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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尧吉

[原创] 1975,古龙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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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2-21 22:39:37 | 显示全部楼层

前半篇,对暗花的解释是:杀人的酬劳。这是杜琪峰电影的说法。

后半篇,对暗花的解释是:黑暗中绽放的花朵。这是字面上推出的说法。

绕来绕去,到最后将错就错,所以没错:)

继续关注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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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2-23 04:30:29 | 显示全部楼层

       双 锋
 
       曾经阔过的要复古,未曾阔过的要革命,正在阔着的要维持现状。
       这已是老话了,老话通常也是真话。
       因此一位江湖大侠的炼成,才会如同煤的形成,起初用了大量的木材,最后得到的只是小小的一块。
       并且,最后的大侠也同样要面对江湖新生代的崛起等问题。
       新旧两代江湖人,就如同宝剑的双锋。它们最终汇聚和交锋于一点──在那点,不仅会有火花迸出,更会有鲜血如焰火般爆裂。
       至于其间少年血是否居多,则纯粹取决于江湖记录者的不同观念和态度。
 
       梁羽生对此显得颇为乐观,他固执地信奉“江湖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的直线型江湖进化观。在他笔下,新生代中的少侠只要愿意继承对抗朝廷鹰犬的正义事业,一般都能得到前辈们最真挚、最无私的支持。
       典型如《牧野流星》,当孟华杀了清廷第一高手海兰察后,侠义道的大家报以最热烈的欢呼。梁先生按耐不住激动之情,慨然写道:还不仅仅是庆祝胜利,更值得庆祝的是侠义道后继有人,一代胜过一代!
       这“侠义道”思想之统一、精神之纯粹、队伍之纯洁,和大陆6、70年代的革命文学实有异曲同工之妙。
 
       金庸一开始也并不视其为严重问题。
       他笔下的少侠嘴上虽没毛,办事却总是很牢,只要个人魅力、江湖义气、武林正义和民族大义四张大牌一打,前辈鲜有不卖账的──陈家洛、袁承志、郭靖、张无忌、令狐冲等由少侠上升至大侠的过程都概莫能外。
       甚至有时候,老前辈还会慷慨地将自己毕生的功力注入后生体内,虽殒身而不恤。
       但逐渐地,金庸对江湖的新旧交班是否真能如此顺利产生了怀疑。以他对中国历史的浸淫和了解,除了禅让时代,中国的权力交接鲜有不是伴随着腥风血雨的。
       因此袁承志能很轻易折服群雄当上了武林盟主,更赢得江湖大豪孟伯飞放弃大好家业,稀里糊涂跟着他去远征那个乌龟都未必下蛋的荒岛,安心做起化外之人;但黄蓉做丐帮帮主就得有个七灾八难,韦小宝更是即便已经做上了青木堂堂主,天地会的前辈们却还时不时去刁难、算计他。
       江湖乌托邦不可避免的破灭,正印证了“人心散了,队伍不好带了。”
 
       韦小宝出走之后该怎么办?
       毕竟大家都还得在江湖上混。死了韦屠夫,也不能吃混毛猪呀。
       某日,云中岳出来宣读他的江湖新格局,其纲领甚是精彩,摘录如下:
       年轻后辈扬名立万最佳的终南捷径,就是向声威显赫的高手名宿挑战,败了无损颜面,最多逃走了事。胜了,那就是平地一声雷,即使不能取代对方的声望名位,至少可以建立自己的威望。所以,江湖道义与武林规矩,皆禁止后生晚辈向前辈名宿叫阵挑战,前辈也不许可倚老卖老无故向晚辈挑衅。有了这规矩,年轻人不至于因为想早点出头,而亟亟不择手段杀掉老一辈的高手名宿;老一辈的人,也不必怕自己的地位动摇,而尽快把有希望出头的年轻人杀掉永除后患。
       这规则可谓深得江湖博弈之三昧。
       只是,众览云老全集,他的少侠最终能赢得老前辈的尊重,却几乎都是依靠拳头打出来的。显然,上述纲领,是他所爱的,但不是他所信的。
       霸权主义和强权主义的江湖旧秩序仍然没有得到任何改良,遑论改变了。
 
