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码
 点我注册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查看: 57|回复: 0

[完结] 朱羽《红粉煞星》(七彩传奇故事)

[复制链接]
发表于 昨天 23:2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朱羽《红粉煞星》(七彩传奇)

  第一章 劳燕分飞
  风狂雨急,这是一个不宜外出的夜晚。偏偏张家燕和白健约好了在这天晚上见面。南太平洋的天气变得真快,有些像难测的少女心,下午的阳光还挺好,到了晚上谁知又是风又是雨的急煞人。
  这是事先约好的,临时又不能取销,何况张家燕又亟欲和白健会晤,风雨那里阻挡得住她啊!
  见面的时间是晚间八时,地点是一家名叫“英雄”的咖啡屋,张家燕不明白店主人何以要用上这样一个名字,一点也不适合咖啡屋的情调。可是,白健却对这里特别喜欢,他不是喜欢这里的浓郁咖啡,更不喜欢这里的黯淡灯光。他所喜欢的是那块标名“英雄”的招牌。从心理上分析,白健必然有浓厚的英雄主义色彩。
  张家燕讨厌他有这种想法,也讨厌他天天跑到射击场去练枪,或者到拳击房去练拳。但她却又深深地爱着他。矛盾!女人就是这样矛盾,世事也是这样矛盾。
  七点五十分,在狂风急雨中,张家燕乘坐出租汽车来到了“英雄”,她是常客,服务生迎向她:“张小姐好久没来了啊!”
  “白先生来了吗?”
  “来了。”服务小姐声音低低的,又向她霎霎眼。“他今天好像有些不对劲,一个人在那里喝闷酒。”
  “噢!”张家燕不禁愣了一下,“你们这里还卖酒?”
  “嗯!白先生要了一整瓶威士忌。”
  张家燕芳心有些发急,无心再和服务生聊下去,皱紧了眉头,向角落里那个老座位走过去。灯光很黯,她无法看清瓶子里还剩多少酒,但是,那股薰人的酒气就可以告诉她白健已经喝得不少了。
  她挨在他身边坐下,出力扳过他的肩头,低声问道:“白健!怎么回事?”
  白健愣愣地望了她一阵,喃喃地说:“家燕!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什么时候失过约?”
  “家燕!”白健声音痛苦叫了她一声,又灌下半杯酒。“一年的聚首,今晚将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张家燕芳心不禁一阵狂乱,但她很快地又冷静下来。她猜想白健一定是遭遇到不可解释的重大困扰,因此小心翼翼地问道:“白健!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不!”白健猛烈地摇摇头。“我不愿让你知道。”
  “为什么?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不!不!……”
  “是你有什么烦恼吗?”她伸出手去环抱他。“白健!我们感情这样深,我不应该替你分担忧愁吗?”
  白健双手捂住面孔,痛苦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从指缝迸发出来:“我爸爸下午死了。”
  “啊!….…”她失声低呼。
  白健倏地捏起拳头,在桌上猛烈地一捶。嘶吼着说:“他是被杀的,凶手刺了他十一刀。”
  张家燕张大了嘴没有声音,她已吓呆了。
  “家燕!我们必须分手了。因为我要报仇,随时随地都有被杀,或杀人入狱的可能,我不想拖累你。”
  “白健!”她委婉地说道:“不要太冲动,你应该信任警方,他们会将凶手抓起来送上法庭。”
  “不!我苦练了三年的射击,现在,我要用上了。”
  “白健!你决定了?”
  “是的。”他坚定地点着头,说:“不单是为我父亲的死,内中尚有许多原因,我一时也说不清楚。”
  张家燕深知白健的性格,他所决定的事情,别人是很难更改的,因此,她也不愿多费唇舌。
  “白健!”她将他搂得更紧。“你既然已经决定了,我也不劝你了,不过,让我帮助你吧!”
  “不!”白健推开她。“从现在起,我可能就要变成一个流氓,而你是个好人家的女儿,令尊在本埠又有声望,从今以后我们不要再见面。也别找我,今晚我就不在家里住了。”
  “白健!我不能让你那样孤单……”
  “家燕!现在的女孩子都很聪明,你不该作笨事,将我们那些美丽的憧憬都埋葬掉吧!珍重!”白健说完后,起身就走。
  “白健……”张家燕神情仓惶地抓住他。
  白健却毫不留情地将她的手甩开,走到账台上付了账,然后冒雨走出了这间一年来经常流连的“英雄”咖啡屋。
  XXX
  雨仍在下。“枪手俱乐部”里冷冷清清的没有几个人,这真是个无聊的周末。
  其实,这里是“射击联谊会”,供会员们到这里来喝两杯,或者玩桥牌。这些会员们一个个都是手不离枪,因此,大家就开玩笑叫这里“枪手俱乐部”,日子一长,本来的名称反而没有人知道了。
  八时五十分……
  那两扇玻璃门突地打开,灌进来一股冷气。负责在小酒吧里调酒的高琴正在无精打彩地要打瞌睡,此时一个湿淋淋的人进来,使她的精神不禁一振。原来那个人是她心中私恋已久,而又对她爱理不理的白健——一个使女人爱煞的小伙子。
  白健从靶场上回来时,常随同大家到这里来坐一下,若说晚间一个人到这里来,真是绝无仅有的事。
  白健坐上了高脚凳,敲敲台面:“威士忌!双份。”
  高琴为他倒了酒,同时还递上了一条干燥的毛巾。
  “小白!怎么回事?”她半倚在台上,眼睛斜睇着他。“弄得这样狼狈,是失恋了吗?”
  白健没有理她,拿毛巾擦干了头发以及项间的雨水,冷冷地瞅了她一眼,低下头去啜饮着杯中的酒汁。
  高琴却不愿让他的耳朵闲着,话像联珠炮似地放了出来:“小白!听说你泡上了一个甚么公司董事长的千金小姐!怎么大好的周末跑到这里来喝闷酒?”
  “你的消息倒很灵通。”
  “我在注意你,也可以说是关心你。”
  “那我倒该谢谢了。”白健的语气无精打采,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是不是被踢了?”
  白健终于抬起头来了,他一本正经地说:“高琴!我要向你打听一件事。”
  “那一方面的?”
  “关于你的。”
  “噢!”她乌黑的眸子转了一下,身体也靠得更近。“除了三围以外任何事都可以告诉你。”
  “你有另一半吗?”
  “小白!你知道我是未婚的呀!”
  “可是你是这里有名的大众情人。”
  高琴噘起了嘴,气呼呼地说:“那都是你们这样叫的,我不过稍为大方一点,你以为我是勾七勾八的那种滥女人吗?”
  白健突然捉住了她的手低声说:“别乱叫!”
  高琴的手被捉住,有一种说不出的满足滋味,她敏感地觉得,这个私心所爱的男人已经投向她怀里来了。
  “你住在那里?”白健低低地问。
  “离这里不远。”
  “出入还方便吗?”
  “房东住前面,我住后面,中间隔开来的。他们走前门,我走后门。咦!你问这些干什么?”
  “一个人吗?”白健继续问下去。
  “难道还有男人睡在我那里?”高琴噘起了小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指你的家人……”
  “他们在大陆上没有逃出来。”
  “好!我决定从今晚开始到你那里去住。”白健说得很轻松,彷彿他是屋子的主人,也好像高琴就是他的妻子,一切都是合情合理的。
  但是,高琴却一下子无法接受这个突来的意外,她期期艾艾地问道:“你要来住?”
  白健冷冷地说:“你如果不同意,那就算。”
  “不!不!”她连忙否认,这是一个得到如意郎君的机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说……”
  “有什么顾虑直说吧。”
  “我是……唯恐别人说闲话。”
  “守密,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高琴心想:白健原来是要跟她秘密同居。她反而松了口气,她的身子曾被坏男人“坏”过,像白健这种男人要想和他绐婚几乎是梦想,能够得到他已经是幸运的了,因此,她不再犹疑了,点点头说:“好吧!”
  白健掏出一叠钞票交给她。“去给我买一点换洗衣物及寝具什么的。”
  高琴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了,皱皱眉头问道:“小白!是出了什么事吗?”
  “别问!男人不喜欢啰哩啰嗦的女人。”
  她对他有很深的了解,也就不再问下去了。
  白健喝干了杯中的酒,将现场扫了一眼,又问道:“秦刚和小赵两个人来过吗?”
  “今晚还没有见面。”
  “他们晚点也许会来,告诉他们说我有事要和他们谈,教他们明天下午四点在水兵球场等我。”
  “知道了。”她点头答应,不再多问。
  “别让第三者听见,你和秦刚他们的谈话,也别让秦刚他们知道我要住在那里去。”
  “嗯!”
  “你什么时候下班?”
  “十一点。”
  “你下班就去买东西,十二点钟你在加油站等我,我会来接你。”
  “小白!”她深情地说:“当心别着凉。”
  白健拍拍她的面颊,算是答谢。
  高琴感到脸上在发烧,一想到下班后回到家里,她的心不禁狂跳起来,面颊上也烫得更厉害了。
  白健付过酒钱走了,她怅惘地望着他的背影。她知道他不是为了失恋找她,必是有了什么麻烦。
  爱的力量是伟大的,虽然白健没有说过爱她这句话,但她已决定要不计一切牺牲去帮他了。突然,一只手按在她的手上,在平日,她也许会回眸一笑,但是现在她却很快地将手抽了回来。
  “嘿嘿!大众情人不再属于大众了。”
  高琴回头一看,说话的人是出了名的讨厌鬼石磊,这个人生就一副阴险像,教人一见就讨厌。
  “讨厌鬼!”高琴白了他一眼。
  石磊冷冷地笑着说:“真奇怪!小白今晚竟会跑来和你泡了这样久。”
  “要你管!”
  “喂!高琴!情话能公开吗?”
  高琴是个聪明绝顶的女郎,再加上女人天生的敏感特性,她似乎觉得石磊的神色中有些诡谲的意味。
  因此,她故意娇嗔作态地说:“人家都气死了,你还来逗人家!”
  “噢!是小白让你生气吗?”
  “不是他,还有谁?”
  “这小子!竟敢欺侮我们的大众情人,说说看,他怎么让你生气,我们为你报仇。”
  高琴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说:“别提了。”
  她不提,石磊的兴趣却大了,追问道:“他说了什么?”
  高琴沉吟了一阵,背转身子说:“我说出来,你可不能笑我。”
  “这是什么话?我同情你都来不及哩!”
  “小白太无情。”
  “噢!你吃过他的亏了?”
  “胡说!”高琴娇叱了一声,噘起了嘴,气呼呼地说:“你将我看成什么样的女人?”
  “抱歉!抱歉!”石磊陪下满面的笑容。
  “我告诉你。”高琴双手插腰,娇态可人。“我喜欢他,有时抽空给他打打电话,想不到……”
  “他怎么样?”
  “他方才来警告我,教我少同他啰嗦,不然他就要我好看。”
  “噢!”石磊的一双漆黑的眼珠子,转了一下。“他今天的心情不好,因为他父亲今天下午死了。”
  “真的?”高琴心神狂跳,那是由衷的关切。
  “是被杀的,我刚才看了二次版的晚报,才知道。”
  “啊——我该原谅他。”
  “不过有些奇怪!”石磊像是自语,也像是对她说,“他今天竟然有心情来向你提出警告。”
  “也许是拿我出气。”
  “高琴!他没有说别的吗?”
  “没有哇!”
  “好了,我再和你聊久,别人会吃醋啦!”
  高琴心头一动,忙叫住他:“慢点!我好像听见他说,要找谁算账。”
  “噢!”石磊又转了回来。“找谁?”
  “不知道。”
  石磊轻松地耸了耸肩,笑着说:“只要不找我就行了。”说着,身容前一倾,压低了声音说:“小白再来时,别提我们今晚谈的话。”
  “哼!我一辈子也不和他说话了。”
  “今晚我陪你散心去,下班以后……”
  高琴连忙拒绝说:“不!我今晚想早睡觉。”
  “高琴!英俊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像我这种人才是天下少有,世间无双的……”
  高琴娇笑着接口说:“……讨厌鬼!”
  石磊皱皱眉头走了。高琴不禁也皱起了眉头,她恨不得立刻将石磊的言语行动告诉白健,她认为这个讨厌鬼有些鬼头鬼脑地不怀好意。
  外面的狂风暴雨已经停歇了,这时,她所盼望的秦刚和小赵进来了。
  他们两个和白健在射击界中并列三杰,每一次公开比赛的奖牌,几乎都是他们三个人平分的。私下里三个人的情感也不坏。
  玩枪的人大都离不开酒,因此他们一进来就走向小酒吧。
  高琴当然很方便地传递了白健的留言,不过她觉察到石磊一直在朝这边窥探。因此,她益发动疑了。
  她更敏感地将白健父亲的被杀害的事和石磊的谲诡言行联了起来。
  XXX
  高琴租的房子只有一间,也只有一张床,这是白健事先没有想到的,因为他的打算和高琴心里想的完全是两回事。
  他冷冷地望着高琴换上新买来的被单和被褥,他知道这件事情有点麻烦了。其实,这也是白健惹来的麻烦。如果他事先加以说明的话,高琴也许早就另作安排了。
  高琴将床铺收拾干净了,又将新买来的睡衣递给他。“换上睡衣吧!”她轻轻地说。
  白健仔细在观察她的动作,真像一个柔顺的妻子。可惜……他不愿想,事实上未来的前途也不容许他想。现在,他拿着睡衣不禁彷徨了,连个换衣服的地方都没有。他转了一个圈,紧紧地皱起眉头说:“想不到你这里如此狭小!”
  高琴两手一摊,作了个莫可奈何的表情。“这里寸土是金,这间屋子一个月要付美金三十元哩!”
  “高琴!怎么睡法?”白健硬着头皮问。
  高琴顿时被问住了,这是她未曾料想到的一个问题,因此久久答不出来。她嗫嚅一阵,终于鼓起勇气反问道:“小白!难道你事先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在我的想象中,我可以睡客厅的沙发。而现在根本连打地铺的空间都没有,而我们……”
  高琴苦笑了一下,落落大方地说:“我们只有睡一张床,如果你嫌我,我们可以各盖一床被褥,如果你需要异性的慰藉,也不必拘束。小白!我不会缠着你不放,这点你可以放心。不是我将男女关系看得无所谓,而是对你,我不在乎。”
  “高琴!”他转过身子,声音痛苦地说:“不要再说下去了,我并不比你干净,何况你也并没有作什么肮脏事。”
  “我的身子不纯洁,”她直率地说,“但是那不是我的错,我曾经受骗过……”
  “不要提那些。”白健背过身子,低吼着。
  高琴走过去在他背后抱住他,将面颊贴在他背上。“小白!我一直爱你,但是在智识,家世等各方面我都不配……”
  “高琴!”白健冷冷地说:“不要说这些。”
  高琴仍旧自顾自地说下去;“小白!我不是要求你接受我的爱,更不是要求你来爱我,只要求你准许我来帮助你。”
  “你让我在这里住,我已经很感激了。”
  “不!”她出力将面颊贴紧在他背上。“我知道秦刚和小赵他们能帮你的忙,但是有许多东西不是他们能给你的,你现在一定非常悲伤和哀痛,女性的柔情对悲哀有独特的功效。”
  “我并不悲哀。”他倔强地说。
  “小白!你想到来找我,足证你很看重我,那你就不该瞒我,我什么都知道……了。”
  白健突地拉开她的手,回过身来,瞪着眼问道:“你知道什么?”
  “晚报上登得很清楚。”
  “噢!报上说些什么?”
  “咦!你没有读到吗?”
  “没有。”他摇插头,问道:“什么晚报?”
  “‘南洲晚报’的第二次版。我带了一份回来。”她说着就打开手袋将报纸拿了出来。

  第二章 分头缉凶
  “(本报讯)本埠实业界巨子‘白氏企业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白文堂于本日下午在私宅被刺殒命,死者身中十一刀,死状至惨。
  “柏氏有午睡习惯,于中午十二时许进入寝室,至下午一时犹未起床,始被佣人发觉业已被害。据警方勘察,现场留下一朵黄色玫瑰,用意颇费猜疑。凶手显然为一杀人老手,警方正清査白氏生前恩怨中。”
  “(又讯)警方于清査白氏所留文件时,发现白氏似在从事某种非法行为。若果如此,死者遇害很可能牵涉黑社会恩怨,白氏为本埠商界闻人,不知洁身自好,殊属遗憾,也非一般人始料所及矣!”
  哗啦一声,白健将报纸撕得稀烂。
  高琴小心翼翼地问道:“小白,后面那段报导是真的吗?”
  白健咬紧了牙齿点点头说:“真的。想不到我父亲竟是一个毒品贩子。”
  “啊……”高琴低呼了一声,“是不是警方也要抓你?”
  “没有。下午他们已经传讯过了,我从来不过问公司里的事情,警方也知道我不涉嫌。”
  “那你为什么要躲避呢?”
  “对方行凶后,必然会注意我的行动,警方也可能注意我的行动,那样,对我决心报仇的计划有妨碍。”
  “报仇?你知道谁是凶手吗?”
  “慢慢査。”白健突然目光一亮,抬头问头:“高琴!你怎么知道白文堂是我的父亲。”
  “我是听石磊告诉我的。”
  “他?”白健一把抓住了高琴的肩头,就像发现什么宝藏似的,目光熠亮。“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
  “你一走,他就过来了,还问东问西的问了不少,鬼头鬼脑的。小白!你得提防他一点。”
  “石——磊?”白健喃喃地念着这两个字,接着又问道:“他今晚是什么时候到俱乐部的?”
  “和往常一样,八点钟的样子。”
  白健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地说:“那时晚报的二次版已经发行了,他也许真的看到了报纸,不过,他怎么知道被刺的人是我父亲呢?”
  “有什么不对吗?”
  “除了秦刚和小赵以外,我很少和别人谈起家里的事,像石磊这种人平时难得说三句话,他怎么知道我父亲的名字?”
  “他问我,你同我谈了些什么,我就故意说,好像听见你说要找什么人算账,他那时有些紧张的问我,你要找谁算账,我说不知道。他这才故意轻松地说——反正不是找我就行了。”高琴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还学着石磊的腔调。
  “他还说了些什么?”
  “他郑重其事地嘱咐我,千万不要让你知道他和我谈话的情形。小白!你说怪不怪?”
  “噢!”
  “后来秦刚和小赵来了,他又不住地向我们这边窥视,这都是平日不曾有过的现象。”
  “高琴!”他拉起她手说:“帮我一个忙。”
  “只要我做得到。”
  “从明天起,多接近石磊。他好像对我很感与趣,我正苦于没有线索,他也许是根线头。”
  “好!”高琴立即答应,“不过这个讨厌鬼可捡到便宜了。”
  “对付这种人,只要一个好眼色就行了。”
  高琴两手勾上了他的脖子,狡黠地问道:“对付你呢?”
  “连眼色都不需要。”
  “真的?”她的眼睛开始眯起来了。
  白健拉下她的手,冷冷地说:“高琴!我父亲刚死,这不是我寻欢作乐的时候,让我们保持同床而又互不侵犯的好纪录吧!”
  “赞成!”她突地噘起红唇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小白!这算不算侵犯。”
  “这是侵犯的尖兵。”
  “那真没有意思极了!”
  “好啦!该睡觉了。”他拿起睡衣,向她挥挥手说:“高琴,背过身子吧!我要换上睡衣裤。”
  “怎么,你们男人今年流行不穿内衣裤?”
  “谁说的?”
  “那有什么不能看的?真是大惊小怪。”
  白健不禁皱了皱眉头。心想:有时候,女性比男性大方得多。
  XXX
  正逢秋季足球大赛,水兵球场里里外外都挤满了球迷。
  白健来的时候,秦刚和小赵已经买好了入场券,一左一右簇涌着他走进了水兵球场。球赛已在进行,场里球员奔驰,看台上观众喊声震耳欲聋。他们找到了座位,就在这喧哗中开始了谈话。
  “大秦!小赵!”白健先开口说:“这次要你们帮帮忙,我决心要亲自找到那个凶手——杀害我父亲的人。”
  秦刚是三个人中年龄最大的,他冷静地说:“小白!先说说是怎么回事?”
  “今天报上的新闻没有看到吗?”
  小赵不自禁地插口道:“那是真的?”
  白健侧过头去问道:“你是指那一样?是指被杀?还是指贩毒?”
  “贩……贩……”
  白健拍拍他的肩头,爽直地说:“小赵!别问了,那是真的。”
  “真出人意外!”秦刚似乎有此惋惜。
  “我不想过问先父为非作歹的事情,但是,我绝对不放过杀我父亲的凶手,你们两人要助我一臂之力。”
  秦刚声调平静地说:“小白!你该仔细考虑一下,如果令尊真的已卷进黑社会是非恩怨之中,对方显然是一个很有实力的集团,我们三个人是对手吗?”
  小赵不服气地说:“大秦,你在害怕?”
  秦刚听了这句话并无不愉之色,仍很沉静地说:“现在怕没有关系,到时慌,才真麻烦。”
  “大秦!”白健说:“你的看法很对,不过我也有打算。”
  “说你的打算吧!”
  “我的打算是两个原则,一个是快刀斩乱麻;一个是擒贼擒王,给对方来个措手不及。”
  秦刚双手一摊,反问道:“‘乱麻’在那里?‘贼王’又在那里?”
  “所以,这就要你们帮忙了。”
  “要我们去査访吗?”小赵插口问。
  “不要!”白健压低了声音说:“据我的猜测,对方这两天一定会派人到我家门口来察看动静。你们两个人轮流去监视,发现有行迹可疑的人就出其不意地将他逮住,不难问出一点蛛丝马迹。”
  秦刚沉吟了一阵,点点头说:“唔!这倒是一个办法。”
  白健又问道:“你们认为石磊这个人如何?”
  小赵立刻抢着说:“听说他在一个地下赌场做保镖。”
  “噢!”白健不由一怔,说:“你这个消息正确吗?”
  “没有错。”小赵的语气很肯定。
  “你们有没有办法钉他两天?”
  “怎么?”秦刚问道:“你对他有了疑问?”
  “唔!”白健点点头。“我和他从无往还,他昨天竟然在高琴面前打听我的言行,怪吧?”
  “石磊这个人和黑社会倒的确有点关系,平日行动诡秘,而且举止阔绰,做保镖的收入不会那样好的。”
  “我已教高琴去摸他的底细了。”
  “高琴?”秦刚不以为然地说:“女人靠得住吗?”
  “这个女人绝对靠得住。”
  “你怎么这样有把握?”小赵插口问。
  “别问,我从昨晚开始已经睡到她家里去。”
  “小白!”秦刚眯起眼睛说:“原来你……”
  白健立刻截住他的话说:“大秦!我敢保证你猜想错了,我不想向你解释,不过高琴这个女人倒可以做一个好朋友。”
  “好吧!”秦刚也就不再谈论这个问题。“由我去守你的家门口,小赵去钉石磊。小白!我们怎么连络?”
  “我们每小时连络一次,大秦你在每小时过五分的时候打电话,小赵在每小时过十分的时候打电话,我等在加油站旁边一座三三五四号的公用电话亭附近,如果我不能去,我会教高琴去。”
  “好,就这样吧!”秦刚点了点头。
  “我们从上午十一时开始连络,晚上十时是最后一次,然后我们再约定地点见面一次。”
  “不过,我担心钉石磊的时候会不会被他发觉,这家伙很精灵的。”小赵似有顾虑地说。
  “你不要老钉他,发觉他和什么人特别地接近,就改变方向去钉那一个人,一定要将那个人的底细跟出来,打电话告诉我。然后再去钉石磊,我们主要是要清査他的社会关系。”
  “我懂了。”
  秦刚突然想起了张家燕,因此问道:“小白!你那个妞儿呢?”
  白健故作不知的反问道:“你指的是谁?”
  “张小姐呀!”
  “我和她分手了。”
  “为什么?”秦刚瞪大了眼睛。
  “我现在的环境变化了,随时会杀人或者被杀,我不愿让她卷进来,她有很好的家世。”
  “啊……”秦刚似乎在惋惜。“她父亲是干什么的?”
  “听说有十几条远洋渔船。”
  “噢!”小赵插口说:“那倒是干私枭的好材料。”
  “别胡说!”白健低叱了一声。
  小赵口没遮拦地说:“小白!你以前知道你父亲是……”
  “小赵!”秦刚吼了一声,同时递给他一个眼色。
  小赵连忙伸伸舌头,不再多口了。
  白健并不在乎这些,反而笑着问道:“小赵!你见过张小姐吗?”
  “见过几次。”
  “你对她的印象如何?”
  “雍容华贵,美丽大方。”
  “对了!美丽是天生的,雍容,华贵,大方,却要经过教养,她一定有一个好父亲。”
  “那也不一定,比如说你……”
  白健扬手打断他的话:“小赵!别将我说得太好。先父不安份做规规矩矩的生意,这证明他有野心和野性。我也是一样,血管里流动的血液中所包含的野性你是看不见的。”
  “我倒看不出。”
  突然,秦刚低声说:“喂!石磊走过来了。”
  白健抬头望去,果然看见石磊在向他们走过来。当他抬起头来时,对方还扬手和他招呼。
  石磊一到他们面前,就笑呵呵地说:“今天三杰聚齐了,真难得!”
  秦刚也笑嘻嘻地虚与委蛇一番:“小白心情不好,陪他出来走走。”
  “小白!”石磊皱紧了眉头说:“真是不幸得很,这个凶手真狠,你打算怎么办?”
  白健无精打采地说:“怎么办?还不只有等候警方缉凶。”
  “等他们?别指望吧!”
  “那么先父之冤只有永沉海底了。”
  “噢!”石磊似乎很感意外,目光紧盯在白健的脸上。“难道你不打算靠你自己的力量擒凶?”
  “石兄!”白健笑着说:“你将我说得太伟大了。先父的来往关系我一点也不清楚,即使有心,我也无从着手。再说,我们去和那些亡命之徒周旋,说实在话,太不合算了。”
  “对!对!”石磊拍着他的肩头说:“这才是识时务者,我到那边去,这真是一场好球,嗳!………五比零,‘牛头’大概是输定了。三比一,我赌了‘金斧’百元美金的彩头。”
  “石兄!”白健向他扬扬手。“谢谢你的关心,只要我不死,将来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他这句话是深有含意的,不知道石磊听出来没有,但见他那宽宽的背影耸动了一下。
  小赵禁不住道:“这小子,真想揍他一顿。”
  秦刚耸了耸肩,冷冷地说:“比拳头你未必是他的对手。”
  “什么?”小赵火气旺盛,霍地跳了起来。
  白健将他又按回座位上,柔和地说:“小赵!别逞英雄。大秦说得不错,这家伙的枪法也许比不过你,但是拳头却比你快,比你硬。”
  小赵仍是不服气说:“有机会我倒想试试。”
  “小赵!”白健温和地说:“我们现在面对一个强而有力的黑社会集团,要斗智不斗力,动枪,动准头都不是上策,完全要靠动脑筋。从现在开始,你就要去缠住石磊。记住!运用你的智慧。”
  “小白!我一定听你的。我们现在就散吧!”
  “不!”白健将目光投向球场。“等球赛终局吧!”
  他们三个人不再说话,竟一本正经地看起球赛来。
  又经过几十分钟的缠战,“牛头”队终于以七比二见负于“金斧”队,这时,天已昏沉,夜晚已将来临了。三个人一走出球场就分道扬镳。
  白健没有叫车,一个人信步溜跶,忽然一辆绿色的敞篷轿车驶到他身旁,戛地一声刹住。白健闻声回头,一见车上坐着一个似曾相识的女郎,正咬着手里的墨色的眼镜,笑眯眯地瞅着他。
  白健不禁有些发愣。认识吗?说不出她是谁,不认识吗?那模样儿又好像非常熟悉。
  女郎却先开口了:“白先生!还记得我吗?”
  “我记性不太好!”
  “不是记性不好,而是你这位射击名将心目中的女性太多,那里会有我黄娜的地位。”
  白健几乎想笑,自己心目中真有不少女子吗?这位美艳的黄娜小姐真的占不了自己心中的地位?
  后面有车在按喇叭,黄娜向他勾勾手指头:“上来吧!”
  白健不加思索地一跃进了车厢,车子嘟地一声,又汇进了车流。这时他笑着说:“据说玩枪的人记忆都差,黄娜小姐,能提醒一下吗?”
  “不必了。反正我们见过面就是。”
  “这样也好。”
  “白先生!到那里?”
  此时此刻,白健对任何人,事,物,都抱着怀疑的态度。自然不会将“巧”遇的黄娜放过。因此他笑着说:“就这样匆匆一晤而又分手吗?我想,应该找机会加深一点印象,不然下次见面又认不出来了。”
  “这是好建议,还有什么好主意?”
  “黄娜小姐有什么爱好呢?”
  “吃喝玩乐。”
  “真爽快!我就依照你这四个字的顺序安排吧!现在已经六点多了,我们先上‘龙凤酒家’吃广东大菜?……”
  “喝呢?”
  “吃与喝不是连在一起的吗?”
  “不!我这四个字每一个字都是分开的。”
  “好!”白健慨然地点点头,接着说:“‘蜜月酒吧’情调不错,饭后我们上那儿去喝两杯。”
  “真是好地方,如何玩法?”
  “玩的方法很多,上夜总会去跳舞,或者游车河……”
  “刺激一点的。”
  “上‘金手俱乐部’吃角子老虎。”
  “不!我要赌轮盘。”
  “嗨!黄娜!我身上钞票不多。”
  她侧过头来,白了他一眼,娇声说:“别将我看成捞女,我自己有赌本。”
  “哈哈……”白健有些窘,藉着一声干笑掩饰了过去。
  “不管胜败,我们决定午夜前离开赌桌,现在我想知道你对最后一个字是如何安排的?”
  “乐!”白健心里有数,但却明知故问;“我可不知道午夜以后还有什么地方可‘乐’的。”
  黄娜道:“‘乐’的地方多,‘乐’的方法,也很多……”
  “那么,你安排吧!”
  “你会听我的吗?”
  “当然会听你的,前三项都是我安排的,你毫无异议,最后一项当然得听听你的安排了。”
  “那就行了。”
  “说吧!怎么‘乐’法?”
  “何必先说呢?到时听我的安排就好了。”
  “哦,原来你在保密。”
  “这样会升高‘乐’的气氛。”
  “好!对美丽的小姐应该言听计从才好。”
  吱的一声,绿色跑车停下,黄娜笑着说:“第一站已经到了,下车吧!”
  当他们俩走进“龙凤酒家”以后,一辆黑色轿车也在绿色跑车的旁边停下,驾车的却没有下车。
  他四周张望了一下,从驾驶旁边拿出一个“麦克风”,开始呼叫:“这里是第一号追踪车,请讲话。”
  接着,车厢内响起一个沉闷的声音问:“什么事?”
  “黄娜已经使鱼儿上钩了。”
  “好!继续监视,随时报告。”
  “是!”
  “卡察”一声之后,无线电机静止了,但是一场好“戏”却开始登场哩!

