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当你拿起这封信的时候,幽幽已经前往大漠了。师傅此生已不可能爱上幽幽了,幽幽不愿再待在这里纠葛在师傅和师娘中间了,幽幽要去大漠找飞儿姐姐了。自少爷将幽幽带回江湖榭已经十三年了,幽幽也从一个不知事的孩童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幽幽十五岁就已经爱上了师傅,为什么师傅的眼中就只有师娘?是幽幽不如师娘漂亮吗?难道幽幽没有师娘年轻吗?还是幽幽没有师娘那么爱你?师傅一手将幽幽带大,教给幽幽武功,还传授幽幽平生所学。现在幽幽走了,祝愿你和师娘能白头偕老,永远幸福。”君幽将那浸透泪水的书信放下,轻轻的擦去脸上的泪水,提起蚀心环,双手微微的擦拭着上面的花纹。回想起十五岁时师傅龙天狂将这对蚀心环送作生日礼物时的情景。 “蚀心环轻便灵巧、变化莫测,是你们女孩子御敌的最佳之选。”君幽的耳旁仿佛又响起当年师傅的教诲,脑海中浮现出当年师傅在铸剑谷中费时三天三夜赶制蚀心双环的情景。合欢铃声音悦耳,玲珑动听,君幽轻轻提起当年飞儿姐远嫁大漠前赠送的生日礼物,轻轻的套在脖子上便出了幽苑,离开了江湖榭。 江湖水榭,犹如一片荷叶漂浮在彭蠡湖中,君幽回头看过两眼,两行泪水不禁流了下来。这里有过太多的回忆,自四岁起被行寞少爷带回榭里,这便是她的乐园。只是略微的停留,君幽又想起了那个天天教她武功的师傅,似乎心还在颤抖,君幽赶紧抹去泪水,她不愿再去想,也不敢再去想了。她害怕再想下去,今天也许就走不了了。 江湖榭离塞北大漠,路途遥远,君幽一路仗着轻功,倒也飞快。榭外的风光她未曾见过,这一切是那么的新奇,街上的小贩,路上的行人,浔阳城里的热闹仿佛在她脑海中有过印象,然而又那么陌生。“吁”,一声长长的骏马嘶鸣声将正陶醉着欣赏纸风车的君幽唤过神来。 “没长眼睛啊,挡在路中间。”君幽前方一个彪形大汉骑着高头大马大声喝骂道。 这一声大喝倒把君幽吓了一跳,连忙赔礼道:“对不起。” “虎爷,怎么这么无礼,吓着人家小姑娘了。”彪形大汉背后是一个青年小生,坐下一匹雪白的飞云奔倒和身上的衣裳很配。青年小生翻身下马道:“姑娘,方才管教无方,多有得罪,还望姑娘大量海涵。”青年小生说话间,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在君幽的脸上,让君幽感觉很不舒服,出于礼貌回了句:“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姑娘太客气了,不如让在下摆桌酒席为姑娘压压惊。”白衣小生说话之时仍上下打量着君幽,左手拿着把扇子,右手掏出一张帖子伸到君幽面前“这是在下的名帖,望姑娘笑纳!”青年眉宇间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君幽推开小生的手正欲走时却被“虎爷”拦住:“小丫头,好大的胆子,竟然不给我家二公子面子。”“虎爷”一脸的横肉皱了起来露出一股腾腾的杀气。 “我管你什么二公子,三公子的,我还有事”,君幽左手向左伸出靠着虎爷手背,向上一转,五指扣住虎爷手腕向下只一压便将虎爷右手拨开,径直向前走了。 “虎爷,这丫头什么来头?”二公子收住笑容。 “二公子,这个小妞恐怕不好惹?”虎爷一脸严肃的表情,仿佛还在回忆方才一瞬间发生的事情。“从刚才那一下来看,极像是一个很久没在江湖上走动的高人。” “哦,是哪位高人?”二公子起了兴致。 虎爷紧锁着双眉:“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才那招叫‘龙盈手’是当年‘吸水龙’的七大杀招之一。” 