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镇的天终日都是昏黄色的,见不到阳光,在这里待的时间久了,人都会变得无精打采,心烦意乱。 伯乐、剑仆、铁匠和酒虫此时的心情就极差,尤其是酒虫,从中原带来的酒早已喝光,而大漠之中连水都没有,更不用提好酒了。正因为如此,沙漫天的事一完,四人便急急的打点行装,准备归程。想到回中原后便有白花花上银子入帐,四人的心里才稍感意思惬意。 东西不多,稍加规整后都放进了酒虫带来的一堆酒坛中,半天的功夫也就收拾好了,正当他们将所有酒坛都抬上车,打算启程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人。 那人穿一件宽大的青色长袍,脸上的肌肉如死人一般僵硬,没有表情。 伯乐隐约感到那人有些奇怪,不免多看了两眼,谁料那人却径直朝伯乐这边走来,来至近前,那人忽然开口问道:“诸位可是要回中原?”语气很生硬,似乎对这种语言不太熟悉。 伯乐见问,就随口应道:“是呀,我们贩了一车酒,如今卖光了,要回去。” “那能不能帮在下捎一件东西?”青袍人又问道。 “捎东西?”伯乐开始感到有些不对劲,虽说沙漫天已死,但他毕竟在大漠经营十年之久,其势力早已根深蒂固,如今,金如山的大军正昼夜不停的在大漠巡视,查找漏网的叛军,眼前这个人,莫非是沙漫天的余党,要来寻仇?一念至此,伯乐忙说道:“对不住,我们小生意人,哪里有钱赚便去哪里,行踪不定,没法帮你了。” “若是有十万两白银的佣金呢?”青袍人冷冷的说道:“诸位不必隐瞒,在下知道你们的身份,反正你们要回中原,不妨顺路接了我的这单生意。” 事以至此,伯乐索性应道:“这位朋友既然知道我们的身份,那老夫也不再多说,任务是什么,详细说说吧。” 青袍人自怀中掏出一个不大的檀木盒递给伯乐,郑重的说道:“请诸位一个月内将这只檀木盒送到南京城醉花楼,到时,我会在醉花楼等你们,一手交盒子,一手交赏金,告辞。有一项,这个盒子上有特殊的机关锁,路上,千万不可以打开或者破坏盒子,切记。”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伯乐愣愣的站了一会,试图想清楚这件事,酒虫不耐烦了,开口道:“走吧走吧,反正盒子不大,顺路捎回去就好了。”一把抓过木盒,随手扔进一只酒坛中。伯乐无奈的摇摇头,于是铁匠赶车,酒虫坐在车上,伯乐和剑仆骑马,一行人离开流沙镇,踏上归途。 此时大漠中的天气尚好,风不是太大,短短半日时间,众人已将流沙镇远远的抛在后面,队伍在身后留下一串马蹄印和车辙印,但很快便被流动的沙所覆盖。 正走着,剑仆忽然感到一丝异样,一摆手,众人马上停止前进,剑仆刚要开口,忽见前方沙地上凭空出现了一座城池。 二十面青铜盾牌构建的城池,每两块盾牌之间,各有一处圆形空洞,十只弩弓自空洞中伸出,机关轻响,便是一阵箭雨激射。 铁匠掀翻马车,形成一道临时屏障,阻挡飞来的箭矢。第一轮激射过后,四人发现,铜牌城中对手用的,居然是威力超强的诸葛连弩。 诸葛连弩乃三国时期诸葛武侯所造,一弩十矢,其杀伤力远远大于普通的弓弩。铜牌城后有十把诸葛连弩,一次齐射,便是一百支箭矢,不长时间,马车便被射的千疮百孔,更要命的是,飞来的箭矢中,还夹杂着火箭,此时马车已经起火,一旦马车烧尽,伯乐等人便会完全暴露在对方面前。茫茫大漠之中,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隐蔽的地方,这种情况下,任你武功再高,也毫无用处。 外面不断传来弩箭破空飞行,并最终刺入木头时发出的声音,剑仆一直在默默的计算着,第三轮齐射过后,剑仆忽然说:“我需要一点额外的时间。” 