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银月剑心录（原名《风尘奇侠》）（刚刚更新）

古董大侠

七、鬼影

厨房里又恢复原来的死寂，铁绍文呆呆地看着地上那具尸体，想到凌儿可能已经遭到毒手，心如刀割。

“遥想当日喜庆时，如今飘零落魄人”也罢，我堂堂铁家人，既然命中注定难逃一死，死也要光明磊落！铁绍文定了定神，大步踏出了房门。

屋外的院子里，一群捕快。

“既然你们要抓我归案，那就来吧！”

没有人动手！

“不是要抓我吗？还不快点？！”

还是没有人动！

院子里很静，只有风掠过竹尖发出的丝丝的响声。

铁绍文心里不免狐疑起来，怎么回事？这群人怎么了？刚才还要抓我，现在却只呆呆的站着！

“喂！我现在送上门来了，抓···”

铁绍文气汹汹地走过去，突然，整个人呆住。那个李捕头身体僵直，面目狰狞，早已气绝身亡，而其他的捕快，也都成为一具具的僵尸！可能是死得太过突然，那些人都还保持着原来站立的姿势，看上去极为恐怖。铁绍文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尸体，惊惧得几乎晕倒。

风吹过，铁绍文的背上不禁渗出丝丝寒意，那风声竹影里，似乎都充满了血的味道。

“谁？！你是谁？出来！你出来！”

“嘿嘿~~嘿嘿···”一阵阴沉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晃动的竹子透出一阵阵鬼魅的阴影。

“什么人？ 你出来！”铁绍文撕心裂肺的叫声穿透了竹林。

“嘿嘿~~你还不走？再不走，可就没机会了。”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帮我？你有什么企图？”

“嘿嘿···嘿嘿···”声音渐行渐远，直至消逝，小院内仍是一片寂静。

这一夜的经历让铁绍文身心俱疲，他感到自己已经支持不住，身子晃了晃，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一觉昏昏沉沉的不知道过了多少时辰，昏睡中，噩梦连连，都是他看到的那几个人的死状，黑暗中，他不断地逃···耳边却一直响着那个阴魅的笑声“嘿嘿~~嘿嘿···”

“绍文！醒醒！绍文···”

突然，铁绍文听到有人在叫他，一挣扎，灯火通明，自己已然躺在床上，身上的衣衫却早已被汗浸湿。

“你醒了，好了好了，没事了。”床边上，冯修贤笑眯眯的看着他，衣服如释重负的样子。

“舅舅···我···”

“好了，没事了，刚刚大夫来过了，你很虚弱，要多休息。”

“舅舅，这里···刚才···杀···杀人了···，那些来追捕我的捕头，都···都死了···好多···好多···死人···满地都是···”铁绍文猛地抓住冯修贤的胳膊，浑身战栗，汗水顺着额头留了下来。

“胡说什么啊你，这里不是都好好的吗？什么死不死的，你啊，太累了，所以胡思乱想，做噩梦了吧。别想那么多了，好好休息。”冯修贤轻轻拍了拍铁绍文的背，安慰他。

“不是··不是梦，是···是真的，连凌儿···凌儿也死了。” 铁绍文死死地抓着冯修贤的胳膊，“您怎么不相信我呢？”

“你说凌儿？死了？怎么会呢，刚刚她还在呢，这会出去给你熬药去了。”冯修贤笑了，“你啊，是做梦呢。这里什么事都没有，放心！”

“凌儿？没死？不···不可能的！”铁绍文惊得，“我···”

“呀！公子，您醒了！太好了，您可把凌儿吓坏了。”门帘一掀，一个娇俏的身影走了进来。

“凌儿？！你没死？！”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凌儿笑了笑，“ 公子，您可把凌儿吓坏了，昨晚上我给您去沏茶，回来就见您晕倒在地上，怎么也叫不醒，只能把舅姥爷给请来了，您可是睡了一天一夜了。”

“是吗？是这样吗？难道~~我真的是在做梦？”铁绍文喃喃自语。

“公子，你没事吧？你说什么？”

“哦~~我没事，没事。”铁绍文轻轻地叹了口气，“让大家担心了。”

“没事就好，那我先回去了，绍文，你好好休息，以后的事，等身体康复了再说，好吧？。”冯修贤边说着站起身，“凌儿，别忘了公子的药。”