提起“吸水龙”,二公子似乎倒也知道一些,“吸水龙”龙天狂曾在庐山英雄会上,凭一己之力一连击败崆峒派三大高手,才使各大门派不再为难江湖榭榭主行寞。想到这里二公子不免心中有一丝的可惜,但双眼仍注视着君幽的背影。 “二公子,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虽然‘吸水龙’这十年来未曾在江湖上走动过,但江湖榭的实力仍没有哪个门派敢小视。”虎爷劝解道。 “纵然江湖榭本事通天,但在这浔阳城中还是我屠家说了算。本少若是今夜将这小妞弄倒手,生米煮成熟饭,想那行寞又能耐我何。”屠二公子满是得意的笑,洁白的脸显得却十分奸邪。随之对虎爷耳语几句,虎爷略一犹豫还是乘马走了。 君幽虽因被虎爷打断了兴致,不过浔阳城得美景让这刚出江湖的小姑娘忘却了方才的不愉快。夕阳余晖残撒在大地上,浔阳街上的各商铺都开始关门,君幽此时才觉得肚皮打鼓,于是寻了家客栈。长隆客栈是这浔阳城中几家大型客栈之一,君幽大步踏入客栈,那掌柜的正在记账,见着君幽略一皱眉,随而堆起笑脸表示欢迎:“姑娘里面请。”走出柜台,左手做个欢迎之势,右手却对旁边一小二做个暗号。小二领会的出去了,君幽有些好奇,望了望小二的背影,随即被掌柜唤过神来。 “姑娘打尖,还是住店。”掌柜的本是很胖,这一笑,肉全堆了起来,看上去略显臃肿。 “先给我来桌吃的,再选个房间。”君幽不知那掌柜的术语,为避免尴尬全盘说出自己的来意。 “姑娘这边请”掌柜的亲自将君幽引至一张桌前,旁边另一小儿机灵的倒了碗茶。大门口四五个高大的汉子径直走了进来,随便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 “姑娘要吃点什么?”掌柜并未去招呼那几个客人,仍殷勤的站在君幽桌前。 “给我来彭蠡三宝”,君幽倒点得豪气。 “好嘞,小二,让厨子做彭蠡三宝,另赠送一份本店招牌菜——庐山石鸡汤。”掌柜的吆喝一声后这才退回柜台。 外面有进来好几位汉子,这几人衣着不凡,都清一色的上等绣花紫色绫,脸上露着霸气。此几人刚一踏入,客栈内便有许多客人急忙跑出,掌柜的倒也平静,只示意几个小二出去收钱。 君幽上下打量着这些来人,最中间一个高有九尺,嘴角两道长长的胡须垂至胸前,这便是传说的龙须。但君幽并不知道,只是好奇的多望了几眼。 那“龙须”径直找个位置坐了下来,向君幽望了一眼。 也许是掌柜的特殊照顾,不一会儿君幽的菜就上来了。“姑娘,您的菜。”掌柜的亲自从小二受力接了过来,将菜摆放在君幽桌上,“姑娘,如此好菜,要不要来壶美酒。” “我不喝酒,掌柜的你先忙你的吧。”君幽从桌上筷子筒中抽出一双筷子,正要夹菜,“叮咚”一声,一锭银子落在了汤里。汤溅撒出来,好在君幽身手敏捷,早腾的站起,这才未被溅在衣服上。 那附近两张桌子上的客人却腾的站了起来,只有那“龙须”依然喝着清茶。 君幽注视着前方八个高大的汉子,左手伸向包裹去掏蚀心双环。掌柜的早已躲进厨房,客栈内升起一股杀气。双方怒目相视,君幽突然抱拳:“在下君幽,请教各位尊姓大名。” “小姑娘,真服了你了。”楼上过道上站着一个年轻男子,看那打扮却像是个儒家书生。 “好轻功,居然连老夫都没感觉到你的存在。”“龙须”终于开口了。 “龙爷过奖了,小生只是出来换换空气应该没打扰到龙爷喝茶吧!”书生脸上挂着笑意。 “好魄力,见到老夫居然谈笑自若”龙爷放下茶杯站了起来。 “龙爷太抬举了,传闻屠家三条看门神犬,小生也是吓得绕道而行。”书生调侃着。 龙爷脸涨得通红,他原本也是江湖上的人物,迫于无奈这才投靠屠家,与薛虎、潘豹并称屠门龙虎豹,竟被一个书生笑骂为看门狗。龙爷高大的身躯立起,如擎天柱般竖立,双脚一蹬,全身如一支利箭直插上楼去,一个手刀击向书生,却被书生向后一倒闪开,那手刀竟硬生生将支撑客栈的柱子折断。 “女侠,还不上来救命!”书生躲过龙爷一击,大声喊道。 君幽本来正想看看这个书生什么来路,却不料他喊出“救命”,一股行侠之气涌上心来,提起蚀心双环踏着楼梯一轻盈的上楼去了。 龙爷手刀失手,化作刁手一个回势直接指向书生胸口,书生倒也乖巧,身体一侧正好闪开。那背后的木墙却没这般运气,被打出一个洞来。刁手不成,龙爷左手化掌又奔向书生面门,这几招招招凶狠要命,书生一个踉跄正好躲到君幽后面。君幽见这掌击来,右手蚀心环一横正巧挡住。左手蚀心环斜向前一挥,这一挥得巧妙,蚀心环随在空中画出一个优美半圆。 龙爷吃了一惊,收住手脚:“姑娘是江湖榭的人?”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女侠身材婀娜多姿,着实让小生爱慕。”书生又走上前来,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本《诗经》。 君幽只觉得这书生油嘴滑舌,毫无武功却说些大话,并无几分好感:“酸秀才,以后没什么事别惹这些江湖人?你不是每次都这么好的运气能遇上我。” “女侠教诲的是,但上天让小生与女侠在此相见必是一种缘分。小生日后但有麻烦,女侠一定还会出手相救。”书生调侃的笑道。 龙爷脸上全是愠色,这两个年轻人完全未将自己放在眼中,自顾自的开着玩笑。但他双眉紧锁,内心生出一些寒气“这女的是江湖榭中人,从刚才那一挡看得出来是青龙的弟子。这书生虽然未曾露过武功,但刚才自己凌厉的攻势居然碰不到他分毫,想必是个高手。” “各位来浔阳不和老夫打个招呼,恐怕于江湖礼数不合吧。”大门口一共来了五个人,最右的身材威猛,一脸横肉,正是白天见过的虎爷薛虎。右手第二位一袭白色绫罗,左手一把折扇,右手提着宝剑,便是那屠二公子屠少康。当中一位眉宇间透着一股霸气,颔下几缕虎须更是显得不怒自威,全浔阳城都认识此人,屠家五虎之首,屠府的当家人屠洪恩屠大爷。屠大爷右手边依然是个青年后生,淡黄色绫罗打扮,看上去比屠少康年轻几岁,不过眉目之间却显得更为成熟稳重,此人是屠家四公子屠少庚。屠少庚旁一个健硕男子,浑圆的脸上不满者络腮胡须,双眼圆睁,双手各握着一柄精致的匕首,这位正是屠门龙虎豹中的豹子潘豹。 屠洪恩大步踏入店中,客栈内的八个大汉都欠身喊道:“大爷好。”屠洪恩并没理会,对君幽道:“姑娘,江湖榭的青龙倒也与老夫有些交情。姑娘来浔阳应该跟老夫打个招呼。” 君幽被这一问显得有些尴尬,对方和师傅既然有交情,自己不该贸然出手,正没想好如何对话。那书生却上前一步笑道:“江湖上谁不知道屠前辈是这浔阳城里最忙的人,小生就想拜会只怕也无机会啊!”书生谈笑着,屠洪恩脸上露着一丝的不高兴,那些屠门弟子似乎觉察到屠洪恩表情的细微变化,都变得紧张起来。 屠洪恩毕竟是老江湖,虽然对书生的贸然插话不高兴,但仍出于礼数的问道:“不知少侠尊姓大名,怎么称呼?” 书生双手抱书于胸前,脸上依然带着那玩世不恭的笑容:“这些年名字倒也忘了,只记得姓江。有朋友给面子的叫声江少!”江少似笑非笑的答应着,薛虎、潘豹听这话倒吸了口凉气,龙爷的脸上分明写着恐惧。屠洪恩脸上虽无表情变化,心中却长舒了口气,暗叹自己方才一问是明智之举。 江少,这个江湖上最近几年才兴起的名字,叫人是如此得害怕。他行事不拘常理,喜好杀伐,做人风格极像曾经名震江湖的含烟山庄庄主魔君君剑。 “是老夫有缘,能在浔阳城里遇着江少侠。不知江少侠可否移步屠府,让老夫略表地主之宜。”不得不说屠洪恩的态度缓和了很多。 江少似乎并不卖面子:“小生自由惯了,并未去过谁得宅府,如果屠前辈见爱,可否明日借虎旗号送小生与这位女侠过江。” 虎旗号是屠府花五年之期打造出的豪华游船,非尊贵人物又岂会出动。