声惨叫,便已震飞数丈之外,倒毙地下。
   
    第五十三章 享艳福一箭双雕
   
    王一新见欲海人妖业已死去,跳过来,搜寻解药,可是把全身都搜遍了,却寻不到解药。但他颇认医理,忙道:“咱们惟一的办法,赶往前站,自行购配。”
    梅吟雪遂与梅瑶同乘一骑。王一新打前头先走,入得南宁城,已是三更时分。
    他们在一家“龙翔旅舍”落了店,而这时,梅瑶身上的药力已发作。面红如火,目射异彩,双手在胸前乱抓。王一新忙与梅吟雪将梅瑶扶入房间。梅瑶进得房间,已失本性,向王一新佻巧地笑道:“王大哥,你看我还够漂亮吗?”
    王一新剑眉一皱,道:“你美丽极了。”
    梅瑶道:“你爱不爱我呢?”
    王一新要是说不,惟恐伤害了对方的自尊,于是,只得将头一点。他本欲说:“咱们应该是兄妹之爱。”
    可是,梅瑶不让他有说话的机会。香肩一晃,便已投怀送抱,而且,热情似火地说道:“新哥,让我亲一下啊!”边说,边送过来一个香吻。
    王一新连忙闪开,梅瑶便一下子吻在他的颈头上。这旖旎镜头,一入梅吟雪姑娘眼帘,心中忽然有一种异样感觉。
    她银铃般脆笑一声,道:“王大哥,你可不能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呀!”
    这是什么话?王一新不觉啼笑皆非,忙道:“梅姑娘,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梅吟雪却于这时掩上房门,道:“别大声嚷嚷,让人家听着咱们两女争一夫,多难为情。”
    一顿之后,又道:“其实,娥皇女英之事,天下传为美谈,咱们何独不能!”
    这分明是药力发作的时候,否则,梅吟雪一向颇为矜持,岂能毛逐自荐?王一新顿时感到事态严重。心想:“这两位姑娘,都中了欲海人妖段清芬的迷魂药粉,神志不清,我还是赶快离开此地,去购买药物配制解药要紧。”想到这里,立即将梅瑶推落床上,便欲向室外溜走。
    不料梅吟雪却先他一步,将房门堵住道:“王大哥,你想逃避。”
    梅瑶已如风卷到,更是不由分说,像蛇一般将他缠住道:“新哥,你为什么要骗我?”腰肢一扭,又钻进了王一新怀中。她这时,已脱得一丝不挂,在灯光之下,更呈现了肉体的玲珑剔透。一种处女的幽香,令人扑鼻欲醉。
    王一新并非不会中迷药,只是他功力深厚,发作较迟而已。此刻,一经二女色相挑逗,药性的挥发,心中顿时一阵荡漾。王一新暗叫一声:“不好!”便欲运功抗拒。
    可是,他这时血脉喷张,全身灼热如火,小腹勃然,他这时,神志也逐渐迷糊起来。只觉得眼前二女都是美如天仙,一阵原始的行动,使得他左拥右抱。不久之后,三人全在床上赤裸着,互相抚摩,互相纠结。
    王一新更有如狂蜂浪蝶,飞在两人花蕊上,大采其花蜜。那张木床,顿时发出一阵吱吱咯咯的响声。二女均先后发一声轻呼,便又挺身迎战。口中发出阵阵娇喘,王一新在两度狂风雨之后,睡着。二女也口角噙着一丝满足的微笑,进入梦乡。
    当红日满窗。
    梅吟雪从睡梦中醒来,忽然觉得身畔有着打鼾之声,不由吃了一惊。再睁眼一看,天啊!这是怎么回事?
    不但自己与梅瑶姑娘全身赤裸,躺在王大哥身边。而王大哥也同样一丝不挂,现出一身结实的肌肉。她已意识到情况不妙,床单上,落红点点。同时,发觉下体有一种微痛楚的感觉,分明自己不再是处女啦!想到这里,不觉羞愤欲绝。尚幸破自己贞操的,是自己心爱的人,否则,不如死去。
    但问题来了,虽说昨夜是受了欲海人妖的迷魂药粉。然而王大哥,竟在一夕之间,与两个女子发生关系,究竟应该与谁结为夫妇才好呢?不觉彷徨起来,梅吟雪匆匆穿好衣裤,将梅瑶拍醒。梅瑶一见自己那付不堪入目情状,骇得惊叫一声。梅吟雪忙伸手将她嘴巴捂住,道:“你想将他也吵醒么?还不快些将衣服穿好。”
    梅瑶虽羞得抬不起头,但仍十分俐落地照做了!她飘身下床,沉声道:“吟雪姐,这该怎么办啊?”
    梅吟雪叹息一声道:“瑶妹,你可知道昨夜我也同样是被害人之一。”
    梅瑶听她如此一说,越发没了主意。不禁凄然道:“姐姐,你可跟王大哥结婚,我……”
    梅吟雪道:“你想怎样呢?”
    梅瑶眼圈一红,道:“看来,我只有青灯红鱼,长伴古佛了!”
    梅吟雪道:“你这是何苦!”
    梅瑶道:“这事情还有第三条路么?”
    梅吟雪道:“当然有,古时娥皇女英,不是也嫁一夫么。”
    梅瑶神色一喜,道:“可能吗?”
    梅吟雪道:“如果咱们事先有了协义,事情便算成功了。”
    梅瑶道:“万一王大哥不乐意呢?”
    梅吟雪微笑道道:“傻妹妹,天下男人,有几个不想三妻四妾的,这事情完全包在我身上。”
    梅瑶道:“那就要谢谢姐姐的成全了!”
    梅吟雪忙住道:“别谢得太早,事情还麻烦呢!”
    梅瑶道:“你要我怎样呢?”
    梅吟雪附耳低语数句,道:“说不得,咱们只好如此了!”梅瑶也不反对,便与梅吟雪仍旧回到床上,假装熟睡。
    不久,王一新醒来,见自己睡在二女床上,已是惊骇万分。再看自己一丝不挂躺在被窝中左拥右抱,更加不知所措。他这时,身躯一动,便将二女惊醒。
    梅吟雪和梅瑶都哭成了一个泪人儿,同声说道:“王大哥,你把咱们姐妹贞操都破了,该怎样办呀!”
    王一新道:“事情固然都得由我负责,但也不能怨我呀!因为,咱们全中了妖妇欲海人妖的迷魂药粉。”显然,他这时已记清了昨晚之事。
    梅吟雪道:“新哥肯负责,瑶妹你就不必再哭了。”
    梅瑶道:“我要问明白,他是否愿意同时娶咱们二人为妻?”
    王一新搔搔头,道:“即使愿意,也得向家师禀报。”
    梅吟雪道:“那是自然,但你得赶快结婚啊!否则,咱们都要成为未出嫁的妈妈,拿什么脸见人呢?”
    王一新道:“咱们把则天教灭了,将那仇报了,便立刻成亲如何?”
    二女道:“那要拖到几时?”
    梅吟雪道:“不行啊!那时节,也许咱们姐妹都挺着大肚子,有何面目见天下英雄!”
    王一新搓着手道:“依你们的意思好了!”然而,二女也想不出立刻解决之道。因为双方师长,一在北天山,一在南海,梅瑶的师父乘风长老算得最近了,也在关外。三人经过一番商量,决定回返中原,传遍天下各门各派派遣高手,前往琅琊山围歼则天教。关于结婚日期,那就只有看情形了。
    王一新唤来伙计,结清房钱,便欲离开南宁,斯时,已届午牌时分。三人便去长街一家陶芳餐馆打尖,梅瑶将马匹拴在骑楼之下,先一步走了进去。
    王一新将梅吟雪丝疆接过来道:“夫人,还是让下官效劳吧!”言罢,扮了个鬼脸。
    梅吟雪凤目一瞪,道:“别以为你一箭双雕,得了便宜买乖,拿去!”
    去字一落,便把丝疆递给他,然后扭身昂首向陶芳餐馆行来。当她进入门内,只见靠墙一排,有三五个客人。竟然没有梅瑶的影儿。梅吟雪初不以为怪,认为梅瑶或许登楼了,便向伙计问道:“适才那位红衣姑娘呢?”
    伙计瞪目道:“那来的姑娘,咱们没看见呀!”
    梅雪道:“你们这儿有楼上么?”
    伙计摇头道:“咱们生意小,就只有这个铺面,那来楼上!”
    梅吟雪道:“那你们真的没有看见那红衣姑娘吗?”
    伙计用手一指正在吃喝的三五食客,道:“不信,你可问他们!”梅吟雪还没开口询问,那些食客便都一致答称没有见着什么姑娘。
    “这就怪了!”梅吟雪喃喃低语一句,随又扳起面孔道:“我明明看她进来的呀!”
    那浓眉环眼的掌柜道:“说不定她去了别家,姑娘不妨向附近几家餐馆看一看!”
    这时,王一新也进来了,他见梅吟雪和掌柜的争论,忙问道:“什么事?”
    梅吟雪还未开口,那浓眉环眼掌柜却抢先说道:“令同伴,硬一口咬定有一位穿红衣的姑娘进入敝店不见了,咱们是正当生意人,可吃不消拐带人口的官司,你老是明白人,评评理呀!”
    王一新冷笑一声,道:“敝同伴一点没说错,那红衣姑娘的确进了贵店。”
    浓眉环眼掌柜汉子将算盘朝桌上一罢,怒气冲冲的说道:“你们想存心论诈么?咱们到衙里打官司去。”
    王一新道:“打官司,没有时间现在我有证据要你俯首认罪!”
    浓眉环眼掌柜汉子样子颇为吃惊,旋即镇定如恒,嘿嘿怪笑一声,道:“要是,拿不出证据呢?”
    王一新道:“那你不妨告我讹诈好了!”
    浓眉环眼汉子见他说得如此肯定,不禁有些心虚。王一新瞧在眼里,那双锐利的目光,向四下一扫。忽然目光落在一椿小小物件上,面色大变。浓眉环眼掌柜汉子这时也发觉了。
    身形一闪,便要去拾。王一新不知怎样一飘,人却抢在掌柜之前,手掌一探,那东西,便嗖的声被吸入掌心,冷冷说道:“证据就在这里了!掌柜的,你现在还有什么可说?”
    梅吟雪这才瞧出那是一枚发夹,也正是梅瑶佩用之物,心想:“难不成这是一所黑店?”她念犹未落,那浓眉环眼掌柜,道:“此种女人饰物,市面上多的是,这也不能证明令同伴入了敝店。”他竟强词夺理。
    王一新大怒,道:“混账东西,本少侠要不让你吃点苦头,谅你也不会招的。”
    言乞,便伸手抓来。浓眉环眼掌柜身躯一缩,便藏在柜台下面。而这时,馆子里的伙计,厨司都出来了,各操兵器,向王梅二人杀来。
    王一新嘿嘿冷笑一声,道:“这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正当生意人是这样的吗?”
    随即向梅吟雪道:“你去守住店门。”
    梅吟雪横剑在手,应了一声,飞身堵住门口。这些人,武功虽都不弱,但如何是王一新敌手。
    不消片刻,便一一封住穴道,那浓眉环眼掌柜,也没例外。王一新一把抓住他后领道:“你是谁?”
    掌柜道:“在下姓施名展,江湖朋友跟我取了个外号叫‘黑手易牙’。”
    王一新哦了声道:“原来是你这恶徒……”他一顿之后接道:“你们跟梅瑶姑娘有仇吗?”
    黑手易牙施展道:“无仇。”王一新道:“有恨?”
    黑手易牙道:“无恨?”
    王一新道:“既是无仇无恨,莫非你还兼做采花勾当?”
    黑手易牙否认道:“在下生平虽是双手血腥,但却未奸淫妇女。”
    王一新道:“那你为何要掳劫她?”
    黑手易牙道:“乃是受朋友之托!”
    王一新道:“你的朋友呢?”
    黑手易牙道:“他走了。”
    这时,梅吟雪已从店内房间搜查出来,道:“里面果然没有了人。”
    王一新道:“你那朋友是谁?”
    黑手易牙将头一摇道:“不知道。”
    王一新顿时目射威煞,冷冷道:“我要你尝尝天一酷刑‘焚骨绞脉手法’。”说完,在他脊椎上连黠七指,黑手易牙立刻发出惨叫之声,大汗如雨。整个伟岸身躯,立刻扭曲得不成形状,牙齿都咬碎了,仍难禁痛苦。不断哀求道:“我说!我说!请你高抬贵手。”
    王一新冷哼道:“怕你不说。”说时,用手在他背脊上连拍数下,黑手易牙痛苦立解。
    王一新道:“快说,那叫你掳劫梅瑶姑娘的人是谁?”
    黑手易牙道:“是金蛇郎君。”
    王一新剑眉一皱,道:“还有别人么?”
    黑手易牙道:“还有银蛇郎君,铁蛇郎君,飞蛇郎君,以及毒玫瑰……”
    王一新霍然明白,定是毒玫瑰邀来四位师兄作帮手,忙道:“他们是打后门溜走的么?”黑手易牙点点头。
    王一新冷森说道:“我本想杀了你,念你一生不曾犯淫罪……”黑手易牙心中一喜。
    但王一新却道:“死罪虽免,活罪难饶,且废去一身武功。”功字一落,在全丹田穴上一掌拍下,从此真气再也凝聚不起来。
    王一新道:“你那些伙计两个时辰之后,穴道自解,但望你从此改恶向善。”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已和梅呤雪走出店门跨马追了下去。从南宁到洱海,只有一条官道,王一新和梅呤雪便兼程追赶。
    可是,追到傍晚,越会理,江驿,元谋,而抵姚安,都没有追上四蛇郎君。
    王一新道:“咱们跟这劫人恶徒不过相差半小时,为何一直追赶不上?”
    梅呤雪灵机一动,道:“不要四蛇郎君,待咱们离开了南宁,他们方始起程而来。”
    王一新道:“贤妹说的是,不过,咱们应如何采取行动?”
    梅呤雪道:“咱们这样目标太显明了,敌暗我明,咱们休想能够查出。”
    她方到这里,用嘴一呶,沉声道:“你不见咱们住的附近,便安有眼线。”
    王一新闻言,向四下微一打量,果然发现有二个头戴范阳毡帽,鼻上架着一付墨眼镜的汉子隐在对面廊檐下,不住探头窥望。王一新低语道:“简单之极,咱们何不化装打旅店后门溜走,再向来路迎去。”王一新拍手称好,于是,二人依计而行。
    不过片刻,旅店后门走出一个驼背老汉,和一个盲眼婆子。
    此刻夜市正盛,街上行人往来者众,谁也不注意谁。驼背老汉和盲眼婆子便又打东门出去。甫抵城郊,便发现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驼背老者道:“老伴,那话儿来了!”
    盲眼婆子道:“没有错么?”
    驼背老者道:“车座上那女子,不就是毒玫瑰吗?有这妖妇在车上,瑶妹当在车厢中无疑了。”
    正说间,那辆马车,已风驰电掣奔来。可是,此刻官道上有驼背老汉和盲目婆子阻在路中央。他非但不将马勒住,反而挥鞭直冲过去,口中却厉喝道:“你两人在找死……”
    在他以为这对老年夫妇,必然惨死轮下。
    不料两声叱喝,那两匹马,却被人拉住嚼环,那辆正在奔行的马车,弋然而止。车身蓬然发出声震响。立刻有人扬声问道:“老四,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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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1-21 22:13:2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十四章 中迷弹四蛇逃遁
   
    车辕上的短小精干汉子,正是飞蛇郎君袁宏。他见驼背老汉和盲目婆子亮了这一手力阻奔马,知道遇上高人,不由骇怒交并。袁宏见车中问话的,是老大金蛇郎君毕黎明,忙答道:“咱们遇上了高手。”
    他话虽是这样说,但手中马鞭,却毫不留情地向二人掣去。鞭挟锐啸,招式至为毒辣,若被扫着,就得留下血糟。
    谁知他遇上了罕绝高手,非但没有伤着二人,只见驮背老汉低叱一声,二指伸出轻轻一剪,那支鹿筋皮鞭,齐腰中断。
    盲目婆子却骂道:“你们纵马伤人,却还要蛮不讲理,难道就没有王法吗?”
    飞蛇郎君袁宏,扔下手中半节马鞭,怒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的疯婆子,竟敢向本郎君生事,想是不要老命了。”嗖的一声,从怀中摸出一条三尺六寸长,生有复翼的怪蛇,疾扫而去。
    那盲目老妇岂是真盲,一见袁宏用飞蛇作兵刃,不由心头泛起一丝寒意,立即暴退三尺。飞蛇郎君袁宏沉腕一抖,倏又向驮背老汉甩来。驮背老汉冷笑道:“来得好!”横掌向蛇头切去。
    那条飞蛇似知道厉害,咕的一声,暴沉尺余,一口咬向驮背老者跨间。
    驮背老者哼了一声,双脚不动,身躯已后移尺许。毒蛇一口咬空,咕!咕!咕!连叫三声。
    腾空疾袭——驮背老者不图这飞蛇如此恶毒,啷呛掣出背后宝剑,但见金虹缭缭,剑气森寒。那条生有复翼的毒蛇,凶威顿敛,不敢再施侵袭。
    驮背老者冷笑一声,道:“我道是谁,敢如此骄横跋扈,却原来是毒蛇城的魔崽子。”
    这话刚刚说完,车厢中跳下来三位彪悍青年。他们虽穿着华服劲装,但仍难掩一身邪气。
    为首青年,身形颀长,双眉斜飞入鬓,一对眸子,射出荧荧碧光。他颈顶上盘着一条金色鳞甲的毒蛇。长信吞吐,势欲择人而嗜。
    盲目老妇看得直打寒噤,向驮背老者道:“我一见这些人,便感恶心!”
    驮背老者替他壮胆道:“别怕,几条无知蛇虫算得什么?”
    金蛇郎君毕黎明冷笑道:“枉你活了一大把年纪,竟认不出我这条金鳞响尾蛇,它动作灵活,虽武林高手,也未必是它对手。”
    驮背老者道:“别夸大其词了,老夫偏不信邪,你不妨用它一试……不过,老夫话说在前头,万一失手,阁下金蛇郎君的衔头,岂不就要取消!”金蛇郎君毕黎明,话已说满,虽明知驮背老者并非易与之辈,也准备豁出去了。
    他正要把盘在项间的金蛇取在手中,铁蛇郎君王英一跨步搁在前头道:“大哥,还是让笨鸟儿先飞吧!”
    他的铁线蛇早已取在手中,双目闪射出凶毒光芒。不怀好意地说道:“老头速报名来。”
    驮背老者冷笑道:“老夫姓名早已忘记。”
    铁蛇郎君一挥手中铁线蛇,抖丹田大喝道:“老头竟敢藐视我兄弟,吃我一招!”一缕黑影石火般扫来。
    那双蛇头却分袭前胸各处要穴。驮背老者宝剑一颤,一溜金光,如奔虹掣电般疾划而至。咕的一声惨叫,那条铁线蛇已然自七寸而斩。
    铁蛇郎君王英不由骇然。驮背老者虽出手一剑诛一毒蛇,并没有乘胜追击,只是朗声说道:“阁下兄弟手中的毒蛇,虽不惧一般刀剑,但遇上老夫,便半点用处也没有,尔等信是不信?”
    铁蛇郎君听他这样一说,更加下不了台,方自含怒要发话飞蛇郎君袁宏从驾驶台上跳下,向王英耳边低语数句:“三师兄,咱们今儿碰上了扎手货,务祈暂且忍耐,让我与大师兄商量对策……”
    铁蛇郎君王英素知这位四师弟鬼计多端,当即会意便与驮背老者瞎扯一通。飞蛇郎君袁宏,却来到大师兄金蛇郎君毕黎明,银蛇郎君欧阳旭面前,沉声道:“我看这对老家伙,是冲着咱们来的,连师姐毒玫瑰算上,合咱们五人之力,未必对付得了!”
    银蛇郎君欧阳旭道:“我也有此同感,只是咱们既然狭路相逢,除了一战外,还有什么善策?”
    飞蛇郎君袁宏道:“办法不是没有,只恐诸位师兄不同意小弟的意见!”
    金蛇郎君毕黎明道:“你有何高见?尽管说,咱们只要把梅瑶送到毒蛇城就行了!”
    飞蛇郎君很快在二位师兄耳边一阵低语道:“如此这般这般!”金蛇郎君毕黎明,银蛇郎君欧阳旭不住点头称好。
    接着,各亮毒蛇,分布四方,将驮背老者和盲目老妇右围住,首由金蛇郎君发话道:“前辈功力通玄,晚辈单打独斗,自认不是敌手,欲摆下四蛇阵,两位如能将阵破去,咱们便全认命了,一切听凭吩咐!”
    驮背老者尚未答话,盲目老妇抢先说道:“话是你们说的,到时可莫翻悔。”
    金蛇郎君道:“当然。”
    飞蛇郎君袁宏道:“前辈不妨把来意相告,如咱们办得到时,何必再伤和气!”他话说得十分婉转。
    盲目老妇道:“其实,咱们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梁子,只是诸位车中那位姑娘,听一位故人之子说,她是乘风长老女弟子梅瑶,你只要留下她就行了!”
    飞蛇郎君袁宏将老妇的话听了出来,立刻向三位师兄飞了个眼色,意思是:“我猜得不错吧!”
    金蛇郎君毕黎明将头一摇,道:“前辈这要求,恕晚辈办不到。”
    盲目老妇道:“为什么?”
    金蛇郎君毕黎明道:“车中那位梅瑶姑娘,是关外乘风长老弟子不错,可是她乃则天教主赠与家师的宠姬,别说晚辈无权将她交给前辈,就算有权,也无法办到。”
    驮背老者嘿嘿笑道:“这样说,咱们一定要兵戎相见了?”
    金蛇郎君毕黎明道:“抱歉得很,看来,咱们只有如此。”驮背老者一摆手,似不欲多说。
    盲目老妇走来与驮背老者背靠背而立,道:“诸位不妨发动阵势!”金蛇郎君应了一声,一声暗号,四人便游走起来。
    飞蛇郎君袁宏却偷偷投下一粒迷雾弹。一阵白烟涌冒,转瞬便将驮背老者和盲目老妇包没。
    尚幸两支长剑,组成一道厚厚的光幕,四蛇郎君一时间,竟半点奈何不得。
    先是飞蛇郎君退了出去,向毒玫瑰冯香琼道:“师姐,咱们还不将梅瑶携着快走。”
    于是,毒玫瑰跳上车厢,点了梅瑶哑穴,背在背上,向西飞奔。阵中的驮背老者和盲目老妇,竟是一无所知。
    不待迷雾消失,铁蛇郎君又投下一枚迷雾弹,于是,浓雾再起。
    而铁蛇郎君却俟机退走,如此者再,四蛇郎君在一个时辰之后,全都走光了。阵中只剩下驮背老者和盲目老妇。
    迷雾消失,驮背老者视线渐清,忽然发现四蛇郎君没了影儿,不由发出一声惊呼,道:“咱们上了大当,那些魔崽子早已撤走了!”不是么,路边只剩下一辆空车。
    盲目老妇道:“王大哥,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咱们只消追到毒蛇城,还怕救不了人么?”
    这盲目老妇是梅吟雪改扮,不用说,那驮背老者定是王一新了。王一新道:“听说毒蛇城,就在洱海以西的高黎贡山中,周围百里以内,等闲人不准前往,咱们得另换一付面目才行!”
    梅吟雪道:“家师说过,接近洱海以西一带地面,民族十分复杂,有‘苗、蛮、夷、猿、罢、遥’等族,咱们扮什么好?”
    王一新道:“在夷族中,就有一种名叫卡瓦的!”
    梅吟雪也记了起来道:“是啊!卡瓦族又分‘山’、‘汉’两族。山卡瓦族隐居在昆山鱼峡一带。除狩猎而外,也有耕种田地的。他们身体强健,性情骠悍,无论男女,一口面刀是刻不离身的,他们只服从土司。汉卡瓦是居住在平地,虽也一样立有岩寨拥戴土司,但一切衣冠文物,都尽量模仿汉制,他们皮肤洁白,体态刚健,女孩子兼有南朝金粉北地胭脂之长,咱们要改装的话,也只有改‘汉卡瓦’而已!”
    王一新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于是,二人立刻展开轻功,穿房越脊,从后窗飞跳屋内,又恢复了原来的面目。
    第二天,离开姚安向洱海奔去,在祥云途中,凑巧地遇上三个拦路抢劫的家伙。把数十位客商拦阻在一道山沟之中,这些强盗,便要搜劫他们的财物。王一新和梅吟雪,只一挥手,便将三个强盗制伏。
    这些客商,算是得救,争着要向王一新和梅吟雪道谢。二人俱都一一婉言拒绝,但这些客商中,却有一位六旬老者。
    他是这一批客商中,最为殷富的人。他自称姓孟,而是汉卡瓦族。他的家,就在高黎贡山脚下。
    孟姓老者对王梅二少年英雄,十分羡慕,说道:“二位少侠,可能是前来洱海观光的,敝舍在此不远,能赏光小住吗?”王一新正是求之不得。
    梅吟雪忙道:“打扰孟老先生,怎么好意思呢?”
    孟老者道:“老朽常闻江湖儿女最为豪爽,咱们虽是平水相逢,竟是一见如故,姑娘快莫这样说。”
    梅吟雪道:“老先生既是如此诚意相邀,咱们再拒绝,便不近人情了。”
    孟老者喜道:“那咱们走吧!日落时分,便可抵寒舍。”当即纵马在前引路。
    三匹马,快若奔骥!越过漾濞,泸水,渡怒江而西,前面是一片平原。土地膏腴,农作物茂盛,田里普遍都种‘番麦’,或其他杂粮。
    此外,还有些青城稻。据孟老者解释,这种青城稻,比普通的食米的约长一倍,略带淡绿色,不用锅甑蒸煮,是用一种大树叶包札糊上泥土火煨熟的,剥开来,透明翡翠似的,一股清香已足疗肌,还可治百病,不是招待上宾,或年节祭祀,是不轻易用的。值说得二人馋涎欲滴。
    梅吟雪道:“府上这种青城稻还有吗?”
    孟姓老者道:“如是别的族人,此时也许没有,但寒舍略有积蓄,应该没有问题。”
    梅吟雪道:“那咱们口福不错啊!”
    黄昏时,孟姓老者已带着客人抵达岩寨,立刻将王一新和梅吟雪介绍他的家人。
    并宣称:“这次在祥云遇上强盗,若非王梅二人把强盗降伏了,我便要空着两只手回家,没有现金纳税。”
    孟姓老者有妻妾七人之多,子女成群,不下二十余人。
    他们听王一新和梅吟雪有如此本事,都十分仰羡。一家人,简直把他俩敬若上宾,当晚,主人便殷勤招待。不但搬出许多烤炙的肉食,并且还斟上特制的‘松萝酒’。
    王一新举起金杯一看,酒的颜色,宛如琥珀一般,再一沾唇,便觉酒味芳甘清冽。任何世界上的名酒,也无法与之比拟。酒酣耳熟,并由孟姓老者的小妾金花,来上几曲蛮歌,宾主联翩起舞。
    一直闹到月下星残,方始兴尽归寝。别看孟姓老者房舍甚多,但却男女同榻。梅吟雪甚感不便。
    王一新道:“随乡入俗,咱们就不用拘泥啦!”
    梅吟雪白了他一眼,道:“嗯!你以为我不晓得你的鬼心么?跟你睡在一道,你又得其所哉了!”
    王一新胁胁肩,道:“这是缘份,我也无可奈何!”
    梅吟雪啐了一口道:“去你的,你的有缘人在毒蛇城呢!”一提起毒蛇城,王一新便不禁忧形于色。
    梅吟雪见他愁眉苦脸,忙一拉衣袖道:“睡吧!明天再向孟老先生打听毒蛇城的消息。”
    王一新便也跟主人一样,不脱鞋袜,便躺在榻上沉沉睡去。
    翌日,孟姓老者始告诉王一新,他名孟七纵。是汉时孟获之后,本地土司,是他兄长,早餐吃的,竟是闻名已久的青城稻。并且以火腿佐餐。
    云南的宣威火腿,全国闻名,实际上也比金华火腿肉厚而鲜,真是肥比玻璃,瘦赛胭脂,虽说是宣威火腿,其实全是汉卡瓦出产的。王一新和梅吟雪大饱口福,早餐毕。
    梅吟雪道:“孟老先生,这儿什么地方好玩?”
    孟七纵还未开口,他的宠妾金花却接口道:“这鬼地方不是毒虫毒蛇,便是毒瘴,没有一处好玩。”
    王一新道:“这儿不是有一座毒蛇城么?何不带咱们前往参观一下……”
    他话声未落,孟七纵和金花全都变了脸色。王一新道:“看老先生害怕的神气,莫非那毒蛇城颇具势力?”
    孟七纵叹息一声道:“谁说不是,听说那毒蛇城的主人,乃是一个极厉害的魔头,他不但能生啖毒蛇,而且武功极高,门下有不少弟子,在这一带出没无常。而且,他收服了山卡瓦,每年春秋两季,要咱们族人纳人头税。”
    梅吟雪道:“什么叫人头税呀?”
    孟七纵道:“每一个人,自出生起,他便要按头计算,每人活半年就要纳纹银十两。”
    梅吟雪道:“要是不缴纳呢?”
    孟七纵道:“这魔头当晚就兑现,派人将人头割去。”
    梅吟雪道:“一人不缴?”
    孟七纵道:“他便割去一颗人头。”
    梅吟雪道:“全家不缴呢?”
    孟七纵道:“他便割去全家人头。”
    梅吟雪道:“全卡民族都不缴呢?”
    孟七纵道:“人都怕死,谁敢冒这个险,就连家兄为这儿土司,也不能例外。”
    王一新义形于色,道:“这厮太可恶了!”
    他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他们派什么人来收税呢?”
    孟七纵道:“不外四蛇郎君。”
    王一新道:“现在都过年了,是否正是缴纳人头税的时期?”
    孟七纵道:“去年早已开始了,今年迟一点,也许就在今明两天。”
    王一新点点头,道:“自从毒蛇城向贵族收缴人头税以来,有无发生过抗缴之事?”
    孟七纵道:“最初几年,时有发生,但抗缴者没有一个能保全首领,是以近年来,谁也不敢了!”
    王一新道:“令兄身为土司,为何不率众集体抗缴?”
    孟七纵道:“这事咱们曾经商量,毒蛇咱们虽是不忧,但那些身手矫捷的武林汉子,咱们却一点办法没有!”
    王一新道:“我说,我能把这些坏人杀了,你们还愿意起来反抗吗?”
    孟七纵是见过王一新和梅吟雪的武功的,颇为惊喜,道:“二位如肯帮忙,敝族当永远感激。”
    王一新道:“这事情,必须秘密,你何不把令兄找来一谈?”
    孟七纵道:“好的。老朽这就前往,失陪了!”言讫,跨马而去。屋中,由金花陪着客人聊天。想不到这蛮族女子,居然一口汉语,十分流利。
    王一新和梅吟雪又问了些当地习俗,得知汉卡瓦族女郎,倒是挺喜欢嫁给汉人。王一新道:“为什么呢?”
    金花道:“因为本族人对汉人颇为敬重。”
    王一新道:“如果要和汉卡瓦族姑娘结合,是用郑重其事的追求呢?抑或是央媒说合?”
    金花诧讶地望着他,道:“王相公,你……你莫非也看上了咱们族里姑娘?”
    王一新生怕误会,忙否认道:“我不过是好奇罢了!再说,我已有了未婚妻。”他深恐金花不信,还用手一指梅吟雪。金花向梅吟雪看了一眼道:“你们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接着,便道:“如果汉人用追求和央媒说合,反而隔膜,最有效和最巧的方法,是假做借生意为进身阶梯,所卖的货物,大都是闺阁用品,如脂粉,针线,花绣等物,他们叫这种生意的人是‘货郎儿’,只要听见货郎儿的‘惊闺叶’一响(注:是货郎儿手持的一个上面小锣,下面小鼓的东西,如同小儿玩具)少妇长女们便蜂涌而出,围住了货郎儿爪相选购,并争约货郎儿夜宿其家,趁这个机会,男的尽可放开眼光来选择,约定了到她家住宿。”
    到了黄昏,你便可以到她家去,略略的送上一点小礼物,他的父母兄嫂便会殷勤接待。不过,本族也有一个习俗,就是上榻不准脱鞋袜,假如有人犯了这个忌讳,会马上翻脸,拔刀相向,这时有人劝解,会闹个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
    梅吟雪一伸舌头道:“幸好,咱们没有犯这忌讳!”说时一笑。
    就在此刻,传来一阵蹄声,从大门进来两骑。马上坐的,除了孟七纵外,另外还有一个苍颜白发老者。金花这时也看见了。她道:“大哥果然来啦!”孟七纵已引着他的土司大哥进屋。经介绍之后,方知这位卡瓦族的土司名叫孟三畏。
    他年纪虽是老迈,但精神矍烁,不怒而威。坐下后,孟七纵立刻遣走仆役,仅留金花一人。孟三畏在见过王一新和梅吟雪二人之后,眉目间泛起一丝怀疑之色。
    他本以为王梅二人,既是空空红线之流,必然生具异相,想不到的是:一个剑眉星目,斯文一派,一个明眸皓齿,貌可倾国。
    他急遽忖道:“如此乳臭小儿,岂足以其大事?”
    因此,他把原先准备好的一些热烈欢迎的言词保留了!竟是沉默得一言不发。孟七纵道:“大哥,毒蛇城的人在这三两天内就要来收人头税了,你作何打算?不妨表示一下态度。”
    孟三畏霜眉一皱,道:“我在想,事情如果没绝对把握,还是只有随他,咱们岂可拿族人的性命作儿戏?”显然他不是一个容易相信别人的人。
    孟七纵怫然不悦,道:“大哥,刚才在路上,咱们还说得好好的要跟那毒蛇城主大干一下,怎的现在一下又变了卦?”也难怪他要加以责难。
    孟三畏道:“彼一时,此一时……”
    孟七纵这时已听出乃兄心意,道:“大哥,你是不相信王相公和梅女侠都是身怀奇技的大剑客吧?”这一下搔到痒处了。
    孟三畏颇感尴尬解释道:“不是为兄不相信令友,而是这干系太大了。”
    孟七纵道:“依大哥的意思如何呢?”
    孟三畏道:“愚兄欲瞻仰一下令友功力,方敢定夺。”孟七纵不觉感到为难起来。
    王一新哈哈笑道:“土司大人见解极是。”
    说到这里,便已掉脸向梅吟雪道:“看来,咱们献丑一番了!”
    梅吟雪道:“我来开锣,你唱压轴戏好了!”
    言讫,妙目一掠,发现距离花厅二十丈外有一棵大树,她笑了笑道:“我先练轻功,后练剑术。”
    只见她香肩一晃,人已腾升五丈高空,双脚一踹,便如疾箭般落大树之上。
    她这时,轻笑一声,剑光如匹练横空仅绕树一匝,但见枝叶纷坠。眨眼之间,便如紫燕掠波,穿窗而回,气定神闲,还剑入鞘。
    孟三畏和孟七纵,向大树一瞧,不由目定口呆。
    原来,庭园中那根大榕树,此刻好似经园工修剪,成了个圆球形状,这种工夫,委实骇人。何况人家一飞便是二十丈,来去自如。
    两个老头儿不觉叹道:“这简直比飞鸟还快嘛!”
    梅吟雪道:“这算什么,新哥的武功比我还要高明呢?”
    王一新道:“雪妹,你别替我吹嘘了。”
    孟七纵道:“老朽兄弟,甚盼一观少侠身手!”
    王一新道:“那我就练拳指功夫吧!”
    说话间,正有一群白鹭,掠过上空,怕不有三十多丈高,王一新道:“我要取前面的第三只。”
    遥手一指,但见空中正飞翔的第三只白鹭,立刻自空中掉下地来。王一新伸手一招,那只白鹭在离地半丈时,便又冉冉横飞,被他吸入掌中。他伸手一摸,那只白鹭又复活了,几度展翅都飞不出他的掌心。直把孟氏兄弟看得赞不绝口。
    梅吟雪道:“新哥,放了它吧,别让它成为离群孤鹭!”王一新神功一敛,那只白鹭,便呱的一声,冲霄而去了!立刻窗外,传来一阵喝彩和拍掌之声。他不愿太过眩露,可是孟三畏却坚欲一看他拳上功夫。
    王一新正想不出主意。忽一眼瞥见那棵大榕树,当下说道:“在下便拿这榕树作为标的,也许距离过远,拳力不能达到,尚祈见谅。”
    谅字一落,立即挥臂,呼呼呼,连击三拳。三拳过后,那棵数人合抱的大榕树干上,立刻现出三个拳头般的孔洞。孔孔洞穿,神力惊人。众人又是一阵轰然喊好。至此,孟三畏再无话说了,同意召集全卡瓦族,与毒蛇城对抗。
    王一新道:“今天之事,两位须吩咐大家严守秘密,如果风声传出让毒蛇城的人知道了不来,等咱们离开这里,他们再来,那时你们便惨了。”
    孟氏兄弟齐声说道:“咱们不会那么傻。”
    王一新道:“当然,但坛子口封得住,人口却封不住,你们不耽心他们无意中泄露么?”
    孟氏兄弟道:“好在今天的事知道的人不多,这些人一律不准外出,总可以了!”
    王一新道:“这不失为办法之一。”
    他想了一下道:“最佳办法,是我和雪妹,也改装成贵族中人,可以掩对方耳目。”
    孟三畏道:“如此更好了!”
    王一新和梅吟雪换好衣衫后,问道:“依往年惯例,毒蛇城中使者前来收缴人头税时,先往何处?”
    孟三畏道:“敝岩寨”。
    王一新道:“那咱们兄妹,就去土司大人处。”
    当他们抵达岩寨不久,从山上来了一批白衣汉子,为首四人,正是四蛇郎君。
    他们来到之后,毫不客气,直闯大厅。金蛇郎君毕黎明大摇大摆向当中的太师椅一坐,当他发现大厅中没有酒筵招待,已感不快,向孟土司冷森地说道:“税金都好了吗?”
    孟土司故意一怔道:“你说什么?”
    金蛇郎君不觉怫然说道:“我说,贵族人应向咱们缴纳的人头税呢?”
    孟土司道:“这些年来,贵城把咱们全族的积蓄,都压榨光了,那还有余货再给你们。”
    金蛇郎君一拍桌子道:“孟老头,你莫非想抗缴不成?”
    孟土司尚未答话,他身边的一个少年道:“你又不是奉当今皇上之命,咱们为什么无缘无故给你银子?”
    他这一说,金蛇郎君更是勃然大怒道:“小子,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孟土司故意拱手道:“郎君何不向贵城主美言一句,将咱们的税金豁免了吧!再说,贵城每年运住各地的瑶珠,用蛇肉做成,为西南各省筵席佳肴。”赚钱不少,又何必在咱们穷人身上搜刮。”
    他话声未落,铁蛇郎君王英一掌掴去,道:“放屁!”他是想给孟土司一记耳光。
    不料他身旁少年手一封,竟把王英那一招‘春风拂面’完全化解。铁蛇郎君王英道:“我说老儿,你那来的狗胆敢起抗拒念头,原来你族中也有了练家子。”
    他身旁少年嘿嘿一笑,道:“不错,咱们是练成一身武功回来啦!决不容尔等继续鱼肉族人。”
    铁蛇郎君王英道:“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以为仅仅懂得三五招农稼把式,就想起异心,差得远呢!”
    不料另一个年纪较大肤微黑的顾长少年,嘿嘿冷笑道:“说大话,不怕风闪了舌头。”铁蛇郎君王英便要动手。
    飞蛇郎君袁宏低声道:“外边卡瓦族来了千多人,为了立威,咱们最好在外面草坪上一展身手。”
    铁蛇郎君王英将头一点,立刻冷笑一声道:“小子,你可敢跟本郎君一较身手?”
    黝黑颀长少年道:“你是一对一呢?抑是四对一?”
    铁蛇郎君傲地说道:“收拾一个卡瓦族小子,单是本郎君就够了,还用得着四对一!”
    黝黑颀长少年道:“如此甚好。”双方之人,立刻分东南西面站立。
    白皙瘦小少年却抢先一步下场道:“收拾这混账东西,也用得着你么!”
    铁蛇郎君王英他颈项上虽换了另一条铁线毒蛇,但却不取用。一上来,就向白皙瘦小少年一拳捣出。虽说这一招,他没用上全力,但却见白皙少年,对掌之间,蓬的一声,双肩一阵摇晃。使人觉得他比铁蛇郎君功力为弱。
    王英这一下放心了,哈哈笑道:“小子,你能接下本郎君八成功力,难怪如此狂妄,再接一拳试试。”力贯右臂,又是一拳捣出。
    但白皙少年却旋身避过。身法之灵妙,简直像极了南海门的‘璇玑步’。铁蛇郎君王英一拳落空,不由大怒道:“就凭这点本事,也敢与毒蛇城作对!”双拳连珠击出,拳风激荡。
    白皙少年心说:“难怪你敢为恶,还当真有点真本事。”
    于是在大般若神功护身下,掌展‘狂澜’,指发‘透心’,竟反守为攻,凌厉无俦。金蛇郎君等大感意外。铁蛇郎君反而显得有点手忙脚乱,忙于招架。
    其余自毒蛇城下来的三十余名白衫汉子,个个目闪凶光,满面狞厉。那是惊,怒,疑的综合表情。
    置身斗场的铁蛇郎君,更是怒到极点。他的招式,越来越散乱,由于求胜心切,更完全放弃了守势,前胸空门大露。
    飞蛇郎君袁宏扬声提醒道:“老三,别忘了你自己的门户。”但是,他喊迟了。
    只见白析瘦小少年,出指如电,连抖三次。指风如破竹帛滋,滋,滋,连袭上王英期门,七项,腹结,三大要穴。
    王英闷哼一声,像倒下座铁塔,死了!
    白析瘦小少年却故意捧心而喘息,道:“侥幸!侥幸!”
    银蛇郎君欧阳旭上前一探鼻息,才发觉王英已然断气,怒喝道:“好小子,你出手好辣啊!”
    白析瘦小少年仍喘吁吁的道:“难道你看不出令同伴是欲杀我而后快么,这怎怪得我啊?”他蛮有理由。
    银蛇郎君欧阳旭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朋友,你的功夫不弱,我得讨教!”
    白皙少年摇手道:“我很累,还是换师兄上来吧!”
    银蛇郎君欧阳旭道:“阁下杀了人便想全身而退,恐怕没有这样便宜之事。”
    白析瘦小少年道:“不行啊!我适才那三指已耗了不少真力,现在已成强弩之末……”银蛇郎君欧阳旭闻言更是大喜,认为这便宜不检何待。
    于是,什么招呼也不打,一上来,便是七掌三腿。把白析瘦小少年逼得连连后退,大叫道:“你到底按不按江湖规矩……”
    银蛇郎君欧阳旭怒道:“你鬼叫什么?老子非杀了你不可。”他见白析少年不还手,更加猖狂。
    一旁的孟三畏急了,向身边的黝黑颀长少年道:“快去将同伴替下!”他倒是真着急。
    其他近千的卡瓦族男女,一个个全提心吊胆。谁知黝黑颀长少年不睬,道:“土司大人,你放心好了……”
    他话未说完忽见那满场游走的白析少年突然一声不吭,翻身扬指——银蛇郎君做梦也没想到对方会突然反噬,这一下回马枪,他够受的。
    ?只闻‘滋’的一声,一缕劲疾无比的指风,已然上身。他惶急之余立时胸腹一扭,避过了丹田。饶他应变奇速,仍然受了重伤,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飞蛇郎君奔了过去,一手抱住银蛇郎君欧阳旭,喝道:“尔等断后,大哥保护着我冲出岩寨!”
    白衫汉如梦初醒,同声暴吼,各亮兵刃,向外闯!金蛇郎君毕黎明和飞蛇郎君袁宏,向寨门外掠去。魔崽子们,竟想逃遁。
    孟三畏忍不住方要叫道:“族人们,别放走了恶贼!”却被白析瘦小少年疾出右手肘,撞了他一下道:“别急,他们逃不掉的。”果然——
    当金蛇郎君毕黎明,保护住飞蛇郎君挟着银蛇郎君已冲出寨外。一声怒喝,一声清叱。两人如兔起狐落,就要向荒径遁去,就在金蛇郎君得意地怪笑一声:“咱弟兄誓报此仇……”话声未了。
    头顶如飞絮般飘落一条人影。挡在前面,吃吃笑道:“尔等只照顾舍弟生意,未免不公。”
    金蛇郎君和飞蛇郎君得止步,道:“阁下好高身手,你是想斩尽杀绝。”
    黝黑少年哈哈一笑,道:“莫非你还能全身而退?”金蛇郎君气极怒极。
    飞蛇郎君却眸子乱转,低喝一声道:“咱们拼。”两人立刻放出缠在颈项上的毒蛇,向黝黑少年进攻。
    少年冷叱扬起:“敢尔!”双掌如电削出,掌锋过处。
    奇怪,那刀剑不能伤的金鳞响尾蛇和复翼毒蛇,突然齐腰中断,蛇身犹在地下滚窜。
    毕黎明和袁宏立刻发出一声骇叫,暴退数尺。他们估不到这两个少年身手如此高绝,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斗败的公鸡。
    金蛇郎君毕黎明首先道:“阁下要真有本事,何不等家师来此一战!”
    黝黑颀长少年冷笑道:“你以为我会惧谁?”
    金蛇郎君道:“如你不惧,何不放咱们的人回山?”
    黝黑颀长少年道:“别尽打如意算盘,人是要放,但不是你!”金蛇郎君一怔。
    飞蛇郎君道:“那你放的是我了!”黝黑颀长少年摇摇头,道:“你更没份。”
    说话间,白衫汉子已零零落落的逃来数人,一个个血污满身,其余的人料已丧生。他们一见金蛇郎君等还没走,方感诧异。
    黝黑颀长少年道:“我放的是他们,你两个还得跟我留下。”
    金蛇郎君见逃走无望,不觉凶心又起,迅从身上摸出三柄飞刀,闪电射去。口中却狞笑道:“本郎君豁出去了!”
    三柄飞刀,映日泛出一片蓝影。不消说定是淬了剧毒。
    黝黑颀长少年冷厉地说道:“饶你不得!”身形一飘,竟然后发先至,一掌按向金蛇郎君背心。身手之高妙,堪称宇内独步,金蛇郎君惨叫一声,尸横地上。
    四蛇郎君死二伤一,已够凄惨,剩下来的飞蛇郎君袁宏,斗志全消。道:“阁下总不能向一个毫不抵抗之人施辣手吧!”
    黝黑颀长少年道:“算你识相!”
    一顿后又道:“我虽不杀你,但也不能让你行动自由。”于是,伸手点了他的穴道。
    这可把那几个白衣汉子吓得颤栗不止,腿弯更不听话,不知不觉一齐跪了下来。
    这时,土司孟三畏也来了。众白衣汉子忙乞命道:“孟土司,请你老人家饶了咱们一命,你知道的,这收缴人头税的事,与咱们下人无关啊!”
    孟土司道:“那你们滚吧!今后别再来我岩寨搔扰!”几个白衣汉子,立时如逢大赦,抱头鼠窜而去。
    孟三畏便命人将飞蛇郎君和银蛇郎君抬走,一场战事,暂告结束。这时,岩寨之中,卡瓦族男女老幼无不大喜,尤其孟氏兄弟。
    孟七纵道:“大哥,我的确说得不错吧!”孟三畏道:“我怎知王少侠和梅女侠本事恁地好呀!”化装黝黑少年的王一新道:“别高兴,今晚上天毒大王可能要来夜袭呢!”
    孟三畏皱眉道:“这可怎么办。”王一新道:“咱们就是惟恐他不来!”孟七纵道:“他来了,有什么好?”王一新道:“咱们正好利用机会去毁他的老巢,只要毒蛇城毁去,老魔头还敢来此高黎贡山盘踞吗!再说,这样也比去攻毒蛇城容易多了。”
    孟七纵道:“王少侠如何对付呢?”王一新道:“你们把族人,牲口,连同值钱的东西,一律逃离岩寨,暂时,找一个可僻之处藏匿起来!明天,便可安然无事了!”孟三畏恍然道:“两位是想利用机会去捣毒蛇城吗?”
    王一新道:“土司大人猜得对极了!”孟三畏道:“两位可需要助手?”王一新道:“只挑选二十名年青体壮的汉子,带着大量硫磺和炸药就够了!”
    孟三畏不假思索道:“老朽一切照办。”王一新道:“你最好选出两个头目给我认识,到时候我好指挥。”
    孟三畏想了一下,立刻命人叫来两个汉子道:“这是老朽四子及五子,他们一个叫孟敏,一个叫孟捷,少侠无论吩咐什么他们都能去做。”
    王一新一一与之握手,并约定在初更时分,即带领人去山口附近等候。
    另外,他并在岩寨中做了些手脚,等着天毒大王前来上当。
   
