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聚会
这是一盘残棋。
棋局刻在一张上等的檀木桌上。棋子用明珠精雕而成,零星地摆在棋局中。夜光下,愈显光彩夺目。
棋面上黑子占有明显的优势,然而红帅被车马炮围在当中,形势岌岌可危。
一个黑衣人盯着这盘棋也不知看了多久。
他约有二十出头,眼角极其明显的皱纹使他看上去又像是三十有余。这是一个让人不能一眼看出实际年龄的人。
黑衣人自始至终地一动不动,几乎连眼睛也没有眨过。然而长时间的注视,使他双目充血,显得十分骇人。
这是一个大铁壶。
大铁壶离开桌面约有三尺。桌面上有五个大小相同的茶杯。茶杯有三个业已盛满了茶水,还有一个刚刚盛满了一半。水还在流,然而流的极其缓慢。
大铁壶拎在一个锦衣人的手中。
他看上去还不到二十,面相老成,一双清澈透明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大茶壶倒向茶杯的水。他的手拎着大茶壶于半空,整个人就像静止了一般。唯有从壶中流出的水还在悄无声息地淌着。
他的另一只手离大茶壶约有半尺,五指叉开,一团白雾从他的掌心袅袅升起。大荼壶的水在不停地外泄,然而泄的甚是缓慢。
这是一柄剑。
剑长二寸二,剑宽半分三。剑柄下飘着一根细细的红绫。剑在月光下闪着淡淡的绿光。
剑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不停地翻滚,眨眼间织成了一道光圈,射进屋里的月光被剑所斩,映出了层出不穷的影子。
捏剑的手修长结实却又异常白晰,手掌条纹分明,唯有食指与中指上结满了老茧。按理说手上的茧应该发黑发黄,然而这上面的老茧与白晰的手融为一体,与真正的蚕茧相差无几。
一只黑猫躲在角落里,惊恐的猫眼盯紧着这柄剑,全身瑟瑟发抖。
捏剑的人,一条腿平展着摆在地上,另一条腿弯曲着搭在门槛上。捏剑的手就放在膝盖上,剑时而停止,时而旋转。
然而,剑每次或停或旋的时间间隔几乎都是一样的。
这是一朵茉莉花。
花香扑鼻,泌人心脾。
茉莉花半空中旋转着跌落,于是就荡出了无数个花圈,煞是好看。
花落下,落在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土坑里。一只绣花鞋在土坑上扫过,有坑的青石地面顿时变得光滑平整,让人不敢相信,这平平的地面刚才还有个不小的土坑在那里。
花落的时间十分短暂,短暂的几乎能够让人数出茉莉花在空中转了多少个圈子。
“七十八。不对,也许是七十九。”一个白衣少女皱着眉头一面想一面喃喃而语。
声音虽低,却如出谷黄莺那般悦耳动听。空中盘旋的那只猫头鹰竟然为此音所诱久久不忍离去。
白衣少女拿不定主意,绣花鞋向边上移了移,于是青石板上又多了一个土坑。白衣少女的纤手微张,顿时花香扑鼻。
茉莉花,又是茉莉花。茉莉花从手中跌落,花圈再现。
这绝对是一个人!
而且还是个女人!
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几乎让人找不出合适的语言来描绘这个女人。粉颊生红,秀眉舒黛,波瞳含水,云鬓生光。
这是一个仅看一眼就不能忘记的女人。
女人的身下有一张图,一张太极图。太极分阴阳,层次分明。
这个女人像是要把这张图分开。因为她的手中有一只笔,这只笔是一只普通的毛笔。笔尖甚至还有墨汁。只要按照图上的层次素描,把图分开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只是这只笔并没有碰到太极图,因为这只笔离太极图最少还有七尺之遥!
这个女人把自己吊在了树上,绳子系在双足上,整个人连同手中的笔,像是一个长长的“一”字。
“哧”地一声响,太极图倏然裂开,已成了一黑一白两个逗号。树上的女人默然半晌,半空中拧身,身子又抬高了三尺。纤手一抖,一张太极图又落在了地下。
树上女子手中的笔于是又开始了素描。
就在这时,突听远处传来一声长啸,啸声高亢有力,震耳欲聋。空中盘旋的毛头鹰受惊,振翅高飞。屋里的黑猫,“喵”地一声惊叫,窜上了屋梁。
屋内屋外的四人依旧我行我素,几乎连眉头也不曾皱皱。
啸声由远及近,眨眼间已至近前,却是两个身材高大魁梧年近三旬的大汉。
一个背上长剑,长相英俊,皮肤黝黑,眼中精光四射,一看就知是个内处兼修的高手。另一位虬髯满面,威风凛凛。一双蒲扇般的大手结满老茧,双手空空,无兵器在身,不用说是个手上功夫不弱的高手。
背剑汉子目注树上女子笑道:“太极生两仪,央央分阴阳。想不到三年不见央女侠惊天神笔已练到第四重了。”
树上女子身形一晃,人已落于地上,秀眉一挑:“缥缈飞天,若有若无。不知四海为家的有无子先生,缥缈剑上的造诣已有几成火候?”
有无子道:“说来惭愧,既是四海为家,自当以生计为重,倒是把功夫给耽误了。”
央央玉唇一撇,不屑一顾。
虬髯大汉怒道:“小丫头,大哥来了都不打声招呼。你当我是透明的?”
央央冷哼一声,拉着藏花女子,转首就走。
虬髯大汉一怔,苦笑道:“半根葱是怎么教他妹子的?竟有如此待客之道?”
有无子笑道:“这里的人哪个不是怪里怪气的?龙大侠还是不要少见多怪。”
话音未落,忽听捏剑人冷冷地道:“有兄说话越来越客气了。”
有无子眼珠一转,陪笑道:“玲珑剑丁点听说已成剑南派掌门,当真可喜可贺。兄弟道贺来迟,还望见谅则个。”
丁点冷哼一声,不再理他,向虬髯大汉抱拳道:“不知龙大侠大架光临,丁某有失远迎。”
虬髯大汉哈哈一笑道:“丁兄客气。”几人客气一番,便即入屋。
有无子目光落在倒水人身上,失声道:“想不到随意兄也到了。”
倒水人微微一笑,吟道:“人生几何,对酒当歌。二位远道而来,在下借花献佛,以茶代酒敬二位一杯。”说罢,只见他的手掌轻轻一挥,已盛满水的三只荼杯从桌面上倏然腾空,向三人激射而去。其势之疾,当真快愈闪电。
有无子哈哈一笑,叫一声“来的好”,背上长剑不知何时再手。但见寒光乍现,一只水杯沿着这道寒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