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法师：《蜀山剑侠新传》研读

三英二云

　　说明：

　　文中加双引号者均引自原作。

　　目录

　　一，引论三则

　　二，人物宗述

　　三，战役梳理

　　四，文脉索隐

　　备注

　　一

　　（1）

　　以“蜀山”为主题的作品，计有《蜀山剑侠传》、《蜀山剑侠后传》及《峨嵋七矮》三册。前两册，一者，五百万言，详叙以峨嵋派为主的剑仙怎样成长的故事，兼及诸同盟、异派及邪派等各类人物事迹，千织万纺，互为交通，实为中国文学史上从所未有之百科全书式巨浸之作；二为延续前作未竟之作品，估称之为《幻波池3》，即主要以幻波池为地、以李英琼等人为主的峨嵋第三代弟子自主御敌之战事为主线。而《峨嵋七矮》则本属于《蜀山剑侠传》中故事，只是因版权纠葛开了个玩笑。故后两者与前者实为一体之连带关系。
　　而本书的位置又有所不同。大抵看来，本书有类于《峨嵋七矮》，但有所不同的是，《峨嵋七矮》属于《蜀山剑侠传》之“内篇”，其故事原可合榫于本传之中，而其人物也更是本传中核心人物，故不相冲突；而《蜀山剑侠新传》中的人物、故事，与《蜀山剑侠传》、以至《青城十九侠》皆没有重大关系，应属于本传之“外篇”看待。
　　但总体观之，这些作品因人物都属峨嵋派弟子之事迹，故统冠以“蜀山”二字。应是没有错的。

　　（2）

　　若问本书以“新传”而题，新在何处？
　　新传或外传，似同实非。我甚觉以外传名之，似更贴切。因为本书实并无甚“新”处。而况究竟何为“新”也本是一个值得探究的话题。粗略观之，所谓的“新”在本书中或有这几方面的显耀。
　　人物是新的。──即在《蜀山剑侠传》中从未出现过的“川东五矮”（此一名号在本书中并无提举，乃是作者在另外相关作品中所透露）。
　　故事是新的。──详观全书，此“川东五矮”为峨嵋派第三代弟子中“最为闲散”者。本书讲述的是这“一盟十人”【32：或言十一人】者为求同修仙业，不惜以情孽纠葛，历劫三生而不悔，今生终于团聚毕盟的故事。从相对于《蜀山剑侠传》的“燕许大手笔”来看，本书内容偏从小处着笔。其起因，也只因“乙、凌、白、朱”向主“人定胜天”，为“千古神仙传添一段佳话”，一句戏言而起。而“乙、凌、白、朱”实为本故事的幕后编导者。
　　写作手法是新的。──这可以从开头的一幕明显看出，叶评本有“作者素擅古典骈文体，而本书则以新文艺笔法开场，极罕见”，果不其然。然观其后绪，则又老方一贴，似有革命不彻底之感。好在这种写法，本来就非还珠所擅长及喜爱。

　　（3）

　　按周清霖《还珠楼主小说年表》，本书的出版年代为1947年至1948年。是时还珠由上海迁至苏州天赐庄东吴大学故址附近。本书中屡有言及“三生花草”之说，为是还珠“苏州中学”时期曾在此有过一段影响一生的刻骨情缘。这时作者又正在旧梦之地，不禁似也有连发感慨寄寓于书中人物之冲动，这也是作为“新传”的别一外因吧？
　　文人小说多有自叙传性质，还珠尤其喜欢到处设置人物，代入或影射自身或身边之人的长相、性情、识见、经历等而为某种谐谑或讥讽。《蜀山剑侠传》中不仅正派中人，便是诸异派、邪派中人，多少也有带点世俗之影像者在，而本书之中“人物原型”更是极明显之事，连地名也都是现成的（详叶评本）。或也可见当时文人小说的一种特别的风气。