    第五十五章 白头翁与毒玫瑰
   
    是夜,碧空无云,蟾彩流光。那条通向高黎贡山腹地的蜿蜒山径上,原先,只能看出两个芝麻大小的黑点的跳跃。不消片刻,那黑点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挪近距离。任何人都可瞧得出,那是两个人。
    两个劲装疾眼的少年男女。前者,剑眉星目,朱唇皓齿,一身黑色劲装,外罩虎皮披风,是一个年约二十三四岁的青年。后者,则是一个风姿绰约的绝代娇娥。两人在山径上,有若兔起狐落,盘旋上升。好快,不到盏茶时间,便已到达山顶。
    山上是一片森林,枝柯纠结,翠绿如海。女的道:“新哥,怎的不见那‘毒蛇城’呢?”
    男的道:“若如此容易见到‘毒蛇城’,则那地方也就不神秘了……”
    他一顿之后又道:“彼辈经常出山,必有秘径可通。”
    他话犹未已,女的却已发出一声低低的欢呼,道:“咄,那不是么?”
    男的循指望去——果见一处山岩旁边,有一条宽约三尺的道路。两人遂不再犹豫,相继向山径跃去。
    这条山径,虽也穿过林莽,却是早经人工开辟,沿途毫无阻碍。
    正行间,忽闻得一阵急促杂踏的步履声,从前面传来。少年一挽女的皓腕,立即窜入林中。
    他们身形刚刚藏起,却见一队白衣汉子飞驰而过。树林中,由于月光黯淡,仅看出为首之人,是一个白发银须,身材魁梧的老者。
    那老者身穿白色锦袍,腰系丝绦,头戴王冠,分明是天毒大王。从他每一跨步,便是两三丈远近,即可测知这老魅有一身非凡功力。若换旁人,早已心生怯惧,还敢继续前往虎穴么!
    但这隐匿林中的一对少年男女,却相视一笑。这是一种会心的微笑。因他们早就算定这老魅今晚要去偷袭瓦族的岩寨。因而女的一俟这群人驰过,便低低说道:“一新哥,我对你的料事如神,真要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原来这少年正是名震一时的王一新。
    王一新呵呵一笑道:“雪妹,敢情你不是由衷之言!”不用介绍,这少女当然是南海观潮阁女弟子梅吟雪了。
    梅吟雪不依道:“你说我是违心之论!”
    王一新道:“当然,要不,你为何不真的五体投地呢?”
    梅吟雪这才意会过来,心上人在捉挟自己。于是,故意一赌气,从林中跃了出来,往回走口里却道:“你这人,脸上才贴不得金啦!”
    王一新立刻慌了,身形一飘,上前拦阻道:“雪妹,你这是为何?”
    梅吟雪道:“我要回岩寨。”
    王一新道:“你不同我前往毒蛇城去救梅瑶?”
    梅吟雪道:“那么你要不要我五体投地呢?”
    王一新一迭连声说道:“不要!不要!现在,应该五体投地的是我呀!”
    梅吟雪回嗔作喜,道:“别那么没出息,咱们还是继续上道吧!”两人不再言语,穿过树林。前面是三座环抱的山峰。
    在那三座环抱的山环之间,是一座绝谷。
    谷狭险处,立有一座石坊,上面写着‘毒蛇城’三个大字。在那石坊之下,蹲着两个佩刀的白衣汉子,正聚精会神在赌博————猜单双。他们的赌具十分简单,竟是三粒龙眼大的石子。
    王一新目光锐厉,一眼便看出来了,低声道:“雪妹,让我去将两人制住。”
    一面说,一面施展轻功,像轻絮般落在两个白衣汉子身后。这两人,因知毒大王出谷,一时间不会回转,是以放心大胆赌博。一点也不知背后有人。瘦长马脸汉子输光了火,把身上一只五两重的纹银摸了出来,作孤注一掷,道:“秦老二,老子跟你全赌上,你敢不敢?”
    秦老二是赢家,他已将马脸汉子的积蓄赢得差不多了,不愿冒这个险,道:“范长江,我看还是算了吧!你不如留着改天翻本,今天,你的运气无论如何不行啦!”
    马脸汉子范长江立现不悦之色,道:“我早就知道你没有种”
    谁知他话未落平,背后响起一个清朗声音道:“他不来我来。”
    范长江霍地回身一看,见是一个陌生俊美少年。他大概是输迷糊了,竟不问这少年是谁,立刻表示欢迎道:“相公如何赌法?”
    王一新道:“赌你们所有的一切。”范长江色然而喜,摸着他五两银锭跃跃欲试。
    原来,他还没听出对方话中的含意。可是,秦老二此刻却听出苗头不对了!他冷笑一声道:“朋友,刚才你怎么说?”
    王一新道:“我说,赌你们所有的一切,现在,你该听清楚了!”
    秦老二鼠眉一皱,道:“我身上除现金外,什么也没有了!”
    王一新道:“还有,你阁下和令伙伴两条狗命。”
    秦范二人暴退三尺,嘿嘿冷笑道:“朋友,这个,你赢不去的。”
    王一新道:“那你俩就等着向阎王报到吧!”语音未落,业已闪电出手。
    秦范二人,同时发觉漫天影手凌空抓来,不禁亡魂丧胆。惨叫之声尚在喉头,尸身却已相继坠地。
    王一新低唤一声道:“雪妹,咱们进去吧!”两条身影,像疾箭般射入谷中。
    这是一座深遂广阔的幽谷,奇草满地,异花缤纷。路径由红砂铺成,远有瀑布,近有小溪,箭远之处,城廓傲然。
    王一新和梅吟雪藉着树木掩蔽,不消片刻,便已摸抵城垣之下。这城垣,高约三丈。一式白鹤冲天,双双腾拔而起,落在城垛之上。藉着明亮的月光一看————
    只见这城垣长达数里,用青石筑成。中间有一条水沟,宽约两丈,注满了清水,宛如一条溪流。
    再一看城中的建筑物,异常有趣。盖这些毗连的一幢一幢的建筑物,简直跟人类所居的城池一样。有着许许多多圆顶小屋,四周都开有门户。静静的,看不出一条蛇虫。
    王一新听师父说过,毒蛇城里的蛇类,有三千余种之多,最毒的有两种,一是响尾蛇类,一是斑头蛇类。
    这两类毒蛇歇息的地点,通常是在森林里的潮湿地。但在这毒蛇城就不同了,可能就在临近溪畔的小屋。
    王一新岂敢大意,从城垣上拾起一粒石子,轻轻扣指弹出。当石子触及蛇屋,发出一声轻响,立刻惊动,异声。梅吟雪心中泛起一丝寒意,向王一新道:“新哥,这些毒蛇看了就令人害怕!”
    王一新道:“咱们身上带有克制毒蛇的琉璜弹,怕什么?”
    梅吟雪道:“你是说,咱们还要去这毒蛇城中?”
    王一新道:“当然,我料那天毒大王的巢穴,可能就在城中,梅瑶也必困在那儿。”
    梅吟雪道:“这样矮小的屋宇,天毒大王如何能住?”
    王一新用手一指夜雾数点闪烁的灯光道:“那就是啦!”
    梅吟雪抬目望去,只能依稀看出那灯光闪烁之处,似有供人居住的楼阁,沉声道:“怕不有两里之遥呢!”
    王一新道:“走!”说时,脚尖一点,人已腾射出去,在那些小形圆屋顶上纵跃如飞。
    梅吟雪不敢落后,跟他并肩而驰。不一会儿,两人便已来到内城。
    这内城,也有一道小溪相隔,高耸的城垣上,有四个白衣大汉在了望。可是,王一新和梅吟雪已飞驰而至,四人却无一发现。这并不是他们疏于职守,实则王梅二人,身形展了开来,有如两缕淡烟飞逝。在这迷蒙的夜雾中,尤其不易看出。
    王梅二人虽则艺高胆大,为了不惊动守卫,顺着墙根,逐渐向月色照耀不到的阴间地方移动。到得守卫者目力所不及的角落,互相一打手势,腾拔空中,飞上城垣。放眼一望——
    但见这座内城,格局又自不同;所有建筑,都是宫殿式的。崇楼迷阁,巍峨雄伟,并不比则天教总坛逊色多少,在那些毗连的花屋中,四处都有灯光隐现。王一新当先飘落,宛若飞絮。二人鹭伏鹤行。
    不久,来到一处满种玫瑰花的昼楼前面,不知是运气好,抑或是赶巧了,这座楼阁,竟然是玫瑰楼。
    顾名思义,当然是毒玫瑰的香巢了。
    就在两人打量之际,忽然从九曲回廊上,来了一个大腹便便的胖老人。
    这老人,步履沉稳,行动快速,分明是毒蛇城中罕绝高手。二人慌忙隐入一叶盛开的玫瑰花台之下,从枝叶间望去,那胖老人面如银盘,细眉细眼,巨口掀唇——
    总而言之,那付尊容,不堪领教!他来到楼下,身形甫停,楼上一缕又娇又媚的荡笑声蓦然响起:“是胖师伯么?”
    躲在花台下的王梅二人,一听这声音,便知是他们所要寻找的毒玫瑰冯香琼。
    这胖老人既是她的师伯,不消说,定是天毒大王的师兄了。
    王一新想:“天毒大王,有师兄弟,倒是不曾听过。”
    而这时,胖老人却哈哈笑道:“香琼年余不见,你更狡猾了,你不想想,令师不在,除了老夫,谁还敢前来夤夜登楼。”这条老牛,原来是偷偷摸摸前来吃嫩草。
    不图楼上的毒玫瑰一推窗扉,露出了半身,吃吃浪笑道:“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我楼中的小白脸,已有如此之多。”说时,一扬十指。
    胖老人先是一怔,既而哈哈笑道:“好香琼,你是越来越风骚了。”了字一落,人已打从守门的侍婢身旁走过,直上层楼。
    跟着,毒玫瑰冯香琼的人影,亦自楼窗口消失。这不是大好机会么,只要逮住毒玫瑰,还怕找寻不到梅瑶!王一新心中一喜,便从花台下走出。
    不料这时梅吟雪一拉他的衣袖道:“且慢!”
    王一新正觉奇怪。梅吟雪用手一扳他的肩头,道:“蹲下来,又有人来了!”
    王一新再度蹲了下去,闪目一看。此刻,已然又有两个白袍人来到层楼之前。一个魁梧,一个瘦小。
    魁梧汉子道:“老二,你当真看见白头翁陆松龄那老鬼来了这里么?”
    瘦小汉子道:“难道我会骗你。”
    魁梧汉子忽然目露妒恨之色,道:“我不信,今儿下午香琼约好了咱们兄弟,怎会再约老鬼?”
    瘦小汉子道:“我也这么想……定是那老鬼自恃身份,前来作不速之客。”
    魁梧汉子道:“那咱们怎办?”
    瘦小汉子道:“老大,你说呢?”
    魁梧汉子道:“咱们装作不知,闯上楼去,即使闹开了,大王又能拿咱们两人如何?”两人竟有仗恃,看来亦非泛泛。
    瘦小汉子道:“我也赞成。”言讫,双双登楼而去。奇怪,那两个守在楼门的侍婢,竟然表示欢迎,而未阻挡。
    这两批人上楼后,躲在花台下的梅吟雪道:“新哥,咱们该怎么办?”
    王一新道:“当然是上楼逮人啦!”
    梅吟雪道:“好,那就得快点。”俩从花台下走了出来,点足腾身,立刻飞身上楼。
    这座楼台,虽有灯光,但暗影处之甚多,足可供二人隐身。
    没有多少时候,便来到毒玫瑰那间香闺之外。立刻闻得她荡笑之声和楼中几个男人的说话。一个说道:“你这老头儿,年纪都一大把了,还他妈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再说,你还身为师伯,也不怕给人耻笑。”
    白头翁陆松龄怫然不悦道:“爱情没有老少之分,再说,令妹夫跟他是什么关系,你知道么?”
    瘦小汉子道:“当然是师徒啊!”
    白头翁陆松龄道:“既然如此,你适才的话,不是等于放屁何况,论辈份,你曹吉曹祥还是舅太爷呢!”
    曹氏兄弟,顿时不悦道:“抛开这些不谈,咱们是香琼姑娘邀约而来,你老鬼,又凭什么?”
    白头翁嘿嘿冷笑一声道:“你怎知道我不是应约而来?”
    曹吉一怔,曹祥道:“我不信,香琼姑娘会看上你!”
    白头翁一甩满头白发,道:“不信,何妨一问主人。”曹吉曹祥不期向毒玫瑰投以询问之色。
    不料毒玫瑰款步来到三人面前,格格笑道:“别吃醋啦!都一齐作为我幕之宾吧,否则,我谁不接纳,明儿个就回滁州去了!”
    经她这么一说,曹氏兄弟保持了沉默,但白头翁却抗议道:“我的小宝贝,你怎可这样做?”
    毒玫瑰冯香琼道:“为什么不能,在这社会里,有不少男人左拥娇妻,右抱宠妾,还要经常出入琵琶门巷,花天酒地,难道我就不能玩一玩你们这些老头儿。”作风之大胆,令人咋舌。
    王一新以为这三人定会不同意。孰知大谬不然,三个人谁也不出声,事情就怎么决定了。王一新本欲冲进屋去。
    梅吟雪道:“别忙,何不瞧瞧他们搞什么鬼?”
    原来,她起了好奇之心。于是,两人便在窗隙处朝内望去————
    只见百毒玫瑰冯香琼全身脱得精光。那三个老家伙呢,也是一丝不挂,听凭摆布。紧跟着上演一幕从来未见的活色生香丑剧。直把梅吟雪看得花容泛红,背转身去。
    原来,室中三个老头儿,虽是赤裸裸地仰卧着,那股间的东西,却斜斜挺起。
    百毒玫瑰冯香琼这妖妇,秋波一扫却荡笑道:“你们怎么啦?还没上阵,便成了银样腊枪头,姑娘可是吃硬不吃软啊!”
    白头翁陆松龄不服气道:“老夫不信,你那小小温柔乡,经得起咱们联军三度迫攻!”
    百毒玫瑰向那活儿,轻轻一弹,摇头道:“我为坚甲,汝非利兵,这场战争,打来无啥兴趣!”
    她这样一说,三个老儿全慌了。他们怕她打退堂鼓,忙道:“听凭姑娘临阵磨枪如何?”这倒是奇谈。
    百毒玫瑰秦首微点,呵呵笑道:“我替你们害羞,既要厮杀,又不振作,还要依靠奴家来鼓励士气,嘿!天下有这种怪事么!”
    三个人同声呐呐说道:“没有……当然……没……有,不过,香琼你,总该有办法啊!”
    百毒玫瑰俏笑道:“总算你们找对了人!”说到这里,伸手自枕下取出一根用丝织成的小鞭子,在三个老头那胯间的物件上抽打了几下。
    你说怪不怪,那三枝长枪大矛,立刻勃然兴起,挺得笔也似的直,绕指柔变成了百炼钢。
    原来,白头翁三人,在微微痛楚中亢奋起来,那是由于被百玫瑰挑起了极度兴奋的性感之故。
    三个老头儿,顿时发出阵阵的低呼!“我的心肝”、“我的宝贝”、“我的甜心!”叫个不停。
    那妖妇又岂能例外,只见她酥胸起伏,脸泛红霞,双眸射出欲火情焰。随即腾身而上,首先骑在那白头翁身上。柳腰款摆,臀部起伏。
    其次是曹吉。再其次才轮到曹祥。
    当轮到曹祥时,百毒玫瑰又开始嚷了:“你怎么一下子便变成强弩之末了!”
    这女人,胃口当真不小。梅吟雪早就不耐听此秽语淫声,不禁啐了声道:“不要脸!”
    王一新更是怒不可遏,双掌倏推,那扇镂花窗户,怎经得起他的神力,咔嚓一声,震飞!屋中四个演春宫的主角,全骇了一跳!尤其是曹吉,一时心慌,单掌一按榻沿,正准备凌空飞射,以御强敌。
    不料,他却撞上了那扇镂花木窗。照说,以他一身成就,别说是一扇木窗,就是铁窗,也伤不了他。
    可是,今晚却遇上了怪事。毒蛇城的舅太爷,却像豆腐做的,就那么一碰,就完蛋了!尸身跌落楼板。
    白头翁陆松龄大骇。由于光着屁股,不便对敌,急忙抢起地上的裤子便跑。王一新没有拦。曹祥得此机会,也跟着跑了!
    但他却在忙乱之中,穿错了裤子,那是毒玫瑰的。好在他身材瘦小,还勉强可以穿得。但一个大男人穿女人裤子,总有些不伦不类。顿时引得梅吟雪和王一新呵呵大笑。
    远扬的曹祥怒喝道:“小子们,别得意,等一下舅太爷便要你好看。”
    话声摇曳,越去越远。惟有屋中的毒玫瑰冯香琼没有逃。她赤裸着身子,向王一新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王少侠和梅女侠呢?”
    她还想别的,梅吟雪道:“冯堂主,你还是先穿上衣服吧!我有话要问你!”
    百毒玫瑰道:“你们什么都看见了,我还用得着再穿么?”
    梅吟雪面色一沉,道:“不行,你若不穿,我可要得罪了!”
    百毒玫瑰知道拗不过,从衣橱中取出一套睡衣穿上。
   