这些人在一起出生入死,肝胆相照的合作多年,早已经到了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境界,剑仆根本不用多说,众人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又一轮齐射刚刚结束,铁匠猛然起身,抖手将自己的兵器大铁锤抛出,百余斤重的铁锤砸在青铜盾牌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铜牌城被打开一个缺口。 盾牌后的人迅速移动位置,仅用三个弹指的时间,便将缺口重新补好。但对一位绝世高手来说,三个弹指已经足够漫长了。 剑仆几乎是和铁匠抛出的大铁锤同时飞出的,一袭白衣的他化身成闪电,烈日照射下,寒光夺目。就在这三个弹指的瞬间,剑仆已经冲到铜牌阵前,纵身向上跃过盾牌,落在在阵中。 随后便是漫天的血光飞舞,当另外三人也赶过来的时候,铜牌阵已经轰然倒塌,三十具尸体之上,剑仆持剑,傲然挺立,身上的白衣被染成了血红色。 稍稍喘息之后,伯乐心有余悸的说道:“好悬,这一定是沙漫天的余党蓄意报复,唉,今日又逃过一劫。对了,檀木盒呢?” 酒虫拍拍自己胸前的包袱,笑道:“丢不了,十万两银子呢。” 铁匠想随着笑笑,放松一下刚刚紧绷的神经,谁料,他的嘴张开了,却没法合上。 因为他看到,前方百步开外,出现了一座更大的铜牌城,看规模至少有数百人在其中,原来这个三十人的小阵,只是大部队前的尖兵而已。 一惊之下,众人忙各举起一块盾牌,准备抵挡箭雨,但他们心里很清楚,此时此刻,若没有奇迹出现,他们能够活下去的可能性真的极小。 但佣兵们不到最后一刻,是决不会轻易放弃的,他们开始急速的撤退,打算利用自己速度上的优势,先撤出诸葛连弩的攻击范围,再另想办法。的确,铜牌城移动缓慢,追不上这四人,若城中对手以马队出击,那四人至少还可以跟他们周旋一段时间,只要流沙镇方向没有敌人伏击,四人还是有逃生希望的。 可是四人刚刚撤到他们的马车前,便听道身后传来阵阵号角之声,另外一支队伍正向前推进,大队行进时扬起的风沙,遮天蔽日。 铁匠仰天长叹:“难道这大漠,就是我们的埋骨之地了吗!” 队伍逼近,伯乐的眼睛忽然一亮,因为他看到队伍中居然打着飞龙飞虎旗,沙漫天的队伍是没有这些旗号的,因此,这支队伍只能是朝廷的官兵,金如山的队伍。 果然,纵马跑在队伍最前面的,正是平西大将军金如山。 官兵的队伍中,十辆投石车抛出百斤巨石,顷刻间将铜牌城池击破,金如山指挥马队冲向对手。 有了援军,四位佣兵的斗志又被激发,他们也一起转身杀入阵中。剑仆的长剑、伯乐的马鞭、铁匠的铁锤、酒虫的酒筛,一旦贴身近战,这些小兵根本无法抵挡这四般兵器。 混战之中,酒虫杀的兴起,渐渐的脱离的队伍,此时,在他的周围已经全是沙漫天的手下了,但酒虫并未慌张,因为他对自己的功夫很自信,这些小卒根本没法挡住他。 但是,酒虫却算错了,这个错误差点要了他的命。他没有料到,居然会有高手混在小卒之中,当他感到情况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暗地里,一柄蛇形长剑悄声递出,当酒虫有所察觉的时候,剑锋已经距离他的后心不足半寸了,酒虫忙将身体全力向右侧倾斜,躲过心脏要害,左臂却被刺中,蹬时血流如柱,他转过身,发现偷袭他的,是一个身穿青色长袍,面如死灰的人。 青袍人一击得手,并没有丝毫停顿,又刺出第二剑,这一剑直取酒虫的眉心。酒虫重伤在身,根本无法躲避,就在蛇形长剑将要刺中酒虫的那一瞬间,忽然被一道白色闪电打偏了准头。 