不过江少开了口,屠洪恩并无半分考虑:“难得江少侠喜欢,老夫当然乐意用虎旗号送江少侠渡江。” 君幽心里虽有疑惑,但因思量自己并无江湖经验也就只好不问。江少轻步转至君幽面前:“小生可否有幸与女侠得此同舟之缘。” 君幽虽方出江湖,但也听说过“长江天堑”难渡,既然已经借到虎旗号,又是同路,何 不结伴同行。虽然那江少像个风流书生,不过从屠洪恩的态度上可以看出在江湖上有些威望,顺水人情,如何不做。也就答应同行。 虎旗号横行江面,一路乘风而下,自然很顺利就到达汉口。汉口是江汉三大重镇之一,江北重要港口,其繁华之景不亚于浔阳。君幽自然一路游逛,不时的拿起路边的新奇物品,江少紧随其后。 正值初春,天气多变,方才还是艳阳高照,一转眼便被乌云笼罩,路边的摊贩都忙着收拾东西躲雨,各店铺也关起铺门。江少依然一脸笑容:“女侠,咱们也找个地方躲雨吧!” 虽说是江湖儿女,但也犯不着和老天斗气,君幽自然听了意见。江少道:“街角边上有个汉水情茶馆,咱们不妨去那喝喝茶。” “汉水情”茶馆店面不大,只摆放着七张桌子,里面已经是满茶客,正北坐着一个说书人,正唾沫横飞的讲些江湖上的故事。江少与君幽问老板多要了张凳子坐下。 屋外一道长长的闪电,耀着渗人的光辉,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君幽“啊”的一声大叫,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君幽双手紧紧的抱着头,身体蜷缩起来,脑海中出现一幕幕的屠杀,杂乱的兵刃交接声响,一声声惨绝的尖叫,一道道鲜红的血迹,一张张凄惨的面孔......都不断的在君幽脑海中,耳边浮现。 “当夜电闪雷鸣,一大群黑衣人带着各式兵器冲入了含烟山庄,他们如同一群发了疯的野兽,在含烟山庄进行着惨无人道的杀戮,绝不放过任何一个生灵。”说书人慷慨激昂的讲述着十三年前的惨案。 江少用手轻轻的拍着已经靠在左肩痛哭的君幽“都过去了,天会晴的”江少轻声的安慰着这可怜的少女,似乎耳边的嘈杂已再和自己无关。说书人依旧煽情的讲着江湖上的故事,茶客们聚精会神的听着。 “够了,老东西,你活腻了,乱讲些什么?”一个大汉打断了茶馆的所有声响,一时间茶馆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眼睛都凝视着大汉,深邃的双眼,高耸的鼻梁似乎带着些西域人的特点,嘴角两撇细长的胡须给人很深的印象。 “安大侠,老朽有得罪之处,望安大侠明说”说书人脸上写着个怕字。 “老东西,那君剑本就是个魔头,杀人如麻,他死了是江湖的幸事。你刚才护着含烟山庄是什么意思?”高鼻梁大汉质问道。 说书老汉只是频频点头,君幽抬起头来,满脸书写着愤怒:“有本事你们就去找魔君单挑,趁着魔君重伤屠杀含烟山庄算什么好汉!” “小丫头片子,老子懒得很你解释”,大汉原本一腔怒火正欲发作,却见君幽左手已紧握住蚀心环,透着一阵令人心寒的黑光。这蚀心环本就是江湖榭护榭长老龙天狂早年所得贺兰锡铁锻造而成,这些年龙天狂一直蛰居于江湖榭中,想必这女子定是来自江湖榭。想到此处,大汉也就只好忍住脾气,转而对说书人发泄“老东西,以后再乱讲话小心你颈脖子上的那个圆球”后就起身出去。 传闻江湖榭里居住的都是些曾经在江湖上名震五岳的人物,四大护榭长老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都曾经将江湖搅得天翻地覆,近几年又听说出了魑魅魍魉四鬼,因此江湖上的小角色对江湖榭是敬而远之。 他这一走,顺手甩了一下袖子,却露出左手腕背上纹着一只吸血的蝙蝠。