    第五十六章 救梅瑶火焚魔窟
   
    她虽穿上了睡衣,其实,与没穿无异。原来,那是一袭薄如蝉翼的透明纱制成。雪脂凝虞,仍然隐约可见。梅吟雪不悦道:“谁叫你穿这一件的,给我立刻另换一袭!”
    百毒玫瑰冯香琼道:“换就换吧!”拉开衣橱,又改穿一件红的。由于质料相同一情形丝毫未改。
    梅吟雪黛眉一蹙,王一新道:“咱们算了,办正事要紧啊!”
    梅吟雪白了他一眼,道:“你为什么不早说呢?让她赤裸着全身供你欣赏,不很好么?你们男人呀!没有一个好的。”
    王一新耸耸肩。梅吟雪却向冯香琼问道:“你把瑶妹囚禁何处?”
    百毒玫瑰冯香琼将头一摇道:“什么瑶妹?我不知道呀!”
    王一新嗯了声道:“别装蒜!你以为咱们不晓得内情么?那你就大错而特错了!”
    百毒玫瑰心中虽是暗暗吃惊,但却面色不改,道:“什么内情?王少侠何不提我一醒儿!”
    王一新道:“咱们适才所说的人,她姓梅名瑶,乃乘风长老女徒,也就是刘飞的师妹,被则天教俘掳后,却又命你和欲海人妖用马车载来毒蛇城,作为教聘请令师天毒大王加盟的礼物,这总该不错吧!”
    百毒玫瑰犹想否认道:“你说欲海人妖段清芬跟我一道,可是她人呢?”
    王一新仰天哈哈笑道:“我说冯堂主,你真是贵人多忘事了!咱们在南宁城郊曾一度睹面,你还想狡赖不成?……”
    他一顿之后,又道:“至于欲海人妖段清芬,她竟敢向咱们施迷魂药粉,本侠已以太极神功,送她上西天了!”
    百毒玫瑰道:“就算确有其事吧!但梅瑶不是由你们救走了么?此时,却来向奴家要人,阁下就这么不讲理吗?”
    她竟来个死不认帐。
    这可把一旁的梅吟雪气坏了。
    她玉面一沉冷冷说,道:“冯堂主,你赖不掉的,姑娘率性再告诉你一事,你和四蛇郎君利用陶芳餐馆老板黑手易牙施展,将梅瑶劫走,可有其事?”
    百毒玫瑰道:“有何证据?”
    梅吟雪道:“证据么?那太多了!当你和四蛇郎君雇了马车打后门疾驶,却被一对老夫妇拦在官道上……”
    百毒玫瑰越听越是心惊,暗想:“这些事,他们是怎样知道的?”不由问道:“这对老年夫妇,可曾发现那位梅瑶姑娘?”
    梅吟雪道:“当然发现,并和那四蛇郎君一度交手。”
    百毒玫瑰道:“结果如何?”
    梅吟雪恨然道:“四蛇郎君利用一颗迷雾弹溜走了,你却携着梅瑶逃来毒蛇城。”
    百毒玫瑰道:“阁下是怎样知道得如此清楚?”
    梅吟雪耸肩冷笑道:“别以为你们诡计多端,但咱们也有咱们的办法,……实话实说,那对老年夫妇,就是我和一新化装的。”
    百毒玫瑰顿时惊得面无人色。同时,心中灵光一闪,问道:“那杀了金蛇郎君毕黎明,铁蛇郎君王英,俘掳了银蛇郎君欧阳旭,飞蛇郎君袁宏的卡瓦少年,也是你们的杰作啊!”
    梅吟雪傲然道:“不错,正是咱们。”
    百毒玫瑰道:“你们还自命侠义呢?你们想藉此激怒家师前往
    岩寨,而利用机会潜来毒蛇城救人,如意算盘打得多好哇!……可是,你们想到没有就算你们夺回梅瑶,那卡瓦族万余之众,恐怕早已丧命在家师的手上,侠义之士,能如是乎?”
    谁知她的话尚未落平,王一新却哈哈一笑道:“这叫做狗拿耗子,瞎操心!”
    百毒玫瑰不服道:“此话怎讲?”
    王一新道:“你以为令师准能如愿么?告诉你,卡瓦族居民,全都逃出了岩寨,令师此去,不但扑空,说不定还会弄得灰头土脸呢!”
    至此,百毒玫瑰再也无话可说。
    她知道,这两人的机智尚在自己之上。若再弄狡猾,只有自讨苦吃。于是道:“如此说来,我非将梅瑶姑娘交给你们不可了!”
    王一新道:“这还用说吗?”
    百毒玫瑰道:“如我将梅瑶交给了你们,还杀不杀我呢?”
    王一新道:“只要你不再耍花招,我也并不是以杀人为乐的。”
    百毒玫瑰道:“那么,跟我来吧!”
    吧字一落,立即飘身下了玫瑰楼。梅吟雪道:“人囚禁在何处?”
    百毒玫瑰道:“璇玑石室。”
    梅吟雪道:“距此多远?”
    百毒玫瑰道:“转过三重殿阁便到了。”她一马领先,才跨入九曲回廊,却发现前面霜矛雪剑,毒蛇城中的高手,全集中在这儿。
    白头翁陆松龄和曹祥也都在人群中。此刻,还有一个黑髯老叟。相距两丈,白头翁首先发话道:“咄,年青朋友,还不把冯香琼给我留下。”
    王一新道:“凭什么?”
    白头翁阴森森一声冷笑,道:“你知道老夫是谁吗?嘿嘿!告诉你吧!老夫二十年前即已威震西南,死在老夫毒光掌手下的,不
    知有多少知名之士;年青朋友,你酌量办吧!”
    王一新却毫无畏惧之色道:“那前辈为什么要在玫瑰楼亡命般逃走呢?还有舅太爷曹氏昆仲。”
    两个老头儿,全是脸一红。
    白头翁顿时恼羞成怒,咆哮一声,立即越众而出,道:“年青朋友,你以为老夫会怕了你么!只因你侥幸杀了曹吉,为了不使你漏网起见,才离开玫瑰楼召集本城高手,将尔围住,知趣的话,就该束手受擒。”
    王一新道:“瞧你说得满有把握的样子;为什么不上啊!”
    白头翁陆松龄哼了一声道:“你既这么说,老夫便早点成全于你,留下你那位同伴供老夫取乐。”
    他话未落平,便觉人影一闪。‘叭’的一声,老脸上吃了一记耳光。随即面前响起一缕清脆的声音,道:“老鄙夫,你说话还敢不干不净么?”
    白头翁陆松龄既是天毒大王师兄,武功岂是泛泛之辈。
    他此刻当众吃亏,心中更是不服,怒嘿一声道:“女娇娥,老夫要不将你生擒,就算我白活了!”
    梅吟雪冷冷道:“只怕你从此活不过今夜!”
    白头翁嘿嘿笑道:“若要想取老夫之命,这儿不行,恐怕得换个地方。”
    梅吟雪一时没有会过意来,不觉脱口问道:“换个什么地方?”
    白头翁轻兆地笑说道:“芙蓉帐里象牙床上。”
    梅吟雪芳心勃然大怒,骂道:“老匹夫,这是你自速其死。”说时,一道紫色剑光一闪,便又还剑入鞘。
    可是,白头翁却仍站在那儿动也未动。
    舅太爷曹祥不禁诧讶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陆兄会怕了那小妮子?”他正在莫名其妙!
    一旁的黑髯叟却说话了:“难道你看不出白头翁已然送命么?”
    曹祥不信道:“不会吧?以陆兄身手,怎会送命在这少女手上呢?”
    黑髯叟道:“你如不信,何妨上前一看!”
    曹祥真的上前,用手一推,道:“陆兄,动手呀!”那知他话声未已,白头翁的身躯,业已应手而倒。这可把毒蛇城数十位白衫汉子吓呆了。
    曹祥尤为心胆寒,他再一检查,身上全然无伤,正感茫然。
    可是,这时候,黑髯叟却越众而出,道:“姑娘好高明的剑道,莫不是南海观潮阁妙云贼尼弟子?”
    梅吟雪见墨髯老者辱及师父,怒喝道:“阁下何人?”
    墨髯老者阴笑道:“老夫么,别号‘不死神魔’,你听说过吗?”
    他的名号一出,梅吟雪和王一新都同时吃惊道:“原来阁下是东海神魔岛主潘俊南。”
    不死神魔潘俊南道:“好说!”
    梅吟雪道:“前辈莫非要替毒蛇城撑腰?”
    不死神魔道:“这还用说么?主人不在,我岂能容尔等在这毒蛇城任意来去!”
    梅吟雪黛眉一竖道:“你要怎样?”
    不死神魔道:“先拿下你再说。”
    梅吟雪锵的一声拔出紫郢剑戒备道:“那你还等着什么?”
    不料这时候,王一新却跃上前来,道:“雪妹,这不死神魔,听说已练成太阴大九手,何不让愚兄领教一番。”
    梅吟雪方自犹豫,不死神魔却狂妄地说道:“这娃儿先上也行,只恐怕在老夫手下走不上三招!”盖他此刻,根本不把王一新放在眼里。
    百毒玫瑰冯香琼方叫得一声:“潘岛主……”不死神魔却打断了她的话,道:“贤侄女,别说什么,如果三招不胜,老夫立刻拔腿就走。”他是相当自负的。
    百毒玫瑰冯香琼本欲告诉他,王一新乃禅源寺柠檬神僧传人,功力远在梅吟雪之上,要他小心。现在,他既这么说,百毒玫瑰也就不好再行置喙了。何况,这时两人已交上了手。不死神魔掌、发太阴大九手,虽然仅是起手式。这种功力,能蚀骨化金。
    可是,王一新却轻飘飘一掌将之化解了。不死神魔顿感自己发出的太阴玄煞,有如石沉大海。心想:“这小子的掌力,有如一片和风,像极了禅源寺一派的太极神功。”
    这种神功,为佛门最高武学,也是太阴大九手的克星。
    不死神魔潘俊南旋又想道:“天下事,那有如此凑巧……”他便又拍出第二掌。
    这一掌,他用足了九成功力,冷飚漫天,寒涛暴卷。
    王一新低喝一声:“来得好!”也运劲拍出太道神功,为王道神功。它不但能将对方一切外门武功化解,而且具有回震之力,能伤人于无形。
    不死神魔先还不曾发觉,等到双方掌劲接触,忽觉一股大力汹涌而来,不由大为凛骇!幸而他的武功内力,已达收发由心之境,当他发觉情形不对,连忙加足两成功力发出。可是他攻击之力越大,那反震之威也愈强。不死神心生惊兆,情不自禁倒退两步。
    就这样,已是气血翻涌,连忙吸入一口空气,强行压住。他这时,老脸无光,三角眼陡射凶芒,神色一转凄厉怕人,咬牙说道:“臭小子,原来你是柠檬秃驴的徒弟……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王一新道:“晚辈姓王名一新,辱承赐教东海绝学,甚感三生有幸……”
    不死神魔一拂尘墨髯,嘿嘿冷笑一声道:“小子,别得了便宜卖乖,老夫岂是易与之人,亮兵刃吧!”
    王一新剑眉一挑,道:“前辈莫非想在兵刃上赐教一招么?”
    他这样说,无疑是提醒对方刚才说过他走不上三招的话,不能自打嘴巴!
    不死神魔不禁大为恼火,嘿嘿笑道:“小子,你的记性倒蛮好嘛?”
    王一新故意骄敌,道:“为了活命,记性再坏,也不能把如此重要之言忘记掉。”
    不死神魔面色一沉,道:“你以为一招就能逃过老夫毒手?”
    王一新微笑道:“招数越少,机会自然多些。”
    不死神魔道:“小子,你这算盘打错了!天下武林,能逃过我‘天毁地灭’的,可说是少之又少。”
    王一新道:“晚辈不以为然,认为任何霸道恶毒的招式,都必有其破解克制甚或反击之法。”
    他一顿后,道:“所以说,前辈一招太少了些。”
    不死神魔不由心头一震,道:“你小子,敢轻视老夫!”
    王一新道:“没有。”
    不死神魔从腰间摸出一柄砍山刀,道:“小子,你注意了!”他兵刃甫一亮出便有一阵汹涌的杀气向对方冲来。
    王一新早已提剑在手。他这时,雄心万丈,气魄豪壮,一见杀气涌到,反而向前跨出一步。一股森寒剑气,硬把对方气势迫住。不死神魔招未出,便已受制,心想:“此子不除,日后将是一大祸患。”复又杀机狂炽。
    他陡然身形一旋,手中的砍山刀,分十八个方向,一刀斩出,快若闪电,动天惊地。空气宛如被割裂了一般,虽仅是一招,威力之强,无与伦比。可是,王一新却也于同时挥出了一剑,这一剑,仅是剑尖虚点,看不出奥妙在那里。
    然而,不死神魔的那一招‘天毁地灭’,便完全无功。尤其令他凛骇的,对方所用剑式,根本不是柠檬神僧当年用来对付自己的那招“法软常转”。当年他与神僧搏斗于北天山上,老和尚也没有像现在轻松,忍不住问道:“小子,你这一招叫什么?”
    王一新道:“它叫做‘惟精惟一’”。不死神魔潘俊南脸色大变,收起砍山刀,腾空而去。曹祥要想留住,也已不及。
    如今,毒蛇城的高手,死的死,走的走,谁还敢生事,拦阻这两个小煞星。百毒玫瑰心中暗叹一声,道:“咱们走吧!”她算是绝望了。
    不一会儿,便来到一座楼台之前。百毒玫瑰道:“这便是家师寝宫,‘璇玑石室’便在寝宫下面。”
    梅吟雪沉声道:“你最好别起歹意,姑娘剑下,从此刻起,是绝不容情的。”百毒玫瑰心中一寒。
    但她却香肩一耸道:“我也希望你不要冒失,否则,你杀了我,有谁进入家师的璇玑石室?”
    这话也不假,为的救人要紧,王一新深恐两人闹僵,忙道:“不要再说下去了,冯堂主,雪妹,咱们不要再耽误时间。”
    百毒玫瑰冯香琼明眸一睐,道:“你倒是会做人嘛!”
    王一新本想辩驳,百毒玫瑰却用手指在唇间一竖,作了个肃静的势子,然后道:“随我来。”她大摇大摆地直入寝宫大门,王一新和梅吟雪却步履从容地紧随其后。
    那守在寝宫门口的两位卫士,却毫无阻拦之意,这当然是因为百毒玫瑰身份不同之故。三人转过几间屋宇,便来一间充满姬妾的大房间,这房间布置得颇为富丽,寝具也颇讲究。
    王一新暗想:“这位天毒大王,生活得如此奢侈,淫逸,不知糟蹋了多少妇女,就凭这一点,此处巢穴,也不宜继续存在。”
    他言中已打定主意,要将这毒蛇城毁去。至于是否要取毒玫瑰的性命?要看她的合作程度而定。
    这时,一个妖媚的女人走上前来,道:“姑娘,你难道不知老头已率高手下山去了吗?”
    毒玫瑰道:“这个我知道……师父临行时,要我帮他劝劝梅瑶小姐,不知她此时可肯嫁给师父他老人家?”
    那妖媚女人道:“那女人固执得很,不但不听咱们劝告,反而绝食到底,姑娘,你可有办法劝得她心甘情愿?”
    毒玫瑰向他抛了个眼色,道:“我也没有把握,不过,这位朋友,她却善于言词,或许有用,你就把她放入璇玑室去相见吧!”
    那妖媚女人向梅吟雪俏笑一声道:“那就麻烦姑娘了,等咱们大王回来,一并相谢!”说时,目光流动。梅吟雪心中窃喜,但却忽略了对方的辞色。
    心底想早些将梅瑶救出,遂道:“夫人,相烦启开璇玑石室。”那妖媚女人道:“好的。”随着话声,踏上石阶,她伸手在壁上的圆球一按。
    顿时,一阵轧轧声响,壁间现出一道窄门,足可供一人通行。
    百毒玫瑰道:“二位,梅瑶在里面,请快些进去吧!”梅吟雪想也不想娇躯一闪,便钻了进去。
    王一新要想阻止,业已不及,他方喊得一声:“且慢……”
    梅吟雪已没了影儿。只闻得她的一缕声音,自内传来,道:“一新哥,快来呀!梅瑶当真被囚在此。”但王一新却趑趄不前。
    百毒玫瑰道:“王少侠,你也去吧!去帮帮吟雪姑娘的忙!”
    王一新将头一摇,道:“有她一人足矣,这年头,能偷懒且偷懒!”听他话意,分明有了惑疑。
    百毒玫瑰不觉柳眉一挑,道:“师娘,快!”边说,边向石阶纵去。
    那妖媚女人已左手一按圆球,那逼向璇玑石室壁间的暗门,嚓的一声,便已关上,右手再按枢纽。
    这时,奇变忽生从屋顶上落下一道铁闸,快逾闪电,足可把王一新拦住。
    然而,当百毒玫瑰和那妖媚女人,响起一片银铃般得意笑声之际,口里说道:“王一新,你中了咱们的计了,不但救不了梅姑娘,反而又赔上一位梅姑娘……哈哈……哈哈!”
    两人正笑得枝花乱颤,忽地发现铁闸之外,没有王一新的人影,不觉大为诧愕!
    那妖媚女人道:“那小子呢?”
    百毒玫瑰摇摇头,道:“我一回头,便未看到!”
    那妖媚女人道:“也许那小子见情形不妙,跑了!”
    百毒玫瑰道:“我想,他绝不会如此。”
    那妖媚女人道:“香琼,别那么自信,我桃面狐见的男人多了,越是以英雄自命的人,越是怕死!”
   
    第五十七章 大魔头穷路末途
   
    谁料桃面狐的话甫落,背后阴恻恻的一声冷笑:“妖妇,我虽惜命,但绝不上当,你两人的毒谋,可说业已全落空……
    二人霍地回身,面前站着的,不是王一新是谁?毒玫瑰冯香瑶面色一变,忙将扣在掌心的玫瑰毒蕊迎面挥出。照说,如此近距离,王一新绝无不中之理,谁知毒蕊脱手,掩面惨叫的,却是毒玫瑰冯香瑶自已。
    因为,王一新一见淬毒牛细针射来,挥掌是已不及,乃使在禅源寺学习的“潜龙嘘”。提聚丹田之力,一口吹出,那蓬玫瑰毒蕊登时反射回去。
    这时百毒玫瑰做梦也想不到的,直痛得满地乱滚。不特此也,王一新恨她狡猾,更一连点了她双臂穴道,她身上虽有解药,也无从取服。
    不消片刻,那一付花容月貌,顿时乌肿溃烂,全身化成一滩黄水。别说桃面狐亡魂丧胆,就说王一新自己,看了也心中生寒意。
    王一新道:“妖妇,我早在你们见面之时,便看出你们有诈了,你以为瞒得了我吗?”
    桃面妖狐道:“算你聪明,不过,我也不是好惹的!”
    王一新道:“不好惹,你又能怎样?”桃面妖狐从草囊中摸出一粒红色弹丸,道:“姓王的,你认得这玩意吗?”王一新注目一看,只见那枚红色弹丸,大如鸭卵。
    灵光一闪,不觉骇然。
    他心中虽是惊骇莫名,但却面色不改,只是淡淡地说道:“敢情那是祝融女的烧夷弹?”
    桃面狐冷笑道:“阁下倒还有一点见识,你该知道这玩意的厉害吧!一经爆炸,方圆十丈之内,立成焦炭。”
    王一新仍毫不在意地说道:“妖妇,你那烧夷弹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威力再大,又能奈我何哉!”
    桃面狐冷森地说道:“照这样说,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了!”
    王一新非但不退缩,反而俊目含威,一步步向前逼近,道:“尔若不信,何不出手一掷?看看死的是你?抑或是我?……”
    桃面狐心中一凛,信心全失。这适才,百毒玫瑰冯香瑶所打出的玫瑰毒蕊,便是先例,非但不曾伤到对方,反而自中毒蕊殒命。
    想到这里,不禁犹豫起来。王一新身法何等高捷,就在她那一犹豫间,已迫近五尺。桃面狐惊叫一声,扬手抛出。
    那那枚烧夷弹,带起一溜暗红色,在空中一闪,忽然踩迹渺然,不见了。
    桃面狐顿时大为纳罕,兀自美目四盼。王一新吃吃一笑,道:“妖妇,你要知道那烧夷弹的下落吗?”
    桃面狐正在惑疑,是否由于药力已经失效,闻言冷笑道:“难不成被阁下取走了!”
    王一新道:“这还用说么?”
    说时,自袖中取出那粒红色弹丸。桃面狐心中一沉,拔足便跑。王一新道:“妖妇你跑得掉么?”身形一晃,已挡在前面。
    桃面狐细腰一扭,打算朝对方腋下钻过。不料,她身形才起,忽觉全身一紧,已然被对方夹在胁下,连呼吸都为之窒息。但她这时却惶骇大叫:“王少侠,你再不松手,我囊中的烧夷弹,要是一齐爆炸,咱们都得变成灰烬。”
    王一新连忙松手,同时点了她的穴道:“你不会使诈吧?”
    他一面说,一面摘下桃面狐腰下革囊。探手一摸,天呀!囊中起码有十余粒烧夷弹之多。若是爆炸开来,就是神仙,也难逃活命。这回,桃面狐总是不会骗自己,遂道:“念在你适才提醒,你我都救回一命,本侠决不杀你,等我救出梅瑶之后,放尔逃生!”
    言毕,又点了她两处穴道。然后一按壁间圆形球状之物,现出暗门。
    王一新还未进去,里面立刻闪出两条人影。她们自然是梅吟和梅瑶了。
    梅吟雪首先四下一望,见桃面狐委顿一旁,已不能行动,料是被王一新点了穴道,不由问道:“百毒玫瑰呢?”
    王一新用手一指地下道:“在这里。”
    梅吟雪向地上注目一看,只是一滩黄水,忙问道:“这是怎一回事?”
    王一新道:“这妖妇,胆敢弄鬼,她竟想将咱们关入璇机石室之中,不料奸谋败露,又起恶念,用玫瑰毒蕊暗器来袭击我,被我用“潜龙嘘”绝技,将之吹回,而死在自已的歹毒暗器之下,这叫做自食其果。”梅吟雪和梅瑶莫不抚掌称快!
    不料梅瑶忽然哎呀一声叫了起来,人却一个踉跄跌在地上。
    王一新不禁情急问道:“瑶妹,你怎么啦?”
    梅吟雪代答道:“瑶妹已绝食三天了。”
    王一新忙向桃面狐道:“有食物吗?”
    桃面狐用手一指桌面道:“那儿还有半支盐水鸭呢!”
    王一新道:“盐水鸭也可以。”遂奔了过去,将鸭取来,递给梅瑶。梅瑶忙接在手中,不一会儿,便吃完了。
    常言道,人是铁,食物是钢,梅瑶把肚皮填饱,立刻有了精神,道:“一新哥,这座毒蛇城,留下贻害人间,不如将之毁去。”
    王一新道:“瑶妹言之有理。”
    言毕,立刻将桃面狐穴道拍活道:“希望你此后改恶向善,逃命去吧!”
    桃面狐手一拱道:“咱们后会有期。”期字一落,人已滕空飞驰。
    王一新和梅吟雪梅瑶也跟着离开寝宫。却在临去之前,掷了两粒烧夷弹。顷刻之间,火光冲天。梅吟雪道:“咱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这座毒蛇城悉付一炬。”
    梅瑶道:“引火之物,有困难吗?”
    王一新用手一指夺自桃面狐身上的革囊道:“这里面的烧夷弹,足可应用了!”
    接着又道:“两位先行一步,我这就开始放火了。”梅吟雪和梅瑶立刻施展轻功,从那些圆形的蛇屋,窜高跃低,飞驰而去。
    王一新却从革囊中摸出一把烧夷弹,分别向毒蛇城四面八方扬手抛掷,再加以原来埋伏在城外的人炸药和琉璜,一阵波波之声,跟着燃烧起熊熊火光,腾升半空。人和蛇都四散奔逃,阵阵奇臭之味,随风播散。
    这座由天毒大王经营数达十年之久的毒蛇城,而今是澈底毁了,王一新却悄然率领众人撤退下山。
    可是远在高黎贡山下的天毒大王却是一无所知。他正率领座下四金吾,在岩寨附近的搜索。
    因为,岩寨内并燃有灯火,且无守卫,以为只剩下一座空屋子,那孟三畏土司率领族人逃命去了。
    天毒大王大为光火,道:“老夫不信,那狗娘养的,会放弃这片基业。”
    锁喉手吴良道:“大王陛下,咱们何不进入岩寨仔细搜?”
    绝情刀孔元仲道:“也许人家有埋伏。”
    勾魂枪刁汉民道:“就算有埋伏,咱们难道还会怕这些苗人?”
    金笛翁道:“刁老弟之言甚是有理,假如咱们连这些苗人都斗不过,那还有脸在江湖争雄。”
    天毒大王最后决定道:“诸位即是赞成入寨搜查孟土司,就不必畏首畏尾了!因为,劣徒虽已死了两人,但银蛇郎君欧阳旭和飞蛇郎君袁宏现仍被俘,咱们得去将人救出来啊!”
    于是,由四金吾打头阵,大王随后。一进岩寨大门,只见门上贴着一张字条:入我门来,死路一条。勾魂枪刁汉素来狂记妄,伸手扯下字条,道:“老子就不信邪偏要进去。”
    言毕,一脚迈入岩寨大门,他进入大门,里面是一条乱石路,静悄悄,看不见一点人影。
    他便回头向后面的伙伴道:“果然是空城计,他妈的,这些苗人竟把孔明老儿那一套学会了?……来吧!”
    经他这一嚷,连比较稳健的绝情刀孙元仲,也随大夥儿跨门进入。
    自然,天毒大王也在随从武士簇拥之下,接踵而来。行末多远,前面的刁汉忽然发出一声惊叫,金笛翁道:“刁老弟,你敢情见鬼了!瞎叫什么?”
    勾魂枪刁汉脸青面黑,指着前面的屋檐道:“你看是谁?”
    金笛翁抬目一望,但见屋檐之下,吊着两个白衣人,在随风飘晃。众人正在惊疑不止。
    天毒大王道:“你们谁去看看,那是不是两位少城主?”
    锁喉手吴良道:“卑职去吧!”
    吧字一落,人已飞纵而去。当他把两具死尸移来,竟是不折不扣的银蛇郎君欧阳旭和飞蛇郎君袁宏。双睛凸出,舌头伸出口外,死状甚惨。
    天毒大王本已大怒,偏偏这些卡瓦族做事很绝,居然在死尸前骂道:“死有余辜”可把这位威镇江南的大魔头,气炸了肺,立刻下令道:“给我搜,如发现卡瓦族人,无论男女老幼,一律斩尽杀绝。”
    毒蛇城一般徒众,在四金吾率领之下,当先暴喝一声,冲入大厅。
    谁知人一冲入,但闻轰隆一声——立刻发出一声爆炸,跟着惨叫连连血肉纷飞,二十余人无一幸免。
    原来,大厅中安有地雷。天毒大王见属下惨死,真是又悲又怒。
    然而他又能怎样?
    适才,他要是一同进去,恐怕早已作了鬼了,细想起来,总是不幸中的大幸。他细加考虑之后,一咬牙,愤愤说道:“老夫誓报此仇!”言毕,向回毒蛇城的路径飞驰。
    但耳旁中,却闻得一阵哈哈大笑道:“老毒物,你也有今朝!哈哈,这叫做穷途末路!”
    他听得气难消,心说:“君子报仇,三年不晚,老子明天就带人来踏平你这鬼岩寨。”同时,还重重地吐了一口唾沫。
    当他风驰电掣般向高黎贡山般旋飞升。蓦地,发现一片火光,直冲霄汉。暗道:“该不是我那毒蛇城起火啊!”
    其实,他是在骗自己。因为,这座荒山,根本只有卡瓦居民和毒蛇城。而山卡瓦,又多穴居野处,没有房舍,怎会燃起火来呢?他的一颗心,早就预感到情形不妙了!
    然而,这是他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王国,要真是毁于一旦,那实在令他老景堪悲!他心中电璇般想,人却如兔起狐落。
    当他翻过天狼坪,忽见,前面奔来一大队人马。人数约在二十三四之间。心中急逐想道:“该不是师兄白头翁陆松龄或者夫人桃面狐率领手下前来驰援吧!”
    想到这里,甚感欣慰,不觉暴叫一声道:“来人是谁?”
    一个清朗声音传来道:“如此深更半夜,犹在奔驰,你又是谁?”
    天毒大王不觉一怔。因为,这声音太陌生之故。
    毒蛇城中高手,没有人能有这种清朗之声。加以对方语气,又是如此咄咄逼人,乃道:“我是谁,你不妨把耳朵张大点……”
    那人道:“在下洗耳恭听!快说。”
    天毒大王道:“老夫复姓赫连,单名一个忍字,乃毒蛇城主也,江湖人尊为天毒大王。”
    那清朗声音道:“久仰了!”
    天毒大王不悦道:“难道阁下就仅这么一句话么?既然老夫都报了名,阁下也该将姓名赐告才对。”
    那清朗声音哈哈笑道:“在下无名小卒,说出来,台端未必知晓,徒污尊耳。”
    天毒大王道:“但这无妨。”
    那清朗声音道:“在下姓王名一新……”
    “王一新!”天毒大王复念一遍,恍然记起,不由一震,登时双目射出威煞,嘿嘿笑道:“你就是关方金刀无敌王东天的儿子,是吗?”
    那清朗声音肃然道:“不错,金刀无敌正是家父。”
    天毒大王赫连忍道:“阁下不是在中原道上,专门与黑道朋友作对吗,现在突然驾临我高黎贡山意图何为?”
    说时,身形一晃,人已射落王一新面前。
    他一看这群人中,有二十个卡瓦族年青人,再发现梅瑶怒目横剑而立。刹那之间,顿悟今晚上是怎么回事,不由脸色一变,嘿嘿怒笑道:“阁下已乘老夫不在,光顾了我那毒蛇城?”
    其实,他这问乃是多余。要知,王一新如果没有去毒蛇城,那梅瑶自无脱出璇机石室的。
    王一新微微一笑道:“去是去了,可惜贵城建设得太过简陋,而且,那些蛇虫,品种又都不佳,因之,在下一时冒昧。”
    天毒大王心中一跳,道:“你把我那毒蛇城怎样了?”
    王一新毫不在意地说道:“在下借用你夫人桃面狐的烧夷弹烧了,前辈不会怪罪吧……”
    天毒大王被得气发昏。
    王一新却不饶他,继又说道:“敝师妹梅瑶辱存招待,贵城虽是简慢,有失主人风范,但咱们不究细故,是以亲来接回,咱们恩怨两抵!”
    天毒大王越听越是火冒三千丈,大叫道:“小子,不消说,我那四个不成材的徒弟,也是你一手成全?”
    王一新道:“好说了,都怪我一时收手不住。”
    天毒大王双目蹬得比铜铃还要大,恨不得一口将王一新生吞下去,道:“老夫今晚上,非剥掉你的皮不可!”
    王一新哂然一笑道:“前辈虽有此雅兴,但在下却无此嗜好,你就省了吧!”
    天毒大王再也不能忍耐,双掌一错,呼呼呼,一连便是十三掌,掌掌都可切金断玉,却不料王一新却轻描淡写应付过去。
    这样一来,天毒大王越打越是心惊,旋又施展他生平从未一用的紫电掌。
    这紫电掌,正是武林中三大绝毒之一。较之不死神魔潘俊南的太阴大九手,还要恶毒三分。运功之际,天毒大王手臂都变成紫肿,比平时粗大得多,可把一旁的梅瑶吓倒了,梅吟雪也感心神不宁。
    然而,在战场上搏斗的王一新,却流露一片湛然之色,既不慌张,也不畏惧,他面泛笑容,将太极神功凝聚右臂,单掌轻吐,一阵和风拂去,
    天毒大王感到一阵舒畅,自己发出去的紫电掌力,如泥牛投海。他恍然大悟,对方是神源寺传人,具有太极神功,所以紫电掌力,不能建功,暗中甚为惊凛。但他仍心有未服,依他想来,对方年纪不过二十二三,即使太极神功能克制紫电掌,然而在修为火候上,应该不如自己……
    想到这里,更是加紧施为,再度猛砍力,斩,又是二十七掌。
    从他咬牙切齿的程度看来,可能已使出全身十二成功力,那惊天动地的威势,连地上的沙石都刮了起来,把一旁观战的卡瓦汉子,都看得心惊胆跳。有的便要上前帮助王一新参战。却被梅吟雪止住道:“你们自量经得起人家一个手指吗?还是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观战,姑娘保管王少侠会赢的。”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王一新一袭蓝衫飘飘,矮若游龙,勇猛如狮,直把天毒大王杀得汗流夹背,这老毒物一面恶毒咒骂,一面怪声大叫,像一双疯狂的野兽遭到戏弄,张牙舞爪不已,别看他搏斗惨烈,但眸子却不住滚动。
    忽然,双拳连发,打出一记拼命绝招,硬把王一新逼退数尺。
    当王一新低啸一声,准备发动反攻,一掌甫告拍出,不料老魔却一个筋头,翻出十丈之外,破空遁去,临逃走之前,却大声骂道:“姓王的小子,老夫誓报此仇,你等着瞧吧!”话声在空气中摇曳,愈去愈远。王一新这才与众人一齐下山。当他们抵达山麓,孟氏兄弟已率领万余汉卡瓦男女老少夹道欢迎,一时欢声雷动。尤其这些苗人,得知毒蛇城已毁去,天毒大王逃遁的消息,更加博得喝彩之声。
    孟七纵上前称贺道:“王老弟和梅姑娘是本族的大恩人,从今天起,咱们要将你们的功勋,视为与诸葛武侯并齐。”
    土司孟三畏也同意道:“咱们今后定当立像作为纪念!”
    王一新和梅吟雪双手乱摇道:“这可要不得,再说,咱们除暴安良,乃份所当为,何况,咱们得贵族之助,得以顶力救出敝师妹梅瑶,心中已经感激不已,若再立像,岂不要折煞!”
    孟七纵道:“这事以后再说吧,咱们还是入岩寨憩息吧!”
    孟氏兄弟在前引导着王一新和梅吟雪梅瑶三人来到岩寨。
    王一新运目一望,这座岩寨已遭到天毒大王的破坏,然而,正有不少卡瓦族的青年,正在清除死尸和道路。预料不久之后,定当更有宏伟的建筑。穿过前面大厅广墟,里面是一间临时客厅。
    孟土司将客人安置席上,用该族最丰富的洒筵款待。席间不但有青城稻,宣威火腿,还有十分珍贵的“松罗洒”。
    直把王一新等三人吃得醺醺大醉,第二天,他们便想离去;可是,主人坚留不放,王一新无法,只好和梅吟雪梅瑶二女,于入夜后,留条悄然而去。
   