  第三章 鱼与钓者
  “金手俱乐部”是香岛上流社会人物的玩乐场所,“乐”的事儿一应“俱”全,自然少不了输赢甚巨的赌场。晩间十一时许,黄娜和白健歇手了,他们今晚似乎有不少的幸运数字,赢进不少钞票。
  黄娜的皮包内塞得满满的,自然,他们的“感情”也像皮包内的钞票一样增加了不少。黄娜与高采烈地说:“走吧!”
  “那里去?”
  “别问,你不是答应听我的安排吗?”
  “好!”白健必恭必敬地将脚跟一靠,道,“遵命。”
  黄娜挽着他,走出了“金手俱乐部”。
  上车后,黄娜将车驶进了宁静住宅区,白健心里有数,知道是要去她的香闺,因此故意说:“从现在开始,可能是一次神秘之旅。”
  “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你要带我去何处呀!”
  “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黄娜专心一致地开车。
  “你很神秘!”
  “女人保有神秘才有诱惑力。”
  白健放肆地搂住了她,佻达地说:“黄娜!你已经很够诱惑了。”
  “在一个很神气的男人面前我可没有这份自信。”
  “别说笑话了!你是要我去你的香闺吗?”
  “你很聪明。”
  “你应该说我很荣幸。”
  “小白!”黄娜亲昵地叫唤他,但是声音却很正经。“前面三个阶段的节目都是你付账,现在我赢了钱,最后一个节目该由我请客了。不过,女人都很小气,教我将大把的钞票化在别的地方又感觉心痛,所以决定将你带回家去,既省钱,又可以为你带来最大的快乐。”
  “原来今晚是一次逍遥之旅。”
  “别笑得那样快,还没有到逍遥的时候。”
  “逍遥的时候,就没有空闲来笑了。”
  车子突然在一幢绿色的屋子前面停下,单是从外面看,就已经知道是一幢很漂亮的公寓。白健下车后,黄娜将车子开进了屋外的停车库。
  在她取钥匙开门的时候,白健问道:“一个人吗?”
  “现在是的。”
  “以前呢?”
  “两个。”
  “女的?”
  黄娜白了他一眼:“小白!你是明知故问吗?自然是一个男的,不然我凭什么住这样漂亮的公寓,和拥有那样漂亮的跑车?”
  “那个男人呢?”
  “分手了,他又找到了新人。”
  “那你未免太好讲话了!”
  “才不哩!他给了我一笔钱。”
  “唔!钱往往是解决一切纷争的灵丹妙药。”
  黄娜先进门,扭亮了电灯。
  白健踏在柔软的地毯上,发觉里面陈设很华丽,宽敞的大厅里摆满了各色名贵的家俱。他在沙发上坐下,笑着说:“你该请个佣人,这笔小数目的薪水你不该吝啬。”
  “昨天才辞了。”
  “为什么?”
  “我准备出门旅行。”
  “噢!几时起程?”
  黄娜向他勾勾手指头,笑眯眯地说:“小白!到里面谈好吗?”
  里面是卧室,陈设自然也是相当华丽。黄娜站在门边,等他进去后,用脚后跟将门踢上,以舞蹈的姿态旋转过身子,曼声问道:“我可以换一件轻便的衣服吗?”
  白健知道对方将要展开色诱,是否有某种目的他还不得而知,他干脆利落地笑着说:“你不穿任何衣服时也许比现在更美。”
  “抱歉!我半年前就已退休了。”
  “退休?你是指?”
  “我以前就是光着身子让人欣赏的。”
  “哦!原来是一位脱衣舞红星。”
  “你说错了!我是裸体摄影模特儿。”
  白健这才明白何以对她有点面熟,必是在那一本打着“艺术”大旗的杂志上见过她的裸照。
  “失敬!原来是一位艺术家!”白健一本正经地说,不过他心里却在为糟塌“艺术家”而感到抱歉。
  “别挖苦我!你坐一会见。”她说着,离开了卧室,也许是去浴室,或者是去了另外一间屋子,但是她并没有带衣服走。
  到目前为止,白健还无法确定黄娜约他来是不是一个陷阱。他并不怕,反而希望是,因为他才可以从这条线索上往下追踪。
  五分钟后,黄娜去而复回。身上已经换上了一袭黑色轻纱,胴体掩映,白健不禁目为之眩。她手上端着满满一杯威士忌,在白健坐的那张沙发的扶手上坐下来,满面娇笑地说:“小白!你在发愣,是因我穿得太多还是太少?”
  “是因为你没有为我倒一杯。”
  黄娜先将杯中的酒喝了一口,然后将酒杯凑到他嘴边。“我们俩共喝一杯,不是很罗曼蒂克?”
  白健不禁有些失望,黄娜连酒中下药的那些老手法都不要,她也许和自己想象中的情况完全没有关系。
  “你在想什么?”她伸手抬起他的下颔。
  “我在猜想我们将怎样乐法。”
  “那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共同完成的一件‘乐’事,不需要化任何代价,但却乐趣无穷。”
  黄娜的确是个惹火的女人,白健心中的苦闷,悲哀,在一瞬间都化成了欲火,他太需要发泄了。他将她手里的酒杯取过来放在几上,扳倒了她的躯体,雨点般的热吻落到了她的颈项上。
  黄娜却突然闪开,以手支颐,撑起头部,神色正经地说:“小白!狂欢后会带来疲倦,那一定需要冗长的睡眠,在狂欢以前,我想和你谈点正经的事。”
  “噢!”白健有些意外,同时也冷静了下来,远离她那火热的胴体,淡淡地问道:“什么正经的事?”
  “你现在从事何种职业?”
  “枪手。”
  “你在说笑话。”
  “不是笑话,我除了每天在射击场打靶,或者参加各种比赛之外,我什么事也不做。”
  “你想找个职业吗?”
  “为生活,我不需要。”
  “我敢保证你会对这个职业有兴趣。”
  “待遇好吗?”
  “三个月的时间,薪水一万元美金。”
  “那可能是要做违法的勾当。”
  “放心!我不会教你为非作歹。”
  “那是干什么呢?”
  “陪一个女人去旅行。”
  “那个女人就是你吧?”白健笑了。
  “不错。”
  “薪水很高,还有别的报酬吗?”
  “自然,在这三个月中我是完全属于你的。”
  “这真是个好职业,任何男人都乐意接受。”
  “但不是任何一个男人都能获得我的邀请。”
  “你是怎么选上我的呢?”
  “你不但是一个很好的保护人,也是一个很好的情人。”
  白健努力地去猜测对方的用意,但是他猜不出。因此,他又试探地问道:“你有需要保护的必要?”
  “漂亮的女人带着巨款不是很危险的吗?”
  “好!容我考虑一下。”
  “不!我要你立刻答复。”
  “为什么要这样急?”
  “我准备明天就动身,星城是第一站。”
  “黄娜!护照呢?”
  “我的早就办好了。”
  “我的呢?十来个小时办得好吗?”
  “我有办法明天一个上午就办好!”
  白健突然明白了,她的目的是要自己尽速离开本埠。为什么?她是受了别人的指使吗?如果真是这样,对方为什么用这种方法使他离境而不杀他?难道是畏惧自己手里这枝狠准的枪?
  想到这里,白健不由冷冷地说:“很抱歉!我暂时不能离开这里。”
  “为什么?”
  “我父亲昨天被人谋杀,尚未殡殓。”
  “真的!”黄娜的声音有些颤抖,那似乎是真的大吃一惊。但是,白健却认为她是在矫揉造作。
  “他老人家的遗体还在警方停尸房里。”
  “哦!小白!我再等几天好了。”
  “你可能会等十年。”
  黄娜这次更吃惊了,目光冷冷地瞅住他,半晌才说:“为什么要那样久?”
  “因为我要擒凶为父报仇,杀人的罪名最少将使我入狱十年?你恐怕没有那种耐心吧!”
  黄娜垂下了头,似乎不敢承受他那迫人的目光,喃喃问道:“你决定要这样做?”
  “从我知道父亲被杀的那一刻,我就下定决心了。”
  “会有危险吗?
  “准备去杀人时,应该也同时准备被杀。”
  黄娜突然伸出手臂搂住了他,激动地说:“小白!明天就跟我离开这儿吧!”
  “不!”白健坚决地摇头。
  “小白!跟我走,对你我都好。”
  “黄娜!你是什么意思?”白健声色俱厉问。
  “我是担心你被他们……”
  “他们是谁?”
  “那些杀你父亲的坏人。”
  “黄娜!”他猛力摇晃着她的双肩。“他们是谁?”
  “不……知道。”
  “黄娜,是他们教你来诱使我离开本埠吗?”
  “不!不……”
  “快说!”白健突然变成了一头猛兽。
  蓦然,卧室门砰然一声打开了,一大群人涌了进来,而且每个人手里都有枪,白健不禁傻眼了。
  他的上衣已经脱下了,枪放在衣袋内,衣服离他很远。其实,他即使有枪在手,也不会开枪拼斗。因为他要找的是谋刺他父亲的元凶。
  涌进来的人,白健一个也不认识。其中一个约莫四十来岁穿着西服结白色领带的男人可能是个头儿,他向身旁的人一歪头说:“去!捜他衣服。”
  白健冷冷喝道:“你们要想干什么?”
  那个结白领带的男人面无表情地回道:“不必多问。”
  白健故意说:“怎么!你想公然抢劫?”
  “嘿嘿!姓白的!用不着给咱们装迷糊。聪明如你,还会不知道我们来此的目的吗?嘿嘿……”
  此时,奉令捜査白健衣服的人报告道:“有一枝枪,另外还有两个填满子弹的备用弹匣。”
  “唔!将衣服丢给他……”那领头的男人说着又对白健警告道:“姓白的!少转歪念头!死在这里会连累黄娜小姐。”
  白健即使现在有机会逃,他也不会逃,因为对方先指使黄娜引诱他离开本埠,见计未售,所以预先埋伏的人才冲进来解救黄娜。他们若非有所顾忌的话,他早就该没有命了。
  这是一个机会,看看对方的首脑到底是谁?只要对方不存心杀害自己,有的是机会逃离魔掌。他不动声色地穿好衣服,然后对黄娜说:“黄娜小姐!谢谢你所安排的节目。”
  黄娜神色显得惶乱地说:“小白!你误会。”
  “不必解释,总之我不会怪你,因为你是一个可怜的女人……”白健一转身,毫不在乎地说:“走吧!要去那里?”
  领头的男人指示他的手下:“去!将那个女人绑起来,嘴也堵上。”
  黄娜立刻被连着身上的被单一齐捆上了,绑得很紧,很结实,像一个长肉粽。嘴巴也用被单的一角堵塞上。
  “朋友!演戏又何必认真呢?”白健连声笑。
  领头的男人没有理他,却郑重其事地对黄娜说:“小姐!请忍耐一下,不久就有人来放开你。你如果胆敢报警的话,咱们就走着瞧。”
  这是对方故意作给他看的吗?白健这样想。难道对方还会放自己回来?否则又何必替黄娜洗脱嫌疑?
  两个壮汉一左一右地挟持着白健向外走,他回头一瞥,黄娜眼光中有焦灼的神色,白健不禁感到迷惑了。
  走到大听门口时,白健发现有两个男人被绑着放在地下,看样子黄娜和这一批人并不是同路的。那么她是另外一起了?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谜!像大海般深不可测。
  门外停着两部汽车,白健被簇涌着上了车。接着,他的双手被扣上了手铐,头上也被一个黑布口袋套上了。
  白健根本没有打算反抗,冷静地问道:“朋友!你们的老板是谁?”
  那个银头的男人说:“很高兴你叫我们朋友,更希望你能真正跟我们做朋友,做对头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笑话!”白健冷笑一声。“我们从未谋面,素不相识,怎么谈得上‘对头’两个字?”
  “嘿嘿!这样最好!”
  “你们要带我到何处去?”
  “嘿嘿!如果能够告诉你,又何必蒙上你的眼睛呢?”
  “你们作事情太不够漂亮了!”
  “忍耐点!就快到了。”
  白健知道多说无益,干脆闭上了嘴巴。
  车行约莫二十余分钟,停了。白健被簇涌着下车,平行一段又下了十几级石阶,他判断那可能是一间地下室。
  当头上的黑布口袋除去后,迎面而来的是强烈的灯光,使他睁不开眼,良久以后他的视线才恢复正常。
  他的双手已被铐在一根铁杆上,房间很宽敞,四壁无窗。他的判断没有错,的确是一间地下室。
  那领头的男人端来一张椅子放在他身后,将他按在椅子上。又搬来一张椅子坐在他对面,皮笑肉不笑地说.。“白健!我们来谈谈吧!”
  “谈什么?”
  “问你想死想活?”
  “别打算威胁我!”
  “我知道你是一条硬汉,钢铁坚硬还有溶钢炉。如果你想找点苦头吃的话,你就不妨试试看。”
  “用不着拐弯抹角说废话,说出你的目的!”
  “想活命就将黑货交出来,我们也不亏待你,一人一半,否则,你就别想看到明天早晨太阳。”
  提到“黑货”两个字,白健心里立刻有了底。他冷笑一声说:“哼,想不到你们杀了人却没有得到东西。”
  “姓白的!你最好将事情弄弄清楚,谁杀你的老头子我们可不知道。我们是合伙人,只晓得要东西。”
  “你们和谁合伙?”
  “你的老头子。”
  “那为什么要向我要?”
  “哈哈哈哈……”对方发出一声狂笑。“姓白的!你回答得真妙!‘父债子还’,这句话你懂得吗?”
  “好吧!你拿凭据来,否则我怎么知道你是合伙人?”
  “贩毒是违法的勾当,怎会有凭据?”
  “我认为你是借机讹诈。”
  “就算是吧!反正你的命在我们手里。”
  “有种去向警方要。”白健不禁吼了起来。“你们也该看过报纸,毒品已让警方捜走了。”
  “嘿嘿!别拿我们当洋盘!警方捜走的只是几小包样品,你老头子会将大批的货物放在家里?”
  “对不起,我不知道。”
  “老子的事情,儿子会不知道?哼!鬼也不相信。”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白健态度非常强横。即使知道他也不能说,说出来等于是送自己的命。
  旁边一个壮汉沉不住气地插口说:“潘大哥!不让这小子吃点苦头,他不会说实话的。”
  “对!拿鞭子来!”
  鞭子立刻到了那个头儿的手里,那是用四根粗如手指的麻绳编结而成的,抽在人的身上,真有点像火烧。白健干脆闭上了眼睛,说好话只有多捱揍!
  蓦然,室内响起一个洪亮的声音:“潘云!住手。”
  “是!老板!请问有什么吩咐?”
  白健就想看看对方的老板是谁,闻言立刻睁开了眼睛,但是他并没有发现室内多了什么人。
  “给他三个小时的时间考虑,限他在清晨四时以前答复。到时他还顽强的话,也用不着打他,丢下海喂鱼就行了。”
  白健这才发现声音是从壁上传下来的,原来这地下室还有对讲机的装置。也许还有闭路电视之类的设备,不然,当那姓潘的举起鞭子时,幕后的大老板也不会适时喝令住手了。
  潘云狞笑着说:“姓白的!你听清楚了吗?”
  “请你们老板下来谈谈吧!”
  “黑货交出来后,你自然可以见到他。”
  这时壁上又传来沉闷的声音说:“白健!仔细考虑吧!希望你不要将三个小时浪费掉,你最少还有三十年好活。”
  “何必躲躲藏藏,出来当面谈谈吧!”白健想将对方激出来。
  “你和潘云谈就可以了。”说完后,卡喳一声,对讲机关闭了。
  潘云挥手示意他的手下退出去,他向白健说:“现在才一点钟,我四点钟来听你的回话。”
  说完后他也走了,并关上了那扇厚厚的铁门。