　　二

　　主人公为“一盟十人”的这“川东五矮”夫妇十人。[1]历劫三生。最前世为峨嵋派妙一真人齐漱溟弟子，前一世为风火道人吴元智弟子。为完昔时誓约，受尽两生诸苦。今生才得重归妙一师门，并完宿劫，同隐洞天庄，将证仙业云云。
　　按长幼之序如下（以下均按今生名姓）：
　　老大：齐良，号“芙蓉剑客”，妻苏筠。“身材雄伟”，算是五人中较为英俊的一个。本人事迹见第六回。
　　老二：彭勃，号“兽王”，妻王蕴华，号“云中雁”。性情比较刚烈。通兽语，曾得公冶黄指点，收伏了一个大金猱。本人事迹见第六回。子彭方、彭若。若有“小兽王”之誉。书中提到收陆霆为弟子。见三·（6），黑吃黑。
　　老三：李清苕，妻孙次娴，又有一前生情侣平良箴（浦文珠）。实为二妻。此人为五矮中主脑人物，法力最高，本已早证仙业，只为想使五家同证仙位，不惜转劫多生，以方便引渡。实为《蜀山剑侠新传》版的齐漱溟，亦可说是还珠在本书中代入的第一自我。其性格“板滞”，也多有作者自嘲之意。本人事迹详见第六回、第八回。有子女多人。书中提到的有长子：李承。次女：李芳。六子：李同。七女；李政。其中长子李承、次女李芳蒙郑癫仙垂青，芳且为癫仙之记名弟子。同、政为兵解元神转世归来。
　　──上四子之区别，类似于妙一四子女，而又有细微的差别。唯作者未予详细透露。另，书中插有乙休笑对妙一说：“这还不是学你当年的一样了么？”的话，可资一证。
　　老四：孙同康，妻孙毓桐。同康与次娴为本家，故李、孙亦为亲家。是个“矮小胖子”。其品性说是“纯厚光明”，实则不然，一路行径往往相反。又似“色中饿鬼”（叶老评）。读来颇有疑惑。详见四·（6）。本人事迹见第六回。
　　老五：郝子美，号“水镜子”，妻名不详。为五人中“智囊”。“猴头猴脑，矮小精瘦”的少年。想是还珠笔下《云海》、《独手》中黑摩勒、姜飞一流小英雄人物。本书最后一场战斗也是由他引起的。但他在本书中并未及正面出场。本人事迹见第六回。
　　另有齐令贤、孙宝玲：二女前为齐良前世之女孩子，号“美仙娃”，后为孙同康前世之女，号“金铃剑“，乃前世兵解后元神由乙、凌等祝融峰封禁中，逃遁借尸转世而归来。在本书后半章有比较多的事件篇幅叙述。二女言行上略有差异。唯都较“早熟”。
　　──上五人、五妻、一外妻、诸子女弟子的几番身世及经过散在书中，初读之下──尤其是从未读过还珠小说的读者──往往晕头转向。不辨东西。因为还珠过分分散了必要的素材。然对于这点，须体会作者逆于常理的写作习性和作品本身所要求的信息量庞大、无固定中心等特点[2]。对于这些分散的素材，若要一一进行梳理、“归档”，未免较真，易破坏阅读的整体印象；若是完全忽略，不仅无法理解原作的内涵，便是内容本身也不能充分掌握。因此本人酌斟后采取部分引述，不过分细、量化。
　　另外，许多还珠其它重要作品中的重要或次要人物，因往往穿插于本书之片言段语中，起“铺垫”或“点缀”作用，而巩固了本书的基础、丰富了本书的视界。这些人物往往杂夹于纷繁芜杂的事件中。单独整理，有损作品完整性，也没什么意思。不妨从下一节的战役梳理中，我们可以约略得出一点端倪。

　　三

　　（1）开门见山
　　回目：第一回
　　地点：嵩山·五乳峰、洛阳
　　人物：孙同康&朱梅、齐良&白谷逸（侧述）

　　敌方：一群“狗”、“熊”，乌合之众
　　起因：打抱不平，盗了敌人的马匹
　　结果：“横行黄河两岸的剧盗”从此消失了。苏筠获救。
　　评述：属于开门红性质的江湖械斗，属还珠惯使之故伎，如《蜀山》、《云海》等皆是由江湖入手，直到展开新的境界。无甚可述。唯孙同康的种种丑态，似此微末小事便显露于中。侧述者，为一时间发生之事，在本书第六回中找补。此处也一并带过。

