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组赛第一轮杀贴--《霸王末路》
秦二世二年,黄山。
君自行站在始信峰上望着变幻缥缈的的云烟,心潮澎湃。他嘴角紧抿,棱廓分明有若刀削,星眸半开间竟透出淡淡的哀伤之色,中间夹杂着半缕无奈之意,任凭山风呼啸,衣襟乱舞,却似乎一无所知,一动不动,宛若雕像。
金鸡唱晓,一轮红日浮出云海。初,犹如鸡心,鲜红透亮,整个云海霎那间活了起来,透出鲜活的景象。俄而,金光大放,天地骤明,万物俱苏,无边阴霾霎时而空。君自行被刺眼的光芒惊醒,目光直射前方,然眼前虽有无边胜景他却视而不见。半响过后,只是轻叹一声,身形微动,掠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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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自行此时正坐在驿道边的一个茶寮里,他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喝着碗里的茶一副很享受的样子,似乎这三文钱的粗劣茶水比琼浆玉液还令人流连。茶寮里还有十来个人,看样子都是四处奔走为生之人。
忽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夹杂着阵阵吆喝声。君自行皱了皱眉,抬头看了看天色,又自己点了点头,却并没往驿道看。
三匹快马当先从驿道转拐出冲出,为首一人莫约二十四五岁,生的虎背熊腰,手握长戟,不时有金光闪动,一看就知绝非凡物。虽然此时他浑身浴血,但他的神情依然是那么坚定而倨傲,丝毫没有逃命的狼狈状。两个随从是彪形大汉,也浑身是伤,脸上透露出失血过多的苍白。在他们身后紧跟着十多匹马,马上尽是青衣大汉。
那三匹马渐行渐近,快到茶寮时,那随从之一的男子似乎再也撑不住了,身子一偏倒在了茶寮旁。当先的年轻男子闻得响声,与另外一随从勒住马,待要兜回将同伴拉上马,后面追赶的人离他们却已只有百步之遥。那名跌落在地的壮汉见状声嘶力竭地叫喊道:“少爷,快走!别管我!”言罢,拼力爬起身来抽出长刀准备阻挡追兵,但身子却又一阵晃动险些又倒了下去。青年男子没有说话,跳下了马,将其扶到茶寮长凳上坐好。注视着追兵,紧了紧手中的长戟,双目射出摄人的光芒。
这时追兵业已赶到,将三人团团围住。茶寮中本有的人,见状均知不好,纷纷逃离,连老板也夹着钱袋溜走了,只剩下君自行还在细细尝着那碗粗茶。
“项籍,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行刺我们黔县县太爷,多亏我们早有准备才令你中伏。嘿嘿你已经身负重伤,我看你还能往哪里逃?”追兵当中为首的中年人喝道。他手一挥,立时有五人冲了上去。那被称为项籍的男子竟不退反进,踏前一步,长戟斜指向天,大喝一声:“贼子安敢!”他重瞳怒睁,声响震天,一股无匹的霸气直冲过去,那五名青衣人竟然“噔噔噔… ”连退了几步,脸上露出惊疑的神色。
那中年人冷哼一声,道:“没用的家伙!他已是强弩之末不用害怕。”那些青衣人虽仍有惧意却不敢不上,眼望着项籍苍白的脸色以及身上尚在流血的伤口,不由胆气又足了些,一声吆喝冲了上去。项籍正要迎上去,他的两名护卫却抢先了一步。这两名护卫显然知道今日绝无幸理,每招都是以命博命的打法,一时间竟然挡住了五人。口里大呼道:“少爷,您快走啊!”项籍喝道:“我项籍岂会丢下自己儿郎独自逃生!”挥动长戟冲向敌人,那中年人又分出五人抵住项籍。
项籍的两名护卫虽然暂时挡住了敌人的进攻,但从他们逐渐散乱的步伐,尤其是刚才那坠马的护卫连刀法都开始散乱,谁都看得出他们早已是强弩之末,而今只是凭一股血气奋战罢了,坚持不了多久。果不其然,不一会儿,他们身上又多了无数伤口,全身都被鲜血湿透。二人自知命绝,大呼一声:“少爷,恕我们兄弟先走一步!”他们竟不闪躲,任凭敌人的剑锋插入胸膛,用手紧紧抓住,令对方抽拉不出,刀锋挥出,也割断了对方的咽喉。
项籍悲呼一声,双目尽赤,黝黑的长戟突然爆发出一阵五彩的光芒,犹如百花绽放,又似流星坠地,绚烂耀眼。“不好,是‘乾坤裂天’!快退!”那中年人隔的虽远却也连忙警示手下,自己不顾仪态的向后跃去。一声惨呼,只有一声,和项籍对战的五人包括和护卫对战余下的三人全都被裂为两截。只见项籍手握长戟,面色白中带青,全身散发出震人的气势,犹如霸王临世。
追兵十三人,只剩下三人,此时他们都脸色发白,心中忐忑不安,死死地盯着项籍。要知道这项籍在中伏之后还能斩杀己方四十多名兄弟杀出重围,现在在重伤之余还能斩杀七名精英,武功真是可怕之极。
项籍盯着三人,紧握了一下乾坤长戟,心中惘然。他很清楚自己的状况,以重伤之躯强行使用那反噬力极大的“乾坤裂天”已经让自己气息全乱,五脏受震,现在已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哪怕想举起手也是不能。可恨大业未成,今天却将命毙于此,项籍心中很是不甘,但虎目中射出的依然是坚定不屈的眼神。