  第四章 情深似海
  白健头一晚在高琴处就没有好睡;勇猛好斗,逞强争胜,爱恨强烈的人,也大都是情感易于冲动之人。有女同榻,肌肤相贴,而能不及于乱。白健可说已将他的耐性发挥到极限。如说能畅然酣眠,那几乎是办不到的事。
  今天,他又整日奔驰,再加上方才和黄娜胡调一阵。这都是要消耗精力与体力的。因此,在铁门砰然关上后,白健仅只冷静地思考了几分钟,就有点昏昏欲睡;再过几分钟,他竟然就那么倚靠着墙壁睡着了。
  白健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扑通一声传进了他的耳鼓,他立刻被那声响惊醒了。
  那响声像是一个重物倒地,或碰撞墙璧所发出来的声音,是从屋外传来的。白健凝神细听,又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接着,那扇铁门缓缓打开,一个人影矫捷无声地闪了进来。
  白健几乎有些怀疑自己的视觉有毛病,他想用手揉揉眼皮再加细看,可是,他的手已被反铐在背后,无法摆动。当那人走到面前时,白健不禁欣喜若狂,原来是他的好友小赵。
  小赵一进门就示意他不要声张,然后迅速地来到他身边,手里拿着一大串钥匙,为他开启手铐。试了好几把钥匙,才将手铐打开。这段时间,白健不禁有些紧张,万一这时有人冲进来,连小赵也势将陷在里面了。
  “小赵!”白健获得自由后,立即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先别问。”小赵悄声说,一面向外挥着手。“快走!外面的三个守卫者都已经被我放平了。”
  白健也知道这不是问话的时候,一纵身,和小赵离开了那间屋子。
  门口躺着一个大汉,后脑上流着鲜血,毫无疑问是小赵在那家伙的后脑上敲了一枪柄。
  这地下室的规模还不算小,一共有好几间屋子并排着,除了关闭白健的这一间屋子外,其余的都上着锁。
  通道的尽头,有十余级石阶,那里也躺着两个昏厥的大汉。来到地面,竟然是一间偌大的花园。
  白健忍不住低声问道:“小赵!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牛角海湾。”
  “你怎么来的?”
  “我跟着石磊,结果跟到了此地。”
  “什么?”白健不禁一怔。“他到这里来?”
  “嗯!”小赵一面拉着他往围墙外跑去,一面说:“石磊的车子只是从这里经过,并未停下。不过,在经过这幢花园住宅的门口时,曾经减缓了速度,我以为他发觉了,就故意将车子转进小路。刚好,带你来的那辆车子来了,我用那具你从美国带回来送我的红外线望远镜窥探,竟然发现了你,我就顾不得再去追石磊,从围墙上翻了进来。”
  “小赵!你现在打算怎么样?”
  “快离开此地,我们寡不敌众……”
  “不!”白健突然站住了。
  “你要干什么?”
  “既然来了,当然就要摸清楚对方是谁。”
  “啊呀!小白!”小赵连连跺脚。“地方我们已经知道了,明天白天再来不是一样吗?”
  “不!我等不及明天。”
  “听我的,快……”小赵的话还没有完,突然警铃之声大作,显然,白健逃出地下室的事已经被对方发觉了。警铃之声一响,紧接着花园入口处人影闪动,纷纷向花园中涌来。
  “快!小白!”小赵拉着他就往围墙边奔跑,围墙虽不太高,离地也在七尺以上,若是后无追兵,以他们二人的身手来说,应该是不太费事的。但是处在目前境况,就不能从容了。
  小赵的跑车停在墙外,进来的时候,汽车供以垫足,此时出去,却得凭真本事了。他的个子较矮,来到墙边,奋力一跃,但是双手未能攀住墙头。
  追缉的人似乎已发现他俩的行踪,只听有人叫道:“他们想爬围墙,快开探照灯。”
  白健往地上一蹲,疾声叫道.。“小赵!垫在我头上,快!”
  小赵也不犹豫,右脚往白健肩头上一踩,白健双手扶墙,身体往上一升,小赵的双手就攀住了墙头。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熠亮的光芒射到墙头小赵的身上,接着“毕!毕!”两声,套着“销声器”的枪枝已经发射。弹头击在墙壁上,白健看得很清楚,差一点就要击中小赵。
  “小赵!”白健叫道:“快下去。”
  不等他说完,小赵的身体已在墙头消失了。白健知道自己很难脱身了,除了一拼之外似乎别无他途。于是隔墙叫道:“小赵!快走。将你带的枪丢进来。”
  小赵在墙外高声叫道:“那怎么行?让我进来帮你。”
  “不行。你开着车子在附近接应我,你走掉了,他们就不敢杀死我,记住,不要冲动,如果我天亮没有离开,你才能去报警,还有,在任何情况之下,你都不能让他们抓到。”
  小赵很听话,白健的话说完后,他就将手枪扔进墙里,并立刻开动了车子。
  白健蹲伏在花丛中,紧紧地握着枪,虎视眈眈地注视着。但是并没有看见那些人冲上来。
  这时,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问道:“人呢?”
  “接应的人走了,姓白的还没有逃出去。”答话的人是潘云。
  “派一半人出去捜捕,这边要困住姓白的,我要活人,不要死尸。”
  “是!”潘云应着。
  每一个字都进入白健的耳中,说话的人也就是方才在地下室时,利用传声设备和他说话的人。白健真想冲出去和他拼个你死我活,但是他忍住了。
  因为他不开枪则已,一开枪就要出人命,那岂不是先犯下了杀人之罪,而让对方挟持?因此,他想到了小赵的话——暂时离开明天有计划地再来。
  现在,对方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墙上,白健知道爬墙出去已无可能,于是打算另找出路。就在这个时候,所有集中在墙头上的灯光全部消灭了。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白健身裁高大,弹性又好,只要几秒钟,他就可以置身墙外了。
  但是,他一转身却又停住了,他冷静地想到这可能是一个陷阱,对方突然熄灭了照明灯是没有理由解释的,这分明是纵容越墙。为什么?非常简单,一定是外面已经埋伏好了人,准备活捉他。
  白健虽是如此假定,但他深信自己的判断不会错,他并不去爬墙,而是利用这一段黑暗的时间离开了他原来蹲伏的地方。
  原来这幢花园住宅是傍山而建,出了正门及左边有围墙以外,另两面都是二层楼房,白健来到一座梯口,就毫不犹豫地急窜而上,他想利用阳台向外跳,一层楼房的高度还难不倒他。
  就在他冲上楼梯的一瞬间,花园中传出零乱的喧叫之声:“那小子上楼去了!”
  “快!开灯!”
  “快!将楼房围住了,这小子跑不掉了!”
  这时候,白健已经来到二楼的阳台。
  他站在阳台上望下一看,就知道自己的估计错误了。
  原来外面是一遍洼地,距离二楼阳台约莫有十五公尺高。跳下去即使不摔死,也会摔伤了腿,到那个时候,真要被对方活抓的,楼梯上已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白健无可选择地推开落地长窗,进了房内。
  床上有人睡觉,此时已被嘈杂的人声吵醒。刚从床上坐起,又见一个人影从阳台上进来。不禁惊慌地问道:“你——是什么人?”
  语音颤抖不明,但是白健听出了是一个女人。
  他冲到床边,压低了声音说:“小姐!我不愿以你来作要挟来保护自己。不过,请相信我不是坏人,如果你有正义感的话——”
  “是怎么回事?”
  “一时说不清楚——”
  这时,阳台上已传来喧嚷的人声:“咦!我看他跑到阳台上去的嘛!”
  “会不会跑到小姐屋里去了?”
  “走!去看看。”
  由于白健的语气磊落,使这位小姐相信了他的话。一见追缉的人要来捜査她的房间,忙迫不及待地说:“快!上床来。”
  白健这时也顾不得了,一纵身就到了床上。
  床上是海绵垫子,毛毯里多躺了一个人并不太显痕迹,可是,那位小姐为了安全起见,竟然跨坐在他的背上,将他的身体整个挡住。
  现在正是夏天,彼此都穿得很薄,这情景倒是很“香艳”的。不过,危机当头谁都没有注意到。
  门上传来了砰砰砰的敲门声,房内的人还没有答应,房门就被打开了。接着,电光通明,一个年约五十岁的男人出现在房门口,他眼光在房门捜寻了一遍,然后才问道:“小燕!有人进来吗?”
  “没——没有呀!”
  “小心点,将门窗锁紧,有贼进来了。”
  “我知道。”
  房门砰地一声带上了。
  她的手在毛毯里碰碰白健,悄声说:“先别动,等我锁好门窗。”
  她下床,先将房门锁好,又锁上阳台的落地长窗,拉拢帘幕,这才走回床边,掀开毛毯说:“现在可以……”她的话突然冻住;白健一翻身,也突然僵住了。
  也许世界太小,也许事情太巧。总之,他们两人是应该相遇的,但是,时地都不太相宜,原来这个女郎就是张家燕。
  白健几乎陷于昏迷,他知道,绑他来的人是张家燕的父亲,如果自己判断正碓,杀父仇人也是她的父亲。
  张家燕却不明白这些,她扑过去提住他,问道:“小白!怎么回事?”
  白健推开她,翻身坐在床沿上,喃喃问道:“家燕!方才和你说话的那人是谁?”
  “我爸爸呀!”
  “是你爸爸派人将我绑架来的。”
  “什么?”张家燕大吃一惊。
  “你知道花园下面有地下室吗?”
  “不知道。”
  “你爸爸将我关在那里,我逃了出来。”
  “我要问问他去,为什么要……?”
  “用不着问,我可以告诉你。”
  “怎么回事?”
  “家燕!”白健沉痛地说:“非常不幸,你的父亲和我的父亲是为非作歹的私枭毒犯。”
  “真的?”
  “他绑我来,就是要我交出毒品。事实上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些东西放在何处。”
  “哦!”张家燕双手捂面,显然她的芳心已碎。
  白健转过身来,凝视着她说:“家燕!这好像是造物者有意在捉弄人。有一件事情你或许更吃惊,依据我的判断,我父亲被杀,很可能是你父亲的主谋。”
  张家燕放开双手,猛烈地摇着头说:“不!他绝不会作这种事。”
  “真像如何,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如果是?”
  “家燕!现在最重要的,你如何处置我?”
  “我该怎么办呢?”张家燕真的六神无主了。
  “以你的立场应该告诉你父亲派人来抓我。”
  “不!白健!不要这么说。”
  “难道你要帮我逃吗?”
  “当然。”张家燕毫不犹豫地说。
  “你将来会后悔的。”
  “为什么?”张家燕满面不解之色。
  “如果你父亲真是主谋杀死我父亲的人,你想我会放过他吗?到那时你就会后悔今晚不该助我脱逃了。”
  “白健!不要用这种话来逼我。”
  “我说的是实话。”
  “不要说了。”
  “好!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随你说,要我怎样帮你都可以。”
  “我也不知道目前情况怎样,你出去看看!”
  “你放心吗?”
  “家燕!我准备你带人回来捉我。”
  张家燕语气沉痛地说:“原来爱情力量竟然如此微不足道,在这个时候它连保证一点信誉和人格的价值都没有。”
  白健偏过头去,不想看见她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但是沉痛的话声,仍然钻进了他的耳鼓。
  张家燕穿好衣服走了出去,并锁上了门。
  白健对她是信赖的,但是他并没有把握能左右全局,因此,他并没有坐等她的回音,他立刻撕破了张家燕床上的被单,连接成一条绳索,关闭了电灯,蹑手蹑足来到阳台上,阳台上有一个大汉在守望,白健迎速地从他后面闪过去,用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然后敲昏了他。
  用被单结成的绳索一端击在铁栏杆上,另一端垂吊下去,虽然还不够拖地,也差不了多少。他总可以安全离开了。
  他回顾了那间卧室一眼,情知张家燕回来后会大感伤心。但是他已无法顾到,他自己又何尝不伤心呢?
  他从阳台上遁落地面后,立即向黑暗中遁去。他心里盘算着,如果没有遇上小赵的车子,他可能要走到天亮,才能回到高琴的住处。
  XXX
  中午十二点,“枪手俱乐部”开门了。
  酒台里面的高琴不住地伸手掩嘴打呵欠,昨晚为了等候白健,她彻夜未眠,清晨,她疲倦得睁不开眼时,白健回来了,看到他安然归来,使她感到兴奋,看到他那种狼狈疲累的神态,又使她难过,她竟然无法入睡了。
  将近中午时,她才睡了一阵,白健却又叫醒了她,并非白健不体谅她,也并非她不能请一天假休息休息。而是她必须来察看石磊的动静,晚间白健要等待她的报告。
  俱乐部中午是供应自助餐的,因为射手为了练靶,大部份人都是随便在这里吃一点又赶回靶场去。供应的时间是每天十二时至一时半,不过,根据经验,吃午餐的人要到一点钟才会来。
  十二点半的时候,来了一个孤单的女客,这并没有什么奇怪,很多射手都是约情侣在这里见面。
  没有多久,石磊也来了,他的长枪放在帆布套里背在身上,看样子他是刚从靶场回来。
  石磊一进门有先喝一杯酒的习惯,可是他今天却没有先去酒台,进门后向那孤单的女客瞟了一眼,走到她对面的位子坐下。
  酒台里面的高琴可有些奇怪了。难道说那个女客是石磊的女友吗?她直觉地认为他不配。
  石磊在那女客面前坐下后,用手指敲敲台面,问道:“小姐!等人吗?”
  “嗯!”她抬起头,怯生生地望了他一眼。
  “等谁?”
  “白健先生。”她轻轻地说。
  “唤!我知道,你是张小姐。”
  她正是张家燕,听石磊提起她的姓,不由睁大了眼晴瞪视着他。
  石磊忙笑着说:“张小姐别吃惊,我听小白提到过你……暧!张小姐!是小白约你在这里见面的吗?”
  “不!是我有事找他,他等会儿来吗?”
  “恐怕不会吧!”石磊诡谲地霎霎眼睛。
  “请问: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他?”
  “去问酒吧里那位高琴小姐,她或许可以告诉你。小白最近家里出了事情以后,行动可神秘得很哩!”
  “那位小姐知道吗?”
  “我想她是知道的,不过,她肯不肯告诉你,我可不敢说。你去试试吧!”
  张家燕深觉不便冒昧地问人家,但是她又迫切地需要和白健见一面。只得硬着头皮向酒台走去。
  高琴一直在留心他们的举止,现在,他们低语一阵后,那个女的向她走来,连忙又发话问道:“小姐,要喝一杯吗?”
  “好!给我来一份薄荷。”
  高琴调好酒端给她,顺口问道:“石先生怎么不陪你喝一杯?”
  “他姓石吗?”张家燕愣愣地反问。
  高琴知道自己判断错误了,原来这位小姐并不是石磊的女友。于是笑着说:“抱歉!我以为你是石先生的朋友。”
  张家燕在吸管中吸进一口凉凉的酒汁,同时摇了摇头。
  高琴等她那口酒汁咽下了肚,才问道:“小姐,你要找谁?”
  “我要找白健。”
  “噢!”高琴低呼了一声。“想必你就是张小姐了?”
  “小白在你面前提过我吗?”
  高琴警觉性很高,白健既然交待她,不得让任何人知道他的行踪,自然也包括张家燕在内,因此摇摇头说:“不!小白不大坐酒吧,所以我很少有和他谈话的机会。不过,我听说小白有一位很漂亮的张姓的女友,我猜想就是你吧!”
  论口舌,高琴自然伶俐得多了。张家燕顿时感到口拙。
  可是,她极需要见白健一面,于是鼓着勇气说:“高琴小姐!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须和小白见一面,请告诉我,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他?”
  高琴心知这是石磊出的主意,告诉了张家燕,也许还不致于有何不良后果,让石磊知道可能就有点麻烦了。
  “我只能告诉你一个地方。”高琴说。
  “哪里?”
  “这里。”高琴的右手在大厅中划了一个圈子。“除了在这里可以等到他以外,我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他。”
  “他会来这里吗?”
  “以前每天都来,自从和张小姐交游以后就不大来了。不过,前天晚上他还来过,浑身淋湿!”
  张家燕似乎从高琴的眼光中看出她说的不是真话,于是抓住她的手,恳切地说:“真的,很重要。高琴小姐!你或许知道……”
  高琴有些不悦,目光望着石磊,说出来的话也彷彿是针对他而发:“你和白先生情非泛泛,都不知道他的行踪,难道他会来告诉我这个漠不相干的人?”
  张家燕面上不禁泛起一团红潮,腼腆地说:“高琴小姐!你可能误会了……”
  “张小姐!”高琴抢着说:“我要招待其他的客人了。我希望你不要轻信人家的话,有种人是唯恐天下不乱的。
  高琴说完之后,狠狠盯了石磊一眼,走到柜台里边去了。
  张家燕无可奈何地离开了酒台,又回到石磊对面的座位上坐下。
  石磊明知她没有问出什么名堂,仍然问道:“怎么样,有消息吗?”
  “她也许知道小白的行踪,不过,她没有告诉我。”
  “尤其是你去问她,她就更不肯告诉你了。张小姐!你是女人,应该了解女人的心理啊!”
  张家燕此刻的心情,那还有兴致去思索男女之间的问题。她正了一正身子,声音肃穆地说:“石先生!我们的猜测可能错了,高琴小姐也许真的不知道。不过我却极需要和小白见一面。”
  “那么重要吗?”
  “非常非常重要。”
  “张小姐,你信任我吗?”
  在石磊的语气中,高琴是不足信赖的,而在高琴的口吻中,石磊也是个不可信任的人。张家燕根本无法判断到底是谁才能帮自己的忙,事实上她现在已无从选择。于是连忙点头说:“虽是初见,但我却信任石先生。”
  石磊点点头,起身离座。“那么跟我走吧!我可以让见到小白。”
  “真的!”张家燕也跟着站了起来。
  石磊笑笑,没有作答,同时弯起了胳臂。张家燕自然懂得这些社交礼仪。大大方方地挽上了他的臂弯,和他一起走出了俱乐部。
  石磊那辆六三年旧跑车停在俱乐部门口。他挽着张家燕上车后,立即开动了车子。
  “现在我们去那里?”张家燕问道。
  “任何一家酒店。”
  “什么?”张家燕大大地吃了一惊。
  “张小姐!请别吃惊,让我说出我带你去酒店的用意,自从小白的父亲被杀后,他对我或许有点误会。因此,这两天他都派了人跟踪我的行动。现在我带你去酒店,他立刻就会得到消息。如果他的良知仍在,他就会赶到酒店来。这是唯一能引他来和你见面的方法。如果你真的信任我,就依从我的计划去做,如果你不信任我,那么请告诉我,你要在何处下车。”
  张家燕明知这种行为有点荒唐,也有点冒险,但是目前已顾不到了。于是毫不考虑地说:“石先生!我信任你。”
  “那就行了。”
  车抵“龙华酒店”,石磊停了车,扶着张家燕下车走了进去。