　　（2）古洞套餐
　　回目：第二回
　　地点：嵩山少室·藏珍洞
　　人物：孙同康、嵩山二老、杨瑾
　　敌方：紫衣人（冉寅）、黄衣人（邬都），“本是嵩山二老手底漏网妖人”
　　邪法：五鬼阴索
　　宝物：蓝田玉实、白阳仙剑、青乙铲（太乙分光铲）、辟邪神光鉴（此为白阳真人封藏之“阴镜”）

　　起因；妖人觊觎藏珍，前来窥伺，入伏
　　结果：冉寅借孙同康仙剑兵解，紫衣人形神皆灭
　　评述：孙同康一路懵懂，便效张天师之弟子，往下蟠桃树，入了藏珍洞。“古洞+法宝”运作模式熟纯演练，给人以廉价“套餐”之感。本战役并无危险，因二邪已被白阳禁法所困。二老素不喜打落水狗。只是为了仙剑出世，照例要见红（读者应知《蜀山剑侠传》英琼初得紫郢剑之连路见红，连红发老祖手指都被削去）。兵解冉寅一段，初显峨嵋未来弟子世故神态。
　　宝物评述：蓝田玉实有驻颜之效，转世及住世者皆可用之。在本书后文中还有两次提及。白阳仙剑为攻器，青乙铲为防宝，与武当派紫烟锄一类。辟邪神光鉴分阴阳两面，关系剧情发展及男女主人公的未来休咎。若“双镜合璧”威力足抵峨嵋至宝天遁镜，见第七回第七场战役。

　　（3）双镜合璧
　　回目：第四回
　　地点：武当山·老河口·柳林坝
　　人物：孙同康（及“雪龙”）&孙毓桐、周铁瓢（武当灵灵子门下）

　　其它人物：石玉珠&司青璜（为武当派半边老尼弟子）、纪异（青城派，又为韩仙子弟子毕真真、花奇之义弟）、司明（“海内三奇”银须叟弟子、司青璜之弟）、紫燕&青萍（孙毓桐侍女）

　　敌方：孟天雄、妖僧蓝奇（先投身赤身峒五毒天王列霸多门下，后因七矮灭霸，改投红衣僧加答吉门下，学会㫋【此字需使用firefox可见效果】罗魔法）

　　邪法：九寒砂
　　起因；周铁瓢对头恶霸，引来前仇
　　结果：妖僧授首，孙同康中九寒砂之毒，失去功力
　　评述：雪龙为“姻缘”之马。又是惹事之马，也是救人之马。首次“双镜合璧”。但本战实为生存战。直等到我方援兵到来。孙毓桐一人背盟，逆天行事，执意不愿孙同康同往，致使孙同康在武当二女授意下由紫、青二女带路往援，不明细底，平白受伤。而照杨瑾所赐孙同康白、朱二老柬贴所言：“此时你（指孙毓桐）原可助他康复，你偏固执，未照仙柬行事。后来仙柬又现字迹，得知兜率仙芝产处，成见更深。”（第六回）。因此上，这场原本不必损伤的战斗，直接导致了接下来“小径分岔的花园”──时间脉路的一条主线隐去了。另一条危险之歧途却从那产生。

　　（4）妇唱夫随
　　回目：第五回、第六回
　　时间：前战三月之后
　　地点：巫山·神羊峰·铁镜峡·青杉坪/白龙涧
　　人物：孙同康&孙毓桐
　　其它人物：彭勃（及“三足神蜍”）&王蕴华、李清苕&孙次娴
　　敌方：妖蜃（产自小南极，阴阳叟故物）、黑手真人乌蒙（竹山教余孽）、鸠道人（“巫山诸邪中最厉害的一个”）