    第五十八章 老毒物夜袭岩寨
   
    当王一新和梅氏双姝三条人影,如夜乌横空,飞射出岩寨之外,在迷浓的月色下,逐渐远去。立刻从寨墙躲影中,出现一人,这人身材高大,模样儿更是威猛无比,苍白的一张脸,就像是石豪像一般,两道长眉,似能扬飞而舞,如今正颤动不已!美髯如雪,飘拂胸前,一身雪白的长衫,绣满了昂首舞爪的龙蛇,金色的云履,金色的腰带,金色的束发王冠,更显得自然而威风。
    老者年纪大约八旬,凡是卡瓦族人,都认得他是毒蛇城主——天毒大王赫连忍。
    这老毒物,自从老窝被王一新毁去之后,便没有离开高黎贡山。他要等待机会,杀尽卡瓦族人,尤其是孟土司兄弟一家。
    他望着王一新等三条背影消失的方向,在一声冷笑后,跃落庭院。
    然而,这时候孟土司的花厅中,正有五人在谈着话,他们兴高采烈地谈着,不时爆发出心情愉悦的欢笑之声。
    一个欣长的年青的汉子就道:“爸爸,我拿定主意啦!明天定要拜王大侠为师,跟着他学习武功!”
    孟土司哈哈一笑道:“孟敏,你的志向虽是可嘉,但你想得太天真了……”
    那年青汉子孟敏不服道:“我看王大侠为人很和蔼,孩儿如去求他,王大侠也许会传我三招两式。”
    这时,另一个老人道:“你这完全是一厢情愿的想法,昨天,我已看出,他们此间事情一了,便要回返中原,能留个一天半日便不错啦!你想,他有时间教你么?”
    孟敏道:“二叔,咱们族人都不会武功,如果老毒物卷土重来怎么办?”
    那被呼为二叔的,正是孟七纵。他闻言先是一震,既而哈哈笑道:“毒蛇城已毁,城中的高手死亡迨尽,就算老毒物前来找麻烦,咱们动员族中所有的人,也末必怕他!”
    一旁久末说话的金花道:“咱们在岩寨四处,都安装诸葛连弩,箭矢上并涂下毒液,广布椿卡,一有发现,立刻鸣金示警,老毒物要是仗恃武功硬往岩寨裹里闯,那时咱们不妨万弩齐发,就算他是大罗神仙,也难逃一死……”
    他说到这里,大家都鼓掌称赞,道:“好计……好计……”
    谁知话声未已,花厅门口蓦地出现一人,冷冷道:“此计虽好,只可惜如今却用不上了!”
    厅中诸人,这是才发现来人,正是那毒蛇城主天毒大王赫连忍,不由一股寒意直冒心头。
    孟土司不愧为一族之长,一震之限,很快便恢复了平静,道:“赫连城主,难得光临敝寨,既是来了,何妨请坐!”
    天毒大王嘿嘿阴笑了一声,道:“用不着,老夫办完了事,还得赶往琅琊山。”
    孟土司长眉一挑,道:“阁下要办何事?”
    天毒大王又是一阵大笑,笑声充满了仇恨和恶毒。笑毕,冷冷说道:“土司大人,你是装蒜?还是当真糊涂?”
    孟土司道:“这话我不懂。”
    天毒大王道:“大人既是不懂,老夫看来只有摊牌了!”
    孟土司何尝不懂,自从老毒物一现身,便知其来意不善了。
    不过,他装糊涂仍是有用意的,首先是拖延时间。
    孟土司道:“老夫愚昧,城主何不把底牌亮开来!”
    天毒大王面色一沉,道:“老夫今天才知大人胆色不小啊!”
    孟土司道:“胆色不小又如何?”
    天毒大王道:“那可以掀开底牌了……”
    孟士司道:“说吧!”
    天毒大王道:“老夫来向毒蛇城三千余名徒众索命来了!”
    孟土司道:“阁下怎知能成?”
    天毒大王道:“老夫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孟土司冷笑一声,道:“那也未必见得!”
    天毒大王道:“大人尚有何法能阻止老夫屠杀!”
    孟土司双眉一扬道:“老朽虽是无能无力,但阁下不怕王少侠和梅姑娘么?”
    天毒大王仰天狂笑,道:“老夫以为大人另有绝招,原来却是依仗那一双乳臭未干的男女,嘿嘿……”
    孟土司向厅外瞄了一眼,道:“阁下别得意太早,也许人家就在附近!得罪了王少侠,后果如何?你自己知道。”
    天毒大王因目送王一新等三人离开了岩寨,才现身的,照说,他此刻什么也不怕。
    但一种自然的反应,仍使得他向四周打量。
    不过,这只是瞬息间的情景。
    当他想想人家也许已在三五十里外,便又恢复原来的凶威和狠毒,冷笑:“土司大人,你想用王一新那小子来吓唬老子,你是打错算盘了!”
    孟土司道:“你是说他打不赢你?”
    天毒大王道:“说实话,老夫是他手下败将。”
    孟土司道:“那阁下此外还有什么理由?说我打错算盘!”
    天毒大王道:“道理很浅显,远水救不了近火!”
    孟土司不由笑出声来,道:“赫连城主,你或许不知王少侠和梅女侠,现今正在敝寨作客呢?”
    天毒大王故意作弄道:“你骗不了老夫。”
    孟土司道:“你是否要我命人请他前来?”
    天毒大王道:“我看不必”
    孟土司见他说得满有把握,不由泛疑道:“为什么?”
    天毒大王道:“因为人家早已不辞而行了!”
    此言一出,厅中之人听了大惊失色。
    孟土司道:“我不信!”
    天毒大王道:“那你不妨命令郎去看看如何?”
    孟土司道了声好,接着便命次子孟捷前往客房去请王少侠前来。
    果不其然,当孟搜再度来到客厅,只有一封留书。
    上面写道……
    孟土司:咱们来苗疆耽搁的时间太久,中原武林,不知被则天教闹得怎样了?如今毒蛇城已瓦解,此地正好秸告一段落,是以匆促乘夜赶返,不及辞行……
    孟土司看到这里,不由脸色发白。
    他是绝望了。
    天毒大王却嘿嘿一笑道:“土司大人,你别望我会有恻隐之心,今夜,老夫要将全卡瓦族刀刀斩尽,个个杀绝。”
    孟土司似知说好话也没有用,索性骂道:“老夫岂是贪生怕死之人,你若如此残暴,恐怕不得好死。”
    天毒大王耸耸肩,道:“诅咒又有何用?何况我辈黑道中人,无日不在刀头舐血,谁能担保如何死法,因此,你这话也吓不了老夫。”
    他是准备两手血腥沾染定了。
    孟敏孟捷大怒,拔出腰刀,作势欲扑。
    这之际,孟土司和孟七纵也摘下壁上斧头,却将腰刀也遗与金花,随之参战。
    天毒大王嘿嘿一笑,长眉微轩,残忍的道:“先拿你们五人开刀,末当不可”。
    说时,双爪一错,立刻爪影满天,五人刀斧却遗不进去。
    一声惨叫,孟敏首先被抓裂天灵盖而惨死,接着,金花也玉殒香消。
    天毒大王这时杀得兴起,得意地嘿嘿怪笑,道:“以你们这等身手跟老夫较量,何异鸡蛋碰石头,我要在一招之下,杀了你们三人。”
    他这话并非夸大,事实上他有此能力。
    但孟七纵却态度立变,道:“老朽甚愿一开眼界。”
    天毒大王他在深沉威猛的面庞上露出了愤怒与诧异之色,心想:“这老家伙,何以会忽然如此,难道他当真有视死如归的勇气?”
    这念头,只不过在他脑海电旋般一闪而过,他肃然的说道:“尔等既是想早死,老夫就索性让你一开眼界……”
    界宇甫落,人已如旋风般卷至。
    有如千万爪影,袭向孟土司孟七纵孟捷三人的咽喉。
    然而这时,奇事发生了——
    当天毒大王锋锐的指尖袭上孟七纵等等三人刹那时光,忽觉食中二指被刺痛了一下,忙举手一看一只见指尖上各中一根幼细的小刺。
    能用这种幼刺伤人,发时无影无声,这人功力应已通玄……
    他是谁?
    莫非王一新那小子又去而复转?
    心念未落,忽一眼瞥见近门处,一字排列三人。
    他们是正是自己的对头冤家———王一新和梅氏双姝。
    这一骇,非同小可,他这时也顾不得伤人了,双袖一抖,一股大力掀开了屋顶,冲天而逃。
    口中却扬声喝道:“姓王的,老夫跟你中原道上再见。”
    语声摇曳,渐渐去远。
    孟土司等三人死裹逃生,心中自是感激不尽!
    孟七纵道:“王大侠不是已经走了么?”
    他本想问他为何又去而复返?
    王一新却歉然道:“咱们因中原尚有要事,是以不愿逗留太久,留字匆匆而去————”
    孟土司道:“这事,老朽们已知道了,不知王大侠何以又想起回来?”
    王一新向梅吟雪嘴一呶,道:“还不是她偶然动了疑念,谓咱们临出寨门前,似乎依稀听得一声冷笑,当时虽未起疑,但事后雪妹却越想越不对,断定可能是老毒物隐匿暗处,来向贵族寻仇,若不回来,万一所料是实,这场浩劫,岂非咱们罪过,于是,咱们又赶回来了……可惜来迟一步,金花和令郎孟敏已遭毒手!”
    孟土司道:“这也许是劫数,咱们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好怪王大侠呢!”
    这时,孟七纵却命孟捷唤来族人,将死者收殓。
    王一新等三人,只好暂时留下来。
    梅瑶道:“这真成一句‘欲速不达’呢?”
    三人为恐故事重演,一连留下来七天。
    可是,七天之中,皆平安过去。
    王一新等仍不放心,和梅吟雪双双展开搜查,把附近一带全搜查过了,认为老毒物确已离开苗疆,方始再度告辞离去。
    孟氏兄弟召集全族夹道欢送,那份热烈之情,令人感动。
    谁说蛮夷之族,没有情感呢!
    当王一新等三人走出高黎贡山,一路向昆明而来。
    一路之上,不时看着红衫汉子骑马驰骋。
    王一新想:“难道这短短两月时光,则天教的势力,更伸张到滇黔一带来了?”
    他心中虽是有点儿忧虑,但旋又想道:“也许是一小股则天教徒在此路过,自己过虑了!”
    便没有放在心上。
    梅吟雪和梅瑶也不愿提起此事,只是闷在心里。
    到得昆明,已是日落崦嵫。
    三人在一家新开的棕栏旅舍住了下来,这家旅舍,兼卖酒食。
    王一新道:“咱们这一天旅途,也够劳顿了,今儿个,应该痛饮一番。”
    梅吟雪瞟了他一眼,道:“新哥,你想灌醉咱们么?”
    王一新道:“雪妹既是如此说,那咱们只好各叫一碗红烧牛肉面也就是了!”
    梅瑶不赞成道:“这样,未免太对不起自己的肚子了,我宁愿醉……”
    梅吟雪沉声道:“瑶妹,你知道他想乘咱们姊妹酒之后仗便宜么?”
    梅瑶道:“迟早都是咱们的丈夫,让他占点便宜又有何妨!”
    梅吟雪白了她一眼,道:“我才不干呢!”
    她口中虽然是这么说,人已一步一步向酒楼走来。
    酒楼上,这时只有六七成座。
    三人选了个临窗位置坐下。
    甫一抬头,梅吟雪便发现那个穿白衣服的伙计,在向柜台上那人唧唧喁喁,鬼鬼祟祟,不知在说什么,眼光却不时向三人这边扫来。
    王一新见伙计久不来,心中甚感不耐,不由微愠,唤道:“伙计过来。”
    那白衣伙计泛着一脸虚伪笑容,走了过来,欠身道:“客人要什么酒菜?”
    王一新道:“贵店有无拿手好菜?”
    伙计道:“有的,臂如——双鲜镶鸡蜜,苔条肉丝羹,红烧狮子头,青椒皮蛋,哩喱肚丝汤,麻婆豆腐,豆瓣鲫鱼……”
    他还要说下去。
    王一新道:“算了,就是这几样菜,给我各来一份。”
    伙计道:“酒呢?”
    王一新道:“来半斤女儿红好啦!”
    伙计应声而去,随即搬来杯筷。
    梅瑶依窗遥望街景,王一新却在注意酒楼上的客人。
    这时,楼上忽然多了二十余名江湖人物,三三五五围成一桌,分布在王一新的席位四周,要酒要菜,顿时喧嚷不绝。
    王一新也未留意,只道是一群路过此地的江湖人物。
    不久,伙计送来了酒菜,热气蒸腾,酒香四溢。
    王一新将酒给梅氏双姝斟满,自己也端起满满一杯,说道:“雪妹、瑶妹,咱们共干一杯如何?”
    语毕,举杯近唇。
    方欲张口一饮而尽,不料梅吟雪却低叫一声:“新哥且慢!”
    王一新不觉一怔,道:“雪妹,你这是为何?”
    梅吟雪面色肃然,道:“我觉得这间旅馆有些邪门,咱们还是谨慎为妙!”
    说到这里,从头上摘下一枝银钗,向酒杯插去——
    但见那支银钗,从杯中取出,立刻变成了乌黑色。
    三人全是一惊,大叫道:“有毒!”
    而这时,柜上那位老板也露出一脸惊慌之色,但这只是眨眼之间,旋即露出一脸狰狞,道:“小子,想不到你们倒也机警,不过你们既然投来我棕栏旅舍,算是进了鬼门关,还想活着出去么?”
    这分明是一家黑店。
    王一新却哈哈一笑道:“就凭你这区区酒楼,也困得住咱们么?”
    那洒楼老板,从柜台下取出一把鬼头大刀,道:“不信,你就闯开!”
    斯时,楼上酒客,均已各持兵刃,围在四周。
    原来,人家早已有备。
    王一新剑眉一挑,道:“谁是首领!”
    这时,柜台后的房门开处,现出一个黄眉,碧眼、红发的老者,穿着一袭黄、蓝、红三色长衫,踱了出来,冷冷说道:“这家酒楼是老夫所开,可以这么说,老夫就是首领,娃娃、你该知道了!”
    王一新还没想起这老者是谁。
    但梅吟雪黛眉一挑,道:“就凭你三色恶商章 万金么?”
    王一新一听此人来头不小,心中也有些吃惊。
    三色恶商章 万金哈哈笑道:“在中原道上,老夫足迹所至,黑白两道无不慑服……”
    梅吟雪嗤之以鼻,道:“阁下既是成名人物,何以竟使用这下五门的鬼蜮技俩!”
    这话骂得他脸上一红,怒道:“丫头,你懂得什么?老夫向来不屑出手,只是受了我那老友之托,必欲得你三人而甘心,因此,咱们才不惜手段!”
    王一新啊了一声,道:“原来如此,我想咱们无怨无仇的,你怎会平白害起我来。”
    他一顿之后,问道:“你那老友是谁?”
    三色恶商章 万金道:“他就是天毒大王赫连忍,你把他毒蛇城毁了,站在朋友立场,老夫理应替他报仇。”
    王一新道:“现在奸谋已败,你怎么说?”
    三色恶商章 万金道:“我仍要取你性命。”
    王一新道:“恐怕你只心有余而力拙了!”
    三色恶商章 万金道:“别以为尔等是禅源寺和观潮阁的弟子,便可目中无人,老夫随时都可将尔等擒下。”
    他一面说,一面向柜台走来,有意无意间,目光向壁间一个枢纽扫去。
    王一新道:“当心风大闪了舌头。”
    三色恶商章 万金冷冷一笑,道:“不信,老夫就擒下你……”
    你字未落,伸手便向壁上枢纽按去。
    只要他的手指按上枢纽,王一新等三人便会中机关,陷入地底。
    不料他手臂才扬,一点红影,已如电奔来,波的一声,爆出一团烈火,笼罩方圆两丈之内。
    三色恶商,虽是仗着轻功逃走得快,但衣袂仍被烧着,其他的徒众,惨叫迭起。
    顿时死伤不少。
    而这时,王一新和梅氏双姝,已从窗上纵落街心。
    不消数掌,便将这棕榈旅舍,全部震塌,任其化为灰烬,没有波及粼屋。
    王一新道:“这昆明城不能再住了,走吧!”三人便在夜色掩护之下,离开昆明。
    一路上风驰电掣向沾益而来。梅瑶大呼倒霉,偏偏肚子饿了,会找上黑店。王一新却向梅吟雪问道:“雪妹,我要请教你两件事!”梅吟雪道:“那两件事?”她是名知故问的。
    王一新道:“你是如何知道酒有毒的?”
    梅吟雪道:“我一进酒楼,便发现那掌柜的和伙计鬼鬼祟祟,料必对咱们有所图谋,那时我就留了心,及至发现突然多了二十多名洒客,更觉事态不寻常,起了戒心……”
    王一新算是明白了,接着又问道:“那你为何忽然向三色恶商陡下毒手,打出一粒祝融神女的烧夷弹呢?难道凭真实功夫,咱们会斗不过他?”
    梅吟雪道:“你错了,这家伙要无把握,岂能说出这话,若让他与壁间的枢纽接着,那时咱们必着了道儿。”
    王一新道:“你何以发现的?”
    梅吟雪道:“因为,这家伙自己告诉我的呀!”
   
    第五十九章 获惊讯赶返中原
   
    梅瑶道:“雪姐,你又说笑话了,那家伙一出房来,便大话连篇,他几时告诉你呀!”
    梅吟雪眸子一滚,道:“他虽没有直接用言语告诉我,但他却用眼睛告诉了我!”
    梅瑶道:“这话怎讲?”
    梅吟雪道:“他一出房门,便有意无意望向那壁间的枢纽。”
    王一新驳道:“那你怎知那是枢纽呢?”
    梅吟雪道:“理由很简单,那壁上装的,要不是一种足以陷落咱们的柜纽,在那种急头,他为什么不望向别处?”
    她一顿之后,又道:“当那座楼震塌,咱们不是发现那楼下有很深的地下石室么?”
    经她这样一说,王一新也无法反驳了!同时,也更加佩服梅吟雪的细心和机警。
    梅瑶亦然。
    梅吟雪道:“既然那老毒物一路上都有他的党羽,向咱们从事暗算,稍有疏忽,便难保不误中奸谋。”
    梅瑶道:“雪姐,依你的意见呢?”
    梅吟雪道:“为求避免麻烦,咱们最好是易容化装”。
    王一新首先赞成,并用手一指道旁的松林道:“这里正是化装的好去处。”
    言毕,先驱马从岔道进入林内。梅瑶和梅吟雪则紧随其后。
    当三人再度从松林出来,却变成了三个中年儒士。
    那年头,读书人为了表示自己亦文亦武,腰间悬剑,并不足怪。三人到得沾益,已是掌灯时分。在青龙街的吉兴客栈落店,由伙计牵去马匹喂草料。
    王一新于登记好房间后,为了不惹人注意只找了一家小茶馆消夜。
    菜馆虽小,但酒菜都很精致。是以三人都吃得很痛快。
    梅吟雪举起面前酒杯道:“咱们喝完这最后一杯,便不再喝了如何?”
    梅瑶道:“不行,我敬了你三杯,你岂能赖账!”
    她是嚷着不肯罢休。
    适时,由门口进来了一个长腿汉子。
    他脚穿多耳麻鞋,头戴一顶范阳毡帽。风尘仆仆,一眼便看出是一个经过长途跋涉的武林人物。
    梅瑶不在意,但王一新和梅吟雪却吃惊了。
    原来,他两人已认出这长腿汉子别人,正是武林中有名的神行太保戴力。
    王正想上前招呼,却被梅吟雪一拉衣襟阻止道:“且慢!有人来了!”
    王一新抬目一望,小菜馆门口,却于这时,竟一连进来四个红衫老叟。
    神行太保戴力一见四人进店,登时脸色大变,他陡然站了起来,更想离去,但那四个红衫老叟却当门而立。
    其中一个乱发覆额,豹头环眼老叟阴恻恻一声冷笑,道:“戴朋友,你一连甩脱本教追踪的七批人马,赶来滇黔道上,阁下不愧为神行太保,不过,任你如何滑溜,也逃不开本教监视,现在,你还溜得掉么?”
    神行太保脸一仰,淡淡说道:“区区不过江湖上一名无名小卒,
    贵教却派出如此高手拦截,不知找戴某人何事?”
    王一新心说:“是呀!神行太保虽有一付天生的飞毛腿,但武功只能说平常,则天教为何如此不放松他?”
    就在这时,另一个面有刀疤的老叟却答覆得十分明白。他说:“阁下装什么蒜,你难道不是去苗疆找王一新通风报讯么?”
    此言一出,邻座上三个中年儒士,全都一震。
    神行太保戴力更是不会料到对方会如此开门见山,使自己无回旋的余地,怔了一怔,不觉怒道:“就算是,阁下意欲何为?”
    刀疤老叟嘿嘿冷笑一声,道:“没有别的,咱们奉总坛命令,将你逮捕送去琅琊山”。
    神行太保轻轻哼了一声道:“就凭尔等邛崃四怪么?”
    邛崃四怪!另一席上的王一新陡然记起,这四个老叟正是纵横川北的绿林大盗,杀人越货,恶行无数……
    他记忆方自一闪,原先说话的豹头环眼老者,却接了话,他道:“怎么?我的戴大侠客,难道老夫兄弟,还请不动你?”
    神行太保心头震撼,眸子上下四周一扫,立刻有了逃遁的计划,沉声说道:“当然!当然……”
    他口里这样说着,脚下一滑,人便像旋风般,向小菜馆的侧门卷去。
    不可谓不快!
    然而,他快,但邛崃四怪中另两人却早有预防,一个箭步,抢在前头,双掌一封,道:“戴朋友,你忙什么?开小差是没有用的。”
    神行太保戴力陡觉一股大力涌来,慌忙闪退。不知他是走投无路?抑或是情急智生,戴力却躲到三个中年儒士的背后。
    三个中年儒士的为首一人,摇头晃脑向神行太保戴力道:“尊驾谈吐不俗,进退有礼,君子人也何不入席共谋一醉?”
    神行太保戴力正无路可走,略一谦逊,便坐了下来,并伸手接过酒杯,道:“在下是恭敬不如从命。”
    仰脖一饮而干,似乎把眼前危机,都忘怀了。
    三个中年儒士,似乎特别喜欢他这种豪爽性格,又吩咐伙计添酒加菜。
    邛崃四怪这时想是肚子饿了,并没有立即生事,只是唤来伙计送上酒菜。
    因为,一则神行太保并没有逃脱,再则,那三个中年儒士,也作不了对方的保镖,是以放心胆吃喝。
    不料,酒还未过三巡,那三个中年文士却命伙计结账后,坚邀神行太保戴力同行。神行太保戴力,自是求之不得。
    不过,他却有一层顾意,因为邛崃四怪乃是杀人不眨眼的大盗,万一这三个儒生遭了池鱼之殃,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不禁迟疑起来,不料那长身中年儒士却一把挽住他的衣袂道:“朋友,走吧!咱们今夜何妨剪烛西窗,作一夕谈”
    神行太保戴力,竟挣脱不得,随着他一步一趋,朝店门走去。
    当三个中年儒士行未数步,邛崃四怪顿时凶芒一闪,历喝道:“戴朋友,还不给我站住!”
    戴力虽想站住,一双脚却半点也不听话,仍继续前进不已!
    只听得那颀长中年儒士道:“朋友,你的交游可真广泛,请你的人可多呀!不过,你既先答应了我去蜗居住作客,就不必再理会别人。”
    他这话,无异是替神行太保代答了。
    这可惹恼了四怪。
    四人低喝一声,单掌一按桌面,四条人影,如闪电扑来。
    一个伸手去抓神行太保,另一个却击向颀长中年儒士背心。
    就在那惊雷闪电刹那,奇事陡生——
    疤面叟阴符,豹头叟徐哮天,两声闷哼,非曾不会得手,反而被反震回来,心血狂涌。
    四怪全傻了,尤其是大怪夜枭叟王僚,和二怪冷肠叟章 炳和,他们是目击者。
    可是,他们谁也不曾看出神行太保戴力出手。
    不消说,定是那三个中年儒生在作怪了。
    此时疤面叟阴符,豹头叟徐哮天已经强提一口真气,将翻涌的气血压下去了,同时,大叫道:“老大、老二,咱们去追那三个穷酸!”
    冷肠叟章 炳和道:“你们没有弄错吧!”
    疤面叟和豹头叟齐声答道:“咱们就是被那顾长中年儒生震飞的,怎会有错?武林中就没听说有这三个人物,咱们何不追上去,看他是何方神圣!”
    夜枭叟道:“好的。”
    于是,邛崃四怪从小菜馆追了出来,叫了一桌子酒菜却分文未付,老板只有大呼倒霉了。
    当四怪追出店外,满以为穷酸们和神行太保已然远扬,正在东张西望———
    冷不防身后有人唤道:“喂,朋友,你是在找我们吗?”
    四怪骤然吃惊,霍地回身一望。
    人家根本不会走远,从隔壁一家糖果店出来,带着一脸鄙夷之色,望着自己。
    夜枭叟王僚一步跨了上去,道:“不错,咱们兄弟找的正是尔等。”
    一个身材瘦小中年儒士,哼了一声道:“找咱们何来?”
    夜枭叟王僚道:“明人眼里不揉砂子,尔等是谁,何不报出名号?”
    身材瘦小中年儒生道:“咱们既不是武林中人,又不做没本钱的买卖,跟你们这些强盗头儿有什么说的。”
    此言一出,邛崃四怪俱都横眉露目。
    疤面叟阴符性情最暴,目注中年瘦小儒生道:“穷酸,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身材瘦小中年儒生冷冷一笑,道:“难不成你敢目无法纪?”
    疤面叟阴符陡然欺前一步,大声说道:“法纪管屁用,老子们这就当街宰了你!”
    刷的一声,掣出一柄明晃晃的大利刃。迎风一抖,便欲向身材瘦小中年儒生当胸剁去。
    夜枭叟王僚立即予以喝止道:“老三,使不得,这样会惊动官府的。”
    疤面叟阴符这才收回兵刃,道:“老大,你是说不用凶器。”
    夜枭叟道:“然!咱们一人负责料理一个好了!”
    谁料,话声甫落。那身材颀长中年儒生却陡然目射威凌,冷笑说道:“阁下既是如此自信,小生鸡肋却愿一饱尊拳,但这里不行,必须另择地方。”
    夜枭叟王僚没想到这些穷酸们竟如此干脆。不由神情一楞,心说:“别是硬点子吧?”
    然而,他这时能退缩么!嘿嘿冷笑一声道:“城外的乱坟见面好了!”
    身材颀长中年儒生道:“好了!尔等兄弟先走一步吧!”
    邛崃四怪再无话可说。夜枭叟向其余三怪一招手,道:“走吧!这沾益城,不怕他们飞上天去。”
    言毕,扬长而去,眨眼消失在人群中。
    四怪一走。
    神行太保戴力即拱手向三位中年儒生道:“在下戴力,承蒙尊驾援手,铭感五内,所说,事情由在下而起,本应追随前往,与诸位同生死,共进退,无如在下身负与武林安危重负,只好先走了。”
    神行太保戴力正要离去。
    那身材颀长中年儒生摇手阻止道:“戴大侠,适终邛崃四怪曾云,你这次前往苗疆,是去找王一新是吗?”
    神行太保戴力道:“正是。”
    那材颀长中年儒生道:“台端最好不用去了!”
    神知太保吃惊道:“为什么?”
    颀长中年儒生道:“因为,他此时已于瓦解了毒蛇城之后,离开了高黎贡山,业已他去。
    神行太保不禁跌足叹道:“那我在何处找他呢?”
    颀长中年儒生道:“也许他回返中原去了!所以戴大侠用不着再去找他。”
    身材瘦小中年儒生道:“戴大侠,这样急着找他,不知有何重大之事?”
    神行太保略一迟疑,便坦然说道:“加上,如今则天教的教主马小夙,业已炼成了伏羲七式,和五行神功,每夜前往少林寺,当场掳走了天演天绎二老,要称霸天下武林,已派人分发战书给各大派掌门,限五日端阳节,前往琅琊山该教总坛听候命令,否则,即属游离份子,一律格杀勿论。”
    身材颀长中年文士眉峰一皱道:“有这等事,咱们真是孤陋寡闻了!”
    边说,边率领众人向城外乱葬坟走去。
    身材瘦小中年文士道:“此外还有什么消息?”
    神行太保戴力道:“江湖传言,矮仙朱联智和狮首佛心郭绥,也被该教生擒囚禁。”
    身材颀长中年儒生大为震撼,一手抓住神行太保手臂道:“此言当真?”
    他虽是随手一抓,但劲力十足,只痛得戴力满头大汗,但却又不便叫出声来,连忙应道:“区……区……无……半……字虚……言”
    身材瘦小中年儒生立刻加以提醒道:“大哥,你不怕抓痛了戴大侠么?”
    身材颀长中年儒生慌忙松手,问道:“抓痛了没有?”
    神行太保戴力连忙道:“没有!没有!”
    说话间,已到了城西的乱葬坟场。
    此时,夜正是三更,月夜黯淡。
    邛崃四怪像鬼魅般当月而立。
    夜枭叟王僚首先嘿嘿笑道:“阁下等果然守信不渝,现在,总该报出了姓名了吧!”
    身材颀长的中年儒生道:“你是怕死不瞑目吗?”
    夜枭叟怒道:“胡说,老夫手下不死无名之辈。”
    身材颀长中年儒生道:“你一定要我告诉?”
    夜枭叟冷冷道:“难道老夫会是说得好玩!”
    身材颀长中年儒生眉峰一挑,道:“告诉你不妨,但区区有一个禁忌。”
    夜枭叟道:“什么禁忌?”
    身长颀长中年儒生道:“那就是得知我的真姓名后,均应纳命。”
    夜枭叟王僚仰天哈哈大笑,道:“阁下够狂……也够大胆,你报名吧!至于谁向谁纳命,稍时自知!”
    看样子,他似乎把对方吃定了!
    然而,这时候中年颀长儒生,突然面色一寒,目射威凌,沉声说道:“区区姓王,名一新,阁下听清楚了吗?”
    这真是人的名,树的影,邛崃四怪顿时闻名色变,齐声说道:“阁下究竟是什么壳子?玉面神龙王一新会像你么?”
    这一下,轮到身材颀长中年儒生发楞了,心说:“武林中何时又出了个玉面神龙王一新呢?”
    夜枭叟见他神情一滞,越发认定对方是冒充,更加放心而笃
    定,目光精光一闪道:“朋友,你知不知道这玉面神龙王一新,乃是北圣柠檬神僧传人,生得来剑眉星目,皓齿朱唇……”
    身材颀长中年儒生心中低啊了一声,道:“原来这玉面神龙说的就是我呀!”忙接下道:“阁下既是这么说,显然咱们是同姓同名了!天下同姓同名多的是,你纳命之后,记着是死在王一新的手中就行啦!”
    邛崃四怪勃然大怒,把原先那一点戒心也完全忘掉得一干二净。
    尤其是疤面叟阴符,最是凶残和猛狠,他早就想杀人了。
    此刻,他那脸上的刀疤,似乎放出凶光,从墓碑上跃了下来,喝道:“该死的穷酸,咱们给你磨菇了,这就拿命来吧!”
    双拳一握,一连呼呼呼捣出数拳,拳风如巨浪排空,沙石飞扬。
    他是势所必得,是以用上了全力。不但出拳沉猛,而且狠准。
    说也奇怪,那中年颀长儒生,一袭青衫飘飘,连衣角都没有扬起。
    十余拳下来,疤面叟阴符,已是习余力绌。
    但他却陡生思念,一声咆哮,刷的声掣出了腰刀。
    这阴符本是快刀罗奇弃徒,使得一手好刀法。差不多的一流江湖高手,难在他手下走满二十招,是以养成了他的狂妄和目中无人。
    可是,今晚上,却不同了,他一上来,就使出看家本领,结果呢,连对方毛都碰不到一根。这还是人家没有还手之故,否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疤面叟阴符越打越是害怕,额上豆粒般的汗珠,挥落如雨。
    这时,他才知道对方是扎手货了。
    转瞬又是十余招。王一新这终一式手挥五弦,按在疤面叟胸口上。
    阴符叫都没有叫一声,便结束了一生罪恶的生命。
    豹头环眼叟徐哮天虎吼一声,扑了过来,一摆手中日月金轮,划起了万道金虹,向王一新刺来。
    王一新低叫一声:“来得好!”
    当下毫不犹豫,单掌一吐,狂飚卷处,日月金轮被震飞脱手。
    豹头环眼叟徐哮天更糟,还没走满一招,便被震得惨叫一声,鲜血狂喷,蓬的一声,尸身栽倒在地。
    这一来,夜枭叟王僚,冷肠叟章 炳和,顿时心胆俱裂。夜枭叟王僚便要上前拼命,为三四怪复仇。
    冷肠叟章 炳和劝道:“老大,别不自量力了!即使你武功较老三四为高,又济得甚事?”
    夜枭叟悲涩地说道:“依你之见呢?”
    冷肠叟章 炳和道:“战败之将,还有什么条件可提,还是听候人家发落吧!”
    夜枭叟王僚道:“老二,你怎会说出这种没出息的话?”
    冷肠叟章 炳和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你要是不同意,老大,我也救你不得。”
    夜枭叟王僚知道眼前情势,不利于自己。
    稍一盲动,从此邛崃四怪,便不会再在武林中出现了。
    盱冲利害,觉得老二之言是对的,遂垂头不语,王一新并无斩尽杀绝之心,见对方不再出手,乃道:“这是尔等自取,怪不得我王某人,算你们见机,我答应留下你们两条性命。”
    冷肠叟章 炳和道:“谢谢,青山不改,绿水长存,这份感情,我兄弟自有报答之日”。
    言讫,便欲离去。身形甫动,另一瘦小中年儒生道:“慢着,”
    夜枭叟王僚和冷肠叟章 炳和道:“难道王大侠之言说了不算?”
    瘦小中年儒生道:“俺大哥的话,一言九鼎,谁说不算。”
    夜枭王僚道:“然则尊意若何?”
    瘦小中年儒生道:“适才俺大哥怎么?”
    夜枭叟王僚道:“……他说,我答应留下你们两条性命,这话可不假?”
    瘦小中年儒生道:“话是不假,但却没有说不废除你们武功。”
    两怪闻言,无话可答,全身都在颤抖。
    那副悲哀像,即使最好丹青圣手,也无法描昼。
    王一新心地仁慈,道:“雪……弟,算了,让它们带着武功离去吧!”
    瘦小中年儒生坚不同意,道:“新哥,如让他们就此离去,咱们的行踪就不能再保守秘密了!”
    王一新道:“依你之见呢?”
    瘦小中年儒生道:“废去武功,点了哑穴,然后将他交戴大侠押去雪峰山再行释放。
    王一新冲口而出,道:“雪妹言之有理”
    原来这瘦小中年儒生,竟是梅吟雪化装。
    神行太保这终恍然大悟。
   