中年青衣人见项籍一点动静也没有,知道他已经不行了,否则以他的性情,早就冲过来了。他向两个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两人领命,抽出刀剑,直击项籍。刀光霍霍,剑风呼啸,项籍一动不动,迎接着这死亡之音。“啊……”一声惨呼,刀光已止,剑锋已停,但躺下的却是使刀使剑的二人──每个人的眉心都嵌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竟然是两粒茶果。那中年人脸色大变,望向了茶寮里的第三个人—君自行。
君自行一口喝完碗中的茶,站了起来,面带微笑走了过来。他笑的是那么灿烂,那么纯真,还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齿。但那中年男子却是满脸恐慌,竟转身就向马匹跃去,想要逃走。“哪里走。”君自行一声轻喝。一道银光一闪而没,那在半空中的中年人一个翻身跌在了地上,眉心上赫然是一点嫣红。“飞星索?”项籍勉强开口问道。君自行笑着点了点头,抬手止住了项籍的说话,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现在最要紧的是替你疗伤,其他事等你伤好了以后我自然会告诉你。”说完不由分说,将项籍抬入茶棚中,运功为他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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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自行收功起身,对项籍道:“你的伤实在太过严重,需要长时间修养才行,我现在也只能暂时恢复你的行动能力。”项籍闷哼一声:“你救了我,我一定回报。但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走吧。”君自行苦笑道:“我知道你肯定以为我是为朝廷效力的。”项籍晒道:“你乃秦国贵胄,难道有错?”君自行道:“也罢。我知道现在怎么说你也不会相信我说的。只是我走了你又如何回去?追杀你的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以你现在的状况只能是等死。”项籍道:“我项籍是生是死还用不着你来管。我见到秦庭的狗就恶心,你还是快走吧。”他看了看君自行,顿了顿又说了一句:“我已经通知了家叔,他们应该在这两天就能到。所以你的好意心领了。”君自行道:“既然这样那我走就是。只是你知道是谁要杀你吗?”项籍摇了摇头。
君自行把项籍的两个护卫埋掉后,与项籍一起仔细察看追杀他的十三个人的尸体。所有人的穿着打扮十分平常,兵器也是普通的兵刃,没有特别之处。君自行将他们的衣服拨开身体上也没有什么特殊印记,看来是查不出线索了。忽然项籍“噫”了一声,原来其中有一具尸首的左臂被血水浸湿后有块地方竟然皱起。项籍一把撕开,一层假皮后面竟然画着一个狼头。
“天狼帮?”君自行道,“他们怎么会杀你?”项籍表情凝重,正要说话,君自行忽然神色一变,说道:“有人来了。”他让项籍躲回茶棚,将项籍三人的马匹各刺一刀让它们沿路狂奔,又将茶寮桌凳打坏一半,然后自己也躲入茶棚。
一会儿,蹄声雷动,至少有四五十匹马停在了茶寮旁。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张老五他们的尸体在这里。没想到这样居然都让姓项的跑了!”一个柔和的声音说道:“张老五他们的血还未干透,项籍必定走的不远,我带人去他们必经之路布下机关。”另一个阴柔的声音道:“也好,坏少带一队人去设陷阱,我领一队人四处搜查。”很快蹄声就分两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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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众人离去两人都松了口气,君自行道:“刚才外面那个是坏少?果然是天狼帮的人。”项籍怒道:“想不到我们一向视为同道的天狼帮竟然是这样的!”他怒急攻心,吐了口鲜血。君自行摇了摇头,起身到外面拿了茶壶和碗进来,倒了两碗茶。自己先端起来喝了,项籍也没犹豫,也喝了。但是他全神想着天狼帮的事情,根本没留意到君自行暗中将手心藏着的一颗药丸放入口中。
“哈哈…哈哈,项籍你果然在此!”一阵笑声响起,从外面走进来三个人。三人的穿着和张老五他们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他们都蒙着面,看不见面貌。中间那个人说道:“早知道你们会行此险招,让我们疲于奔命,可惜啊还是逃不出我的掌心。”君自行笑道:“大言不惭。就凭你们三人我还未放在眼里。”说完袖中银光一闪取向中间那人。眼看就要击中,银光忽然消失,恢复成了一条细索。此索似金非金,像银非银,亮晶晶,白晃晃,只有小指一半粗细,索端是圆形的小球。这就是君自行闻名天下的“飞星索”。