剑仆。剑仆在发现酒虫脱离战局后,马上追了过去,正好在关键时刻出现。此时,伯乐和铁匠也赶了过来,二人保护酒虫撤退,剑仆的剑则缠住了青袍人的蛇形长剑。但青袍人似乎并不想跟剑仆纠缠,他的目标只是酒虫,以此多次打算脱离战局,却冲不出剑仆布下的剑网。 交手中,剑仆也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青袍人的招式怪异,虽说他基本已经穷尽天下剑法,却猜不出青袍人的武功套路,青袍人的剑法似乎有别于中原武林中的任何剑法。若在一个月前,剑仆绝不是这青袍人的对手,但如今他得到楚剑一二十年的习剑心得,天资加深厚的基础,使得他得以很快悟出其中的真谛,剑法上可谓一日千里,此时的剑仆,已经不知胜过当日多少倍。 近期几场大战,对手都是武功不若的人物,使得剑仆有机会将所学用于实践,这次又遇到一位武功如此怪异的敌手,更是激发了剑仆的斗志,他的剑法越使越流畅,渐渐掌握了主动,而青袍人却越来越焦急,偷眼环顾四周叛军余党已被官兵消灭殆尽,酒虫早已在同伴的保护下撤离到安全地带,青袍人无心恋战,抽机会虚晃一招,转身便走,剑仆自后跟上,一剑刺中青袍人后心,却不见一丝血光,再看剑锋上,仅仅挂着一件青色长袍,青袍人早已潜入沙中。 战局结束,五百叛军或死或降,单单逃了那个青袍人。 伯乐来到金如山面前,拱手道:“这次多谢金大人的出手相助。” 金如山道:“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大漠中寻找沙漫天的余党,今日探子回报说在这附近发现叛军活动的迹象,我便带兵赶来,谁知遇到了诸位,沙漫天在大漠盘踞十数年,根深蒂固,要彻底清除他的势力还需要很长时间,诸位在离开大漠之前,务必要多加小心,本来,我该派些人护送诸位的,但无奈我身边的人手有限,实在分不出人来,这一战,诸位的马匹车辆都毁了,这些物资我到是可以配给你们一些,军需官,这位伯先生需要什么,你尽管给他就行。” 伯乐等人又一次拱手称谢。 佣兵们再次上路,剩下的大漠之旅太平无事,但剑仆的脑海中,总有一个青袍人的身影在晃动,那个偷袭他们的青袍人,目标明显是檀木盒,他的衣着相貌跟流沙镇的拖他们运送檀木盒的青袍人是如此相像,难道,这两个青袍人是竟同一个人?可他为何又要抢回自己托运的东西呢?又或者,他们本就是两个人,但托运货物的青袍人那生硬的语言,偷袭他们的青袍人那怪异的武功,又说明什么呢?看来这次归途,必定会因为这只小小的檀木盒而变的不再平静。 剑仆伸手到胸前,隔着包袱抚摸着檀木盒,自从上次一战之后,剑仆便坚持要将檀木盒随身携带。剑仆心中暗想:这个盒子之中,究竟会装着什么呢? 十天之后,佣兵们来到了蜀中地界。酒虫的剑伤虽深,但所幸未伤及骨头,将息数日,伤口便渐渐平复了。
一入川,伯乐便将一只鹿皮囊挂在了身上显眼的地方。这只鹿皮囊是他们前往流沙镇,执行狩猎任务时,百合交给他的,百合还特意叮嘱,一到蜀中,就要将鹿皮囊带在显眼的位置。 虽然佣兵们都刻意隐藏着自己的真实身份,佣兵之间也出于职业道德,不会去刻意打探队友的底细,但接触久了,有些事情自然而然的就能明白,比如说剑仆的七十二路回风舞柳剑法,只能是得自舞柳剑客明飞柳的真传,那他必定是明月山庄的人。而百合呢,百合虽然年纪轻轻,但她的易容术之高明,当世恐怕只有三位前辈元老可以超过,再加上这只蜀中唐门特有的鹿皮囊,很容易便可以猜出,百合的师傅应该是三十年前易容术天下第一的唐彩唐四小姐。 蜀中是唐门的地盘,在蜀中,带着他们特有的鹿皮囊,会让很多想找麻烦的人望而却步,而且,唐门中人见到这轻易不送外人的鹿皮囊,也会将佩带者当做朋友。 