  第五章 酒浓如血
  白健在蒙头好睡,小赵叫醒了他。他醒过来一见是小赵站在床前,立刻沉声问道:“小赵!你怎么可以到这里来?”
  “事情紧急,顾不得了。”
  “什么事这样慌张?”
  “石磊带张家燕去了‘龙华酒店’。”
  “噢!多久的事?”
  “五分钟以前。石磊的车子由侍应生开进了停车场,显然不是进去一会儿就要走的样子。”
  “他们在什么地方碰头的?”
  “俱乐部。”
  白健低头沉吟不语。
  “小白!你还在想什么?快起来穿衣服呀!”小赵神情异常焦急。
  “你要我到那里去?”
  “咦!你又不是不知道石磊是一条有名的色狼,他带张小姐进酒店还会有什么好事?”
  “这可能是一个陷阱。”
  “小白,你混账!”小赵急得口不择言。“张小姐昨晚为什么要掩护你?因为她爱你呀!”
  “今天她也许变了。”
  “不可能的。她今天上俱乐部去很明显的是为了要找你,不知道怎么会被石磊搭上了。”
  “你认为石磊不是属于张家燕她爸爸的那一伙人?”
  “当然不是。”小赵肯定地说,“如果他们到酒店去是为了设陷捉你,张小姐不会同意,如果不是设陷,石磊一个属下的人。怎敢在老板女儿的身上打歪主意?这证明石磊和姓张的毫无关系。”
  小赵的话很有道理,白健已跳下床来穿衣服。“小赵!”白健一面穿衣服一面问道:“依我看来,石磊似乎和我父亲被杀毫无关系了?”
  “那倒不一定,他和黄娜可能同路了。”
  “这样说来,姓张的是一伙。石磊和黄娜又是另一伙,内中情形看来还相当复杂哩!”
  “所以说,你目前还不能认定张小姐的父亲就是杀害你父亲的主谋人,因此你对张小姐也不能置之不管。”
  这时,白健已经穿好了衣服,他挥挥手说:“走吧!快!”
  五分钟后,两人已进了“龙华酒店”。
  白健问道:“小赵!知道他们在那间房吗?”
  “我只看见他们乘电梯上了三楼。让我问问柜台。”
  “不要!”白健一把拉住他。“石磊既然到这里来,当然这里是他的熟地方。你去问柜台,反而打草惊蛇。到三楼去看看吧!”
  两人乘电梯来到三楼,时正晌午,走道上阒无人声。突然,一个侍应生迎面而来,白健立刻有了主意。
  “哈啰!”他向那侍应生打了一个招呼,同时握住了对方的手,不过,他很用了点力量,然后向小赵一摆头,示意他盘问那侍应生。
  “喂!一个穿鹅黄恤衫的男人,带着一个穿浅蓝洋装的女人,住进了几号房。快说!”
  那侍应生的手被白健握得痛彻心肺,呲牙咧嘴地说:“不……不知道。”
  白健左手掏出一张十元钞票放进那侍应生的口袋,同时,右手又加了一分力量,再问道:“真的不……不知道?”
  钞票加到三十元的时候,那侍应生终于吐实说了,石磊和张家燕住进了三一五。并非那三十元美金的诱惑,而是他的右手指骨快要被白健捏断了。
  放下侍应生,两人来到了三一五号门前,相互一打眼色。由白健敲门,小赵贴壁掩藏以为策应。
  房门立即打开,开门的竟是服装整齐的张家燕。她一见门外站着白健,不禁喜形于色地说:“小白,想不到你真的来了。”
  白健不禁一愣,冷冷地问道:“你知道我会来吗?”
  “石先生说,你一定会来。”
  “唤!他的人呢?”
  “自我进房以后,他就走了。”
  白健突地推开房门,果然里面没有石磊的人。
  白健站在门边未动,左手在背后向小赵打了一个手势。小赵很快地冲进屋内,将浴,厕,衣橱,床下,每一个可能掩藏人的地方都检査了一遍,石磊确实不在屋内。
  张家燕看到这种情形,有些难过的说:“小白!想不到你这样怀疑我!”
  “对不起!”白健走进屋内,顺手关上房门。“我是在怀疑石磊,他的行动太神秘了。”
  “他是好人!”张家燕说。
  “你何以见得?”
  “他说要带我来酒店的时候,我还有些怕。可是来到这里后,他立刻就很有礼貌地退了出去。”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是帮忙我们两人见面。”
  “不可能,他必是另有目的。”
  这时小赵已经拉下了百叶窗,走过来向白健说:“小白!你陪张小姐谈谈。我守在门外,石磊可能还没有远离,如果他真是别有用心,那我们倒该谨慎一点。”
  其实小赵离去的原因并不完全如他所说,他明白一对情侣见面时,第三者在房不太相宜的。
  小赵离去后,白健在张家燕对面坐下,面无表情地说。。“家燕!昨晚的事我应该谢谢你。”
  “你不等我回来,就贸然离去,证明你对我并不信任,昨晚使我难过了一夜。”
  “就是为这件事,所以要来质问我吗?”
  “不,还有别的事。”
  “什么事呢?”
  “小白!相信我对你的爱吗?”
  “这种时候你不该问这些的。”
  “不!”张家燕坚持地说:“我要问。”
  “爱是一回事,而我们现在所处的环境又是另一回事。”
  “不!”张家燕的语气有些激动,但却是真挚的声音。“我要你相信,为爱,我会作任何牺牲。在任何情况下,我都是和你站在一齐的。”
  “不!”白健神色痛苦地摇着头。“我不能逼你这样做。”
  “你没有逼我,是我自愿的。”张家燕说着站了起来,在酒柜里倒了两杯浓如膏血的葡萄酒,递了一杯给白健,声音凝重地说:“小白!将这杯酒喝下去,它鲜红浓郁,彷彿是我的血液。喝下它,等于喝下我赤诚的心血,然后请你信任我。”
  白健真是痛苦莫名,一仰脖子,那杯浓如膏血般殷红的葡萄酒流进了他的喉管。张家燕也喝下了杯中酒,这情景颇似饮血为盟,以明心志似的。
  放下酒杯后,张家燕开门见山地说:“早上我问过爸爸,他不承认你父亲是他派人杀的。”
  “你要我喝下这杯酒,就是要我相信你这句话吗?”
  “我相信我爸爸不会骗自己的女儿。”
  “我们不要谈这个问题吧!”白健低声说。
  “不行。”张家燕目光炯炯地盯视着他。“我们一定要谈清楚,也一定要你答应我。”
  “答应你什么呢?”
  “相信我爸爸是无辜的。”
  “他贩毒,他绑架我,也是无辜的吗?”
  酒晕,羞靥同时浮上张家燕的面颊,她垂下了头,想躲开白健咄咄逼人的目光。但是她又必须要面对现实,只得抬起来,腼腆地说:“这些我爸爸都承认了。不过他说,多年了,他都是和你父亲合伙的。你父亲被杀,货物不知下落。他为了收回成本,所以才请你去,问你知不知道那批货物的下落。其实并无恶意。”
  “哼!他是‘请’我去的吗?”
  “据我爸爸说,他去请你时,你正睡在一个女人的床上,那个女人才是真正想要你性命的人。”
  “她为什么不杀我?”
  “自然,她希望先得到那批货。”
  “不管怎么说,令尊都是亏理的。”
  “白健!”张家燕心平气和地说:“说出你的理由来。”
  “多年同伙,不能说毫无情谊。先父被杀后,令尊不但不追査凶手,反而将我绑去,一味追査黑货的下落,可说毫无江湖道义可言。这种人还值得崇敬吗?当然,也更不值得信任了。”
  “啊——”张家燕不禁失声惊呼。
  “家燕!我不愿和你谈论这个问题,也就是怕你伤心。你一再逼我,我也只得说出心里的话。”
  “我爸爸在骗我吗!”
  “他也许不是存心骗你,为了怕损失儿女的自尊心,他又非瞒骗你不可,你要谅解他。”
  “白健!你也能谅解他吗?”
  “我不会谅解一个杀父的凶手。”
  “白健!你认定元凶是我爸爸?”
  “没有。不过,我要先将话清楚。”
  “如果是他呢?”
  “我要杀他。”
  “我向你哀求呢?”
  “我不会忘记你昨夜对我的恩情。但是恩与仇是要分开,不管怎样我都要杀他,然后你再来杀我都可以。”
  张家濑双手掩面,饮泣着说:“我抱着满腔热诚而来,得到的却是这种答复。”
  “你不该来的。”
  张家燕放开了双手,睁大了眼盯视着他。“我——恨——你。”每个字都像从齿缝间迸裂出来。
  她说完后,一挥手将桌上的两只酒杯扫到地上,就要夺门而出。
  “张小姐!”白健竟然冷漠地改了称呼。“你的手袋。”当他将手袋交给她时,顺势抓住了她的手腕。
  张家燕一面挣扎,一面狂吼道:“放开!不要碰我!”
  白健并没有放开她,声音冷峻地说:“我奉劝你一句话,石磊这种人你最好少接近。”
  张家燕失态地大笑起来:“哈哈!你妒忌与关心,我偏要接近他。”
  “你会后悔的。”
  “你管不着。”张家燕挣开他的手夺门而出。
  门外的小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惶惑地问道:“小白!怎么回事!”
  “走!到俱乐部去。”白健吼着说。
  XXX
  午餐以后,“枪手俱乐部”里已没有人。除非下雨天,这里下午三至五点是没有半个客人的。今天是大晴天,石磊却泡在酒吧的柜台和高琴穷磨。她心有目的,所以也和他东拉西扯的谈个没完。
  “高琴!”石磊说:“你良心不好!”
  高琴飞给他一个媚眼,娇声娇气地说:“别冤枉人,你倒给我说说看,我那点良心不好。”
  “小白的爱人张小姐来找他,你明明知道小白在何处,你却偏偏不告诉她,是何居心?”
  提到“爱人”两个字,高琴立刻有一阵酸溜溜的滋味浮上心头,先前装出来的笑容也消失了。冷笑一声说:“奇怪!我凭什么知道小白在那里?”
  “别想瞒我,这两天你和小白已经好上了。”
  “石先生!你可不能胡说啊!”“高琴!我姓石的人长得难看,心眼儿直,说句教你扫兴的话,小白只是在利用你,他绝不会爱你。”
  高琴亲要用酒瓶砸石磊的脑袋,不过这两句话却正好说到她的心坎上,反而使她愕住了。
  两天来,这个问题一直在她脑海里盘桓,“利用”两个字谈不上,若说小白爱她,连她自己也不相信。
  “想想清楚,小白一身都是麻烦。你和他缠下去,对你毫无好处。我可没有什么用意,那是为你好。”
  高琴猛然省悟自己的神情间已然露出了马脚,连忙神色一正,正经地说:“石先生!多谢你的好意。若不是你说话时一本正经,我真想打你的嘴,这两天我根本没有见过小白。”
  石磊还想说什么,俱乐部的门砰然打开。白健和小赵像旋风般冲了进来,一左一右地将石磊夹住了。这种情势,不但使石磊有些吃惊,高琴也吓得说不出话来,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情。
  “威士忌!双份。”白健低吼着。
  “我也一样。”小赵立即跟上。
  虽然双方平日貌合神离,见面总还要打声招呼。可是今天谁也没有向谁打招呼,心中都好像怀着介蒂。酒端来后,白健端起杯子,这才偏过头说:“石兄!敬你一杯。”
  石磊没有说话,举起杯子和白健的酒杯一碰。
  “石兄!你不问问敬酒的原因吗?”
  “噢!”石磊笑了。“什么原因呢?”
  “请你以后少碰张家燕。”
  “咦!我碰过她吗?”
  “你不该带她到酒店去。”
  “你该问问我的用意呀!”
  “感谢!”白健冷冷地说,“不过这种方法并不好。”
  “我也感觉这种方式并不好,可是,我不愿放过一个试验的机会。”
  “你要试验什么?”
  “这两天我似乎觉得有人跟踪我,我想也许是我的敏感,所以我想利用这个机会来证实一下。”
  “证实了么?”
  “证实了不是我的敏感。”
  “只要行得正,坐得端,又何必怕人来跟踪?”
  “小白!你说得很有道理,可是我不愿被人打扰。”
  “你准备怎样呢?”
  “从现在开始,谁要不识相,我就要给他颜色看。”
  坐在一旁的小赵,早就沉不住气了,冷笑着说:“姓石的!别神气,我早就想和你较量一下。”
  石磊回头瞟了他一眼,根本就没有理他。
  这使得小赵光火,跳下了座位,狂吼道:“姓石的!有种就来。”
  石磊仍然没有理他,自顾自地向白健说话:“小白!还有什么话要说?”
  “还是那句话,不要招惹张家燕。”
  “小白!我会接受你这句话。不过,我老石是一个孤家寡人,若是小姐找上门来,我就无法拒绝了。”他说完后,就起身离座。
  小赵作势欲扑,打算和石磊拼高低。白健及时以一个眼色将他制住,小赵只得悻悻回到座位上。

  第六章 卿为情狂
  石磊还没走出俱乐部大门,突然,张家燕走进来了。她的目光将白健扫了一眼,立即眉开眼笑地说:“石先生!你怎么将我一个人甩在酒店里?”
  “对不起!我奉命不能理你。”石磊阴阳怪笑地说。
  “奉命!谁敢下这个命令?”
  “你的好友白健先生。”
  “凭什么?”张家燕连正眼都没有看白健一下,就挽住了石磊的臂弯。“走!我不信有谁能干涉我的行动?”
  白健并非不爱她,也不是他漠视感情,而是在目前情势下他无法正视爱情。但是他还是关心张家燕的。她在气愤和报复的心情下去接近石磊,后果是非常可怕的。
  “慢走!”白健低叱了一声,人也飞快地离座而起,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张小姐放下手来。”
  可敬的父亲是毒枭,深爱的情人变对头,使柔顺温文的张家燕有了可怕的转变。此时见白健气得面孔发青,她心里却感觉无比的舒畅。她不但没有放手,反而将整个身躯都依偎到石磊怀里去了。
  石磊冷笑着说:“张小姐,放手吧,不然我要捱揍了。”
  “谁敢动手,我就叫警察。”她不过是在说气话,但是白健却有了顾虑。目前,他不愿沾上警方,他并不害怕,只是唯恐妨害了他的自由。
  “张小姐!”白健柔和地说:“你要冷静。”
  白健如果叫她一声“家燕”,情况可能会好转些。这一声“跟小姐”使她更加冒火,美目一抡:“你凭什么过问我的事情?”
  “好!我总算已尽到做朋友的责任了。”
  “哼!”张家燕鼻孔里冒出一声冷笑。“‘朋友’两个字你不配,从今后就算我们互不认识。”
  这种说话已经说绝了,白健真是心如刀绞。但他知道自己如果向爱情低头,父仇就难报了。因此,他冷静地侧身,让出去路,一摆手说:“既然这样说,请吧!”
  小赵急得冲口说:“张小姐,小白是为了你好啊!”
  “谢了!”张家燕向他摆摆手。
  石磊得意洋洋地挽着张家燕向外走去,到了门边又回过头来说:“小赵!这一次破例准许你跟踪,因为有人等待着精彩的报告。”
  俱乐部的大门砰地一声关上,石磊和张家燕的身影消失了。
  “揍他!”小赵咬牙切齿地说。
  “不要胡来,跟住他们就行了。”
  小赵点点头,迅速地跑了出去。
  白健回到酒台上,一口气喝干了杯中的酒,然后用力一拍台面,狂吼道:“拿酒来。”
  高琴拿出酒来为他倒上一杯,他却将整瓶威士忌夺了过去。
  “小白!怎么回事!”高琴嗫嚅地问。
  “不要问。”第二杯酒又下了白健的肚子。
  “小白!少喝点。”
  “这点酒还会醉吗?哈哈……”白健灌下第三杯酒,他的言行已经有些失态了。
  高琴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她看得出来白健是深爱着张家燕的,她却没有妒忌,私心还不住的默祷,希望他们之间的误会能够冰消瓦解,这个饱经沧桑的女人倒是领悟了爱的真谛。
  白健已经灌下了大半杯威士忌,高琴试着夺下他手里的酒瓶,但是他却死抓住不放。
  “小白!”高琴焦急地说:“你不能再喝了,你的心情不好,又喝急酒,太容易醉了。”
  “心情不好!”白健的语音已经有些模糊了。“哈哈!你以为一个女人就能使我受影响么……”
  “小白!不要再喝了。”
  高琴不劝,还好一点。她这一劝,白健反而将瓶口塞进嘴里,将剩下的小半瓶酒喝得点滴不剩。
  “呛啷”一声,酒瓶砸破了。接着,“噗通”一响,他的身体也四平八稳地躺在地上了。高琴惊呼一声,跑出了酒吧。
  XXX
  下午五点——
  “水!”白健酩酊大醉后,第一次发出呻吟。
  高琴坐在床前已经两个多小时,正在昏昏欲睡。白健这一声轻唤,使她疲倦的神态为之一振。她调好一杯冰水,坐在床沿,一手抱着白健的头颈,一手拿着杯子,让他喝下那杯沁人心肺的饮料。
  白健喝完冰水后,神智并未清醒过来,头一偏,就在高琴的大腿上,又沉沉地睡着了。
  高琴不愿去搬动他,顺手将杯子搁在床头的小几上,将身体靠上了床栏,也闭目打起盹来。
  可是,她却无法宁静地闭目打盹,一股热力从白健的面颊上传导到她的腿上,使她整个身体都在摇撼。
  她的心儿狂跳,面如火烧,手掌颤抖地抚摸着白健的头发。一阵冲动,她不由自主地抽动裙子,让他的面颊毫无阻挡地贴在她大腿的肌肤上。
  由于裙子的抽动,白健的头又回到了枕上。高琴几乎有些失意。但是,白健却出其不意地将她搂进怀里。
  高琴的身心都在发抖,薰人的酒气使人欲呕,但是高琴却感到沉醉,不自禁地将红唇压上了他的嘴唇。两唇相接,白健立刻有了反应,虽然他没有睁开眼睛,却吻得她透不过气来,也几乎折断了她的腰。
  分开后,白健轻唤着:“家燕……”
  高琴立刻从迷醉中清醒过来,她不过是一个替身。她感到悲哀,也感到愤怒,立刻就要挣脱他的拥抱。
  继而一想,张家燕在白健心中留下了太深的印象,何况他又在醉中,谅解他吧!于是,她又平静了。
  “家燕!你怎么不说话?”白健呢喃地说。
  “小白……”她轻轻地叫了一声。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伪装是张家燕而让对方得到被蒙骗的满足吗?
  “家燕!”他的手在她背上轻轻地抚摸。“我以为从此以后就要失去你了,想不到你又回到我怀抱。”
  “小白……”高琴的腮边滚下了一颗热泪。
  白健突然睁开眼睛,越睁越犬。接着嘶吼起来:“咦!你是高琴?”
  “是……的。”
  “嗯!你是家燕,你不是高琴。”
  “你将我当做谁都可以。”
  白健抬起她的下颚,醉眼迷离地看着她。“你……到底是谁?”
  “我是……高琴。”她嗫嚅着说。
  “你骗我,你明明是家燕。”
  “就算是吧!”高琴说完后突然感到一阵羞惭,她并不是想贪图这一刻的温存,只是想给予对方一丝慰藉。
  “家燕!不要理石磊,他是坏人。”
  “嗯!”高琴轻应着。
  “你知道我方才有多难过?”
  “我知道。”
  “要是不发生这件事情多好。”
  “嗯!”高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句话。
  “家燕!我要你!”他一面说,一面开始动作。高琴背上的拉链撕开了。她不知道该拒绝还是该顺应他。
  “愿意吗?”白健喃喃地问着。其实,他没有去等待答复,动作又快又急,很快地高琴上身就裸了。
  他的吻像雨点般落向她的胸域,语音变得模糊而不清:“家燕!你……”
  高琴打了一个寒噤,一颗火热的心立刻冷了下来。这是唯一的遗憾……
  她冷却了,而白健却沸腾起来。他的双手剥除了她身上的一切,准备占据这座圣城。
  高琴放松了四肢,闭上了眼睛,她早已有了奉献的打算。不管白健是酒后泄欲也好,将她当作张家燕发泄心中的思慕也好,她都是毫无怨言的,只要能使白健愉快和满足。她不在乎自己有多大的牺牲和委屈。
  XXX
  晚间八时——
  白健的酒意全消,彻底清醒过来。
  酒意虽消,骇异却升上了心头。他自己是全裸的,沉睡在他臂弯的高琴也是全裸的。
  我做了些什么?他心头在狂喊。
  高琴也醒了,她没有动,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高琴!”他轻轻地问:“我侵犯你了吗?”
  “你没有侵犯我。”
  “我们怎会变成这样呢?”
  “你侵犯了张小姐。”
  白健皱紧了眉头,不解地问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你一直将我当作张小姐来发泄你的情感和欲念。”
  “那样更不应该了。高琴,原谅我。”
  “这不能怪你。你酒醉,我是清醒的,我应该对我自己的行为负责。小白!只要你快乐,我愿意为你作任何事。”
  白健有着无比的激动,这个平时不为他注意的小女人是多么可爱啊!她没有期求,只有奉献,更没有怨言,只有关心。虽然,张家燕在他心目中留下极深刻的印象。但是下午报复他的那种恶劣印象同样也在他心目中生了根。
  他搂紧了高琴,两个完全裸露的躯体紧紧地密合在一起,却没有一丝欲念,只有纯情感的升华。他轻轻地吻着她的眼睛,喃喃地说:“高琴!你是多么可爱……”
  “小白!不要说下去。”她用吻去堵住他话。
  但是,白健的话仍然从两唇相接的缝隙中流露出来;“高……琴!我……爱……你……”
  高琴浑身像是被雷殛似地一震,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不相信吗?”白健诧愕地问。
  “不!你应该爱张小姐。”
  “我要对我作过的事负责任。”
  “不要,你不是第一个得到我的男人。”
  “你是被暴力夺去贞操的,那不怪你。在贞操上,你仍然是圣洁如处子,高琴!不要太自卑。”
  “小白!你相信我的话吗?”
  “我相信。这两天相处,对你,我很了解。”
  “啊——白健!”高琴扑进了他的怀中,面颊贴在他的胸瞠上。一艘历经漂泊的小舟终于找到了避风的港湾。
  “不过,你如想和我走上礼堂,恐怕是很难如愿。”
  “我不稀罕那些,只要有现在,我就满足。”
  “高琴!”他抬起她的面孔。“你了解我的意思?”
  “我不了解,我也不想了解。”
  “不!你一定要了解。”
  “那你就告诉我吧!”
  “为报父仇,我可能要杀人,杀人自然就要坐牢。”
  “我会等到你出狱。”
  “如果我被杀呢?”
  “我守在你的坟边,你永远活在我心中。”
  “高琴!对你的深情,说一句‘我爱你’那里够啊!”
  砰砰砰!门上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谁?”白健霍地坐了起来。
  “我,小赵。”
  “糟了!”高琴低叫一声,满面血红。
  “穿衣服吧!别怕难为情,只要我们心中有感情的基础就不算狗男女了。”
  足足等了五分钟,房门才打开。高琴垂首含羞,床上被褥狼藉,小赵心里头立刻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想不到呀!想不到!小赵心里暗暗喊着。
  “小赵!”还是白健先开口问他,“有什么急事?”
  “噢!”小赵这才回过神来,“我来报告你跟踪石磊的情形……他们先到翠园楼喝下午茶……”
  “不必说下去了。”
  “不!你一定要听。”
  “我不再关心……”
  “我知道。你不再关心张家燕了。可是连石磊你也不关心了吗?”
  “嗯!说吧!”
  “四点钟的时候,石磊送张家燕回家,在她家里耽搁了将近四个小时,七点五十分才离开,怪不怪?”
  “噢!现在呢?”
  “回家睡觉了。”
  “这样早就睡了?”
  “是呀!”小赵猜测地说:“现在可以证明石磊和张家燕的爸爸不是同路人,但是他也不是个好家伙。”
  “先别管他,走!我们一齐吃饭去。”
  “哦!”小赵大叫了一声,“差一点忘了。大秦说:他在你的家门口逮住了一个女的。”
  “噢!人呢?”
  “他将她送到游艇上去了。那个女人很狡猾,什么也不肯说。可是大秦发现她今天老是在你家门口转。现在大秦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抓人容易放人难,那女人要告一状,就麻烦了。”
  “我们立刻就去。”白健说着又转头向高琴说:“高琴!去吃点东西就回来休息,我打电话到俱乐部去代你请假。”
  高琴含情默默地点了点头。
  走出门来,小赵悄声说:“小白!你上钩了。高琴早就在打你的主意啦!”
  “你再要胡说,我就敲碎你的牙齿。”
  “哟!那样认真吗?”
  “当然。高琴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女人。”
  “好!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如果你将来要甩掉她的话,我就要敲碎你的牙齿。小白!当心点。”
  白健这才发觉自己真的上了钩。不过垂钓的人不是高琴而是小赵,想不到这小子还会大有心机。
  XXX
  他们“三剑客”共有的游艇“枪手号”停泊在北边的龙门海湾。白健和小赵来到艇上时已是晚间九时正了。
  秦刚在艇首甲板上转圈子,那个女人显然为他带来了烦恼。
  “人呢?”白健一上来就问道。
  “我将她关在餐厅舱里。”
  “什么也没有说吗?”
  “是呀!”秦刚摸头摸脑地说:“若说是一般良家妇女,早就吓晕了。她却毫不在乎,又凶又狡猾,真拿她没办法。”
  白健向小赵挥挥手说:“走!我们下去。大秦!你守在甲板上。”
  进了艇舱,白健打开了餐厅舱的门。他怔了一下,是个熟人,原来是昨夜和他有过一度良缘的黄娜。
  “嗨!我们又碰头了。”
  黄娜也发了一阵子愣,才低呼了一声:“啊!你没有事吗?”
  小赵有些莫名其妙,只得冷冷地在旁边静观其变。
  白健坐了下来,似笑非笑地问道:“黄娜小姐!能告诉我为什么一直在我家门口转吗?”
  “探询你的下落呀!你知道我多么关心你?”
  “感谢。打一个电话问问不就行了么?”
  “电话没有人接。”
  “那你也该按门铃呀!”
  “没人接电话就证明屋内无人,又何必按门铃呢?”
  “黄娜!大概是我的朋友误会了。不过,有件事情还要请你解释一下,你是怎样知道我家的地址呢?”
  “我是向……你们俱乐部里的人打听的。”
  “问谁?”白健逼问到底。
  “一位石……石先生。”
  石磊?白健心头不禁一怔。日间,张家燕曾说石磊和黄娜是同路人,是真正想要杀他的那一伙。
  “你过去认识他?”白健不露声色地逼问道。
  “见过几次面。”
  “怎样认识的呢?”
  “赌场里。”
  “今天你是什么时候碰见他的。”
  “下午。”
  “几点钟?”
  “两钟到两点半的样子。”
  这样一来,破绽就漏出来了。下午二时到二时半,石磊在俱乐部中和白健还发生了不少纠纷事。
  “黄娜!你在说谎。下午两点到两点半石磊在俱乐部里和我们一起喝酒。否则,就是你记错。”
  “一定是我记错了,可能还稍晚半个小时或一小时。”
  “不必再扯下去了。两点半以后石磊和一位张小姐在‘翠园楼’喝下午茶。我这位朋友也在座。四点钟以后,他送那位张小姐回牛角海湾,一直到晚上八点钟才回家睡觉。黄娜!不要打哑谜,我们好好谈了。”
  黄娜怫然不悦地说:“难道你认为我到你的家门口去探望,是有恶意的吗?”
  “不管是善意或是恶意,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目的。”
  “我方才已经说过了。”
  “好!暂且不谈。我们来谈谈你和石磊的关系吧。”
  “我和他毫无关系。”
  “你推得很干净。那么,我再问你一件事,昨夜我被绑架离你的家时,发现你的家门口有两个男人被绑着,那是什么人?”
  “我根本就不知道。”
  “谁解松你的绳索?”
  “我自己挣脱的!”
  “嗯!事后报警了吗?”
  “没有。”
  “为什么?”
  “有人打电话警告我不准报瞥。”
  “所以你怕了?”
  “那人说:如果我报警,他就杀我。”
  “你为什么不想想,你不报警,我可能就要被杀。”
  “当时没有想到,今天才感到后悔。所以我守在你家门口,如果你晚上还没有回来,我就要报警了。”
  “如果昨天晚上绑架的人将我抛到海里去的话,你报警的时候,我的尸体已在鱼肚子里面被消化掉了。”
  “唉!”黄娜叹了口气:“我真无法解释。”
  “黄娜小姐!”白健语气森冷地说:“你昨晚的出现非常蹊跷。你今天的出现也使人迷惑。你也许只是一个受人威胁的可怜虫。我希望你不要自找麻烦,说出的来龙去脉,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我不知道你说些什么。”
  “好话已说尽,莫怪我辣手摧花就行了。”
  “小白?你疯了。”
  “我已经接近疯狂的边缘,所以什么事情都作得出来,如果你要心存侥幸的话,你就有得苦头吃了。”
  黄娜道:“小白!你这样对待一个朋友,你会后悔的。”
  “我不会后悔,因为你不是朋友。”
  “随你的便吧!”黄娜竟然也发起狠来。
  “希望你不要轻率地说出这句话。”白健看了看手表。“现在九点二十分,我十一点钟来听你的答复。一百分钟的时间足够你考虑的了。”
  说罢,退出了餐厅舱,锁上了铁门。
  “小白!”小赵说:“给她点苦头吃,不怕她不说。”
  “这种女人是不怕吃苦头的。”
  “我不信。”
  “到了十一点钟的时候,你试试看吧!”
  “三下子就要教她说实话。”
  来到甲板上,秦刚急迫地探问结果。白健说:“大秦!这个女人你没有抓错。”
  “她说了什么?”
  “还没有说……”白健又掉转话题。“小赵!你去买点吃的来,和大秦守在这里,我要上岸去一趟。”