　　邪法：炼魂叉、十二都天神煞（提）、罗睺神网、九天都箓大法之“六阴迷魂”
　　宝物：兜率仙芝、两仪针
　　起因；孙毓桐为助孙同康恢复功力，好使其照柬贴所言，往峨嵋拜师，冒险同往盗芝
　　结果：妖蜃、妖人伏诛，孙同康服下兜率仙芝，恢复功力。齐、彭、李、孙四友团聚于洞天庄
　　评述：如照柬贴第一条计策所言，先助孙同康康复，再“灵肉合一”（叶老评注），结为夫妇，以证前盟，则可以“不需先到洞天庄，便可直赴峨嵋，正赶上妙一真人宴会群仙的第一日──不特所损耗的真元，连同灵智一齐回复，还可得到不少益处。”照文意推测，似乎此条须先选择第一条计策才会继续显现，而孙毓桐放弃第一计改用第二计（效白娘子盗仙草哉？），故此种好事只是虚划一笔。究竟“川东五矮”无一人参与“峨嵋五府开辟”。可惜。本场战役，层次井然，悬念叠生，虽属较小规模之战役，篇幅反在全书之首。结局终是有惊无险。
　　宝物评述：两仪针为孙毓桐测定方位之小法宝，原理同于《青城十九侠》中虞南绮之梯云链，唯用处不同。

　　（5）寻女记
　　回目：第七回
　　时间：前战约两月之后
　　地点：武昌·汉阳白龙庵外
　　人物：孙毓桐、齐令贤&孙宝玲
　　其它人物：素因大师门下两女尼、齐、彭、李、孙诸人
　　敌方：散花罗汉玉禅（红云大师嫡传孽徒）

　　邪法：红云散花针
　　宝物：佛火、降魔灵符
　　起因；孙毓桐寻前世女儿，巧遇妖僧
　　结果：妖僧遁逃，母女重逢
　　评述：妖僧看似好人，居然叵测。后文又有一看似恶僧的好人。即此可知还珠之正邪邪正。本回中倒是那位“皇子”显得有些突兀。照还珠说法，“前朝历数已尽，满人气运正盛，此人更是未来当道。”“如被看出行藏，定必不免纠缠，难于应付。”直到本书结尾，还有“此番回去，可先闭户潜修，不久当道还要来寻。运数所限，可以善言推谢；如嫌纠缠，不妨迁居别处。”似大有深意。照背景年代推测，“皇子”或为雍正帝。[3]

　　（6）黑吃黑
　　回目：第七回
　　地点：江上·舟中（望东南移动中，无具体指明）

　　人物：齐良、彭勃、李清苕&孙次娴、孙同康&孙毓桐、紫青二女、吴桐等人
　　敌方：妖道吕太初（崆峒派有名人物）、西藏红教番僧（隐藏出场）、查山五鬼、黑龙女沈三妹、狮首仙童苗梵（华山派烈火祖师师侄，火天王之子，武当派的仇人）

　　邪法：九寒砂
　　起因；皇子手下的妖道意欲结纳五人，就便得与番僧争宠，想出一个隔舟“佯斗”的馊主意
　　结果：妖道、五鬼等各有所伤，遁去。妖道一弟子陆霆反得彭勃为师
　　评述：稀奇事件。堪比第一回之“飞鸟衔食”、骑猪（朱梅）挥鞭。不知如何评价。不过这一战，有“铺垫”作用，因貌似苗梵者的出头，逼得浮舟变成潜艇，沉入水下，引发了接下去本书能量场最大的一场战斗。

　　（7）致情敌
　　回目：第七回
　　地点：焦山脚下水宫
　　人物：同前，及江沧浪、舒芸（同为东海水母廖仙人弟子）、江腾、江霞等
　　其它人物：王蕴华（救吴济及峨嵋仙府归来）、齐令贤&孙宝玲（大雪山及峨嵋仙府归来）

　　敌方：茹黄沙（原江、舒同门，舒之追求者暨江之情敌）

　　邪法：紫金幢（苍虚老人所炼异宝）、天蝉灵叶
　　宝物：蓝田玉实、固神胶、沙沉神木（香）、终归鱼膏（提，成莱老人之物）、天一灵符、太乙分光铲、绿玉杖（步虚仙子萧十九妹之物）

