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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享] 【轉帖】藍色湖泊中的刀-第一集(丁情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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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1 08:15:0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丁情小說>藍色湖泊中的刀

作者:丁情

第一部分
連結:http://blog.xuite.net/r10317.r10317/aaa168/20447923
發佈時間: 2008-10-31 10:28

藍色湖泊中的刀

        一個女人為了愛情,

        為了諾言,

        她拋棄了一切,死守著彎月。

        只可惜那個男人許下諾言,為的只是------

        所以女人的心碎了,也死了!

        於是────彎月變色,

        刀風響起,

        刀鋒劃過,

        鮮血奔流!

        彎月開始沉淪了---------

                傳說  

    傳說……

在天之涯,在海之角,在山之峰,在雲深不知處,在風的故鄉,在世界的盡頭,有一處神秘的山谷,那裡住著十幾戶人家,過著與世無爭,神仙般的悠閒生活。

用他們的語言來講,那兒是「香格里拉」,意思就是人間仙境,世外桃源。

   據偶而闖入那裡的過客說,整個山谷長滿了奇花異草,而珍禽怪獸則悠閒的躺在上面享受著溫柔的陽光,山壁上都是晶瑩剔透的水晶,溪底佈滿了如燦爛夕陽般的黃金。

   山谷裡的人不但純樸善良,更是虔誠的佛教徒,所以他們有一間用水晶和黃金蓋成的寺廟,裡面供奉的是一尊用水晶雕塑而成的觀世音。

   無意間闖入的過客在出來不久之後,都會想再回到那山谷,可是他們都失望了,因為他們雖然找得到進山谷的路,山谷卻已人事全非了。

   人間仙境的世外桃源已不見了,整個山谷變成了一座湖泊,十幾戶人家,和用黃金水晶蓋成的寺廟都已被山頂溶化的冰雪淹沒了。

   從此人間再也沒有仙境了,再也沒有香格里拉!

第一部           邊城

            中秋時分明月圓,

            邊城小鎮斷魂人,

            借問江湖何時靜?

            刀鋒劃過鮮血奔!

第一章         黃道吉日

    一


   四月十五日,晴。

   宜:祭祀,安床,納財。

   忌:動土,作灶。

   煞:北方。

   沖:屬豬,42歲。

     △△△                  △△△

   瑪帕迪是在熟睡中忽然醒過來的。

   在眼睛還沒有睜開之前,他身體內的自然時鐘就告訴自己,現在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但是他為什麼會忽然醒過來呢?

   四週靜悄悄的,除了偶而響起的夜虫鳴叫聲之外,就只有微微拂過的山風聲,在這么寧靜安祥的夜晚裡,瑪帕迪為什麼會忽然醒過來呢?

   瑪帕迪不知道,他睜開眼睛,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很亮的白色光芒,白色光芒是從帳篷的門縫射入的,正好照在他的臉上。

   「天亮了----不可能----」

   瑪帕迪在心裡肯定的告訴自己,長年來在山區捕獵的經驗已使得他在身體內養成了一種自然時鐘,他很確定現在距離天亮至少還有一個時辰。

   ---但帳篷外又為什麼會那么亮呢?

   瑪帕迪爬出熱被窩,披上件皮裘,走出帳篷,原本還有的一點睡意,立刻讓春夜裡的寒意一掃而空,但最令他感到驚訝的是帳篷外的景象。

    △△△                △△△

   圓月。

   圓圓的月亮斜掛在山峰上,銀白色的月光傾洩而下,使得整個山谷變成了一片銀白,連寧靜的湖面也呈現一片銀藍白,看來就像是一面光亮的鏡子。

   月光無比奇亮,亮得就像白天一樣,使得每一件事物都看得清清楚楚。

   但這光芒又和白天的光芒不一樣,整個山谷看起來也不像白天的山谷,反倒像是被某種特殊光芒投射下的戲台。

   瑪帕迪整個人都呆了,張著嘴看著眼前的景象,他是個藏人,從小就生長在詭異危險的山裡,什麼樣的奇事異景沒有見過,但是他從來也沒有見過像今晚這樣的景象,此刻他竟然只能用「詭異」兩個字來形容眼前的奇景。

   他更沒有想到自已居然是被月光「吵」醒的!

   正當他被這一片月光震撼得不知所措時,忽然有一陣很輕微的怪異聲傳來。

   那是一種 ------- 一種好像是氣泡冒出水面的聲音。

   瑪帕迪轉頭尋聲望去,果然在寧靜的湖面上看見了怪異聲音的來源。

   銀藍色的湖面上有些細小的氣泡由湖底冒出,氣泡由少而多,由小而大,漸漸形成翻滾的水花,聲音也由輕微轉變成為懾人心魄般的戰鼓聲。

   瑪帕迪還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時,就看見一樣東西由銀藍色水花中冒出,他仔細一看,發覺那樣東西竟然是顆人頭!

   瑪帕迪嚇得跌坐在地上,嘴巴張得大大的,卻連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只是他的喉結處已在不停的上下滑動,一雙眼睛更突得比牛眼還要大。

   湖面上的人頭還在不停的上升,接著脖子也露出水面,然後就是肩膀-----胸膛-----

   此時瑪帕迪已看清楚這個由湖底升起的是一個人!

   一個女人!

   女人長髮披肩,穿著一身雪白的衣裙,也不知是否因為月光的關係,這個女人的臉色白得妖邪,詭異,遠遠望去,就好像一個由地獄升起的白色幽靈。

   湖面上不知在何時已籠罩一層薄霧,在月光下,居然呈現出一種灰藍色的光芒,使得這個由湖底升起的白色幽靈竟多出了一分哀怨,一分淒傷-----

    △△△              △△△   

   瑪帕迪今年42歲,屬豬,而這個湖泊就叫「天潭」,正好在北方。

    △△△              △△△

   瑪帕迪雖然沒有被白色幽靈嚇死,卻也大病一場,從此他再也不敢入山狩獵了。

    △△△              △△△

   「天潭」鬧鬼的事從此傳開了!

   二

   九月十五日,睛。

   宜:沐浴,開光,入殮,治病,嫁娶。

   忌:上樑,開市,安床。

   煞:東方。

   沖:屬龍,57歲。

    △△△             △△△

   哲蚌城是個不大不小的城鎮,它就在」雅魯藏布江旁,格培山的山谷裡。

   在藏語裡,「哲蚌」是不匱衣食的意思。

   哲蚌城除了倚山畔水的天然資源外,它更是要去拉薩的必經之路,旅客在經過千山萬水的行程之後,到了這裡,必定會留下來休息,補糧充水,養足精神後,在隔天便可愉快的起程往聖地拉薩朝聖去了。

   因此哲蚌城裡的飯館客棧就特別的多,大大小小的客棧飯館林立在城內的每一個角落,其中又以「成功」客棧的規模最大,生意也最好。

   其實在哲蚌城裡不只成功客棧最大,生意最好,就連「成功」藥舖,「成功」皮貨莊,「成功」布莊的店面也是全城最大,生意最好。

   這么多的「成功」商號,不用猜也知道是屬於同一個老板的。

   不錯,這些「成功」商號全都是屬於東方老爺的。

   東方老爺當然複姓東方,名字就叫成功,但是城裡不管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尊稱他一聲東方老爺。

   叫他東方老爺,並不是因為他很有錢,也不是因為他的年紀大,而是因為他的善心。

   ---有善心的人必有善行。

   造橋修路,對東方成功來說,就好像家常便飯似的,不但哲蚌城內的大小巷道,都是他出錢修補,就連城外山區的小路橋樑只要有壞的,他也不皺眉頭的立刻請人維修。

   除此之外,他的成功藥舖不但童叟無欺,如果有貧窮人家來看病抓藥,非但不收錢,而且還服務到家的每天送藥到病人家裡去。

   東方成功的善行不止對哲蚌城的市民而已,凡是生活有困難,臨時有急難的過客,他都毫不吝嗇的伸出援手。

   老天似乎也真的有眼,東方成功的善行做的越多,他所開設的商號生意就越好,所以哲蚌城裡最成功的商號當然就是「成功」商號了。

   △△△                △△△

   東方成功是邊城一帶的大善人,但他卻不是藏人,他那一口濃濃的南方口音,讓人很清楚的知道他是江南的人。

   二十年前,他隻身來到哲蚌城,當時三十幾歲的他,就大手筆的開起「成功」客棧。

   精緻可口的佳餚,高級舒服的享受,收費卻比一般客棧還低廉,於是「成功」客棧的名號立刻響遍了邊城一帶,不到三年,「成功」商號就一家接著一家開了起來。

   「東方老爺」的叫聲也此起彼落的在各個角落響起。

   到了第四年,在有心人士的撮合下,東方成功娶了小他十幾歲的「拉薩之花」波絲拉娃為妻,從此揮別了單身漢的生活。

   這場婚禮在當時是邊城的一大喜事,除了新郎新娘都是名人之外,喜宴的流水席更是日夜不停的連續開了一個月之久,創下邊城百年來的紀錄。

   十幾年下來,東方成功已成為邊城的傳奇人物,他的善心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減退,反而做得更起勁。

   △△△                   △△△

   每天早上巳時,東方成功都會在書房接見有困苦有急難的人,視情況的輕重緩急給予幫助。

   所以巳時未到,東方成功就已先進書房做準備,巳時一到,總管阿伯就會帶求見的人到書房外,按先後次序讓求見之人一個個進入書房。

   今天早上和往常一樣,阿伯將求見之人帶到書房外等候,沒會兒,阿伯的眉頭微微一皺,因為書房內沒有響起東方成功准於進入的聲音。

   阿伯楞了楞,但隨即想到可能是老爺還有事沒有處理好,所以也就沒有疑心的繼續站在門外等候。

   等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書房內依舊是靜悄悄的,這時一向沉穩的阿伯也不禁起疑,他跟隨老爺已十幾年了,對於老爺的個性脾氣了解得很,所以他已意識到書房內絕對有了「問題」。

   ---可是他絕對沒有想到這個「問題」有那麼嚴重。

   阿伯的內心雖然很急,但表面上仍沉穩的要家丁先將求見之人打發走,才上前輕輕敲著書房門:「老爺------老爺-----」

   叫了幾聲,書房內還是靜悄悄的,最後阿伯不得不叫家丁將書房門撞開----

      △△△               △△△

   東方成功,江蘇人,屬龍,今年五十七歲。

   但是他今天根本沒有出門,而他的宅院也不在東方,是在城的南邊,那他為什麼會-------

   ---莫非和他的姓氏有關?

   三

   東方天空剛剛露出魚肚白,大地還沉睡在秋夜的淒寒裡時,吳仁早就起床了,因為他必須監督所有人的工作。

   吳仁是成功客棧的二掌櫃,專管飲食方面,所以每日天還沒有亮,他就已起床到廚房去巡視伙計們的洗菜,配菜,和作料,當然更要檢查小二們的清潔工作。

   成功客棧最注重的就是衛生,不但飯菜要乾淨,就連桌椅碗筷盤子水杯每一樣都要一塵不染。

   吳仁在巡視過廚房後,滿意的走到大堂,準備去看看小二們工作的怎麼樣,當他來到大堂發現已有客人在座了,而小二們卻還在一旁嬉笑的擦拭桌椅,臉色立刻一變,但隨即又笑臉的迎向客人。

   「這位爺,您起的真早。」

   這位客人是個三十左右的瘦小漢子,個子不高,大大的頭上有著烏黑的亂髮,一張彷彿橘子皮的臉上有著一雙「很壞很壞」的眼睛。

他的穿著看來仿佛很隨便,卻又給人一種很順眼的感覺,他邊打了個哈欠,邊抓著亂髮,苦笑的說:「不是起得早,是根本還沒睡。」

   吳仁當然早已看出這位客人昨晚並沒有住宿這裡,那麼就一定是連夜趕路的旅客:「那爺是要休息?或是用餐?」

   「都要。」客人笑了笑:「不過趕了一夜的路,肚子早就在抗議了-----」

   吳仁立刻說:「我這就先去替您張羅吃的,您要吃什麼?清粥小菜,或是湯麵?」

   客人說:「聽說雅魯藏布江所產的哈蚌不但又肥又大,味道更是鮮美,尤其是經過成功客棧的廚房大師妙手一煮,就成了名響邊城的蚌湯麵了。」

   吳仁笑了:「爺,您是行家,我們這裡的蚌湯麵的確獨門口味,保証您吃了會回味無窮。」

   客人也笑了:「好極了,那我就準備開始回味無窮了。」

    △△△              △△△

   這位客人吃完口味獨絕的蚌湯麵時,天色已大亮,客棧裡急著趕路的旅客也陸陸續續起床,大堂上立時熱鬧起來。

   客人滿足的伸個懶腰,二掌櫃吳仁適時的上前:「爺,味道不錯吧?」

   客人笑了:「何止不錯,簡直是棒呆了。」

   吳仁說:「那爺您現在是想休息?或是------」

   客人看看門外:「吃了這麼棒的餐點,睡虫早都不見了,既然精神來了,我想到處逛逛。」

   吳仁說:「小的向您推荐一個地方。」

   客人問:「什麼地方?」

   吳仁回答:「街尾的廟口是個不錯的逛點,那兒什麼都有,運氣好的話,還可以找到珍貨稀物。」

   客人笑了:「好極了,我就到廟口去逛逛,看看能不能找到珍貨稀物。」

   說完之後,客人站了起來,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扣掉餐飲住宿費外,多餘的就當賞你的。」

   吳仁說:「多謝爺,那房間登記為-----」

   客人回答:「我叫東方巨星。」

    △△△                  △△△

   「東方巨星?」

這位叫東方巨星的客人已消失在長街上,吳仁卻還楞在原地,腦海裡直想著:「這位客人是不是東方老爺的親戚呢?」

   望著東方巨星的穿著,吳仁不禁搖搖頭:「東方老爺有這樣的親戚嗎?」

   四

   廟口真的熱鬧極了。

   這裡簡直是個大集會,大小攤販各式各樣的貨物都有,從「東北三寶」貂皮,人參,烏拉草,到閩南的龍眼水果,無錫的泥娃娃,京城「寶堂齋」的胭脂花粉,揚州的「一支傘」,甚至連小孩玩的博浪鼓都有------當然最多的是藏族的獸皮和手工藝品。

   令人眼花撩亂的商品讓人們留連忘返,就連清心寡慾的喇嘛都在人群中穿梭,乞丐更是展露他們最可憐之處,好博取人們的同情心而施捨一點。

   東方巨星走入廟口,面對這麼熱鬧的景象,他的目光似乎不在貨物上,只見他三轉兩不轉的就鑽進了一條窄巷裡。

   窄巷裡安靜得很,連個人影也沒有,巷底有一家陰暗不起眼的素食店,店內只有三,四張油膩膩的桌子,和一盞殘燈。

   現在雖然是大白天,但燦爛的陽光似乎照不到這家素食店,那盞如豆的殘燈所發出的昏黃燈光,令這陰暗的地方更增添了一份蒼涼的感覺。

   廟口熱鬧的氣氛感染不到這裡,在這裡只有死寂的陰暗,和蒼海桑田的風霜。

   東方巨星鑽進窄巷,就直接走入這家素食店,跨過門檻,眼睛一下子還沒辦法適應裡面的陰暗,閉了閉眼後,才漸漸看清裡面。

   靠牆邊的角落裡坐著一個五,六十歲的老人,背對著門口,獨自在喝著早酒,他那倨僂的背影,就宛如櫃檯上快燃盡的燈蕊般在做最後的掙扎。

   東方巨星看著老人,默默的走到老人面前空位,然後坐了下來,再拿起桌上的空酒杯,替自己斟了杯酒,張開嘴,杯中的酒就順喉而下,流入了他肚子裡。

   東方巨星在做這些事時,老人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有在他喝下酒時,才緩緩的舉杯喝了一口。

   老人酒杯才一放下,東方巨星立刻幫他倒酒,當然也替自己倒了一杯:「這種日子過得慣嗎?」

   老人沒有應聲,只是又喝了一口酒。

   東方巨星看著老人,忽然吁了口氣:「唉,堂堂的成功商記總管,居然落得在窄巷裡開家沒有人上門的素食店,我真是替你叫屈-----」

   沒想到這倨僂如殘燈的老人竟然是東方成功家裡的總管阿伯,看他現在的樣子簡直和昔日判若兩人,只是一個風風光光的富家總管,為什麼會淪落到如此下場呢?


