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竹林晚月
[br]竹林,箫声,如泣,却无伤。
[br]江慕风的身影没入一片翠色中,箫声萦绕,久久在心头,看到了面前白色的人影,江慕风的脚步顿住,默默望着十步之外全身雪白的祁悠瑞,手中一只绿得让人眩晕的玉箫的祁悠瑞,江慕风不言不语,就那样望着。
[br]箫声席卷一片的浓绿淡青,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一个颜色,翠色,无穷无尽的翠色。就像润湖的水全部倾起,倾落,倾起倾落在金色的月光下。
[br]江慕风只见过一次润湖的水升腾,是十岁的时候,帝天盟十年一次的盟主争霸上,父亲江震凭借那翻云覆雨将整个润湖移到郡山之上,得到了帝天盟的盟主之位,第三次得到这个位置。那一次,江慕风真正的知道了,一个男人,一个真正的男人,在人界与魔界的斗争中,要怎样做,才可以成为人类的英雄,生为江震的传人,唯一的使命,就是有足够的本领,接任帝天盟的盟主之位,并且带领人类,消灭魔族。
[br]许久,箫声住了,祁悠瑞微微回头,露出淡淡的一笑:“你回来了?多久了?”
[br]“刚刚,我听到你在这里的箫声──”
[br]“你还没有去见师父么?你离开这么久,师父很担心你呢。”祁悠瑞仍然是那样漫不经心的淡淡的笑容。
[br]“是吗?”江慕风的眉梢轻轻挑了挑,“他真的担心我吗?”
[br]“风──”祁悠瑞的声音微微有点责怪,“你不应该这样讲师父,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哦,雪也很想你呢,她来问过我几次了,你什么时候才可以回来。”
[br]“我什么也没有讲,瑞,我还没有见到任何人呢。我从郡山后峰上来,我不想让别人见到我回来了。”江慕风的脸上现出孩子般的笑容,“我和爹约定的时间是明天,我要给他一个惊喜。”
[br]“那就是说,你得到魔玉蓝珠了?”
[br]江慕风笑的几分骄傲:“你说呢?”
[br]祁悠瑞无奈的摇头:“风,你总是这样,有了一点成绩,就得意得不得了。师父看到你这样,又要责怪你了──”
[br]“所以我才来找你,只有你才可以任我的放肆,从来没有丝毫的说教。”江慕风说着,轻轻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
[br]“师父最近有心事,十年之期又到了,他总是慨叹岁月不饶人,人类的生命这么短暂──”
[br]“爹总想些这样的事情,帝天盟是没有人可以敌得过他的──他之后,还有你和我,我们两个中总有一个可以接任盟主之位,何必庸人自扰。”
[br]祁悠瑞正要说些什么,却突然停住,仿佛听到了什么,片刻之后,再度微笑:“你终究还是瞒不过师父。”
[br]江慕风有点失望的点头:“我以为我的瞒天过海已经可以──”
[br]一个温柔动听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打断了江慕风的话:“风公子,您果然回来了,方才盟主说的时候,我和雪小姐还不相信呢。雪小姐说你如果回来,一定会先到盟主那里复命的,盟主说,您是到瑞公子这里来了,雪小姐还不相信。”
[br]江慕风回过身向走过来的紫衣女子微笑:“缇莲,一个月没有见到我,有没有想念我?”
[br]缇莲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孩,江慕风的姐姐江慕雪的使女,她清秀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潮,在月光下格外的美丽,轻轻低下头,不回答,只说:“盟主和雪小姐来了。”
[br]轻轻的一道光影,江震与江慕雪出现在三个人的面前。江慕风的神色立刻消失了所有的玩笑,变得认真起来:“爹,姐姐──”
[br]江震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讲话,脸色阴沉着。
[br]江慕雪一袭白衣,楚楚动人,月光下与祁悠瑞的白衣交映,若一双璧人,她的笑容清浅:“风儿,回来了也不向爹爹讲一声,你让爹爹担心了。”
[br]江慕风轻轻答:“明天我当然会──”
[br]江震冷冷看着江慕风,江慕风立刻停住,不敢开口。
[br]祁悠瑞见状偷眼向江慕风一笑,江慕风当然明白,祁悠瑞在嘲笑自己方才那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不由瞪他一眼,却仍是不敢开口。
[br]江震声音冷淡的开口:“缇莲,请风公子回房去休息。”
[br]“是,盟主。”缇莲回答着,一双水样的眼睛瞟向江慕风,“风公子──”
[br]“爹,我还有些事情要和瑞说──”
[br]“明日整个帝天盟都会齐集郡山,看你怎样拿出魔玉蓝珠。只有你参悟透了魔玉蓝珠的秘密,你才有资格参加帝天盟的盟主之争。瑞儿早已经领悟了化魔箫的精髓。今晚,你要好好去想想你该怎样做!”
[br]“是,爹。”江慕风低低的回答。
[br]江震的身影消失在月光里。
[br]江慕雪的声音带着责怪:“风儿,你怎么回来了不去爹爹那里?爹爹生了很大的气──”
[br]“我知道了,他就是不喜欢我!无论我怎么做,他都是这样不喜欢我!”江慕风怏怏不快,“我一直那样听话,以为可以让他开心!”
[br]“风儿,你知道爹爹是疼你的,他是希望你和瑞能够有一个胜任盟主之位,才对你们要求这样严格。”
[br]“你当然不知道他是怎样对我的!你从来没有跟他学过功夫!你当然不知道!”江慕风负气的扭头,看向祁悠瑞,“可是你可以问问瑞,他几乎恨不得我在练功中干脆的死去!真不知道,我究竟是不是他亲生的!”
[br]“风儿,你怎么可以这样讲话!”江慕雪美丽的脸上隐隐着怒气。
[br]“雪小姐,您不要生气,风公子他一定不是故意的──”缇莲轻声开口。
[br]“闭嘴!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说话!”
[br]缇莲怯怯的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br]“又关了缇莲什么事情,你这样指责她!”江慕风几分的气恼,“爹他那样疼你,你当然是替他说话!就容不得我有一句怨言了!”
[br]“风,是你过分了,不要这么胡乱讲话。”祁悠瑞终于忍不住抚住江慕风肩膀。
[br]江慕风甩开祁悠瑞,眼中满是痛苦:“连你也帮他们说话!你当然帮他们说话!一个是你的师父,一个是你爱的人!你们都是对的,只有我错!”
[br]江慕雪的脸色煞白,祁悠瑞阻止她要说的话:“雪,你先回去,这里交给我。缇莲,陪雪小姐回去吧。”
[br]江慕雪望他一眼,点点头。
[br]祁悠瑞在江慕雪消失后,才再度揽住江慕风的肩膀:“风,你今天怎么了,你一向不是这个样子的──”
[br]“你知道我离开这些日子都经历了什么!我多少次险些将命丢掉,多少次几乎以为自己一定死了!我回来之后,多希望听到他对我说一句温暖的话!他是我的爹呀!可是他除了冷漠还有什么!他喜欢的是姐姐,在他心中,姐姐是他唯一的女儿,是他的心肝宝贝!我算什么,不过是他争霸天下的工具!”
[br]“可是你也不能那样和雪讲话呀,她一直对你那样好──”
[br]“你会娶她是不是?”