       古龙又如何?
       我们都知道,古龙转向写武侠小说源于他的纯文学梦在商业时代中的破灭。他最早的武侠文字,就是当那些武侠名家的枪手而作。以文揾食的艰辛生涯在他身上打下太深的烙印,因此在很长的时间里,他的江湖都坚定站在年轻人一边。
比如他渐露峥嵘的《孤星传》,便细致描写了江湖大豪“神手”战飞发现本属他操控的傀儡裴钰,突然已成长为一名英雄后的举止:……他凝注着裴钰面上表情的变化,一丝一毫也不敢放过。就正如一只正待扑人而噬的野兽,突然发觉自己的目标已变成个优秀而老练的猎人一样。
       《多情剑客无情剑》中,他更借李寻欢向阿飞传授成名的江湖规则,把田七爷和赵正这样的伪君子前辈狠狠讥刺了一番:你若想成名,最好先学会听前辈的话。只要你肯将出风头的事都让给这些大侠们,这些大侠们就会认为你少年老成,是个可造之才,再过个十年二十年,等到这些大侠们都进了棺材,就会轮到你成名了。
       这态度和覃贤茂《古龙传》的记载是相吻合的:当年古龙做枪手,出手很快,文思飞涌,且文笔不错,于是众名家半真半假对他这个无名之辈的后进赞誉有加。以古龙的敏感,这些名家的鼓励和表扬都不免带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虽或许并没有恶意,却无疑在他心里打下深深的烙印。
       因此,在脸谱化江湖前辈的过程中,古龙清醒认识到:年轻人向前辈证明自己的最好办法,还是以最终实力说话。
比如《绝代双骄》中,他写小鱼儿在败于花无缺后痛苦的自省:我自以为连恶人谷里的人都怕我,所以觉得很了不起,却不知他们怕我,只不过是像父母怕一个顽皮的孩子似的,若是真的动手,我能强得过屠娇娇?李大嘴?血手杜杀?
       此后小鱼儿如醉如痴练习武功,最终修成“绝代之英雄,终于长成”的善果。
 
       但到了《流星蝴蝶剑》,古龙的态度就开始微妙起来。
       因为在书中,古龙写了太多年轻人的太多缺点:孙剑的暴躁、南宫远的虚无、小何的偏执、叶翔的颓废、凤凤的下贱、高老大的疯狂……其中最触目惊心的当属律香川的暴虐和背叛。
       他们的结局也都很悲惨。
       但江湖的前辈如老伯、易潜龙、万鹏王,却被古龙刻画成雄图大略,老谋深算的江湖枭雄,更是面对年轻人挑战的最后胜利者。
       尤其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在平息了背叛、大局已定的情景下,老伯告诉孟星魂,他已经将高老大梦寐以求的地契送给了她。老伯还慷慨激昂说了一番道理:你无论看到谁在想往上爬,都应该去扶他一把,千万不要从背后去推他。
       但当年高老大求他让出快活园的土地时,无论出多少价钱,他都不肯──这正是高老大要和律香川联合的最主要原因。
       为什么会这样呢?
       难道是因为他那时已写出名动八方的楚留香、李寻欢,已经功成名就,自身也上升为江湖的前辈了?
       没有人知道答案。
 
       能感觉到的是,1975年的古龙,已经开始厌倦了少年人的江湖。
       1975年的古龙笔下,那双锋交聚处飞溅而出的鲜血,大多时候都是属于少年人的,无论他们是有名还是无名,属于个体还是群体。
       ──萧四无,这个满怀“上天入地寻小李,一心一意杀叶开”的雄心的年轻人,在傅红雪已放过他两次,并对他刀法缺点给予忠告的情况下,仍第三次挑战傅红雪。他不愿再等,结局却是倒在已无法控制自已的傅红雪刀下。他的头颅和鲜血,不过成了燕南飞诱使傅红雪意志崩溃的道具而已。
       ──燕南飞,经不起诱惑而做了公子羽的傀儡。为了向公子羽证明他已是江湖的最强者──最强者不过也是一个傀儡而已,他在与傅红雪的决战中身败名裂。对他最后流出的鲜血,傅红雪还会一声叹息,公子羽和明月心却根本就是不屑一顾。
       ──小马和小雷,其实不过是为情而伤的两个大孩子。因为不能忍受爱人的远离和背叛,他们都选择了自虐来忘记精神上的伤痛。却不知肉体的痛苦只能像醉酒一样逃避一时,最终仍无法解决任何实际问题。他们的鲜血,最终只成了他们青春的祭祀。
       ──狼山的迷狼,一生下来就注定了要做狼人,要在狼山上过一辈子。因为对自己的人生完全绝望.所以他(她)们就变成了最离经叛道,最不爱惜任何生命的一群嬉皮。大麻和性爱狂欢,是麻醉他(她)们肉体直至精神的最有效选择。所以他(她)们会被法师吃掉乳房,被君子狼蛊惑拿自己生命去向那见鬼的太阳神祭祀。
       …………
 