即便如此,伯乐他们还是步步小心,每次用餐前,伯乐都要用一双银筷子将每样菜都试一下,这种小心决不是多余的,在天下第一精于用毒的门派的地盘上,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每样菜伯乐都要试,但酒却不用试。以酒虫的本事,一缸酒中哪怕加了一粒盐,他也能察觉出来。 有了伯乐和酒虫的双保险,铁匠和剑仆便乐得清心,毫无顾忌的大吃大喝。在大漠待了这么久,一回中土,吃什么都感到格外香。 这天晌午时分,伯乐等人找家小酒楼,打算吃午饭。菜端上来,伯乐照例每样试了一下,没有问题,一坛酒虽说就是普通的村酿,但也正常。于是四人便开始放心吃饭,酒虫的主要精力都放在喝酒上,铁匠喝的也不比酒虫少很多,不一会,一坛酒便喝光了,于是伙计又送来一坛。 铁匠倒了满满一大碗,刚送到嘴边,忽见酒虫在给他使眼色,铁匠马上会意,啪的一拍桌子,大吼道:“掌柜的,你这酒里搀水了!” 五六个伙计忙闻声赶来,围了一圈,领头的一个一叠声的给铁匠道歉,铁匠不依不饶,继续吼道:“用这样的酒来糊弄老子,哼,还是你们自己喝了吧。”随手将一碗酒全泼在领头伙计的脸上,一阵烟雾腾起,伙计双手捂脸惨叫一声,便倒地死了。 惨叫声未绝,伯乐、酒虫、铁匠三人便已起身,五六个伙计也都自背后抽出兵刃,狭小的酒楼中,两伙人短兵相接。 对手的武功都不算太强,显然他们很有把握毒倒众人,因此只派了几个小喽罗来收拾残局。 打斗期间,剑仆自始至终一动未动,当所有敌人都被放倒之后,酒虫转身冲剑仆笑道:“剑兄,如今架子大了,已经不懈出手对付这些小兵了?” 剑仆淡淡一笑:“不是架子大,我是打算留最后这点力气,在关键时刻用。” “最后这点力气?”酒虫不解。 剑仆道:“你难道还没有发现,我们已经都中毒了吗?” 此言一出,另外三人才感到身体的异样,浑身上下一丝力气也没有,每人找张椅子坐下后,伯乐道:“不可能的,菜里不应该有毒。” 剑仆无奈的说道:“其实,我们中的,本就不算毒。” “没错,你们中的,只是迷药而已。”一人自酒馆外进来,他身穿灰色紧身皮装,左臂之上,绣一个唐字,身后斜挎长剑。 伯乐等人想站起来,却一点力气也使不出,很快便失去了直觉。 剑仆仍然一动不动的坐着,他缓缓开口道:“阁下全身被一股很强的剑气所包围,必定是使剑的高手,请问阁下的名是不是一个彰字?” 蜀中唐门的唐彰唐二先生,剑法天下无双,据传言,他的绝技“破天一剑”甚至可以和飘雪十三式第四式“天下有雪”相抗衡。 灰衣人没有回答,却摇头道:“看你也该是位使剑的行家,若你未中毒,我到想跟你较量一下,可惜呀,现在我却只能等你自己晕倒了。” 剑仆一笑:“你对自己的迷药很有信心呀,可是,我坚持了这么久还没有倒,你难道不会怀疑我根本就没有中毒吗?”说着,剑仆居然站了起来。 灰衣人显得有些吃惊,他一咬牙,反手拔剑,随后猛然朝剑仆刺出,眼看剑锋已逼近身旁一寸,剑仆的剑才出手。 二人中只有灰衣人中剑,灰衣人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但也就是很短的时间,随后他便倒在了地上。 剑仆看着倒在地上的灰衣人,虚弱的笑道:“其实,我也中毒了,可你为何就不肯多等一会呢?”说完,身子便倒了下去,在他闭上眼睛前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一个青袍人缓缓走来。 剑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很舒服的床上,旁边还有三张床,上面分别躺着伯乐、酒虫和铁匠。一位年纪在五十岁开外的男子坐在床前,在他的左边衣袖上,也绣着一个唐字。