[br]“风──”
[br]“我知道你喜欢她,爹不是也希望你能接任盟主,然后做他的女婿!”江慕风的声音透着冷淡。
[br]“风,你到底怎么了!你想说什么!”祁悠瑞一直平静的脸上现出按捺不住的怒意。
[br]“整个郡山,我是多余的一个人,我根本就不应该出生!我原以为在你这里还有我的位置,可是现在,你和他们一起来指责我!我却一直把你当作唯一的朋友,有什么事情总是第一个想到你,开心的时候,和你分享;伤心的时候,向你倾诉;我这次离开,之所以还能活着回来,是因为我一直记着,在我临走的时候,你对我说,风,你一定要回来,记得我在老地方等你。当我几乎放弃生命的时候,是想着你,才活了下来!可是现在,我才真正的明白,其实我是不属于郡山的。爹他早就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你娶了姐姐,接任盟主。而我,就应该死在魔殿的!”
[br]“你去了魔殿?你为什么要到魔殿!”
[br]“你以为魔玉蓝珠在哪里!真的在圣庙吗?”
[br]“师父说过──”
[br]“他是希望我死了的!”江慕风恨恨的大嚷,突然胸口猛的涌上一阵剧痛,不由得身子一晃,忙用手掩住心口。
[br]“风──”祁悠瑞怜惜的扶住江慕风,“我确实没有想到会这样,你受伤了?”
[br]江慕风淡淡的一笑,抬起头:“真的死了,反倒没有麻烦了,其实──”
[br]江慕风的话陡然一停,直直盯住祁悠瑞的眼睛。
[br]“怎么了,风?”
[br]“没什么。”江慕风微笑,回首望向金色的月亮,方才,一定是看错了,月亮怎么可能是蓝色的呢?
[br]江慕风再度望向祁悠瑞的眼眸,里面月亮的光芒是金色的。是了,是看错了,刚刚怎么会在祁悠瑞的眼睛里看到蓝色的月光?
[br]蓝色的月光,在魔坛的那段时间,总是被那样恐惧的蓝色包围着,那寒冷的颜色,几乎叫江慕风回想起来就不寒而栗。
[br]蓝色的月光,就像魔族的眼睛…… [br][br][br][br][br]
起:郡山盟争
题记:我知道,我的出生就是错误;我是一个噩梦的影子,我的到来,结束了那个世间最动人的女子的生命。可是,难道真的,真的因此,我就必须用我的生命作为一个赎罪?
[br]起:郡山盟争
[br]二十年前,帝天盟的第二十七任盟主江震,在妻子怀胎十月之际,于盟主之争中击败所有对手,顺利继任第二十八任盟主。次日,妻子临盆,死于难产,本双喜临门,却变成丧事。
[br]天下第一美女洛小小,香消玉陨,留下一个四岁的女儿和一个襁褓中的婴孩。
[br]纵使有着翻云覆雨的本领,纵使是天下第一盟的盟主,纵使有着号令天下人类的权利,纵使拥有使魔族闻风丧胆的法力,江震仍无力抗拒生死轮回的命运,只能眼睁睁看着妻子死去。
[br]二十年后,我二十岁。
[br]我生在郡山长在郡山,可郡山没有我的位置,因为郡山的主人恨我,恨不得我死去。可他又不得不把我留在郡山,因为他是我爹。
[br]爹恨我,因为他固执的认为,是我害死了娘,是我夺走了他心爱的女人,他之所以没有在我出生时就杀了我,是因为奄奄一息的娘在临终前拉着他说:"震,答应我,照顾雪儿和这个孩子。"
[br]爹在我出生时看都不曾看我一眼,如果可能,他会毫不犹豫的用我的生命换回娘的命。
[br]直到娘的身体凉了下去,爹仍是拉着娘的手,接生的女仆抱着我请爹给我取个名字,爹只冷冷的道:"就叫风吧。"连瞥都未瞥女仆怀中的我。
[br]于是,我叫江慕风。
[br]帝天盟盟主江震与天下第一美女洛小小的儿子。
[br]我一直想知道娘长得什么样子,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可以让爹痴情这么多年仍无法忘怀。娘唯一的画像在爹的卧室,我从来不曾见到过,因为我没有资格接近他的卧室。
[br]但我看到了姐姐,所有人都说姐姐是倾城的美人,并且和娘长得极像。
[br]可看过娘的画像的姐姐说,她其实不及娘的十分之一的美。我想象不到娘的样子,我想不出会有比姐姐更美的女子。
[br]姐姐却曾端详着我说:"风儿,你似乎比我更像娘呢,你看你的眼睛,你的眉,你的嘴--你若是没有吃这么多的苦,你若是每天梳洗干净,你若是个女子,不会比娘逊色的。"
[br]姐姐叫江暮雪,年长我四岁,出生在雪夜,暮雪,慕雪;我没有出生在风中,但我叫江慕风,大概因为爹希望我的生命早早就随风去了。可我却活了下来,娘临终的那一句话,保住了我的命,否则,爹一定早已亲手杀了我。
[br]我知道姐姐说我长的像娘,只是在安慰我。所有人都知道,长得像娘的是姐姐,爹在姐姐的身上,可以看到娘的影子。
[br]他是那样的疼爱姐姐,她想要的,没有得不到的,而我从来没有提什么要求的权利;爹与姐姐讲话,永远和蔼亲切,在我的记忆中,他从不曾对我笑过。
[br]爹甚至舍不得将姐姐嫁出,或者他认为天下没有人能配得上他的女儿,或者,他是希望姐姐嫁给瑞的──如果瑞能够接任盟主。
[br]瑞的名字叫做悠瑞,祁悠瑞,在郡山,我唯一的朋友。
[br]没有人知道瑞的出身与父母。
[br]二十二年前,魔族大肆进攻炎城──沙漠中一个人口密集的城镇,当爹带领帝天盟赶到时,魔族已经占领了全城,并且血腥屠城。帝天盟击退了魔族,可只得到一座死城。
[br]全城血流成河满目创痍。
[br]爹后悔将娘带到了这样血腥的地方,可娘执意要来,当她目睹了如此的惨状,她几欲晕倒。
[br]这时候,她看到了瑞。
[br]年仅一岁的瑞就在血淋淋的尸体中静静的坐着,一双眼睛无辜的望着帝天盟的人。没有人可以解释,为何全城只有这一个孩子幸存下来。
[br]娘召唤他过来,用手拿起他颈上挂着的一块白玉,轻声念:"祁悠瑞。"
[br]他的名字,祁悠瑞,他的家人唯一留给他的东西。
[br]娘只说了一句话:"震,他多可怜,带他回郡山吧。"
[br]于是瑞成了爹的弟子。
[br]帝天盟的人都知道,盟主江震从来不收徒弟。可是是娘要他收的,他立刻就收留了瑞在身边,决不说一句让娘不快的话。
[br]瑞是他唯一的弟子。
[br]娘那天到炎城,似乎就是上天安排,让她看见瑞。
[br]我在四岁的时候开始与瑞一起修行。
[br]郡山润湖,是我们修行的地方。我们在爹的严格训练中,学会逆境求生的本领,学会无边的法术,学会怎样战胜魔族,怎样治愈自己身上的伤。
[br]但爹对我的要求,远远比对瑞残酷得多。瑞能做到的事情,比他小三岁的我也要做到。在滴水成冰的寒冬,他要求我穿着单衣赤脚站在结了冰的润湖上,用身体的温度去点燃可以融化润湖的火;最炎热的盛夏,他要求我在郡山九重地狱烈焰的玄铁链上行走,稍有失足,我就会落入烈焰瞬间化为灰烬。
[br]我明白爹的心思,他想我在修行中死去,那样,即解去了他心头的恨,又没有违背娘的遗言。
[br]可我却没有死,我自己都惊讶自己的生命为何如此顽强,那样的折磨,我竟然都没有死,并且修行越来越高。
[br]我知道,是因为瑞的帮助,我才活了下来。
[br]瑞每次练功,都不会做到最好,他只做到我所能做到的程度,免得爹因为我不及他,而对我责罚;我受伤的时候,他会不惜耗费他的法力,帮我治疗。