“飞星索”现形,君自行也软倒在地,他望向项籍,却见项籍也坐倒在地上,也正看着他,眼光中满是无奈。“茶里有毒!”君自行咬牙说道。“不错!小心使得万年船,为了防止你们的困兽之斗,我就在茶里加了一点点东西,没想到你们还真听话自己就喝掉了。现在你们两个时辰内功力尽失,我看还有谁能救你们。”刚才说话的蒙面人说道。他向另外两人打个招呼,一起抽出兵刃走向君自行和项籍。
“慢着!我有话要问你们。”君自行道。蒙面人长笑道:“你是想拖延时间吧。你就死了这条心,我不会回答你任何问题的,我只要尽快杀死你们。”长剑举起就要戳向君自行。“你们这帮天狼帮的狗贼,你以为蒙着面我就不知道了吗?”君自行大喝道。那蒙面人显然愣了一下,狞声道:“既然你知道了,那就更要死得快些才行了!”话未说完剑光一闪插向了君自行。忽然银光又起,与长剑交击在一起,蒙面人长剑脱手。蒙面人大惊,以为君自行没有中毒,连忙退后几步一看,君自行脸色苍白,手不住发抖,“飞星索”都掉在了地上。原来刚才只是君自行的奋力一击,也是最后一击。蒙面人见自己被吓住,好不恼怒,欺身而上,双掌在君自行胸口连击数十下,直打得鲜血横飞。君自行软倒在地,不知生死。蒙面人余怒未消,将怒火发泄在了项籍身上。可怜项籍重伤未愈,又受此重击,五脏几乎碎裂。另外两个蒙面人也不迟疑,举剑就挥向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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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手!”一声娇叱,两个蒙面人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长剑脱手飞出。为首的蒙面人已找回长剑,依旧刺向项籍欲了此祸根。只听得一把威严的男声哼了一声,他的长剑已被一根长鞭卷住。从长鞭的力度他知道不可力敌,立即弃剑与另外两人撞破茶棚后壁向外逃去。饶是他反应迅速,只觉左边一轻,一条左臂已经被斩了下来。这一下更吓得他狂奔而去。
“叔叔,小妹”,见到从外面进来的人项籍喜道。原来来人正是项籍的叔叔项梁和妹妹项冻云,他们接到项籍的飞鸽传书就立即赶来,终于在最后关头赶到了。
看到重伤若此的项籍,项冻云的眼泪流了下来,哽咽着说不出话来。项梁抓起项籍的手臂为他把脉。项籍道:“叔叔不用费神了。我知道自己五脏翻转,肋骨尽断,绝无生理。可惜不能完成推翻暴秦的大业,我心有不甘啊!”项梁把过脉候知道项籍说的是实情,心中也自黯然,沉声问道:“羽儿,你可知道是谁干的吗?”项籍道:“是天狼帮。”项梁惊道:“天狼帮?”项籍道:“本来我也有些怀疑,但刚才他被揭穿后就立即要杀了我们,想必不会有错。而且我听到了坏少说话的声音。”项冻云怒道:“天狼帮,我绝对不放过你们。还有坏少!”项籍断断续续地道:“那边的是…‘飞星索’…君自行,他…他…为了救我…被蒙面人重击…恐怕也难逃此劫…叔叔要好…好安葬他…这是我最后的愿……”话未说完,头一偏,逝去了。
可怜壮志未酬,一代豪杰项籍就这样死去了。正是“霸王按戟,削平天下;雄图既溢,武功未毕;千秋万岁,为怨难胜。已矣哉!春草莫兮秋风惊,绮罗毕兮池馆尽。自古皆有死,莫不饮恨而吞声。”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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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自行睁开眼睛打量着陌生的环境。
“你终于醒了!你已经昏迷了整整十天了。”一个女声传来。
“这里是?”
“这里是下相啊。”
“项羽兄呢?”
“兄长…兄长他…已经去世了!”
“怎么会!”
“兄长他被天狼帮的人打碎了五脏而死。临死前让我们照顾你。”
“项羽兄他……”君自行心中隐隐作痛,眼神也黯然了,心中默默道:“原谅我,项羽兄,我也是逼不得已的…”
“你醒了。我是羽儿的叔叔。”项梁走了进来。
“原来是梁公,请恕自行不能行礼。”
“不必多礼。我有话和你说。”项梁叫退了项冻云,与君自行单独相对着。
“梁公有话请说。”
“你师傅贵为当今镇国公,你为何要相助羽儿?”
“朝廷暴政,民不聊生,小子虽然不才,却也懂得天下根本在于民心。当今朝廷已失民心,覆亡是早晚之事,小子只不过是顺应民心所向,愿为百姓做点事而已。而梁公和项羽兄正是我最好的选择。”
“你叫我如何信你?”
“泰山不让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却众庶,故能明其德。相信梁公应有容人之量。”
“你相救羽儿所受之伤并无虚假,能活过来也属运气,你就暂时留在此处养伤吧。”项梁沉默了一下后说道。
“多谢梁公!”君自行眼中散发出明亮的光芒,但明亮之中似乎也含有一丝黯淡。
(君自行贴杀项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