“看来四人中,这位小兄弟的内力最强,你是第一个醒过来的。”男子看到剑仆醒来,笑道。 剑仆伸手一摸,抓到了自己的剑,心里马上镇静了许多,他开口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唐家堡。”男子平静的答道:“老夫单名一个川字。” 唐川,眼前这人居然便是蜀中唐门掌门唐川唐大先生。 “那在酒馆之中的灰衣剑士是谁?”剑仆问道。 “他叫唐君伤,是川西唐门的人。”又一人转进屋中,此人身穿灰色紧身皮装,左臂之上,绣一个唐字,身后斜挎长剑,跟剑仆在酒馆中看到的那人几乎一模一样。 唐川向剑仆介绍道:“这是我的二弟。唐彰。” 原来他才是唐彰。 唐彰愤愤的说道:“川西唐门经常打着蜀中唐门的名号在江湖上胡作非为,谁料这次居然闹到蜀中来。”顿了一下,看着剑仆道:“唐君伤是你杀的?” 剑仆点点头,唐彰接着说道:“你现在方便行动吗?跟我出去一下。” 剑仆闻言,翻身下床,提剑跟唐彰出去。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矿场中,唐彰转身面对剑仆道:“唐君伤的剑法我很清楚,若是剑道高手排名,他一定在前十之中。” 剑仆点头道:“是。” “我还知道,天下能一剑杀了唐君伤的人,应该只有三个。”唐彰接着说道。 “舞柳剑客明飞柳、华山灰居士、唐门唐二先生。”剑仆道。 唐彰轻轻摇头:“第三个人应该是暮雪堂堂主雷冰。我的剑法,跟唐君伤相比,只能说在伯仲之间。你用几剑杀了他?” “一剑。” “你是那三个人之一吗?” “不是。” 唐彰拔剑,冷冷的说道:“拔出你的剑。” 剑仆已无话可说,于是拔剑。 唐彰出招,绝技破天一剑的威力果然不同凡响。 剑仆也出招,他比唐彰晚了一个弹指。 高手对决,一个弹指的瞬间就可以决定胜负。 二人擦身而过,居然都毫发未伤。剑仆以自己的剑气荡开了唐彰的破天一剑! 唐彰还未开口,又一人来到空场,见到唐彰,开口道:“二哥,原来你们在这里,那三个人都醒了,大哥叫你们快些过去。” 这个人,自然应该是唐门的老三,轻功独步武林的唐影了。 唐门川字辈这一代,真的可谓是人才辈出。 客厅之中,伯乐正跟唐川交谈着。 “我们四人本是平西将军金如山的部将,前日里跟随金将军入西域剿灭沙漫天领导的叛军,初战得手,除掉沙漫天,这次,我们是奉金将军之命,秘密护送一件重要物品去南京的,具体盒中装的是什么,我们也不太清楚。”伯乐谨慎的说道。 这段话听起来合情合理,毕竟,四人真的曾经跟金将军并肩作战过。唐川似乎也没有怀疑,唐彰听完后,若有所思的轻轻哦了一声。原来,他在想:难怪剑仆的剑法如此高明,却在江湖中默默无闻,原来,他是朝廷中人。 伯乐介绍完后,唐川接着道:“其实,诸位刚一入川,我们便在暗中留意你们的一举一动,毕竟,你们身上带着唐门的鹿皮囊,一定跟唐门有些渊源,后来便发现川西唐门竟然来到了蜀中,要对诸位不利,于是我二弟便将你们带回唐家堡了。” 剑仆问道:“唐二先生到酒馆的时候,可曾看到一个青袍人?” 唐彰道:“是有这么一个人,我还跟他过了几招,但他似乎无心恋战,抽机会匆匆离开了,我感觉他的招式怪异,似乎并非中原武林中人。怎么,这位兄弟似乎很关心他的事情?” 唐彰的话启发了剑仆,使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于是说道:“从西域到此,青袍人似乎一直在跟踪我们,沙漫天跟西夏国有联系,我怀疑他应该是西夏人,是沙漫天请来的援兵。” 唐川道:“既然事情都清楚了,诸位不妨在这里小住几日,走的时候,唐门负责护送你们出川。” 