    第六十章 入虎穴营救矮仙
   
    夜枭叟王僚和冷肠叟章 炳和见事已至此,知道逃走无望,不由喟叹了一声。
    而这时,王一新便上去将二人武功废了,并点了哑穴,交与神行太保道:“戴大哥,现在只有麻烦你了!”
    神行太保戴力十分高兴道:“小兄愿意受差遣!”
    王一新道:“蔡大哥他们呢?”
    神行太保道:“仍在桔树街。”
    梅吟雪道:“他们都好么?”
    神行太保道:“他们行动十分谨慎,恐怕不会出岔子,你们便直接前往会合好了。
    王一新道:“目前则天教高手甚众,单凭咱们几人之力,似嫌单薄……”
    梅吟雪道:“要不要我前往南海去请家师前来中原?”
    王一新将头一摇道:“这正是咱们的考验,不用,再说,五月端阳,距此只有二十余天,时间上也来不及。”
    他在一顿之后,转面向神行太保道:“戴大哥,你将二怪押去雪峰山后,便前往少林寺,见大愚禅师,要他出面与各大派取得密切联络,准备应变,但这消息,须极端守秘,最好只有几个掌门人知道就行了!”
    神行太保戴力应喏一声,立刻去城内购了一辆马车,将二怪押走。
    临行前,向王一新问道:“还未请教这位弟台贵姓?”
    王一新道:“我真糊涂,竟忘了介绍,这是敝师妹……”
    神行太保道:“圣僧他老人家几时又收了个弟子?”
    王一新笑道:“戴大哥,你弄错了,她是关外三侠乘风长老师伯他老人家徒弟梅瑶姑娘。”
    神行太保啊了一声道:“我早就该想到才是。”
    一抖马鞭,道了声再见,便蹄声得得扬长而去。
    王一新等三人回到沾益吉兴客栈。
    一宿无语。
    第二日,三人又匆匆走了。
    ……且说滁州琅琊山中的则天教总坛,自从教主马小夙回返总坛之后,该教更加声势日大。
    尤其,近来连番出马,不但擒获了狮首佛心郭绥,少林天演天绎二老,并且连矮仙朱联智,都一并落在她手里。
    则天教越发不可一世,黑道绿林望风归降,天下各大门派弟子,已在江湖绝迹,武林霸主,已是不争的事实。
    马小夙心中所虑者,便只是王一新和梅吟雪二人而已。
    梅吟雪她是恨不得将之杀死。
    至于王一新,自从得知他不复再像从前那样的丑陋,而且一变而为再世潘安,江湖中人更给他取了一个外号,叫玉面神龙,越发使得马小夙渴欲一会那旧日情郎。
    她心中虽有这种隐秘,但却无知晓王一新和梅吟雪二人的踪迹。
    及至发现神行太保,秘密西行,料与王一新一定有关。马小夙方始传令沿途拦截。不料神行太保太以滑溜,竟一连闯过了七批追踪拦截的人马,在沾益忽然失踪。
    追踪的邛崃四怪,却死了两人,另两人,则生死不明。
    教主马小夙立派和三副教主笑面弥勒,率领四大护法前往调查真象。
    接着天毒大王赫连忍和火焰山的祝融女神来到总坛。自愿加盟,为已死的桃面狐报仇。
    马小夙欣然应允,并封以参赞的位置。她每隔三两天,便要去后山石牢巡视,向天演、天绎二老,狮首佛心郭绥、矮仙朱联智四人劝降。
    谁知四人极端顽固,竟宁死不屈,她深知此四人关系天下武林至钜,杀了,会激成变乱,若被逃走,今后会成为该教死敌。
    最可怕的,是四人被王一新利用。是以由前山通往后山的守卫,都是总坛千中选人才。并且特别指定第二副教主兼警卫队长,在她以为万无一失了。
    的确,第二副教主沉默子,不但武功高强,而且为人十分机智。
    这被囚禁的四人,无论如何是逃不出去的。
    矮仙朱联智虽是智计百出,结果仍是毫无办法,但天下事,往往出人意外。
    这天,教主马小夙忽动游兴,所谓游兴也者,勿非托词。
    其实,乃是外出猎取年青男子。她自从学会五行神功之后,必日御一男,以增进功力。
    是以滁州城内,少年不时有失踪之事。
    当她那乘绿呢小轿,穿过城门,忽一眼发现一个年青农夫,正水田中做工。那人面貌十分美俊,虬肉栗盘,也颇雄壮。
    她动心了!旋即低喝一声:“停轿!”
    轿子停下,红粉罗刹花袭人上前禀道:“教主有何吩咐?”
    马小夙向那田的年青农夫瞟了一眼,道:“给我抓来。”
    红粉罗刹花袭人应了一声,立即晃香肩,来到田梗之上,向田里农夫招手道:“大哥,娘娘有话要问你”
    那年青农夫道:“你们娘娘在那里?”一面说,一面洗去脚上
    污泥,走了上来,红粉罗刹花袭人用手一指绿呢小轿道:“喏!那不就是吗?随我来吧!”说话间,人已走在前头。
    不肖片刻,那年青农夫已来到绿呢小轿之前,他正要说找他做什么?不料,香风起处,马小夙素手轻指,封住了年青农夫穴道,低喝一声道:“给我带回总坛!”
    另一骑红衫女子,于闻命令之后,玉臂轻舒,便将年青农夫抓上马去。
    一行人循门径,转眼消失。
    但树叶后却有一个女子声音说:“蔡大哥,果不出你所料,不过……”
    那姓蔡的男子道:“雪妹,不过什么呀?你是怕王弟老变心是不是?那你是多虑了!”
    那女子又道:“我才不怕呢?只是担心他只身入魔窟,会不会有意外?”
    那姓蔡的男子道:“王老弟胆大心细,功力又高,怎会有危险呢?咱们还是回转桔树街,洗耳听佳音吧!”
    说时,两条人影已在秘径消失……
    这是一间陈设华丽的卧室,锦账,绣被,烛影摇红。
    绣榻上仰卧着一个年青少年。他,正是日间被掳的农夫。这时绣榻之侧,正待立着一个红衣俏婢。
    她怔怔地望着床上的年青农夫,发出一声低喟,这声低喟,包含着怜悯和感叹!因为,她曾经见过不少的年青俊美男子,就这么睡了一晚,第二天,便已形销鹄立。
    这年青农夫,又岂能例外。
    红衣俏婢心想:“咱们教主如此纵欲,杀人,纵非善类,总有一天难逃天遣的。……可是到那时候,自己也要火炎昆岗,玉石俱焚。”
    想到这里,更是难过,别看这红衣俏婢,是红粉罗刹花袭人的侍婢,但她原是清白人家的好女儿,只因被红粉罗刹看中,掠来作自己的婢女。
    她目睹那些淫秽之事,真是恨极了,但自己又无能阻止,她想过逃走,可是,她又怕抓回来,受那无边的苦刑。
    于是,她就这么在魔窟里混着。
    这红衣俏婢正想着心事,蓦地————床上的青年农夫睁开眼睛,诧异地问道:“姑娘,这是什么地方?”
    红衣俏婢道:“你真的要知道吗?”
    年青农夫道:“当然,”
    红衣俏婢道:“告诉你,你可不能被骇得逃走呀!”
    年青农夫道:“那我更是非知道不可。”
    红衣俏婢樱唇微一翕动,复一摇头道:“告诉了你,当属有害无益,我觉得还是不告诉你的好。”
    这年青农夫闻言一动,心说:“常言道:十步之内,必有芳草,不料这魔窟中仍有良知未泯的姑娘。”
    他本是玉面神龙王一新所化装,顿时起了同情之心,说道:“听姑娘弦外之音,好像这儿并非善地。”
    红衣俏婢道:“相公说得对极了,这儿是琅琊山中的则天教主总坛,名叫留春别院。也正是咱们教主娘娘掳来年青壮士宣淫之处……”
    她毕竟是个大姑娘,说到这里,不禁红霏双颊。
    年青农夫道:“那么,我是第几名了?”
    红衣俏婢道:“以往我是记不得了从教主回返总坛之日计算,你已第三十六名啦!”
    青年农夫道:“他们都活着下山么?”
    红衣俏婢道:“这些人,即使不死在教主石榴裙下,也逃不出各堂堂主的脂粉陷阱,总之,是死定啦!”
    青年农夫道:“姑娘总不能见死不救呀!”
    红衣俏婢道:“即使我拼着一死,放你离开此地,这儿高手如云,你还是逃不掉的啊!”
    青年农夫见她说时,一片赤诚,毫无虚情假意,心中想道:“这红衣俏婢,也可说是出污泥而不染了,我何不救她逃出魔窟。”
    想到这里,不觉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红衣俏婢道:“婢子姓钟,名花。”
    青年农夫道:“你可知道我是何人?”
    钟花道:“你不是山脚下的农夫吗?”
    青年农夫道:“你想一个庄稼汉子,能自行运功解穴么?”
    钟花心说:“是呀!这一点,我几乎忘记了!”
    急忙问道:“快说,你到底是谁?”
    青年农夫口角呛着一丝笑意道我就是贵教最为头痛的敌人”
    钟花不待他往下说,接道:“我知道啦!你是玉面神龙王一新。”
    不错,青年农夫正是王一新所化装。
    原来,他和梅氏双姝抵达桔树街,即与宇内四英蔡天炎,游龙江东流、霹灵刀独狐雄商议,必须先行设法将矮仙朱联智、狮首佛心郭绥、少林天演天绎两位长老救出,第三步才能谈到联合各大门派,予以围剿。
    但如何才能救人呢?原则是,由王一新化装混入则天教总坛,至于如何才能混得进去,大家曾绞尽脑汁,最后,还是游龙江东流想起了一个妙策,就是叫王一新在郊外伪扮农夫,待其掳劫,这虽是一个移船就岸的笨主意,若用上了,倒可免了去不少麻烦。
    果然,这一着棋用上了。
    王一新就如此地被劫来总坛留春别院。
    他见红衣俏婢钟花猜着了,大为夸奖,说道:“钟姑娘,果然聪明。”
    钟花喜不自胜,道:“王大侠,你这次前来总坛,该不是为了
    救我呀!”
    王一新并不否认道:“我此次昌险前来,乃是为了拯救矮仙朱联智等四人逃出虎口”
    钟花道:“这可难了。”
    王一新道:“如何难法?”
    钟花道:“你以为这四人是囚禁在总坛么!那就大错而特错。”
    王一新问道:“那他们被囚禁在什么地方呢?”
    钟花道:“后山的应愁崖。”
    王一新道:“既然得知囚禁之处,总归有办法可想。”
    钟花琼鼻一耸,道:“你可知那地方三步一明桩,十步一暗卡,而且由本教第二副教主沉默子率领总坛金衣侍卫守护,若无教主凤令,谁也不能进入。”
    王一新这时才知道事情不那么容易了,一时顿感无计可施。
    钟花忽然道:“婢女有一个主意……”
    王一新一听此言,宛如拨云雾而见青天,忙道:“什么主意?”
    钟花道:“江药堂有一位香主,名叫花魁元,乃花堂主之幼弟,此人职务虽低,但颇得教主垂青……”
    王一新正子俗语所谓纸糊的灯笼,一点即透,忙接下道:“姑娘是要我去冒充他?”
    钟花点点头,随即柳叶眉儿一皱,道:“只不知王大侠易容术如何?”
    王一新道:“除了女人,其余的各色人等,大概都能变个八九不离十。”
    钟花喜道:“大侠既有如此自信,小婢当鼎力协助。”
    王一新道:“时间可不能拖长,再说,那花魁元也得容区区见上一面……”
    正说之间,忽闻得一阵脚步履声传来。
    钟花忙悄语道:“有人来了,大侠快些躺着。”
    王一新只得匆匆躺下,装成穴道受制模样。
    而这时,门帘掀处,现出一个俊美少年,这少年,身穿蓝紧身衣,夹闲戴英雄巾,背上背着雌雄双剑,若不是目露淫邪,缺少英雄之姿,谁说不是翩翩少年,他现见钟花,便嬉皮笑脸道:“钟花,你一个在此,不嫌寂寞么?”
    若换往日,她才懒得理他,可是,今天不同,她得故意跟他周旋。遂逐道:“又不是我一个人在此,何寂寞之有?”
    花魁元先是一怔,接着便明白过来,哈哈一笑道:“你是说有这小子陪伴你么?看他困得像死猪,跟没有人有何不同!”
    钟花不悦道你说他像死猪,若让教主得知,担心挨顿臭骂!”
    花魁元吐了一下舌头,道:“丫头,你可不能打小报告呀!”
    钟花不依道:“谁是丫头?你可得说清楚点!”
    花魁元道:“我的姑奶奶,就算我说错,陪个罪总该可以了吧!”
    他一面说着,却趁对方冷不防一把拥入杯内。
    钟花连挣数下,没有挣脱,红着脸道:“你要干什么?”
    花魁元邪笑道:“我要与你共效予飞之乐。”
    钟花啐道:“别胡转念头,教主不久就要来了!”
    花魁元哈哈笑道:“你骗得了我么?教主忽然接获情报,搓说玉面神龙王一新已向滁州而来,他已率领高手下山去了今夜决不会回来。”
    钟花心中一动,道:“你这消息确否?”
    花魁元以为钟花也已动心,一时心花怒放,发誓道:“在下若是造谣,准不得好死……”
    “即使不是造谣。”
    王一新接道:“现在,你也活不成了!”
    花魁元悚然一惊,道:“是什么人在说话?”
    床上的王一新,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道:“是我玉面神龙王一新如何?”
    花魁元一听王一新三字,顿时吓得破了胆,慌忙松了手,准备逃遁。但他身形甫动,前胸死穴自被封住。叫都没叫出来,便告了帐大吉。
    钟花目睹玉面神龙如此罕绝身手,更加佩服。
    她不用吩咐,以最快速度,把花魁元尸身藏入复壁。
    并且,还脱下他一身衣服,说道:“王大侠,这就委屈你了!”她说这话,十分幽默。
    王一新笑了笑道:“姑娘有你的……”于是,开始化装。
    片刻之后,他便扮成了一个极其酷肖的花魁元了。
    钟花脱口赞扬道:“王大侠,你的化装技术,也是一绝呢!”
    王一新道:“承姑娘夸奖了!咱们争取时间要紧,姑娘能陪我一道前往么?”
    钟花不假思索道:“愿意。”
    王一新道:“那么,姑娘在前头带路吧!”两人说说笑笑,向后山行去。
    到达山口,金色人影一闪,两个卫士扬声喝道:“什么人。”
    冒充花魁元的王一新道:“难道尔等瞎了眼,连本香主都不认识。”
    论身份,金衣卫士并不比一位香主低,但谁都知道这花魁元是教主面前的红人,情形就不同了!
    两位金衣卫士忙陪笑说道:“原来是花兄和钟姑娘,请吧!”
    王一新便和钟花继续前行。
    一连轻易闯过十三道桩卡,王一新沉声问道:“还有多远。”
    钟花用手斜斜一指道:“那不就是警卫室么?囚牢就在后面的石壁中。”
    王一新循指望去,只见前面箭远之外有一间小小红瓦房,掩映在一排柳树之后。
    钟花低声告诉道:“王大侠,等见了第二副教主沉默子,小心
    点,那家伙精明得很呢!”
    王一新道:“你是说那沉默子么?姑娘放心,我会应付得了的。”
    说话间,两人连袂来到警卫室外。
    一个金衣卫士迎上前来说道:“副座有话与两位一谈。”想不到这些金衣卫士消息传布得这么快。
    王一新道:“好的。”
    便与卫士来到副教主坐镇的室门之外,沉默子迎了出来,带着一脸欢容,做出亲密之状道:“两位是什么风吹来的?难得!难得!”
    说罢,伸出手来相握——
    钟花这时提出警告道:“王大侠,谨防有诈——”
    她话未落平,沉默子已闪电石火般一把抓住王一新手掌,别一手向钟花扣来,阴恻恻一声怪笑道:“丫头,你敢吃里扒外!”
   
    第六十一章 虎穴龙潭困不住
   
    沉默子这一猝发难,五指如钢般向钟花抓来,那份快捷和稳备,委实令人骇异。
    眼看魔爪已沾衣襟,钟花变色魂飞,不料玉面神龙王一新一声叱道:“找死还不容易。”
    翻腕骈指疾点,指风锐利如割,沉默子只有顾此失彼了,那只袭向钟花的魔爪被迫撤回应付强敌,是以来得快缩得更快,钟花也就得逃毒手了。
    她正莲步轻移,退向王一新身后墙角,蓦地——
    从身后传来一嘿嘿怪笑,有如枭鸣,钟花骇了一跳,旋身明眸一扫,但见三个颈上套着一串骷髅链子的黑袍老叟,从两侧室门涌出。她是红药堂主的侍婢,岂有不认识这三个老魔是谁?
    当即说道:“三位老前辈,你们难道不认得我了?”
    天耳神魔闻思监道:“你是钟花,老夫兄弟月前加盟贵教时,还是你接待的,那有不认之理。”
    钟花道:“那你为何对我存有敌意?”
    天耳神魔道:“这要问你自己了!”
    钟花心中一栗,道:“我没有得罪三位呀!”
    天耳神魔道:“不错,你没有得罪老夫兄弟,但你却背叛了则天教!”
    钟花大呼冤枉,道:“没有的事,咱们是奉教主之命,前来向矮仙朱联智三人劝降。”
    天耳神魔仰天狂笑道:“丫头,你还想扯谎么?你跟王一新一路所讲的话,咱们全听清楚了,要不然,副教主焉会突然发难?”
    钟花此时才恍然大悟,事情坏在这天耳神魔身上,深悔自己一时疏忽。
    他知道后悔也来不及了。
    迅从怀中摸出一具铁筒,对准东海三魔一拨。
    但闻咔嚓,数声崩簧响处,射出漫空蓝色光影。
    天耳神魔闻思监,天眼神魔涂明远,首当其冲。
    两声惨叫,相继中毒倒毙,眨眼即化成一滩血水。
    大力神魔见老大老二遭了暗算,不由虎吼一声,凌空扑来。口中却骂道:“钟花贱婢,老大要生啖于你。”
    其势汹汹,如长虹射到。
    钟花铁筒中毒针已尽,已成石头下的鸡蛋。
    眼看就要一砸即碎,玉殒香消。
    一种求生的本能,使她发出一声恐怖的尖叫。
    王一新百忙中回头一望,见钟花已是千钧一发。
    他这时出手救援不及,顿时右肩一摇。
    说也奇怪,一道经天金虹,却已破空而去。
    大力神魔忽然背后金刃劈风之声,如他得手,一掌将钟花震毙,则自己也难逃一剑穿心而死之厄。
    于是,他只有侧身闪让。
    那支金龙剑,嚓的一声,扎入石壁中,仅剩下一个剑柄。
    大力神魔为之骇然。钟花这一命又算检回来了。
    沉默子这时已不是玉面神龙王一新对手,口中不时发出一缕异啸。
    跟着金衣人影连兴闪入,三十六名金衣侍卫,已将这栋红瓦房团团围住。
    自然,大力神魔也与沉默子联手攻敌。这间屋子,只有那么大,三个人展开惨烈肉搏。
    钟花则持剑守住大门,玉面神龙王一新深恐招来前山总坛中的其余高手,必须速战速决。
    于是,他发出一声龙吟长啸。
    跟着将太极神功一掌劈出。大力神魔杨彪,不虞对方这绝世神功威力如此强大,他虽炼就一身铁布衫功夫,也无法抗拒。登时胸部如受万钧铁锤重击,喉头一甜,脚步踉跄中,口里喷出一股血箭显然已受重创。
    沉默子道:“杨兄,不要紧吧?”
    大力神魔杨彪五腑虽已受伤不轻,但他为人十分骠悍,摔了摔头,挣扎着站了起来,喉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大吼道:“王一新,小杂种,老子跟你拼了!”
    说时,张开双臂,便要向王一新抱去。
    如容他抱着,王一新便难逃毒手。
    因为,大力神魔虽无法奈何他,但一旁的沉默子,岂肯放过那千载一刻的机会,只要他出手,向王一新致命之处,抽冷子一掣。
    别说,一个王一新,再多一个也得送命,为此之故,王一新冷哼一声,脚下倒踩星缠,人如蝴蝶穿花,滑溜至极。
    大力神魔杨彪一把抱空,更加狂骂不休。
    王一新右手与沉默子相搏,左手捣一拳,道:“蠢东西,我原想留你一命,现在,也不会对你慈悲了,谁叫你嘴巴不干不净。”
    拳出如风,力能碎金裂铁。
    大力神魔又挨一下重的,那铁塔般的身体,直被震出丈远之外。
    口角溢血,倒地之后,再也站不起来。
    沉默子视状大惊,心想:“这小子,两月不见,功力较以前更为精进。”
    想到这里,一股寒意直冒心头。
    他再无勇气相搏,刷的一声,从后窗掠了出去,打出三枚信号弹,向总坛求援。
    钟花道:“囚牢就在左边的石壁之内,王大侠快去,不然,再过片刻,总坛必有罕绝高手到达。”
    王一新见她奋勇守在门口,与金衣待卫力战,香香汗淋漓娇喘吁吁,而且还负有几处轻伤,血染衣裙。
    王一新剑眉一挑,道:“钟姑娘,退下。”
    钟花虽是好强,此刻实在支持不了,只得跃退一旁。
    王一新金龙剑一挥,立刻洒出一片金虹。
    那些金衣侍卫手中的刀剑,立刻被削成两截,掉在地上。
    王一新目露威煞,道:“尔等若敢妄进此门?企图拦截,便是死数。”言罢,便与钟花返身进入左面石室之内。
    两人才跨入屋内,便闻得矮仙朱联智,道:“王老弟,是你来救我们吗?哎呀?你真的脸丑变美了呢?”
    王一新道:“是的,我也不知道那是先父给我戴的人皮面具啊!”
    他这时才看那间囚牢,是在崖洞中,牢门装有尺厚铜板,矮仙朱联智,狮首佛心郭绥,少林天演禅师和天绎禅师。
    那把钥匙,却挂在石室的墙壁上。
    王一新很快就打开了。
    但四人全都点了穴道,虽能步行,却不能施展轻功,王一新只得一一为之拍开。道:“咱们赶快走吧!”
    矮仙朱联智道:“咱们打那儿退出去啊!”
    王一新道:“当然是从来路退走?”
    矮仙朱联智道:“别说是总坛中高手众多,单那则天教几位正副教主,武功都颇了得……”
    王一新道:“矮老哥,你们四位身手我是知道的,也不弱呀!
    要去扫荡魔窟,或力有未逮,但要突围逃走,相信还不成问题。”
    狮首佛心郭绥道:“王老弟,也许你不知道,咱们被送入石室之前,教主马小夙,都给咱们吃了一粒药丸,这粒药丸含有毒素,如果要想妄动真力与人搏战,毒素便会窜入体内腑,毒发而死,你想,你一人武功虽高,能维护得了咱们四人的安全吗?”
    这是难题,王一新顿时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钟花有了主意,道:“王大侠,郭前辈的话是真的,在未服食教主解药之前,他们万万不能与人人搏斗,但我却有个办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逃出此山。”
    王一新道:“你能告诉我吗?”
    钟花道:“不能,现在时间有限,且随我来,等下你便明白了!”
    一行六人,由钟花在前引路,离开了那栋红瓦房。
    矮仙朱联智首先讶道:“钟姑娘,老朽们要能跃下这千寻削壁,那也就不怕敌人了!”
    天演禅师念了声阿弥陀佛道:“老纳有此同感!”
    钟花纤手一摇道:“前辈们误会了,婢子要无十成把握,也不带你们来此……”
    她说到这里,俏脸一抬,向玉面神龙问道:“王大侠,你知道我的办法是什么?”
    王一新向崖下一望,但见云雾缭绕,崖下深不见底,忽然心中灵光一闪道:“常言道山穷水尽疑天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依我想,这座悬壁可能有一条别人所不知道的秘径。”
    钟花警佩无已,赞扬道:“王大侠,不愧是这世间最聪明之人,真给你猜对了!这悬壁之下,果然有一条,只我一人知道的秘径”。
    矮仙朱联智道:“在那里?”
    钟花道:“就在矮仙的前辈足下悬崖两丈之处。”
    众人来到悬崖边,俯首一望,但见石壁如镜,光光滑滑。
    天演禅师念了声阿弥陀佛道:“怎的看不到一点点端儿?”
    狮首佛心郭绥,也以一种讶异之色望着钟花,钟花却不慌不忙,嫣然一笑,道:“诸位前辈敢情在怀疑,我说那话的真实性了!”
    矮仙朱联智道:“照说姑娘没有骗咱们的必要,也许是将地点弄错了!”
    钟花脸一掉,改向王一新问道:“你呢?”
    王一新道:“我相信姑娘决不会弄错,如果咱们能一眼瞧出那条路径,那就不成其为秘密了。
    钟花顿时绽出一脸欢笑,道:“王大侠果然有超人智慧,小婢佩服极了”。
    言毕,细腰一拧,红裙飘飘,像一片落叶般从崖上飞坠下去。
    跟着响起一声娇呼道:“王大侠,快来看,这就是那秘径啊!”
    王一新身形一闪,有若轻絮,向崖下飘来,他虽是身杯绝学,也不禁有些胆寒,当他双足落在那片凸崖之上,才看出这片凸崖,蜿蜒倾斜向下,有如鸟道。
    王一新道:“钟姑娘,你确知这条山径,可通到山麓么?”
    钟花道:“当然啦!要不,我岂肯拿自己的生命来冒险!”
    王一新不再说什么,再度纵起,将矮仙朱联智等四人驮在背上,从崖上送入秘径。
    虽说矮仙等人不能运用真力,施展轻功,但毕竟与常人不同,一路之上,履险如夷,向峰脚行去。
    可是,此时悬崖顶上,却是人影缤纷,凡是则天教的高手,都相继到来。
    教主马小夙一下绿呢小轿,便扬声问道:“道兄一连施放三根传警蓝焰火箭,不知来了多少奸细?”声如黄莺娇媚至极。
    沉默子忙躬身答道:“启禀教主,来的奸细虽是不多,但却是本教最大敌人。”
    马小夙柳叶眉儿一皱,复述了一句:“本教最大敌人?”
    顿时若有所悟,不由问道:“莫非他就是玉面神龙王一新?”
    沉默子道:“教主圣明,果然猜对了!”
    马小夙自从开关复出,得知王一新再现出江湖,而且由奇丑变成绝世美男子,由痴呆变成聪明,便渴欲一见,但他身为教主,又不便明言,只好问道:“他……打那儿逃走了?”
    沉默子道:“卑职似乎见过他们来到这断魂悬崖之上,但却突然失去了踪迹。”
    马小夙道:“这儿可有通向别处的秘道?”
    沉默子道:“这片悬崖,有如刀截斧削一般,陡峭千万,别说是人,就算是飞鸟,坠下去,也会无命,不信,教主仅去看一看。”
    马小夙素腕一扬道:“不必啦!这座断魂崖,早在我来此建立则天教总坛之前,便实地踏勘过了,诚如道兄所言,无人能从这里逃掉的。
    沉默子见教主没有追究责任,方觉放心。
    不料马小夙这时却问道:“关于玉面神龙王一新的武功,我已经听你们禀报过好见次啦,好像虽比本教三位副教主为高,但亦有限,道兄既是有东海三魔助阵,而且又率领三十六名金衣侍卫,实力只强不弱,怎会由他轻而易举便把人劫走了?这道理,不妨说给我听听看!”
    沉默子却不慌不忙,心有成竹地说,道:“若单是玉面神龙王一新潜来后山行事,说不定凭咱们的人手,也已将他擒获了!”
    一旁的上官无情,不解道:“道兄,没有将他擒获,反而送掉东海三魔性,命,莫非另有原因。”
    他这时,虽表示着关心的样子,其实,他是幸灾乐祸,巴不得对方栽个大跟头。
    沉默子何尝不知上官无情说这话的用意,但他却不便抢白,只得叹口气道:“这原因,说来令人十分痛心。”
    马小夙见他说话态度,颇为郑重,料非无因,立刻问道:“道兄快说,那是什么原因?”
    沉默子面容一整,转向上官无情道:“上官兄既知东海三魔都已丧生,除大力神魔杨彪,是给王一新的太极神功震死之外,可知天耳神魔闻思思监,天眼神魔涂明远是如何死的?”
    上官无情将头一摇,道:“本座没有去验尸,如何知道,难不成是自己人下的毒手?”
    沉默子哈哈一笑,道:“上官兄,果然料事如神,那闻涂二位护法,的确是死的冤枉……他正是死在本教的一位叛徒手上。”
    上官无情不由一震道:“是谁?”
    沉默子道:“上官兄不用紧张,她是个女人,跟你没有关系的。不过,她却身边藏有一具黑色铁筒,能发蜂尾毒针……”
    他话未落,教主马小夙吃了一惊,道:“那铁筒是什么样子?”
    沉默子道:“大如儿臂,长约尺许,通体乌黑那铁筒身上刻有一龙一凤……”
    马小夙不待他话往下说,忙止住道:“莫非是我近身碧、玉、兰、菊四婢干的好事,要知,那具‘乌雪绝命筒’,是我近来秘密设计的,一直藏在寝宫,知道的人不多。”
    她这一说,可把环绕在她身边的四个俏婢魂都吓掉了,慌忙跪下说道:“婢子天大胆,也不敢动娘娘的东西。”
    但马小夙并不理会,只是向沉默子问道:“可是她们?”
    沉默子摇头道:“不是的。”
    马小夙道:“那会是谁?”
    沉默子道:“那人并非教主身边贴身婢女,而是侍候花堂主的钟花姑娘。”
    接着,便将王一新所做扮花魁元之事说了一遍,最后下结论道:“说实话,当时若不是天耳神魔,听出这一男一女,左路上的秘密谈话,卑职决端瞧不出破绽,会认出他们之中有一人就是玉面神龙王一新。”
    他顿了一下,又道:“问题又来了,这王一新他是如何混入总坛来的,而且还利用上了钟花……”
    一旁的红粉罗刹花袭人,她是知道其中详情的,心想:“莫非那青年农夫,便是王一新所乔装?”
    她猜是猜对了,但她能将这淫秽之事,当众抖露出来么?
    因此,她默不啃声,只是将用眼睛向教主瞟来。
    马小夙肚里有数,立刻岔开话题道:“想那王一新,神出鬼没,数度潜入总坛,真是防不胜防,这一点,咱们不必多用心思。”
    她停了一下,又道:“至于是那乌云绝命筒,想必也是她事先盗取了,这事更不用牵连别人。咱们如今之计,便是一方面派人守住前山后山的各处险隘,另一方面,派遣无敌高手组成一队从事搜索,只要他们没有逃走,咱们终归有缉获的机会。”
    黑蜈蚣马二娘道:“谁负责组织呢?”
    马小夙道:“当然由上官副教主了,搜索队员暂时决定由第二副教主沉默子,第三副教主笑弥勒,天毒大王赫连忍参赞,祝融女神欧阳参赞,以及四大金牌护法狮首人魔郭靖,地灵君阴森,地宙双魔陶秦陶楚兄弟。”
    这个搜索队,可说是实力空前。”
    马小夙十分信任道:“希望你们发现之后,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尽可能设法通知本教主。
    上官无情应了一声,率队而去。
    红粉罗刹则调遣高手,密布桩卡,守住山隘要道。
    马小夙便仍乘绿呢小轿,返回寝宫。
    当她前往留春别院察看果然青年农夫没有了,剩下的,则是花魁元一具死尸。
    马小夙不由愈发佩服王一新化装术的巧妙了,竟能使自己对面认不出来是他。心中不免有几分奥丧。
    她决定打起精神,守候搜索队的报告。
    然而,一天过去了,没有线索。
    第二天又过去了,依旧看不出蛛丝马迹。
    第三天,搜索队还没有走出总坛大门。
    风流寡妇沈清秋却意外地从堂下弟子手中,接获一封书信,那封信的寄信者,正明明白白写的是“王一新”。
    她可不敢拆阅,忙送与教主。
    马小夙拆开信封一看,不由气得峨眉倒竖,大声咆哮道:“小冤家,咱们走着瞧,倒看是东风压倒西风,抑还是西风压倒东风,要想我改弦易辄,放弃争霸武林的雄心,那是休想,至于报仇,嘿嘿!你别打错了主意。”
    一旁的黑蜈蚣马二娘虽不曾见到信的内容,不消说,人家定是逃出琅琊山了!心道:“这玉面神龙王一新本事可不小呀!我老婆子倒得多留点神,别三十岁老娘倒绷孩子,那才叫糟呢!”
    于是问道:“这信,是那小子写来的么?”
    马小夙螓首一点,道:“咱们可道栽到家了,人家单人独马,要来就来,要去就去……”
    黑蜈蚣马二娘道:“如此说来,搜索队可以解散,各处监视桩卡,也得取消了!”
    马小夙道:“娘!你传令下去吧!我可烦透了!”这一天,她一直呆在寝宫中,左思右想,想如何将玉面神龙王一新收服。然面任她绞尽脑汁,总是想不出好的主意。
    黑蜈蚣马二娘道:“小夙,我看还是大伙儿一齐商量吧!要知,三个臭皮匠,凑在一起,便可成为一个诸葛亮呢!”
    马小夙想了一下道:“好的,今天晚上便召集堂主以上高手,共同密议好了!”
    但一旁的白梅堂主冷血仙子刘蕴华道:“卑职以为这种高阶层秘密会议,人数不宜太多,以免泄漏之虞。”
    马小夙道:“你看,何人参加此一会议比较适当?”
    冷血仙子刘蕴华道:“只消天毒大王和祝融女神与教主三人便是够了。”
    马小夙想了一下,欣然同意道:“既是如此,你就去通知赫连参赞和欧阳参赞便了!要他们今夜三更秘密前来寝宫,知道吗?”
    冷血仙子应了一声,攀帘而出。
   