那蝙蝠的双眼仿佛死死地盯着君幽,将她带回了十三年前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君幽清楚的记得那一晚山庄突然冲进了一群恶魔,他们从进山庄起就是一通杀戮。含烟山庄女主人步含烟带着几个仆人拼命的拖住来人,管家大伯抱起小君幽向后山逃去。风雨中,管家滑到在山坡上,有一个黑衣人追了上来,他扬起了手中的砍刀时,君幽也看见那左手腕上的吸血蝙蝠。那一双邪恶的眼睛将君幽吓晕过去。 屋外雨停了,高鼻梁大汉已走出街口,君幽从痛苦的回忆中缓过神来,提起双环已冲了出去。江少原本就注意了方才情景,见君幽冲出,当即移步拦在君幽面前。 “女侠,对方只是语气重了些,何必因此拼个你死我活”,江少诙谐的劝解着。 “让开,他是屠杀我山庄的仇人”,君幽歇斯底里的怒喊着,拨开拦在面前的江少,龙游步使出已跨出三丈开外,却不料江少又拦在了面前“幽幽,跟我回去。” 君幽倒是一愣,这几天江少一直嬉皮笑脸的称呼自己“女侠”,不料今天却一本正经的喊自己幽幽。看来他早就知道自己的名字,他是什么人?方才用出龙游步法都未能将他甩掉,这人是何等的功力?......一连串的问号突然在君幽脑海中冒出。“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我面前装着不会武功?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君幽一口气将心中的谜团说了出来。 “幽幽,我只告诉你江湖险恶,很多事不是武功就能解决的!”江少收起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脸,变得严肃起来。君幽端详着这张脸,似乎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但灭门的惨痛随即代替了理智,一想起亲人倒在血泊中的情景,君幽热血涌上心头:“让开,我的事我自己解决。” 君幽再次拨开了江少,向前冲去。江少愣愣的站立在街上望着君幽的背影,内心却痛苦的挣扎着。 汉口环境优美,港口繁华,因此是众多江湖门派驻扎之地。汉口码头上堆放着麻袋装载的货物,数十名搬运工正将停靠着的货船上的物品搬下来。一个高鼻梁的大汉仓惶的冲进码头,大喊着“舵主救命。”大汉背后十几步的距离正跟着一个小姑娘,一身浅红色镂空花纹的绫罗,两只纤纤玉手上握着一对蚀心环。 “安虎依,不必惊慌。”说话的是一个已过不惑之龄的长者,身上穿着锦丝亮彩虎纹绸缎,双手背在身后。安虎依踉跄着藏到了长者的身后。“姑娘,看你穿着打扮应该是江湖榭的吧?”长者和气的问道。 “前辈,君幽有礼了。不过烦请前辈让开,我要杀了这个畜生!”君幽答礼时眼中依然透着杀气。 “我百乐门素来与江湖榭无瓜葛,敢问姑娘为何要下杀手?”长者依然带着祥和。 “前辈,这个畜生十三年前穿着夜行衣屠杀了我全家。”君幽说话时带着恨意。 “看姑娘年纪,十三年前也不过四五岁,对方还穿着夜行衣。敢问姑娘如何确认凶手就是安虎依。”长者平静得有些吓人。 “想必前辈也知道十三年前含烟山庄被屠,我就是君剑的女儿君幽。当日我侥幸得人相救,虽然凶手穿着夜行衣,不过我认得他左手腕上的吸血蝙蝠纹身。”君幽将缘故讲清“烦请前辈让开,让我杀了这畜生。” 安虎依全身颤栗的躲在长者的身后,背上的两道伤口正火辣辣的疼。“原来是这样!”长者赞许的点了点头,身体微微挪动,君幽正以为他要让路,却不及长者似闪电般直击向君幽,那背后的双手却挥出一根长鞭。君幽反应也不慢,双环向前夹去如一道屏障挡在身前,突然后背心俞穴处一阵疼痛,双手已不听使唤。 “哈哈哈哈”一阵奸邪的笑声,君幽身后一个矮小的男子向前走了。“小姑娘,你涉世未深,到底不知道江湖险恶”,矮子脸上露着得意的笑容。 “老丁,你的点穴手法又有了长进”,绸缎长者收起长鞭,祥和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他正是百乐门的笑面虎。转而微笑着对君幽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小姑娘,那夜让你侥幸逃脱,没想到十三年后竟然自己送上门来。” “舵主,小丫头片子长得还挺水灵的”笑面虎身后管账簿的猥琐的吞噬着口水。笑面虎会意的点点头,账簿便一步步的向君幽走来,君幽望着紧逼的账簿,只觉得胃中一阵恶心。 “各位且休动怒,听小生一言”,一个白衣书生正站立在仓库顶上。 “好一个多事的书生,坏了老子兴致”,账簿大怒,手中算盘向书生掷去,猥琐的身躯也飞快的扑向书生。 只听得一声惨叫,账簿身体裂成两半,那白衣书生已悠然落到地面,只不过右手却多了一把锋利的宝剑。码头上众人脸上没有了血色,来人的剑太快了,以至于“长鞭”李都都未曾看见他出手。恐怖如乌云笼罩在码头之上,书生仍旧是笑脸:“既然小生劝不住诸位,那就只好让阎王大哥给各位开导开导。” 李都呆呆的望着书生,嘴中一字一字的吐出:“你就是...小...魔君...江少。” 李都这一望却是在吸引江少的注意,对面丁矮子乘机再次弹出石子。只可惜江少早又防备,不及石子到来,身体一转似一阵风般向丁胖子吹去。丁胖子还来不急反应,咽喉已被刺穿,殷红的血顺着剑片一滴一滴的流到地上。“李大舵主还不出手,是要等所有手下被我一一杀光吗?”在李都看来江少脸上的笑容是对自己辛辣的讽刺。 李都向身后的安虎依使了个眼色,安虎依惊恐的点了点头,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虽然他们自己也知道这希望很渺茫,但纵然只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性,毕竟也得一试。李都终于出手了,百乐门十三虎之笑面虎李都的长鞭如一条毒蛇奔向江少,与此同时,安虎依的大刀从侧袭来。这便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不过很可惜,这个希望很快就破灭了。江少手中的剑如银蛇般闪过长鞭,从李都的身体传出,长鞭只在空中挥出了个空响便掉落到地上。安虎依大刀砍落在地上。 江少并不去理会安虎依,径直的走向君幽。“幽幽,冒犯了!”左手绕到君幽背后,中指朝君幽心俞穴上一指。君幽只感觉胸口一酥,原本挂在空中的双手垂落下来。 “这个人既然是你的仇人,那么还是交给你处置吧!”江少收起脸上的笑容,平静的说道。 安虎依脸上露着绝望的表情,但事到如今他已无退路,双手再次抡起大刀奔向君幽,君幽双眼冒着火星迎着刀面冲向前去,龙游步法轻盈的走到了安虎依的身前,左手蚀心环顺势从安虎依的脖子上划过。 安虎依那高大的身躯重重的倒在地上,君幽收起双环。“不愧是龙天狂的弟子,身手果然不凡”,江少依然是带着一副不正经的笑容。 看着安虎依倒地,君幽心中的怒火逐渐的消失了。转而望着江少“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什么问题?”江少装出一脸无辜的表情。 “看你年纪轻轻的,不会是记性不好吧!”君幽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如果小生没有记错的话,很多问题我都回答过了。”江少说话时,右手的长剑已换成一本论语。 “油嘴滑舌”,君幽瞪了一眼转身要走。江少急追了上去:“好吧,幽幽,小生知错了。可否给小生个机会,容小生慢慢道来。” 君幽虽未答应,但明显放慢了脚步。