　　起因；诸人舟行中，取茶泉遇邀，为应齐、孙前世旧友，水宫主人六十年后再相见之约，结果被主人留住十人，以对付一附随情侣来归的妖人
　　结果：妖人遁逃，并悔悟前非，无形中为本书最后一战扫去障碍。江沧浪与舒芸“千年心盟”有一了结，二人将同返东海故居，聊以地仙度日。紫金幢则被苍虚某弟子收回。
　　评述：又是一个“情孽”导火索的战争。一是千年纠葛，一是二十五年甘陪鬼牢之囚。一者心胸宽大，一者看似量大，实则自私且不专。本是“私事”，难于干涉，然而妖人因嫉成恨，倒行逆施，迷失本性，妄开杀戒，不惜破坏人与自然之平衡，引发无边浩劫。激动修道人“侠义心肠”。事情便变得难于袖手了（重要的是有善功可积）。结局则彰显了“宽恕”的美德。“众人见他自从出困，主人几次想要和他说话，均故作不知，把头偏向一旁，始终未理，知是痛心已极。”──放走茹黄沙，更有“以毒攻毒”（罗紫烟），“三全其美”的作用。本战役蔚为壮观，篇幅不长，但极为紧凑。其中末尾之“真空战场”一幕，叶评本读至此有“妙极”之叹。信然。
　　宝物评述：蓝田玉实和固神胶为灵峤诸仙──赤杖仙童阮纠弟子──尹松云赠江沧浪之物，一有驻颜之效，二有凝固元神之妙用。沙沉神木来自白癫──大荒二老之卢妪弟子──更可“起死回生，生肌化腐“，为转世不舍肉身者必备之物。唯紫金幢一事，颇有脑筋可转，照常理说似乎不合逻辑，然亦非可说是绝无根据。另，“紫金幢”易使人联想到丌南公之“灭神坊”。只可惜二种宝物际遇不同。

　　（8）助人为成道之本
　　回目：第八回
　　地点：苏州上方山
　　人物：齐令贤&孙宝玲
　　敌方：雪弥陀空晓
　　宝物：天星球（九粒）、归元幡
　　起因；二女惩奸，引来一个欲峨嵋派中人赐以一剑的改恶之僧
　　结果：空晓兵解，齐、彭等人得到终篇战役的重要克敌法宝
　　评述：郝子美初露脸，便是一“教唆犯”形象。当然背后还有操纵。又不禁想起了第二战中孙同康在杨瑾授意下的举止。

　　（9）终篇──应卯之战
　　回目：第八回
　　时间：三月。洞天庄相聚之后百日以远，第五战后一月左近
　　地点：西洞庭莫厘峰·林屋洞（侧述）·毒龙谷
　　人物：齐良&苏筠、彭勃&王蕴华、李清苕&孙次娴&浦文珠、孙同康&孙毓桐、郝子美夫妇、齐令贤&孙宝玲&葛浩（昊角）等
　　其它人物：茹黄沙、崔五姑、乙、凌、白、朱等
　　敌方：火禽尊者赵冲、二番僧、白骨真人何巨（妖尸谷辰师弟）、三影神君康瑁（一作环）

　　邪法：日月刀环、三十六有相神魔、恶鬼呼魂大法
　　宝物：太乙金鳞舟、戌土神雷、戮魂针、归元幡、天星球、七宝紫晶瓶
　　起因；“因五弟……近在洞庭东山莫厘峰顶，与一伙妖人约期斗法……筠妹兄妹一到，立获全胜，……但是事情由此闹大，妖人不久卷土重来，内中颇有几个能手，必须先作准备。”（第六回）