       △△△                △△△

   阿伯再次舉杯之前,先抬眼瞄了東方巨星一眼,才緩緩又喝了一口酒:「夫人對我已算是不錯了,換作別人,在那種情況下就算沒有將我當場打死,也會將我送官法辦,我那能還在這裡享清福喝閒酒?」

   東方巨星等阿伯再喝口酒後才開口:「就憑地上寫著「阿伯」這兩個字,便斷定你是兇手?」

   阿伯又沒有應聲。

   東方巨星望望阿伯:「說不定他是想留下什麼話給你,也說不定他想告訴你兇手是誰,但來不及寫完就斷氣了-----」

   「奇怪,你的說法居然和我家夫人一樣。」阿伯抬起眼看著東方巨星:「你究竟是誰?」

   「我?」東方巨星笑了:「我是你的朋友,是特地來幫你的忙,我叫東方巨星。」

   「朋友?」阿伯的眼睛突然一亮:「東方?莫非你是老爺的------」

   「我的命沒那麼好,怎麼會有大富大貴的親戚呢?」東方巨星笑著說:「我只是湊巧也姓東方而己。」

   「是嗎?」阿伯眼中的光芒黯了下來,臉上露出了無奈:「能有這家店開著,我已心滿意足了,還求什麼雪冤?還叫什麼屈?」

   東方巨星收起笑容凝視著阿伯:「難道你不想知道事情的真象?」

   「知道了又怎麼樣?」阿伯舉杯又喝了一口酒:「再說衙門的官爺們已查那麼久,又查得那麼仔細,最後還不是不了了之,我知道了又能怎麼樣?」

   東方巨星又幫他斟上酒:「那天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阿伯的目光凝視著杯子,喃喃的說:「那一天------那一天和平常沒什麼兩樣,辰時三刻,老爺就進入書房,巳時一到,我就帶著求見之人來到書房外等候,等了大約一盞茶時間,老爺都沒有出聲,我覺得事情不太對,於是就叫家丁撞開門,結果-----」

   東方巨星在聽,也在抓著頭上的亂髮。

   「結果就看見老爺坐在椅子上,胸口插著一把匕首,血-----血染紅了老爺的----衣服----」阿伯心有餘悸的說:「老爺的雙眼----瞪得好大----好像死不眠目的樣子------」

   東方巨星問:「在進去之前,你有沒有聽見書房內有什麼聲音?譬如說話聲-----或是打碎東西的聲音?」

   阿伯搖搖頭:「沒有,什麼聲音都沒有,書房內靜悄悄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東方巨星又問:「書房內凌不凌亂?有沒有打鬥過的痕跡?」

   「沒有。」

   「門窗有沒有被破壞的痕跡?」

   「沒有。」

   「書房內有沒有掉了什麼貴重物品?」

   「錢財方面都沒有遺失,不過-----」阿伯頓了頓,才接著說:「不過老爺有一個愛不釋手的板指不見了。」

   「板指?」東方巨星抓著亂髮問:「這板指很貴?」

   「不是很貴,不過卻很奇特。」阿伯說:「這個板指是用水晶做成的,老爺很喜歡這個板指,所以一直戴在手上,但發現屍體時,這個水晶板指已不見了。」

   「水晶板指?」東方巨星沉思一會:「你有沒有聽他提起過板指是怎麼得來的?」

   阿伯的眉頭一皺,似乎聽不懂東方巨星的意思:「怎麼得來的?」

   東方巨星解譯:「就是說板指是在那裡買的?或是別人送的?」

   阿伯側頭想了想:「沒有,從來沒聽老爺提起過。」

   東方巨星想了想,再問:「東方成功在死前有沒有什麼異樣?譬如說脾氣爆燥,會無緣無故亂罵人?或是行為舉止怪異?突然失蹤一陣子?或是有不速之客來找過他?」

   秋風偶而從窄巷吹過,帶來了廟口的熱鬧聲潮,秋風料峭,窄巷卻更淒寒。

   也不知是因為寒意,或是想藉酒澆愁?阿伯猛然喝下一杯酒,等酒液滑入肚子後才開口:「除了不速之客外,你說的那幾件事,在那一天老爺全都做了。」

   「哦,那一天?」

   「在老爺死時的七天前。」阿伯說:「那一天早上我和往常一樣帶求見之人到書房,通常老爺在見過最後一個人之後,都會出來交代一下事情,但那一天老爺在見完最後一個人就將自己關在書房內,誰也不見。」

   東方巨星問:「那一天最後求見的是個什麼樣的人?」

   「是個女人。」阿伯說:「我不知道她長得怎麼樣,因為她用頭巾將臉遮住,只留下一雙眼睛,不過從聲音上聽來,應該是個年輕的女人。」

   「一個蒙住臉的年輕女人?」

   阿伯解釋:「向人借錢,求人幫助,並不是件光采的事,尤其是年輕女人,蒙住臉是正常的事,而且也時常有。」

   東方巨星同意的點點頭:「後來呢?」

   阿伯說:「老爺一直將自己關在書房內,連午飯都沒有吃,到了黃昏時,一位跟隨夫人陪嫁過來的丫嬛,她奉夫人之令,去向老爺請示一件事,她----」

   「她怎麼了?」

   「這位丫嬛叫瑪雅,人很機伶,嘴巴又甜,所以很得夫人老爺的寵愛,因此就比較隨便大而化之些,那一天她到了書房,沒有敲門就直接開門進去。」阿伯頓了頓,才接著說:「我跟老爺十幾年了,從來沒有見過老爺發那麼大的脾氣,那天在瑪雅開門進去,老爺簡直像發了瘋似的,不但罵人,還甩東西。」

   東方巨星在聽,聽得很仔細,很自然的又抬手去抓頭髮。

   「老爺在發完脾氣後就走出家門,誰也不知道他到那裡去,更不敢問,一直到快亥時老爺才回來。」阿伯說:「當天我們進去打掃書房時,發現書房內能砸的東西都被砸爛了。」

   東方巨星問:「當天晚上老爺回來後還有沒有發生什麼事?他有沒有說些什麼?」

   阿伯搖搖頭:「沒有,老爺就跟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似的,又開始有說有笑,宵夜還吃的比平時多。」

   東方巨星想了想,又問:「那個丫嬛瑪雅呢?她後來怎麼了?」

   「第二天她就忽然辭職回老家去了。」

   「辭職?」

   「據老爺的說法是瑪雅已找到了如意郎君,所以就放她自由,讓她回家嫁人。」阿伯側著頭說:「事情那有這麼巧的?不過老爺這麼說,我們做下人的那敢懷疑。」

   「嫁人?」東方巨星越聽覺得越有趣:「這位瑪雅的老家在那裡?」

   「聽說就在城外格培山哲蚌寺的後面。」阿伯說:「老爺雖然大罵了瑪雅一頓,不過對她還真好,給了她一大筆的金錢做陪嫁-------」

   說到這裡,阿伯忽然吁了口氣:「唉,老天真是無眼,像老爺這麼好的人,怎麼會遭遇如此橫禍呢?」

   東方巨星也想知道這個答案,不過他更想知道瑪雅闖進書房時,到底看見了什麼,才會令東方成功發那麼大的脾氣?
 楼主| 发表于 2011-4-1 08:15:3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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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08-11-02 08:28

          第 二 章      東方巨星

     一

   「東方成功那個龜兒子是雜娘生的!什麼大善人?修橋舖路?屁!全是裝模作樣的,他將來一定不得好死,死無全屍,死後沒人送終,他應該橫死街頭,應該被野狼咬,被汗馬亂踏,被千人唾棄吐口水--------」

   這是牟太貝多在東方成功還活著時每天必掛在口中的「祈禱文」,而且必定罵上幾十遍才會稍微喘口氣,如果遇上有生人進城時,他會罵得更起勁更過癮更爽快。

   牟太貝多是個藏人,是個很會喝酒的藏人,是個脾氣很暴燥的藏人,更是哲蚌城裡唯一敢公開罵東方成功的藏人。

   現在他就正在罵,還罵得很過癮很痛快,罵得面紅耳赤,罵得口沫橫飛,罵得------因為他又找到了一個聽眾。

   這個聽眾不是別人,正是東方巨星。

  「那個龜兒子是雜娘生的!什麼大善人?修橋舖路?屁!全是裝模作樣的,他那樣死太便宜他了,他應該死無全屍,應該被野狼咬,被汗馬亂踏,被千人唾棄吐口水--------」

   牟太貝多是個皮貨商,他賣的不是一般皮貨,他賣的是稀有的獸皮,所以買家通常都要事先預約定。

   只不過這是十幾年前的風光了,自從東方成功在哲蚌城裡開起「成功皮貨」之後,牟太貝多的皮貨就成了塵埃和虫蟻的住所了。

   「東方成功那個入娘娘的,一定沒有屁眼,拉屎都站著拉,他的腳底一定生瘡長膿,他娘娘的,他應該被野熊幹死,被野豬壓死-----」

   牟太貝多邊喝邊罵,只是他吐的口水和他喝進去的酒差不多成正比了,他的臉已紅得就像潑猴的屁股一樣了,但他還不想停下來,他還在繼續罵,罵得東方巨星只好舉杯將他的嘴堵住。

   牟太貝多連灌了三杯之後,東方巨星才有機會開口:「好好-----今天是我有生以來聽人罵得最過癮的一天。」

   牟太貝多又灌了一杯:「什麼過癮?老子才剛開始罵而己,我包証你待會兒一定可以聽到更精彩的,東方成功那個龜兒子-----」

   東方巨星趕緊打斷他的連環罵:「這麼說東方成功是你殺的?」

   「我當然要殺那個龜兒子----」牟太貝多忽然頓住口,張大眼睛看著東方巨星:「我------我------」

   東方巨星看著他:「你怎麼樣?」

   「我」了半天,牟太貝多還是說不出一句話來,只好趕緊又喝了一杯酒,一張臉上佈滿了著急無辜狀。

   東方巨星看見他這種神情,不由笑了:「大家都知道人不是你殺的,你不要急成那個樣子。」

   聽見東方巨星這麼說,牟太貝多才鬆了口氣,但同時也吁息一聲:「我還真希望那一刀是我捅的,這樣才能大快我心。」

   東方巨星抓了抓頭髮說:「人雖然不是你殺的,但他那樣死了,不也消了你十幾年的怨氣?」

   牟太貝多也笑了:「這倒是真的,如果我知道是誰殺的,我一定會跪下來向他磕三個響頭。」

   東方巨星邊抓著亂髮,邊說:「我也想知道這個人是誰,倒不是為了感激他,而是想知道他是為了什麼原因要殺東方成功。」

   「這件事全城的人都在猜測,誰也想不出是什麼原因使得這麼一個大------遭到如此橫死?」

   牟太貝多本來想說出「大善人」,但想到自己剛剛還罵他是偽善人,所以只以「咯咯」帶過。

   東方巨星看看他,忽然說:「如果問全城的人,誰最了解東方成功,除了他太太之外,就屬你了。」

   牟太貝多一楞,他不懂東方巨星的意思。

   東方巨星解釋:「因為在生意上你們是死對頭,同行相忌,你當然會去留意對方的一舉一動,在生意上能知己知彼,方能出奇制勝。」

   牟太貝多同意的點點頭:「那是當然的,那龜兒子有什麼新貨,賣什麼價錢,我當然要知道,否則他賣五兩,我還在賣五十兩,那我的店面就成了倉庫了。」

   東方巨星說:「所以說除了他太太之外,你是最了解他的人,依你看,東方成功是為了什麼原因而被殺的?」

   牟太貝多忽然沉默了下來,他轉頭看著店外,長街上人來人往,各家商店多多少少都有客人進出,但是這裡卻沒有。

   這裡就是牟太貝多所開的皮貨店,十幾年前,這裡有五,六個伙計,生意好的不得了,現在卻只剩下一個老伙計陪著失意的老板。

   老伙計就坐在門口的椅子上打盹,而失意的老板則和東方巨星在櫃檯內喝酒發牢騷。

   響午已過,日頭漸西,被陽光驅走的寒意已漸漸籠罩了回來,牟太貝多的目光依舊停留在街上,他的聲音卻彷彿來自遠山。

   「最近幾年的生意雖然不好,但我的家產還是不少,而我也才四十出頭而己,可是我為什麼還沒有成親呢?」

   東方巨星問:「沒有遇上喜歡的心上人?」

   遠山頂的冰雪在陽光下發出耀眼的光芒,牟太貝多的聲音卻有如千年冰雪般傷感。

「我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愛人,我們從小一起玩,一起打拼,有時她甚至陪我上山狩獵,因為我們想多賺一點錢,好讓生活過的舒服些,我們曾經打勾勾約定,在她二十歲那一年結婚----」

   東方巨星在聽,沒有打斷他的敘述。

   「可是我們這個小小約定沒有實現。」牟太貝多不等東方巨星問,自己就回答了:「因為她在十八歲那一年就嫁人,嫁給一個她不愛的人。」

   東方巨星不能不問:「為什麼?」

   牟太貝多終於將目光收了回來,他看著東方巨星:「因為她就是波絲拉娃!」

   「波絲拉娃」這個名字似乎已解釋了一切。

       △△△                 △△△

   年輕,健康,美麗的拉薩少女,她們也和江南平原的少女一樣,當然有著夢想和憧憬,她的夢想就是她的愛人。

   她們對愛情有著執著,對未來有著憧憬,對彼此之間有著絕對的信任,然而她們的信任,憧憬,執著,夢想,也和江南一樣,有著「醜陋」!

   二

   寒意漸濃,西斜的陽光將大街上的人影拖得長長的。

   倦鳥知返,忙碌的人們也該到了返家享天倫之樂的時候了。

   炊煙四起,空氣中迷漫著菜飯香,街上的人們己逐漸減少,牟太貝多心中的怨恨卻更濃了。

   東方巨星凝注著他,終於漸漸看清隱藏在他那粗獷,率真,不据小節的個性下不為人知的真實一面----人性的真情。

  唯有真情真愛,才能化解人類千古以來的暴戾和醜陋!

      △△△                    △△△

   老伙計還在打盹,壺中的酒卻已快見底了。

   牟太貝多又舉起了杯子,只是這一杯他喝的很慢很慢,彷彿在品味酒的甘醇,又彷彿在回憶往事的種種酸甜苦辣,和昔日的激情。

   「十幾年了,我死守在這裡,沒有離開哲蚌城,不甘心當然是原因之一,但最主要的是,我想親自問問她,為什麼?」牟太貝多緩緩放下杯子:「可是十幾年了,我從來也沒有見過她一面。」

   「為什麼?」

   「因為她根本足不出戶。」

  東方巨星了解他的痛苦:「當年她什麼話都沒有對你說?連最簡單的道別都沒有?」

  牟太貝多的神情更痛苦:「或許她有很多話想對我說,只可惜她沒有這個機會。」

  「為什麼?」

  「因為那時我人在山上,正在拼命的狩獵,拼命的想抓住一隻純白的雪貂,好做一件白貂背心送給她。」牟太貝多說:「等我回到城裡,一切都變了,她已經嫁人,已經成為東方夫人了,當時我整個人都傻了,我不相信她會-----我認為她一定受到了什麼脅迫,我當然要衝到東方府去問個清楚。」

   他忽然苦笑,無奈的接著說:「她似乎早已知道我會這麼做,所以就派最貼身的丫嬛瑪雅在半路上等我,並告訴我,不要去問她為什麼,叫我忘了她,就當她是個負心的人,如果我還執意要去東方府的話,她就死在我面前。」

  牟太貝多的苦笑更濃了:「我知道她說得出做得到,嚇得我連走近東方府都不敢,我只有求瑪雅幫我轉告,說我很想見她一面,然而-----十幾年來,我連瑪雅的面再也沒見到。」

   東方巨星已從牟太貝多的瞳孔深處裡看到了濃濃的哀痛,也已明白對方這十幾年來過的是什麼日子。

  「自古英雄怕情磨,

    情到濃時痛亦深!」

   牟太貝多才四十出頭而己,正值壯年,但是他臉上的皺紋卻多如髮絲,一雙黝黑,烔烔有力的眼睛更濛上了一層深深的悲傷,本來應該雄厚的胸膛卻有了倨僂的神態。

        △△△              △△△

   夕陽西下,酒意卻上湧。      

   牟太貝多的眼中已有了紅絲:「東方成功被刺身亡,理所當然的我就成了頭號嫌疑犯,有人甚至說我買通了總管阿伯,合謀殺了東方成功。」

  「有這種說法也是人之常情,誰叫你是東方夫人的前男友,而你又隨時公開辱罵死者,大家不懷疑你懷疑誰?」東方巨星笑著說:「不過危機也是轉機,情敵死了,愛人說不定會回到你的懷抱裡?」

  「那也得在案子破了,兇手被抓到之後才有可能。」牟太貝多又苦笑了:「我太了解波絲拉娃的個性,事情真象未明之前,她一定會和我劃清界線的。」

   東方巨星看著他,笑容裡忽然有了曖昧:「我想你已經著手在進行了吧?」

  牟太貝多尷尬的笑了笑:「事關我後半輩子的幸福,我當然會積極的去做。」

  「人之常情。」

  牟太貝多神色忽然一凝,看著東方巨星:「兇殺案都脫不了三大動機,第一,是財殺,第二,是情殺,第三,是仇殺。」

   「不錯。」

  「而財殺又分強盜搶奪和利益糾葛兩種。」牟太貝多說:「情殺當然就是三角關係愛恨情仇了,而仇殺則更單純了,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江湖兒女講的本就是快意恩仇。」

  「不錯。」東方巨星點點頭:「依你看這件兇殺案是屬於何種動機?」

  「財殺的可能性幾乎是微乎其微,因為現場並沒有被搜刮過的痕跡,至於情殺-----」牟太貝多又苦笑了:「除了我這個最有動機的嫌疑犯之外,我找不出他還有什麼緋聞之類的情史,所以只剩下----」

  「仇殺?」

   牟太貝多點點頭:「這個仇恨很可能是以前就結下的,應該是在他來到邊城之前,因為在哲蚌城這二十年來,我從未聽過他和什麼人有結下樑子。」

   東方巨星緩緩舉起杯子,緩緩的喝著,一臉沉思的神色:「不管是那一種兇殺案,在案發之前一定會有跡象出現,就算是強盜搶奪,他也要先找尋目標,觀察地形,然後再伺機下手。」

   牟太貝多的眼睛一亮:「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說只要清查案發之前城裡有沒見什麼異狀,或是怪異的人物出現,就可以找出兇手?」

   東方巨星微笑的說:「就算找不到兇手,最起碼也會踩到他的尾巴。」

          △△△            △△△

   走出牟太貝多的店,長街上已是燈火通明了,逛街閒蕩的人比白天還要多,東方巨星張開雙臂,伸了個懶腰,抬頭望著夜空。

   今夜無雲,圓月高掛蒼穹,柔柔的月光將遠山頂上的積雪映得如白銀般發出純潔的光芒。

   十月十五日,距離東方成功被殺正好滿一個月,此時已進入了殘秋,風中所帶著的寒意,迫使人們穿上了厚衣。

   東方巨星邊抓著頭髮,邊望著明亮的圓月,口中喃喃自語:「又是月半十五了,不知道今晚是否平安夜?」

   話聲一完,他的目光也落了下來,就在這時,他彷彿在人群中看到了一條熟悉的身影,正想仔細去看時,一群人潮湧了過去,遮住了他的視線,同時也淹沒了那條熟悉的身影。

   「我好像看見了一個光頭?」

   東方巨星想在人群中尋找那條熟悉的身影,卻已不見了,他想了想之後,眉頭微皺的說:「他怎會在這裡出現呢?」

   三

   溫無救沉悶的咳嗽聲和山風聲,夜虫鳴叫聲交集成了一首不協調的樂符,在濃密的森林中迴響著。

   淒迷的月光下,溫無救的臉色蒼白的已接近死亡,事實上他的生命也已快接近死亡。

   百病纏身使得溫無救的身體瘦如風中芒草般脆弱,但是他必須盡快趕到拉薩,因為他的好友達可喇嘛正面臨死亡。

   達可喇嘛是拉薩的得道高僧,更是佛教徒的精神領袖,在月前不知怎麼他的腰部忽然出現一些紅疹和水泡,起先以為只是一般皮膚病而已,但隨著不經意的抓養,致使水泡破裂而擴散患部。

   溫無救一聽就知道達可喇嘛是中了瀟湘一帶的降頭----蛇蠱!