[br]我八岁那一年,被关在寒古冰窖中修行,我在里面站了十天十夜之后,我觉得身上似乎要燃烧,那样的烫,可寒冰却没有一丝一毫的融化。我的意识渐渐模糊,瞬间只觉得刺骨的寒从身体的每一个部分侵入我的灵魂。
[br]那是我在修行中最接近死亡的一次,我觉得我已经死在了寒古冰窖中。
[br]是瑞救了我。
[br]他几乎耗尽了所有气力打通了我们之间的寒冰,无力使出法术的他紧紧抱着我,用他的体温温暖我已经冻僵的身体。
[br]爹狠狠的惩罚了瑞,将他打得半死。因为认为我必死无疑的他,无法原谅瑞破坏了他完美的计划,那是唯一的一次他那样残暴的惩罚瑞。他不曾打骂瑞,一方面因为瑞的出色让他没有理由惩罚,另一方面,是因为瑞是娘让他留下的。
[br]但爹恨所有对我好的人。他甚至杀光了在我小时侯照顾我的仆人,他容不得任何人疼我。
[br]就在爹一次又一次的死亡陷阱中,我活了下来,拥有了日益强大的法术与魔力,曾经我只能击败普通的魔族战士,可在我十五岁的时候,我已经能够与魔师对决。
[br]在爹发现我的修行已经达到这样的魔力,他似乎改变了主意,他不再刻意希望我死了,他有了新的打算,他要利用我来争霸天下。
[br]我知道他的目的,可是我听他的话。
[br]我一直听他的话,我不恨他,我不怪他。在我的心中,他永远是我爹,他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只希望,有一天他能像疼爱姐姐那样疼爱我,希望有一天,他能够觉得我是个好孩子。
[br]我努力做到让他满意,所以,纵使知道他想用我来巩固他帝天盟盟主的地位,我依然心甘情愿。
[br]帝天盟盟主十年一争。
[br]我至今仍清楚的记着,十岁那年,帝天盟所有结盟的武林帮派齐聚郡山,以斗法比武,争夺盟主之位。
[br]人类其实是很悲哀的生灵,在强大的魔族威胁下艰难的生存,结成帝天盟,以抵御魔族。可帝天盟中所有帮派,却总为了盟主的位置,斗得你死我活,消损自己的势力。
[br]而魔族,似乎残暴、野蛮、血腥、邪恶,可是他们从来不伤害自己的同类,他们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或许他们的团结,是他们越来越强大的原因。
[br]我想说十年前的郡山盟争,帝天盟下五帮十派三十六门齐集在郡山,每一个帮派都有自己的争夺盟主之位的强者,有上任失利者,也有后起之秀。第一次参加盟争的人,要在争霸之前完成一个任务,才有资格进入盟争。
[br]郡山盟争,帝天盟死伤无数。因为在擂台上,无论死伤,都由自己负责,所以每次盟争,就像一次屠城,血流成河。
[br]郡山盟争的一个月后,只剩下爹和鸣山派的掌门,雷言。
[br]雷言首先出招,他没有向爹出招,他只显示了自己的法力。
[br]他竟使得润湖之水掀起千尺之浪,然后镜子一样竖立起来。
[br]那一刻我的呼吸骤然停止,五帮十派三十六门的人同样目瞪口呆。
[br]湖水平复之后,我几乎以为爹一定输了。可我看到爹冷笑,然后缓缓抬手,润湖之水仿若成了一块冰,整个被移了起来,移到郡山之上。
[br]郡山上的人,抬起头,可以看到润湖中的鱼在头顶上游。
[br]翻云覆雨!
[br]绝静,又绝动!
[br]爹成为了第二十九任盟主。
[br]今年我二十岁,还有三个月,又将是盟主之争。
[br]瑞与我,被要求去完成帝天盟的交下的任务,以取得参加盟争的资格。
[br]首先是瑞,他抽到的那一只签,要求他取得圣域中的化魔箫。
[br]经爹的指点,瑞离开郡山,二十日后归来,他带回了那翠绿得让人眩晕的箫,事情远远没有结束,瑞还要参悟化魔箫的精髓,在盟争中,那是他的武器。
[br]然后是我,我抽到的是魔玉蓝珠。
[br]当我年到这个名字时,我听到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除了爹、瑞,和我自己。
[br]爹向我露出微笑,二十年来,他第一次向我笑,他以我听到过难得最柔情的声音讲:"去吧,慕风,在魔坛圣庙。"
[br]这句话只有我能听到,那是爹给我的指点。
[br]我一直那样努力的希望可以让爹满意,他终于肯对我微笑。
[br]是不是他终于开始发现我的好,是不是他开始喜欢我?当我取回了魔玉蓝珠,他是不是会像疼姐姐一样疼我?
[br]临行的时候是瑞来送我,他轻轻的说:"风,如果出了危险,不要太勉强,生命是最重要的。"
[br]我微笑:"是魔坛圣庙,瑞,多么简单的任务!"
[br]瑞的脸上散去阴影:"我方才看到大家的神情,本以为有多么危险,既然是圣庙--你在五年前就可以击败魔师,不是吗?"
[br]我兴奋的点头:"没错,瑞,我想,爹还是疼我的。"
[br]瑞摘下他颈上与他形影不离的白玉坠子,挂在我的脖子上,微笑着:"风,你一定要回来,记得我在老地方等你。"
[br]老地方,郡山的竹林,我们常谈心的地方。
[br]我点头:"一定!我根本不用一个月的时间!我一定要让爹知道,他的儿子多么出色!"
[br]可是我错了,我大错特错!
[br]我以为爹改变了对我的看法,我以为爹终于将我当作了他亲生的儿子,我以为爹对于我的努力给予了承认,我以为--
[br]我是多么的天真和幼稚!
[br]我总觉得我的服帖与听话可以融化他冰冷的心,可却不知道他的心比寒古冰窖中千万年的寒冰还要坚硬,还有寒冷!
[br]在我到了魔坛圣庙,我才知道,魔玉蓝珠根本不在这里!
[br]而我被命令到圣庙的日子,是魔族在这里祭祀的节日。
[br]他们用人类的血和肉进行对先祖的祭祀,血腥弥漫于整个魔坛,并且守护者不仅仅是魔师,而是修罗刹,在魔族中法力仅次于魔皇与鬼骑士的修罗刹!
[br]年幼时我曾目睹,帝天盟中一位掌门在与修罗刹的对决中惨死。
[br]他终究还是希望我死的。
[br]我唯一能做的让他开心的事情,就是死亡。
[br]当我潜入魔坛后,到处看到长着一双蓝眼睛的魔族。他们有的长相奇特,有的却与人类一样,只有那双蓝色的眼睛,才可以发现他们属于魔族。
[br]我几乎要被他们逼疯,我怎样都逃不开那些冰冷的蓝色。
[br]最后,我终于知道了魔玉蓝珠的下落:在魔殿。
[br]魔殿,魔皇与鬼骑士守护的地方。
[br]他竟然这样迫切的希望我死!一个个陷阱没有杀了我,他让我自己到魔殿送死。 [br][br][br][br][br]
承:魔玉蓝珠
[br]提记:一生能有多少恨,一生能有多少爱。都是为了你,都你为了你,在我心中不老的传说。于是我看到了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我在你身边,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br]承:魔玉蓝珠
[br]在我决定去魔殿并离开圣庙的最后一晚,我被一个魔师发现了。完全是我自己的疏忽,我不该让自己的眼睛暴露在月光下。
[br]月光下魔族的眼睛折射一种诡异的蓝,可我没有。
[br]我击倒那名魔师的时候,他发出的惨叫引来了附近的两名修罗刹。
[br]他们冰冷的蓝色眼睛带着死神的狞笑,我没有时间犹豫,立刻使出了我的绝技:风斩!