“是，舅姥爷，凌儿明白。”

“舅舅，你走好，我不送了。”

铁绍文紧锁的眉松了下来，凌儿没事，让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但总是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却也说不上来，难道，真的是梦？那这梦也太真实了。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真是越来越多疑了，现在不是什么都好好的吗？真是胡思乱想。铁绍文想着想着，禁不住笑了。

“公子，什么事这么好笑啊？”帘子掀动，凌儿端着药走了进来，刚刚把舅姥爷送走，就听到药炉咕咚咕咚的声音，这是给公子压惊的药，凌儿赶紧地端了过来。

“没什么，你没事，我高兴。”铁绍文仰面躺下，深深地伸了个懒腰，“凌儿，你没事，这真的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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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秦楚（下）

秦相爷和晋帮主惊呼一声，身躯飞扑过去，身手之快，令人乍舌，原来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但只见矮床霎时恢复了原样，几乎连一丝缝隙都找不到！

两人面面相觑，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原来他们费尽心思想要得到的宝贝，就只是铁家的一条秘密通道！

这条通道是当年太祖开国时与铁家先祖一起设计制造的，看惯了朝政更迭的太祖爷清楚地认识到事事无常，万一后代子孙真的面临国变的危难，好歹有一条路可以保全性命。为了确保安全，这个秘密只有铁家传人知道，连历代皇帝都不清楚！当年太祖临终前秘密召见铁家先祖，秦家人不会不知道，但究其两人谈话的内容到底是什么，却是不得而知。这也成为秦家记恨铁家，势要打垮铁家的一个心病。            

却没曾料到经过几代传承，这个秘密以讹传讹，竟成了铁府拥有举世的宝物！对此铁家人有口难言，只能相信流言能止于智者，却不料，竟陪上了一家人的性命！这恐怕是当年太祖皇帝和铁家先祖所未能料到的了。

“相爷，接下来~~我们该怎么收拾残局？”

“哼~~哼~~看来这个通道是穿过西湖底的，这小子跑不了多远，晋雄，你马上派海沙帮的弟兄沿西湖岸去追查铁绍文的行踪，一经发现格杀勿论！”堂堂的相爷终于露出狰狞的面目。

“相爷放心，晋某一定把这事办的妥妥当当，铁绍文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他逃不出相爷的五指山的！”

两人正琢磨着如何对付铁绍文，居然没有发现门外一晃而过的人影。

 

西湖，临安的一大景观，比起嘉兴的南湖，更是光彩照人，初夏时节，杨柳盈盈，芳草萋萋，落英缤纷，三潭映月、雷锋夕照、湖心平眺、断桥残雪···都是文人墨客流连忘返的佳境。

这么的人间仙境，总是游客如织的，或是结伴而行，一路走来一路笑声；或是吟诗作画，把好山好水尽情渲染；或是仅仅为了休憩片刻，懒懒地躺在湖畔绿油油的草地上，惬意地看着水天一色的韵味···

这么好的景致，却有人无心欣赏。

这个无心赏景的人便是秦楚！

昨晚，在铁府的湖心楼阁被铁绍文揭开身份后，就不知该如何是从。想想自己父母早亡，从小，在爷爷的严格训诫下，习文练武，爷爷像男子一样栽培她，疼爱她，在秦楚的心里只有一个爷爷，一切都唯爷爷是从。当爷爷告诉她这个计划时，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并积极为爷爷的计划出谋划策。做铁府的新娘，利用这个身份里应外合，选择在新婚当晚人们戒心最放松的时刻动手，原本以为能够一举成功，谁想铁穆夫妇宁死不屈，就是不说，只有把希望放在铁绍文的身上，原本以为他年纪轻轻没有什么阅历，容易哄骗，没想到···铁绍文一次又一次地看出他们的破绽，他们也只好一次次地设法弥补，为防意外，她不惜易容假扮凌儿接近铁绍文，监视他，引导他走入他们精心布置的局里。她一直认为自己能够控制好局势，也有能力完成这个任务。可是···