   蛇蠱俗名就是「纏腰蛇」,中蠱者會在腰部出現紅疹和水泡,因為奇養無比,所以患者會去抓,水泡一破,紅疹就會慢慢擴散,等紅疹纏繞整個腰部時,患者就會毒發而死。

   這種降頭雖然有解藥可救,但解藥中的「藥引」卻是很難找,這種「藥引」也只有生長在瀟湘山區裡,就是「血蟾蜍」。

  「血蟾蜍」是百年才會出現一隻,全身通紅,紅如處女的鮮血,充滿了危險的誘惑,但牠的血液卻是毒中之王,毒中極品,只要小小一滴,就能令十幾個人在瞬間潰爛,毒發而死。

   所以江湖上有很多令人聞之喪膽的毒藥都是以「血蟾蜍」的血液提煉而成的,不過牠的眼球卻是調配「蛇蠱」解藥的藥引。

   現在溫無救的腰帶裡就有一對經過特殊處理的「血蟾蜍」眼球,他要在最短時間內趕到拉薩去救他的好友達可喇嘛。

       △△△               △△△

   山路崎嶇,山路更是險惡,尤其是在夜晚。

   溫無救當然知道,但他更知道達可喇嘛的性命已如風中殘燭,所以他的咳嗽雖然越來越激烈,他的腳步卻是越走越急。

   腳步走得很急,停得也很突然。

   溫無救忽然收住腳步,一雙年老的眼睛瞬間露出警覺的光芒,他緩緩的顧盼四週,大地一片死寂,連虫鳴聲都不知在何時停止了。

   溫無救的雙手已悄悄佈滿真力,在咳了兩三聲之後,才沉沉的開口:「既然來了,就請露面吧。」

   聲音迴蕩在陰森森的林中,在溫無救的左邊樹叢裡忽然飄出一陣慘綠的淡霧,霧中若隱若現的有條長髮披肩,身穿白袍的人影。

   仔細看去,這條白袍人影竟然是飄浮在空中,而他的臉色居然也是慘綠的,更可怕的是他的雙眼根本沒見眼球,而只是兩個血洞!

   這那是個人?這根本就是個鬼!

   「還我的----眼球來-----」

   聲音淒厲,陰森,恐怖,溫無救的臉色都變了,身子不由得退後了一步,這時溫無救的右邊樹叢裡,又飄出了一陣慘綠的淡霧,霧中也有一條長髮披肩的白袍鬼影。

   只不過這條白袍鬼影有雙眼,卻沒有鼻子,他的聲音竟然發自沒有鼻子的鼻洞裡:「還我的-----鼻子來-----」

   一模一樣的鬼,一模一樣的恐怖聲音,任膽子再大的人也會嚇破膽,但溫無救的臉上卻忽然笑了,嘴角也忽然露出了一絲冷笑:「原來是「流星雙刀」兩位兄弟,真是難得,居然肯在三更半夜離開溫暖窩,來到這兔子不拉屎的荒山野嶺裡裝神弄鬼?」

   左邊的白袍鬼影忽然也笑了:「我早說溫無救沒那麼容易被嚇死的,否則他就不叫「病死人」了。」

   話一完,左邊白袍鬼影伸手往臉上血洞一抹,擦掉血跡,露出雙眼。

   「醫死太多人了,當然分得出真鬼假鬼。」右邊白袍鬼影邊說邊抹掉鼻洞上的血跡。

   左邊人影笑笑的望著溫無救:「你既然知道我們的名號,那麼你當然知道站在右邊的就是我哥哥流星右,而站在你左邊的我就是流星左。」

   溫無救淡淡的說:「我只是不知道在這荒山野嶺究竟有什麼「好貨」,值得你們兄弟倆親自出馬?」

   流星右忽然露出了詭譎的笑容:「我們兄弟倆三更半夜到這裡來,為的只不過是還人家一個人情而已。」

   「哦?」溫無救說:「既然貴兄弟要還人情,那我就不打擾了。」

   他話一完,欲走時,流星左馬上開口:「請等一下,我們兄弟倆要還的人情,非得閣下幫忙不可。」

   「我?」溫無救看看他們,臉上忽然也露出了詭譎的笑容:「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偉大,居然也可以幫「流星雙刀」兩兄弟的忙?」

   流星右笑得更詭譎:「可以可以,而且這個忙也只有閣下能幫,不過也很簡單。」

   流星左馬上接著說:「閣下只要轉個身,再回到江南去,那麼就幫了我們兄弟一個大忙,我們一定感恩不盡。」

   流星右又說:「你看,是不是很簡單?」

   溫無救笑了:「是很簡單,也很容易,等我到拉薩買完東西,我馬上就回江南,一刻也不停留。」

   流星右說:「閣下要買東西的事就交給我們兄弟,我們一定會很快的將貨品送到府上去。」

   流星左說:「貨款就算我們兄弟一點心意。」

   溫無救說:「貴兄弟的好意在下心領了,只是這樣東西非得我親自去買不可。」

   流星右看看流星左,忽然吁了口氣:「我早就說過,這個老不死的不喜歡喝敬酒。」

   流星左也吁了口氣:「那只好請他喝罰酒了。」

   他的話聲未落,身上的白袍突然繃裂,片片碎布如刀鋒般射向溫無救,同時他已從腰帶中抽出一把精鋼軟刀,迎風一抖,刀身立刻筆直,刀光亮如流星。

   溫無救剛閃過片片碎布,刀風已逼近喉節。

        △△△                △△△

   流星雙刀,刀如流星,刀光交錯,刀光閃閃,招招劃向溫無救的要害。

   溫無救雖然病奄奄的,但在閃躲攻守之間,卻是迅如狡兔,猛如惡虎。

   雙方見招拆招還招,招招凌厲,招招令人防不勝防。

   刀風尖銳,拳聲虎虎,落葉紛飛,人影閃動,森林裡充滿了肅殺之氣!

   四

   很顯然的,「流星雙刀」兄弟在這裡出現是為了阻止溫無救到拉薩救達可喇嘛。

   達可喇嘛當然不可能無緣無故中了「蛇蠱」,而這個「陰謀者」當然就是主使「流星雙刀」的人。

   溫無救不知道這個背後的陰謀者是誰,他只知道在天亮之前如果沒有趕到拉薩,那麼達可喇嘛的性命就不保了,無奈「流星雙刀」並不是浪得虛名,他們已將溫無救逼入死角了。

   就在這時,夜空中忽然響起一聲低沉的佛吟:「阿彌陀佛!」

   一條健壯的人影隨著佛吟而緩緩落下,正好將雙方分開:「阿彌陀佛,世事白雲蒼狗,能盡一分善心就盡一分,兩位施主又何苦阻撓?」

   流星左看看這個健壯的和尚,冷冷的說:「我當是誰,原來是被少林逐出寺外的「多事和尚」。」

   多事和尚雙手合什:「阿彌陀佛,我不多事,誰來多事?既然多事,只有步入紅塵。」

   流星右冷哼一聲:「有時候多事是會下地獄的。」

   多事和尚說:「我已在地獄,何須再下呢?」

   他說完話,轉身望著溫無救:「時間寶貴,溫施主就請先離去,這裡交給貧僧。」

   溫無救也雙手合什:「多謝大師,在下就先告辭。」

   話聲未落,溫無救的人已原地拔起,如急箭般射入無盡的黑暗裡。

   流星雙刀並沒有追,嘴角卻露出自信得意的笑容:「世事既然如白雲蒼狗,那麼山路當然更崎嶇險惡,「病死人」這一路上可得小心行走-----」

   「阿彌陀佛。」多事和尚的聲音依舊不疾不徐:「施主說的如果是「天山四怪」的話,託佛祖的佛心,那四位施主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阿彌陀佛。」

   聽見「天山四怪」這個名子時,「流星雙刀」兩兄弟臉色一變,等多事和尚說完話,他們知道「天山四怪」已兇多吉少。

   他們當然更知道多事和尚雖然被逐出少林,卻仍是少林十大高手之一,若不是他生性愛管閒事,他絕對可以生任少林四大長老。

   面對這樣一位對手,「流星雙刀」知道他們的勝算不大,雖然多事和尚並沒有殺他們的意思,只不過他們如果放棄任務退離這裡,組織的懲罰手段,他們比誰都清楚,那根本不是可怕,恐怖可以形容的。

   情形已經很明顯了,退與不退都是死,但是他們寧可選擇戰死,也不願面對組織的懲罰手段。

             △△△            △△△

   心意已定,殺戮即將開始。

   但是「流星雙刀」的精鋼軟刀並沒有揮舞,因為他們忽然發現一件很奇怪的事────樹林裡不知何時已籠罩了一層薄霧,一層白裡透藍的薄霧!

   白裡透藍的薄霧給人一種莫名的詭異之感。

   多事和尚也發覺了這突如其來的怪霧,只見他眉頭緊鎖,雙眼銳光四射,不時的注意四週,他似乎已感覺到怪霧中隱藏的殺氣。

   「流星雙刀」雖然沒有像多事和尚那樣感覺到隱藏在怪霧中的殺氣,但卻看見了一件令他們不寒而慄的景象。

   他們看見在這層白裡透藍的怪霧中,有一條似有似無的人影。

   那是一個長髮披肩,穿著一身雪白的女人身影。

   這個女人身影彷彿自遠古以來就佇立在怪霧中,又彷彿剛剛由薄霧凝結起來的,她彷彿站在霧中,又彷彿飄在霧中。

   也不知是因為月光的關係,她的臉色蒼白,白得就宛如死亡的顏色,卻又在白色裡帶著淡淡的青色。

   這個霧中的女人給人一種詭異,恐怖,卻又迷惑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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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 08:16: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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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08-11-03 14:36

   第三章           秋夜慘慘

    一

   在秋夜裡,在深山中,突然出現了怪霧,又看見霧中有這麼一個似有似無的長髮女子,連三歲小孩都知道遇見了鬼!

   「流星雙刀」剛剛才拿這種把戲來嚇溫無救,可是當他們自己碰上了這種事,他們卻嚇得腿都軟了。

   他們想叫,張大了嘴巴,卻連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他們想逃,一雙腿卻抖如風中芒草般,無力跨出一步。

       △△△             △△△

   月光迷離,薄霧冷淒。

   怪霧中的女子臉色白得妖邪,青得詭異,遠遠望去,就好像一個由地獄升起的白色鬼魂,又像是黑夜裡的美麗精靈。

   秋夜忽然變得陰慘慘的,陰慘慘的月色,籠罩著陰慘慘的森林。

   多事和尚的臉色也是陰慘慘的,陰慘慘的臉上佈滿了恐懼,不信,和一絲絲愧疚的神情。

   他恐懼,是因為他害怕,他不信,是因為他會遇見鬼,但他愧疚又是為了什麼呢?

   他為什麼要對一個鬼愧疚呢?

        △△△             △△△

   秋夜慘慘,有風吹來。

   夜風吹不散薄霧,卻輕輕拂起了女子身上的白紗衣裙,飄動的衣裙裡彷彿沒有腳。

   「流星雙刀」忽然發覺自已的褲管都濕了,一雙眼睛恐懼的想緊緊閉上,無奈卻一直盯著白衣女子。

   白衣女子的眼睛並沒有像傳說中的鬼魂一樣發出綠光,在迷離,淒慘的月光下,反而更顯得黝黑,明亮,清澈,只是在瞳孔的深處裡,彷彿有一股濃濃的仇恨!

   面對這一股濃濃的仇恨,多事和尚臉上的愧疚更濃了,嘴巴也忽然喃喃了起來:「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是她-----」

   「她」?

    她是誰?

   看來多事和尚似乎將這白色幽靈當做是「她」,不過在內心深處裡,卻又極力否定她是「她」。

   白衣女子的嘴角忽然露出了冷笑:「你想不到還會看見我?」

   聲音飄忽不定,彷彿來自地獄,又彷彿發自遠古。

   多事和尚不禁打了個冷顫:「妳--------是妳----妳明明已經-----」

   「已經死了----」白衣女子眼中的仇恨更濃了:「不錯,我明明已經死了,但是我卻嚥不下最後一口氣,所以我才從地獄回到人間來,為的就是找你們這些喪心病狂的人來報仇-----」

   聲音冷得就像地獄刑罰的鬼刀,尖銳的直刺入多事和尚的心臟------

    二

   多事和尚以及「流星雙刀」兩兄弟的屍體是被早起急著趕路的朝聖者發現的,消息很快就傳回哲蚌城。

   但他們三人的屍體卻在晌午過後才由樵夫抬下山,安置在城外的「安祥義莊」裡。

   屍體才一放進義莊,東方巨星就來了,他直接走到放多事和尚的薄木棺材旁,一語不發的看著。

   那種眼神就宛如一個鑄劍大師在品鑑一把名劍一樣。

   東方巨星看得很仔細,也看得很用心,看了很久之後,才再步向「流星雙刀」兩兄弟的棺材,然後又很用心的看。

   也不知看了多久,東方巨星才緩緩站直身子,仰首望著荒廢破爛的屋頂,又不知過了多久,才見他長長吐了口氣,回身又走到多事和尚的棺材旁。

   這次他臉上沒有專注的神情,只用一種很惋惜的眼光看著雙眼未閉的多事和尚,然後用一種很淡的口氣說:「昨夜我發現你的身影出現在街上時,我本想上前和你打招呼,只可惜你走得太快了------」

   東方巨星頓了頓,等嘴角的無奈稍淡後,才再開口:「多事和尚呀多事和尚,看來這次你是多錯了事,所以只好睜著眼下地獄,等著別人來多管閒事了,只是你為什麼要來這鳥不生蛋的邊城呢?這裡有什麼閒事引起你的興趣呢?你來這裡是否和「東方」有關呢?」

   多事和尚當然不會回答,東方巨星只好伸手輕輕將多事和尚的眼皮撫下,然後再望向多事和尚左胸上那把奪去他性命的匕首。

   那是一把樣式很普通的匕首,只不過它是用水晶做成的,而且在刀柄上刻有一輪彎月,只不過這輪彎月卻破了個口。

   東方巨星沉吟一會,伸手將那把水晶匕首拔了出來,用手巾將匕首包起來,放入自已袖內:「又是水晶-----」

        △△△             △△△

   秋日的陽光雖然艷麗如春,怎奈花樹已凋零,落葉佈滿地。

   春已逝去,秋畢竟是秋,走在秋日陽光下的花樹間,心裡難免會有些蕭索之意。

   秋色滿山,秋風也滿山。

   東方巨星迎著秋風,踏著落葉,緩緩的走在山林間,他既不傷秋,也不悲秋,他更不是來欣賞這滿山秋色,他來,是因為他想看看多事和尚出事的地方,想從現場任何蛛絲馬跡中,找出水晶匕首的主人身份來。

   挺直的杉樹林間,夾著幾棵葉子已泛紅了的楓樹,遠遠望去,真是萬綠叢中數點紅。

   這裡已偏離主要山路,所以人跡罕至,昨夜「病死人」和「流星雙刀」打鬥的痕跡依舊留在地上。

   東方巨星邊望著地上凌亂的腳印,邊沉吟著:「這些凌亂的腳印,除了樵夫在搬運屍體時所留下的外,剩下來的一共有三個人,其中兩組是屬於「流星雙刀」兩兄弟的,另外一組卻不是多事和尚的,因為這些腳印比較小,應該是一個瘦小的人留下的----」

   他又繼續在四週找尋,最後停留在多事和尚昨夜站立的地方,那兒留有四五組腳印,大部分是淺淺的,只有一組腳印陷得很深。

   很顯然當時多事和尚的全身已佈滿真力,準備全力一擊,所以才會留下比較深的腳印。

   東方巨星很清楚多事和尚的武功,「流星雙刀」兩兄弟雖然成名已久,也殺人無數,卻還不至於讓多事和尚提起十成的真力來對付。

   ———那麼這個令多事和尚不敢掉以輕心的對手是誰?

   ———是那個留下較小腳印的人嗎?

   東方巨星回頭望著那些腳印:「從這些凌亂看來,瘦小的人正和「流星雙刀」在纏鬥時,多事和尚突然出現解危,讓瘦小的人離去,然後-----」

   東方巨星又轉頭望望多事和尚的腳印:「正當流星兩兄弟準備動手時,忽然又有一個人出現,這個人使得多事和尚必須全力來戒備----」

   ———這個人是誰?

   ———現場又為什麼沒有留下多事和尚與那個神秘人打鬥的痕跡?

   ———莫非那個神秘人一出手就將多事和尚擊斃,所以才沒有留下痕跡?

   不可能,江湖上能一出手就將多事和尚擊斃的人絕不會超過三個人,而這三個人又絕不會殺多事和尚。

   但多事和尚卻又偏偏沒有反抗就死了-------

   東方巨星的眉頭都快皺在一起了,頭上的亂髮也被他抓的隨風亂舞,他微微仰首望著楓樹,回憶在義莊所看到流星兩兄弟臉上的表情────他們兩個是被嚇死的!

   「流星雙刀」臉上的肌肉都因驚嚇而抽緊,以至於嘴角呈現出不規則的扭曲,一雙眼睛宛如死魚般凸出,眼球裡充滿了血絲,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有經驗的杵作一眼就能看出那是因為恐懼到了極限,全身血液大逆流,而沖上腦部所造成的。

          △△△                 △△△

   通常都是「流星雙刀」在嚇死人的,但這一次他們卻是被嚇死的────是什麼嚇死他們?