[br]将空气化做犀利的斩,一阵风也有强大的攻击力。
[br]我击伤了一个修罗刹,另一个避开我的风斩,举起手中的武器,一柄黑色的剑。
[br]黑剑带着凛利的剑气扑向我的眼睛,我仍是使用风斩,化解了他的剑气。
[br]我却忽视了重伤的修罗刹,他伏在地上,伤口涌出透明的血液,我本以为他丧失了攻击力,可他在我的背后扬起了黑剑。
[br]黑剑刺入了我的腰间,我忍痛给了他一击,他终于倒在地上。
[br]我的血沿着黑剑淌下来,在月中触目惊心的红。血腥吸引越来越多的魔族集聚。
[br]我的身上出现一道一道的伤痕,我几乎感觉到血已经流尽,在我要跌倒的时候,白玉斜斜的从我的领口滑出。我眼前突然幻化出瑞的微笑:"风,你一定要回来,记得我在老地方等你。"
[br]风斩!我一次次用绝杀,终于在蓝色眼睛中杀开了一条路。
一个人救了我。
[br]我不知道在魔坛森林中怎么会有人类,但确确实实是一个人救了我。我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样子,他隐藏着他的面目,并且不讲一句话。惟有他身上的气息,让我感觉到他是个人类。
[br]他有极高的法力,仅仅三天,我便痊愈了。
[br]我告诉他,我要去魔殿。
[br]他似乎想阻止我,可终究只叹息一声,仍是没有一句话。
历史上没有一个人到过魔殿后仍可活着离开。
[br]所以从来没有人曾告诉过我,魔殿是什么样子。
[br]我到了魔殿,立刻被它的宏伟征服,魔族竟然拥有如此伟大的建筑。因它的重要,所以守护在这里的魔族,级别最低的,是修罗刹。
[br]似乎一直有人在脑海中告诉我该怎么做,我顺利的潜入了魔殿,并且轻车熟路的进入了一条密道。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样清楚的知道每一条路线。
[br]究竟是谁在告诉我这一切?
[br]当我打开密室看到魔玉蓝珠时,我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我竟可以这样轻易就得到了它!
[br]我的手举到魔玉蓝珠上方,感觉到它在我的手下颤抖,似乎有生命一般,一种奇妙的感觉攫取了我的灵魂,我似乎全身开始升腾起无比的温暖与快乐,似乎有个声音在召唤,召唤我永远的留在这里……
[br]我的身体轻飘飘的,意识在一点点消失……
[br]可头脑中突然响起严厉的警告,我打了个冷战,回到现实中。我立刻抓住魔玉蓝珠,顺着来路跑了出去。
[br]一名全身玄青色的鬼骑士站在密道的尽头,眼睛在月光下折射着蓝色的光芒,他举起同样玄青的地狱刀,向我射出一道光环。
[br]我的风斩不堪一击的消失在青色光芒中。
[br]然后那青光瞬间闪如我的胸口,一阵难以形容的剧痛在心口散开,血液似乎沸腾的逆流。
[br]我的身体被抛了出去,还未等落地,我已经失去了意识。
一滴清凉的露珠打在我干裂的嘴唇上,我刚刚张开眼睛,便被阳光刺痛。
[br]阳光!
[br]我猛坐起,我看到了太阳!
[br]我已经离开了魔坛,离开了那只有黑夜的地方!
[br]清晨的太阳放着明媚的光芒,我抬起手,手中仍紧紧攥着魔玉蓝珠。
[br]我成功了。
[br]可我究竟是怎样回到人界?
[br]仿佛一场噩梦终于醒来,可身上的伤痕提醒我曾经的事实,胸口仍隐隐的痛,那是鬼骑士的死咒,从来没有人可以在死咒下活命。
[br]但我活了下来。
[br]这些日子我遇到了太多的谜,甚至遇到一个救我的人,一个除了瑞,唯一一个再度给了我生命的人。
[br]可我却连他的样子都不知道。
帝天盟的郡山盟争之前三个月。
[br]所有第一次参加盟争的人都等待五帮十派三十六门的掌门在这场盟争之前的大会上承认他们的资格。
[br]我在前一夜对着魔玉蓝珠,领悟它的精髓,可我却什么也没有想到,魔玉蓝珠死了一般,无论我施以怎样的法术,它都毫无反应。
[br]清晨时缇莲叩响了我的门。
[br]缇莲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十七岁,姐姐的使女。
[br]我喜欢缇莲,因为她给我一种极温暖的感觉。她是个普通的女孩,清秀恬静,没有姐姐那炫目的美,可让任何一个人一见她那低垂的眼帘和温顺的模样,便心生爱怜。
[br]缇莲是个关心我的人,但没有任何人知道。
[br]总是姐姐让她来照看我,所以她是以姐姐的名义出现在我的房中,没有人怀疑她的行为,包括爹。我想如果爹知道缇莲总是来给我送衣物亲手炖汤给我,在我受伤的时候照料我,他一定早已惩罚了她,至少会赶她离开。
[br]缇莲捧着一碗汤放在我的桌上,用她一向的轻声细语开口:"风公子,歇歇吧,昨夜你都没有合眼的。"
[br]她在外面陪了我一晚,我知道。
[br]我定定望着她:"缇莲,我是不是很没用?"
[br]"风公子,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是最出色的。"缇莲浅浅的笑,动听的声音如一道清溪流入我干涸的心。
[br]"缇莲,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br]缇莲的脸一抹嫣红:"你是主,我是仆,我自然要关心你。"
[br]"每一次的盟争,败者总非死即伤,即使是在盟争前的这次大会上,为了进入盟争,每个人都会不择手段,甚至比盟争更加激烈--缇莲,答应我,若我死了,帮我照顾好瑞--"
[br]"风公子,你不会死的!你会胜出,你会接任盟主的!"
[br]我淡笑:"缇莲,你听我说,爹是希望瑞赢的,我也希望瑞可以接任爹的位置,然后娶姐姐为妻,他们会一生幸福的,而我,早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了。缇莲,姐姐她任性,没有你细心,你答应我,以后你要照顾瑞,就像照顾我一样,我只能请求你了。"
[br]缇莲的泪珠落在衣上,她急忙转身擦去,声音低低的:"风公子,缇莲记住了--你的头发都乱了,缇莲给你梳梳吧……我给你拿了新衣来,等下你换上。"
[br]我应着,然后任缇莲解开我的头巾,我的头发立刻垂了下来。
[br]自出生,我从来没有剪短过头发,也没有人告诉我去剪短它。于是我总是将头发随意的绑在头巾中,从来不曾认真梳理。
[br]"缇莲,把我的头发剪短。"
[br]"风公子,为什么?"