　　结果：完胜。五人同隐洞天庄，“全家同修，夫妻合籍。”云云
　　评述：这场战争虽为最后一战，其起因却远在第六回，且具体经过也语焉不详。实为匆匆赶就之“应卯之战”。反不如第四、七两场战役各有可观。由于底牌都已揭晓，无甚期待。最后出场的几个连开场白都没说的《蜀山剑侠传》中漏网馀孽，匆匆赴死，无话可说。反倒是林屋洞这一段，再显还珠亦真亦幻的讲史风采；再次是葛浩，有火无害及《峨嵋七矮》中秦岭怪人庞化的味道，但又翻出诸多新意。可喜。其一切虽则仍不离于有用之用的维度。
　　
　　据上文，本书中共有九场敌对性质的战役。──如加上卧眉峰孙同康与紫青二女的“闲斗”，共是十场战役。总起来说，十场战役各有不同，但共同特点是人物众多、场景多变、事件的发展富于戏剧性，结尾具有转折性，中间不乏带来《蜀山剑侠传》联想感的仙气十足或大场面展示。主角一面是一些闲散之人。敌方则主要是《蜀山》、《青城》中那些“打剩下的”漏网馀孽。
　　总观全部战役，取得胜利的几个关键元素，如特定人物、特定时间、特定法宝、特定支援等，往往为“乙、凌、白、朱”、“杨、半、韩、崔”等人在若明若暗的调配。若无这几位老前辈帮忙，“虽占了前两世的便宜”，终究不免还得损兵折将，弄巧还得再“迟却一二甲子仙业”。不免有损几位老前辈的面子；但若无此几位，便少却许多闲事，书写不下去，读者更不会买账，作者想必也决不会甘心吧。
　　但话又说回来，即所谓的“人定胜天”，也只能在暗中间接帮忙中体现。若是诸老直接干涉，便没有意义。这点正流露出还珠某种宿命论和“我命由我”相互涵盖的观念。
　　至于说到“拔宅飞升”的愿景，则真属天方夜潭（书末尾明确交代“终成地仙”）。便还珠也不会真个写来。因为飞升是事物的某种终结和循环。好的故事，往往不经过终结，便进入新的展开，《蜀山剑侠传》就是最经典的例子。

　　四

　　（1）

　　“人都是向上的。……如今前事不提，我也不想赔还飞剑，只求你峨嵋拜师之后，代我们各求一粒毒龙丸和两粒大还丹，成全我姊妹两个，便感谢不尽了。”（第四回）

　　“闻说峨嵋仙府灵丹甚多，其中灵效，包罗万象；不知诸仙师可能怜念弟子出身异类，修为不易，大发慈悲，赏赐一粒，或是指点一条明路么？”
　　“我看你颇知向上，处境可怜。仙府的大还丹、毒龙丸，最是异类成道的珍物，……连我们也只有一粒的福分，……你们自是无望。”（第七回）

　　（2）

　　“见前面孙毓桐，楚腰一捻，倩影娉婷，仙步姗姗，似欲乘风飞去。……及至行到楼前，孙毓桐回身揖客，见石、司二女还未走上，秀眉微皱，似有愠色。……忽听身后司青璜道：“你们怎不进去？我不过和石师姊说两句话，稍为落后。日常聚首，又不是客，也用等么？””（第四回）

　　“二女见那少妇虽已风信年华，但是容光美丽，丰神绝世，衣饰又极淡雅；宛如月殿仙人，降至凡间。……走了一段，少妇忽然立定回顾，娇唤：“七嫂、二嫂怎不理我，却任七哥和我絮聒？””（第八回）

　　（3）

　　“你那爱马雪龙，原是仙种龙驹；……这一跳，恰值纪师弟一位姓方的好友寻来，杀死妖徒，将马救走。你到巫山即可寻回，无足为虑。”（第五回）

　　“齐良自然依言行事。待了些日，正要起身；大方真人神驼乙休，忽然同一后辈剑仙，带了孙同康爱马雪龙飞降。……随即指示机宜而去。”（第六回）

　　（4）

　　“我正在想，你与宝玲，颇得崔五姑老前辈爱护……我想令你两姊妹往青螺峪一行，一则拜谢这些年来爱护之德，二则这位老人家的七宝紫晶瓶如能借到，我们便有胜无败了。”
　　“崔五姑不常在山，难得相遇；此去如寻不见，还可探询下落，再往寻找；最好早行，以免误事。”（第七回）