   莫非夜路走多了終於見到鬼了?

   東方巨星忽然發覺自已的頭又變大了————只是不知是被他自己抓大的?或是被問題塞大的?

對於這件事他思索了半天,還是一點頭緒也沒有,反而多了好幾個問號。

   他苦笑了,也吁了口氣,這一生中,從沒有一件事和目前遇到的事一樣令他感到茫然,一點頭緒也沒有,所以他除了苦笑,還是苦笑。

   幸好秋陽還挺艷麗的,多多少少驅走了一些寒意和不爽,於是東方巨星決定去看一位女人!

       三

   哲蚌寺位於拉薩城西郊的格培山上,此寺是拉薩黃教前藏三大寺中最大的一座,是由宗喀巴的內徒嘉祥曲吉興建的。

   哲蚌寺的原名為「白登哲蚌寺」。

   「白登」在藏語中的意思是莊嚴如意,「哲蚌」當然就是不匱衣食之意。

   哲蚌寺在藏人心中僅次於布達拉宮,更是活佛二,三,四世達賴的坐床之地,所以很多藏人每天不惜千里來此朝聖,各地慕名而來的香客更是絡繹不絕。

   但是東方巨星卻不是來朝聖,上香,或是觀賞古跡,事實上他根本沒有進入哲蚌寺,只是從它旁邊的小路繞了過去。

   哲蚌寺的建築還真大,這一繞小路,就繞掉東方巨星半個多時辰,寺後是一個佔地很廣的菜圃,此刻正有二十幾個喇嘛在除草,澆水,摘菜。

   不管喇嘛,和尚,尼姑,道士,他們也是人,也要食人間煙火,但出家人講求的是節儉,所以他們凡事都盡量自給自足,於是不管大小寺廟的後院,大多有自已的菜圃。

   走過菜圃,又是一片森林,哲蚌寺內的佛經低吟梵唱時常隨風飄進森林裡,在森林的中央有一條小溪自上而下的穿過森林。

   小溪邊有十幾戶人家,也有幾座小小的菜圃,現在晌午已過,正是休息的時候,有些人就坐在院子裡享受秋日嬌陽的輕撫,有些則在菜圃裡挑些蔬菜,準備晚飯時用,頑皮好動的小孩們當然片刻也停不下來的在山林間玩著強盜與官兵。

   這些景象正是一個典型的山村人家生活,東方巨星一走進來,在菜圃摘菜的村婦都好奇的望著他。

   東方巨星含笑打招呼:「大家好,這些蔬菜可真是又大又新鮮,炒起來一定很好吃。」

   藏人生性豁然開朗熱情:「你好,要不要留下來嚐嚐我們種的菜?保証你絕對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菜。」

   東方巨星笑得更開朗:「桌上有沒有青稞酒?」

   青稞是藏人主要的糧食,屬於麥類,是藏人釀酒的最佳原料,更是藏人每餐必喝的酒。

   村婦們也笑了,她們喜歡會喝酒的人,尤其是喝青稞酒的男人:「不但有,還有蔥泥,可以讓你下酒。」

   「過癮呀,這才叫享受。」東方巨星笑著說:「不過在享受之前,我想找一個人。」

   「找誰?是我們村裡的人嗎?」

   「是的,她叫瑪雅。」

   「原來你要找瑪雅。」村婦向小溪指了指:「她在溪邊洗衣服。」

   東方巨星向小溪望了望:「好,謝謝大姐。」

   村婦向離去的東方巨星揮了揮手:「記得晚飯到我家來吃蔥泥喝青稞酒。」

      △△△             △△△

   潺潺的流水聲是山林間最自然美妙的樂曲,再加上清澈的溪水,和瑰麗的山色,簡直就是一幅活脫脫的山水畫。

   如果這幅山水畫裡還有一位美女在溪畔洗衣服的話,那才是大快人眼。

   東方巨星現在就在「大快人眼」,因為他的前面正有一位少婦在溪畔洗衣服。

   這位少婦年齡大約二十七,八歲左右,她不算是個美女,但古銅色的臉上卻散發出一種野性的氣質────這種野性的氣質正是最能勾引起男人的「原始衝動」。

   東方巨星沒有「衝動」,不過卻有點不好意思,因為這位在洗衣服的少婦忽然轉過身子想去拿放在石頭上的衣服,而他正好就站在石頭的這一邊,所以少婦一眼就看見他臉上來不及收起的「神情」。

   少婦彷彿已習慣男人這種「眼神」,她沒有生氣,只疑惑的看著東方巨星:「有事嗎?」

   東方巨星尷尬的咳了兩聲,才開口問:「請問是瑪雅姑娘嗎?」

   少婦微怔:「你認識我?」

   東方巨星微笑的說:「我們雖然是頭一次見面,不過我們有一個共同的朋友,他一直提起妳。」

   「共同的朋友?是誰?」

   「牟太貝多。」東方巨星說:「就是他叫我來找妳的。」

   聽見「牟太貝多」的名子,瑪雅也笑了:「原來是牟大哥的朋友,歡迎歡迎。」

   她笑笑的站了起來,接著又問:「牟大哥近來怎麼樣?他是不是還天天在罵東方老爺?」

   很顯然的,瑪雅還不知道東方成功已死了。

   東方巨星的笑容收了起來:「就算他想罵,也罵不了了。」

   瑪雅一楞:「怎麼了?難道牟大哥他----他生病了?」

   「他沒有生病,是他沒有罵的對象了。」東方巨星說:「東方老爺在一個月前忽然死了。」

   瑪雅沒有吃驚的表情,只是神情黯然了下來:「老爺他終於死了-----」

   「終於死了?」東方巨星不解:「妳似乎早知道他會死?」

   「我本來想告訴小姐的,可是我不敢,我-----」瑪雅的聲音有點悲傷,有點悔意:「我應該告訴小姐的,說不定小姐可以勸消老爺的死意。」

   她果然知道東方成功會死,只是「勸消」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

   瑪雅的回答是這樣:「老爺不知做了什麼錯事,老覺得自已對不起小姐,所以才會想自殺。」

   「自殺?」東方巨星一怔:「妳說他是自殺?」

   瑪雅點點頭。

   東方巨星習慣性的又抓著滿頭亂髮問:「妳怎麼會認為他是自殺的?」

   瑪雅張大了眼睛:「什麼認為?我是親眼看到的。」

   東方巨星吃了一驚:「他死的時候妳在場?」

   「不是這樣子。」瑪雅笑了:「事情是這樣,那一天下午小姐叫我去問老爺,她特地託人由江南帶來的毛蟹要什麼時候吃?你知道嗎?我家老爺最喜歡吃毛蟹,尤其是來自陽澄湖的毛蟹,我知道老爺聽了一定會很高興,所以就趕緊跑到書房去找老爺----」

   東方巨星來這裡找瑪雅,就是想知道她那一天在書房裡看到了什麼,所以他當然很仔細在聽。

   「當我來到書房正想敲門時,發覺房門沒有關,只是虛掩著,於是我就推門走了進去,然後我就看見----看見----」

   東方巨星急著問:「妳看見了什麼?」

   「我看見老爺他-----他手上拿著一把很怪的刀,高高舉起,然後看著刀----」瑪雅高高舉起右手學東方成功的模樣:「老爺他對著刀說----我對不起她,我對不起她,就算我死了,她也不會原諒我的,但我也只有一死,才能----」

   她說到這裡停了下來,深深喘口氣後,才又接著說:「我看見這種情景,嚇得趕緊出聲叫老爺,經我這麼一叫,老爺也嚇了一跳,只見他急忙收起那把奇怪的刀,然後就對我又吼又叫,還隨手亂砸東西----我從來沒有見老爺這樣子過,嚇得呆在原地,也不知是該跪下?或是轉身跑出去?」

    △△△                △△△

   那一天在書房裡的情形原來是這樣子,但有一點東方巨星還不明白:「妳說看見老爺手上拿著一把很怪的刀,究竟是把什麼樣的怪刀?」

   瑪雅想了想:「那是一把-----一把透明的刀。」

   「透明的刀?」東方巨星也想了想,從身上拿出水晶刀,遞給瑪雅看:「妳看到的怪刀是不是像這把一樣?」

   瑪雅一看見水晶刀,立刻叫出:「對對,就是像這樣的刀。」

   「像這樣的刀」-----也很可能東方成功當時拿的就是這把刀,不管怎麼樣,這種刀已出現兩次了。

    ────一次是東方成功拿在手裡,一次是插在多事和尚的胸上。

   東方成功是否自殺還無法知道,但他也是死在刀下的,那把插在他胸口的刀,是不是也像這把一樣是水晶刀?

   那把刀如今在那裡?

   東方巨星決定再去問問阿伯,這個想法剛剛浮起,東方巨星忽然看見菜圃的方向有濃煙升起。

   是黑煙,同時在黑煙中還夾著火星!

   瑪雅也看見了:「怎麼會有黑煙?莫非瑪帕迪又在烤肉了?」

   就算烤一條牛也不會有這麼大的濃煙,東方巨星眉頭一皺,身形已掠起,朝黑煙處衝去。

   瑪雅也警覺到事態不對,立刻拔腿跟去。

   四

   火!

   東方巨星這一輩子從來也沒有見過這麼大的火,十幾戶人家同時被火舌吞噬。

   熊熊大火將空氣都燒得發燙,使人無法靠近,東方巨星和瑪雅只能在遠處停下來。

   瑪雅一臉驚慌:「起火了,快去救人!」

   她話未完,人已衝向火場,但隨即被東方巨攔住,她瞪著東方巨星:「你幹嗎拉住我?快放開我,我要去救人----」

   東方巨星了解她的心態,這裡住的就算不是她的親人,也是她的朋友,她的族人,她當然要奮不顧身的去救他們,只是這麼大的火,不要說是人,就算是蒙古壯馬也早已被燒成灰燼了。

   東方巨星沒有說什麼,只輕輕的摟住瑪雅,阻止她做出傻事,也同時可以安慰平撫她的情緒。

   瑪雅也沒有再往前衝的意思,她靠在東方巨星的肩上,輕輕的抽搐著,她沒有哭出聲,但眼眶裡已充滿了淚水。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東方巨星沒有辦法回答,他知道這麼大的火一定是有人縱火造成的,但他不知道縱火者是誰?也不知道縱火者為什麼要這麼做?

   瑪雅停止了抽搐,緩緩轉過身,面對著已被火舌吞噬的家園,淚水終於忍不住的奪眶而出,映著火光的淚珠,使得她充滿野性的臉上增添了些許悲柔。

   她沒有哭出聲,但眼中的哀泣卻比嚎啕大哭的人還要深切。

   東方巨星望著她背後那充滿朝氣和野性的頭髮,輕輕的問:「妳的家人恐怕已-----」

   瑪雅打斷了他的話:「我沒有家人。」

   東方巨星一怔:「妳不是已嫁人了?妳的丈夫----」

   「我沒有嫁人。」瑪雅說:「那只是老爺替我找的藉口,讓我有個理由離開東方府」。

   「哦-----」東方巨星又問:「妳剛剛提到的瑪帕迪是誰?」

   「是我的表哥。」瑪雅說:「也可以說是我唯一的親人,如今-----」

   東方巨星沒有再問下去了,只靜靜的陪著她看燃燒中的家園。

         △△△            △△△

   火終於熄了。

   火是自然燒完而熄的,濃濃的黑煙已化成縷縷白煙,飄在夕陽下。

   瑪雅的淚水已乾了,但淚痕卻突顯出她的悲傷:「是什麼人放的火?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

   東方巨星同樣也無法回答,他只知道縱火者一定有目的,只是這些與世無爭的村人為什麼會成為縱火者的目標呢?

   莫非縱火者的目標是東方巨星?

   瑪雅似乎也想到了,她回過身,看著東方巨星:「這場火是不是因為你才引起的?」

   東方巨星苦笑了,他發覺這看似無心機的姑娘,思緒卻是很敏銳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是為了我,他們為什麼不直接沖著我來?」

   瑪雅想都不想:「如果他們只是在警告呢?」

   ───有這個可能,只是這種做法也未免太殘忍了。

   ───如果是警告,他們要警告東方巨星什麼?

   ───要東方巨星不要來這裡找瑪雅?

   瑪雅不是江湖中的人,她只不過是一個村姑,是東方府以前的丫嬛,東方巨星來找她,為的只是了解一些東方府的事而已,莫非-----

   ───莫非縱火者就是要他不再追查東方成功死亡的事?

   ───莫非縱火者就是殺死東方成功的兇手?

          △△△                △△△

   夕陽已西沉,暮色漸濃,縷縷白煙也已變成灰黑色了。

   瑪雅望著已成灰燼的家園,臉上的悲泣忽然變成堅決的神情:「不管是誰?不管他為的是什麼?絕沒有人可以這樣對付我們的,我們不嗜好暴力,但我們堅守的是「以牙還牙,以血染血」!那怕只剩下一口氣,我也要咬他一口。」

   藏人不愧為藏人,不管時代怎麼變遷,他們的血液裡依然流著老祖宗們的傲氣和慓悍,野性與堅忍。

   東方巨星也望著殘存的灰燼,深深吸了口氣:「不管這個人是誰?不管他是否沖著我來?或是為了別的?我一定將他揪出來交給妳!」

   話聲才落,灰燼中突然傳出一聲輕微的,悶悶的「咯」聲。

   東方巨星和瑪雅一楞,接著灰燼中又傳來「咯咯」的兩聲,這次聲音比較清淅。

   「那是什麼聲音?」

   東方巨星想了想:「好像是鐵鉤打開的聲音。」

   「鐵鉤?怎麼會有----」

   瑪雅還沒有問出,灰燼中又響起了「咚咚咚----」的五六聲。

   「這次又是什麼聲音?」

   東方巨星想都不想的就回答:「那是有人用木棍在敲鐵板的聲音。」

   不等瑪雅再問,東方巨星已朝聲響處奔去,用腳將灰燼撥散,然後他就看見一片鐵板露出。

   鐵板很沉,也很燙,東方巨星撿了根沒有燒透的木棍,與瑪雅合力才將鐵板撬開。

   鐵板下有個地窖,地窖裡有個人,是個灰頭土臉,而且又受傷的人。

            △△△             △△△

   用溪水清洗掉臉上的污垢後,東方巨星立即認出這個躲在地窖裡的人。

   「溫無救?」

   這個人竟然是「病死人」溫無救!

   溫無救無力的望著東方巨星:「謝謝你們,你們是----」

   「她叫瑪雅,是這個村子的人。」東方巨星說﹕「我是外地來的,我叫東方巨星。」

   溫無救訝異的看著東方巨星:「閣下就是五年前偵破轟動武林的「鬼貓」案子的東方大俠?」

   東方巨星笑了:「我不是什麼大俠,那也不是什麼「鬼貓」,只是一隻比較特別的老黑貓而已。」

   瑪雅沒有聽過什麼鬼貓,但她卻以為東方巨星是捕快:「你是衙門的官爺?」

   東方巨星搖搖頭:「我不是六扇門中的人,我只是一個市井小民而已。」

   溫無救說:「閣下的俠蹤一向都在江南,今日怎會出現在這邊陲地方呢?」

   「只是受了一個朋友之託,到這裡來找樣東西。」東方巨星輕描淡寫的帶過這個問題,卻反問溫無救:「你呢?你一向都是在救人,這一次怎麼會等著別人來救?而你又怎麼會躲在那個地窖?」

   溫無救蒼白的臉上露出了苦笑,在吁了口氣後,才將昨夜遇到「流星雙刀」,幸好被多事和尚解救之事告訴東方巨星。

     五

   有多事和尚擋著,溫無救知道「流星雙刀」絕不會再追他了,於是他立即展開身形,在一望無際的森林裡飛掠。

   挺直的衫樹在溫無救眼前快速分裂過去,寒風在他耳畔呼嘯而過,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是聽見那微弱,斷斷續續的呻吟聲。

   那是女子的呻吟聲,聲音雖然很微弱,卻仍聽得出痛苦之極的音調。

   溫無救停了下來,卻沒有立即去尋找發聲之處,他的臉上露出了為難交戰的神情,好不容易才由多事和尚的出面而脫離險境,他本應該儘速趕往拉薩,以免途中再生變卦,但這個發出痛苦呻吟聲的女子一定是遭遇到什麼危難,急須別人的救助。

   在如此夜晚的深山裡,什麼危險狀況都可能發生,那女子說不定正遭受猛獸毒虫的侵襲,但也說不定又是敵人的一個陷阱。

   想到這裡,溫無救的身形立刻展開,但他的身子才一掠起,又馬上落下,他跺了跺腳,隨即朝女子呻吟處奔去。

   他是個大夫,絕不能見死不救,達可喇嘛雖然是個德高望重的高僧,但這個等著救助的女子也是人,不管她是乞丐,是流鶯也好,只要她是人,溫無救都不能見死不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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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 08:16: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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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08-11-09 12:56

   第四章            天殘地缺

   一

   越過樹叢,溫無救就看見那個在呻吟的女子。

   她大約四十多歲,衣著很普通,是一般朝聖香客的打扮,她靠在樹幹坐著,月光下,可看出她左腳被一個捕獸器夾住,鮮血已流滿地。

   從傷口看來,她的左小腿幾乎被捕獸器夾斷,溫無救立即拿出一瓶傷藥,將藥粉洒在傷口上,才安慰的說:「不要怕,這傷藥有止痛的作用,我很快會替妳將捕獸器板開。」

   女子的臉上露出感激之色:「謝謝你-----我想趕上喇嘛的早課,所以才會連夜趕路,沒想到----沒想到會被這----」

   「沒關係,一會兒就好了。」溫無救的聲音充滿了安撫作用﹕「這是藏人用來捕捉野獸的鐵器,還好發現的早,只要好好的療養治傷,很快就會好了。」

   他邊說邊伸手去板開捕獸器,女子的呻吟更痛苦。

   「忍一下,很快就可以將捕獸器板開了。」

   捕獸器夾得很緊,溫無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將它板開些許,他深深吸口氣,正準備再用力板開捕獸器時,忽然聽見女子的呻吟聲轉為冷笑。

   溫無救還弄不清楚怎麼回事,左胸已中了一掌,鮮血在他被掌力震退的同時由他口中噴出。

   「噹」的一響,捕獸器又緊緊夾回女子的小腿,由於彈力很猛,捕獸器竟將女子的小腿夾斷!女子沒有發出哀嚎,反而銀鈴般笑了。

   溫無救驚訝的指著女子的斷腿:「妳的腳-----」

   「斷了是不是?」

   女子臉上一點疼痛也沒有,反而愉快的站了起來,用她沒有受傷的右腳站了起來,左腿斷骨處鮮血直流。

   接著女子又做出令溫無救更吃驚的事,她伸手將還在滴血的左腳用力一扯,「喀嚓」一聲,竟將左腳扯了下來。

   「壯士斷腕」這只是文人口中的名詞而已,真要去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尤其是女人。

   女子望著自已手中的斷腿,愉快的說:「多了這隻腳還真不習慣,現在可輕鬆多了。」

   溫無救驚疑的看著女子手中的斷腿,再看看她的右腳,臉上頓時變成死白,因為他忽然想到了一句話────「左手右腳兩相宜,天殘地缺永伴隨」!