  第七章 重入罗网
  从黄娜那种狡黠的神态看来,她绝不是一个单纯的人物,白健自然不会放过迫问她的机会。对方是个女性,所以他想到去找高琴来帮忙,如果非要给黄娜一点苦头吃,动起手来也要方便一些。
  他匆匆赶到高琴的住处,后门一推就开。一股不祥念头立刻浮上了白健的心头;他曾再三叮嘱高琴小心门户,她绝不会如此大意的。若说高琴已经外出,外面就应该上锁才对,白健心中不禁一震,飞快地冲进屋去。
  高琴的房门敞开,里面空无一人。
  突然,一张字条映入白健的眼帘,那是一张日历纸,放在小小的梳妆台上,背面写着一行字:“请立即释放黄娜小蛆,高琴小姐也会立刻获释。”
  白健不禁暗暗吃惊,对方不但耳目异常灵敏,行动也是够快的。看来他又遭遇了一次失败。他将那张字条放进衣袋中,匆匆离去。
  半个小时后,白健又回到了停泊于龙门海湾的游艇上。秦刚和小赵迎向他,他没有说话,只是将那张字条自衣袋中取出来交给他们,然后坐在甲板上发愣。
  “怎么办?”小赵看完字条不安地问。
  “放人。”白健简短地说。
  秦刚在白健身边坐下,语气沉静地说:“小白!你该考虑一下,黄娜对你父亲的被杀一定有莫大的关系,就这样放走她,未免……?”
  不等秦刚的话说完,白健就不耐烦地说:“我怎么可以让高琴为了我受罪?”
  “我想他们不至于敢把高琴怎么样。”话虽如此说,秦刚的语气却不敢太肯定。
  “小白!”小赵插上了嘴:“我赞成大秦的话。黄娜在我们手里,他们如敢委屈高琴,我们可以在黄娜身上报复。”
  白健摇摇头说:“这不是办法。对方是无恶不作的歹徒,我们呢?每一个行为都要注意到法律问题,放黄娜走。”
  “现在吗?”二人同声问。
  “嗯!”白健从甲板上站了起来。“等我上岸五分钟后你们再释放她,我设法跟踪她。小赵!你到高琴的住处去守候着,当她被释放回来时,立刻将她带到游艇上来。你们三个人暂时住在游艇上,将游艇开出海去。”他吩咐完毕后,立刻飞快地跳上了岸。
  跟踪是一件简单而又是极不简单的事;跟踪容易,要想不被发觉却很难,如今白健打算跟踪黄娜的计划不但关系着全局,也关系着高琴的安危。因此,他为此事大伤脑筋。
  他正站在阴暗处发愣,突然一辆白牌私家车驶到他面前停下,开车的是一个年约三十余岁的女司机。驾车女郎将头从车窗中伸出来,问道:“要车吗?”
  白健知道那是一辆野鸡车。主人晚间不再外出,或者主人去了娱乐场所,要到很晚才用车,司机就开了车出来找外快。这种车很受欢迎,因为比出租汽车气派大,而且收费公道。
  白健不禁灵机一动,忙问道:“你这辆车,可以用到什么时候?”
  “晚上十一点钟以前,先生你尽管用!”
  “好!一个钟头多少钱?”
  “每小时四元美金。”
  白健立刻拉开车门坐了上去,拿出一张二十元面额的美钞,递给那驾车女郎:“这个先给你,不够等下再算。”
  驾车女郎接过钞票,问道:“先生要兜风吗?是从……?”
  “慢点!”白健说着往海湾里一指。“看见那艘游艇了吗?桅杆上亮着一盏黄灯的那一艘。”
  “看见了,怎么样?”
  “几分钟以后,有一个穿绿色洋装的女人下来,跟住她。”
  女郎神秘地笑了,漫不经意地问道:“跟她做什么?”
  “你不要问。为了不使她发觉,我要睡下来。请你随时将她的情况告诉我,事完以后我多多地赏你。”
  “好!你躺下吧。”
  这辆车子的座位非常宽敞。白健躺下来虽不像睡在床上那样舒适,却也不太局促。
  一分钟后,驾车女郎开始第一次报告:“那女人下艇来了,她走得很快。有点慌慌张张的样子。她站在路旁东张西望,像是在等车子。”
  “她距我们有多远?”
  “三十码。”驾车女郎语气突然转急,也同时发动了引擎。“她上了另一部出租汽车,已开始走了。”
  “跟住她,但是不要跟得太紧。”
  “那女人一直在回头看哩!”
  白健道:“没关系,我躺着不起来,她不会有疑问的。”
  车子行驶约莫十分钟后,那女郎又说:“她转向宁静的住宅区了。”
  “跟上。”白健毫不犹豫地说。在他的想象中,黄娜一定是先返回她香闺的。
  车子微微有些颤动,白健知道在爬山了。不过据他所知,山道的路面是异常平整的。因此他有些疑惑,不禁问道:“我们距离前车多远?”
  “十码左右。”
  “太近了,远一点。”白健本来想伸头看看车编情况,因为距离前车太近,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突然,车子一个急转弯,停了下来。
  白健连思索的余地都没有,两边车窗已然各出现了一枝枪管,接着响起了嘹亮的喝声:“姓白的!放乖点!下车吧!”
  白健不但吃惊,也很震怒,想不到自己又跌入了陷阱,但是这次几乎可说是他自己投入罗网的,怨人不得。他也知道此时绝不能逞强抵抗。于是放松了心情,高举双手,坐了起来。早有人为他打开车门,他也就大大方方地走下了车。
  也好!他心里如此想:看看这一处窠穴吧!
  等他下车后,他才发觉自己的判断有些偏差,原来这里是牛角海湾的张家别墅,与黄娜是毫不相干的。
  潘云站在车边迎接他,冷冷地笑道:“白先生!想不到这样快你又回来了。”
  白健知道激怒逞强对自己有害无益,对付这些歹徒多少该耍点奸巧才行。因此,他耸肩一笑说:“你们真了不起,对我的行动了如指掌,看样子我是输定了。潘先生!对我客气点!姓白的也是爽快人。”
  潘云似乎有些意外,怔了一怔,呵呵大笑着说:“白先生!放心吧!我们老板恐怕请你不来,才定下了这条妙计,本来就没有恶意的。如果白先生能……”
  “我可以见见他吗?”
  “他已在客厅候驾了,不过……”
  白健明白潘云是要缴他的枪,故作大方地说:“拿去吧!在西服左边的内袋里。不过请潘老大替我好好保管一下,这枝枪是有纪念性质的。”
  “放心!放心!”潘云仔细检査了白健的衣袋,取出他的枪来,将子弹逐一退出,然后又将枪放回他的衣袋中。这才显得亲昵地挽住白健的臂弯说:“白先生!走吧!”
  白健落落大方地跟着他走。在途中,他有意无意地将身子歪了一下,发觉潘云的膂力惊人。
  进入一座宽敞的厅堂,一个年约五十,两鬓微斑的老人在等候他,白健猜想他一定是张家燕的父亲。
  “白先生!”主人站了起来,笑着说:“请坐!请坐!听小女家燕一再谈起你,却一直没有机会见面。”
  白健在他对面坐下,冷冷地说:“张老板!在今天这种谈话的情势中,最好不要提及张小姐,提起她无疑是一种侮辱。”
  “哈哈!从这一句话就可以听出你和家燕的感情很好,不提!不提!我们看在她的份上,就不该伤和气才对。”
  “不该伤和气并非看在家燕的份上,而是我认输了。”
  “哈哈!客气!客气!”
  对方的干笑有些刺耳,白健耐着性子问道:“今天是初见,少不得要请教尊姓台甫?”
  “张锦伯,家燕没有提过吗?”
  “从现在开始,最好不要再提及令媛。”
  “好的好的!”张锦伯的笑容突然一收。“对令尊的被杀,我感到非常难过。但是除了暗中查寻谁是凶手以外,并不能公然追杀凶手。因为我也是在从事作奸犯科的勾当,不便招惹警方。”
  “谢谢。”
  “那笔货——”张锦伯将尾音拖得很长,似在趁此机会观察白健的反应。“——并非姓张的小气,实在是对手下弟兄无法交待。只要能收回血本,安抚了弟兄们,其他一切好谈。”
  “张老板投下了多少血本。”
  “不多!五十万美金而已。”
  “二十磅海洛因请问值多少?”
  “若按市价算,在美金一百五十万以上。”
  白健道:“那么,我将这批货全部交给张老板,张老板不但可以收回血本,而且还要赚上美金一百万哩!”
  白健是在信口开河,他连一盎司的海洛因也没有见到。但是张锦伯却当了真,眼睛睁得像鸽蛋,口吃地问道:“真……真的!”
  “张老板不相信吗?”
  “不!不!我的意思是怎会有那么多?”
  白健发觉数目说得太大了,连忙改口说:“另外还有合伙人,张老板也许还不知道吧?”
  张锦伯和潘云立即交换了一个诡谲而又暧昧的眼光。
  “我想这就是先父被杀的原因。”白健装着不去注意他们的神情。
  张锦伯立即附合着说:“对!对!杀人者必定是想独呑。”
  “可惜他们独呑不了。”
  “那批货?”
  白健神态悠闲地往沙发背上一靠,慢条斯理地说:“先父在世时,曾向我打了一个哑谜。当时我自然不憧他的意思,可是到他老人家被杀后,我就懂了。因此,这批货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藏在何处。我方才已经说过了,我愿意将这批货全部交给张老板。”
  张锦伯乐得心花怒放,但他却以退为进地说:“不!不!我只要收回血本,六磅就够了。”
  “我要不给你,一小撮也不给你;若给你,我一点也不留。因为我将这批货拿出来就是不想找麻烦。”
  “那也好!我代你出售,将价款给你如何?”
  “不要。”白健仍是大摇其头。“先父就是为这批黑货被杀,我不希望步他的后尘。”
  “不至于吧!”
  “张老板对我的行动了如指掌,难道不明白还有另一批人找我?哼!他们的目的和张老板一样也是想收回血本。”
  “谁?”张锦伯不自禁地看了潘云一眼。
  “嘿嘿!黄娜小姐的老板呀!”
  “这种小人物我可没有看在眼里!”张锦伯的口气很大。
  “我可不同,所以我既不想要这笔货,也不想要这笔钱。我认为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这样吧!钱由我替你保管着,等风平浪静以后……”
  白健心里好笑,这种好人天底下本来就少有,黑社会里更难找,你张锦伯少在我面前耍花样!不过,他脸上却淡笑着说:“张老板好意心领,我看不必了!”
  “那……那……?”张锦伯还得装装样子。
  白健突然笑容一收,冷声说:“张老板只要明白‘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道理,你即使将这批黑货全部拿去也不算过份的。”
  张锦伯也知道白健如此慷慨大方,必有下文。因此,听到这句话后并无吃惊的感觉,平静地问道:“白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请问张老板,我将货物全部交给你后,另一方面的合伙人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我如何应付?”
  “由我来。”张锦伯拍着胸脯说。
  “最好在事先为我除去这个麻烦。”
  “没问题,我可以立刻动手。”
  “好!君子一言,驯马难追。”白健也用出了江湖口吻。“还有一件事要请张老板帮忙。”
  “说吧!”
  “请先査出杀害先父的凶手为谁?”
  张锦伯突然愣住了,不禁回头看了身旁的潘云一眼。
  潘云向他打了个眼色,插口说:“老板!凶手是谁,我已有了点眉目。”
  “怎么没有告诉我?”
  “只因为还没有将幕后主使人査出来。”
  “说说看,是谁?”
  潘云看了白健一眼,一个字一个字用力地说:“石——磊——”
  白健看见他们在相互递眼色,因此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们耍花样。现在潘云说出石磊的名字却有些令他吃惊了。因为石磊有许多行为是令白健启疑的,而且石磊也过份地关心白健的事。
  “这个名字好像没有听说过?”张锦伯似在问潘云,也像在自问。
  “嘿嘿!老板!”潘云对张锦伯说话,目光却望着白健。“这个人凭一双铁拳一枝快枪,在本埠已经闯出万儿来了。单是赌场,妓寨就有十几处。别小看他,入息比咱们还好哩!”
  “噢!你怎么知道他是凶手?”
  “这当然是靠圈子里的关系打听来的,不过他和白老板无怨无仇,看样子是有人买他行凶的。”
  “幕后人是谁呢?”
  “不知道。不然我早就该来告诉老板了。”
  张锦伯微微点了头点,转问白健说:“凶手目前是有了,主使人还得慢慢地査。”
  “那还不简单,问问姓石的就行了。”
  “只怕他未必肯说。”潘云连忙代老板回答。
  “潘先生!”白健以奚落的口吻说:“你能教我白健认栽服输,却不能令姓石的低头吗?”
  “话不是这么说,杀人是要偿命的,姓石的久在黑社会里混,不会不知道厉害,他宁受皮肉之苦也不会承认的。”
  “照潘先生你这样说,姓石的是铁金刚了?”
  “白先生!”潘云笑说:“依我的意思,先将他的幕后主使人査出来再找他,要他抵赖不掉。”
  “我倒可以等,只怕张老板等不及。”言下之意,分明表示找不到杀父仇人那批货就不交出来。
  张锦伯连忙道:“白先生!依你的意思呢?”
  “将姓石的弄来,我来问他。”
  张锦伯微一沉吟,即向潘云吩咐说:“带几个人去,将那个小子弄来。”
  突然,大厅进门处传来一声娇叱:“慢点!谁要敢动姓石的一根汗毛,我就和谁拼命!”
  说话的人竟然是张家燕!在场人无不一惊,最感惊骇的却是张锦伯。
  “家燕!”张锦伯低喝道:“你来干什么?”
  张家燕似乎未将她的父亲放在眼里,语气不敬地说:“你们干伤天害理的事情,我来长长见识还不行吗?”说着,走到潘云面前,手指到他的鼻尖上。“姓潘的!石磊是大小姐新交上的男朋友,你要是敢伤害他,我就报警。”
  她这番话虽是对潘云说的,却是向张锦伯提出警告。
  白健明白张家燕的用意,她不过是故意刺激他以达到报复的决意。
  但是,张锦伯大为不解了。他喝问道:“家燕……你疯了!上午你还告诉我白先生是你最要好的朋友,怎么现在又扯上了姓石的?”
  “换换口胃!”这种口吻真使白健痛心,看样子张家燕是当真发疯了。突然发觉自己的父亲是个毒犯私枭,谁也受不了。
  “胡说!”张锦伯狂吼着。“姓石的是杀死白先生父亲的凶手,我和死者多年故交,怎能不管?”
  “爸爸!你亲眼看见他们行凶的吗?”
  “家燕!你怎么用这种口气向我说话?”
  “这个世界突然变了样;做爸爸的不像爸爸;做朋友的不像朋友,我这个做女儿的,自然也不像个女儿了。”
  张锦伯头上在冒汗,废然地坐回沙发上。
  潘云陪着笑脸说:“小姐!你回房休息吧!我们也只是问问他,并不想将他怎么样,既然是你的朋友,我们还敢难为他吗?”
  张家燕气咻咻地说:“姓潘的!话说在前面。如果我发觉石磊下落不明,或者他吃了苦头,我就要警探抓你。”
  说完后,就气呼呼地走了。从进来到离去,她始终没有正眼看着站在离她不到五码之处的白健。
  “唉!”张锦伯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潘云喃喃自语地说:“奇怪?小姐怎么会认识石磊的。”
  白健冷笑着说:“潘先生!你这次可能是阴沟里翻船了。石磊下午和张小姐一起到这里来过,八点钟才离开哩!”
  “真的?”张锦伯和潘云同声一呼,看神色他们似乎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
  这时,旁边有人答道:“下午小姐确实带了一个男人回来过。”
  “怎么办呢?”张锦伯的语气似在目问,目光却在征求白健的意思。“家燕被我宠得太任性。”
  白健站了起来,说:“由我自己去找姓石的好了!”
  张锦伯和潘云近速地交换了一下眼色,同声说:“不妥吧!”
  白健明知对方的用意,却故作不知地说:“请不要为我担心,一心寻仇,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至于那批货,找到凶手后,我立即交出。”
  张锦伯迫不得已只有说出心里的话了:“白先生!你既然提到那批货,我就不妨来个小要求,先将我的血本还我,我愿尽全力……”
  白健斩钉截铁地回答说:“现在办不到。”
  张锦伯向潘云打了个眼色,潘云立即以另一副姿态说话:“白先生!我们一直对你很客气,你如果这样回答我们,就太不够朋友了。”
  “我应该如何回答你呢?”
  “我们只要回我们的血本,这并不过份。”
  白健目光扫了张锦伯一眼,语气森冷地说:“在凶手没有査出以前,第一个想得到这批货的人都有嫌疑。所以我不能将货物轻易出手。先父为这批货物被杀,我若再将这批货物送到杀人企图越货的凶手手里,那我就太对不起死去的父亲了。”
  张锦伯霍地站了起来,沉声问道:“难道我也有嫌疑吗?”
  “张老板自然也不例外。”
  “想不到你比你父亲还要老练。”
  “因为不够老练,所以他老人家才被杀。”
  “你少卖关子!你根本就没有诚意将那批黑货交出来,所谓追査杀父凶手不过是借口而已!”
  “信不信由你,我不想多作解释。”
  “你这样说是不行的,那批货物里面有我的血本在内。”
  “依你张老板的意思呢?”
  “我不能让你去找姓石的。”
  “哼!”白健冷笑一声,目光从张锦伯面上转到潘云脸上。“看样子石磊并不是真正的凶手。”
  “是他,我可以提出证据。”潘云说得斩钉截铁。
  “那么你的老板为什么不让我去找他?”
  “理由很简单。”张锦伯说:“石磊也不是好惹的人物,万一你被杀,我们那五十万元美金的本岂不是永远收不回来了?”
  “张老板!”白健连声冷笑。“你也不是没有见过钞票的人。合伙人父子双双被杀,你不痛惜,却痛惜你那五十万美金的血本。先父若在九泉有知,也会后悔交上了你这个只顾利益而忘却道义的朋友哩!”
  这番话说得张锦伯面上红一阵白一阵,半晌说不出话来。
  “白先生!”潘云说:“你不要完全抹煞了张老板的好意。张老板想要追回血本是事实。不过,张老板也担心你可能被杀。”
  “哈哈!多谢关心了。潘先生!让我告诉你一句大话,论枪法,石磊还不是我的对手。”
  “白先生!你别太夸口啊!”
  “潘先生!有勇气接受我的挑战吗?不妨将我的枪内装上子弹,以一对几,都没有关系,试试如何?”
  “我不想争强逞胜,不过老板不下命令我是不放你走的。”
  “张老板!我可以吗?”
  “不行。”
  “如果我先交出六磅海洛因呢?”
  “血本收回后,我不干涉你的行动。”
  “行了!这一句话,就露出你的心意了,你关心的不是我的死活,只因为我知道那批货物藏在何处。”
  “不管你怎样说,我都不让你去找石磊。”
  突然,张家燕又在门口出现了,高叫道:“爸爸!让他去。”
  “家燕!少管闲事。”
  “让他去找石磊,我真望他被姓石的揍扁。”
  “胡说!”
  白健的内心非常激动,张家燕仍然是关心他。她突然出现,不过是为了帮助他离开此地。白健自然不会辜负她的一番好意,就利用这个机会向大厅外走去。
  潘云不敢妄动,立即以目光向张锦伯请示。张锦伯自然不会放白健走,连忙吩咐道:“潘云!拦住他,否则他会送死!”
  潘云一挥手,立即有几个彪形大汉纷纷奔出。
  此时,白健已经走出了大厅。张家燕身子一横,将大厅门口拦住,气咻咻地说:“不准拦他,让他去送死好了!”
  白健已然飞快地向花园中奔去,那辆载他来的汽车正停在车道上,女司机向他连连招手说:“白先生!快来!我不知道你是小姐的朋友,不然我也不会听潘云的吩咐将你骗来了。”
  白健这才知道,张家燕连交通工具都为他布置好了。他飞快地上了车,女司机熟练地将车子驶出了大门。
  “白先生!去什么地方?”
  “龙门海湾。”白健简短地回答。他本来有许多话要问,但他忍住了。如果让他多知道一些张家燕待他的柔情,那也许会影响他的斗志。