[br]为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舒了一口气:"还是,剪了吧。"
[br]"不,风公子,你这样比较好看--"缇莲到我的正面,端详怎样梳理,可她的目光一下字变得惊异,仿佛第一次看到我的样子。
[br]"缇莲?"我不解。
[br]"你长得好象夫人啊,公子。"缇莲递给我她的镜子,"比雪小姐还要像夫人,你的眼睛,那么美丽,风公子--"
[br]我第一次在镜中看到自己的样子,那分明是女子的容颜。
[br]原来娘,是长得这个样子的。
瑞的箫声在郡山起伏,所有的掌门,都注视着郡山天台正中的他。
[br]随着箫声,润湖升起无数水柱,在天地间旋转,那样迷乱。
[br]一声呼哨,鸣山派掌门雷言的身后跃出一个男子,一道银光,是他手中的剑,三圣剑。
[br]雷言的弟子韦天旬,他取得了三圣剑,与瑞争夺进入盟争的资格。
[br]瑞束起的长发被剑气荡起,他轻轻转身,移形换影,避开了韦天旬的一瞬间使出的七七四十九招。
[br]化魔箫在瑞的手中一片翠色的影子,从影子中射出一把剑。
[br]三圣剑顷刻化粉云散。
[br]化魔箫,可化解一切魔法武器上的魔力,箫中藏着剑灵,一只剑的精灵,所以箫在战斗中,化作一柄剑,剑的名字就叫灵。
[br]瑞横过化魔箫,箫声立尽,湖水平复。
[br]他赢了。
当我落在天台正中时,四周的目光让我略略有些眩晕。
[br]我看到爹正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望着我,我已经没有心思去猜测他在想什么,也不想再无功的讨他的欢心。我只想看瑞,只要看到瑞,我便安心了。
[br]瑞微笑望着我,他的温暖的眼神满是期待。
[br]与此同时,我察觉到另一双眼睛牢牢的盯在我身上,在雷言的身后,一个绝美的女子。
[br]不同于姐姐华贵冷艳的美,不同于缇莲乖巧可人的美,那是种张扬热烈的美,昭告天下的美,仿佛要所有人知道,她是个美人,要所有人都去看她去注意她。
[br]我不知道她是谁,但是能在这个时候进入郡山的,一定不是普通人。
[br]女人不能参加盟争,甚至没有观看的资格。这个规矩被爹打破,他的妻子是第一个看到盟争的女子,他的女儿是第二个,这名美艳的女子,是第三个。
魔玉蓝珠静静悬在半空,悬在我的眼前,太阳下闪动着淡蓝的光芒。我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好那样望着,在其中看到我自己的影子。
[br]时间静静流淌,全场没有丝毫声音,他们想知道,我想做什么。我也想知道,我想做什么。
[br]我的对手,玉虎门的大弟子白然终于按捺不住,手中的御魔杖带着光斩,飞上天台。
[br]白然的进攻被我用风斩化去,我赤手与他搏斗,魔玉蓝珠一直盘旋在我的身边,仿佛一个忠实的仆人。我隐隐觉得它是有意识有思想的,可我捉摸不透,它不想与我交流。
[br]御魔杖的威力可以媲美修罗刹的黑剑,主要的作用就在于克制剑的进攻。
[br]我突然庆幸,好在他的对手是我,若是瑞,不知道剑灵会不会被御魔杖所征服,或者化魔箫化解御魔杖的魔法?
[br]当我第三次使出风斩时,我的身体突然失去了力量,胸口鬼骑士留下的死咒风卷残云般要撕裂我的身体,我如断线风筝般中半空栽下,看见御魔杖的光斩聚集在杖首。
[br]我知道我要死了,白然即将命令光斩刺向我的身体。
[br]白然冷笑举起御魔杖,他的目光没有丝毫犹豫,他不会停手,在盟争中杀人不需要负任何责任,并且玉虎门有四人曾死在爹手中。
[br]那一刻我只希望白然忘记他的咒语,无法命令他的光斩;只要有一瞬,我便可反击。
[br]"要他忘记咒语,对吗,主人。"一个平静的声音在问我。
[br]还未等我发现是谁在问,魔玉蓝珠刹那飞向白然,流星般在他头上盘旋一圈。
[br]我看到白然的目光现出迷茫,似乎显得不知所措,御魔杖上聚集强大力量待发的光斩消失了光芒。
[br]借这个机会,我跃起,风斩!
魔玉蓝珠的秘密在于,它可以控制人的灵魂。 [br][br][br][br][br]
转:蓝色的月光
题记:你是我心中唯一的爱,可是你不知道;当她在我的怀中离开,我悲伤着她美丽的消逝,也悲伤着自己的命运。求求你,告诉我,你心里究竟爱着谁──
[br]转:蓝色的月光
[br]我回到爹的身后,瑞的脸色苍白,他抓住我的手时,我感觉到他的手冰凉,并微微颤抖。
[br]"没事的,瑞,我活着。"我故作轻松的向他微笑,可这句话没有丝毫说服力,我的嘴唇没有血色,胸口仍是剧痛。
[br]瑞紧紧抓着我的手:"风,如果你真出了什么事情,我会──"
[br]"你会给我报仇的,我知道。"我微微的笑。
[br]雷言和他身后那名女子出现在爹的面前,雷言对爹笑道:"果真名师出高徒,虎父无犬子,无论是徒弟还是儿子,都让你调教得这么出色。"
[br]爹冷冷地笑:"还要请雷掌门在盟争中手下留情,莫与小孩子太过认真。"
[br]"讲到手下留情,还不知道谁留情。"雷言的目光扫过我的脸庞,"能从魔殿带回魔玉蓝珠还可安然无恙,单凭这点,就不该当他是个孩子了。"
[br]爹与雷言讲话过程中,我和瑞没有讲一句话,我们用彼此默契的目光交流着心灵。
[br]那名美丽的女子也没有讲话,我发觉她一直目不转睛盯着我。
她叫海棠,雷言的女儿。
[br]海棠拥有极高的法力与本领,她可以打倒所有守卫,到我的房间便可证明她的本事。可惜的是,她没有资格参加盟争。
[br]海棠推开我的房门时,我正在喝汤,缇莲送来的汤,而缇莲,在帮我整理凌乱的房间。
[br]原本我动一动手指,就可让房间整洁干净,可缇莲却宁愿辛苦,宁愿亲自动手,我只好任她去做,然后看她脸上恬静的微笑。
[br]那样微笑的缇莲,真是美极了。
[br]就在我望着缇莲,看她清澈的笑时,海棠已经进了我的房门,我竟没有发觉。
当我第一次看到海棠那专注的目光时,我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br]一切灾难的起源是,海棠爱上了我。
[br]她告诉我,她第一眼看到我时,就已经爱上了我。
[br]更大的灾难是,她竟要求雷言去找爹,让爹同意让她嫁入郡山派,嫁给我做妻子。
[br]鸣山派与郡山派,世仇。原本帝天盟盟主之位一直属于鸣山派,但爹改变了鸣山独霸,他三次打败了雷言,三次将鸣山盟争,改在了郡山。
[br]雷言当然不会答应她的要求。
[br]可是海棠的性格在于,被雷言拒绝后,她居然会亲自去找爹,她要嫁入郡山。
[br]爹即使再恨我,也不会让我娶鸣山派的女子,况且是雷言的女儿。他在所有掌门面前毫不留情回绝了海棠。
[br]我以为海棠会死了心,可我错了。
[br]我从来不知道女人的心思那样奇怪,她受了那样的羞辱,竟依然爱我,甚至爱得更深。
[br]她所受的羞辱,只使得郡山与鸣山的怨恨更深。
随后我知道了一个秘密,瑞不爱姐姐,他心中有着另一个女人。
[br]我并不是有意听他们的讲话,可那晚我在竹林中,将自己化作一棵竹,静静望着月。
[br]这时,他们来了。
[br]月光下的姐姐,那样高雅的美丽,只有在瑞的面前,她才会那样温柔的神情。她望着瑞,动人且迷人。
[br]两人一样的白衣,珠联璧合。
[br]我的心突猛被刺了一下,痛得我想流泪。
[br]在姐姐温情的目光下,瑞显得有些不安,他踌躇着,不知想说些什么。他们两个一直走到我近前,才停了脚步。
[br]姐姐终于忍不住开口:"瑞,你找我来,有什么事情吗?"