          △△△             △△△

   「左手右腳兩相宜,天殘地缺永伴隨」!

   這不是一句詩,這是在形容一對夫妻的詞句。

   近五十年來,江湖上出現了不少的夫妻檔,也造就了不少十惡不赦的大惡人,但是他們加起來也抵不上「天殘地缺」這對夫妻。

   「火神」畢天殘右手天生殘廢,但他左手的「火殘拳」就和他的火爆脾氣一樣火辣辣的,令人害怕。

   「水娘」鍾地缺雖然缺了左腳,但她的「柔水掌」就像流水般綿綿不絕,令人喘不過氣來。

   這對夫妻一剛一柔,陰陽怪氣的,誰也搞不清楚他們究竟是「善類」?或是「惡人」?

   大家只知道當他們夫妻倆人合併使出「水火相融,萬石俱焚」時,那真是天動地搖,石破天驚,萬物俱毀,普天之下還沒有一個人能破得了他們夫妻這一招。

   二

   溫無救真是「三生有幸」,居然在寒夜荒山裡遇到了「水娘」鍾地缺,他不禁苦笑了,看來他是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天殘地缺,形影不離」,有「水娘」鍾地缺,就一定會有「火神」畢天殘。

   溫無救望了望四週:「天殘地缺賢伉儷一向恩恩愛愛,形影不離,為何我只看見「水娘」而已?」

   他的話才剛說完,樹梢上就響起了一陣粗暴的聲音:「對付你這種三腳貓,還真是糟蹋了我娘子的「柔水掌」,難道你還想嚐嚐我的「火殘拳」?」

   「柔水掌?」溫無救摸摸剛剛被擊中的左胸,臉色更白了。

   鍾地缺依舊笑得如銀鈴般:「我們夫妻一向很敬重行醫救世的人,尤其是名震江湖的「病死人」,所以只要你-----」

   她有意無意的瞄了溫無救腰帶一眼,才繼續說下去:「所以只要你將「東西」交給我們,你就可以回江南繼續懸壺濟世。」

   「天殘地缺」的脾氣雖然陰陽怪氣,捉摸不定,但他們卻很講信用,說出來的話,就一定不會反悔,他們說溫無救能活,他就絕對死不了。

   溫無救沉吟了一下,忽然吁了口氣:「我的年紀已不小了,身體又是百病纏身,但螞蟻尚且偷生,何況人呢?能多活幾日總是好的-----」

   鍾地缺笑得很愉快:「我就知道溫大夫是個明理的人。」

   「就因為我是個明理的人,所以我才知道生命誠可貴,情義價更高。」溫無救看著鍾地缺:「達可喇嘛不止是位病人,他更是我的好友,他德高望重,受人敬仰,他活著,能造福千千萬萬個人,我呢?我只不過是凡夫俗子而已,我活著,只不過像螞蟻而已----」

   鍾地缺的笑聲有點變了,她還沒有開口,畢天殘已從樹梢上跳了下來,臉紅脖子粗的用他唯一的左手甩了溫無救兩巴掌。

   「你是什麼東西?居然敢在我們夫妻面前「人五人六」的。」畢天殘大聲的叫著:「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想嚐一嚐我的「火殘拳」?」

   溫無救雖然很瘦小,病奄奄的,但他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湖南驢子,所以他的兩邊臉頰已被打得腫了起來,不過臉上卻沒有懼色,反而挺起胸膛和畢天殘對瞪。

   鍾地缺看見他這個樣子,不禁吁了口氣:「你不怕死,並不代表你勇敢聰明,我們先殺了你,還不是一樣可以拿到我們要的東西。」

   溫無救的嘴巴閉的很緊,似乎不想回答。

   畢天殘見狀,火氣更大了:「跟他嚕囌什麼,他想死,還不簡單----」

   他邊說邊抬起左手,用力一握,只見拳頭瞬間就通紅了,只不過他這一拳並沒有打出去,因為鍾地缺已輕輕阻止了他。

   「我知道你恨不得一拳打死他,但是你別忘了,在你的火殘拳下,不要說是性命,就連骨頭都不會剩下。」鍾地缺柔聲的說:「而我們答應人家是將東西完好無缺的交給他。」

   畢天殘的左手已緩緩放下,臉色卻比剛剛還紅,顯見他已氣到極點:「我不用火殘拳一樣可以打死他。」

   鍾地缺笑笑的說:「我知道,你光吐口水就可以將他淹死。」

   畢天殘裂嘴苦笑:「妳以為他是螞蟻?或者把我當成了駱駝?」

   鍾地缺的聲音更柔了:「不管你是什麼,我還是一樣愛你。」

   他們倆人在此時此地居然談起情來,溫無救還真不知是該笑?還是要哭?他實在沒想到令人聞名喪膽的「天殘地缺」居然是這麼一對夫妻。

   但更令溫無救訝異的是,他忽然看見一團濃霧自天而降,在眨眼間,濃霧已籠罩了整個森林。

   這陣濃霧來得很奇怪,也濃得很特別,濃濃的白色中帶著淡淡的藍色,濃得令人伸手不見五指,也藍的妖惑。

   溫無救置身濃霧中,他看不見任何東西,只聽見「天殘地缺」夫妻倆人的驚訝聲,和身形飛掠的衣袂聲,很顯然是他們夫妻倆想飛離這陣濃霧。

   濃霧怎麼形成的,溫無救已無心細想,這是他逃脫的好機會,他當然不會放過,於是他真氣一提,正準備縱身飛離時,他的腰間突然一麻,整個人就僵了,接著他忽然聞到一陣香味,然後他就不醒人事了。

   三

   「天殘地缺?」東方巨星嚇了一跳:「你說的是「左手右腳兩相宜,天殘地缺永伴隨」的這一對夫妻?」

   「是的。」

   東方巨星的眉頭皺了起來:「想不到這一對老魔頭夫妻居然還活著?」

   溫無救說:「我也想不到。」

   東方巨星看看溫無救:「然後呢?」

   「然後我就被熱氣逼醒了。」

   「熱氣?」

   溫無救苦澀的笑了笑:「我現在當然知道熱氣原來是火燒房子所產生的。」

   東方巨星望著溫無救:「你從聞到那股香味就暈倒,然後才在地窖裡被熱氣逼醒?」

   溫無救點點頭後,臉上突然露出疑惑,口中並喃喃的說:「香味-----」

   東方巨星看見了溫無救臉上那股疑惑:「香味怎麼了?」

   「香味-----那種香味我好像-----」溫無救突然搖搖頭,掩飾的說:「沒-----沒什麼。」

   任何人都看得出來溫無救對於這股香味有所隱瞞,東方巨星也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什麼,於是他就轉變話題。

   「所以你根本不知道是誰救了你?也不知道是怎麼到地窖的?」

   溫無救又點點頭。

   瑪雅說:「救你的人會不會是那個多事和尚?」

   瑪雅和溫無救當然不知道多事和尚已死了。

   東方巨星想了想,轉身問瑪雅:「地窖上面那戶人家是誰?」

   瑪雅回答:「是我表哥瑪帕迪。」

   東方巨星再問:「妳知道他家有個地窖嗎?」

   瑪雅搖搖頭。

   溫無救忽然說:「莫非救我的人就是她表哥瑪帕迪?」

   「不可能。」瑪雅說:「我表哥雖然長得很壯,卻不會武功,普通的護衛家丁就可以打倒他了。」

   東方巨星沉吟:「妳表哥雖然不是救他的人,但很可能有參與,最起碼地窖就可能是他提供的。」

   「那麼這場火-----」溫無救望望還在冒白煙的灰燼:「是不是因為我才引起的?」

   瑪雅又說:「放火的人會不會是主使「天殘地缺」的人?」

   沒有人知道,除了縱火者本身外,沒有人知道這場無名火是怎麼燒起來的。

   夜色初臨,月光輕洒在山溪間,寒風中帶著遠山頂上的冰雪氣息,也傳來了哲蚌寺晚課的彿誦聲。

   溫無救臉色突然一急:「糟了,我錯過了搶救黃金期,現在我必須在午夜之前趕到拉薩----不知這裡可有馬匹?」

   瑪雅說:「本來是有的,可是現在----」

   現在當然已葬身火場了。

   東方巨星說:「從這裡到拉薩最快的腳程也要四五個時辰,那時早已過了午夜----」

   溫無救面露焦急之色:「不管怎麼樣,我先趕路再──」

   瑪雅忽然打斷了他的話:「這裡雖然沒有馬,卻有捷徑。」

   「捷徑?」

   瑪雅點點頭:「從這裡順溪往上走,再轉入後山的小路,大概兩個時辰就可以到拉薩了。」

   「真的?」溫無救臉上一喜:「謝謝姑娘,我這就立刻起程。」

   瑪雅不等他轉身,立刻又說:「你找不到那條小路的,因為那不是一般的山路,那是一條我們在山上狩獵時所開出來的小徑,普通人根本找不到的。」

   溫無救又急了:「那怎麼辦?」

   瑪雅望著他:「我可以帶你去。」

   四

   回到哲蚌城雖然已過了晚餐時刻,東方巨星還是往街尾廟口走去,他知道窄巷底那家不太有人會光顧的素食店一定還沒有打烊。

   剛轉入巷口,東方巨星就看見巷底那昏暗的燈光果然還亮著,但同時他也聽見怒罵和碗盤的破碎聲。

   店內有三個人,除了阿伯之外,還有兩個小混混,一高一矮,高的囂張,矮的滿臉賤笑。

   高的又摔碎四五個盤子,矮的才向萎縮在牆角的阿伯開口:「阿伯,每個人如果都像你一樣,那我們兄弟吃什麼?」

   阿伯顫抖的說:「我沒有騙你們,生意真的不好,這個月的規費我下個月一定會付給你們。」

   矮的冷哼一聲:「下個月生意如果又不好呢?」

   阿伯說:「下個月我一定會想辦法籌給你們-----」

   高的不等阿伯說完,已衝過去一把將他拎起來:「死老頭,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居然敢欠我們陳仔大哥的規費!看來我大個兒不先打斷你一條腿,你是不會乖乖拿出來的?」

   大個兒用另外一隻手抓住阿伯的腳,掄起右掌,正想打下去時,發覺右手忽然被人抓住了,他回身一看,就看見東方巨星。

   「你是誰?居然敢管我們的事?」

   東方巨星笑笑的放開大個兒的手:「我是個無名小子,那敢管大個兄和陳仔兄的事----只不過有一點我不太懂,規費通常都是向大商家收取的,什麼時候變成小店小老百姓也要付?」

   陳仔陰陰的看著東方巨星:「大商家大老板是人,小店小老板也是人,當然就要付規費,這是本黨的黨規。」

   看見東方巨星、阿伯的膽子似乎大了些、只見他挺身的說:「什麼黨規?你們簡直是吸人血!我這家小小的店每個月的規費就要五兩銀子----」

   東方巨星咋舌:「五兩銀子?天呀,他一個月也賣不到五兩銀子,你們卻要收五兩銀子的規費,你還不如叫他去死吧。」

   陳仔:「我說過了這是黨規,我也沒辦法。」

   「黨規是人訂的,只要是人訂的,就可以修改----」東方巨星掏出五錢:「這裡有五錢,同樣是五,我看陳仔兄你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陳仔臉上的賤笑更濃了:「你叫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拿這五錢走人?」

   東方巨星也笑了,笑笑的抓抓滿頭亂髮:「我就知道陳仔兄是個明理人。」

   陳仔笑得更賤了:「不錯,我是個明理人,我明知道這個世上有很多賤人,而你是其中最賤的一個,因為你不但賤,而且欠揍。」

   「揍」字還沒有出口,大個兒已迫不及待的出手了,他雙手抓住東方巨星的衣襟,腰馬一擰,大喝一聲的就將東方巨星掄了出去。

   大個兒在他們那一群狐群狗黨裡是最有蠻力的人,任何人被他一抓,準被摔的七顛八倒,現在他就準備看東方巨星被摔得跪地求饒,但是他沒有聽見桌椅的碎裂聲,也沒有聽見人摔落地的聲音。

   人呢?人到那裡去了?

   大個兒一回身,就看見東方巨星還好好的站在原地,這是怎麼回事?剛剛明明已抓住他摔了出去,大個兒雖然疑惑,手腳卻很快的又抓住東方巨星,用力的將他摔出去。

   「叭呔」桌椅的碎裂聲,和「唉呀」的慘叫聲同時響起,人是被摔的七顛八倒,可惜不是東方巨星,而是大個兒自已。

   大個兒當然搞不清楚自已怎麼會被摔出去的,但陳仔卻很清楚的看見東方巨星右手輕輕一拖,大個兒就反被摔了出去。

   陳仔心裡明白今天遇見了高手,不過他臉上依舊笑著:「好好,大個兒今天總算嚐到了被摔的滋味了。」

   他看著東方巨星,接著說:「就憑閣下剛剛露的這一手,阿伯的規費就延到下個月再收吧,不過----閣下是否可以留下大名,好讓在下回去也有個交代。」

   「我叫東方巨星。」

   「東方巨星?」陳仔一怔:「你和東方成功是----」

   「同姓而已,沒什麼關連。」

         △△△           △△△

   破碎的碗盤桌椅已收拾乾淨,酒菜也已擺上桌,燈光更加昏黃。

   阿伯憂心的看著東方巨星:「謝謝你剛剛的解危,不過----不過你還是快走吧,免得-----」

   東方巨星笑笑的喝了口酒:「你怕那兩個混蛋帶人來找我?」

   「你是外地人,你不了解他們的手段。」阿伯說:「他們這一群人平日胡作非為,什麼事都幹的出來,尤其是他們的大哥,那一雙拳頭連牆壁都打得穿。」

   「哇塞!那他的手不就是鐵手了?」  

   「你說對了,他就叫鐵手。」阿伯說:「有一次他喝了酒在回家的路上被仇家堵住了,十幾個人圍毆打他,一埸混戰下來,戰雖然勝了,十幾個仇家都倒了,但他一雙手的骨頭也都碎了,不過他一點也不氣餒,立刻找了個鐵匠幫他打了雙鐵皮手套,從此他的外號就叫鐵手。」

   東方巨星忽然吁了口氣:「這麼說他的女人一定很可憐,每天被冷冰冰的鐵皮摸著,真不知道那是什麼滋味哦?」

   阿伯望著東方巨星:「不管那是什麼滋味,你還是趕快走吧,被鐵手打過的人,不死也只剩下半條命而已。」

   東方巨星沒有再說什麼,他緩緩的啜了口酒,拿出手巾打開,露出水晶匕首。

   阿伯一見水晶匕首,臉上立刻露出訝異:「你-----你怎麼會有這把刀?」

   「你見過這把刀嗎?」

   阿伯點點頭:「老爺就死在這把刀上的-----這把刀怎麼會在你手上?」

   東方巨星問:「這把刀應該在誰手上?」

   阿伯說:「應該----應該在-----」

   他本來想說出,但好像發覺不該說,便有點吱吱唔唔的。

   東方巨星看著他,忽然問:「這把刀本來是不是應該在夫人手裡?」

   阿伯一怔,脫口問:「你怎麼會知道是在夫人那裡?」

   東方巨星笑了:「這就好像一加一等於二,官方既然沒有發佈兇刀的樣子,那就一定有人將兇刀收起來,能收起兇刀而不被人懷疑的人,也只有夫人一人而已。」

   「這是你自已猜到的,可不是我告訴你的。」阿伯趕緊撇清關係,不過也很快的又問:「夫人收起來的刀怎麼會在你這裡呢?」

  東方巨星拿起水晶匕首看著:「夫人收起來的刀當然不會在我這裡,這是一把和兇刀一模一樣的刀。」

   阿伯又一怔:「一模一樣的刀?」

   東方巨星點點頭:「是的。」

   阿伯又問:「你怎麼會有這把刀呢?這把刀是從那裡得來的?」

   東方巨星又笑了:「從一個死人身上拔下來的。」

   五

   這條小路果然是捷徑,在瑪雅的帶領下,溫無救在午夜之前就到了拉薩城,一路上他還擔心會遇上危險,結果卻平安無事。

   進了拉薩,七拐八轉的,溫無救和瑪雅來到了達可喇嘛的靜修處,還未走近,溫無救忽然警覺的止了步。

   瑪雅疑惑的問:「怎麼了-----」

   溫無救示意瑪雅不要出聲,然後緩步走前,輕輕推開虛掩的門,「吱呀」聲響劃破夜空,屋內靜悄悄的空無一人,只有一盞殘燈在夜風中掙扎著。

   瑪雅望了望簡陋的屋內:「這就是達可大師的住處?」

   溫無救點點頭。

   瑪雅更加疑惑:「達可大師是高僧,不是應該住在寺廟裡,怎麼會住在這裡?」

   溫無救回答:「達可大師是位入世的高僧,他已不須在寺廟修練,所以他處處為家,處處為修練之地。」

   「原來是這樣----」瑪雅看看屋內﹕「看樣子他好像不在----」

   溫無救環顧四週:「他應該在的,以他現在的身体狀況,他不可能離開,除非-----」

   瑪雅說:「除非他是被人「帶」走?」

   溫無救的臉上已有了憂色,而屋外的夜色將殘未殘。

      △△△             △△△

   走出陋巷,已夜深人靜了,東方巨星拉了拉衣襟,愉快的向前走,走沒幾步,就發覺有人在跟蹤,他暗自笑了笑,對方既然找人來,為什麼還要躲躲藏藏?