她越是和铁绍文在一起，越是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秦楚还是凌儿！有好几次，她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凌儿，这让她很害怕，害怕自己完成不了爷爷的任务，让爷爷失望；更害怕有朝一日自己的身份被铁绍文知道了，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昨晚上发生的一切，像一颗惊雷把她彻底的惊醒了。她爱铁绍文！这是真的！不清楚自己什么什么时候开始了这份不应该开始的情感，昨晚上铁绍文对她那不屑和鄙视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她不敢面对他，也无颜面对，她第一次感到自己做的事情有多么的错误和荒谬！

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秦楚痛苦地倒在湖边的草坪上。从湖心楼阁跑出来之后，她本来想一走了之的，可是实在是放心不下铁绍文，不知道爷爷会怎么对付他，所以又偷偷回到了那，却没想看不到铁绍文，只听到爷爷和那个晋帮主商量着要杀害铁绍文！这个消息让她又高兴又害怕，高兴的是铁绍文逃脱了，暂时还是安全的；害怕的是，她太了解自己的爷爷了，说出的话是一定会做到的，铁绍文难免会~~

该不该去通知铁绍文呢？他会领情吗？这么做爷爷肯定会很生气，是不是太不孝了呢？我到底该帮谁？

秦楚望着西湖水，呆呆地瘫坐在地上，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抉择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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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灵隐寺

灵隐寺，又名云林寺，在西湖西北面，在飞来峰与北高峰之间灵隐山麓中，两峰挟峙，林木耸秀，深山古寺，云烟万状，是一处古丰富、景色宜人的游览胜地，也是江南著名古刹之一，历来是文人学士的倾慕之地。当年先祖慧理法师来到临安，看到这里山峰奇秀，认为是“仙灵所隐”，所以就在这里建寺，取名“灵隐” 灵隐寺确实深得"隐"字的意趣，整座雄伟寺宇就深隐在西湖群峰密林清泉的一片浓绿之中，被列为禅院五山之首。

西子湖畔的秦楚痛苦难决的时候，铁绍文却正在灵隐寺的后禅房里和觉远大师品茶论道，一谈已是大半日。原来铁家密道的另一个出口就设在灵隐寺，当年的主持大师是现在觉远大师的师傅，是位德高望重的高僧，也曾一起参与了这件大事，铁家与灵隐寺一向以来关系密切，觉远大师还是铁绍文启蒙恩师，当年，绍文体弱多病，铁穆夫妇生怕儿子不能长大成人，特拜觉远大师为师，在灵隐寺里习文诵经，一住就是三年，所以，铁绍文与觉远大师的感情十分深厚。觉远大师已年过古稀，但却是精神铄爽，鹤发童颜。

 “绍文，经后的路，你想过怎么走？”觉远大师的语调里不免有点担忧。

“我也没想好，不过，我想秦相爷是不会放过我的。”

“不管如何，绍文，师傅送你一言，你要切记。”

“师傅请说。”

“不可心生怨恨，万事皆有因果命数，一切皆随缘，心清如明镜，何处惹尘埃。你记下了吗？”

“徒儿记住了。”

“好，好！经后有什么事，记得到寺里来找师傅，切不要一意孤行啊。”

铁绍文的眼圈红了，家人遭此厄运，现如今世上最亲的人就只有觉远大师，他噌的跪在觉远大师的面前，眼泪就掉了下来。

“徒儿知道，师傅，您~~也要保重，徒儿恐怕不能尽孝了，您~~”铁绍文的声音哽咽了。

觉远大师慈爱地笑了，他用手轻轻地抚了抚铁绍文的脸颊：“没事，师傅很好，你自己倒是要好好保重。好孩子，别哭了，起来吧。”

觉远大师双手扶起铁绍文，“天色已晚，绍文，今晚就留在这，明早再走吧。”

“谢谢师傅，徒儿只怕是~~给师傅添麻烦，万一被秦相爷知道~~”铁绍文面露忧色，无不担忧地说。

觉远大师摆了摆手，微微一笑，“出家之人何惧祸端？阿弥陀佛，绍文，师傅未能帮到你家，也有愧啊。”

“师傅，您别这么说，您已经帮了绍文很多了···”

“好了好了，不说了，你早点休息，明天，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呐。老衲先走了。”

“师傅慢走。”铁绍文推开门，门外已是明月当空。

“好好，别送了。”

 

月色很好，禅房很静。

唐代常建《题破山寺后禅院》的“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用来形容当前的景象，真是恰如其分。铁绍文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在脑袋里打结，以后的路又渺茫的让他不知所措，该何去何从？铁绍文心如乱麻。