伯乐忙道:“多谢唐大先生美意,只是我们几人军务在身,不便久留。相救之恩已是无法报答,更不敢劳动唐门护送,在下这就告辞了。” 唐川见伯乐如此说,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唐家三兄弟将伯乐等人送出唐家堡。 待伯乐等人走远之后,唐彰问道:“大哥,你觉得他们说的是事情吗?” 唐川笑道:“真假四六开吧,但他们的身份绝对不是金如山的部将。” “哦?那他们是……” “你可知近年来,江湖上出现了一个新的行业,叫做佣兵。”唐川没有回答唐彰的问题,而是给他提了另外一个问题。 “知道,如今世道混乱,很多事情无法依靠正常的手段去解决,所以才出现了佣兵这个行业。难道他们这些人就是佣兵?但刚才大哥为什么不揭穿他们的身份呢?”唐彰有些吃惊。 唐川道:“我们唐门没有必要去得罪佣兵,他们这个组织一旦报复起人来,是不择手段的,”说完,转身回唐家堡去了。 走在路上,剑仆问伯乐:“刚刚你跟唐大先生说的那些事情,他会相信吗?” 伯乐道:“肯定有信有不信,在他这个老江湖面前,我们应该没法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 “那他为何不揭穿我们呢?”铁匠问道。 伯乐冲他一笑,说道:“正因为唐川是个老江湖,他才不会去揭穿我们,因为揭穿我们对他没有一点好处,如今,我们算是又欠下了唐门一个人情。” 离开蜀中自后的旅途中,众人发现剑仆的情绪越来越异常,他经常反复询问,还有多久才能到岳阳。在他的心里,似惦记着一件重要的事情,这件事要比他们现在执行的任务还重要。
佣兵们长期在一起并肩战斗,对彼此的一些秘密都有所了解,伯乐他们也大概猜到了剑仆情绪异常的原因:明月山庄就在洞庭湖畔,而剑仆这次出来执行任务,已有一个多月了。 路是越走越短的,终于有一天,他们来到了岳阳楼下。 剑仆满怀歉意的对三位战友道:“诸位兄弟,此时此地在下不得不离开了,剩下的路程,各位多保重。”说完将身上背的檀木盒取下交给伯乐。 伯乐应道:“贤弟放心,此去南京不远,长江流域的情况我们也非常熟悉,不会出问题的。” 剑仆接着道:“这个任务接的不明不白,至今我还没有猜出各中缘由,到南京后,伯乐兄不妨稍稍试探的问一下雇主,看能不能得到什么消息,一路之上,大家需要时刻防备的,是那个青袍人,他的……”剑仆忽然不说话了,因为,在他提到青袍人的时候,看到青袍人此时站正站在岳阳楼上。 剑仆毫不犹豫,纵身跃上岳阳楼,青袍人见剑仆杀到,转身要走,却发现退路已经被伯乐等人封住,无奈间,他只好拔剑应战,他的剑,弯弯曲曲,像一条蛇。 青袍人的剑法像蛇一般灵动,剑锋经常从相像不到的位置刺出,令人难以防备,而剑仆的剑则如风中柳枝般飘扬,剑光如一道道看不见的细丝一点点缠绕在青袍人的剑上,青袍人感到自己手中的剑越来越沉重,完全失去了应有的灵动,最终,他的蛇形长剑被剑仆打飞,青袍人一惊,将一张桌子抛向剑仆,自己则趁机跃出楼外。 这次,佣兵们决不会让青袍人再逃走了,伯乐手中的马鞭抖出,缠在青袍人腰间,将他硬硬拽了回来,铁匠立刻上前,以自己身材和体力上的优势将青袍人按倒在地。 伯乐在洞庭湖上租了一只游船,将青袍人带上船,仔细审问。 事到如今,青袍人也不在隐瞒,他原原本本的说出了实情。 檀木盒中,装的是西夏的镇国之宝玉玲珑,这件宝贝长期以来一直由西夏一品堂中的神龟灵蛇二老看护,谁知神龟起了贪心,趁自己值班之时,将玉玲珑盗走。得手之后,他很清楚自己带着玉玲珑一定逃不过西夏国的追杀,正无奈间,他忽然想起前些日子沙漫天的手下丁不二和阮劫来西夏求援时所提到的佣兵,于是,他便将玉玲珑交给了伯乐等人。