       那么,最后的胜利者都是老江湖么?
       似乎也未必。
       归东景,他的阴谋最终被丁喜挫败,是因为丁喜不仅聪明,而且有勇气,他的勇气则来源于他对父亲、兄弟、朋友、情人等人的爱。
       37岁的公子羽,最后想要37岁的傅红雪来做他的傀儡时,被后者──以及同样37岁的古龙冷冷拒绝。
       因为古龙已从《天涯·明月·刀》被读者否定和报社腰斩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他已熬过了自己一生中最痛苦的创作时期,自然拒绝去做那自身虚名、读者民意和商业市场的傀儡。
       他用不着再去讨好市场,所以他也可不再讨好他书中的人物。
       因此他会在《三少爷的剑》中写天尊收买了大量名门正派中的年轻人来巩固她的地位,却不知道这些年轻人已经在偷偷聚集力量等待反噬──他们也有成就自己霸业的远大理想。
       古龙最后借已成为江湖局外人的谢晓峰道出:他们必定要互相残杀,但等到精疲力竭的时候,新一代的人就会兴起并取而代之。任何恋栈其中的江湖人,都必败无疑。
       双锋之争,从此对古龙已不再具有意义。而十年之后,江湖在古龙笔下更成为一场场赌局和游戏。
 
       如果对比梁、金、古三位大家的最后一部作品,会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梁羽生笔下的少年侠客,仍然在不屈不扰地进行他们的反清大业。在长长的天山系列中,少侠最大的成就也就是杀了朝廷稍大一点的鹰犬而已。但在梁的最后一部,少侠终于提剑上战场直接刺伤了清廷的祖先努尔哈赤──书生的执著可见一斑。
       金庸笔下的狡黠少年在功成名就后,却被文前辈顾查黄吕、武前辈茅舒无名老者双重夹击,以至未老先衰,不得不挟群美箱巨金退出江湖,鸿飞天外又冥冥──智者的思虑可谓缜密。
       古龙的最后一部,主角却是中年。江湖的翩翩少年虽多,却都成了赌局上的筹码。古龙的冀图或许是:摆脱传统武侠文学中专写少年人奋斗的先天局限性,使作品能和自身同行,开拓一个中年人的江湖和大武侠时代。
       ──但没有了双锋,也没有了市场。因为其一,他早逝,《大武侠时代》没有最终完成;其二,以后已没有人敢继续写没有了双锋的江湖。
       古龙曾冀望自身能象傅红雪一样握紧刀锋,杀出少年江湖的重围。但他忘记了,他并没有那份如大地般安忍不动的意志和那柄受过天上诸神祝福地下众魔诅咒的快刀;他更忘记了,他其实并没有敌人。
       ──我来,我看,我征服。
       古龙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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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7-3-16 03:36:22 | 显示全部楼层

       蛇 足

       为什么我们会需要武侠小说?
       这问题看起来不但多余、而且似乎可笑。
       比如,我就曾纯粹为了打发时间看的武侠小说。我最无聊的时候,曾数过陆小凤全集中有多少个“道”字;也曾计算过寇仲手刃的江湖人和与项少龙做过爱的女人的人数。
       我也从来就没有过一次能精确算清楚那些口水、鲜血和荷尔蒙的量积。
       ──它们在江湖里流淌,光阴从我身边流走,逝者如斯夫,如此而已。
       但对于一个不断追求完美的创作者来说,他永远都做不到像旁观的阅读者那样的轻松乃至……轻佻。
       要写出好的文字实在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即便是对古龙这样的文字天才也不例外。真正的作家,其作品就是生长在他心脏上的一株花。花朵愈鲜艳,所需要的养分就愈多,这养分,正是他的心血。
       1975年的古龙,为培育出一些珍异的花卉品种,无疑殚精竭虑。