静！空气中凝结的静让他感觉窒息，也倍添了几分烦躁。

突然，房顶上一阵细碎的裂瓦声，铁绍文从床上一跃而起，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顺手操起桌上的一盏油灯。用这油灯作武器，在高手看来，似乎有点滑稽可笑，但对铁绍文来说，情急之中，有总比没有好，多少心里有点慰籍。

声音消失，一切又恢复平静。

难道是自己神经过敏，听错了？铁绍文把油灯放下，顺势坐了下来。这种日子让他的心始终无法静下来，他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门，“吱”的一声被打开。

铁绍文一惊，“腾”地站了起来，门口愕然站着一个人，这个人让他百感交集，不知所措。

是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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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逃离

“你来干什么？”许久，铁绍文才开口问道。

“能不能让我进来再说？”秦楚的眼神很复杂，一如她现在的心情。

“进来吧。”铁绍文面色暗淡，这个仇人，却不知道为什么让他恨不起来。

秦楚跨进门槛，转身把门带上。

“你来，有什么事吗？”铁绍文靠着椅子坐下，拿起茶壶倒了杯茶。

“你是不是很恨我？”

“······”

“恨我害了你全家？”

“······”

“恨我假扮凌儿接近你？”

“······”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要真得这么恨我，你现在就可以杀了我！”秦楚的眼眶里眼泪在不停地打转。

“铮”，一把宝剑被重重地放到了桌上，把杯中的茶水溅得到处都是。铁绍文缓缓地用自己的衣袖抹去茶渍，一声不吭。

“我要你杀了我！你动手啊，你为什么不说话？我承认我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你要报仇，现在就是机会！动手吧！”

“······”

“好~~好，你不杀我，我自己来！”秦楚强忍着眼泪“刷”地抽出宝剑，向自己的脖颈抹去。

“等一下。”铁绍文慢慢站了起来，抬起头，定定地看着秦楚，伸出手，“把剑给我！”

剑，被递了过去，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滴在了剑柄上。

现在，剑已在铁绍文的手上了，剑峰正对着秦楚，秦楚的眼睛已经闭上，她在等待死亡的到来，也许这是最好的解脱。

铁绍文的眼神落在剑上，剑上有泪痕，是秦楚的，现在，他的心里很乱，甚至有点不知所措。

他应该恨她！

是她的爷爷，杀害惹他的家人！

是她的爷爷，让他无家可归！

是她的爷爷，毁了他一生！

他应该刹了她的，现在剑在手上，只要轻轻一挥，他就可以为家人报仇了。

可是，为什么？握着剑的手似乎在发抖，连同他的心？

“你走吧！”铁绍文把剑插入剑鞘，递还给秦楚。

“为什么？不杀我？”

没有回答，铁绍文走过去把门打开，“你可以走了。”

“你还没有回答我。”

“别误会，我只是想靠自己的能力来报仇，而不是你的施舍，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不过，如果现在你不杀我，我会有那么一天的，到了那天，我回来找你们，决不手软！你··听清楚了吗？”铁绍文看着门外格外清澈的月色，没有回头，每每面对秦楚，他都不知道该让自己的眼睛看往何处。

“我明白了，我会等着那一天的。”

“那好，你可以走了。”铁绍文第三次催促。

秦楚拿起剑，从铁绍文的身边，跨出门槛，“你要想报仇，就要留住你的命，现在晋雄领着海沙帮帮众正到处找你，这里的目标这么大，很容易被找到的，你~~好自为之吧。”

 

秦楚走了，铁绍文的心却一时间平静不下来。

原来她来，是为了来通知他现在的处境，是来帮助他的？！这种感觉好复杂，他感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恨她，不但没有，反而隐隐中还有点同情，如果她的爷爷不是秦相爷，她可能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过简单却是幸福的日子。没有这么多的阴谋诡计，也不需要勾心斗角，这么说来，她也是受害者。其实，静下来想想，罪魁祸首是秦相爷，作为他的孙女，秦楚··也许是迫不得已吧。她能够冒着背叛她爷爷的罪名，来通知他，说明她的本性并不坏啊。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先离开临安！

铁绍文暗暗下定决心，随即给觉远大师留了个纸条，打点好简单的行李，掩上房门，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