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的冬跟别地不同,就像入手的冰爽茶,清凉而又觉得阴冷。认识茹时,就在这样的一个冬天。 清楚地记得那时江已近而立之年,江大茹整整9岁。在这个由外来工充斥的城市,年龄的差距早已变得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都深深爱着对方。 一直在感情的漩涡里挣扎的江,是娇柔的茹拉江上了岸,所以江特别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爱。在他们精心的守候下,共同经历了难以忘怀的过去。爱情之花的凋零,竟在一夜之间。 使江深深地懂得,在人生的旅途上有着太多的意外与无奈。当江从局里走出,重新审视这份爱,最终明白那只是一种施舍。 茹可以施舍给江,同样也可以施舍给别人。 江精心栽培的爱情玫瑰,在原应盛开的夏天里调零,也在情理之中。而江在这残酷的现实中收获的不是缕缕芬香,而是阵阵心痛。 2003年8月17日。星期天。酷暑中的一天下午,一个足以让江刻骨铭记的日子。 即使炎热的天气使江汗流浃背,每想到江将见到朝思暮想的人儿,心中就激动不已。 去年夏天,他们因工作原因由龙岗来到宝安。江在西成茹在钟屋,他们分别进了厂。虽说不是同家工厂,但仅有咫尺之遥。 天公不作美,茹的工厂因人员调动,去了龙华。路途的距离,他们见面的机会相应减少。对于他们这些每天都在上下班的打工族来说,天天见面已成了一种奢望。 无奈之下,他们相约一月一见。茹的宿舍里没有电话,为了找工作而买的手机就成了他们倾诉衷肠的唯一工具。起初的几个月,他们都按约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茹妹离的到来,渐渐打断了这份和谐。 在深圳女孩子进厂并不是一件难事,茹想让离进茹的工司。那是龙华最大的一家工司,据说还是一家不错的工司。 稳定,高薪是每个打工者相追求。然而进那家公司对于文化不高的离来说不太容易,离得交一笔数目不小的介绍费。 茹为了她姐的病,弟的上学花掉了他们这两年来所有的积蓄。手头的拮据让茹焦头烂额,介绍费使茹借过了所有能借的人。 身上只有7元钱的茹,孤独无助地行走在大街上,深深地感触了生活的残酷。 现在想起来,江不知该激动还是伤心──茹在最困难的时候竟然没有想到他。 茹因此事而改变,当这种事重复发生而让茹彻底改变。 茹遇到了一个跟茹一样“无助”的人。江从未问过茹他叫什名字。也许是江不屑知道,也许是江不敢知道,但他绝对是这个故事的主角。 据说,他有1米80的个头,曾是茹工司的保安,标准的东北大汉。出厂以后,几个月都没进厂,住在朋友租的房子里。 江不知他在茹面前表现的怎样,如何博得了茹的同情。江仅知道茹为了他,像对离那样开始了奔波,找到工作也就在情理之中。于是他对茹说,没有茹的帮助,他会步入畸途。 茹就这样被感动。他不失时机地给了茹一个承诺,承诺不再让茹继续打工。 认识了生活残酷的茹,为了这个承诺无时无刻不被感动。就这样,茹做了一回救世主,义无反顾,自然而然地抛弃了一起共渡了三个春秋的男友江。 事态自发生到发展总共三十天,不算短的短短三十天。 2003年8月17日下午2点钟。江跟茹与约相见。 茹依然很年轻,脸上挂满红晕,气色看上去很好,却用双手不停地揉搓着太阳穴,用简短的“是”或“不是”回应江关切的问候。跟茹见面的激动与兴备,茹的异样举止,使江忽略了现在回忆起来应该注意的这些细节。 “我要回家。”江突然对茹说。 “哦?”茹略显惊讶,终止了手中动作,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江,却没有问为什么。 茹的表情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回家的事江从未告诉过茹,江之所以不告诉茹,是不想让茹担心。常年劳心劳力的工作使江不堪重负而病倒,猜疑自己的病情而决定回家看看。茹为了离的进厂早已囊中羞涩,江不想再让茹操心。然而茹过于冷漠的反应使得江的热情降温。 “你总是替我想。”茹听了江的解释后,如是说。 那隐含太多悠怨的话直到晚上江才彻底明白。 17点钟,茹替江准备回家的物品。 