   又走了幾步,東方巨星又發覺,跟蹤的只有一個人,陳仔和大個兒為什麼沒來?跟蹤他的是不是陳仔他們的大哥鐵手?

   再走了幾步,東方巨星忽然發覺跟蹤的人是個新手,一點也不懂得跟蹤技巧,於是他決定不再走下去,他決定面對這個跟蹤者。

   東方巨星突然止步回身,然後他和跟蹤者都嚇了一跳。

   跟蹤者嚇一跳是因為他沒有想到對方會突然回過身來,而東方巨星嚇一跳是因為他沒有想到跟蹤者竟然是個小男孩。

   小男孩的臉上有點髒兮兮的,一雙嚇一跳的眼睛直看著東方巨星:「你----你----」

   東方巨星笑了:「你找我?」

   小男孩說:「你是不是叫-----叫東方----什麼星的?」

   「我叫東方巨星。」東方巨星看著小男孩:「是不是你要找的人?」

   小男孩點點頭。

   「是誰要你來找我?」

   小男孩沒有回答,卻忽然轉身跑了。

   東方巨星怔了怔,但隨即又笑了,笑笑的跟上小男孩,因為他已知道小男孩是來帶路的。

   小男孩果然是來帶路的,他邊跑邊不時回頭看看東方巨星有沒有跟上來,然後就帶著東方巨星在小巷裡穿梭,七帶八帶的居然將東方巨星帶到公婆街!

         △△△             △△△

   每個城市有光鮮亮麗熱鬧的一面,就有陰暗頹廢被人遺棄的地方。

   哲蚌城也不例外,在城南的角落裡有條小小的街道,那些自以為是高級知識份子的大富人家都視這條街為恥辱,對之都嗤之以鼻,避之遠遠的,但這裡卻是那些凡夫俗子,粗漢苦力貧窮小民的天堂。

   這條小小的街道就叫「公婆街」,它叫公婆街並不是因為這條街上住的都是七老八十的公公婆婆,反而都是一些年輕貌美的姑娘。

   這條街之所以叫公婆街是因為在街底處有間小小的土地神廟,廟裡供奉著土地公和土地婆。

   這間廟也不知是什麼時候由什麼人蓋的,彷彿自遠古就有了,這間小小的土地公婆廟是這條街上七八戶青樓女子精神寄託,訴吐心聲的所在地,也是那些幹粗活做苦力的夢想祈求處。

   在華燈初上,在辛苦一天掙得些微薄的勞資後,那些粗漢苦力會換上乾淨的粗衣,來這條紅燈滿佈的小街尋歡飲樂。

   不過他們通常都會先到土地公婆廟上炷香祈求今夜有艷遇────只可惜艷遇通常都是由金錢堆積出來的。

   在公婆街這七八戶青樓中最有名的就屬「天鵝屋」,顧名思義天鵝屋裡當然有隻天鵝,自古癩蛤蟆就想吃天鵝肉,只可惜天鵝屋裡的這隻天鵝是賣笑不賣身,不過儘管如此,每夜大排長攏,登記買笑的人還是絡繹不絕。

   不過今夜來買笑的人都失望了,因為天鵝身體不適,須要休養幾天,大家都知道「身體不適」就是女孩子的「天癸」來了,幸好公婆街上還有很多「天鵝」,所以他們雖然買不到「笑」,卻可以買「身」。

   小男孩將東方巨星帶到公婆街來,難道是要他來「買身」?莫非這小男孩是青樓裡的「皮條客」,專門拉引外地人來尋歡?

   東方巨星笑了,是苦笑,他望著街上那一盞盞紅燈苦笑搖頭,沒想到自已竟然會將小小皮條客當成----

   他放慢了腳步,可是這時他發覺自已又錯了,小男孩並沒有將他帶入任何一盞紅燈內,而是鑽進土地公婆廟旁的一條窄巷裡。

   窄巷裡沒有高掛的紅燈,沒有站在門口吆喝的龜公,窄巷裡只有黑暗和寂靜,和一個後門。

   小男孩來到後門停了下來,回頭看看東方巨星跟了過來,才露出笑容的敲敲門板,後門很快的打開些許,伸出一隻細小的手,遞給小男孩四五個銅板,小男孩接過銅板,一溜煙的就朝另一頭跑了,這回他沒有回頭看東方巨星是否有跟上來。

   細小的手在給完銅板就收回去,不過門卻沒有關上,似乎在等東方巨星進去。

   在如此的秋夜,在如此的地方,有一個如此的後門,門後有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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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 08:16:5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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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08-11-22 10:49

   第 五 章      多事之夜

   一

   進入後門,是個清靜的小院,不過從前院傳來的紅光和淫笑聲,東方巨星知道這是某家青樓的後院。

   後院中有座獨立的閣樓,在月色中看來彷彿是污泥中的蓮花,上閣樓的迴廊處,有位丫嬛佇立著,她望望剛走入後門的東方巨星,微微偷笑一下,便轉身上樓梯。

   東方巨星看見此情景,不禁想起說書口中千金小姐深夜後花園私會情郎的故事,幸好他還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已的「德性」,所以他知道這不是艷遇。

   不過他很好奇,是誰在閣樓上?為什麼要引他來這裡?

   上了樓梯,是間女子的閨房,鵝黃色的窗帘,床幔隨風搖曳,空氣中迷漫著醉人的香氣。

   剛剛上樓的丫嬛已不見人影,在床幔飄晃之間,東方巨星隱約看見床上躺著一個人。

   一個男人,一個老男人,而且還是個光頭,瘦弱的老男人。

   東方巨星怔了怔,他怎麼想都想不到在如此浪漫醉人的房間裡,居然躺著一個似乎將死的老男人。

   ————這個老男人是誰?

   「他就是達可大師。」

        △△△                   △△△

   這是個女人的聲音,這個聲音充滿了慵懶,無力,卻又帶著低沉的磁性,聽起來會令人激起一股莫名的遐思。

   這個聲音在東方巨星身後響起,他一回身就看見聲音的主人。

   沒有修飾的長髮如流水般順肩而下,略為削瘦的臉上沒有任何胭脂花粉,一雙烏黑的眼睛就彷彿深潭中的明月,雖明亮,卻又有著濃濃的哀怨。

一身鵝黃色的輕紗,令她看起來宛如花海中的精靈般美麗,卻又散發著深深的淒涼。

   「他就是達可大師。」

   「他就是達可大師-----他----」東方巨星訝異的看著床上的老男人:「他不是應該在拉薩嗎?」

   「我不知道他本來應該在那裡,我只知道是瑪帕迪將他送來我這裡。」

   東方巨星又一怔:「是瑪帕迪送他來的?」

   「是的,瑪帕迪昨夜將他送來我這裡,要我收容他,直到有人來找他。」鵝黃色女子看著東方巨星:「你就是那個來找他的人?」

   「我------」

   東方巨星苦笑的抓抓亂髮,他根本不知道達可大師已離開拉薩,他是被一個小男孩莫名其妙的引來這裡,他怎麼會是那個要來找達可大師的人呢?

   要找達可大師的人是溫無救,但溫無救此刻恐怕已到了拉薩,而達可大師卻來到了哲蚌城-----

          △△△            △△△

   秋夜寒冷,溫無救的心更冷,冷的就像剛被仇人的刀鋒劃過。

   現在已過了午夜,達可喇嘛就算是安然離開這屋子,此刻體內的蠱也已發作,他必是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正如東方巨星所料的,溫無救萬萬也沒想到達可喇嘛會被瑪帕迪送到哲蚌城。

   瑪雅當然也沒想到她的表哥瑪帕迪會牽扯進這件事,她一直以為她表哥是個平凡的山村人,一生也沒有什麼值得吹噓的事,除了前幾個月在「天潭」遇見鬼那件事外。

   秋夜已殘,似平靜的小屋外突然傳來了一陣低低的三弦聲,溫無救眉頭一皺,瑪雅則探頭望望門外。

   「這麼晚了居然還有人在彈三弦?這個人的雅興還真不淺----」

   「三弦----」

   溫無救雙眼忽然閃出了懼色,隨即掠窗而出,並留下一句話:「瑪雅姑娘,謝謝妳的帶路,我們就此告別。」

   「喂喂喂----」瑪雅望著門外的黑暗:「說走就走,這個人還真急性子----」

           △△△            △△△

   達可喇嘛一臉安詳,絲亳沒有痛苦的樣子。

   東方巨星苦笑的說:「我不是來找達可大師的人,要找他的人此刻恐怕正在拉薩努力的找他----」

   「你不是來找他?那你怎麼會來天鵝閣?」

   東方巨星的苦笑更濃了:「莫名其妙的我就來了。」

   「莫名其妙?」鵝黃色女子問:「你是誰?」

   「我叫東方巨星。」

   「東方巨星?東方-----」鵝黃色女子又問:「你是東方老爺的什麼人?」

   「我和東方老爺一點關係也沒有,我只是湊巧和他同姓而已。」東方巨星望著鵝黃色女子:「姑娘芳名?」

   「我叫破月。」

   「破月?」東方巨星笑了:「好,這個名字好,也唯有這樣的名字才符合妳這樣的人。」

   破月也笑了:「我還有另外一個名字更有名。」

   「哦,什麼名字?」

   「天鵝。」

   「天鵝?」東方巨星怔了怔:「天鵝屋的天鵝?」   

   破月點了點頭:「是的,我就是天鵝屋的天鵝。」

   「我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花錢只為了買妳一笑。」

    破月的笑容更醉人了。

    東方巨星避開了她的笑容,望望床上的達可大師:「不過有件事我不明白,依眼前的情況看來,妳和瑪帕迪的關係----」

   破月淺淺一笑:「幾年前我要到拉薩朝聖時,不慎誤觸獵人設下的捕獸器,幸好瑪帕迪經過而救了我。

   「所以妳就有恩報恩?」

   「我雖然是個青樓女子,但這個道理我還明白。」破月說:「況且他只是要我暫時收容達可大師而已。」

   東方巨星望著達可大師:「據我所知,達可大師得了一種怪病,在昨晚深夜之前如果沒有服下特製的解藥,那麼他的生命----」

   「瑪帕迪送他來時有說過,達可大師全身的經脈都被封住了,所以短期內性命不會有危險。」破月說:「那個要來找他的人知道如何救他。」

   「只可惜那個要找他的人,萬萬也沒想到達可大師竟然會離開拉薩,來到哲蚌。」東方巨星抓著亂髮問:「瑪帕迪有沒有告訴妳,如果要來的人沒有來時該怎麼辦?」

   破月搖搖頭:「他沒有說。」

   東方巨星想了想:「看來我只有跑一趟拉薩了。」

   「謝謝你。」破月說:「他在這裡雖然沒有人會知道,但我也不能休息太久,否則「媽媽桑」一定會起疑的。」

   「放心,我一定很快將那個人帶來。」東方巨星轉身欲離去,卻忽然又問:「來了半天怎麼沒見妳的丫嬛呢?」

   破月笑了:「我又不是什麼千金大小姐,那來的丫嬛侍候?」

   「這個閣樓上只有妳一個人?」

   「我能一個人獨享這裡,就已心滿意足了,那敢奢求有丫嬛侍候?」

   東方巨星也笑了:「說的也是,做人應該知足常樂。」

   後門明明是丫嬛開的,東方巨星也明明看見有個丫嬛上了閣樓,但破月卻說閣樓上沒有別人,那麼上樓的丫嬛到那裡去了?

   而這個丫嬛又是誰?

   東方巨星還在思索這個問題時,窗外突然飄來一陣低低的三弦聲,空靈的弦聲,就彷彿是和夜霧同時從虛無縹緲間散出來的。

   縹緲的弦聲,又像是遠方親人的呼喚,是那麼的熟悉,卻又那麼的遙不可及。

   親人的呼喚-----

   親人在那裡?

   東方巨星一聽見這弦聲,心靈立刻就起了種奇妙的感覺,就似他已與弦聲溶為一體,凡世間的殺人流血兇案齷齪的事,忽然間都已如白雲般遙遠。

   弦樂如煙霧般遼繞,如情人般的輕撫。

   情人?

   情人在那裡?

   弦聲雖遙遠,入耳卻清晰,使人如飲者般醉然然的。

   東方巨星沒有醉,但他那埋藏在骨髓深處裡,最古老最原始的「衝動」竟然被弦聲「勾」了出來。

   他忽然發覺全身熱了起來,身體的某個部位已起了變化,他的喉節已因「饑渴」而發出渾渾的呼吸聲,他雙眼泛紅的望向破月。

   破月也陶醉在三弦聲中,她的臉頰已起了奇異的紅暉,她的身體隨著弦聲而扭動搖擺,雙手不時的在身上輕撫游走,她的嘴中則發出低沉的呻吟聲。

   弦聲中充滿了最原始的挑逗。

   東方巨星醉了,醉在這誘惑的挑逗裡,他已邁步走向破月,他咽喉處的呼吸更急促。

   破月的身體依然扭動,雙手迎向東方巨星而張開,鵝黃色的輕紗裡隱約露出-------她雙頰的紅暉更濃了。

   東方巨星的雙手也已展開了,就在快抱住破月的瞬間,他忽然迅速的點住破月的穴道,然後他和破月就虛脫的跌坐地上。

   破月已暈了過去,臉上奇異的紅暉已緩緩退去,東方巨星則是一身冷汗。

   弦聲依舊飄來,「鏘」的一響,弦樂變了,變得悲淒哀怨,就彷彿一個久經離亂獨守風鈴下的怨婦,正在向人訴說著人生的悲歡離合。

   ────人生中縱然有歡樂,也只不過是過眼煙雲,只有悲傷才是永恒的。

   ────一個人的生命本就是如此短促,無論誰到頭來總難免一死。

   ────人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麼?而又該追求什麼?金錢?愛情?事業?遺憾的是,無論你追求何者,都避免不了「煩惱」。

        △△△                △△△

   ────既然如此,人為什麼要掙扎奮鬥?

   ────為什麼要受苦受難?

   ────為什麼不明白只有「死」,才是永恒的歡樂?

        △△△                 △△△

   弦樂再「鏘」,然後又開始訴說著死的美麗和安詳,一種絕沒有任何人能用言語形容出的安詳與美麗,只有這三弦樂才能表達,因為彈三弦的樂者,已沉淪在死的美夢中。

   東方巨星的手已開始顫抖,衣衫也已被冷汗濕透。

   ────生命既然如此悲苦,人為什麼一定要活下去呢?

   ────為什麼不明白只有「死」,才是永恒的美麗和安詳?

   東方巨星站了起來,滿臉痛苦悲傷的走下閣樓,似乎要走下地獄。

   二

   窄巷盡頭是條窄街,窄街盡頭有戶人家。

   月圓,月斜,月在蒼穹,人在屋頂上,弦聲飄在空中。

   東方巨星一走進窄街,就看見斜掛天邊的圓月下,有個老者在屋頂上彈著三弦。

   老者白髮披肩,一身灰藍色的長衫已因歲月而發白,滿是皺紋的臉上透露些許蒼傷悲淒和死亡,在淒迷的月色下,彈弦老人看來就彷彿死神。

   窄街淒淒,彈弦老者的手撥動弦琴,弦聲頹廢悲泣,勸人放棄一切,到死的夢境中去永遠安息。

   在那裡,既沒有苦難悲傷,也不必再為任何人掙扎奮鬥,只有安祥。

   在那裡,既沒有江湖恩怨,也沒有兒女情仇,只有平和快樂。

   在那裡,要什麼有什麼,應有盡有,是個美麗的極樂世界。

        △△△           △△△

   弦聲更悲戚,寒夜更黑暗,沒有光明,沒有希望。

   弦聲又彷彿逝去的親人在呼喚-----東方巨星彷彿看見逝去的親人,滿面笑容的向他招手-----

   ------他們是不是已獲得安息?他們是不是在勸東方巨星也去享受那種和平美麗安詳?

   東方巨星的眼睛露出了響往,和喜悅,他緩緩舉起右手,似在向親人招手,又似要-----

   淒淒的弦聲中,東方巨星手臂上的青筋已突出,他終於出手了!

         △△△              △△△

   右掌一擊,擊的不是人頭,是三弦。

   三弦一斷,弦聲頓消,東方巨星整個人又虛脫了,蒼白的臉色,在黑暗中看來宛如遠山頂上的千年冰雪。

   彈弦老者抬起頭,吃驚的看著東方巨星,不但驚訝,而且憤怒:「就算我的弦聲不足入尊耳,可是三弦無辜,閣下為什麼不索性擊碎我的頭顱?」

   「三弦無辜,人也無辜。」東方巨星看著彈弦老者:「與其人亡,不如弦斷。」

   「我不懂。」

   「你應該懂的,但是你的確有很多事不懂。」東方巨星冷冷的說:「你叫別人知道人生短促,難免一死,卻不知道死也有很多種,一個人既然生下來,就算要死,也要死的轟轟烈烈,死的安心。」

   ──── 一個人活著若不能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事,又怎麼能死的安心?