[br]瑞望向姐姐,半晌才道:"雪儿,我想说你和我之间的事情,你明白师父的意思吗?"
[br]姐姐的脸泛起红润,低声道:"瑞,怎么突然说这个--"
[br]"雪儿,你别误会我的意思。现在郡山所有人都认为,你会嫁给我。"
[br]"只是风儿这样说的,瑞。"姐姐微笑,"或许爹希望你成为盟主之后……"
[br]"雪儿,你该让师父去考虑你的婚事了!师父在这次盟争上仍可稳坐盟主之位的!我不可能成为盟主!雪儿,你别低头,你听我说,你该让师父把你嫁给一个真心爱你的人,而不是我!"
[br]姐姐的脸色如她的衣一般白,她倒退两步,一脸震惊!"一个真心爱我的人?你说什么?你在说什么,瑞!"
[br]"对不起,雪儿,对不起。"瑞低低的讲着,"我不想伤害你的,可我也不想让大家再这样误解下去,我不爱你。"
[br]"瑞──"姐姐眼中透出无助的痛苦。
[br]我一直以为是瑞爱着姐姐,这一刻我才知道,竟是姐姐那样执着地爱着他。
[br]瑞仍说着:"我原以为,这些只是谣言,我一直当作无所谓的。可现在连风都这样说,不,雪儿,我不能再害你。"
[br]"为什么?为什么?我哪里不够好?我哪里让你讨厌?"
[br]"没有人讨厌你,雪儿,你很可爱,只不过,只不过--"瑞的声音低了下去。
[br]"只不过你的心里一直有着一个人的,对不对?"姐姐幽幽的开口。
[br]瑞不语,许久,轻轻点头。
[br]姐姐哀怨地望了瑞一眼:"我明白了,我早就该知道,是她吗?"
[br]瑞再度点头,又摇头:"我也不知道。"
[br]姐姐楚楚的一笑:"你也不知道,你也不知道──"然后两行泪落下,转身跑开。
[br]我惊呆,和瑞在一起这么久,我竟不知道瑞还爱着一名女子,而这名女子,在他心中竟胜过了姐姐。是谁呢?会是谁呢?难道是缇莲?
[br]瑞叹息,他的手落在我的身上--在他眼中,我只是一棵竹。
[br]他的手抚着我身上,我不禁微微颤抖,瑞似乎意识到什么,他收回了手,望定我:"是你吗,风。"
[br]我回复到原来的样子:"对不起,瑞,我不是有意的。"
[br]瑞笑得那样无奈,但没有丝毫的责怪:"不要紧,你迟早会知道的。"
[br]"可是,瑞,你究竟爱着谁?"
[br]瑞的笑容消失在唇边,目光转向金色的圆月。
[br]我的心刺痛,瑞果然是极爱那名女子的,连我,他都不肯告诉。我艾艾的开口:"瑞,我一直把缇莲当作妹妹的──"
[br]瑞用涩涩的声音唤我的名字,我知道我猜对了。
[br]瑞果然是喜欢缇莲的,他一定以为我也爱着她,才不愿开口。
[br]我抓住瑞的肩膀,直视他的眼睛:"缇莲是个极好的女孩子──"
[br]在那一瞬间,我知道我看到的不是幻觉:瑞眼中的蓝色月光。
我总是在不经意的一瞥,看到瑞眼中那蓝色的月光。
[br]然后总是不自觉的想起魔族的眼睛,蓝色的眼睛。
[br]我知道不该这样去想,魔族的眼睛让我觉得寒冷、痛苦;可瑞眼中的蓝色月光,却让我那样温暖。
[br]我没有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情,包括瑞。
[br]我心中有种隐隐的恐惧,我在怕什么呢?
海棠越来越频繁地找我,她把我对她的冷漠归咎于缇莲。
[br]终于在她一次又一次责骂缇莲后,我忍不住打了她一记耳光。
[br]海棠那样恨的望着我,她甚至用她的紫冰剑指向我的咽喉:"江慕风,我长得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敢打我!"
[br]缇莲流着泪哀求:"海棠小姐,都是我的错!你杀了我吧,求你别伤害风公子!求你了!"
[br]我微笑推开缇莲,如果海棠这样简单就能杀了我,我怎能活到现在。我甚至敢向前走一步,让她的剑抵在我的颈上。
[br]海棠慌乱的退后,移开了她的剑。
[br]我轻笑望向她:"海棠,别闹了,你回去吧。"
[br]海棠的声音突然哽咽:"至少,你娶我为妻,她做妾。"
[br]我有一种很想大笑的感觉,海棠,任性而娇纵的海棠,为了爱情,竟可谦卑到这种地步!
[br]可笑吗?难道不是很可笑吗?
[br]但我笑不出来,因为我知道她的爱注定是个悲剧的结局。
[br]当她知道事情的真相时,她的爱有多深,恨也会有多深。
可我没有想到她这样快就知道了真相。
[br]我放松的躺在木桶里,热水浸着疲惫的身躯。沐浴时我看到胸口仍留着青色的印记,死咒不时的发作,我却不能让任何人发现。没有人可以在死咒下活着。
[br]我无论怎样冲洗,都洗不去那印记,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会死在咒语的折磨中。若其他人知道了这件事情,会如何对待我呢?
[br]我从木桶里站起来,擦着身上的水迹,这时我听见缇莲的声音:"请稍候片刻,风公子正在沐浴,海棠小姐。"
[br]若我在这个时候穿衣,在她进来的时候,我完全可以将衣服穿好。可我却没有立刻穿衣,我还没有擦干净水迹,并且我以为她不会进来。
[br]可海棠竟推开了门。
[br]她出现在我门口时我飞快的用衣服挡住了胸口,可仍是迟了。我知道,我的秘密已经暴露了 。
[br]我在她的惊叫声中慌乱披上衣衫,当缇莲出现时,我已穿好了衣服,缇莲一脸惊慌:"对不起,风公子,海棠小姐她──"
[br]海棠的紫冰剑已出鞘,毫不留情的刺向我。
[br]我闪身:"海棠,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有意骗你。"
[br]"没什么可解释!"海棠眼中的爱退尽,只剩下恨。
[br]我不还手,我知道一切是我的错。
[br]我不能在这里向她解释,我们在这里争执,很快会引来更多的人。于是我纵身跃出,将她引向竹林。
缇莲定是怕我受伤,才去唤了瑞来。我不能让瑞插手,这是我的事情,是我的错。我可以轻易制服海棠,但我不能那样做,那对海棠太不公平,我该任她发泄这种愤怒。
[br]可我忘记缇莲的善良和对我的关心了。
[br]她不明白我的闪躲不是我无力还击,而是刻意退让;单纯的她只以为我要输了,竟在海棠那一剑刺来时,扑上来挡住紫冰剑。
[br]那是紫冰剑!上乘的魔剑!
[br]贯注魔力的紫冰剑可以让魔师送命,更何况一个普通的柔弱女子!