    第六十二章 阴风谷内走一遭
   
    夜幕方垂。
    天毒大王赫连忍与祝融女神欧阳艳芬,遵照冷血仙子通知,相继到达寝宫。
    马小夙饬令婢女退去,然后关起门来,三个人作了四个多更次的秘密会议。
    在这次会议中,究竟安排了些什么毒谋妙计?
    在端节之日对付天下英雄连三个副教主都不让得知,外人更是无从知道了。
    但同一时间,滁州城内橘树街的江府中,却是人人愁眉苦脸。
    因为,他们在企首盼望玉面神龙王一新的消息。
    梅瑶道:“怎的还不见他回来?从昨日到现在,整整两天了,莫非他是乐不思蜀?”
    关中大侠蔡天炎道:“梅姑娘,你放心好了,王老弟可不是那种人……”
    梅吟雪不待他往下说,插口道:“天下无贞男,何况他被一群狐狸精包围了!”
    霹雳刀独孤雄道:“谁不知玉面神龙是铁铮铮奇男子,大丈夫,他怎会被则天教那些庸脂俗粉,败柳残花所迷。”
    梅吟雪道:“话固说得不错,但他为何整整去了两天,没有回来而且连消息也无一丝丝,一点点。”
    霹雳刀独孤雄一怔,尚未答出话来。
    梅吟雪哼了一声道:“你怕我不知道他跟则天教那个教主娘娘马小夙,三四年前便有一手,而今正好旧梦重温。”她真的吃起醋来了。
    蔡天炎忙劝慰道:“雪妹,你可不能这么说,须知王老弟单身入魔窟,而且还要设法去救矮仙朱联智等四人,困难重重是可以想见的,为兄担保,他决不会忘记两位姑娘的。”
    一提起困难,梅瑶更泛起了忧虑,道:“雪姐,你看新哥他会不会遭遇危险?”
    梅吟雪道:“那可难说,新哥虽是武艺高强,身怀绝技,但一则好汉架不住人多,再则,那黑蜈蚣马二娘的蜂尾毒针厉害非常,防不胜防。”
    梅瑶听得更是有如芒刺在背,搓着手道:“那如何是好!”
    她说到这里,忙转过身来向梅吟雪道:“雪姐,你本事大,何不潜往琅琊山一探王大哥讯息呢?”
    梅吟雪道:“如果再有一个更次不回,我真的要入山一探。”
    就在这时,府门外响起了一阵汪汪!汪汪,犬吠之声。
    游龙江东流向乃子以目示意道:“还不快些去看动静,别是那些魔崽子寻上门来。”
    江千里身形一闪,领命而去。
    不料去不多时,即忙匆匆返回说道:“报告父亲,王叔叔回来了,而且还带着好几个人。”
    众人闻言,全是欣喜万分,都准备动身前往迎接。
    梅氏双姝齐飘身,出了厅门,问道:“江少侠,他们人在何处?”
    江千里道:“他们正打从后门走来,此刻当在九廊回乡之上。”
    梅氏双姝不再说什么,香风起处,人已飘闪出十丈,远远地呼道:“新哥,你回来了!”
    王一新见二女如疾箭般射来,忙张开双臂接住道:“不错,我回来了,这次要不是人家钟小姐帮忙,可差点回不来呢?”
    说罢,旋过身躯,正好与后面的钟花面对面。二女见有生人,脸一红,挣开怀抱。钟花早就听说过二女了。忙上前敛衽道:“婢子钟花,见过二位姑娘。”
    梅氏双姝见她知礼守份,首先有了好感,忙还礼道:“你救了咱们王大哥,咱们还没有谢呢,你又何须多礼!”
    正说间,矮仙朱联智也从后面赶上了。
    一见二女绝世风姿,不觉眼前一亮,脱口赞道:“好一双并蒂梅萼,清雅,高洁,美丽,王老弟你一箭双雕,真是艳福天下羡了。”
    梅吟雪和梅瑶本来已经有些红晕,此刻,更是羞不可抑。幸而后面的狮首佛心郭绥上前解围道:“朱前辈,你是越老越不成体统了,耽心姑娘们骂你老混蛋……”
    矮仙回眸一瞪道:“小子,你倒会讨好卖乖,这笔账,老夫记着。”
    王一新知道矮老哥是一个诙谐人物,莞尔一笑,便当先领路道:“别再嚷了,耽心给魔崽子分布的眼线发觉咱们藏匿之处,给主人惹来祸患。”
    这话很有效,顿时全都保持着沉默。及至,到得客厅,方始打破沉默,由王一新为双方介绍。
    这矮仙,狮首佛心,少林二老,在武林中都有着崇高地位。如换平时,任何一人在滁州出现,都将使武林人物争睹丰采。想不到一夕之间,四人一齐降临。游龙江东流立命摆开筵席。
    尽他深知王一新等一行,脱险归来,肚里正在闹饥荒,一席丰盛的酒筵,比什么招待都周到。
    果然,人们脸上全有了笑容。这是一张大圆桌,十三人虽是稍嫌挤一点;但人人都显得兴高采烈。这正是大家心中所要想知道的。于是,响起了一阵掌声。
    王一新边吃边谈,把自己如何化装成青年农夫,混入则天教
    总坛的留春别院,以及钟花姑娘。何弃暗投明,相与定计前往后山,不幸为沉默子识破行藏,骤施暴袭,并与东海三魔聊手进攻,要不是钟姑娘的乌云绝命简,这时先毙了天耳天眼两个老魅,要想脱身谈何容易。
    众人听到这里,都纷纷向钟花敬酒,表示感激。
    梅氏双姝尤为激动,说道:“好妹妹,你真是了不起,咱们以后要多多亲近。”
    钟花感激涕零道:“婢子得蒙收绿,已感恩不尽了!”
    关中大侠蔡天炎道:“王老弟,想那则天教总坛,藏龙卧虎,敢髦云集,你们是怎样脱险下山的?”
    原来,他已瞧出矮仙等四人俱有中毒现象,是以深感讶异!
    王一新道:“诸位或许不知,那则天教教主马小夙,施展诡谋,将矮老哥,郭大侠,和两位少林长老俘虏之后,不但加以囚禁,而且还另外偎了每人一粒毒丸,不能提聚真力……!”
    梅吟雪低叫了声:“老天,你怎么办呢?”
    王一新耸耸肩,道:“雪妹,如果换了你,你说该怎么办呢?”
    梅吟雪率直地道:“那我便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她忽然觉得不对,不由问道:“新哥,那你用的什么妙法儿?”
    王一新摇头道:“说实话,我并不比你高明,因此,我同样的慌了手脚。”
    梅吟雪小嘴一嘟,道:“我不信。”
    王一新道:“事实如此,你不信也是枉然。”
    梅吟雪反驳道:“那你们是怎样逃出来的?”
    王一新道:“你想是我的功劳吗?告诉你。我还是沾人家的光呢!”
    梅吟雪见他说话神气,一本正经,料非虚语,不禁揣想道:“那会是谁呢?”
    当他一眼瞥见那个皓首银髯的矮老头,立刻说道:“不消说,定是矮……”
    矮什么?她可接不下去,不管王一新如何称呼这位武林侠隐,自己总是第一次见面,总该礼貌一些。想到礼貌,那张吹弹得破的粉颊又飞起了两片红云。
    但矮仙朱联智却不以为意,哈哈笑道:“你是说老夫吗?那你更是猜得离了谱儿。”
    他这一否认,众人更加茫然。
    梅瑶道:“总该又不是钟花姑娘吧?”
    在她以为,不是矮仙,定必是狮首佛心,或者少林天演天绎二老,决不会超出这几人之外,是以先拿话把这不可能的人物撇开。
    不料王一新却哈哈大笑,道:“瑶妹,你又错了,那救咱们安然出险的,就是钟花姑娘。”
    他这一说,席间众人都感到惊讶不止。而梅氏双姝,心中却陡生疑念,认为他是有意使钟花在人前受到重视,把原来那丝好感也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腔醋火。因此,两人保持了缄默。
    幸而蔡天炎发问了,他道:“王老弟,你这话使人费解,连你都束手无策,难道这位钟姑娘的聪明才智会赶过你?”
    这正是梅氏双姝想说的,现在见蔡大哥说了来,不由暗暗点头,心说:“看你现在还撒什么花招?”
    讵念还未已,王一新却爽朗地笑了声道:“蔡大哥,你错了!”
    蔡天炎道:“错在何处?”
    王一新笑了一笑,道:“因为,世间事,有许多不定是靠武功和聪明才智所能解决的。”
    蔡天炎道:“那我要请教老弟,连武功,聪明,才智,都不可靠,那要靠什么呢?”
    王一新道:“有时得凭别人所保有的某些秘密。”
    蔡天炎道:“你这一说,我更迷糊了,恕我蠢笨,老弟,你还是道出真象的好了。”
    梅吟雪这接上一句,道:“快说呀!我倒要听听钟花妹子所保有的那份秘密是什么?”
    王一新道:“其实,说穿了,便算不得什么?因为,钟花姑娘知道那里悬崖上有条天然秘径可供咱们逃出魔窟,如此而已!”
    梅吟雪白了他一眼道:“原来你们是从秘径逃出来的。让我白耽了许多心。”
    他一顿之后,又道:“既是秘径,当然一路无阻,为什么一直到现在才回到橘树街呢?”
    王一新一伸舌头,道“雪妹,你好历害呀!我要是真的行为不检,这一下真给你抓着了。”
    梅吟雪道:“难道你还另有原因?”
    王一新道:“当然。”
    梅吟雪道:“可得闻乎?”
    王一新道:“我早就告诉你了!”
    梅吟雪一怔,道:“你什么时候告诉我的?”
    王一新道:“你何不想想呢?”
    梅吟雪一时想不起来。
    蔡天炎却忽然若有所悟,是忙提示道:“雪妹,王老弟不是告诉你矮仙朱老前辈等四人,已身中奇毒吗?一行六人,有四个人都不能施展轻功,还要躲避敌人搜查,你想,会快得起来吗!这原因,还不充分?”
    梅吟雪经他一说,才算有了笑意。
    王一新道:“目前,咱们还得替矮老哥等开一付解毒之药,为了保密起见,最好派人前往邻近乡镇购买。”
    游龙江东流道:“不必,愚兄在城内便经营得有一家药材行,由敞亲经营,担保决不会走漏消息。”
    王一新喜道:“如此甚佳。”
    席散之后,他便去书房开了一张解毒的药方。上开乌药,泽泻,乌米,饭根,鹤顶红。游龙江东流因事关重大,于接过药方后,便前往广生药行亲自配药去了。经酒煎好送与矮仙四人服食之后,一律从大便中将毒素排出。
    而这时,已距端午节只有两天了。
    首先到达滁州城的,是华山派大悲、掌门金龙老人梅华团率领银龙四剑,及孙儿梅剑秋。
    接着是少林大愚禅师,率领大慈、大仁、大勇,以及悟字辈十二名年青敢髦。
    接着是武当派卫道真人率领追风七剑客。
    第二天,恒山派的一钵大师也率领了一位瘦高老者来此,他是神剪濮阳烈。青城来的是青花老尼。
    终南来的是宇宙上人,荷花仙子,追云剑客,大陀吴英。
    峨眉派则由长眉禅师,率领门下十二群英前来参加。
    当然,丐帮也来了三绝七穷。此外,关外三大敢髦,乘风长老,毒鞭李二。真是天下英雄众聚于滁州城的安平旅舍。
    少林掌门大愚禅师,首先向金龙老人探询道:“令孙女梅吟雪和玉面神龙王一新可曾来了?”
    金龙老人梅花圃皓首一摇,道:“还没有啊!”
    大愚禅师沉声道:“梅施主你可知道则天教如今更多了大荒山的沉默子和笑弥勒么?而且敝派天演天绎两位师叔也被虏去,他们两个要是不来,咱们实力未免太薄了!”
    金龙老人安慰道:“禅师,我想敝孙女知道我来了,总会现身的。玉面神龙王一新也许早就来了。”
    谁说,不是。此时平安旅栈门口,忽然进来了老少三人。
    打前头走的,是一个皓首银髯的矮小老头儿,中间是一位风华绝代的姑娘,后面则是一个蓝衫少年。
    这三人一入旅舍,顿时引起了一阵骚动。
    大家都在叫:“矮仙朱前辈来了!天香仙子来了!玉面神龙来了!”
    金龙老人一怔,心说:“天香仙子是谁?”
    当他目光一眼瞥及梅吟雪,恍然大悟道:“原来是雪丫头呀!”
    是的,天香仙子的美号,正是江湖武林中人赠送的,而且,早在暗中流传了!只是天香仙子梅吟雪自己不知道罢了。
    当金龙老人和大愚禅师怔愕之际,这一行三人,已来到切近。
    二人方始惊觉,一个忙着合什,一个忙着长揖到地,肃然起敬道:“晚辈叩见朱前辈。”
    矮仙朱联智道:“那得那些酸礼,还是你们叙叙吧!”
    他说的,是王一新和梅吟雪。
    梅吟雪低叫道:“爷爷!”
    便已像乳燕投怀般投入金龙老人怀中去了。叽叽喳喳说个不休。
    玉面神龙王一新,则与少林大愚禅师塞喧。天下群谊都争着来诸这几人的丰彩。尤其是玉面神龙王一新。
    当王一新目光四人群中一扫,不由惊啊一声,向一个粗布短衫,两袖高掷,腰间系着一条蟒鞭的魁伟老人招呼道:“李二叔,你老人家也从关外赶来了!”
    毒鞭李二道:“贤侄,你认得二叔,二叔几乎认不得你呢!东天兄使的这一招,连我也骗过了。”
    他一顿后,用手一掼身过的一个貌像像清癯老僧道:“贤侄,我来给你介绍,他就是咱们的老大乘风长老……”
    王一新一听这老僧就是昔年父亲的结义大哥,即忙叩见。
    乘风长老念了声:“阿弥陀佛,东天有子如此,九泉之下也该瞑目了!”
    接着,便问道:“一新贤侄,你怎的如此疏忽,把伏羲古剑,论入黑蜈蚣母女手中,使他学会了五行神功和伏羲埔鹘,伏以为祸天下武林。”
    王一新道:“师伯,如今大错已成,可还来得及补救呀!”
    乘风长老道:“那要看你是否仍保有‘商阳剑法’而定。”
    王一新问道:“何故?”
    乘风长老道:“我听令尊说过,那柄伏羲古剑,真正的威力,并不在那七式之中,而是它具有两极真磁,任何敢髦相与对敌,心灵上都要受到影响,即使功力高过于使剑之人,也要落败。”
    王一新道:“那册商阳剑法的着路呢?”
    王一新道:难怪矮老哥那高功力,也被那马小夙俘虏。”
    不禁剑眉紧蹙,忧形于色。
    乘风长者旋又沉声说道:“厉害,我已告诉你了!你还没有告诉我那册商阳剑法的着落呢?”
    王一新道:“那册商阳剑法,小侄业已习成。”
    乘风长老这才吁了口气,道:“阿弥陀佛,也许这是天意,看来,挽回这次武林浩劫,全靠你了!”
    王一新道:“有如此重要么?”乘风长老道:“当然,但你决不可轻易使用,让对方警觉,否则,那就麻烦了!”
    王一新敬谨受教,沉声道:“小侄知道了。”乘风长老忽然想起一事问,道:“贤侄,你可曾看到我那两个劣徒?”
    他语此一顿之后,加以解释道:“就是上次送玉盒给你的那位刘飞和梅瑶。”显然,他尚不知这两人的消息。
    王一新道:“瑶师妹与小侄都在游龙江流府上作客。”
    乘风长老道:“如此老纳便放心了!”
    他忽然道:“你还没有告诉我刘飞呢?”
    王一新只得据实相告,那刘飞迷于风流寡妇的姿色,不但投降了则天教,而且还把梅瑶师妹劫持,强逼嫁与上官无情,嗣因小侄出面干预,乃又密派百毒玫瑰将之送往毒蛇城作为该教送与天毒大王的礼物。
    乘风长老道:“据江湖上只传闻毒蛇城瓦解却不知为了何事?不消说,定是贤侄的杰作。”
    王一新道:“是我与梅吟雪一同驰援的,瑶妹要是知道你老人家也来了滁州,不知怎样高兴呢?要不要去叫他前来叩见?”
    乘风长老摇手阻止道:“贤侄,不必啦!”
    金龙老人沉声问道:“据江湖传闻,前些日子,则天教还把狮首佛心郭绥大侠也俘虏了,有无其事?”
    王一新道:“不错,但晚辈已将矮老哥,郭大侠,天演天绎二老一同救了出来。”少林掌门大愚禅狮首先表示感谢。
    金龙老人道:“王少侠既是深入虎穴,可曾打听出该教如今究竟拥有那些邪道敢髦?”
    王一新道:“该教网罗的黑道高手甚众,举其凶名较著者,如七峡十四妖,荒八妖,狮首人魔,地宙双魔,地灵君,白氏四凶,双臂罗汉叶九,黑蜈蚣马二娘,宇内四英,邛崃四怪,大荒山冰魄神魔弟子沉默子道人,和笑弥勒和尚,以及新近加盟的祝融女神欧阳艳芬,天毒大王赫连忍等,可说几乎包括了整个黑道中的巨擘。”
    金龙老人道:“这些人都不足瞿,最可怕的是祝融女神的霹雳燃弹,和他精心研制的三十余种霸道火器,决不是武功所能抗拒的。”
    王一新道:“有无办法克制?”金龙老人道:“有,那就是冰魄神君的冰魄球。”王一新道:“那冰魄神君住在何处?”
    金龙老人道:“远是不远,距这儿三百余里的阴风谷内,但这人性情甚怪,一般人别说是借珠,如不好还得赔上一条老命。”
    王一新道:“为了武林安危,我还是走上一趟吧!”金龙老人道:“那你必须在明日午初赶到琅琊山亡回谷啊!”
    王一新向梅吟雪低嘱几句,身形一晃便径自去了。
   