江少知趣的答道:“小生姓江,名字也记不起来了,认识的朋友称呼一句江少,这些年来也就成了名字。” “这些话你在浔阳已经跟屠前辈说过了,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装没有武功,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君幽侧过脸来望着江少。 “首先小生要强调一点,小生从未说过自己不会武功,只是在浔阳时不愿出手而已。其次小生也想看看吸水龙教出的弟子到底学会了多少武艺。至于怎么知道你的名字,那就是十四年前的事了。不过你的行踪却是这封信上说的。”江少得意的笑着,左手从衣服里抽出封信来递给了君幽。 君幽结果看时,封面行草“江少亲启”四个大字苍劲有力。这几个字是如此熟悉,君幽不由得心头一热,这分明就是行寞少爷的笔迹。君幽纤纤玉手从内掏出信来。 江兄如晤:自寒山寺一别十有余年,近闻江兄声名威震江湖,寞为之窃喜。时曾听兄云与魔君有故,方敢请兄助寞一事。寞十三年前,于含烟山庄后救其独女之事,料兄已知。今日其因故出游欲往大漠寻吾榭飞儿居处,因其无江湖经验,不知此间险恶,特烦兄代为相送。寞已同时书信于飞儿夫妇及吾榭驻襄樊之舒狂,不期数日当可会合。烦絮之处,望兄相为担待,寞先行谢之。 短短数十字,君幽竟呆呆读了近一炷香的时间。想来还是少爷记挂自己,自己一时任性出来,少爷竟然连发三封书信照顾自己,不觉双眼晶莹起来。 江少见状,忙调侃道:“怎么被小生感动了?” 君幽连忙递还书信,拭去眼角泪水道:“臭美,谁被你感动了。” “哈哈哈哈,不感动也罢。咱们明日去襄樊,到时再陪你看看大漠的风光。”江少收起书信,依然是乐天派作风,大笑着向前走去。 汉口距离襄樊路也不多,二人一路游玩倒无枝节,所以只三日之内顺利到达。 襄樊城须比不得汉口热闹,但城内街道上亦时吆喝声不断,前门正街口赫然站立一人,身着苍色麻布大褂虽显得平易近人,但却无人敢靠前,一双丹凤眼中似乎还杂着红色,披散的长发垂在肩上,被风一吹胡乱的散开,高耸的颧额正诉说着当年在西域时的癫狂。 城门口进来一对男女,丹凤眼开口叫道:“死丫头,你这一路上叫本狂好生担心。”那粗犷的声音还夹杂着些西域的风土气息。 “舒狂?”浅红色绫罗装扮的女孩迎了上去。 “西域血影路,不负楚狂人”女孩身后的书生吐露着诗句。 “想必这位就是江少了吧”,舒狂转而面向江少“可惜本狂是白虎舒狂,并不是老乌龟楚惜狂”。随即憨厚的大笑。 舒狂的直爽倒也让江少心中舒畅“舒狂果然豪爽,小生倒愿交上你这样的朋友。” “诶,要想交友喝酒,本狂再给你介绍两位”舒狂一改狂妄,全然是待客的热情“不如去屋内相叙”。 不远处门外一对年轻夫妇正翘首相盼,见着舒狂不由得奔了过来。舒狂身旁那女孩龙游步法直飞上前去。“飞儿姐姐”女孩哭着扑进了飞儿的怀中。 “傻丫头别哭了,都长这么高了。让姐姐看看变漂亮了没?”飞儿右手轻轻的拭去女孩眼眶的泪痕。 “飞儿,这就是你常提起的幽丫头吧”飞儿左侧男子开口问道。 君幽抬头望去,那男子一头短发被发带随意的箍着显得格外的精神,短发下面面目清俊,只鹰钩鼻倒显出塞北的男儿气概,一身黑色的贴身衣服外飘舞着紫黑色的披风。“这就是姐夫吧?”,君幽破涕为笑,调皮的问着飞儿。 “当然了,这就是大漠孤侠刑殇。飞儿给江湖榭找了个好姑婿”,舒狂依然爽朗的笑着。 飞儿脸上露着红晕,似乎有些难为情,忙岔开话题:“这位必是名动大江南北的江少侠吧!不知可否愿意随我们往塞外游玩几日。” “小生正有此意。”江少脸上依然带着笑意。 不提四人在这襄樊停留一日,第二天天明便往塞北去了。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