国宝被盗,同样为看守的灵蛇自然逃不了关系,于是灵蛇带罪前往中原追查玉玲珑下落。 介绍完这些后,灵蛇又说道:“诸位,玉玲珑确是我们西夏国的至宝,你们若肯将此物还给我,我可以给你们双倍的佣金。” 伯乐道:“其实对于我们佣兵来说,钱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信用,这趟任务我们既然接下了,就一定要办成,你的提议呢,不妨当做另一个任务来做,再说,就算今日我们将玉玲珑交给了你,抓不到神龟,你仍然没有完成任务,这样吧,如今我有一个计划,只要你按我的计划去做,保证可以找到神龟,如何?” 灵蛇闻听此言,忙连声应道:“好好,全听先生安排。” 伯乐微笑道:“实现说好,佣金至少要五十万两,毕竟追查的是你们的国宝,再说了,而且要先付,因为我们还要请一位朋友帮忙呢……” 离开岳阳城的时候,佣兵队伍还是四个人,剑仆似乎改变了注意,要将这次任务做完。 长江一带的情况佣兵们非常熟悉,加上那个原本神秘的青袍人已经不再出现,剩下几天的旅程过的相当平静,佣兵们乘船,顺长江而下,沿途一面欣赏风景,一面放松疲劳的身体。 接到暗流任务一个月后,伯乐等人按时到了醉花楼,青袍人,也就是神龟正等在楼上,看神情有些焦急。 神龟见四人到来,长舒了一口气道:“诸位的信誉果然名不虚传,楼下有三辆马车,车上装的是一万两黄金,合十万两白银,我验过盒子之后,你们就可以赶着车走了。” 酒虫自身上接下包袱,随手扔了过去,口中道:“这个小盒子沉甸甸的,背了一路,好难受,今天终于可以抛开了。” 神龟忙慌张的伸手接住包袱,打开,里面正是那个檀木盒,完好无损,锁也没有被打开的痕迹,于是他小心翼翼的开了锁,将盒子掀开一条缝,见东西还在,便马上盖上,重新上锁,随后道:“很好,你们赶着车走吧。” 铁匠和酒虫闻言,便转身下楼去了,伯乐和剑仆却没有动,神龟有些奇怪,问道:“二位还有什么事吗?” 伯乐低声道:“于路上,我们发觉有个跟阁下打扮相思的人一直在打盒子的注意,我想提醒,要多加小心。” 听道这件事,神龟果然有些慌张,自语道:“他怎么追到这里来了,他怎么追到这里来了?” 伯乐接着道:“我有个想法,我这位兄弟。”他指着身边的剑仆道:“剑法超群,曾经和那个青袍人交手多次,不若留下他来陪你几天,只是……” 神龟忙应道:“价钱好说,好说。”自怀中掏出两块拳头大的红宝石递上去,“这是西夏国库中的密宝,两位一人一块。” 伯乐将两块宝石都接过来,开口道:“他的那块我先替他保管着,等他的事情做完了,再给他。”拍拍剑仆的肩膀,笑道:“我先走了,剩下的事你一个人好好做吧。” 伯乐来到楼下,铁匠和酒虫已经套好马车,酒虫道:“查过了,一万两黄金,一两不少。”伯乐点了点头,此时,楼上传来激烈的打斗之声。 铁匠低声道:“动起手来了,伯乐,你说,龟蛇二老交手的话,谁更厉害一些呢?” 伯乐笑道:“管他呢,任务完成了,赏金到手了,他们西夏人之间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处理吧。咱们将这两个任务的赏金分成五分,铁匠,剑仆的那一份你负责送去,酒虫,百合的那一份你负责送去。忙了一个多月,带上银子好好享受去了。”一扬鞭,喊一声驾,马车缓缓起步,沿长街渐行渐远。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5-18 7:41:17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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