    第六十三章 马小夙风韵如昔
   
    梅吟雪道:“爷爷,新哥这一走,你不觉得有点冒险么?万一他不能如期借得冰魄球回来,咱们岂非少一对付则天教的罕绝高手?”
    金龙老人道:“丫头,这虽有点冒险,但如不去将冰魄球借来,万一该教用火器对付咱们,还不是同样危险,因为,那玩意不是武功应付得了的。”
    说得是,顾虑也颇周到。梅吟雪不便再说什么。
    是晚,当天下英雄听说狮首佛心郭绥,少林二老,宇内四英的阆中大侠蔡天炎,霹雳刀独孤雄均在游龙子江东流府上,便都前往橘树街拜访。
    这一来,江府上顿时变得十分热闹。
    矮仙朱联智道:“明天将有一场大杀伐,诸位务请早些安憩,以便养精蓄锐。”
    于是,大伙儿又回到平安客栈。
    翌日,端午节到了。
    万户千家以红纸束菖蒲,艾枝,榕枝,悬插门首,滁州城的老百姓称之为“榕艾苦草”,儿女以五色绢布缝制香袋,用彩线穿空连挂在衣扣上面,这叫作挂香,据说,可以避邪,又以五色彩线于儿女埤足,称作长命锁。
    江府上准备了大批粽子,供群豪食用。另外还派人送了两大担粽子去平安旅舍。接着,便浩浩荡荡向琅琊山的七回谷进度。
    一入山口,则天教便已第三副教主笑弥勒迎接。
    他的旁边还安放一张长桌,桌上摆了一本签名簿,他笑吟吟的说道:“承蒙宠降,敝教深感荣幸!请于簿上签名。”
    人丛中一个驮背化子道:“贵教主设想真是周到,大概是想照单验收咱们的一条老命了!”
    笑弥勒笑道:“张长老,真会说笑话,你要是疑心,路摆在你面前,谁也没拦你,尽可以回头呀!”
    驮背化子正是三绝丐中的一绝,姓张名一帆,以一双铁拳,称雄武林,闻言哈哈笑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老化子要是怕就不来了。”
    言毕,拈起毛笔,醮着墨汁,运腕一挥。
    别看他衣衫褴褛,那笔字却写得潇洒挺拔。每一个人,都在签名册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没有多久,天下群雄络绎不绝地进入了七回峪。
    负责招待执行来宾的,则是红药、碧桃、黄菊、白梅四堂堂主和一些风流俏婢。
    金龙老人一看,这座七回谷,弯弯曲曲,乱石崩云,头顶上,山峰高插云汉。
    谷中一处空旷之处,建立了一座平台。台的两周,则是用毛竹搭成的蓬子,摆着一列一列的长桌,长桌上则各自摆着一些馔美酒棚。则天教的敢髦集于东棚。天下群雄,则被安置在西棚。
    当群豪落坐之后,才看出那平台的正上方,写着四个大字:“以武会友。”
    两旁的对联是:“英雄拳头打出天下豪杰刀剑创造伟业。”
    写来似通非通,完全二付草寇口吻。
    这时,擂台之上,悄无一人。梅吟雪正在奇怪,该教摆出这付暖昧态度是什么?这时,台后乐声大作。
    有人大呼道:“教主驾到。”
    马小夙虽说创立了则天教,说真的,目前还无人见过她,是以西棚之中,顿时起了一阵骚动。
    原来,负责招待来宾的教下弟子和红药、碧桃、黄菊、白梅、四堂堂主,以及金、银、铁,三级护法,如雁行站立台下,肃手恭立。
    渐渐,一辆绿呢七马香车电驰奔来。一到广车,嘎然停止。
    七匹骏马的大宛名驹,一齐昂首长嘶。那驾车之人非他竟是上次率领人马攻打少林的上官无情。他是该教灵手可热的第二号人物。
    上官无情直趋下车来,拔开车马。扶着车上那位艳倾天下的毒妇马小夙,一步一步直走中央平台。莲步袅娜,香风飘扬。穿一袭红粉宫装,长裙曳地,头上斜插一支金步簪,环佩叮当。
    单那一身装束,就够迷人了。这一回过头来,更是艳光四照。其实,她的姿色尚不及梅氏双姝。不过,人要衣装。是以她显得特别出色,惹人注目而已。在红色面纱之下可以看出那一双美眸,一只弧形秀唇。哪纤腰,隆臀,无不惹人起火。
    然而,她却娇滴滴脆生生说道:“各派掌门,各帮帮主,各位成名露脸的英雄,还有那称为武林泰山北斗的武林前辈,你们侠驾全来了,贱妾不但深引为荣,而且受宠若惊,凡有简慢之处,诸希原谅!本教之所以命名为则天教,乃是心义武后,一本上天之旨,顺吾者昌,逆吾者亡。……”
    西棚之内,顿时响起一阵阵冷哼。
    可是,马小夙却置若罔,闻笑了笑,说道:“这话,诸位听来也许不顺耳,但本教主要问诸位,自古以来,正义是靠什么东西维系着?”
    但台下却无一人答话。
    马小夙继续说道:“众所周知,正义是靠武力作后盾,譬如诸位要打抱不平,就得学会精深武功,否则,便是空谈。然而,天下武林,千门百派,互不相容,于是有了正邪之分,于是有了黑道,白道之分,渐渐,如同冰炭。侠义之士,杀了黑道中人,称之为“除恶务尽”。黑道人物杀了正派人士呢,则被冠以手辣心狠的字眼。这能谓之公平?再说,红莲百藕,天下武林应该一家,岂容自相残杀。因而本教主向黄天后土发下宏愿,要拯救武林,是以藉本教举行开教典礼之日,邀请诸位拨冗移玉前来,商量一个可行之法,如何才能使天下武林安宁?如何才停止争端杀伐?以符上天好生的德意。”
    他说到这里,西棚之内,却力起了一个苍劲声音道:“唯一可行之法,就是将天下武林归纳统一。”
    说这话的,乃是阴山掌门五云叟。这家伙早就投入则天教内,不知何时混入群雄之中,大家都投以不屑一敝。
    然而,这时候,台上的马小夙,却向着他嫣然一笑,道:“前辈真是一言中的。今天,天下英雄都已齐聚,正可凭武功选出一位具有雄才大略的霸主,以统一天下,不管是谁,要只要有人赢得此一荣誉,本教十万弟子,一律听命于他,不悉诸位有何意见。”
    天香仙子梅吟雪方欲发言反对,金龙老人道:“人家早有准备,你反对又有何用。不如听其自然。”
    他倒是沉得住气。矮仙朱联智道:“这女人口是心非,可能另有阴谋。”
    他是上过一次当的,是以迄今尚有戒心。西棚之内天下群雄,虽是窃窃私语,但一见天香仙子,矮仙、金龙老人,少林大愚禅师都缄默不言,自己也就不便发表意见。
    马小夙秋波一转,道:“诸位既都默认此事,便算成为定议,如一一较量,拖延时间太久……”
    她一顿之后,道:“这样吧由我与二位副教主担任擂主,如若有人赢得,便是今后天下武林黑白两道公认的霸王。”
    言讫,便伸出素手一招。上官无情,沉默子,笑面弥勒,全飞身上台。
    马小夙复又揭声说道:“这第一阵,由笑面弥勒担任擂主,咱们暂时退入后台好了。”
    了字一落,三人一闪没入后台之中。
    笑面弥勒摸摸肚子,向台下扬声说道:“俺和尚是打旗儿留下诸们一谁笨鸟儿先飞呀!”
    各派掌门心里有数,他们的武功,只不过与金牌护法符,自知不是笑弥勒对手,全都面面相觑。
    矮仙朱联智冷笑一声,道:“老夫来也。”
    他袍袖一抖,化一阵清风卷来台上。
    笑面弥勒打着哈哈道:“阿弥陀佛,咱们又见面了。”
    矮仙道:“少废话,出招吧!”
    笑面弥勒知道矮仙一套神仙指天下无敌,那敢粗心大意,立刻收敛起嘻笑之态。功凝双臂,连环劈出。每一掌斩到,都如利斧般锋锐。
    矮仙低叱一声,十指微屈如锐,迎风抓落,不带半丝风声。
    两人跃起搏斗,都是稍沾即走,不敢将招式使老。一个红袍飘扬。一个白衣翻飞。
    数十招下来,笑面弥勒再也笑不出来了。这跟下棋一样,功力差了一着,便有缚手缚足之感,一身所学,竟是难以发挥。天下英雄喜形于色。
    而后台上的则天教主马小夙道:“笑面弥勒,恐怕再难走上三招————”
    语方出口,矮仙朱联智,竟以一招潜龙探爪,从笑面弥勒的如山掌影中,一扑爪落,深得迅快稳准之秘决。冷风龙体,笑面弥勒抛肩错步。
    然而,已慢了一着,那双左袖,已被矮仙朱联智撕裂下来。
    笑面弥勒脸一红,道:“矮仙神仙指,果然出神入化,俺和尚认败就是。”
    言罢,退下台去。
    但沉默子却一步射入台心,道:“矮仙果然身手不凡,贫道愿前来领教。”
    矮仙面色一沉,道:“老朽知道你已获得碧眼天魔真传,比起令师弟来,要强多了。但老朽仍愿领教。”
    沉默子面色一沉,道:“得罪了。”
    人已像旋风般疾扑而至。矮仙突然吸口真气,拔起半空。竟躲过了对方三拳七腿。
    沉默子数招落空,杀心顿起,单足一探地,又复追了上来,双掌齐飞,一式“钟鼓齐鸣”,猛袭敌人双胁要害。
    矮仙朱联智哈哈一笑。原因这种拼命招式,虽是破绽甚多,但妙就妙在对方无暇还击。他经验何等丰富,双掌一分推,恰恰迎着敌人双掌,轻轻一触,已借力飞退丈许。
    然后说道:“你这样急于想胜,但你胜得了么?”
    沉默子神色不变,冷笑道:“老鄙夫,休逞口舌之利,现在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他口里虽是这样说,心中对矮仙刚才露的借力这一手,功力分明远在自己之上。他虽狂傲自负,也惟有速战速决一途险中求胜。于是再度猛扑。
    矮仙朱联智定这之后,便不再退。他左手以大擒拿手法,对住敌人拳头,右手寻隙伺暇,忽抓忽点,反攻敌人。
    霎时间不影指风,纵横飞舞。
    那沉默子乃冰魄神魔首座弟子,除了功力稍逊乃师之外,其余的武功都学去十之八九,此时施展出冰魄神魔的冷峰勾拳山,招数精纯,威力十足,每一拳打出去,都伏有一记回钩煞手。
    矮仙朱联智左手的大擒拿手,封闭得严密异常,右手运功集力,忽攻忽守,牵制住敌人锋锐之势,严谨之中,流露出一片轻灵,潇洒,没有半丝烟火气,足可当得陆地神仙。十余回合之后,沉默子越来越觉不妙,要想扳回劣势,除非使用天狼抓魂。
    想到这里,口里发出一声凄厉的狼嗥。脚尖在地上一点,身形暴起,凌空扑来。两双鬼爪,闪电般抓向矮仙天灵。
    朱联智心中一凛,立刻运起神仙指疾点对方掌心。
    “哧”的声,沉默子如遭蛇啮,坠落台上,脸色苍白得十分怕人。
    矮仙拱手道:“副教主承让了!”
    沉默子咬着嘴唇,目射仇焰,道:“只怪我学艺不精,不过,你也休想有作霸主的机会。”
    矮仙哈哈一笑道:“胜败何足论,你也太小气了!”
    矮仙连胜两阵,群豪喝采不迭。而这时,则天教第一副教主上官无情却出现了。
    此人一出场,群豪中都议论纷纭,咸认为他未必是矮仙的对手。
    但梅吟雪却独持异议道:“这上官无情已习得五行神功,而且更精通伏羲七式,较笑面弥勒和沉默子更为难斗。”
    有些人尚不相信。但台上的上官无情,却锵然一声掣出了长剑,阴冷地说道:“老头儿,亮兵刃吧!”
    矮仙朱联智,一看对方拔剑的姿势,便知遇上了劲敌,不敢稍存累视之心,立刻从腰间摸出一柄透明软剑。
    上官无情道:“原来你也是剑道高手,何幸如之,请!”
    一声请,首先亮出了门户,虚虚一剑探出。
    矮仙朱联智左袖一拂,发出一股潜力,迫住对方长剑上的森寒剑气,右手剑,却挥出一式“顺水推舟”。
    果然是一代名家,身手不凡,仅仅是这一下子,西棚之内,便有不少人叫好。
    对方长剑所泛起的森然剑气,重如山岳。矮仙朱联智已觉出对方年纪虽轻,功力却十分深厚,自己仅以左袖之力,还真无法抵当,心中不无凛诧之意。
    要知矮仙功力精纯,一身真气,已收发由心,发出时宛如一堵铜墙铁壁,休想剁刺得动。
    老人家微嗟一声,心想:那伏羲古剑上所裁武功,果然是一种尽世绝学。
    看来,自己要想制住这个年轻强敌,恐非易事。念头如电光石火般一掠而过,口中低喝一声,沉剑反削。剑上画出一道芒弧,往回一拖,恰好抵消对方的威势。
    这位一代侠隐,无论出招回守,都能显出一种特别潇洒的风度。
    上官无情口角噙着一丝冷笑,心中急速想道:“这老头儿功力,经验两俱深厚,自己得想个办法,先给他一个下马威。”
    想到这里,暗运五行真气,灌注剑上,挥出一式“盘古开天”一缕剑虹,散发出五彩光芒,一阵滋滋之声,迳从剑幕射入。
    矮仙朱联智骤觉不妙——本来,他施展的大罗仙剑,乃是最上乘的剑法,剑光堪以设体,但此刻却感到有些挡不住,肌肤欲割。这一惊非同小可,剑尖一点,锵然一声,奇巧绝伦地点在对方的剑尖之上。
    但见矮仙藉势腾空,略一转折,飘飞到上官无情的背后。这正是他的仙云飘身法。
    上官无情那等杰惊骄狂之人,此刻为之心折,禁不住喝采道:“老头儿身手卓绝一时,足可与本座争一日之长短,但最怕你大罗仙剑,仍及不上我,伏羲埔鹘,乃古典武学,可以无敌于天下,然而天心厌乱,尤其不喜腥风血雨,令尊上官正,与老朽尚有一面之缘,阁下如能拨乱反正,这武林盟主头,老朽保证拱手奉送。”
    上官无情心中一动,他并不是回头向善,而是想独自称尊,但此念方起,后台却传来一声娇喝道:“老头儿,你胆敢作此不光明之事。”
    这一声娇喝,不但矮仙吃了一惊,而且也向上官无情提醒,心想:“这样作,何异叛教!”
    顿时机伶伶打了矮仙点头道:“副教主之言,毫无虚夸,这伏羲七式,冷凛。”
    这话立刻迁怒于对方,厉声道:“老头儿,别打错如意算盘了!咱们还是分个胜败输赢吧!”
    矮仙知道对方陷溺已深,说也搭,立即健腕一翻一抖,剑上幻出万道青光,把上官无情罩住。
    上官无情冷嗤一声,长剑再度削出。顿时五彩芒有如排空巨浪漫天洒出。
    矮仙朱联智的大罗仙剑,似已被一股无形内力吸引,不能发挥剑上威力,反而觉得对方,忽而稳如山岳,雷电难撼,忽而遗尘绝迹,无处追寻,心想:“这上官无情尚且如此难斗,不知那毒妇马小夙又是怎样高绝了!”
    他心神微分,上官无情的剑光陡然大盛,刷刷刷刷,一连数剑,迫得他连退数步。
    上官无情此刻杀机已起,连环踏前数步,使出第五式“划分阴阳”。长剑如怒龙出海,拦腰削到。如其让他削宝,矮仙恐怕难逃腰斩之厄。
    但矮仙亦是久经战阵之人,长剑当胸一竖,陡然旋身,倏然化为一排青光,潮涌迎至。
    两人动作都快,微一接触,便又变招。矮仙大喝一声,青钢剑如风疾戮。
    上官无情心中甚为惶恐,他没想到矮仙竟如此难斗,伏羲七式,他只学会了六式,如今已施展了“开天辟地”、“旋乾转坤”、“移山倒海”、“月冷星寒”、“画分阴阳”五式,倘若使出第六式“阳光普照”再赢不得对方,则一切都完了。他心中虽是在想,但手中剑却一点没停。
    矮仙顿觉五彩光芒耀眼,森然剑气以及肌肤,对方这一剑,自己无论如何抵敌不了。
    忙将自己的剑,化为两点青光,奔袭敌人双睛,自己如被腰斩,对方也将双目失明。
    上官无情正庆得手,不虞有老头此煞着。那一剑,非但不敢推出,反而锉腕急撤,人也横退数步。
    就这样,矮仙朱联智前胸仍然带了彩。他败在一个年青人的手中,黯然退下台去。
    上官无情这才有了笑容。
    同时,也恢复了他的狂傲,向台下冷冷发话道:“谁来赐教!”
    不料人丛中,这时响起一声有如鬼嚎难听的沉喝道:“无情儿,你这不肖孩子,居然败坏我上官一门家声,还不给为父改邪归正么!”
    众人吃了一惊,抬目望去——但见那人身材瘦长,穿一身黑衣。皮肤如铁,骨瘦如柴,双睛射出冷电寒芒。
    有人叫道:“他就是梅花剑客。”
    不错,这人正是梅花剑客上官正。
    他虽性情乖异,但尚不失为正派侠士。全都知道目前台上的则天教第一副教主上官无情,正是这老人的儿子。
    这一幕父子相会,不知会有何等结果?于是,大家都注目两人。
    上官无情先是一怔,既而冷冷道:“爹,你来这里干什么?孩儿的事,用不着你管。”
    梅花剑客不料儿子如此无情,当着天下豪杰。益发下不了台,不由面色一寒,飞身上台,戟指骂道:“你……这天打雷劈的,刚才怎么说?……啊!我记起来了,你说,你不用我管,嘿嘿!敢情你羽毛长丰满了,就这样目无老子……”
    他声色俱历地骂着。
    上官无情长眉一挑,冷冷地说道:“老头子,你好糊涂,越活越转去了,你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也容你捣乱,护法们,给我攒出谷去!”
    他此言一出,直把梅花剑客气得须眉倒竖,大叫道:“反了!反了!你这不孝的畜牲,竟敢如此忤逆,蔑视人伦。”
    不待执巡护法前来赶他下台,反手拔出腰间长剑,运腕一抖,立刻飘起碗大七朵梅花,向上官无情刺来。
    上官无情铁青着一张脸,运剑一栓,道:“老头子,你差远了!”
    锵然一声,上官正手中长剑方被震飞。
    梅花剑客大为震怒,道:“畜牲,你杀了我吧!”
    上官无情道:“你以为我不敢,我要不是愿忌世俗的批判,早就杀你了!”
    梅花剑客上官一怔道:“为什么?”
    上官无情道:“这还用问,你从我名字上就可想到了!”
    梅花剑客道:“这名字,是你妈取的,与我何干?”
    上官无情冷笑一声道:“你可知当年母亲为何给我取这个名字?”
    梅花剑客摇摇头。上官无情道:“因为你当年娶了母亲之后,终日醉心武功,使得她终日抑郁寡欢,她说过,她恨你……因此给我取名无情。”
    梅花剑客勃然大怒,道:“知有母,而不知有父,禽兽也!畜牲,老子非要教训你不可了!”
    说时,出手如风,叭的的一掌掴了过去。
    上官无情挨了一记,呼呼怪笑声中,手腕一抬,但闻梅花剑客惨嗥一声,一剑穿心而过。于是,台上群豪大哗。
   
    第六十四章 中毒药群侠命危
   
    上官无情逆伦弑父,杀了梅花剑客上官正,引起群情激愤,群雄哗然。
    有的喊:“宰了这禽兽!”
    有的喊:“把这丧心病狂忤逆不孝畜牲碎尸万段。”
    “……”
    “……”
    人群像怒海狂潮般冲出了西棚,直向擂台卷去。
    则天教的各级护法,动作迅速,很快就组成了一道警卫网。
    地灵君阴森锵的一声拔出长剑,陡扬厉喝道:“谁要是破坏秩序,敢再跨前一步,老夫就当场格毙不论。”
    若是寻常人,恐哧也许有效。
    然而,这些人,全是侠心义胆的铮铮铁汉,为了维护正义,不异澧血横尸,又岂是地灵君一句话所得阻止?
    眼看一场混战无法避免。而这时,敌我双方的主要人物都出现了。
    一个是南海观潮阁传人天香仙子梅吟雪。另一个,是则天教主马小夙。
    前者,因为“玉面神龙”赴阴风谷借冰魄球未返。难操胜算,是以必须使天下群豪安静下来。俾免作无谓牺牲。
    后者,则以自己布置的步骤,尚未施展,在经过一场混战之后,必然大伤元气,这与她劝服天下武林的原计划不符。
    这是双方所持有的秘密,谁都认为此时此刻是不宜于引起大规模的混战。于是,天香仙子出面,约束天下群豪,保持冷静。于是,马小夙也趁机告戒教中徒众,不得妄动。
    。一场风波,暂告平息。可是,上官无情却于这时,命人将其父梅花剑客上官正的尸体移开,向教主请示道:“现在,还比不比武呢?”
    马小夙格格一笑道:“上官老弟!适才发生之事,不过是一段插曲罢了,继续吧!别虎头蛇尾!”
    浅浅笑,百媚横生。
    上了无情似是获得了某些鼓励,立刻燃烧起旺盛的斗志,欠身答道:“卑职遵命。”
    市甫落,立即面向西棚道:“本座侥幸胜得矮仙,还有何人前来赐?”
    说时,意态飞扬。
    青城青花老尼首先看不顺眼,低叱道:“副教主,你也太目空一切了,老尼虽知未必会是敌手,也要领教一二。”
    要知,现今各大门派掌门,以青花老尼辈份最高。
    而且,青城青花剑法,更是武林一绝。
    说实话,天下群豪高手雄众,但如能与上官无情作对的,可说是寥寥无几。
    天香仙子梅吟雪本欲出言劝阻。
    不料她樱唇未启,身边的金龙老人却沉声说首:“就让老尼去吧!她,败是败定了。但却有惊无险……”
    梅吟雪一怔道:“爷爷,那你为何还让她出战?”
    金龙老人道:“丫头,你怎的糊涂起来了,咱们要拖延时间呀。”梅吟雪这才晦然大悟。
    说话间,青花老尼已柱着拐杖飞上擂台了!
    别看她年逾耄耋身法却俐落无比。
    上官无情拱手道:“老尼姑,你太不智了,这大年纪,还要前来自寻悔气,何苦来哉!”
    青花老尼道:“阿弥陀佛,上官施主既是如此迷信自己的武功,老尼也有不服人的臭脾气,所以非较量较量不可。”
    上官无情长眉一剔,微有怒意道:“你既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那你还等什么?亮剑吧!”
    一股森寒剑气,当先扑到。
    青花老尼不虞上官无情完全不按江湖规矩,说干就干,只见一道五彩光芒,直射老尼眉心。
    青花老尼不愧是剑道中的上乘高手,拐杖一顿,嗖的声,人已化白鹤冲天,腾枝擂台上空。
    随即叠腰拳腿,变成头下脚上。手上那根拐杖,不知何时变成了柄奇形长剑,有如惊虹般凌空劈落。
    任何人都看得出那是雷霆万钧之一击。在这种威势下谁也不敢撄其锋镝。
    但上官无情骇了一下,旋又怪笑一声道:“好家伙,看不出你这老婆子还真有一手。”
    一面说,一面将手中精钢剑,划起一道五彩飞虹,仰面戮出。嚓嚓嚓,空中立即响起一串繁密的音爆。他根本是要与青花老尼硬碰硬。青花老尼这一招“花落谁家”从未失手。
    在她以为上官无情决对讨不了好去。谁知两人在一连换了三招之后,优势全失。
    青花老尼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加以,她此刻身在空中,全凭一口真气。
    如今气已变汤,落下时,难免不受狙击。然而,她能奈之何哉?
    只有提心吊胆,咬牙向地面降落。上官无情也算准了这一点,双目凝视空中,一见青花老尼冉冉下降。
    立颤手中长剑,分心便刺。以他这等罕绝高手,乘虚捣隙。青花老尼就算能有防身招数,亦万难抵挡得挡的住对方蓄势一击。
    天下群雄都因鞭长莫及心中暗叹一声:“完了!”
    不料倩影一闪,一道紫光适时吐出,奇巧绝伦地刚好化解掉那一招暗袭。
    青花老尼才算保全了这条老命。她那皱纹满布的脸上一红,报然然说道:“我老婆果然老啦!梅姑娘,这降魔术道的重责,看来是你们年青一辈的了!”
    说这话时,好似突然之间老了十年。天香仙子梅吟雪道:“前辈。你老人家那种超凡入圣的身手,大家有目共睹,要知,对方若非习成五行神功和伏羲七式,也未必经得起你那凌空雷霆一击。”
    青花老尼这才有了笑容,道:“梅姑娘,谢谢你的安慰,老尼没齿难忘!”
    说罢,纳剑入杖,飞身下台。上官无情一双色迷迷的眼睛,一直钉住天香仙子,对于青花老尼之离去,可说是并未留意。
    梅吟雪睹状,面有愠色,道:“观阁下这付伤像,好似不认得姑奶奶似的。”
    上官无情突自不觉,道:“姑娘,你说什么来着?”
    梅吟雪黛眉一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叱道:“没有听到就算了。”
    一顿之后,接道:“你还想比试剑法吗?”
    上官无情道:“在下能领教观潮阁绝技武学,真三生有幸呢!”
    他这时,又在打坏主意。
    心想:“这妮儿,比起马小夙强多了。我得设法将她俘虏过来,才是艳福不浅啊!”
    由于他心中存有歹意,更知道对方身手不凡,便决心用真本领,于是面泛笑容,保持优美风度,道:“咱们能不能附带加上一个条件?”
    梅吟雪道:“什么条件?”
    上官无情道:“如果你胜了,我作你的丈夫,如果我胜了,你便作我的妻子!”
    他话尚未完,梅吟雪面色倏然一沉,道:“放狗臭屁!你这畜牲,只会配以禽兽!动手吧!别烂嚼舌根了!”
    上官无情可不在乎骂,嘻皮笑脸道:“梅姑娘,你是荏弱女子,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好先出手呢?”
    天香仙子梅吟雪心中急遽想道:“这斯‘伏羲七式’虽是上古绝学,但我‘观潮阁’一套‘飞瀑怒潮’剑法,亦属佛门上乘剑道。若取得先机,也许会有获胜希望———”
    想到这里,便不作其他考虑,冷哼一声道:“这是你自己说的————接我三招!”
    振腕一剑削出。立时空中飞舞起万千紫虹。
    如狂风骤雨般电射而来。浩浩渺渺,缤缤纷纷,无极无限。
    而这片泛着森寒的紫色光芒里,飘扬起阵阵香风。上官无情哈哈一笑,道:“梅姑娘,你既作凤舞,难道在下不能作龙飞吗?”
    身形猝然急移三尺,青钢剑已似闪射轮转的五彩光芒,在缕缕不绝,却又快若鸿飞般连续削出。
    天香仙子梅吟雪暴叱一声:“飞珠溅玉!”那道紫色光幕,立刻起了一阵轰轰发发之声,匝地剑芒,漫天光影,向着那一点飞腾跳跃的影子玉射珠飞。
    这是南海观潮阁妙昙神尼的独步武林绝学。“飞瀑怒潮剑法”的第三式。梅吟雪在这套剑法上,曾经下过无数苦功,她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无论混合或分析都可使用,犹如她在使用自己的臂指一般,招与心连,式与心系。
    上官无情吓了一跳,炎然跃出。在跃出的刹那间,他也使出了伏羲七式中的一式,“璇转乾坤”反手戮出。
    颤抖着点点,片片,层层,重重的飞璇光芒,似满空五彩流虹,满树落英,气流激涌。发出异啸之声。
    梅吟雪低叱一声道:“好!”
    再接姑娘‘旋荡湍涡’‘惊涛拍岸’‘海啸天惊’三招”这三招在同一时间里相使施展。
    紫郢剑带着割破空气的尖叫,冷电精芒,交互盘绕怜似江河决堤,洪流滚滚,似狂风咆哮,飞砂走石。
    台下,台上,数以千计的敌我双方高手,一个个如泥塑,如木雕,嘴巴半张,呼吸窒息,瞳孔来不及印入双方的快速动作。
    蓦地————上官无情发出一声闷哼。这声闷哼,有如创剑之兽。
    原来,他已落败了。
    他如何落败的?虽很少看得出来,但梅吟雪明白并不是,“伏羲七式”不若南海观潮阁剑法。
    而是对方仓卒学成,不能发挥其中许多威力。
    何况,马小夙自私,藏了一式不曾教他。上官无情齐下中了一剑,这时面色苍白,意冷心灰。
    简直像煞了一只斗败的公鸡。
    梅吟雪淡淡一笑道:“副教主,承让了!”
    上官无情虽是一百二十个不愿意,此刻,也不能耍赖皮,只得苦笑一声,道:“是在下学艺不精,倒教姑娘见笑了,不过,这一剑之赐,总有一天会奉还的。”
    梅吟雪心说道:“这家伙果然难缠。”
    于是,微微一笑道:“那要等到日后,这世界变化如此之大,日后还不知如何呢?”
    上官无情道:“不管怎样?这世界上,只要你活着,而我又死不了,总有机会。”
    言毕,退入后台。而这时,数十名则天教红杉教徒,已在东西两棚运来酒筵,正往来奔走放杯筷碗盘。
    梅吟雪向着后台道:“教主,你何必让我久等?”
    等字甫落,一条红影飞射台心,现出一个宫装少妇,她正是马小夙。
    向天香仙子梅吟雪全身上下,微一打量之后,道:“果然丽质天生,是一个美人胚子,我见犹怜,难怪我那一新老弟要变心啦!”
    梅吟雪面色一沉,道:“教主,你可不能说冤枉话,当年他爱你何等专一,何等深远,而你却背叛了他,盗走了他的伏羲古剑,那变心之人,是你而非他!”
    马小夙脆笑一声,道:“想不到你们的感情已跟我当日一样呢?看来,他什么都告诉你了!”
    梅吟雪心中暗骂一声:“你这不要脸的女人,什么话都敢出口?”
    她心中虽是在骂,口里却揶捡道:“这要看你自己了,也许凭你的姿色,依旧使他能够着迷呢?”
    马小夙点头笑道:“我也这么想,不过,如今有你在他身边恐怕就困难了!”
    天香仙子梅吟雪道:“是么?……”
    她本想说你何不想个方法杀了我,再去试试。
    马小夙忽然柳叶眉儿一挑,接着:“他今天为何不来?”
    梅吟雪岂能告诉她实话,说是去阴风谷借冰魄球去了,眸子一转,道:“新哥早就来了,此刻或许去了总坛呢?”
    马小夙先是大吃一惊。心想:“糟糕!如他去到总坛纵火,可不得了啦!”
    既又一想:“不会的,若他真是去了总坛,这丫头,岂会实言相告?分明她是在施鬼计,使我心神不宁。”
    由于她有了这种想法,那吃惊之色一掠即逝。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道:“我那总坛之中,埋伏重重,但愿他不去。”
    两人勾心斗角,唇枪舌剑,各玩心眼。
    梅吟雪道:“常言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新哥既然去了,他便不会畏惧一切埋伏。”
    马小夙道:“你如此放心?”
    梅吟雪道:“知已知彼,我自然放心极了。”
    她忽然觉得这样扯下去,没有意思,乃道:“咱们言归正传,也该交手了!”
    马小夙打了个手势,止住道:“现在已是午刻,该是入席的时候了,梅姑娘,要比何不等敝教在尽了地主之谊以后。”
    梅吟雪心中电璇想道:“可能是‘拖延’时间,乃是自己第一任务。”
    于是,毫不考虑地答道:“也罢,咱们在饮宴之后,再行一决雌雄。”
    言毕,飞身下台。
    马小夙却于这时,面向西棚,面对群雄,扬声说道:“各大掌门,各位英雄,敝教此举,是功是罪?目前还不能下断语,不过,红莲白藕,天下武林总是一家,诸位既然光临七回谷,敝教虽无山珍海味招待,但薄酒粗肴,以示敬意,尚祈诸位放怀畅饮。本教主先敬各位掌门一杯,各位英雄一杯,敬祝诸位健康。”
    说完之后,仰脖一饮而尽。
    群豪都深怀戒心,害怕酒中有毒,全迟疑着,不敢就唇。
    马小夙哈哈一笑,道:“诸位是怕我酒中放有毒药么?何不试验一下。”
    于是,吩咐教下弟子,分赴各席,各从壶中斟了三杯酒喝下,毫无中毒现象。
    大家这才一饮而尽。
    少林掌门大愚禅师,仍不放心,并请荆山医隐卢宴,用银针遍试席上的菜肴,经认定无毒之后,方始放心吃喝,大家都在想:“这则天教,想不到今番却具有诚意。”
    连一向不喝酒的青花老尼,也喝了三大杯。正当杯盘狼藉,散席之际。
    则天教主马小夙却带着一丝诡容道:“诸位,如今酒已醉,饭已饱,也该考虑考虑加盟敝教的事了!”
    群豪脸色一变。
    金龙老人梅花圃冷冷说话:“马教主,你不觉得这是一厢情愿么?”
    马小夙道:“如果咱们大伙儿全都不同意呢?那不是等于痴人说梦。”
    马小夙诡笑道:“只怕由不得你们。”
    金龙老人暗生惊凛,道:“莫非你要以武力使咱们屈服?”
    马小夙道:“如今不用了!”
    这是什么意思?金龙老人急遽想到,在未饮宴之前,她尚没有把握,作如此表示,何以现在她突然之间态度大变,难道这一餐吃出毛病来了?
    想到这里,不禁问道:“莫非你在酒食中捣了鬼?”
    马小夙道:“看来梅掌门人还不算糊涂,诸位的确中了天毒大王无影之毒。”
    霹雳刀独孤雄道:“咱不信……”
    马小夙道:“诸位如若不信,何不运功试试?”
    群豪如言一运真力,便觉力不由心,血脉阻滞。唯有梅吟雪一人,无中毒现象。群豪惊骇之余,全都没了主意,纷纷向荆山医隐卢宴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荆山医隐卢宴对于每一道菜,每坛酒,都经过检验无毒,为何又全中了毒呢?他也莫名其妙,不禁问道:“马教主,天下任何毒物,老夫都可检查得出来,然而今天却没有检查出来,你毒下在那里?”
    马小夙道:“关于这个,你可问本教连赫忍呢。”
    言毕,用手一指身边身材魁梧老人。”
    梅吟雪一看,此人果然是从毒蛇城逃出来的天毒大王赫连忍,这就难怪了。
    但荆山医隐卢宴仍不服气,道:“阁下所中毒是如何逃过老夫检查的?”无毒大王赫连思道:“酒和菜,老夫根本就不曾下毒。”
    卢宴道:“那阁下又是怎样使大伙儿中毒的?”
    天毒大王道:“现在告诉你不妨,这是咱们预定计划之一,当我获悉台端也光临了,便知将毒放置酒菜之中,决逃不过你的检查,因此,我临时改变了了主意,将毒放在那道甜食的碗底,上面涂以见热不易溶化之物,当你检查的时候,毒药尚未溶化,等你检查过了,那毒才告溶解,这解释你满意吗?”
    荆山医隐卢宴,黯然叹息一声道:“阁下手段毒,而且也很高明,老朽佩服之至,不过,要我投降,还是办不到……”
    他话音甫落,突然一个苍劲声音脱口赞道:“卢大侠,不愧是铮铮铁男。”
    这话声,并非来自西棚之内。马小夙娇叱道:“是什么人?”
    一声阿弥陀佛道:“老纳,佛门中人也。”
    分明是一个和尚。谁说不是。
    这时七回谷中,行云流水般突然出现了一僧一尼。
    这僧尼二人,练有缩地之术,眨眼间,便已来到东西两棚这间的广场上。
    少林长老天演天绎认得这二人是谁,顿时喜道:“原来是宇内二圣佛驾到来,咱们得救了!”
    天香仙子梅吟雪急忙上前招呼,并说明天下群豪,全皆中毒。
    柠檬神僧道:“小徒王一新呢?”
    梅吟雪用蚁语传声道:“他去阴风谷借冰魄球去了,不立即会索来。”
    柠檬神僧吃惊道:“莫非则天教中,尚有祝融女神?”
    梅吟雪道:“咱们已得确切情报,此人在则天教内任职参赞。”
    柠檬神僧道:“神尼,看来咱们得经历这一场劫数,始可成道飞升呢!”
    妙昙神尼道:“那你我还等待什么呀!道兄快去救人,贫尼则去对付那则天教主。”
    教主二字一落,人已飞落擂台之上。马小夙自从得知来人是宇内二圣,早已手执伏羲古剑,横检以待。
    妙昙神尼道:“马教主,为了你个人称霸天下武林的欲望和野心却如此不择手段,你不觉得愧对天下英雄吗?”
    她一顿之后,又道:“何况孟轲曾说:‘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而阁下竟施用诡谋,即使你称尊武林,又能维持多久?”
   