　　“掌教夫人和白云大师……恰有闲暇，便将蕴华等飞书召去，亲加传授，指示机宜。……对于齐令贤尤为期爱，颇多奖勉，孙宝玲也同沐恩施。”（第七回）

　　“原来白发美妇，正是白发龙女崔五姑。这时满空火星被那轻云网定，晃眼缩成一团，正轻飘飘的往崔五姑手中紫晶瓶上飞去。“滋”的一声，倏忽不见。”（第八回）

　　（5）

　　“石、司二女仙闻言笑道：“我与毕、花二姊已有许久不见。再过半年，我二人却有闲空，愿助诸位往东洞庭，除此群邪，并与郝道友梁孟叙阔如何？”众人自是喜谢。”（第六回）

　　（6）

　　“彼时爱妻刚醉，须人照料，二弟聪明，手法已早学会，只须练习准头。本想等爱妻稍微酒醒同往练习。水边一带离席较远，侧面竹林更是僻静，起初原因不久下山，想爱妻往求师长同往相助，多一帮手，并免寂寞，特意背人来此商计。二弟先在对面松坡之上，忽又绕来此地，必是想我前往陪他练习。因见茵妹醉眠，我在一旁守候不好意思，心中一动，便要赶去。偶一低头，见樊茵侧身静卧山石之上，石旁恰有两株新植的海棠刚刚盛开，旁边并有大丛山牡丹也在含苞欲吐。人面花光相映之下，越觉玉颜红晕，皓腕珠辉，柔肌胜雪，竟体芳艳，带了几分醉容睡态，比起平日更加美丽。先见头上秀发被风吹乱，左手所捏一枝海棠业已松落，软绵绵已快垂向地上，刚轻轻把手托起放向腰间，因二人平日虽然亲爱，彼此均极庄重，相敬如宾，沈鸿还是第一次握她的手，当时觉着玉肌柔滑，从所未有，心已怦怦跳动。跟着又想理那头上乱发，再定睛一看，那一张美丽无比的脸本如宝玉明珠，自然光艳，这时酒后再淡微微浮起一阵红晕，越发好看到了极点。越看越爱，实在情不自禁，便低下头去轻悄悄亲了一下，鼻端刚触着一股微微带着酒气的温香，心中一荡，忽然警觉，立时缩退，四顾无人，略一定神，忍不住低声自言自语道：“我怎这样该死！此是我最敬最爱的终身伴侣，如何欺她酒醉，偷偷轻薄。”说完，又听林中丁丁连响，打得甚急，想起弟兄二人的交情和未来的大事，重又激动义愤，立即起立。
　　走了两步，又想今日山风甚大，爱妻武功甚高，虽然不畏风寒，到底小心些好。念头一转，重又回身，把所穿夹衫脱下，轻轻给她盖上。二次对面，越发爱极，心中实不舍走，但又不能不去，不由低声求告道：“好妹妹，我真不应该，方才一时糊涂，稍微放肆，恐你醒来知道见怪，暂时还不敢对你说，只等将来我再向你赔礼吧！”……便往竹林走去。途中几次回顾……”（《独手丐》第三十三回）

　　“这时孙毓桐独立危崖向外石角之上，奇石孤悬，下临千寻削壁，常人见了都觉眼晕，她却俏生生按剑独立。人是那么婷婷美艳，又穿著一身云锦霞裳，天风吹袂，飘飘欲举；加上当地的奇峰秀梧，异卉名花，与坪上的楼台互一陪衬，宛如小李将军所绘仙山楼阁，中间有一瑶岛飞行，翩然降临。
　　“孙同康越看越爱，心中万分矜宠，直恨不能俯伏足下，受其践踏，才称心意。只顾呆看……”（第四回）

　　“孙毓桐原坐在小榻对面琴几之上，孙同康说时，人早离榻而起，挨近前去，边说边把身子往前一凑，挤坐上去。……满面乞求之容。……便把身子一偏，容令并坐。刚说得一个“你”字，不料孙同康热情蕴蓄太久，稍假词色，立如渴骥奔泉，不可遏制。再见对方玉涡红晕，妙目微嗔，似愠似喜，更带着两分浅羞之状，越发心荡神迷，就势拥抱了个满怀。……一面不住亲热抚摸，一面急喊……
　　“孙同康知道再闹下去，难免触怒，所幸此端已开，日后仍可伺便亲热，还是适可而止的好。仰望心上人，颊晕红潮，轻嗔薄怒，更增美艳；尤其是樱唇款启，皓齿微嫣，一双妙目注定自己，隐蕴着款款柔情，端的令人爱而忘死。立即乘机说道：“我听姊姊的话，但求许我再亲一下。”随说，早扑过去，嘴对嘴亲了一下。
　　“温香微度，意犹未足，正待抱紧意意温存，孙毓桐满面含嗔道：“你疯了吧！”，随说，伸手微推，人便离身而起。……孙同康见未真怒，心又一荡。正想涎脸凑近前去。……”（第五回）