  第八章 巧计栽赃
  夜很深,然而龙门海湾的游艇停泊处却非常热闹。白健好不容易找到了那艘“枪手号”游艇的黄色灯;它停泊在距离码头约六百码处,他现在必需找一条小舢板将他载送到游艇上去。
  正当他打算叫艘舢板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间出现在他身边。白健未去摸枪,他知道枪是空的。
  “小白。”那人竟是石磊。
  “是你。”白健冷静地回答他。但是他心内却不够冷静,石磊的突然出现不是好兆头。
  “小白!我们该谈谈了。”
  “唤!为高琴吗?”
  “小白!你明知不是那回事。”
  “那么是为了黄娜?”白健作进一步的试探。
  “谁也不为,只是为你。”
  “对不起!我不想和你谈。”“小白!别对我怀着成见,也别以为我不怀好意。”
  白健不禁向对方打量一阵;石磊面上已没有平时那种目无余子的狂态,说话也从来没有如此恳切过。于是,他相信对方并无恶意;最少也是基于共同利害关系来找他。因而点点头说:“谈谈也好!上那儿去?”
  “海鲜艇如何?”
  “还要喝一杯吗?”
  “那样谈起话来不会枯燥。”
  “随你吧!”
  石磊打了一声口哨,一艘海鲜艇立刻摇了过来,两人上去,石磊盼咐艇家将小艇尽量往僻静处摇去。两人坐在艇舱内默然相对,直到生炒螺片、炒鲜螺这些菜端上来,石磊斟满了两杯酒,举起面前的杯子时,才开始说话:“小白!来干一杯!”
  白健自忖干了五杯也醉不了,何况他没看出石磊有一丝诡诈的神色,于是端起杯子来一饮而尽。石磊放下杯子后,并没有立刻倒上第二杯酒。
  目光炯炯有神地注视在白健脸上,声调缓慢地说:“小白!目前你的处境很危险。”
  “我倒不觉得。”
  “我却很为你担心。”
  “谢谢。但是我想知道你为我担心的原因:是纯粹站在友好立场?还是基于某种利害关系?”这话问得非常露骨,因为白健和石磊仅是相识而已,根本毫无友谊可言。无异指明了对方的关心是基于某种利害。
  石磊淡淡一笑,未立即作答。拿起酒瓶将两只空杯斟满酒,这一段时间足够他考虑答辞了。
  “别问理由。”石磊放下酒瓶,端起杯子来浅呷一口。“不过,请你务必接受我的建议。”
  “你的建议是要我到外地去旅行吗?”
  “是的,最少你要出去玩一两个月才回来。”
  “前两天有一个漂亮的女人要我随同她到星城去旅行,我不必出一分钱旅费,还有巨额酬劳好拿。”在他的直觉中,已经百分之百肯定了石磊和黄娜是同路人,不过,他还不愿急急拆穿。
  石磊在听到他的话后,面上毫无诧异的表情,微笑着说:“这真是一个好机会。”
  “可惜被我拒绝了。”
  “为什么?”
  “我父亲被杀不久,不该去旅行逍遥。”
  “你的看法很对,做法却不对。”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悲痛该放心里,如果你想借自己的力量去找出凶手,不但与事无补,也许还会送命。”
  “嘿嘿!石兄!幸亏你是我的朋友,不然,我真会怀疑你是凶手那方面派来威胁我的哩!”
  “你心中也许正作如此怀疑,而我也不否认今天来和你谈话是有目的的。总之一句话,你留在本埠,成事不足,坏事有余。”
  “当然。我留在这里对许多人是不便的呢。”
  “那倒不一定,张锦伯就不希望你离此远行。”
  “对了!石兄!听说你下午陪同张家燕去了牛角湾的张家,进步蛮快嘛!我姓白的和张家燕交往了一年多,还没有登过门哩!”
  “小白!我在和你说正经话。”
  “那么让我回答你吧!我不想去旅行。”
  “小白!你会为自己人找来麻烦。”
  白健猛地睁大了眼睛,沉声问道:“谁是自己人?”
  石磊突然一愣,似乎警觉他已失言,一时说不出话来。
  “石兄!这句话你如果不解释清楚,你才真会惹上麻烦。”
  “小白!你该想一想。令尊既然暗中在干贩毒走私的买卖,自然就有一组班底,绝不会一个人坐在家里,东西就运进来了。这些人一样也在追査杀害令尊的凶手,有你在中间夹着,他们的行动就受到干扰了。”
  “你也是其中之一?”
  “我不是。”
  “那么,你为什么来劝我离开?”
  “说实话,我并不安份,所以和黑社会有点关系。今晚这些话是有人托我出面转告的。”
  “什么人?带我去见他。”
  “不行。”
  “为什么!”
  “因为令尊生前有交待,不准你和黑社会的人接触。令尊虽已遇害,他们也不愿违背令尊的命令。”
  这是白健从未想到过的事情,在这一刹间他脑海里有了新的构想,于是点点头说:“好吧!我接受他们的劝告。”
  “你真是给了我一个大面子。小白!明天天明前四时五十分有一班飞机直飞星城,你在班机起飞前十分钟才赶到机场去,自然有人会给你送机票,护照以及旅费来。”
  “难道早就为我准备好了吗?”
  “在你父亲被杀的当日就已赶办好了,随时准备你成行的。”
  白健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去,端起了面前的酒杯。
  白健知道逼问石磊不会得到什么结果,于是打了个主意,佯装答应石磊的要求,远赴星城。其实他准备早晨去晚上回,在两方面都猝不及防的情形下再折回来,暗视动静。
  他和石磊在海鲜艇上分手,然后僱了一艘舢板向“枪手号”游艇划去。
  大秦和小赵在前甲板上来回蹀踱,一见白健来到,雀跃万分,忙不送地拉他上艇。纷纷问道:“小白!你不是跟踪黄娜的吗?跟到那里去了?”
  “等下再谈……”白健所关心的是高琴,因而迫切地问道:“高琴呢?”
  “睡了。”小赵说:“她显得很疲倦。”
  “没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她是黄娜亲自送回来的。”
  “她!”白健的确感到意外。“就只她一个人吗?”
  “她将高琴送下车来就走了。”小赵凑过脑袋,悄声说:“我问过高琴,绑架她的人不是石磊。”
  “虽然不是石磊,但也许石磊派去的人。不过,从现在开始,我们已不能完全将他看成敌人,他很可能是我父亲的手下。”
  “真的!”秦刚和小赵异口同声地低呼,这是他们完全没有想到的事。
  白健就将今晚所发生的事情详细叙述一遍,最后说出了他的决定:“即使石磊真是我父亲的手下,我也不敢放手让他胡来。第一,那批海洛因我一定要找出来交给警方销毁,免得留着害人;第二,我一定要手刃谋害我父亲的元凶。我父亲被杀几刀,我也要杀他几刀。”
  秦刚摇摇头:“第二个决定我不赞成。”
  “大秦!这件事情请你别劝我,也求你别阻止我。”
  “小白!”小赵说:“让凶手受法律制裁。”
  “别说了!”白健喝阻了他的话,然后说:“石磊的话也有道理,由于我夹在中间,使我父亲生前的黑社会班底碍手碍脚,不便行事。所以我决定答应石磊的要求乘清晨第一班飞机离开本埠。”
  “你真要离开!”小赵紧张地问。
  “真的。不过,我晚上就飞回来了。”
  “我明白了。”秦刚说。
  “你明白什么?”
  “你假意离开,好让你父亲的手下去寻仇,以他们的黑社会中的关系,可能已经査出了凶手是谁。但是唯恐你卷入漩涡而辜负了你父亲生前的交待,所以眼看着凶手逍遥法外而不敢动手。”
  “对的。天亮后小赵送高琴回去,教她照常上班。你们也照常去靶场练枪,晚上将游艇开到沙咀湾等我。”
  “要不要再去监视……”
  “不必了!这几天你们只是为我而奔忙。我一旦离去,你们就该松弛一下,不会露出破绽来。”
  XXX
  四点多钟,天空仍是一片黝黑。
  虽然候机室内灯光明亮,宛如白昼,但是候机室外的草坪上仍是一片幽黯,两人对面而立,也很难看清彼此的面孔。
  白健不停地看表,播音员也一再在催促客人验关登机。但是白健却记住了石磊的叮嘱,不到飞机起飞前十分钟,他不准备进入候机室。
  秒针虽然移动得很缓慢,终于已到达了约定时间。
  白健正准备向候机室行去,突然一个人走到他,的身边。他回头一看,那人竟然是石磊。
  “是你?”白健微感惊异。
  “别人来我不放心。”石磊一面说,一面将左手的提箱,右手的一个牛皮纸口袋交给他。“旅行要有个旅行的样子,我给你准备了海滩和运动装,牛皮纸袋里是机票、护照,以及一千元美金的旅行支票。”
  “这些钱……?”
  “放心,不是我掏腰包,说穿了还是你父亲的钱。快去吧!还有九分钟飞机就要起飞了。”
  白健不再说什么,就飞快地向验关室跑去。验关室半小时前已开始验关,现在已空无一人。当他跑过去将提箱放在检查台上时,关员埋怨着说:“你来得太晚了。”
  “我的行李很简单。”
  三个检验的关员都围了过来,纷纷指着箱子问道:“有些什么东西?”
  白健也无法说清箱内究竟有什么东西,唯恐说错了惹来麻烦,于是大方地打开箱盖说:“请你们自己看吧!”
  箱内除了几套衣服以外,可说空无一物。
  “你的护照?”
  白健从牛皮纸袋内取出护照递了过去。其中一个年龄比较大的关员看了看他的护照,并未立即发还他,却向另外两个人打了个手势。另外两人立即动手将提箱内的衣物倒出来,用手指头在箱子的底部仔细地敲打着。
  白健完全不在意他们的检査,他也不担心会误了这班飞机,竟然仰起脑袋悠闲地去欣赏候机室顶壁的壁饰。突然,白健发觉有好几个人围在他身旁,侧首一看竟然是四个荷枪实弾的武装警察。
  他正感到惊疑之际,那年长的关员已开始说话:“白先生!我们可能会破坏你这只提箱,因为我们发觉箱子的底部有夹层装置。”
  他的话没有说完,另两名关员已开始用刀子切割提箱的底层,一刀划下,皮箱内竟然漏出来一阵白色的粉末。
  年长的关员用手指蘸了一点用舌头一尝,冷冷地说:“海洛因!”
  白健这一惊非同小可,想不到稍一疏忽,竟然落进了石磊歹毒的陷阱,而且情况还相当严重。
  他连分辩的余地都没有,身后的四名武装警察,就抱住了他,同时,飞快地在他的双手上加上手铐。
  XXX
  在警署中,白健受到了严密的盘诘。讯问他的人是高级探长史大同。他是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有近二十年的侦探经验。他那两道目光即能使任何作奸犯科的人难以自安。
  “白健!”他语气沉着地说:“我们一直在注意你,同时我们也接到了密报,知道你要私运毒品出境。现在你既已被捕,就希望你能坦诚地和我们合作,将来你还可以获得减刑的机会。”
  白健至此已发觉事态相当严重,不但追寻杀父凶手的计划难以进行,自己还得因贩毒罪入狱二十年。因此,他激动地说:“我是被人诬陷的……”
  接着,他将昨晚和石磊见面的经过,以及清晨石磊为他送来提箱的事,仔细地说了一遍。
  史大同一面听,一面用笔在一张纸上作摘要记载。然后再逐一提出质问:“你为什么那样听信石磊的安排?”
  “我产生了一种错觉,以为他是我父亲生前的部下。”
  “他与你谈话,以及他将提箱交给你,有人看见吗?”
  “没有。”
  “法律要讲求人证、物证,你说是石磊设的陷阱,你却提不出证据,而我却有了六盎司海洛因作你的犯罪证据。”
  “只有六盎司!”
  “我正想追问你,大批毒品的下落哩!”
  “史探长过去办过贩毒案件吗?”
  “不要盘问我的资历。”
  “我不是这个意思,如果史探长办过这一类案件,一定了解此间的盘价与星城的盘价有多大的差别。”
  “每磅相差美金五千元,星城的价钱高。”
  白健立即抓住机会分辩:“请史探长想一想:六盎司只等于三分之一磅,利润只有美金一千五百元。来回飞机票的费用,以及餐宿等杂费开支,也许要远超过这个数目。请问,这种亏本的买卖我会做吗?”
  史大同不禁沉吟了。
  白健接着说:“我方才看见机场人员用刀一划,海洛因的粉末就漏了出来,贩毒的人怎会不将海洛因密封包装,其目的就是要让验关人员易于察觉,这分明是有人故意要使我背上贩毒的罪名来。”
  “我同意你的辩解有理;可是证据比推理更重要。”
  “还有,提箱内的衣服全是新品,我难道为了这一次旅行专门去买一批新衣服?这点也太不合理了。”
  史大同考虑了一阵,方说:“好!我现在派人去调査石磊昨夜的行踪,如果他有时间证人,即使我们明知你是被陷害的,也对你爱莫能助你。你只有请律师上裁判署去努力了。”

  第九章 道出内情
  上午十时,白健再次被带到史大同面前。一见面,史大同就摇摇头说:“很抱歉!石磊昨夜没有离开过赌桌,直到调査的警官找到他时都没有罢手,有十个以上的证人。”
  “如果事先有安排,一百个证人又有什么了不起!”
  “白健!你准备聘律师吧!”
  白健正感气愤填膺,想大事哮咆的时候,一个警察带了一个女人进来,那个女人竟是黄娜。她的上衣襟已经撕裂,有些狼狈,一进门就狂吼道:“探长!你的部下对我非礼,我要控告!”
  那警察急得满面通红地说:“她胡说,衣服是
  她自己撕破的。”
  史大同站起来,沉声问道:“不要吵!到底是怎么回事?”
  警察指着黄娜说:“她任意停车,我干预她,她就诬赖我非礼。”
  “探长!他胡说……”黄娜一面说一面就向那名警察扑过去,作出要拼命的样子。
  探长室内的几个警察,以及史探长唯恐事情闹大,纷纷上去拉劝,探长室内立刻闹成一团。白健左手铐在史探长办公桌前面的一根铁栏杆上,右手是自由的。当人推推拥拥来到他身边时,他不自觉地用右手去撑拒,忽然有一只手塞了一样东西在他手里,那只手的手指上涂着腥红蔻丹。
  那毫无问题是黄娜的手,他偷偷一看,原来是一把钥匙。
  白健突然明白了,黄娜闹事是为了要帮他逃走;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她不是石磊的同路人吗?
  白健拿着钥匙的手有些发抖,如果想逃,目前是个好机会。黄娜耍泼得很厉害,门外守卫的警察都进来了。但是人多并不能制服她,因为她的衣衫已经不整,一动会成为碎片。
  白健办理枪照签证,常来警署,对这里很熟,他只要打开手铐趁乱离开探长室,一分钟不到他就可以循停车场翻出围墙,只要一跨上路过的出租汽车,他就算是自由了。
  问题是该不该逃?
  逃,将使罪嫌更重;不逃,这个冤枉的牢狱之灾似乎很难避免。最后他决定逃,只要在未被警方捕获前,能够捜集到对自己有利的证据,现在的脱逃百分之百对他有益的。
  此时黄娜正躺在地板上耍赖,右手抓住了那名
  警察的领口不放,其余的人都在用尽方法拉开她的手。白健飞快地打开手铐,顺手拿起史探长放在桌上的茶色眼镜戴上,顺利地离开了探长室。
  这里的吵闹声已经引起不少人赶来査看,在通道中与白健相遇也没有人去理会他。他已就大大方方地走出了警署大门。
  在门口跳上一辆出租汽车,这才吁了口长气。
  黄娜为什么会帮他脱逃?他一定要弄清楚其中原因。因此,白健略一犹豫,就决定走到黄娜的香闺査看一下,最少他目前要弄清楚黄娜的身份。
  他乘车来到她的半山公寓,趁路人不注意的时候,一纵身翻进了围墙。
  里面空无一人,黄娜换下的睡衣凌乱地扔在床上,显示她离去时非常仓促。他检视衣橱,书桌,一无发现。
  白健翻腾一阵,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昨夜又是整晚未眠,倦意开始向他袭击,眼皮开始沉重,反正无处可去,他干脆往黄娜床上一躺,等她归来。如果她不幸因违警被警方扣押的话,她此处倒也可以暂时让他一憩疲惫的身心。
  白健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一阵电话铃声惊醒了他。看看表,已是下午三点钟了。他不知道该不该接这个电话,犹疑一阵,他还是拿起了听筒。
  “小白!”话筒里传来黄娜急促的声音。
  “你怎知道我在你这里?”
  “你当然要问问我,为什么要帮你逃。”
  “不错,能告诉我原因吗?”
  “电话说不清。”
  “我们碰碰头吧!”
  “听我说,警署发现你逃走后,立即将我释放;毫无问题,他们已经发觉是我帮了你的忙,也一定派人在跟踪我。不过,我早有了安排,离开警署后,我并不立刻回家。小白!安安心心地睡一觉,不会有人来打扰你的。冰箱里有蛋糕,也有饮料和酒……”
  “你什么时候回来?”
  “恐怕要到半夜。”
  “好!我等你。”白健放下电话,吁了一口气。他心须安安稳稳地等,因为整个问题的关键似乎都捏在黄娜的手里。
  XXX
  深夜,宁静的住宅区,已经没有闹声。白健沉静地等待着,他毫不怀疑黄娜别有用心,将他推进“贩毒出境”的陷阱里该是最可怕的事情了。
  约莫到了凌晨一时左右,卧室的玻璃窗上响了一下。
  白健仔细一听,又响了一下,接着传来轻声唤呼:“小白!”那是黄娜的声音。
  白健连忙走到窗边,悄声问道:“黄燃!你在那儿?”
  “快开窗子,我从后墙爬进来的。”
  白健连忙打开窗子,黄娜身子矫捷地跳了起来,等他重新将窗子锁好后,黄娜突然出其不意地一把将他抱住。
  白健感觉得出来这种拥抱是没有敌意的,虽然他此时没有那份心情,也只得依顺一点。
  黄娜一拉,两人就滚到了床上。什么话都没有说,她的热吻就压得白健喘不过气来了,他虽缺乏心情去享受火热红唇,以及软玉温香的滋味,但他从黄娜献上香吻的热情中已分辨出她不是在做戏,这是使他宽心的。
  一吻分开,黄娜才娇喘着说:“小白!要你陪我去星城渡假,你偏不肯,现在惹上麻烦了吧?你打算怎么办呢?”
  “黄娜!感谢你帮我逃离警署,但是,我仍然背着罪嫌。如果你知道什么,就该毫无保留地告诉我。”
  “当然可以,不过我要报酬。”
  “说吧!我不会教你白帮忙。”
  “好!”她的红唇凑到他的耳根上,吐气如兰,声如梦呓。“事完以后,陪我去星城渡三个月蜜月。”
  “什么?”
  “别紧张!我知道你不会娶我这种女人做妻子,我也不想嫁这种丈夫,我们是渡假蜜月。”
  “什么是假蜜月。”
  “我们没有婚姻约束,但你却做我三个月的临时丈夫,当然你也要使我得到做妻子应有享受。”
  这种建议使白健有些尴尬,不禁迟疑地说:“这种报酬,对你不公平吧!”
  “我高兴这样。”
  “好!我答应你。”这明明是白健在牺牲男儿“色相”,情势所迫,不答应也不行。
  “真高兴!”黄娜又在白健的面上亲了一阵,才声音一正,说:“小白!你父亲根本就没有为非作歹。”
  “噢!”白健不禁发出一声低呼,若是黄娜能够证明他父亲的清白,他所作的“牺牲”就太不值得了。
  黄娜道:“你父亲被杀的前三天,是否去过一趟塞城?”
  “是的。”
  “毛病就出在那一次塞城之行。”
  “怎么呢?”
  “他回到本埠下船时,拿错了别人的箱子。那只箱子和他的箱子完全相同,里面装的东西却不相同。”
  “里面装的是海洛英,对吗?”
  “你猜对了。”
  “那只箱子是谁的呢?”
  “张锦伯的。”
  “黄娜!我有一句话要先问你一下,你对这件事情既然这样清楚,想必你是张锦伯的人?”
  “不错。”她拍拍他的面颊,半开玩笑地说:“小白!可别吃醋,我是张锦伯的情妇。”
  “啊——上一次是他要你引诱我的吗?”
  “是的。”
  “要我陪你去星城是张锦伯的意思吗?”
  “自然,不然我那有这个胆子?”
  “后来为什么要绑架我去呢?”
  “因为你不愿去星洲。”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事情的确很复杂,这话还得从头说起——张锦伯回到家后,发觉皮箱拿错,立即用电话与你父亲连络。刚巧你父亲回来后身体有点不适,去了医院,当天就没有联系上……”
  “是有这样一回事。”
  “第二天张锦伯和你父亲在电话取得了连络。你父亲也发觉东西非他所有,答应相互交换。”
  “结果张锦伯派人拿箱子去交换时,你父亲却说那一箱东西突然失踪了。”
  “啊——我父亲不至于要呑没那批东西的。”
  “不管事实真像如何,张锦伯没有取回原物是事实。”
  “他要你来引我去星城,是什么用意呢?”
  “令尊死后,警方在他办公桌内发现了小部份的海洛英,这使张锦伯判断,所有的毒品一定为你父亲所呑没。那么做父亲置放秘密财物的地方,做儿子的不可能不知道。当你决定远行时,你可能会将这些财物加以整理,张锦伯自然可以顺便追寻他那批货了。”
  “原来是这个道理!”白健喃喃地说。突然,他语气一振:“石磊拿去了。”
  “张锦伯也是这样判断。”
  “石磊为何要陷害我呢?”
  “很简单。最近张锦伯也在四处追査那批黑货的下落,石磊必定深受压力,加上你又对他怀有敌意,所以他才想出这个一箭双雕的妙计。一方面消除你,二方面使张锦伯相信黑货的确被你父亲呑没,现在在你手里。”
  “张锦伯相信吗?”
  “他是半信半疑的,所以他要我设法帮你逃出来,然后以情感来打动你,看看那批黑货究竟在不不在你手里?”
  “噢!你为什么说得那样坦诚?”
  “因为我相信那批海洛英绝对不在你手里。”
  “你怎能这样肯定?”
  “你如果持有那批海洛英,而又极需要出境的话,我前两天邀你去星城你就会答应了。你可以利用我来夹带,根本就不必自己去冒险。你连那个机会都放弃,足证你没有拿到那批毒品。”
  “黄娜!你猜得很对,我根本就不知道有这回事。”
  “我相信,可是警方不一定相信。在你父亲的办公桌内捜出过海洛英,也因而联想到你可能也是毒贩子。”
  “那可怎么办呢?”
  “放心!我正在布置陷阱等待石磊投进来。”
  “黄娜!你不但可以使我的罪嫌洗清,也可以洗清我父亲的不白之冤,我真不知道应该怎样感谢你!”
  “咦!做我三个月的临时丈夫,你忘了吗?”
  “那怎么能算感谢!”
  “我拿它当报酬就行了。”黄娜突然改变了语气问道:“小白!根据你的猜想,谁是谋害你父亲的凶手。”
  “张锦伯。”
  “有何根据?”
  “因拿不回那批海洛英,忿而杀人。”
  “未必可靠。”
  “依你看呢?”
  “得到那批海洛英的人也可能杀人。”
  “不会吧!”白健迟疑地说,“东西已安然到手,又何必再来杀人?这个理由是不能成立的。”
  “小白!黑社会中的事情是不能以常理判断的。令尊根本就不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他绝不可能留藏一点起来。这显是得到海洛英的人在故布疑阵,想转移张锦伯的注意力。”
  “那么凶手就该是石磊了?”
  “判断别下得太早,也许还有第三者呢?”
  “那除非是你。”
  “见鬼!如果是我,我还会救你出来吗?”
  “别说笑话了。”白健突然声音一正,“黄娜!你方才说,已经布好陷阱等待石磊投进来,是怎么回事?”
  “你先别问,打个电话给石磊。”
  “现在!”
  “嗯!他此刻一定在‘金手俱乐部’赌钱,那边的电号话是四四三六五六转十四分机。”
  “说些什么?”
  “告诉他出来向你解释这件事情,地点你可以随便约。”
  “真去见他吗?”
  “当然不。打过电话以后,我们就该……”她以动作向他作了一个暗示。
  那是一件令人想入非非的事情,可是白健此刻缺乏兴致,他更想不到这一通电话有何妙用。
  “黄娜!你是在开玩笑吧?”
  “谁跟你开玩笑!”黄娜娇笑着。“上午在警署我几乎丢掉半条命,这个时候你不该对我亲热点吗?”
  “正事要紧呀!”
  “什么正事?”她好像完全忘了。
  “石磊……?”
  “这有什了不起,只要你一通电话就行了。”
  “黄娜!你能再说明白一点吗?”
  “告诉你。昨天凌晨四时,警方曾接到告密电话,说你可能会携运毒品出境,要检査人员特别注意你手上的箱子。警方循例对所有告密电话都要录音的,而且那通电话经警方査出是在航空站附近的一座公用电话亭里打的。如果能够证明那通电话是石磊打的!那么他所提出的时间证人就会全部推翻。因为四点钟时他在航空站附近打电话,怎能说他在俱乐部中整夜没有离开赌桌呢?”
  “那还不简单,”他表示意见,“警方只要石磊将密报者说的话再说一遍,核对一下声音不就行了吗?”
  “小白!你只能够做射手,而绝对不能作警深了。”
  “为什么!”
  “人的声音经过‘电化’以后,音质,音色都会变,很难核对是否为石磊的声音,即使核对的结果声音完全一样也没有用。他本人一定不承认,在本地的法庭上,录音带并不能作有效证据。”
  “嗯!”白健点点头。“你作了什么安排?”
  “小白!你现在打电话约石磊出来见面,他会来吗?”
  “我想不会。”
  “一定不会。”
  “他还可能报警。”
  “那他就上当了。警署将你拘捕,又被你脱逃,都不曾向外透露。上午在査寻石磊昨夜的行踪时,也没有向他提及,如果他向警署报告你的行踪,他就露出了马脚,他如何知道你是警署所要追捕的逃犯呢?”
  “嗯!”白健轻应着。
  “他今天的报案,警方必然也会录音下来,两相对照,即可发觉出自一人之口,而现在他所打出去的报案电话却不容许他不承认,据我所知,已有人跟踪在石磊的身边了。”
  “警方会怀疑他!”
  “自然会注意他,他早就是列管份子。”
  白健这才明白了黄娜所说的“陷阱”是怎么回事。她的设计很细密,也很精巧。可是,白健又不禁深深地疑惑,她怎么会知道如此多的内情呢?他虽有疑惑,却没有再想下去,默默地拨动着电话号码。
  “这是‘金手俱乐部’。”一个银铃的女声。
  “请接十四分机。”
  电话接通,又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响起:“‘金手俱乐部’十四室。”
  “请石磊先生接电话。”
  “请等一等。”
  一分钟后,石磊的声音从磁波中传了过来:“喂!我是石磊。”
  “石兄,手气好吗?”
  “你是谁?”
  “白健。”
  “噢!你……?”
  “我溜出来了,别为我担心。”白健轻松说。
  “小白!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正想听听你的解释。”
  “你在那里?”
  “‘海洋大厦’候船室西侧。”
  “好!我马上来。”石磊在那边先挂断电话。
  白健放下电话回过身来,还没有说话,黄娜就一把搂住了他,这使得白健的心跳加速,原来她在打电话的时候,她暗中将身上的每根纱都剥掉了。