       《天涯•明月•刀》如同童话般优美,侏儒、巫婆、秘库、魔镜、夜莺等这些童话中的常素,在书中俯拾即是,它们被打磨成种种光彩夺目的细节,推动整个故事像海浪一样不断冲向潮头。全书通篇诗化的语言,更是体现了古龙在文体创新方面的重大尝试。
       只是遗憾的是,这部作品在当时却遭到市场的拒绝,原因据曹正文考证是“因文风跳跃,读者大惑,东方玉等人趁机向老板施加压力,报社被迫腰斩古龙……”。假设这考证比较确实的话,至少证明了两点:1.功成名就的古龙绝不是一个骗稿费的家伙;2.文人相轻,浮名害人,自古已然。
       古龙的态度又是什么呢?首先,他承认了这作品是他一生里最感挫折、创作最痛苦的一部;其次,他暂时向现实妥协。当鼎革文体的路走得不是那么顺利时,他立刻从诗化的意向江湖转向了《拳头》和《三少爷的剑》里那写实主义的江湖。黑色的狼山和暴戾的市井令人触目惊心,如果说它们准确反映了古龙身边台湾社会那阴暗的角落的话,唯一令人恐惧的却是:2、30年后的大陆,这样的悲剧居然还在各地同样频频地上演。
       再次,在妥协之余,古龙固然有过对江湖的厌倦,却也有过巧妙的反击。
       前者主要体现在《霸王枪》中,他少有的描写了一个抛却浮名而终于归隐的黑道大豪金枪徐,更借助邓定侯的冥想,曲折的表达了自己内心深处对家庭温情的留恋和向往。
       后者,深深隐藏在一种机智的文字讽喻之中。
       暂且不说为浮名白头的公子羽,1975年的古龙文字里,出现了太多有趣的“寄生名”现象。
       ──《天涯•明月•刀》里,有“卓东来”、“赵无极”,还有“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这个“卓东来”,好酒、昏庸、连女儿都能出卖,但三年后的另一个“卓东来”,却是一个敏感至极致、冷酷至极致,却也雄才大略的绝代枭雄;这个“赵无极”,是个绝对公正、正直的名门大侠,甚至赢得了傅红雪的尊敬,但数年前的另一个“赵无极”,却是一个表面社会清流,实质阴险狡猾的伪君子。
       当然最令人忍俊不禁的还属《天地交征阴阳大悲赋》这部神奇的江湖秘籍,它的名称显然是脱胎自唐代白行简的奇书《天地阴阳交欢大乐赋》。古龙说,前者完书时“天雨雪,鬼夜哭”,但后者,却是一部四季行乐、天地同春,流丽典雅的古代性爱宝典!
       ──《剑•花•烟雨江南》,有“小雷”、“纤纤”、“龙五”。当然毫无疑问,《剑•花•烟雨江南》是一部虎头蛇尾、潦草而就的“坏书”,上述三个名字所代表的人物,基本都写得很失败。比如欧阳莹之就此曾认为:……《剑•花•烟雨江南》的小雷原意大概也是个倔强孤独,遭遇凄惨的人物,但表达出来的却是头骡子。这除了技巧问题外,也显出作者心力不逮,思维不及(的缘故)。
       古龙显是对他们较为歉疚的,一年之后他立即就在《白玉老虎》里对“小雷”和“纤纤”给予了补偿:《白玉老虎》中的“小雷”、“千千”(显是从“纤纤”转来),均被刻画成个性鲜明、血肉饱满的经典人物形象。而更值得称道的是,“龙五”在《剑•花•烟雨江南》只是一笔带过,到了《七杀手》中,古龙却借用这个“寄生名”塑造了一个飞翔在云霄俯视江湖的绝世英雄。
       ──《三少爷的剑》中,有“华少坤”:这家伙在《陆小凤》和《三少爷的剑》中均为华山派剑道高手,前者好色,后者贪名,因此都被古龙直接给了个横死江湖的不妙下场,但古龙还是对他们的结局都颇为怜悯的,这也是古龙对他笔下人物的一贯态度,因为──“我也是个江湖人。”
       如果抛开1975年的古龙文字,我们还会发现他把《大地鹰飞》的“卜鹰”作了他最后一部作品《赌局》的主人物。
       除了古龙,我真的还没有看到哪一位武侠作家,敢于频繁地就同一个名字、符号写两个个性迥异的江湖人的。
       并且对于上句话,即便我们去掉了“武侠”、“江湖”这几个字也完全能够成立。

       简单的将此归为古龙的疏忽和偷懒,无疑是很可笑的。
       很早的时候,我曾听过这样一个假设:对于一个并非色盲的人,如果从他出生起我们就向他灌输本身“红色”的物事是“蓝色”的,反之亦然。那么在他的观念里,被贴了“蓝色”和“蓝色”标签正好与普遍观念相反。如此,他对世界的认识一定和我们很不一样。但我们又有什么理由去指责他“犯了错误”呢?世上有红的事物,只是因为我们称之为红而已。
       同样,世上有江湖,只因为我们称之为江湖而已。
       “该怎样写江湖”的浮名之争,又有何益?
       有偈云:镜中万物非外物,历历栩栩造镜中。镜中万物镜中像,孰辨此像据何生?岂必像自娑婆界,莫见有画似天成。有画天成本无物,镜里乾坤理亦同。