[br]瑞接住缇莲轻柔的身体,他已经无力挽救她的生命。
[br]海棠的剑再度刺来,我不再躲闪,我看着剑刺入我的左肩,淡淡望着海棠:"我不想骗你,我的命运不是我可以选择的。如果杀我,你会开心,我不会再闪开。对不起,海棠。"
[br]海棠的脸上渐渐现出悲伤,她狠狠拔出剑,举起,却终究未刺下,然后闪着泪,消失在我面前。
缇莲柔软的身体在我怀中慢慢的消失着生命。
[br]她用冰凉的手握住我的手,无血色的嘴唇轻轻颤抖:"风公子,风公子──我一点也不后悔──"
[br]我的泪落在她脸上:"傻丫头,是我害了你。"
[br]缇莲轻浅地笑着:"是我愿意的,风公子,你这样抱着我,我一点也不痛,真的,我好温暖。风公子,你问我为什么对你好--其实,我是喜欢公子的啊!可缇莲是个使女,缇莲不配的──"
[br]我的身子一晃,幸而瑞在身后揽住我的肩,才没有倒下,我反握住缇莲的手:"缇莲,我也喜欢你;缇莲是最好的女孩,我是最爱缇莲了!缇莲,你要好起来──"
[br]"缇莲想一生一世照料风公子的,可缇莲没这个机会了--下辈子缇莲还是在公子身边──"
[br]"不要,缇莲,我不要下辈子,我会娶你为妻,你好起来,我就娶你!缇莲,你不要离开我!我要喝你炖的汤,每一天,每一天……"
[br]缇莲的笑染着淡淡的粉:"风公子,答应我,千万不要剪了你的长发,你这样比较美──"
[br]缇莲的手无力的滑落,脸上的微笑如一枝荷,凋零的荷。
[br]我的肩猛的痛,牵着死咒的印记,我低低的呻吟。
[br]瑞重重的揽住我的身体,悲伤地唤我的名字。
[br]我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他的怀中。
[br]最后一丝残存的意识,留给我的是瑞眼中蓝色的月光。 [br][br][br][br][br]
合:爱恨情仇
题记:可不可以,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承诺,别那样无辜的在我生命中走过。透过蓝色的月光,迷乱迷惑,我丝般的长发,只肯为你散落……
[br]合:爱恨情仇
[br]我在瑞悲伤的箫声中醒来,在他的房中,他的床上。
[br]伤口已经被包扎好,身上换上了瑞的衣服。
[br]瑞那样痛楚的望着我,我的心一阵绞样的痛。缇莲离开了,那个莲花一样纯洁又善良的女孩,永远的离开了。
[br]并且,我的秘密,我守了那么久的秘密,无疑是暴露在了瑞的面前。
[br]箫声停了,瑞的目光转向窗外,心事重重的叹息。
[br]我挣扎着起来,肩膀的巨痛出乎意料的强烈,我竟支撑不住身体,直栽下床去。瑞瞬间出现在床边,及时地接住我。
[br]我跌进他怀中,靠在他温暖的肩,不愿离开,我低低唤他的名字:"瑞,你还记得吗,十二年前,我八岁,你十一岁,在寒古冰窖,你抱着我……瑞,你还记得吗?瑞──"
[br]瑞的手无措,最后终于下定决心般,停在我的腰上,他呼出的气息吹在我的耳边:"风,你太残忍太无情了。你可知道,我有多么的爱着你──我压抑这种感情,我知道不该爱你,我甚至想在雪儿身上寻找你的影子--可我骗不了自己,我爱的人是你。"
[br]我的泪落在他肩上:"瑞,十二年前,我的心就已经是你的了,难道我比你好过?我看着你与姐姐在一起,爱你却不能说──"
[br]瑞紧紧的拥着了:"如果没有今天的事,你还想隐瞒多久!"
[br]"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低低的呻吟,肩上仍是痛。
[br]瑞温柔的吻去我脸上的泪:"为何你那样固执,竟无情的将真相隐藏了二十年!为何你竟不告诉我你是个女子──"
我是个女子,我一直保守的秘密。
[br]可一出生,爹已经认定我是个男孩。
[br]女孩要养在闺中的,如姐姐,他怎可能去那样疼爱我!
[br]我也希望自己可以是个真正的男子,我不让任何人知道真相,可我却失败了,在八岁时,我失败了,我那样不争气地爱上了瑞。
[br]却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瑞也爱我。
[br]我不去想我们的结局是悲是喜,我只知道被瑞拥入怀中的那一刻,是最幸福的刹那。
原以为在郡山盟争开始之前,已经无关我的事情,我可以与瑞在一起渡过短暂的快乐日子。
[br]可三天后的傍晚,有守卫到竹林找到瑞与我,要我们到正堂。
[br]正堂是帝天盟决定重大事件时各大掌门齐聚的地方。
[br]当我与瑞到正堂的时候,所有人危襟正坐。爹在最高的正中位置。他旁边是雷言,雷言身后,站着海棠。
[br]海棠的面容憔悴,眼中交织着爱恨,一见到我,已避开了目光。
[br]瑞与我停在堂下,爹看见我们进来,起身:"今天雷掌门要求召开这次帝天盟大会,原本只有掌门才可进入正堂。但雷掌门称有要事,我们特别允许海棠、希瑞、慕风到正堂。雷掌门,请讲你的要事吧。"
[br]雷言冷笑站起来:"江盟主,帝天盟有大小盟规一百三十条,任何人违反盟规,都该受罚。如盟主违反,要自动放弃盟主之位,永远不得再入帝天盟。若所违之规关系重大,要受严惩。江盟主,你都了解?"
[br]爹冷冷瞥他一眼:"在场每一个人都了解。"
[br]"不错,那请问江盟主,破坏帝天盟祭天,该当何罪?"
[br]我看到爹的目光飞快在我身上扫过,脸色微变。
[br]雷言继续开口:"让一名女子进入盟争,又该当何罪?"
[br]我微微一颤,海棠终究还是告诉雷言了。
[br]瑞偷偷抓住我的手,低声道:"别怕,风,还有我在。"
[br]雷言仍是冷笑着:"二十年前,帝天盟祭天大典,要求全天下在选出盟主第二日所生全部女婴均以血献祭!江盟主,如果我没有记错,那天是七月初七,令子江慕风出生的日子!"
[br]爹久久望我,终究一声叹息。
[br]天旋地转!
[br]爹的那声叹息,重重叹在我心上。
[br]我知道了是谁在圣庙救了我,知道了我怎那样轻易得到魔玉蓝珠,知道了是谁将我从魔殿带出,知道了我为何可在鬼骑士的死咒下不死!
[br]是爹!是爹在默默帮着我!
[br]爹将我当作男孩养大,都是为留我一条命!
[br]雷言望向爹:"江盟主,帝天盟所有人都知道,你对江慕风刻骨之恨,简直欲除之而后快。于是所有人都相信,如果江慕风是名女孩,当年你会毫不犹豫用其祭天!"
[br]爹在那一瞬间仿佛苍老了十岁,只淡淡道:"看来,你都清楚。"
[br]"我当然清楚!你使用苦肉计,使大家确信江慕风是男孩,你次次装作欲杀她,可却处处护她!否则,以她那样的修行,她怎么可能活到今日!你甚至让她参加盟争,你欺骗了帝天盟所有人!今日,在所有掌门面前,我要说的是,江慕风--"雷言的手指狠狠指向我,"她是名女子!二十年前,该用来祭天!"
[br]五帮十派三十六门的掌门目光齐射向我,我眩晕无力地后退,瑞扶助我,无声地用身体挡住别人的目光。
[br]其中一名掌门咳了一声:"雷掌门,讲话要有证据的。"
[br]"证据?"雷言冷哼,"你看看她与曲希瑞有多亲热!"
[br]"同门师兄弟,相互关爱,虽然略有所过分,可凭这就说江慕风是女子,似乎鲁莽了些。"
[br]"我可以证明!"海棠突然开口,目光闪闪的望我,"我亲眼目睹,她是女子!我看过她沐浴!"