   生命的意義本就在繼續不斷奮鬥,不斷成長,只要你懂得這一點,你的生命就不會沒有意義。

   ────人生的悲苦、本就是有待人類自己去克服的。

   死,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只有經不起打擊的懦夫,才會用死來做解脫。

   彈弦老者凝視著東方巨星,忽然笑了:「東方巨星果然有過人之能耐,十年來,你是第一位抗拒我弦音的人。」

   「彈弦談死,神鬼也怕。」東方巨星淡淡一笑:「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你。」

   彈弦老者淡淡的問:「你是不是有位朋友姓溫?」

   「溫?」東方巨星眉頭一皺:「溫無救?」

   「他現在正等著別人去救他了。」彈弦老者拋了顆藥丸給東方巨星:「弦音勾魂,七魄皆散,過了六個時辰,你這個朋友就真的無救了。」

    東方巨星凝視著彈弦老者:「你是專程來告訴我這件事?」

    彈弦老者淡淡的說:「我是來殺你的。」

    「現在呢?」

    「現在我只想說你朋友的事」

   東方巨星問:「他在那裡?」

   「在沒有人光顧的素食店裡。」

        △△△               △△△

   溫無救直挺挺的躺在陳舊油膩的桌面上,昏黃的燈光映出他蒼白,幾乎接近死亡的臉色。

   阿伯的臉色也很蒼白,他一直以為桌上躺的是個死人。

   「半夜我聽到聲響,以為是小偷來光顧,誰知起床察看,就看見這個人直挺挺的躺在桌上。」阿伯對著東方巨星說:「他是誰?」

   東方巨星說:「他叫溫無救,是位名醫。」

   「名醫?」阿伯望望溫無救:「他的名子取的直是絕透了,無救----不知道是病人無救?或是他自己無救?」

   東方巨星笑了:「任何人有什麼疑難雜症到了他手上,他是藥到病除,但他卻始終醫不好自己的小感冒。」

   東方巨星邊說邊將彈弦老者的解藥放入溫無救口中。

   「這那是名醫?應該叫怪醫才對。」阿伯也笑了﹕「不過他什麼地方不好躺,偏偏跑來我這裡躺呢?」

   「或許他想吃你這裡的素菜。」

   這話不是東方巨星說的,是由一個健壯,滿臉傷疤的男子口中發出的。

   阿伯一看見這名男子,臉色立刻發白﹕「鐵-----鐵大爺----」

   東方巨星不認識這名男子,不過從他雙手上載著烏黑發亮的鐵皮手套,東方巨星已猜到這名男子就是陳仔和大個兒的大哥鐵手。

   鐵手雙眼直盯著東方巨星:「你就是東方巨星?」

   東方巨星淡淡一笑﹕「你就是鐵手?」

   鐵手的聲音冷如寒鐵﹕「能將大個兒摔倒的,兩年來你是頭一個。」

   「僥倖而已。」

   「沒有三兩三,不敢上梁山。」鐵手緩緩舉起雙手:「小弟技不如人,做大哥的本該汗顏才對,不過-----」

   東方巨星看著鐵手的雙手:「不過做大哥的不替小弟出氣,也是一件很沒有面子的事,所以-----」

   「所以我當然要替小弟出氣,所以我決定要好好的招待你。」

   東方巨星淡淡的說﹕「用你那雙令人喪膽的鐵手?」

   鐵手突然大笑﹕「我這雙鐵手雖然時常用來打敵人,不過也常用來握朋友的手。」

   「朋友的手?」

   「對。」鐵手展顏的伸出右手:「我是個粗人,不懂得江湖禮儀,如果我的小弟有什麼得罪之處,我道歉。」

   「和你握手實在是件很危險的事,所以----」東方巨星笑笑的伸手握住鐵手:「我也是個粗人,也不懂江湖禮儀,不過我卻知道交朋友不能無酒。」

   一旁的陳仔和大個兒看見東方巨星握住鐵手的手,眼裡立刻露出笑意,他們知道待會兒東方巨星的手一定會碎裂,一定會慘叫,但是他們卻聽見了笑聲。

   鐵手大笑的說:「對對對,沒有酒又怎能酒後吐真言呢?」

   陳仔和大個兒楞住了,滿臉不信和不解的看著鐵手。

   東方巨星也大笑:「酒逢知己千杯少,這酒可是會拉近彼此的距離,增近人與人的感情。」

   鐵手說﹕「好,明天我們倆個就來個不醉不歸,明天晚上我在「天鵝屋」等你。」

   東方巨星說:「我一定到。」

       △△△                △△△

   看著鐵手離去,阿伯才鬆了口氣,他實在沒想到鐵手居然會對東方巨星這麼客氣。

   東方巨星也在想,明天晚上這一宴可是宴無好宴,擺明的是鴻門宴。

   陳仔也想不透老大為什麼要對東方巨星這麼客氣,所以鐵手一離開素食店,他立刻跟了上去。

   「老大,剛剛那混小子和你握手時,你本可捏碎他的手,你為什麼放過這個機會呢?」

   鐵手頭也不回的說:「我如果像你這麼消息不靈通和沒頭腦的話,我早就死過八百次了。」

   陳仔還是不懂:「老大,這話怎麼說?」

   「怎麼說?」鐵手停了下來,回身望著陳仔:「東方老爺死了之後,不但六扇門中的捕快在查,據說江南也來了位神秘人物,他究竟是官方的?還是東方老爺的親朋好友?沒人知道,只知道他來沒幾天,已接觸過許多人了。」

   陳仔恍然的拍拍額頭﹕「這個混小子就是那位神秘人物?」

   「否則他到那家雞不拉屎的素食店幹麼?」

   陳仔眼睛一亮﹕「他是去找阿伯的?」

   鐵手頓了頓:「上頭有命令,一有這位神秘人物的消息,立刻回報。」

   「所以老大你才會對他那麼客氣,為的是先安住他,好等上級的指示?」陳仔的臉上露出了諂笑:「這件事搞不好可是大功一件-----說不定會因此而調入內部-----」

   鐵手的臉上露出了得意之色:「如果真能調入內部,我一定保舉你來接替我現在的位子。」

   「謝謝老大。」

   三

   東方巨星又回到了「天鵝屋」的閣樓上,他當然是帶著已甦醒過來的溫無救一起來的。

   只是閣樓還是剛剛的閣樓,鵝黃色的窗帘和床幔依舊隨風搖曳,空氣中依舊迷漫著醉人的香氣,但剛剛還隨樂跳艷舞的破月,和昏迷不醒的達可大師已不在了。

   但閣樓中並不是空無一人,剛剛那位神秘的丫嬛此刻卻笑咪咪的坐在床沿,她似乎專程在等東方巨星。

   東方巨星笑了:「妳又出現了?」

   丫嬛笑笑的說:「你又來了?」

   「妳在等我?」

   「我在等他。」

   溫無救怔了怔:「妳在等我?」

   丫嬛點點頭:「是的。」

   溫無救問﹕「妳知道我會來?」

   「我不知道。」丫嬛說:「但彈弦老者知道,他叫我在這裡等你。」

   溫無救一怔:「彈弦老者?」

   東方巨星笑了:「他可真忙?一會兒害人,一會兒又救人,這會兒他又將快死的人藏起來,他究竟想幹什麼呢?」

   丫嬛說:「我不知道,他只說你們若想救達可大師,就將解藥交給我。」

   東方巨星笑笑的說:「我們怎麼知道妳說的是真的?」

   丫嬛二話不說的站起來就要走,東方巨星楞了楞:「妳要幹什麼?」

   「既然你們不相信我,我還留在這裡幹什麼?」丫嬛淡淡的說:「反正我也不認識達可大師,他是死是活關我屁事!」

   東方巨星還沒有應話,溫無救已從腰帶裡拿出個小木盒交給丫嬛。

   「血蟾蜍的眼睛就在木盒裡,妳拿去吧。」

   丫嬛拿了小木盒,二話不說的又要走,東方巨星又出聲了。

   「妳就這樣走了?」

   丫嬛看著東方巨星:「你是不是要我留下來陪你喝喝酒,聊聊天,打打屁,然後才去救人?」

   東方巨星苦笑的抓著頭髮:「不用了,大姐妳趕緊去救人吧!」

   遇見這種女人,東方巨星通常只會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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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 08:17: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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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08-11-22 1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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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12-25 10:20

第 六 章      天潭傳說

    一

    離開「天鵝閣」,轉入小巷,東方巨星臉上的苦笑還沒有褪去,他邊走邊搖頭。

   「這丫嬛的嘴還真夠嗆。」東方巨星說:「年紀輕輕的,應起話來還真像個老江湖。」

   溫無救說:「這丫嬛究竟是何方神聖?」

   東方巨星還在苦笑:「我不知道-----」

   「我知道。」

   說這話的是一位四十出頭的壯年男子,他由小巷另一頭走入,走到東方巨星前,才又開口:「她叫無艷,是破月的妹妹。」

   「妹妹?難怪她說沒有丫嬛,原來是她妹妹。」東方巨星看看壯年人:「她叫無艷,而你又是誰?」

   「我就是瑪雅的表哥瑪帕迪。」

   東方巨星怔了怔:「你就是瑪帕迪?就是你將溫無救藏入地窖?就是你將達可大師交給破月的?」

   瑪帕迪點點頭:「是的。」

   溫無救也一怔:「就是你救了我?」

   瑪帕迪說:「我那有這麼大的本事!救你的人是別人,我只不過受託出點力而已。」

   「受誰之託?」

   「這個問題我不能回答。」

   「這個問題------」東方巨星覺得有點意思:「是不能,還是不願?或是不可以?」

   瑪帕迪回答:「是不能,不願,也是不可以。」

   東方巨星又問:「那什麼問題是你可以願意能回答的?」

   「只要我能我知道的,我就回答。」

   「好。」東方巨星想了想:「要你將溫無救藏起來的人,和託你將達可大師送到「天鵝閣」是不是同一個人?」

   「是。」

   「他是男是女?」

   「我不能回答。」

   「他是老是少?」

   「我不能回答。」

   「嘿,你不能回答的問題還真多。」東方巨星笑了笑:「無艷真的會將解藥交給彈弦老者?」

   「會。」

   「彈弦老者真的會救達可大師?」

   「真的。」

   「彈弦老者既然要救達可大師,又為什麼要阻止溫無救?」

   「那是因為彈弦老者無法確定溫無救是否真心要救達可大師,所以才會試試溫無救。」

   「彈弦老者既然已知道溫無救是真心的,又為什麼不讓溫無救親自去救達可大師?」

   瑪帕迪沒有馬上回答,他想了想,才開口:「我不知道。」

   「不知道?」東方巨星望著瑪帕迪:「是不知道,不是不能回答?」

   「是真的不知道。」

   東方巨星又想了想:「是誰千方百計要阻止溫無救去救達可大師?」

   「是在達可大師身上下「蛇蠱」的人。」

   這一點東方巨星隱約已可以猜出來,他只是不明白這個人為什麼要害達可大師:「他和達可大師有深仇大恨?」

   「沒有。」

   「沒有?」東方巨星怔了怔:「沒有深仇大恨,他為什麼要這樣對付達可大師?」

   「是因為他不想達可大師說出秘密。」

   「說出秘密?」東方巨星一楞:「達可大師知道這個人的秘密?」

   「是的。」

   「這個秘密是什麼秘密?」

   瑪帕迪笑了:「如果那麼容易讓別人知道,就不叫秘密了。」

   「既然是個秘密,達可大師又怎會知道呢?」東方巨星有點自言自語:「莫非他們兩個原本就認識?甚至是好朋友?」

   「我不知道。」

   一直默默站在旁邊的溫無救臉上突然悄悄的露出一種既恍然,又痛苦的神情。

   ────他為什麼會有這種神情呢?

   ────莫非他知道這個「秘密」?

   二

   邊城有月,月掛天邊。

   人有秘密,秘密在心中。

   溫無救忽然開口:「這個人就算不是達可大師的朋友,也是個極有來頭的人。」

   東方巨星問:「怎麼說?」

   溫無救回答:「若不是個極有來頭的人,又怎能指揮的動「天殘地缺」?」

   東方巨星的臉色凝重了起來:「如果連「火神」畢天殘,和「水娘」鍾地缺這一對夫妻都請得動,那這個人何止極有來頭?簡直就是個「大人物」!」

   溫無救的瞳孔深處閃過了一抹痛苦,他沉吟著。

   東方巨星也在沉吟:「達可大師究竟知道這個人什麼樣的秘密?」

   瑪帕迪以為是在問他,馬上回答:「我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東方巨星看看瑪帕迪,突然問:「那你知不知道東方老爺是誰殺的?」

   「是-----」瑪帕迪發覺不對,立刻改口:「是----是----是兇手殺的。」

   看見瑪帕迪的表情,東方巨星覺得有意思了:「這個兇手是誰?」

   瑪帕迪忽然吱吱唔唔:「我-----我------我怎麼知道?」

   「對對,你怎麼會知道呢?我怎麼會問你這個問題呢?」東方巨星笑笑:「不過既然問了,依你看-----那個託你辦事的人會不會知道?」

   瑪帕迪的臉色忽然怪怪的:「我不-----我不知道----」

   「對對,你怎麼會知道呢?我又問了一個蠢問題。」東方巨星轉身望著溫無救:「目前我暫時沒有問題好問,你呢?」

   溫無救想了想,才看瑪帕迪:「不管是誰救了我,我都欠他一個情,麻煩你轉告他,隨時隨地我都等著還他這個情。」

   「我一定幫你轉告。」

   「謝謝。」溫無救說完轉身就走。

   東方巨星追了上去:「你要走了?」

   溫無救點點頭:「是的。」

   東方巨星說:「彈弦老者是否真的會救達可大師,你就這樣走了?」

   溫無救沉默一會:「我已盡到朋友的情義了,達可大師是否能逃過此劫,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說完話後,溫無救又邁開了腳步,這次東方巨星沒有攔阻,只有默默望著溫無救消失在黑夜裡。

   東方巨星似乎從溫無救的背影中看見了一股無形的沮喪。

   ────溫無救為什麼會有這種沮喪呢?

   ────莫非溫無救心中也有秘密?

         △△△           △△△

   夜已將盡,大地一片死寂,連山風都不知躲到那裡去了。

   東方巨星望著溫無救消失的方向沉吟一會兒,忽然想起有件事要問瑪帕迪,可是他一回身,小巷內只剩下他一人而已。

   瑪帕迪也已走了,東方巨星沒有感到意外,他只覺得事情越來越有趣了。

   溫無救來到邊城是為了救達可大師,他來到邊城是為了查東方成功的死因,這兩件事看起來好像不相干,但東方巨星卻發覺這之間似乎有一條線牽連著。

   這條線好像握在瑪帕迪的手上!

   三

   達可大師是被一片詭異的死寂吵醒的。

   他醒過來時立即發覺不是睡在自己的房內,因為他一睜開眼睛就看見月亮斜掛在山邊。

   他坐了起來,立刻看見了一潭藍色的湖泊,月光下的水面閃爍著鑽石般的光芒,在薄霧中看來更增添了一份神秘的詭異。

   ----------這是那裡?

   達可大師望望四週,他發覺這是個陌生的地方,可是四週的山峰卻又有一種莫名的熟悉。

   ----------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

   達可大師站了起來,疑惑的望望峻峭的山峰,越看越覺得似曾相識的感覺,忽然間,達可大師想起什麼似的,臉色一變,就在這時,寧靜的湖面突然冒出了水泡。

   隨著聲音的急促,水泡已變成了洶湧的水花。

   達可大師還弄不清楚是怎麼回事時,就看見一樣東西由銀藍色水花中冒出,仔細一看,發覺那樣東西竟然是顆人頭!

   達可大師雖然是個得道高僧,對於神鬼之論,遠比一般人來得悟解,但此時此刻看見這種景象,也不禁驚得退後好幾步。

   他的嘴巴張開了,卻連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他的喉結處卻已在不停的上下滑動,一雙眼睛直盯著湖面。

   水花中的人頭還在不停的上升,接著脖子也露出湖面,然後就是肩膀-----胸膛-----

   此時達可大師已看清楚這個由湖底升起的是一個「人」!

   一個「女人」!