    第六十五章 现二圣扭转劣势
   
    马小夙冷然说道:“这种迂腐之言,只能骗三岁孩童,如有人认为我施展诡谋不合,他亦可用诡谋对付我呀!”
    妙昙神尼被她顶撞得无话可说,不由低诵一声佛号,道:“施主既是仗恃武功,毒谋,足以征服天下,贫尼说不得只好破戒领教一二。”
    马小夙蛾眉一挑,杀气陡生,道:“谁还怕你不成!”
    沉腕疾抖,一式‘开天辟地’剑随机巧身形猝进,一道朦胧光影,狠急地推向神尼心窝。
    妙昙神尼一步横移,刚好躲过,道:“施主,你不觉浮燥了些”
    马小夙瞿然惊觉心说:“是啊!跟这种高手对敌,心浮气燥不得。”
    于是,立刻凝神壹志,接着,又使出第二招‘旋乾转坤’顿时五彩光华大盛。
    妙昙神尼心中一凛道:“原来她已练成五行神功,这就难怪她野心勃勃了!”
    她这时已闪电般澈下了雷音剑。飘然锉腰蹲身,左手一推右肘,一式‘波回浪叠’,画了个半弧,挟着风雷之声,那么无孔不入的戮向敌人。马小夙杏目暴睁,叱道:“老贼尼,你也并不如何仁慈呢!”
    说话中,她已递出了第三式和第四式。一旁的天香仙子梅吟雪看得出来,马小夙的功力,要比上官无情强多了。
    但她并不担心,因为师父已修成金刚不坏之身,而且比起自己来,更是不可以道里计。
    在她以为胜虽未必,但绝对败不了!
    但妙昙神尼把马小夙击败,已是奇事。时间一久,妙昙神尼的威势,更是大不如前。这情形,不但她发现了,连天下群豪,甚至敌人方面,也觉得蹊跷不已!
    天香仙子梅吟雪不禁惶恐起来,向柠檬神僧道:“师伯,难道这妖妇会邪术。”
    这时,柠檬神僧,已将解毒之药,分赠天下群豪,闻言道:“姑娘错了!马小夙并不会邪术……”
    梅吟雪道:“如此说来,莫非师父年事已高,不能持久?”柠檬神僧道:“那也不是,一个练成金刚不坏的人,真力会源源不绝!可说是用之不尽!”
    梅吟雪道:“如此,我可更不解了!”
    柠檬神僧道:“那剑上有魔力么?”
    柠檬神僧道:“非也,而是这柄伏羲古剑,能发生两极真磁作用,任何强敌兵刃上功力,都不能发挥作用,这还是她不曾习得商阳剑法,否则,情形更糟。”
    梅吟雪道:“为什么?”
    柠檬神僧向擂台上看了一眼,已来不及解释,袍袖一抖,人已飞跃台上,道:“神尼,你休息一下,让老纳与这位马教主较量一下如何?”
    妙昙神尼乘机退出圈外,道:“道兄,你得留神她那把伏羲古剑所产生的奇妙威力,老尼差点为之失手。”
    柠檬神僧道:“这个老纳知道!但亦只有小徒能够破解。”
    一旁的梅吟雪甚是不解。但妙昙神尼忽若有所悟,道:“阿弥陀佛!”
    马小夙则莫明其妙,心说:“这老和尚,简直胡说八道。那有徒弟破得,师父却破不得的。”
    想到这里,轻笑一声,道大和尚,听说你很有点道行,希望你不要像老尼姑么不济事。”
    说时,刷刷刷,一连三剑。但柠檬神僧却辗转腾挪,避其锋芒,而且只用赤手相搏。
    这样一来,情形反而好些。不过,此中只守不攻的仗,打起来,吃亏太大。
    两百余招下来,老和尚已不像初时那般轻松,潇洒。天下群豪,无不吊胆提心,尤形于色。因为,如果宇内二圣都无法抵敌,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而则天教徒,莫不喜形于胜,在一旁为教主呐喊助威。
    马小夙顿时有不可一世之概,吃吃笑道:“老和尚,你怎的不出手呀!莫非你也在怜香惜玉吗?”
    这是什么话?柠檬神僧不住吟佛道:“女施主,你也是一教之主,岂可口不择言?”马小夙俏笑一声道:“我可不习惯那套官僚作风,在众弟子面前,故意装得一本正经,其实呀!你心里想些什么?只有天知道,反不若咱们不打诳语。”
    不待她话完,台上台下又是一片喝彩之声。
    正当则天教主马小夙,吐气扬眉,威风八面的当儿。忽然七回谷口,传来一声龙吟长啸。
    这啸声一来,老和尚可就安心了。他道:“女施主,你不觉得你得意得太早了一点么?”
    马小夙哈哈笑道:“宇内二圣,不过尔尔,本教主从此应是宇内第一人……”
    不料话声未浇,身后传来一个清朗声音道:“好个井底之蛙”
    马小夙霍然一惊,回首旋身一望———只见台上不知何时已来了个剑眉星目,玉面朱唇的蓝衫俊伟少年。
    这少年并不理她,仅是向柠檬神僧道:“徒儿见过师父!”
    柠檬神僧道:“你的事办妥了么?”
    他先是一愕,当他目光与梅吟雪一经接触,便知道师父问何事,逐道:“虽经周折,但却大功告成。”
    柠檬神僧道:“很好,现在你尽可与她用商阳剑法放手一搏。”
    吩咐毕,便径自飞身下台。而这时,马小夙却已将王一新打量过够,觉得他身材仍然如昔,但面目全非。
    简直就是一个绝世美男了嘛!”
    最难得的,还是他气质已变,从愚埃变得无比聪慧。
    就在她怔愕之际——王一新从怀中摸出一付人皮面具戴上,那猪嘴扁鼻,凸眼削腮道丑样儿又重现了。
    不过,他很快便恢复了卢山真面,其间美丑,真不可道里计。马小夙愈看愈爱,娇声呼道:“新弟,原来你当年戴有人皮面具,把我骗惨了。”
    王一新道:“是家父给我戴上的,那时就连我也不知道啊!”
    马小夙无限风情地说道:“要是当年发现就好了!”
    王一新不觉讽道:“恐怕仍然改变不了你图霸武林的野心吧?”
    马小夙瞟了他一眼,道:“你好像对我很了解!”
    王一新道:“那还用说吗?”
    马小夙道:“如今我已小有成就,创立了则天教,你能一如过去那样,帮助我吐气扬眉?”
    王一新笑笑。马小夙眉儿一挑,娇嗔道:“你是不愿意?”
    王一新淡然道:“我可没有那种本事,再说,贵教宗旨……”
    马小夙怫然不悦道:“本教宗旨,顺天应人,统一武林,难道有何不妥。”
    王一新道:“别唱高调了,天心厌乱,而你却倡乱四处为害,至于人,谁都酷爱和平,而你却欲血洗武林,贵教宗旨,若是如此,那就大大不妥了。”
    马小夙暗吃一惊,心道:“这家伙词锋竟然如此锋利,已不若往昔那般易于对付了!”
    她眸子一转,笑容如故道:“我一向从善如流,你若觉得敝教宗旨不好,我一定按照你的建议予以改正就是。”
    王一新道:“其辞甘者其心毒,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他接着又道:“再说,我要真有所建议,而你也未必听从!”
    马小夙不同意道:“那也未见得。”
    王一新面色一整,道:“现在,我建议第一步,解散则天教”
    他此言一出,则天教下高手立即哗然!群起反对道:‘你这小子简直是在梦艺,教主,杀了他,他一直跟本教作对……”
    马小夙用手势将徒众们镇压住,然后面对王一新说道:“新弟,你这样建议,太使我为难了,而且行不通。”
    王一新想了一下道:“既是你的徒众陷溺已深,积恶难返,那你也用不着为他们牺牲,不如放弃教主职位由我来对付他们,你总不致再有为难之处?”
    这一着好不厉害。马小夙那等狡猾之人,也无所施其技,终于原形毕露,面色一寒,道:“想不到三年来,人变了,心也变了,你既是如此绝情,就别怪我无义。”
    王一新道:“教主,你想怎样?”
    马小夙叹了口气道:“小冤家,想不到咱们会兵戎相见。”
    王一新道:“你是说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
    马小夙道:“舍此之外还有何法?”
    她在微微一顿之后,说道:“这样好了,如果你胜,我答应跟你归隐……”
    这话,可把台下的梅氏双姝急坏了,心想:“要是新哥真的跟那妖妇同居,咱们这一辈子怎么办呢?”
    而这时,王一新朗朗之声,已从台上飘来:“如果我败了呢?”
    马小夙格格一声荡笑道:“那就只有委屈你作我的妆台奴隶了!”
    说来说去,她都缠定了他。梅瑶低声骂道:“不要脸!”
    梅吟雪道:“别耽心,新哥决不会让这女人缠住的。”
    梅瑶道:“那他为什么不斩钉截铁的加以拒绝呢?”
    梅吟雪沉声道:“因为咱们目前处境甚危,逼急了总不是好事情。”
    说话间,两人已动上了手。马小夙的伏羲七式,虽是威力甚大,大家都已过目,尚不怎样。
    可是,王一新的商阳剑法,却是另癖蹊径,博大精奥之中寓有奇诡,使起来,让人耳目一新。但见五彩光芒与金色剑花飞舞。
    一个是则天教主,黑道中的巨擘。一个是二圣传人,一颗武林中的慧星。森寒剑气,数丈之外都能感到。冷芒四射中,使人心骇神摇。
    好一场龙战凤。马小夙越战越是骇异。她已感觉到对方剑上的威力,越来越强,比起适才接战妙云神尼和柠檬神僧时,情形迥异!”
    二圣是越战越弱,这小冤家,似乎并不受古剑的两极真磁的影响,纵横捭阖,精神抖擞。
    最令她不安的,是王一新所发出的每招每式,都能抢得先机。
    宇内二圣和矮仙等人,俱是武林中泰山北斗,眼力均极高明,是以一望而知玉面神龙王一新剑上金光暴盛,光华耀眼,夭矫有如神龙,乃是那套商阳剑法,产生了奇妙克制作用,马小夙要想扳回劣势,恐怕很难。
    于是全都有了喜色。群豪更是欢声雷动,喝彩不迭。
    马小夙面上冷笑未敛,但心中却甚为戒备,暗想:“这可能是那套商阴剑法的缘故,当时,为什么不一并携之逃走呢?现在好了,给自己留下了后患……”
    由于一时分心之故,出手略慢。
    王一新轻叱一声:“着!”
    一溜精光,直奔前胸七大要害。马小夙不禁胆裂魂飞。
    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难以逃出这一剑之危。但她急中生智,索性放弃抵抗,酥胸一挺,一腔幽怨说道:“小冤家,你杀了我吧!”
    反正你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玉面神龙王一新在此情况之下,无论如何是下不了手的,不觉叹息了一声道:“我不忍心伤你,小夙,你该实践履自己的诺言,放弃这个图霸武林的野心吧!”
    手腕一垂,金龙剑立即撤回,仰天长笑,声震山谷。
    马小夙一见危机已过,恶念顿生,手中扣了一根蜂尾毒针,故作惊容道:“新弟小心,谨防身后暗器———”
    说时,素腕疾扬。一丝蓝色光影,电射而至,正巧打在面上。
    马小夙好不得意,口中嘿嘿冷笑连声。
    只见王一新嘴唇紧闭,已笑不出声来。马小夙道:“小冤家,你到底经验不够,已中了我蜂尾毒针,又是在七穷之中,只须三个时辰,便遭惨死!不过……,嘿嘿,我却不要处死你,还可给你解药————”
    王一新不言不语,好像是已然骇住,连话都说不出来。
    马小夙又冷笑一声道:“小冤家,你如要解药,可得投降”
    她知道象王一新这等奇男子,大丈夫,一言不二,一经答应投降,便永无反悔。王一新‘呸’一声,吐口唾沫,才道:“妖妇,你倒是大量得很,居然还肯给我解药……”
    这时,台下群豪又显得鸦雀无声,人人都手心捏一把汗,尤其是梅氏双姝,心中大是着慌。
    只听马小夙道:“小冤家,昔日你那样丑陋,我还给你春风数度,而今你变得这么漂亮,俊伟,又教我怎舍得杀你,但你别高兴,我还有下文哩!”
    王一新神色不变,冷冷道:“什么条件,尽管开出来。”马小夙脆笑声道:“答得干脆,好,我也不兜圈子,小冤家,快把你那册‘商阳剑法’拿出来。”
    王一新道:“你不给解药,以为我会说么?”
    马小夙化容一变,迅即保持平静道:“我倒忘了,拿去!”
    边说,边抛过去一粒绿色药丸。王一新接在手中,便石火般投入口内,道:“现在剧毒已解,告诉你,那册商阳剑法,我早已烧掉了。”
    马小夙颇为失望,但她很快又露诡容,道:“我早就料到你有此一着,因此,我适才给你的亦并非真正解药,只是能多维持一个时辰的临时性阻毒丸而已!”
    王一新面色一沉,黯然道:“小夙,你既占了赢面,也该念我适才的手下留情,把真正的解药,留下给我,其余的事,以后再谈。”
    马小夙呵呵笑道:“我才不那么傻,常言道,机不可失,时不可再,今天,我只要制服你,天下武林,从此便该我主宰了!”
    王一新道:“这么说来,你除了要我投降之外,决不给解药。”
    “然。”
    王一新道:“你也不念旧日之情?”
    “然。”
    王一新道:“你这样作,不嫌心狠,也不内疚。”
    马小夙哈哈笑道:“无毒不妇人,你以为我当真对你倾心,其实,我只要作了武林大独裁,天下俊美男子多的是……”
    她话声才说到一半,王一新突然断喝道:“妖妇,你上当了,你以为我当真中了你的独门暗器蜂尾毒针,宁非做梦,你如不信,可到擂台口瞧瞧,我刚才吐的一口唾沫,那根蜂尾毒针便在其中。”
    马小夙神色不变,冷笑道:“你别想利用我变腰去瞧的机会突然出手,这一点小小鬼计无非班门弄斧,倘若你所言不虚,何不自个儿上前检起让我过目一瞧,那时我便相信!”
    王一新走到台口,从地上检起一根大如牛毛,隐泛蓝色光影的细针,刚刚一晃,在日光下映出寒芒。
    马小夙一看不错,急得厉叱一声,疾扑过来,左手扬处,一蓬银雨迎面急洒而至。
    王一新突然吸口真气,拔半空,那蓬银丝光雨从脚底掠过。
    马小夙左掌右剑,又与王一新展开激战。数十招过去,又落下风。
    王一新正想加紧施为,将对方圈入自己剑幕之内,不料马小夙却跃向一旁,骄喝道:“住手。”
    王一新道:“你还有何说?”
    马小夙道:“我准备跟你这负心汉子拼命,不过,我得交待一下身后之事,你该不反对吧!”
    王一新却保持着泱泱风度,道:“去吧!别耽搁时间太多!”
    马小夙退向后台,将三位副教主叫来,低声吩咐完毕,待上官无情、沈默子,笑弥勒点头离去,方始绰剑跃到王一新面前,悲壮地说道:“常言道,两雄不并立,我马小夙决不服输,定要跟你拼个生命存亡!”
    王一新薄哂道:“好襟怀,我会舍命相陪的。”
    马小夙一摇手中伏羲古剑,再度猛攻。
    这女人,既狡猾,又骠悍。一经沾上,便如惹了马蜂窝。王一新那等壮志豪情之上,也几伶伶打了个寒战。
    转瞬间十招过去了!五十招又过去了!两人斗近百招,实自难解难分。
    大家都不知不觉把注意力集中擂台之上。却忽略了则天教正在撤退人马。
    王一新这时越战越勇,雄风四溢,金龙剑在他手上,可谓出尽了风头,金龙老人叹道:“宝剑啊!你真是遇上真主了!”
    看看已逾百合,王一新细察对方,见她额间鬓角,已泌汗珠。
    不过,对方真力之倏厚,却也惊人。至少得再战百招,才能击败对方。
    正在想时,马小夙忽然奋力连劈数剑,跃出剑幕,回身便走。
    只见她健步如飞,三个起落已跃到林边。
    王一新心想:“她还没有完全落败,如何急于逃走?莫非有诈?”
    就在这微一迟疑之际,马小夙已没入林中。等到王一新追去察看,人家早已芳踪渺渺。
    再一看则天教徒,不知何时,已逃得一干二净。
    矮仙朱联智道:“这些龟孙子,倒是溜得挺快的!”
    柠檬神僧道:“只怕对方布置得大诡谋。”
    青花老尼道:“也许人家在地下埋伏得有炸药!”这真是一言提醒梦中人。
    大伙儿全着了慌。妙昙神尼道:“大家千万乱动不得!尤其是那些足以隐匿之处,更是危险,最好的方法,便是迅速撤出七回谷!”
    群豪一听要撤退,便不待令下,一个早已纷纷飞身上道。
    这座七回谷,弯弯曲曲,虽不深广,走起来,却颇费时间。还没到达谷中,便听顶端悬崖一个娇媚的声音扬起,道:“天下英雄听着,你们如今已中了另一诡计,如瓮中之鳖,只要你们举手投降,我便不取你们的性命。”
    王一新听出说话之人是马小夙,忙道:“如果咱们拒绝呢?”
    马小夙幽默地道:“亲爱的,恐怕你便要变成烤熟了的鸭子了!”
    马小夙笑道:“这种妇人之仁,正是你们自命侠义者的弱点,我可不领情呢!”
    王一新道:“你有把握烧死我么?”
    马小夙道:“普通火器,也许你有逃生的希望,可是你今天遇上了一个火器专家,敢说,你是死定了!”
    王一新道:“你是说祝融女神欧阳艳芬么?”
    马小夙道:“你倒是纸糊的灯罩,一点就透,可惜你纵有武侯之智,仍难逃焚其尸,不过,你若死了,我那儿子小宝会在你灵前磕头了。”
    王一新呵呵笑道:“你别骗人了,想那祝融女神,一向隐居火焰谷,怎会受你利用?”
   
    第六十六章 灭邪教父仇得报
   
    马小夙的嗤声笑了出来道:“可笑你们耳目太不灵了,人家祝融女神,早已受聘为本教参赞不藉此一显身手吗!”
    王一新道:“我不信。”
    马小夙用手一指对面悬崖道:“小冤家,你看这不就是她么?”
    王一新和天下群豪举目一看,只见对崖之上,站立着一个身穿火红衣服的老妇人。这老妇人,白发萧萧背上背着一个大葫芦,胁下却挂着好几个豹皮草囊。果然是那不折不扣的祝融女神欧阳艳芬。
    王一新仰面问道:“你真的想要火焚天下群豪吗?”
    祝融女神目射仇炎道:“小子,谁叫你把小徒杀了?”
    王一新陡记起道:“你是说要替桃面狐报仇么?”这桃面狐乃天毒大王宠姬,也正是祝融女神之徒,月前大破毒蛇城的时候,王一新因恨对方使用火器乃将亡诛除,不料却惹出这怪物出来。
    祝融女神怒道:“废话,老娘要不是替小徒报仇,难道是来给你致谢的?”
    王一新剑眉一挑道:“你的目标既然是我,咱们何防较量一下,因为我已练成了一种入水不溺,入火不焚的绝世神功。”
    祝融女神道:“我答应你。”
    王一新拿话套住对方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在和我尚未分出胜负之前,可不得对天下群豪乱投火器。”
    祝融女神道:“好!我答应你。”
    王一新目光一扫,见靠对面绝壁下,有一块空旷之地,大约数亩。接着便是一片密林。
    他立刻有了计较,来到那旷地上盘膝坐好,道:“阁下尽可一试。”
    祝融女神的火器天下闻名,王一新竟然要以身试火,群豪莫不震骇万分。
    同时,认为他此举,完全是为了舍身相救大众,这种伟大侠义精神,便使得人人感动。有那感情冲动的,便要立刻飞身跃上前去,共历火劫。
    宇内二圣和矮仙大惊,忙分别拦阻,并保证决无危险,才算平静下来。
    其时,悬崖顶上的祝融女神却扬声说道:“小子,且接我的霹雳烧夷弹。”数粒丸影,凌空掷下。
    王一新坐在那株松树之下,举袖一拂,那投下的弹丸,一律落入他衫袖之内,没有爆炸。群豪一见大喜,喝彩道:“好手法!”
    祝融女神冷哼一声道:“我还以为你小子有什么了不起,原来是靠这接暗器的手法来与我斗法,简直是自速其死。”
    说话间,双手抓起二十余烈火弹向下投掷。弹如雨发,迅如流星泻地!
    但王一新双袖一扬,说也奇怪,那漫空弹雨,化成两条直线,没入袖内,有如石沉大海。这正是禅源寺的“万流归宗”手法。群豪又鼓起一阵热烈掌声。
    祝融女神霜眉一挑,紧咬嘴唇,勃然大怒道:“好小子,难怪你敢娇狂,原来还真有两把刷子,不过,你以为老娘无法奈何你,你就错了。”
    言毕,从左边那只豹皮囊中,摸出七只拳头般大小的鸟儿。这鸟儿周身火红双翅翕张。站在她旁边的马二娘道:“欧阳参赞,这是何物?”
    祝融女神道:“禀太上教主得知,这东西是先师晚年发明的烈火神鸦,它能迎风起火,这回,我看他如何防御?”
    她一面说,一面以奇妙手法,把那七只烈火神鸦向崖下王一新存身之处那株翠松投下。
    果然,那七只烈火神鸦,脱手下坠三尺,便已从周身喷射出熊熊火焰,划着弧形,向那株翠松攻到。
    群豪睹状大骇。不料王一新哈哈笑道:“火鸦!火鸦,勿停手空。”
    双手一招,那七只火鸦,如经训练,鼓翅张翼,向他手指之处,纷纷降落坑内,化为灰尽。
    祝融女神见火鸦无功,心中亦自凛然,暗想:“自己纵横天下数十年,从无人能逃过两种火器以上,这姓王的小子,这一手如此高明,我可不能再浪费火器了!”
    她摸摸右面豹皮囊,囊中是十二枝“烧天火箭”。这是一种高度燃烧火器,所着之处,连泥土崖石,都得烧焦。
    但王一新不但会接暗器的万流归宗手法,同时,更习成牵引神功,不是被他接去,便是被他引向一旁自行焚毁,起不了作用。
    这十二枝烧天火箭,她要善予利用。她忽然想起王一新曾经接去他二十余粒“烈火霹雳弹”,这种弹丸,虽是要经触碰才能爆炸,但却经不起高热,热度高了,它同样要爆炸。
    于是,她放弃了射人的打算。向王一新存身附近四方,射出了六枝火箭。火箭一经着地,便烧起来了。
    顷刻之间,王一新便被火光包围。
    他初时尚不解对方这一着是何用意,及到他伸手袖中触到那二十余粒未经爆炸的烈火霹雳弹,恍然大悟。
    王一新心中暗笑,道:“你这心思浪费了!因为我怀中藏有冰魄球……”
    旋又一想:“这种消耗战,固然不错,但如对方在老羞成怒之下,不顾谎言,改向群豪下手,那岂不是一场无边大劫?”
    于是,眸子一转,以“秋水无痕”身法,向那座树林遁去。
    临行之时,故意将烈火霹雳弹地下数拨于地上。将身形甫隐,忽然响起一阵连珠爆炸。为了配合逼真起见,并适时发出一声惨嚎。
    他这样一来,可把天下群豪吓惨了。
    梅氏双姝更是悲痛欲绝,不料耳边响起一阵蚁语道:“雪妹,瑶妹,我是骗对方的,并没有死呀!不过,你们不妨装成悲伤的样子,好趁祝融女神不备,将之拿下,否则,咱们仍危险呢!”
    两女这才放心了,故意戟指崖上的祝融女神骂道:“你这心黑手毒的老妖妇,用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把新哥活活烧死,这笔仇,咱们得报的。”
    祝融女神哈哈大笑:“老婆子岂是怕事之辈,王一新尚且难逃一死,你们……哈哈!你们能奈我何!”
    这时,对崖上的则天教主马小夙贺功道:“欧阳参赞替本教立此一世之功,本教主赐封为神威参赞,享受本教最高荣誉。”
    祝融女神老脸上浮起一片得意之色道:“老身仅此谢了!”
    马小夙扬声又道:“谷中这些顽固份子,参赞可有办法解决?”
    祝融女神一拍背后大葫芦道:“这是我火焰谷最为厉害的火器,名为五雷烈火苗,只须一星,便可燎原,倒下些许,这座七回谷,便立刻化成火海,连虫豸也活不了!”
    祝融女神在对崖道:“卑职正要让这些名门正派,自命侠义之辈灰飞烟灭,何况教主还有吩咐。”
    脸上流露出一片狰狞残忍之色,把背上那具大葫芦取下,将颈口对准天下群豪道:“你们今天谁也难逃一死——”
    她要去拔葫芦颈口木塞,蓦地……
    身后响起一声冷笑:“只怕未必。”
    她回头一望,不禁全身一颤,呐呐说道:“你是玉面神龙的鬼魂不是?……”
    玉面神龙王一新,伸手夺过她手中的葫芦道:“想不到你生性如此恶毒,留你不得,给我去吧!”
    一掌拍去,祝融女神立刻惨叫一声,整个身躯,被震飞崖下。
    也许是她作恶多端,竟不偏不倚,坠落那烧天火箭燃烧之处,活活烧死。黑蜈蚣马二娘骇得魂不附体,赶快逃逸。
    王一新冷笑一声,道:“你更别想逃了。”说罢,一指点出。
    黑蜈蚣马二娘,只觉穴道一麻,立即动弹不得,但她口还能言,骂道:“小子,老娘深悔当初去李笏峪没有杀你。”
    王一新道:“这叫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这时,则天教四大金牌护法,狮首人魔,地灵君,一见祝融女神惨死,太上教主身落敌手,纷纷上前抢救。
    王一新手握一粒烈火霹雳弹道:“谁敢乱动,本侠就赏他一粒!”
    四魔骇得一哆嗦,厉啸一声,纷纷逃去。王一新立即挟起黑,蜈蚣马二娘,将崖上的弓箭手等一律除去。金光起处,人头纷落,直骇得其余教徒亡命飞奔。这边崖上,总算清除了敌人。
    则天教主马小夙,被这一连串的事故惊得花容失色。这变化,是她意想不到的。
    现在,目睹母亲被俘,教徒被杀,却不能驰援,一时束手无策。但她双睛射出怒火,心想:“我也来个以牙还牙。”
    其实,这七回谷内,她早已有了恶毒的地雷埋伏。只因群豪发觉,宁愿暴露在空旷之处,不找隐蔽处所躲藏,因而不在爆炸半径之内,一则不愿打草惊蛇,再则祝融女神的火器既然有效,这一着,也就备而不用。
    谁料祝融女神功败垂成,竟给王一新摸上对崖,那边的埋伏全完了。于是下令动手。
    骤然之间,山上滚木擂石纷纷坠落,并挟着箭矢,火器。
    当然,地雷也被引发了,轰隆之声四起。顿时谷中大乱。玉面神龙王一新一声长啸,凌空虚度。他已从两崖狭仄之处飞了过去。
    金龙剑如长虹经天,剑芒扫着,尸横遍地。有对崖的例子可见,魔崽子们谁不怕死,纷纷放弃阵地,没命逃亡。
    这一来,七回谷的群侠情形才告和缓。妙昙神尼道:“咱们正好藉此机会出谷。”
    柠檬神僧道:“对啊!开路先锋一职,老衲愿自告奋勇。”
    妙昙神尼道:“如此,贫尼只好殿后了!”数十人影,一时呐喊,便纷纷朝谷口一带冲来。
    守在谷口的则天教徒,又那里是柠檬神僧等敌手,其势有如虎入羊群。
    虽说老和尚不愿开杀戒,只是施展凌空点穴手法,将一些教徒点倒。但天下群豪可不那样慈悲,只杀得尸骨遍地,血流成渠,惨嚎之声,此起彼落。
    矮仙朱联智向狮首佛心郭绥道:“这儿用不着咱们,何不一同前往峰顶去助一新老弟一臂之力。”狮首佛心还未答话。
    天香仙子梅吟雪却跃了过来,道:“好啊!你们竟想瞒着我。”
    矮仙朱联智道:“姑娘既是要去,那就走吧!”
    三条人影,快得有如电闪云飘,向峰顶盘旋上升。甫到峰腰,便与四魔首先遭遇。
    狮首佛心将地灵君阴森击败,废去武功。矮仙朱联智却将狮首人魔郭靖擒住。
    天香仙子梅吟雪独战地宙双魔,以一招“飞瀑怒涛”割下二人首级。
    当他们登上峰顶,却见则天教主马小夙,第一副教主上官无情,第二副教主沉默子,第三副教主笑弥勒,参赞天毒大王以外,还有红药堂主红粉罗杀花袭人,黄菊堂主风流寡妇沈清秋,白梅堂主冷血仙子刘蕴华等八人,将玉面神龙王一新围在核心。四男四女,联手进攻。
    王一新虽是身怀绝技,饶勇善战。但这八个黑道中的巨邪,可不是易与之辈。成其马小夙和上官无情,他们都习成伏羲七式,威力之强,出乎意外。
    这还是王一新生平第一次泛起戒惧之心。若这八个人合作无间联手围攻下去,若无外援他便有落败之虞,正当他筹思逐个击破的战略,却发现矮仙朱联智,狮首佛心郭绥,天香仙子梅吟雪,已然来到。
    马小夙披头散发,手绰伏羲古剑,向王一新疯狂进攻。梅吟雪便要上前参战。
    矮仙朱联智沉声道:“咱们似应商量妥当出手。”
    狮首佛心道:“矮仙意见如何?”
    朱联智道:“拙见认为梅姑娘接下上官无情,老朽独搏沉默子和笑弥勒,郭兄去应付那三个堂主,不出十招,马小夙便会再度失败在王老弟手里,主力一旦溃败,便将影响到其他之人的士气。”
    天香仙子梅吟雪道:“这办法,好极了!”
    香肩倏晃,一抖紫郢剑,向上官无情迎面刺出。
    上官无情一见找上自己的是梅吟雪,顿时妒恨交集,破口骂道:“贱婢,你倒是对那小子情深一往,甘心卖命!”
    梅吟雪娇叱道:“你看着眼红吗?谁叫你沐猴而冠,心如枭獐,连父亲都要杀。”
    口虽说着,手却没有停,刷刷刷,一上来,便是九掌十七剑,只杀得上官无情手忙脚乱。
    同时,矮仙朱联智也找上目标,跟沉默子和笑弥勒展开搏斗。
    当然,狮首佛心郭绥也不闲着,他却与三个娘儿们干上了。
    这三人,便是红粉罗杀花袭人,风流寡妇沈清秋,冷血仙子刘蕴华。立刻形势大变。
    因为与玉面神龙王一新交战的,只剩下教主马小夙天毒大王赫连忍两人。压力一减,王一新神威陡奋,未及三招,便一剑把天毒大王赫连忍左臂斩断。
    老毒物惨叫一声,踉跄后退。右手却闪电般掏出一条红色线复翼蛇,向王一新甩去。
    那条怪蛇,发出咭的一声怪叫,凌空咬来。
    王一新沉腕一扫,那条怪蛇似已知道厉害,嗖的声,像炊烟般直线上窜,掉头下袭。马小夙得此机会,再度挽回劣势,剑如雨发。
    王一新对这一人一蛇,私毫不敢大意,心中极快想道:“原来她要和我作生死决战!……”
    这念头在心中一掠而过,蓦然豪壮地仰天长啸一声,虎躯一旋,金剑划出一圈如轮芒影。
    同时,一指点出,口中却喝道:“着。”
    一缕先天真气透指射出。那条红线复翼怪蛇,虽是蛇中之王,也经受不起这炼金溶石的指力,咕的声,还未叫出来,便叭哒一声坠落尘埃。
    天毒大王赫连忍在一旁大为吃惊,吼道:“王一新,老夫也要跟你拼了!”
    他这时,已不顾左臂断折伤势,竟咬牙切齿痛骂道:“这世界,有你存在,便没咱们黑道中人活命的了。”
    王一新剑眉一剔,道:“黑白之分,也就是正邪之分,但为善为恶,仅系一念之间,难道你自今而后,便不能改恶向善了吗?”
    赫连忍冷笑道:“别想说服我,老夫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马小夙道:“赫连参赞说的对,你有本事,便把咱们杀了,不过,你也维持不了多久的和平。”
    王一新道:“你认为我不能?……”
    马小夙道:“即使你能,也得付出代价。”
    她一面说,一面倾耳四听,除了自己这一处在恶斗外,其他地方似乎全无声息。心想:“莫非他们全溃败了?”
    她如此一想,不由有些害怕起来,故意向天毒大王道:“咱们同心协力杀了这位大敌!”
    天毒大王信以为真,双臂一张,便向王一新扑去。
    马小夙却脱身于战圈之外,她果然狡猾万分,一跃五丈有余,两个起落,便纵到悬崖边缘。
    梅吟雪急道:“新哥,你可不能放走这罪魁祸首。”
    却见马小夙格格大笑道:“他岂能不念旧情,放我逃生,不过,我这一去,凡是参与下此役的人,我定要取他性命!”
    这女人,果真毒逾蛇蝎,临去时,还要使王一新落个卖放情人之名,而且,更暴露了她狂妄残暴的本性,留在世上,武林将永无宁日。
    王一新勃然大怒,道:“贱人,看来放你不得!”
    举臂一扬,金龙剑化成一道匹练,如惊虹射去。
    马小夙做梦也想不到王一新会如此毫不留情,等到她惊觉,腾身逃走。那一道剑光,已到面前,她那护身五行真气,也挡之不住,普吱一声,当即穿心而过,临断气之时,一双秋波,犹带着讶异之色。
    马小夙伏诛,上官无情不由着了慌,他这时已顾不得身份,拔腿便逃。
    王一新恨他逆伦杀父,一掌又将他震了回来。
    梅吟雪恰好递出一式“波澜纵横”,将他腰斩。
    首恶伏诛,可把红粉罗杀花袭人,风流寡妇沈清秋,冷血仙子刘蕴华三人吓得魂飞胆落,弃械于地,听凭发落。
    剩下来的,便是沉默子和笑弥勒了。
    他们两人联手合攻矮仙,正庆占尽优势,忽一眼瞥见马小夙和上官无情相继阵亡,而红药,黄菊,白梅三堂主宣告投降,心想:“不走何待?
    这一道一僧,足尖猛点,人化清风,便要遁回大荒山去,却被王一新追上,分别在脊心上拍出一掌,道:“死罪可免,但武功必须废去,滚!”
    沉默子和笑弥勒各自打了个冷颤,满怀怨毒地悄然而去。
    当他们带着黑蜈蚣马二娘和狮首人魔郭靖下得悬崖,则天教总坛已然烈火腾空,付之一炬了。
    王一新叹道:“可惜蛮荒八妖之首金扇邪剑张斌,和七峡十四妖中的长眉老妖,阁堡乙长老这三个杀父仇人没有逮住,让他逃跑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为父报仇。”
    谁知他话声甫落,却见那条蜿蜒的山径上,出现十余条人影,他们正是阆中大侠蔡天炎,霹雳刀独孤雄,乘风长老,毒鞭李二,终南四大高手宇宙上人,荷花仙子绿蕊,追云剑客衣飞,大陀吴英,押着三人前来。他们正是那三个漏网之鱼。
    王一新一见不由大喜,忙向群雄致谢。
    当他们回到橘树街,游龙江东流迎了出来道:“恭喜王老弟大仇得报,令师正在花厅等你!”
    他方叫得一声“师父”,柠檬神僧道:“你的事,我都知道了,虽说当时云贵之行,在路上中了欲海人妖段清芬迷药,但这是天意,老衲已商得妙昙神尼和金龙老人乘风长老的意见,将梅吟雪梅瑶一同嫁给你,明天,便当着天下群雄完婚。”
    王一新在路上正在盘算如何向师父报告,不图他早就知道了,这倒免去不少麻烦,他方恭敬地说了声:“徒儿遵命。”
    不料柠檬神僧却又递给他一样东西,王一新接过来一看,竟是那柄千年龙鞘和伏羲古剑,他不觉一怔。
    老和尚面色一肃道:“新儿,你虽杀了马小夙和上官无情这两个罪魁祸首,但你竟然如此疏忽大意,没有将他收回,要是再遇上两个像马小夙那样的女人,训练出一批会使伏羲七式的剑手,那后果不堪设想?”
    王一新忙跪下道:“是徒儿一时疏忽大意,望师父恕罪。”
    老和尚道:“算啦!希望你们结婚之后,以天下武林安危为重,为师去了!”
    了字一落,人已如金虹穿空,瞬息不见。
    王一新拿着那柄伏羲古剑和千年龙鞘,真有说不出的万千感慨。因为,他一生遭遇,完全是为了这柄古剑。
    想到这里,不由喃喃说道:“古剑!古剑!你对我究竟是祸是福!”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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