　　“孙同康本觉饥渴，……便往林中走进，取出食物，匆匆吃完。孙同康越看孙毓桐越爱，几次想要搂抱，均因孙毓桐自落地上路，面上便带忧色；有时刚说笑两句，转眼又是眉黛含颦，若有愁思。多日相处，已知习性，为恐触怒，未敢冒失，没奈何只得饱餐秀色，聊自解馋。二次要走，实忍不住，冷不防伸手便抱。
　　孙毓桐早看出他心事，略闪便自避开，微笑道：“你老是这样，真愁人哩！””（第五回）

　　（7）

　　“少女笑道：“我名杨瑾，前生名叫凌雪鸿，乃川边倚天崖龙象庵芬陀大师弟子。六七十年前，与白、朱二老至交。今生重返师门，虽因一愿未了，不曾祝发，已然皈依我佛，与二老并不常见。””（第二回）

　　备注：

　　[1]按《还珠楼主小说年表》，在还珠创作《蜀山剑侠新传》以前，即1938──1946年间，还珠先后创作完毕两部关系到这部作品的小说：《边塞英雄谱》及续《天山飞侠》（1947年续出版改名《冷魂峪》）。在“边塞”中首次提到“川东五矮”这个名号。而故事的时间背景却在“新传”五子团聚以后。而“新传”作为上两部小说的前传，中间并未及提到“川东五矮”的名号。实际故事发生时间顺序当从《蜀山剑侠新传》开始。

　　[2]按《天山飞侠》引子：“笔者向来不喜自我宣传，惟是六载杜门，三千说剑，《蜀山》、《青城》以次，诸拙著大都信笔写去，然后照应前文，欲使各有段落。俗尘鹿鹿，苦无暇时，全书千三百万言，已成近七百万，头绪稍繁，其中人物事迹悉凭追忆，章皆急就，未暇检阅，疏文脱节当所不免。”

　　[3]按《边塞英雄谱》第五回：“当年名满天下、威震川、湘的剑侠川东五矮：齐良、彭勃、李清苕、孙同康、郝子美五人，个中孙、李二侠，一个外号哑昆仑，一个外号赛达摩，尤为厉害，所炼飞剑俱是峨眉派正宗传授，已练到上乘地步。孙、李二人还是亲戚。孙姊次娴是李的结发妻室，内外功和剑术俱臻绝顶。当今即位之初，曾命多人入川延聘。就在那一年，六人全家不知去向，有的说是拔宅飞升，已然仙去，一直未再听人道起，不想却在这大漠荒寒之区相遇。这五家六位剑仙，本人撇开，便是他们的门人子女，点点年纪就享盛名的有二三十位。”
　　
　　07.06.09-12

凌妙颜

高中时看过此书，印象中是叶洪生点评的。因为当时借不到蜀山正传，看到新传也如获至宝，但看后却令我有些失望，里面有些内容与蜀山正传雷同。

三英二云

补充其中“旃<陀>罗”的一些额外资料：

这个怪字，还珠应该还是借用自佛经的用语。不过中间少了一个“陀”

一，
旃陀罗·笈多·孔雀（生卒年不详）（''Chandragupta Maurya''，古希腊典籍称''Sandrokottos''），又称月护王，是印度孔雀王朝开国君主。

二，
佛经《宝积经》有“ 旃陀罗品”，另《大方广十轮经》也有含名卷。

三，来自研究印度的种姓资料
旃陀罗Candāla是“杂种姓人”或者“不可接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