在茹的力争下,江收下了茹给江买的三件礼物:皮鞋一双,鞋堑一双,袜子两双。这是见证他们三年感情的最后的三件礼物。 一向不修边幅的江,见面时穿着一双工厂发放的拖鞋。拖鞋因皮鞋而丢弃,就像现在的江。现在江才有暇感悟:人是不是总在接受新的事物而放弃旧的东西?答案无可置疑。 19点钟,他们共进晚餐后回到旅店。 这是为了两个月的分离,在跟茹见面之前订下的。 明天下午的火车,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多。江万万没想到,留给他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清楚地记得,房间里的电视正在热播一部《天下掉下个林妹妹》的情感剧。剧中主人公妞妞的真实身份面临被截穿的危险。冥冥中上苍似乎在提醒,而江现在才感应到。 “你终于笑了。”江说。 从下午到晚上,茹难得一笑,唯有看这部电视剧时,被剧中情节逗笑了。 茹回头看了江一眼,又恢复了先前悠怨的神色。眼见茹变幻莫测的脸色,江的心情无目的地郁闷,不一时就像闷热的天气迷漫了整个房间。 一种说不出的忧伤侵入心田,不争气的眼泪迷失了江的双眼,江强忍莫名的伤感,扶住茹娇柔的肩,轻轻地说:“茹,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很在乎你?” 茹身躯微颤,顺势伏在江的胸前,悠悠地道:“我知道。” 江像是但心茹飞走一般,紧紧地拥着茹,轻吻茹的秀发:“你爱我吗?” “这还用说吗?” “我们结婚吧。”茹身子猛地一颤,良久方说:“你能让我过得幸福吗?” 江用力点点头:“能!一定能。” 茹的脸转向一边,像是不敢面对江。 江冲动地说:“怎么?你不相信我?” 茹轻轻摇了摇头,说:“我只是不相信自己。” 江的心格登一下子,说:“你一定有事瞒着我。” 茹垂下了头,迟疑了一会,如倾如拆地说了近两个月的境况。最后坦诚了他的存在,从认识到彼此钟情,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江顿感如坠冰窟,现在才明白,他们的感情已出现了危机。江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不由自主地问:“他吻过你吗?”。 茹垂下了头,手指摆弄着床单,轻声说:“你不会原谅我的。” 听到这句话,江如雷贯顶,一种莫名的恐惧笼罩了江。江长吸了一口气,想控制住自己,却已不能,江用自己都听不清的话说:“你……你们……” “你一定不会原谅我的。”茹声若蚊蚁。 江的大脑嗡地一声,一片空白。待江恢复意识,内心深处有了一种刀割般的疼痛。 江紧咬着嘴唇,失魂落魄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茹稍有迟疑,似乎放下了什么,说话的声音明显大了许多:“就在妹进厂不久。” 三十天!离进厂也不过短短的三十天。 江几乎听到了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嘣”地一声,江的拳头重重地擂在了床上。 “滚!你给我滚出去!”江从床上蹦了起来,朝茹咆哮,“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茹被江的暴怒吓着了,站起身想离开,稍作迟疑又坐回床边伤心地哭了起来。 江忘记了接下来都发生了什么事,想象这一切将不再重来,想象自己又被无情地抛弃,一股无以言状的悲哀占据了江的大脑,眼泪就像打开的闸门奔涌而出。 房间里充斥了男人压抑的低嚎女人凄弱的抽泣。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泪水也不知流了多少。整个长夜就这样在泪水交融里渡过。 当晚茹留了下来。江没有打没有骂,更没有羞辱茹。 那一夜,江完全丧失了激情,泪水是唯一宣泄的工具。 第二天,江带着满身的伤痛回了家。 一段三年的感情,因为茹的同情施舍,就此断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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