  第十章 布陷擒狼
  这边在两情缱绻狂热,那边的石磊,放下电话后却跑到小酒吧去要了一杯冰镇马丁尼,细饮慢啜起来。
  一个浓眉大眼的男人在他身边坐下,低声细语地问:“老大!谁来电话?”
  “白健。”
  “噢?他怎么说?”
  “他要和我谈谈。”
  “在什么地方?”
  “‘海洋大厦’的候船室。”
  “那还不简单,赶快通知警署,要他立刻‘回笼’。”
  石磊一口气喝干了杯中的酒汁,摇摇头说:“不行。”
  “为什么?”
  “白健上午十时半就逃离了警署,已经过了十几个小时,他还在警署附近转来转去,绝不会那样差劲。”
  “难道?”
  “他不会真在‘海洋大厦’等。”
  “有什么花样吗?”
  “很难说。那个女人未必又靠。”
  “你是说黄娜?”
  “嗯!她即使真想发笔横财,出卖张锦伯,姓张的也不会是睁眼瞎子,就让她胡来。”
  “老大!马行夹道难回,我不赞成你这个时候来怀疑她。如果张锦伯没有拿到那批海洛因,黄娜那一大包是从何而来?如果她没有诚意,那一大包在本埠也要值好几万,她又何必拿出来交给我们去栽赃?”
  “依你的意思呢?”石磊显然有点动摇的了。
  “老大!现在我们一定要按照黄娜小姐的计划去做,否则,到时她抓住理由反悔,我们就无话可说了。”
  “好吧!你去给警署打电话。”
  “老大!还是你打吧!我的这口潮州腔调太刺耳了。”
  石磊没有再说什么,立刻向售卖筹码柜台上的电话机走过去。
  浓眉大眼的男人跟在石磊后面,当石磊拿起话筒时,他牵动了一下上衣,如果有位耳朵灵敏的人站在他身边,一定可以听见“卡嚓”一声响动,像是一声卡簧跳动时所发出的声音。
  XXX
  牛角海湾的张宅,此时也有一场密议在进行。那是张锦伯和潘云两个人。
  “张老板!你对黄娜的报告满意吗?”
  “难道我会被女人迷昏了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
  “潘云!你不该怀疑黄娜的。”
  “老板!我绝不是怀疑黄娜小姐是否忠心,而是怕她被对方耍了;姓石的并不是一头‘三脚猫’呀。”
  “你也别看黄娜娇滴滴的不管用,她那块嫩豆腐,在冰天雪地中成了‘冻豆腐’,甩出去砸得死人。”
  “姓石的真会上当将那批货吐出来?”
  “潘云!你用错了字眼。他自己当然不会吐出来,是黄娜夹住他的颊子,要他呕出来。”
  “只怕黄娜小姐没有那么大的劲。”
  “那就用腿夹好了,黄娜的两条腿夹得断人的腰。”
  “嘿嘿!老板真是人老心不老!”
  两人都邪气地笑了起来。
  XXX
  “黄娜!你过去踢过足球吧?”
  “小白!你怎么问起这些来了?”
  “我发觉你的两条腿太有劲了。”
  “死鬼!”黄娜笑骂着。突然,她声音一正,“小白!让我说句心里的话,你真教人着迷的。”
  “黄娜!现在不是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关心的是……。”
  “我知道,难道我不关心吗?”
  “只是在嘴上说有什么用?”
  “你怎么知道我只在嘴上说?告诉你,明天上午我要去拜见那位抓你的探长,将整个事情和盘托出。”
  “他会相信吗?”
  “我有证据呀!而且我有把握将石磊掠去的那批货找出来,史探长是老手,他会不信吗?”
  “可是杀我父亲的凶手呢?”
  “我当然也知道。”
  “谁?”白健霍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不告诉你。”黄娜似乎在卖关子。
  “黄娜!不要开玩笑。”
  “一点没有开玩笑。”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既然你父亲的不白之冤能够洗脱,你又何必背上一个杀人的罪名呢?让凶手去接受法律的制裁多好。”
  “不!我要亲手杀死那个凶手。”
  “不行!”
  “黄娜!你不能干涉我。”
  “这不是干涉,而是维护我自己的利益的。”
  “我不明白你这句话的意义。”
  “你答应要陪我去星城玩三个月,如果你亲手杀死那个凶手,免不了要受法律制裁。你怎么陪我去?”
  “啊——”白健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小白!我为了得到那三个月的假蜜月,你知道我要出卖多少人?这点你无论如何要听我的。”
  白健无言了,他无理由收回自己的诺言,而黄娜的用意也似乎是为了他好。如果能将他父亲贩毒的不白之冤洗刷清白,已经算是他意外的收获了。
  XXX
  早晨九点钟,史大同刚上班,他的办公室就来了一位女客。史大同自然认得出她就是昨天在这里耍泼放刁的黄娜小姐。
  “小姐!”史探长不动声色地问道:“有何贵干?”
  “有很重要的事,要和史探长密谈。”
  “这里是很机密的地方。”
  “我不希望有第三者在屋内。”
  “黄娜小姐!你不会故技重施吧!”
  “探长!我身上这套洋装要值美金六十元,撕坏了太可惜。何况探长可以看出我的神色之间不是在开玩笑。”
  “看样子,你似乎真有要紧的事,来吧!我们换个地方谈谈。”
  两个人来到一间有隔音设备的秘密侦讯室,史探长慎重地将房门锁牢,这才问道:“有什么重要的事?”
  黄娜开门见山地说:“昨天白健是我帮助他逃的。”
  “你真坦白!”史探长不禁有些发愣。“请问为什么原因?”
  “他太冤枉。”
  “那应该循正途去辩冤白谤。”
  “没有用,他父亲的被杀已被认定与贩毒有关,而他一今人在出境时又持有六盎司海洛英,已无辩解的余地。”
  “逃走就能解决问题吗?”
  黄娜微笑着点点头说:“问题已经解决了。”
  “噢!我倒想知道你是如何解决的?”“让我向探长请教一下:密报电话是否一律录音存査?”
  “不错。你对我们的警勤作业倒很清楚。”
  “据说,昨日凌晨四时有人以电话密报,说白健要携带毒品出境,教验关人员注意他的提箱。”
  “小姐!你的消息真灵通。”
  “探长知道那通电话是那里打来的吗?”
  “航空站附近一座公用电话亭。”
  “好!白健曾向探长说明,那只提箱是石磊交给他的,他完全是中了姓石的圈套。”
  “可是石磊有时间证人,证明他邢天晚上一直在一家俱乐部玩牌,没有离开过一分钟。”
  黄娜道:“假如有人证明那个告密电话是他打来的呢?”
  “你能证明吗?”
  “可以。”
  “如果你能证明,石磊的时间证人就完全被推翻,而且我们可以追问他为什么要隐瞒行踪。”
  黄娜道:“探长!今天凌晨你是否又接到一通电话,说白健在‘海洋大厦’候船室,要你们去逮捕归案?”
  史探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喃喃地说:“小姐!你好像比我们警探还厉害。”
  “有吗?”
  “有的,是昨天凌晨告密的同一个人。”
  “就是石磊。”
  “我们要有独立的证据,不能凭录音带去核对声音。”
  黄娜淡淡一笑,然后打开皮包取出一张照片递给史探长。
  史探长接过来一看,照片上是石磊的侧影,手里拿着电话听筒,墙上有一个大挂钟,时间指着二时十分。
  黄娜指着照片说:“石磊在‘金手俱乐部’第十四娱乐室打的电话,时间是凌晨二时十分。那两个较为模糊的女人影子,是十四室的两位服务小姐,探长可以传讯。时间,地点,人证俱在,石磊赖不掉。”
  史探长透露出奇异的目光,将黄娜看了又看,喃喃地说道:“黄娜小姐!你好像是一位私家侦探哩!”
  黄娜似笑非笑地说道:“探长!你也许看走眼了。”
  “小姐!还有什么宝贵意见吗?”
  “探长!你拘捕白健,以及他自警署逃脱的事,一直未对外发布消息。而石磊却知道白健是一个逃犯,要警署派人去逮捕归案,这不是一个很大的破绽吗?可见得白健是石磊设计陷害的。”
  史探长双手一击,振奋地说:“有了这些证据,我可以逮捕石磊了。小姐!谢谢你的协助。不过,想到你昨天的精彩表演,却又使人胆寒。”
  “我对那位警察先生甚是抱歉。”
  “过去的事,何必再提呢?”
  “白健的事,算是有了个水落石出,至于白文堂……”
  “你是说白健的父亲。”
  “他不但被杀,而且还蒙上了不白之冤的。”
  “不白之冤?警方在他的办公室内捜出了海洛因的样品,而且他的被杀也似乎是因为黑社会的恩怨……”
  “不!他是冤枉的。”
  “你也捜集到证据了吗?”
  “探长!有一句话我要事先问一下。我所以能对内中情由如此了解,是因为我与这些人有点关系。现在我要揭发他们的罪行,事后他们一定知道是我出卖了他们,也必定会攀扯我。探长能为我脱罪吗?”
  史探长拍着胸脯说:“放心!别说他们为了泄愤而想诬攀你,即使你有什么犯罪行为,你现在自行向警方举发,也可以获得免刑。”
  “那我就放心了。”
  “说吧,怎么回事?”
  “真正贩毒的人是张锦伯。”
  史探长一面用笔记录下来,一面说道:“往下说吧。”
  “在白文堂被杀的前三天,他和张锦伯自塞城同船归来,张锦伯自塞城带回三磅海洛因。凑巧他那只装毒品的手提箱和白文堂的手提箱式样颜色完全相同,结果在船抵本埠登岸时,两人拿错了……”黄娜喘了一口气,又接着说:“张锦伯从箱子里的文件査到了白文堂的地址,于是以电话和白文堂连络。白文堂只知箱子拿错,并不知道箱子内装的是毒品,立即答允交还。如此就该没有事了,想不到……”
  “怎么样?”
  “想不到张锦伯第二天派人拿着箱子去白文堂的家里交换,白文堂发觉那箱毒品竟然不见了。”
  “是谁拿去了呢?”
  “石磊。”
  “噢!白文堂是被谁杀的呢?”
  “张锦伯自然不相信那箱东西真的不见了,他认为白文堂有意呑没。在第三天中午趁白文堂午睡之际,他带领着一个名叫潘云的手下,潜进白文堂的办公室捜査,在书橱里发现了一小包的毒品。”
  “是石磊留下的吗?”
  “对!这是石磊故布疑阵,张锦伯却以为是白文堂将整箱毒品化整为零地收藏了起来,所以,就和潘云将睡梦中的白文堂自床上,拖起来逼问。白文堂不知厉害,想张嘴呼救,结果,就被潘云杀死了。”
  “啊——原来是这样一回事。”
  黄娜又自皮包内取出一个牛皮纸封套交给史探长说:“这里面是张锦伯近一年来贩毒进盘出盘的账单,以及来往户头的详细记载,探长可以按址捕人。”
  史探长并未立即去翻阅那些证据,却目注着黄娜问道:“小姐!恕我冒昧问一句,你怎会这样清楚?”
  “说出来探长不要见怪,我现在是张锦伯的情妇,在此之前,我和石磊也有过一段交情。”
  史探长这才恍然大悟,又问道:“你知道石磊将那批毒品藏在何处吗?”
  “在他的床垫中。”
  “你看见他放进去的吗?”
  “是他告诉我的。”
  “你以为他会告诉你真话?”
  “会的。他所能窃得那箱毒品,是我向他提供的线索。我们还决定出卖这批毒品后,双双远走高飞。”
  “现在为什么又改变主意了呢?”
  “因为我不忍心看着白健这样一个好青年被毁灭掉。”
  “对!对!你太了不起了!”
  “如果石磊不设计陷害白健,我还不至于会改变主意。”
  “对了!”史探长突然想起一个问题。“石磊为什么要陷害白健呢?我就想不通这个道理。”
  “张锦伯是个很精明的人,他已有点发觉这批东西并不如他初步的推测是被白文堂呑没掉,所以他也运用黑社会关系去清査。这样一来,石磊手里的货就无法出手,而我们远走高飞的计划也难以实现。因此,牺牲六盎司的毒品陷害白健,目的是想将张锦伯的注意力转开。”
  “想害别人的人,到头来还是害了自己。”
  黄娜道:“探长!我要说的都说完了,请问我有罪?”
  史探长连连摇头说:“没有!没有!你不但没有罪,还有功哩!”
  黄娜笑了,又甜,又媚,使得儿女成群的史探长的心弦都颤动了一下。
  XXX
  上午十一时——
  在“金巴利大厦”八一六室石磊的公寓中,有两个人在室内来回蹀踱,神情焦灼地频频看表,他们是石磊和那个浓眉大眼的男人。
  石磊又看了一次表,嘟嚷着说:“十一点过一分了。”
  “老大!别急,又不是发射火箭,时间,那有那么准?”
  “我看黄娜大有问题。”
  “老大!信人就不要疑人。”
  “我现在想想她说的话,愈想愈矛盾。据她说,那十磅海洛英在白健手里。要我设法将姓白的‘摆’进‘笼子’,她设法助他逃出,趁此机会套上交情,她就可以将白健手里的十磅货色‘挖’出来,想想看,这话有毛病吗?”
  “我想不出有什么毛病。”
  “我问你:既然那十磅货全部都在姓白的手里,她那六盎司海洛英又是从那里来的呢?”
  “也许……她是从张老头子那里要来的。”
  “那就更有问题了,如果张锦伯愿意拿六盎司海洛英出来钓鱼,他会答应我们分一半吗?”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
  “来了!来了!”那个浓眉大眼的男人,悄声地说。
  他去打开了门,可是出现在门口的并不是他们所期待的黄娜,而是好几名荷枪实弹的警探。史探长一马当先进了房中,道:“那一位是石磊?”
  “我!”石磊沉住气。
  “请问有什么事?”史探长将一张文件递给他说:“这是警署开发的捜査票。”
  石磊看了一眼,就大模大样地说:“请便!”
  史探长根本不要费事捜査,早已经有人点路,他只是一揭开床垫,五个圆筒型的油纸包,就出现了。
  史探长用小刀在油纸包上戳了一个洞,里面漏出白色的粉末,他蘸了一点放在舌尖上一尝,冷笑着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石磊开始感到不安了,他根本就不知道床垫下还有这五包东西。
  史探长冷哼了一声说:“让我告诉你吧,这是两磅半海洛英。”
  “甚么!”石磊大惊失色,愣了一阵,忽然大叫起来:“我明白了,这是那个名叫黄娜的女人栽脏的。”
  史探长冷冷地说:“石磊!你的反应真快。不过,我绝不会相信你的话。对不起!你们两人被捕了,铐起来!”

  第十一章 远走高飞
  十一时三十分——
  牛角海湾的张宅中,张锦伯和潘云也在大厅中转圈子。
  潘云张望了壁上的大钟一眼,低声说:“老板!我去打听打听消息吧?”
  “不必!”
  “老板!并非我不信任黄娜小姐,而是担心她的力量不够,姓石的不是好对付的人。”
  “黄娜从不逞能,没有把握的事情,她绝不答应。”
  “可是,黄娜小姐也是从来不误时的,而现在却——”
  “也许车子在路上耽搁了。”
  “老板!我却不这样想。”
  “你想的尽是邪门左道。”
  “我这一次的判断绝不会错,黄娜小姐没有安好心。”
  “胡说!”
  “我有根据。”
  “你有什么根据?”
  “她说:帮主白健脱逃警署,就可以威胁石磊使他就范,这根本就说不通。”
  “嗯!还有呢?”
  “她又说:十磅货色可以全部要回来,可说是夸大其辞。江湖上‘见者有份’的规矩,黄娜小姐不可能不懂,要回一半算幸运,要回一半以上,姓石的就已经给张老板天大的面子了。”
  “我也只打算要回一半就行了。”
  “我看一半也要不回来。”
  “怎么呢!”
  潘云压低了声音说:“黄娜小姐可能爱上白建了。”
  “绝不可能。”
  “老板!你别太自信啊!”
  张锦伯道:“我对黄娜了解很深,她是一个心比石头还硬的女人,绝不会动真感情,你这一个判断错误了。”
  “女人变起来是很快的。”
  “你说她出卖我,是可能的;说她会杀我也可能。若说她会爱上白健,那绝对不可能。”
  “老板怎么说得这样肯定呢?”
  “她杀过不少和她睡过的男人,可见她心狠手辣;她会想出各种残酷的方法来折磨人,可见她的心有多硬。”
  “不许动!”突然,门口传来一声暴喝。接着,七八个荷枪实弹的警探冲了进来。
  “你们要干什么?”张锦伯心头虽惊,表面上却还沉得住气。
  “逮捕你。”
  “我犯了什么罪?”
  “贩毒,杀人。”
  潘云强持镇定地苦笑道:“老板!我的判断证实了吧!”
  张锦伯咬牙切齿地说:“她胞不掉的,她犯罪的事迹都在我手里。”
  XXX
  正午十二点整——
  黄娜看了看表说:“小白!我们胜利了。”
  “黄娜!我真不知道该如何谢你。”
  “快别这样说了。基实,我也是为自己打算。我早已厌倦了黑社会生涯,现在终于摆脱了。”
  “那我该向你道贺。”
  “别只谈我的事,谈谈你的吧!”
  “我这三个月交给你了。”
  “小白!你和张家燕的那一段情怎么处理?”
  白健艰涩地一笑,唏嘘地说:“虽然我并不怪她,但是她父亲竟是杀我父亲的凶手,我们是无法交往下去的,我也不打算再见她。”
  “见一面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不愿她见到我时心含愧疚。”
  “嗯!高琴呢?”
  “她是一个好女孩。”
  “你对她只有这样一句评语?”
  “高琴并没有企求什么……”
  “那晚我送她回去时,她曾经向我哀求,求我不要伤害你,可见她对你非常关心……”
  “好了!”白健不想再谈下去,站起来说:“我们该去拜见一下史探长,我那件案子也该了结一下。”
  “现在史探长正在忙着,不必去打扰他。我们吃饭去,将另外两个剑客和高琴约来大家聚聚。”
  XXX
  第二天的报上刊载了这一件轰动的新闻,白文堂的不白之冤得到洗刷,白健也成了新闻人物。而新闻报导中对黄娜只字未提,警方为了她的安全,所以在发布消息时,说这些线索都是白健提供的。
  白健回到自己的家,他必须整理一下。他答应了要陪黄娜到星城去玩三个月,那不是个短时日。
  门铃响了,是新闻记者吧?他这样想。可是,看门的老张跑来告诉他,说有一个女人要见他。女人!是高琴吧?或许是黄娜……
  “请她进来。”
  一会儿那位女客被老张带进来了,既不是高琴,也不是黄娜,而是张家燕,白健有百分之百的意外。
  “是你!”
  张家燕的神情很沉郁,她默默落座,幽幽地说:“我想到应该来看你一次。”
  “我没有什么话说……”
  “我们彼此都不要说抱歉的话,也不要说安慰的话,我今天来,是为了另一件事情。”
  “甚么事?”白健在她身边坐下。
  “听说你要远行?”
  “嗯!我应该暂时改变一下环境。”
  “准备去何处?”
  “星洲。”
  “和黄娜一起去吗?”
  这句话使得白健有些尴尬,他和张家燕有很深的感情,而黄娜却曾经是她父亲的情妇。
  “是吗?”张家燕再追问一句。
  “你听谁说的?”
  “白健!”她深沉的目光逼住着他。“最后一次要求你要诚诚实实回答我的问题,不要瞒我。”
  白健迫不得已地点点头说:“是的。”
  “为什么一定要选她作游伴?”
  “不为什么。”
  “高琴不是很好吗?”
  “你也许还不明白内中情由,星洲之行非出于我自己的意愿;也不是黄娜来陪我,是我陪她。”
  “看来是一桩交易。”
  “是的。”
  “你换取的是什么?”
  “先父不白之冤得以洗刷。”
  “果然不出我之所料。”
  “你是指那一方面?”
  “我的父亲是被黄娜出卖的。”
  “你是否因此而恨她?”
  张家燕咬牙切齿在说:“自然恨她。”
  “我认为她这样做是对的,如果你父亲不被警方逮捕,我知道他是杀死我父亲的凶手,我一定会杀死他。”
  “你杀死我父亲我不恨你,她出卖我父亲我却恨她;她不应该那样做,我父亲待她不薄。”
  “过去的事又何必苦苦追究呢?”
  “白健!我们的感情到此为止了,那是没有办法的事。但我希望你答应我最后一次要求。”
  “说吧!”
  “不要和黄娜去旅行。”
  “为什么呢?”
  “不要问为什么。”
  “可是我早已经答应她了,怎可反悔呢?”
  “就算为我作一个失信的人吧!”
  “家燕!我要你说出理由来。”
  “只要你答应,你不要问原因。”
  “我不能无缘无故地答应你。”
  “我说出来,你也不会信。”
  “最少我会考虑。”
  “黄娜是一个危险人物。”
  “她的危险性已经解除了。”
  “不会,她永远具有危险性。”
  “那是你对她怀有成见。”
  “白健!”张家燕神情焦灼地说:“你会后悔的。”
  “家燕!告诉你我心中的想法吧!先父的不白之冤能够洗刷,以后再有任何事,我也绝不会后悔的。”
  “唉!我真为你担心。”
  “别为我担心,我倒为你担心。经过这一次严重的打击,你突然变得忧郁而又多疑了。”
  “我不承认。”
  “要我陪你去看看医生么?”
  “不必了!”她说着站了起来,“你既然如此自信,我也不再劝你了,但是,我仍然希望你时加小心。”
  张家燕走了,白健望着她的背影,不禁黯然神伤。
  XXX
  平安百货公司三楼女装部有两位绮年玉貌的女郎在选购衣裳,她们是黄娜和高琴。
  两人手里已经提了不少纸袋,但是,黄娜还在选这选那地买个不停,再买下去,两人都无法带走了。
  “黄娜小姐!”高琴有些忸怩地说道:“讲好了只收你一件衣料作为纪念品的,怎么买了这样多呢?”
  “高琴!你知道你有多漂亮吗?看起来每一件衣服,每一顶帽子都适合你穿戴,我就禁不住都要买了。”
  “可是,让你破费太多了呀!”
  “怎么这样说呢?你年纪比我小,我俩很投缘,作大姐姐的人花费几个也是应该的呀!”
  “只怕我没有那种福气。”
  “高琴!你的福气最好了。”黄娜说着压低了声音:“能得到小白的爱,可说是天底下最幸运的人了。”
  高琴羞怯地垂下了头,心头说不出有多么甜美的滋味在荡漾。
  从平安公司出来,黄娜召来出租汽车,将高琴带回了她的家。她让高琴在客厅里坐着,然后到卧室内去拿了一只中型的蓝色皮箱出来,笑眯眯地问道:“高琴!漂亮吗?”
  “真是漂亮极了。”
  “西班牙的牛皮,意大利的制品,是全世界上最名贵的皮箱,我送给你拿去装衣服。”
  “你心爱的东西……”
  “心爱的东西算得了什么,心爱的人有时都可以割爱退让。”
  高琴似懂非懂,默默地将新买来的衣服放进皮箱。
  “高琴,下星期小白要远行,你知道吗?”
  高琴错愕地摇着头说:“不……不知道。”
  “我知道他不会告诉你的。”
  “奇怪!他为什么要瞒我呢?”
  “因为他是要陪我去旅行。”
  “啊——”高琴失声低呼。
  “这是一个交换条件,我交出毒犯的组织,并找出杀死他父亲的凶手,他则陪我到星城去玩三个月。”
  “那是应该的。”高琴的语气已没有先前那样明亮了。
  “高琴!妒忌吗?”
  “我……我不应该妒忌。”
  “难过吗?”
  高琴连连摇头,但是泪水却夺眶而出。
  黄娜却哈哈大笑起来。笑了一阵,才一把将高琴搂紧在怀里,为她拭去面上的泪痕,打趣着说:“看看你这副可怜样子。”
  “我是高兴得落泪的。”
  “别嘴硬了……”说着,她将红唇凑在高琴的耳边喁喁细语起来。
  高琴面上的阴霾逐渐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片喜悦之色。不待黄娜说完,她就迫不及待地问道:“真的?”
  “我还会骗你吗?”
  “哦!我真是太高兴了。”
  “高琴!别高兴得露出马脚。告诉你,这几天尽量避开小白,我要使他到时感到意外。”
  “知道,知道。”
  “到时打扮漂亮一点,要像个新娘子。回去吧!别让小白来撞着你。”
  高琴辞出了黄娜的家,脚步轻快已极,像是肩头上突然长出了翅膀,她真想飞上云端。
  “嘎——吱”一声,一辆电单车停在她的身边,再差一点就撞上了。驾车的人连连向她道歉:“小姐!对不起!”
  高琴那里会去责备他,何况她自己也高兴得忘了形,才忽略了对面的来车。因此笑着说:“没关系!”
  嘎地一声,电单车驶走了。
  她站在原地想了一想,再低头一看,大叫一声:“糟了!”
  原来手里的新箱子被电单车撞破了一条裂口。
  这怎么办呢?东西损坏了是小事,但是这是黄娜送的纪念品呀!让黄娜知道了,她一定会不高兴的。她发了一阵愣了,忽然有了主意,连忙召来一辆出租汽车,吩咐司机开到平安百货公司去。
  XXX
  “翠园楼”下午茶座生意好得出奇,在一片熙攘的人群中,有我们熟习的人在。他们是秦刚、小赵、张家燕。
  三人占据了一个僻静的座位,在喁喁细语。
  “你们是小白的好朋友。”张家燕说:“不管明处暗处,你们都该尽到照顾他的责任。”
  秦刚笑着说:“那是自然的,不过,张小姐的话也未免太玄了一点,而且凭借直觉想象,毕竟是不可靠的。”
  小赵也接着说:“张小姐!我们出门,溜哒一番倒是挺高兴的。万一是你太敏感,打扰了小白的游兴就不妙了。”
  张家燕坚决地摇着头说:“绝不是我敏感,据我所知,黄娜已经预订了下星期三星马航空公司飞往星城的机票。”
  “他们往星洲旅行原就是一件公开的事嘛!”
  “黄娜不会有这样好的兴致去旅行。”
  “你是说她另有目的吗?”小赵问道。
  “是的。”
  “是什么目的呢?”秦刚和小赵异口同声地说:“事情已经过去,毒品也已由警方找到,我们真想不通。”
  “一定是有目的的。”
  “张小姐!你完全是凭借直觉的判断吗?”
  “不!”她摇头道,“昨天我到警署去探视家父,他老人家的一句话,对我影响很大。”
  “甚么话?”他俩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注在张家燕的脸上。
  “家父说:多少年来,他接触过不少黑道枭雄,歹毒妇人,没有一个像黄娜这样令人可怕。”
  “女人最善变,尤其当她爱一个男人的时候。”秦刚打趣地说。
  “家父说过,黄娜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张小姐的语气太主观了。”
  “大秦!”小赵插嘴说:“我们就照着张小姐的意思去做吧!反正是玩玩,最近为小白的事紧张一阵,也该轻松一下了。”
  秦刚沉吟了一阵,才点点头说:“好吧!张小姐也去吗?”
  “我不去了。”
  “你不是很关心小白吗?”
  “有你们两位照顾他,我就不担心了。”
  XXX
  高琴离去不久,白健就来到了黄娜的香闺。一见面她就问道:“张家燕说了我什么坏话?”
  白健不禁一愣,忙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和张家燕见过面了?”
  “我想去看你,凑巧看见她到你家里去。”
  “怎么知道她找我,是为了说你的坏话?”
  “我在猜。”
  “原来你们女人都是敏感的。”这句话有双关作用,暗中也指出张家燕说黄娜是危险人物,同样是敏感作用。
  “她说了我的坏话吗?”
  “说了。”
  “你真坦白,能再多坦白一点吗?”
  “她说你爱情不专一,要我当心点。”
  “我若爱情专一,就有人骂我了。”
  “谁?张家燕?”
  黄娜嘴唇一撇,神情不屑地说:“我才不管她哩!我关心的是高琴。”
  “你怎么想到她呢?”
  “她确是个好女孩,将来也会是个好妻子。”
  “黄娜!你想当媒人吗?”
  “我真有这种想法,可是我又有点自私。”
  “舍不得那三个月的蜜月假。”
  “你说对了。”
  “说正经的,我们那天动身?”
  “下星期三。”
  “飞机票订了吗?”
  “小白!别忘了是你陪我,我是主人,一切由我安排。”
  “遵命。”
  “小白!我有一个建议。”
  “你的建议一定不坏。”
  “从现在开始起,我们暂不见面!”
  “为什么?”
  “为了培养到星城后第一个晚上的情绪!”
  “你真懂得享受!”
  “赞成吗?”
  “我自然会听任主人的安排!”
  “好!下个生期三下午四点钟我们在机场见面!为了怕张锦伯漏网的余党向我寻仇,这两天我要避一下!”
  “住到我那儿去好了!”
  “不!今天是周末,到你那儿连住四晚,等到了星城不但毫无情趣可言,可能已精疲力尽了!”
  “四晚就精疲力尽,三个月岂不要你命!”
  黄娜娇媚地笑着说:“你以为我会让你活着回来吗?”
  “既然如此,我不去了!”
  “怕死?”
  “倒不是怕死,而是我不喜欢那种死法!”
  “在所有的死亡方法之中,那是最美妙的一种了。”黄娜风情万千,荡魂蚀魄,别说她是在开玩笑,即使说的是真话,白健也不会感到害怕的。
  他走过去搂紧了她,涎着脸说:“的确是最美妙的,我现在就想要死一次。”
  “下作!”她笑骂着,用力推开了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像你这样不知死活的男人。”
  “现在总算让你见到了。”
  “可惜只有三个月。”
  “也许会更长。”白健委实有点动心。
  “那要看你的生命是否坚强。”
  “你这张嘴专说不吉利的话,我要给你封上。”他是用嘴唇去堵塞她那张嘴,害得黄娜差一点喘不过气来。不过,白健也同样的喘不过气。