       对1975年的古龙文字,我唯一遗憾的并不是《拳头》中没有了“青龙会”,而是世俗腰斩《天涯•明月•刀》时也腰斩了《剑•花•烟雨江南》。
       欧阳莹之认为《剑•花•烟雨江南》的失败“除了技巧问题外,也显出作者心力不逮,思维不及的缘故”,我并不认同。
       流失的时光里本曾有这么一种可能的:古龙写出了一个在江湖里诗一样存在的“杏花烟雨江南”,不让《白马啸西风》的“骏马西风漠北”专美于前。
       这两部书,本有可能成就一段武侠文学中联珠合璧的佳话。
       至于《三少爷的剑》,我逐渐认为它是古龙创作中──也很可能是整个武侠版图中的最高峰顶。
       雨果曾在《悲惨世界》序言中说道:“只要本世纪的三个问题──贫穷使男子潦倒,饥饿使妇女堕落,黑暗使儿童羸弱,还得不到解决……只要这世界上还有愚昧和困苦,那么,和本书同一性质的作品都不会是无用的。”
       《三少爷的剑》完全具备这“同一性质”。
       我第一次读到这部书的时候,唯一的感觉是:不知所措。
       因为我没有想到江湖可以这样写,并且可以写得像海洋一般的深邃。
       如果说雨果的文字有种博大、厚重、又阴郁如大森林的特殊气质,那么,1975年的古龙文字,就有种在绚丽中变幻为苍凉和广博的海洋本色。
       那一片沧桑的蓝色,是古龙人生里挥之不去的孤独,也是古龙小说独有的魅力。古龙的海洋底下,固然也有残缺和暴戾,但它就像苍翠的森林一样,永远都有生机盎然的时候。
       记得《多情剑客无情剑》的最后一章,叫做“蛇足”。
       在战胜了上官金虹后,阿飞辞别李寻欢,因为他要去海上寻访仙山。送别时他们看到一对少年情侣在长亭惜别,因为少年要去闯他的江湖,博取他的名声。孙小红慨叹他们不知道上官金虹的最终结局,李寻欢却有不同的意见──江湖人活着,也要有理想,有目的,更要不顾一切地去奋斗。
        《三少爷的剑》结尾于1976年,它的蛇足是:削去双手拇指、已经不能使剑的谢晓峰在一家酒馆里遇见前来挑战的江湖少年,他只抢过他们的剑,拗成两段,然后说了一个字:走。于是他们走,比来的时侯还快。
       古龙说:江湖里正因为有这些热情如火的年轻人,才永远保持了生动的色彩。
       因此 “画蛇添足”虽然是多余的,而且可笑。但笑却像香水,不但能令自己芬芳,也能令别人快乐。你若能令别人笑一笑,纵然做做愚蠢的事又何妨?
       真正的文人,终能世故而又无邪,古龙正若是。
       ──没有人能挽回时间的狂流。
       ──在时间的镜像中,我们不过是一群幸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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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16 09:50:43 | 显示全部楼层

果然是豹尾啊,滋阴补阳:)

东方玉进谗言?这老小子的书倒也读过几部,他最喜欢写的就是美女女扮男装,然后与主人公义结金兰,住进同一家客栈──当然了,客栈里通常只剩下一间房子,而房子里偏偏也只有一张床。之后的情节,勉强可以作为青春期辅助性教育读本。此人还是个逢共必反的主。

对“寄生名”现象的解释,非常独到,我以前从没有留意过这个问题。此节足可当成古龙小说“互文”的例证之一。

作家在不同小说里大胆使用同一个人名,武侠作家中没有先例,纯文学作家里倒不少见。比如叶兆言,他的很多小说都以“张英”作为主角的名字,据说只是因为懒得给笔下的角色起名。

纵观尧吉的评论,能够敏感捕捉到古龙小说里不为人知的细节,辅以清丽沉酣的文字,将线索融会贯通共冶一炉,是最让我佩服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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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3-20 09:27:28 | 显示全部楼层

渐入佳境,一记比一记精彩,尤其是后两记。让我有了多读一遍三少爷的渴望。

细腻的笔触背后是敏感的心灵,尧兄的文字,甚至和古大的小说一样,细嚼耐品。

古大若有灵,看到这样的文字,相信也会感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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