[br]正堂中一片默然,半晌终于有私语声响起。
[br]有人仍是怀疑:"也不能单听鸣山派一面之辞……又不能让江公子在这里脱了衣服验明正身──"
[br]"不用争论了,慕风是女孩。"爹环视着众人,"江慕风,我的女儿。"
[br]我对爹所有的误解顷刻间土崩瓦解。
[br]我一出生就注定着死亡,可是爹,他这样千方百计留下我的命,他杀尽养我长大的所有人,为了保守这样一个秘密;我凭什么可以在一次次死亡的威胁中脱险,是爹,是他在帮助我;八岁那年的寒古冰窖,当时的瑞实在是没有能力打通我们之间的寒冰,又是爹,是他让瑞到了我的身边;爹对瑞的责打,是因为他担心瑞发现我的身份。
[br]爹竟如此深沉地爱我,用他盟主的位置做赌注,换我一条命。
[br]我竟还以为他恨我!
雷言的剑已出鞘,直指向我,瑞的化魔箫灵巧的拨开他的剑势,无言而坚定地护住我。
[br]雷言面色阴沉:"曲希瑞,你敢阻挡帝天盟行刑!"
[br]瑞望一眼雷言,淡然道:"这样不近人情的盟规,该废了的。哪里有用女婴来献祭,岂不比魔族更加更加残暴。"
[br]"祁悠瑞,你好大胆子!在二十二年前炎城一役,全城人唯你幸免,我就怀疑你来路不明!如今你竟敢如此诋毁帝天盟,你分明来自于魔族!"
[br]全场哗然。
[br]我的心一颤,我想起了瑞眼中那蓝色的月光。
[br]爹怒色顿现:"雷言,你不要欺人太甚!"
[br]"江震,你该自动退让盟主之位,甘心受罚;曲希瑞出言不逊又出身不明,即使他不是魔族,也应惩他的以下犯上!而江慕风,"雷言狞笑,"江慕风该在盟争之后,用以祭天!"
[br]"不!"海棠的声音带着惊慌,"爹,你说过慕风不会死!"
[br]"她在二十年前便该祭天,如今她竟进入盟争!女子不得参加盟争,否则杀无赦!"
[br]"可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慕风,不会伤害任何人!"海棠抓住雷言的手,"爹,你说过,只要让慕风退出盟争就好。"
[br]雷言甩开海棠:"你胡说什么!该退出盟争的是江震!江慕风,她只有死路一条!"
[br]爹的声音冷冷响起:"退不退出盟争,由我自己决定,雷言,我才是盟主!慕风二十年前未死,她今进入盟争,一切皆由我决定,她自己没有选择,所以,我可以退让盟主之位,但慕风,任何人也不得伤害她!"
[br]我缓缓推开抱住我的瑞,走到众人面前:"一切因我而起,爹,慕风有千言万语,可又不知如何说出。慕风感谢爹二十年来养育之恩,爹不必再为我开脱,女儿不孝,不能在爹膝下尽孝了。"
[br]我跪在爹面前,重重磕响三个头,起身,回望瑞,向他轻轻一笑,然后夺过雷言手中的赤蛇剑。
[br]我死,但决不死在祭坛上!
[br]可瑞实在太了解我了,我只浅浅一笑,他竟明白了我的心思。
[br]瑞的化魔箫挡开我横向颈间的赤蛇剑,爹的手闪电般抬起,正堂掠过疾风。
[br]翻云覆雨! [br][br][br][br][br]
完结篇
题记:我生来就是一个罪过,让那样多的人为我流血。让我最后在你眼中看一次蓝色月光,然后静静在你怀中,永远的守住最后的爱情……
[br]完结篇
[br]爹死了,姐姐死了,整个郡山派,在一夜间血流成河。
[br]而最该死的我,却仍活着。
[br]雷言是有备而来的,纵使这次盟争失败,他也决定以武力夺取盟主之位的,他私下勾结许多掌门,暗中除掉了支持爹的人。
[br]在正堂上,凭爹的本领,他是可以离开的,可爹为了护着我与姐姐,在围攻中倒下。
[br]他临死前只留下一句话:"雪儿,慕风,我对不起你娘。"
[br]雷言抓住了姐姐,令我以魔玉蓝珠交换。
[br]魔玉蓝珠是魔族的圣物,可以控制人的灵魂。但是我却没有办法用魔玉蓝珠去控制雷言:他的法力比我高太多了。
[br]我只要姐姐回到我的身边,所以我答应了。
[br]可换回的是姐姐的美丽却冰冷的尸体。
化魔箫荡开一片诱惑的翠色,月色给竹林染上金色的晕。
[br]翠色中隐着无数的锋芒,绝冷而绝情,如同瑞无情的冷漠的眼睛。他眼中不再有旧日的温暖,而是我所陌生的敌视。
[br]他闪动的剑灵,目标是我。
[br]魔玉蓝珠可以控制人的灵魂。
[br]我不知道雷言为何如此的希望我死,或许是因为海棠,因为我曾欺骗了他的女儿。
[br]可他竟用这种残忍的方式来杀我,他让瑞用冷漠一点点吞噬我的心,让我的心灵在痛苦中失去生命。
[br]剑气划开我的衣襟,白玉坠子在我的胸前跳跃,瑞的目光仍然那样的无动于衷,一声轻轻的破碎,坠子的他的箫下化为粉末。
[br]我的心也随之片片碎去,我害死了太多的人,如今连瑞都不再认得我,我为什么还要活着?
[br]这一刻,我决定不再闪躲。
剑灵带着轻啸刺入我的心口,我静静望着,我的血如小蛇般沿着化魔箫爬到瑞的手上。
[br]瑞的目光渐渐现出迷惑,我知道,他在一点点摆脱魔玉蓝珠的控制,我微笑,微笑望着瑞英俊的面容。
[br]瑞终于惊慌失措的放开手。
[br]我踉跄跌倒,向瑞伸出手:"瑞,你真的忘记了我?"
[br]瑞犹豫的望着我,慢慢的后退。
[br]他终究忘了我!纵使我死也唤不回他的记忆与灵魂,难道他竟做一辈子雷言的奴隶?
[br]我挣扎抽出心口的化魔箫,用最后的力量,吹起瑞常吹的那曲子,那是我们的曲子,伴着竹叶的飞扬。
[br]“风──”瑞的眼睛有我熟悉的光芒。他终于记起了我!
夜色迷离,我依偎在瑞的怀中,微笑望着瑞的眼睛:"瑞,我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想做你的新娘,我为你留着长发,等有一天你亲手散开──”
[br]瑞的泪落在我的唇边,我的长发在他手下丝般散落。
[br]我想我要死了,可我一点也不痛苦。我终于明白了缇莲的心情,能这样静静的死在心爱的人怀中,在这身不由己的江湖中,其实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br]不能做瑞的新娘,是我唯一的遗憾。可罢了,能与瑞有那样短短几日的快乐,我该满足了。一个生来就该被祭天的女子,能活到今日,并有一个爱她的人,最后可死在爱人的怀中,已经该满足了,该满足了。
[br]我最后一次吻瑞,用尽力气。
[br]我的血已经流尽,甚至变得透明,透明如水,如魔族的血。
[br]瑞用力的抱紧我,我在他眼中望见蓝色的月光,温柔的闪烁。
[br]我终于明白为何我会看到那奇异的色彩,我在他眼中见的,是自己的眼睛。
帝天盟第三十任盟主,鸣山派掌门雷言。
[br]雷言接任后,向天下揭露了一个令人震惊的秘密:前盟主江震亡妻洛小小,是一魔族女子,江震以其法术在天下人面前掩示真相。
[br]江震与洛小小次子江慕风继魔族血统,江震妄图令江慕风接任盟主,勾结魔族,十恶不赦。
[br]幸得现任盟主雷言带领有识之士,诛杀郡山一派,挽救人类…… [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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