  第十二章 绝命一枪
  “马星航空公司四零七次飞往星城的班机还有三十分钟起飞,现在开始验关。马星航空公司……”播音小姐以国语,粤语,英语,分别播报三次。
  等到播音完毕之后,白健站起来看看表,四点零二分,而候机室中却还没有见到黄娜的影子。
  就在他东张西望之际,一个提着箱子,衣着华丽,戴着一副宽大四方的阿哥哥型墨色眼镜的女郎来到了他的身边,轻声唤道:“小白!”
  那声音彷彿是高琴,那身装束却又不像高琴;那女郎已然放下箱子,摘下墨色眼镜。噢!不是高琴还有谁?
  不管白健多么沉着,此时再也沉不住气了。高琴的突然出现,可还是意外中的意外。
  他张口结舌,期期艾艾地说:“高琴!你……你?”
  “小白!你想不到吧?”
  “哦!你太漂亮了,怎不教我吃惊呢?”
  “小白!黄娜不去星城了。”
  “甚么?”
  “是不是很感到失望?”
  “不!不!”白健的应付乱了方寸。
  高琴自口袋中拿出一封信来交给白健;“呶!你自己看吧!”
  白健忙不迭地抽出信笺,只见上面写着:“小白:我曾经和你谈起过高琴,你说她是个好女孩。在我和她接触过几次之后,证明你的话完全正确。正因为如此,我不忍心夺去她的爱人,让她一个人在这儿忍受寂寞。但我又不愿意这次星城之旅取消。思来想去,两全的办法就是要高琴来代替我和你前往星洲一行。不过,这将是一次真正蜜月,如你不好好待她,我真不让你活着回来。祝福你们。”
  白健读完信后,有一阵子的昏眩。黄娜真是一个可爱的人物,张家燕说她是危险人物真是太冤枉她了。他定了定神,才将高琴搂进怀里,喃喃地说:“高琴!我好像是在作是梦。”
  “我也是。”
  “但是,这是真实的,绝不是梦。”
  当然不是梦,播音小姐再次催促旅客快些前往验关的声音就可以证明一切都是真实的。
  两人匆匆赶到验关室,仍是那天凌晨检査白健的关员。一见他在验关室出现,就笑着说:“白先生!在报上看见你的新闻,真是曲折离奇。”
  白健将高琴的箱子往检査台上一放,半开玩笑地说:“又是一只箱子,要不要再划一刀?”
  “不必了。我倒相信白先生不是贩毒者;同时,据我们经验所知,同一种手法不会用两次的。”
  “早知这样,我该带点违禁品的。”
  “白先生真会说笑。”
  很顺利地验关完举。登机后,飞机按时起飞,当进入航线,平稳地朝向星城飞行时,两人开始了谈话。
  “高琴!这些新衣服都是黄娜送你的吗?”
  “嗯!她待我真好。”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她要使你感到意外。”
  “她做到了,这几乎是我生平中最感到意外的事。”
  “在星城,黄娜还为我们安排了住处。她告诉我,当我们出机场的时候会有人来接我们。”
  “她不但是个好演员,也是个好导演。相信她会安排得很好的。高琴,趁现在在飞机上赶紧闭上眼睛养养神,到了星城以后,黄娜安排的节目一定会使我们透不过气来的。”
  高琴睁大了眼睛问道:“她去了星城?”
  “你以为她还在这里吗?高琴!我们赌一个吻吧,黄娜一定先赶到星城去等我们了。”
  XXX
  班机降落星城国际机场时,已是万家灯火了。果然,当他们顺利地验关完毕,走出机场时,一个穿着花恤衫的矮胖男人走向他们问道:“二位是白先生和高小姐吗?”
  “是的。”
  “我是黄娜小姐派来接你们的。”
  “你怎么会认识我们呢?”
  那矮胖男人指着白屋的箱子说:“黄娜小姐告诉过我,这只箱子的式样和颜色。”
  “高琴,”白健问道:“箱子也是黄娜送你的吗?”
  “是的。”高琴嗫嚅地点着头。
  一辆绿色的旅行车停在机场外面,他们上了车,矮胖的男人驾着车子向市郊的海滨大道驶去。
  半小时后,车子停在一幢小巧玲珑的花园别墅门前。二人提着行囊下车走了进去。里面走出一个操粤语的佣妇,引领着他们来到一间豪华的套房口端上两杯饮料,然后退了出去。
  白健喝了一口饮料,笑着问道:“高琴!满意吗?”
  “我只想早些见到黄娜,向她道一声谢。”
  “别急,有机会的。”
  突然,黄娜出现了。但不是从房门外走进,而是从浴室内走出。而且手里还拿着一枝枪。
  高琴微微一怔,而白健却神态自若地笑着说:“黄娜!又在玩甚么令人感到意外的把戏?”
  黄娜并没有笑,冷冷地说:“小白!现在是整出戏的最高潮。”
  白健仍然笑着说:“黄娜!玩笑不要开得太大,我倒很欣赏你的安排和表演,只怕高琴受不了这种惊心动魄的刺激。”
  高琴也叫道:“黄娜小姐……”
  黄娜突地一勾扳机,“噗!噗”两声,接着传来一阵玻璃碎片声,几上两只盛装饮料的杯子被击碎了。
  黄娜满面冰霜,声音冷漠地说:“坐着不许动,两手放在沙发的扶手上,这不是玩具手枪,是可以杀人的真枪实弹。”
  高琴吓得浑身发抖,白健心底也在冒寒气。他已经看出不是在开玩笑,看来张家燕的话有几分道理。
  “黄娜!”白健尽力镇定。“是怎么回事?”
  “我早就说过,不会让你活着回去的。”
  “为甚么呢?”
  “这是我的习惯和性格。”
  “你经常无故杀人吗?”
  “当然有原因。”
  “我很想在死前知道。”
  “张锦伯从塞城带回来的毒品是十磅,不是三磅。他在漏网后为了减罪,自然不肯说出毒品的实在数量。”
  “唔,我好像明白了。”
  “噢!我倒要看看你的反应。”
  “在我父亲房内失踪的毒品是你拿去的,除了你之外,别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件事。”
  “你的确很聪明。”
  “毒品虽然在你手中,但你却无法偷运出境,一方面警方追得紧,二方面张锦伯也不放手。”
  “嗯!你还知这些甚么?”
  “所以你利用石磊那个可怜虫,牺牲三磅毒品将他们一网打尽,同时也松懈了警方的注意力。”
  “你虽知道得太晚了点,但是你的机智反应倒是令我佩服。你可知道另外七磅海洛因的下落。”
  “如果机智能够救命的话,我倒愿意多卖弄一点。”
  “别故作玄虚,保证你猜不到。”
  “黄娜!你开枪杀死我不算残酷,你捉弄高琴却太残酷了。那七磅海洛因在这只箱子里,该不会错吧?”
  “啊——”高琴发出一声惊呼。
  黄娜却哈哈大笑起来:“你真是聪明绝顶,但是,你仍然被我利用了。因为你是新闻人物,海关人员绝不会再相信你是毒贩子,由你携带这只箱子出境可说是安全已极。即使被査出来,也与我毫无关系。”
  “现在我们顺利地将东西给你带来了,照说你该谢谢我们,怎么反而还要杀死我们呢?”
  “凡是知道我秘密的人都该死。”
  高琴忽然大声叫道:“黄娜小姐……”
  “别着急!小白死了以后才会轮到你。”
  “黄娜小姐!”高琴大声疾呼地说:“有一件事我必须现在向你说明,你送我的那只箱子并没有带来。”
  “甚么?”黄娜的面色立刻大变。
  “那天提着箱子从你家里出来,不小心被一辆电单车划破了表皮,我怕你看见了生气,所以又照样去买了一只箱子,你那只箱子留在家里没有拿出来。真想不到箱子还放得有东西。”
  这时候黄娜的面色真是狰狞可怖已极,她几乎想压下枪机将高琴干了。但她并没有那样冲动,留着这两个人的性命,那七磅海洛因也许还有到手的机会。
  “来人!”她低吼着。
  门外立刻涌进来两个大汉。
  “检査这箱子有没有夹层。”
  两个大汉子立刻动手将箱子的东西倾倒出来,将箱子敲敲打打一阵,然后向黄娜摇了摇头。
  白健冷笑道:“黄娜!想不到也会使你意外的时候。”
  黄娜声色俱厉地说:“本来你们死定了,既然有这种阴阳差错的事,算你们运气不错,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是要我回去拿那只皮箱吗?”
  “不错,高琴留在我这里,东西到我手里,我就放人,我相信你也不愿意高琴送命。”
  “如果我不能顺利过关呢?”
  “我也释放高琴。”
  “你真能守信吗?”
  “放心!我言出必行。”
  “由于这次教训,使我不敢相信你。”
  “我早就暗示过要杀你,可惜你没领会。”
  “好吧!”白健两手一摊,作了一个莫不奈何的神色。
  黄娜手中的枪动了一下,吩咐那两个大汉说:“将这个女的带下去。”
  就在黄娜手中的枪枝摆动的一瞬间,白健把握机会,两手抓着地毯,全力一抽,黄娜和那两个大汉都摔倒了。
  “噗!”黄娜手里的枪也响了,子弹却射进了顶壁。
  白健随势自沙发上纵起,向黄娜扑过去。他只要能将对方的枪夺过来,也许还有挽回局面颓势的机会。突然,电灯全部熄灭了。
  电灯一熄,黄娜已机警地滚开,使白健一扑成空。
  “噗!噗”黄娜又发射了两枪。
  幸亏白健机警扑空后并没有停下。不然黄娜这两枪虽然是摸索着发射的,也会伤到他。
  整个房间一片沉静,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房外却在这个时候传来了喊声:“黄娜!投降吧!你已经被包围了。”
  白健几乎想大喊,原来在外面叫喊的人是秦刚。他正在疑惑不已的时候,窗外又传来小赵的喊声:“黄娜!我早已看见了,你用的是三号左轮,发射了五弹,还剩一弹。不管你那一弹杀了谁,你都难逃一死。投降吧,我们并不代表警方,只要小白和高琴安全离开,我们不与你为难。”
  黄娜没有回答。
  秦刚又叫道:“黄娜!香港有名的神枪三剑客都聚齐了,投降走出来,等我冲进去的时候,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呛啷”一声,玻璃窗打破了,同时传来小赵的喊叫:“黄娜!我们准备牺牲一个救二个。一个从门口进,一个从窗户进,你却只能照一边。”
  黄娜仍是没有声音。
  这时,窗外的小赵叫道:“大秦!我先冲?”
  高琴可沉不住气了,高声叫道:“大秦!小赵!不要进来,她……哎哟……”
  高琴突然一声大叫,接着响起黄娜的笑声:“哈哈哈……进来吧!我有高琴小姐当挡箭牌,告诉你们,我这一粒子弹是留给她用的。”
  原来高琴一说话就露出了行藏,被黄娜用左臂将她的脖子勾住了。
  秦刚叫道:“黄娜!你也是在外面混过几天的人物,有种的话,就不要去为难高琴,她是个毫无抵抗能力的人。”
  黄娜气咻咻地说:“我就是要杀她,因为她将我的货丢掉了。”
  窗子外面的小赵叫道:“有种自己回去拿。”
  “哼!我可没有那种闲工夫。限你们一分钟内丢枪走出来,不然,我就要杀高琴了。”
  白健心里是焦急的,但却不敢吭声。即使黄娜不向他开枪,那两个徒手大汉也够对付的。秦刚和小赵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局面僵持了一分钟后,黄娜又叫道:“一分钟到了,如果你们再不表明态度,我就要开枪杀人了。问问高琴吧,我的枪管抵在她的后脑上。”
  白健已悄然循声爬到黄娜的立脚处,他本来想抓住她的双脚将她拖倒制服她。听她这样一说,不敢妄动。即使黄娜无意杀高琴,当她身体歪斜摔倒时也可能勾动扳机。
  这时,秦刚也采取了缓兵之计,他高声说:“黄娜,我们谈判如何?”
  黄娜沉吟了一阵说:“我同意,不过,我要派人去开亮电灯。”
  “我去开。”秦刚说。
  “不行。要我的人去,如果你拦阻他们,我这里立刻杀死高琴,我是个绝不考虑后果的人。”
  “好吧!”秦刚只得答应了。
  “去开灯!”黄娜低叱着。她又飞快地说了一句令人听不懂的话。
  窗外的小赵叫道:“大秦!当心有诈,跟住他们。”
  “小赵!好好监视着门内。”秦刚叫了一声。
  听脚步声,秦刚显然已跟着那两个大汉离去。一分钟后,电灯通明。
  窗外的小赵看得非常清楚,房内空空如也。白健不见了。黄娜和高琴也双双不见踪迹。
  小赵知道上当了,一定是当秦刚尾随那两名大汉离去时,黄娜也挟持着高琴离开了房间。
  小赵飞快地从窗外纵进来,轻唤道:“小白!小白!”
  白健不愿在电灯重亮后暴露在黄娜的枪口之下,所以躲进了浴室,一听小赵的叫唤连忙走了出来。当他一见黄娜和高琴失去踪迹后,不禁一惊:“咦!她们?”
  “溜了。”
  “快!”白健从小赵手里接过枪向房外冲去。一出房间,正遇上秦刚走回来,白健忙问道:“那两个呢?”
  “敲昏了。”
  “黄娜和高琴不见了,快捜!”
  秦刚不禁一愣,想了一想说:“电源总开关在大门处,我没有看见她们出去,必定还在屋内,我们分头捜寻,怎会让她溜掉的呢?”
  白健也顾不得去听秦刚的话,连忙离开了他,向大厅的另一头走去。在走廊的阴暗处,他暗暗藏好了枪。饭厅,厨房,一间间地看过去,最后他来到了佣人房。只见为他开门的佣妇捆放在地上,他知道那是秦刚和小赵的杰作。
  他刚跨进去,忽然身后传来黄娜阴冷的喝声:“举起手来。”
  白健驯服地高举着双手。
  “转过来。”
  白健缓缓地转身子,看见高琴仍然被黄娜挟持着,黄娜的枪口也仍然抵紧在高琴的脑袋上。
  白健镇静地说:“黄娜!真想玩命吗?”
  “不必多费口舌!”
  “黄娜!不管你心里如何想法,我总有个感觉,你毕竟洗刷了我父亲的不白之冤,放下枪来,我们恩怨两消。”
  “少来这一套,你的两个朋友跟着来了星城,证明你早就有了安排,我不会听你的花言巧语。”
  “他们是怎样来的,我根本不知道。”
  “哼!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那怎么办呢?就这样僵持下去对你是不利的,他们就要来了,两枝枪并不好对付。”
  “没关系!我的枪内已经装满了子弹。”
  白健的确不想杀害黄娜,也不想耍欺骗的手段。此时是对方不可理喻,万一动起手来,高琴是绝对难逃一死的,他知道不动点心机是不行的了。
  “黄娜!大家放下枪谈判吧!”
  “三对一,我又一无凭持,吃亏的准是我。”
  “黄娜!听我说,你将我绑起来,大秦和小赵会放手的。你挟持高琴对他们毫不起威胁作用。”
  “你会这样老实吗?”
  “因为我不希望发生流血惨剧。”
  黄娜沉吟一阵!松开了高琴说:“过去,用小白的领带将他的双手都反绑在身后。”
  这正是白健的目的,高琴刚走了几步,“砰”的一声枪响,黄娜手里的枪落下了地,她的右腕被一弹贯穿。
  原来白健将手枪插进了颈后的衣服里,黄娜以为他没有带枪,一时疏于防范,被他伤了右腕。
  黄娜身体也倒下了地,白健突然警觉到她必有企图,而黄娜已经用左手拾起枪来开始发射。
  “噗!噗!”一连数弹。
  白健一有了警觉时,即已倒地滚出,同时,一横心,“砰”地射出一枪。黄娜四平八稳地躺在地上不再动弹。毫无疑问,白健发狠射出的一枪必然使得对方一弹穿心了。
  秦刚和小赵已然赶到,连连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白健从地上爬起来,喟然地说:“我本来不想杀死她的,但我却差一点被她杀死。张锦伯说得不错,真是一个可怕的人物。”
  秦刚也喟叹着说:“张家燕告诉我们,说黄娜是危险人物,我们还不相信呢!”
  白健神情微微一愣,喃喃问道:“是张家燕要你们来的吗?”
  秦刚和小赵点了点头,白健却黯然伤神地摇摇头,张家燕的深情使他感到痛心。
  “呀!”高琴突然大叫一声。
  秦刚和小赵也相继纷纷嚷道:“小白!你左肩中弹了。”
  白健低头一看,左肩窝处正在汨汨流血,他先前竟然没有感觉到。现在他感到有些痛了。他苦笑着说:“大秦!打电话报警吧!这一枪可以使我省不少口舌。在星城自卫杀人是完全合法的。”
  秦刚打电话去了,小赵忙着为白健包扎伤口。在救护车未来临之前,要尽量减少流血。
  白健半昏眩地靠在一张藤椅上,闭上了眼睛。突然,一位前人的诗句映入他的脑海:“深情比酒浓,难治破碎心……”
  这不正是他目前的写照么?
  (完)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点我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QQ|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古龙武侠网 ( 鲁ICP备06032231号 )

GMT+8, 2025-11-22 23:09 , Processed in 0.085332 second(s), 16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5

© 2001-2025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