   看見這個「女人」,達可大師的臉色瞬間大變,在扭曲的臉上有著至極的恐懼,恐懼中又有著一絲絲愧疚。

   這是多麼不調合的表情------

       △△△              △△△

   「女人」長髮披肩,穿著一身雪白的衣裙,在月光下,在薄霧中,這個「女人」的臉色白得妖邪,詭異,遠遠望去,就彷彿由地獄升起的白色幽靈,卻又彷彿不食人間煙火的夜間仙子。

   達可大師望著湖面上的這個「女子」,臉上扭曲的神情已逐漸平靜了下來,但眼中卻露出了不信的光芒。

   「是妳-----」

   「你還認得我?」女子的聲音沒有地獄般的恐怖,尖銳,反而像深宮裡的怨婦般哀怨,淒傷:「好久不見了,這些年來,你活得可好?」

   「真的是妳-----」達可大師忽然吁息一聲,雙手合什:「年少時的糊塗,造成不可彌補的錯誤,這些年來,老僧無時無刻不在為「那件事」懺悔,只可惜木已成舟,再多的懺悔也無法消除自身的罪孽,老僧罪該萬死,女施主,請動手吧!」

   女子發出了冷笑:「你以為死了就可以了事?就可以彌補你們所犯下的罪惡?」

   女子忽然雙掌擊出,凌空一抓,達可大師就被吸了起來,隨著女子飛起,半空中,女子指著藍色的湖泊:「你看看這是什麼?」

   達可大師低頭一看,在薄霧中,在月光下,在藍色的湖泊下,隱隱約約有一個村莊。

   達可大師臉色又變了:「月牙?這----這就是----月牙村?」

   「就為了你們的貪念,毀了一個村子,幾十條人命!」女子的眼中射出憤怒的光芒:「幾十條人命,你一條命就可以抵過嗎?」

   達可大師的臉上除了後悔愧疚,更多了痛苦。

   四

   一日之計在於晨,一天的精力在於早餐,所以東方巨星對於早餐一向很注意的。

   更何況身為一個長期在外飄泊的江湖遊子,每天過的是有一餐沒一餐的,吃完這一頓,下一頓在那裡?有沒有命吃?都是問題,所以能吃時,就盡量吃吧。

   今天東方巨星的早餐是蚌湯麵加蛋,兩籠小湯包,再加上一盤清炒的山蘇野菜,和一大張的烙餅。

   吃完早餐之後,他精神抖擻的喝了一杯金萱茶,刮刮腸胃裡的油膩,然後正準備走出成功客棧時,一個身材中等,雙眼卻炯炯有神的中年人走了進來。

   這個中年人直接走到東方巨星前,很客氣的問:「吃飽了?」

   面對客氣的人,東方巨星當然也要客氣:「吃飽了,你呢?」

   「吃過了,謝謝。」中年人笑笑的問:「能不能耽擱一下,閒聊幾句?」

   「閒聊?」

   「是的。」

   陌生人忽然這麼說,東方巨星似乎沒什麼意外,反而淡淡的笑了:「況捕頭要找人閒聊,有人敢不答應嗎?」

   中年人笑著說:「閣下好眼力,在下穿著便服還是被閣下看穿了。」

   「不是我眼力好,是況捕頭的威名遠播,想不看出都難。」

   中年人依舊笑的很客氣:「在下況明通,閣下是----」

   「東方,東方巨星。」

          △△△           △△△

   雖然兩人都吃過了早餐,況明通還是點了幾樣菜。

   菜是素菜,這裡不是成功客棧,這裡是阿伯的素食店,很顯然的,況明通不想別人聽見他們的「閒聊」,這裡當然是最佳場所。

   況明通開頭就問:「東方兄來哲蚌小城是遊玩?還是找朋友?」

   「我既不是來遊玩,也不是來找朋友。」東方巨星淡淡的說:「江湖人四海為家,走到那兒算那兒,沒什麼特定目的地,也沒什麼特定事情。」

   「是嗎?東方兄的沒什麼特定,還真是沒什麼「特定」。」況明通淡淡的說:「三天前你來到哲蚌城,在吃完早餐後,就直接到這裡來找阿伯,過了中午你又去找牟太貝多。」

   東方巨星靜靜的聽著。

   「第二天山區裡發生了一件命案,你也很有興趣,不但在義莊仔細觀看屍體,更到現場去查看。」況明通說:「然後你又繞到哲蚌寺後去找東方府的離職丫嬛瑪雅,這時山村忽然莫名其妙的燒了起來,火災中你救出了「病死人」溫無救。」

   東方巨星的臉上露出了苦笑。

   「當天你回到哲蚌城已過了晚餐時間,於是你又到這裡來,沒想到遇上了陳仔和大個兒在逼討保護費,你當然不能袖手旁觀。」況明通說:「等一切都擺平後,你想回客棧休息,卻在半路上被一個小孩引到「天鵝閣」去------」

   況明通望著東方巨星,淡淡一笑,才接著說:「還要我繼續說下去嗎?」

   東方巨星的苦笑更濃了:「「滴水不放」這個外號果然不是浪得虛名,在下佩服佩服。」

   況明通笑了笑:「現在我們可以聊一聊了吧?」

   東方巨星抓抓頭髮回答:「我的行蹤你都「滴水不放」了,還有什麼你不知道的?」

   況明通凝注著東方巨星:「你來邊城的真正目的,我就不知道。」

   東方巨星的笑容彷彿有了嘲諷:「人真是種很奇特的動物,有時候問題的答案明明很簡單,就擺在眼前,可是人卻不願意接受,非要去鑽牛角尖,去找一些困難複雜的答案。」

   況明通在聽:「你是說我在鑽牛角尖?」

   「我到邊城來真的只是無所事事的散散心。」東方巨星說:「至於追查命案的事,純粹只是「東方」這個姓氏引起我的興趣和好奇而已。」

   況明通看著東方巨星,似乎想看出他話的真實性:「多一個人偵查,就多一分破案的機會,這兩天追查下來,你發現了什麼?」

   東方巨星想了想:「從種種跡象看來這件命案不是財殺,但又沒有証據指明是情殺,至於仇殺-----也找不到什麼蛛絲馬跡。」

   況明通微微點點頭,似乎同意東方巨星的分晰。

   「一般命案不外乎這三種動機,所以這件命案也跳脫不了這三種起因。」東方巨星說:「在這三種動機裡,首先我們可以排除財殺這條線。」

   「為什麼?」

   「因為現場並沒有財物的損失,而東方成功並沒有親朋好友因他的死亡而獲得遺產,唯一有好處的,只有他的太太波絲拉娃。」東方巨星說:「我雖然沒有見過她,不過從種種跡象看來,他們是一對恩愛夫妻,而錢財又都歸波絲拉娃管,因此不太有可能是為財而謀殺親夫。」

   況明通說:「但她的嫌疑還是最大,就算不是為財,情殺這條線,她也是脫離不了關係。」

   「提到情殺,牟太貝多當然也是嫌疑犯。」東方巨星說:「心愛的人被東方成功娶走了,不管他是用正當,或壓迫的手段,牟太貝多都恨死東方成功,懷恨在心,一刀了斷,這本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牟太貝多的確有殺東方成功的動機,更何況他時常揚言要殺東方成功,東方成功一日不死,他就一日難消心頭大恨。」況明通說:「案子一發生,我立刻鎖定牟太貝多為頭號嫌疑犯-----」

   「調查結果當然是他雖然嫌疑最大,卻不是兇手?」東方巨星笑了:「因為他雖有動機,卻是個粗人,而這件命案表面上看來好像很平常,其實是經過精心策劃的,牟太貝多沒有這種心思。」

   況明通笑了,有點苦笑:「剩下來的只有仇殺。」

   「江湖兒女,血債血還。」東方巨星說:「只可惜他在邊城這二十年中,你查不到他有和任何人結下仇恨,或任何樑子?」

   況明通點點頭:「不是近二十年的,那麼這個仇恨就可能是以前就結下的,應該是在他來到邊城之前。」

   東方巨星緩緩舉起杯子,緩緩的喝著,一臉沉思的神色:「你當然也追查他二十年前的事?」

   況明通又苦笑了:「我當然追查了,只可惜東方成功在來邊城之前就好像一張白紙似的,完全查不到資料,彷彿他是從天而降,在此之前,根本沒他這個人。」

   東方巨星說:「一個人不可能沒有過去,所以東方成功很可能是個假名,而一個人會使用假名,就必定有不想人知的過去----」

   況明通眼睛一亮,接著說:「而這個不想人知的過去,就很可能是他被殺的動機?」

   東方巨星點點頭。

   況明通剛亮起來的眼睛忽然消失了光芒,因為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不對!」

   「什麼不對?」

   「東方成功如果是個假名,他如果有不想人知的過去,那麼他就不可能這麼樣露鋒芒,處處顯赫他的善跡,他應該做個縮頭烏龜。」況明通說:「就算他已經易過容,整過型,也應該儘量不讓人知道有他這個人在才對呀!。」

   東方巨星同意這一點:「照常理應該是這樣子的,不過這件命案有很多奇特之處,而東方成功又是一個很奇特的人,所以-----這中間一定有我們想不透的地方----」

   況明通的臉上也露出了思索之色:「我也有一個想不透的地方----」

   「什麼想不透的地方?」

   況明通望著東方巨星:「多事和尚,流星雙刀似乎和東方成功的命案沒什麼關連,但刺死多事和尚的那把水晶刀,似乎又和東方成功有點什麼關連----」

   東方巨星也望著況明通,然後從懷裡拿出水晶刀:「你既然覺得這把水晶刀,和東方成功的命案有關,為什麼又要讓它落在我手中呢?」

   「那是因為你早我一步去查看屍體。」況明通淡淡一笑:「也因為我想看看你能從這把刀上面能查出什麼?」

   東方巨星也淡淡一笑:「但最主要的原因,是你怎麼想也想不到這把刀會和東方成功的命案有關,對不對?」

   況明通張嘴一笑:「我的確沒有想到,但有一件事你一定也沒有想到。」

   「哦,什麼事?」

   況明通指指那把刀:「從這把刀上你看出了什麼?」

   東方巨星不解的看看手中的刀,他看不出什麼:「這刀上有什麼?」

   況明通詭異一笑:「你說刀上有什麼?」

   「有-----」東方巨星看見刀柄上那輪變月:「有一輪彎月,彎月上破了個口-----」

   東方巨星臉色一變,他仔細的看著刀上的破口:「破了個口----破了個口-----月----破了個口----破----月----破月?」

   況明通接著說:「天鵝屋的天鵝,破月!」

   東方巨星怔住了,他看看手中的刀,再看看況明通,雙眼直瞪瞪的想著:「破月-----水晶刀-----多事和尚----東方成功-----」

   「還有溫無救和達可大師。」

   東方巨星靜了下來,他沒有去看手中的水晶刀,反而將目光移向窗外的蒼穹,現在是白天,當然看不見皎白的彎月,但他彷彿看見了那隨曲舞動的破月。

   ────天鵝屋的破月,水晶刀上的破月,這是巧合?抑或是------

      △△△             △△△

   巷子裡傳來了廟口人雜聲,和陣陣的和尚唸佛聲,但巷內卻還是陰沉沉的,就彷彿這裡是被人遺忘的世界盡頭。

   況明通也喝了口茶:「達可大師是個得道的喇嘛,在布達拉宮裡的地位很崇高,更受藏人的敬重,雖然很少有人見過他出手,但每個人都相信他的武功絕對不輸少林四大長老,這一次他得了病,據傳是被人下蠱的。」

   東方巨星點點頭:「溫無救趕來邊城,就是為了醫治達可大師。」

   況明通望著東方巨星,突然問:「你想毒害達可大師的人,會不會就是殺害東方成功的兇手?」

   東方巨星沒有馬上回答,轉頭望著巷子,他想起昨夜瑪帕迪的話,很顯然的,昨晚況明通並沒有盯住他,否則就不會這麼問了。

   但也很有可能是在試探東方巨星,看看東方巨星會怎麼回答。

   東方巨星嘴角淡然一笑,他知道該怎麼回答了:「不管兇手是誰?又如何精明過人,如何巧妙殺人避過偵查,但他在案發之前,一定會有跡象出現,就算是強盜搶奪,他也要先找尋目標,觀察地形,然後再伺機下手。」

   況明通的眼睛又一亮:「我懂了,你的意思是說,只要清查案發之前,城裡有沒有什麼異狀,或是怪異的人物出現,就可以找出兇手?」

   東方巨星微笑的說:「就算找不到兇手,最起碼也會踩到他的尾巴。」

   「引蛇出洞?」況明通拍了拍額頭:「我怎麼沒有想到這一點呢?」

   東方巨星將杯中的茶喝掉:「現在想到也不晚呀。」

   五

   和況明通分手後,東方巨星立刻朝哲蚌寺的方向趕去,他要去找瑪雅問問她表哥瑪帕迪的事。

   昨夜瑪帕迪的出現,令東方巨星懷疑他絕不是一般藏人那麼的單純。

   繞過哲蚌寺,遠遠的就看見那片燒焦的殘瓦,也看見村民在整理重建殘毀的家園。

   一場無名火雖然燒掉了他們的家園,也燒掉了他們一生的積蓄,但卻燒不掉他們的鬥志和堅忍,因為他們的人還活著,這是最主要的。

   ─────只要人還活著,就有希望。

   ─────所以不管你遇到了多大的困境,千萬不要心灰意冷,千萬不要有尋死的念頭,你只要活著,萬事就有解決的方法!

   家沒有了,可以重蓋,錢財燒了,可以再賺,只要沒有死,就可以繼續奮鬥,重新來過。

   這就是藏人的天性,自古以來,他們就一直和大自然在博鬥,也和大自然和平相處。

   瑪雅當然也在整理她的家園,她的臉上雖然沾滿了灰燼,但她的眼中卻佈滿了信心,她相信自己絕對有能力把家重建起來。

   東方巨星也相信這裡很快就會重建起來,甚至比以前更美麗,因為他從這群人身上看到了生命的活力。

         △△△           △△△

   瑪雅望著東方巨星:「我表哥瑪帕迪?」

   東方巨星點點頭:「他有沒有回來?」

   「沒有,好幾天沒看見他的人影了。」瑪雅搖搖頭:「你找他有事?」

   「也沒什麼特別的事-----」東方巨星抓了抓頭髮說:「對了,妳表哥平常靠什麼維生?」

   「打獵。」瑪雅說:「獸皮賣給皮貨商,獸肉批給客棧酒樓小吃店。」

   「這兩天他是不是又上山狩獵去了?」

   「沒有。」瑪雅說:「他已經有五六個月沒有上山狩獵了。」

   東方巨星問:「為什麼?」

   瑪雅笑了:「他怕再遇見鬼。」

   東方巨星一怔:「怕再遇見鬼?」

   「是的。」瑪雅笑著說:「今年初春時,他在一次狩獵中半夜撞見鬼了,從此他再也不敢上山狩獵了。」

   東方巨星覺得很有意思,於是就問:「妳能不能將他遇鬼的事說來聽聽?」

   瑪雅點點頭:「可以呀。」

       △△△              △△△

   邊城的雲特別的白,白的就像峰頂上的千年冰雪一樣純潔。

   邊城的風特別的狂,狂的就像草原上脫了疆的野馬一樣慓悍。

   曾經有一位智者說過,邊城是風的故鄉,也是雲的終點站。

   雲經過了千辛萬苦的跋涉,終於飄到了邊城,但慓悍的風一誕生,純潔的雲便散了,也不知散向何方?散向何處?

   只是有散就有聚!卻不知飄散的雲,聚在何方?聚在何處?

   就像人一樣,有分散離別,就有相聚重逢,只是你們的分散離別,卻是別人的相聚重逢!

   ─────東方巨星又是和什麼人分散離別?和什麼人相聚重逢?

    △△△                    △△△

   純潔的白雲還在天空,慓悍的風還沒有形成,所以大地一片祥和。

   聽完瑪雅的敘述,東方巨星的眼睛又亮了起來。

   瑪雅臉上的笑容還在盪漾:「那一夜他是被其他的狩獵人在半山腰發現的,當時他整個人都嚇傻了,口中喃喃的唸著「鬼」,是狩獵人將救他下山的,他足足在床上躺了半個月,才稍微恢復些。」

   「鬼------」東方巨星問:「他撞鬼的地方在那裡?」

   「天潭。」瑪雅說:「那個地方很隱密,很少有人知道,上去過的人寥寥可數,現在當然更沒有人敢上去了。」

   藏人天性豪邁不羈,熱情率直純樸,他們的想法單純,不會拐彎抹角,一加一就是二,他們以大自然為生,因此相信天地間有神佛,萬物裡絕對有鬼魂精靈。

   他們敬佛,也信鬼。

   瑪雅忽然問東方巨星:「你知不知道天潭的傳說?」

   「天潭的傳說?」

   「據以前去過天潭的人說,你如果在月圓之夜,站在山頂朝潭湖看,可以看到在潭湖深處裡有一個村莊。」瑪雅神秘兮兮的說:「聽說在潭湖深處的這個村莊,還有人住在裡面。」

   「潭湖深處裡有一個村莊?」東方巨星一怔:「還有人住在潭湖裡的村莊?」

   瑪雅點點頭:「有人說這些潭底人是神仙,也有人說他們是水中精靈,負責守護潭中的寶物。」

   「潭中的寶物?」東方巨星問:「是什麼寶物?」

   「據說是一把刀。」瑪雅說:「是百年前魔教的鎮教寶刀「圓月彎刀」!」

   東方巨星又一怔:「圓月彎刀?」

   「是的。」瑪雅說:「所以又有人說這些潭底人其實是昔年魔教的遺孤,他們守著寶刀,等待時機好重振魔教。」

   昔年百曉生排兵器譜時,雖然沒有把「圓月彎刀」排進兵器譜,但大家都知道它的威力,絕不在「小李飛刀」之下。

   「圓月彎刀」、「小李飛刀」、一正一邪,完全不同招式的用法,卻同樣記憶著一段可歌可泣,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

   -------------「小李飛刀」李尋歡和江南美女林詩音之間的愛恨情仇,令多少人黯然掉淚!

   -------------「圓月彎刀」白小樓和魔教公主仇春雨,仇綿綿姐妹之間的三角情恨,令多少人嘆息同情!

   江湖人,江湖事,講的本就是瀟洒來,瀟洒去,一笑泯恩仇,只是在碰到情關時,又有多少人能談笑風生呢?

   ------------東方巨星是不是江湖人?

   ------------他在碰到情關時,又能談笑風生嗎?

       △△△                 △△△

   東方巨星本來是想打聽瑪帕迪的事,沒想到卻聽到天潭的傳說,而又扯上「圓月彎刀」和魔教的事,令他的心忍不住激昂了起來,但同時他也發覺事情越來越有意思了。

   瑪雅沒有發覺東方巨星臉上的變化,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對了,有件事你沒問,我還不覺得奇怪,經你這麼一問,我才發覺怪怪的。」

   東方巨星收起心中的激昂:「什麼事?」

   「我表哥一直是靠狩獵為生,而且又是有多少花多少,沒有積蓄,過一天算一天的人,這半年來,他沒有打獵,照講應該是-----」瑪雅說:「應該是山窮水盡了,可是他卻過的比以前更快活更奢侈,前些日子他還買了京城「寶堂齋」的胭脂花粉給我。」

   「是嗎?」東方巨星的眼睛瞇了起來:「這麼說他的花費是有來源?會不會是他找到了別的工作?」

   「沒聽說,也不可能。」瑪雅想了想:「他整天吃喝玩樂的,一點也不像在做事的樣子。」

   「會不會是朋友給的-----」東方巨星猜想著:「或是借他的?」

   瑪雅想都不想的就搖搖頭:「他沒有這種闊朋友。」

   東方巨星的臉上露出了詭譎之色:「或許他找到了這麼一個闊朋友!」

   「絕沒有。」瑪雅笑了:「我表哥是個很愛獻的人,他如果有交到這麼一個闊朋友,他早就在每個人面前獻寶了。」

   東方巨星又在猜測:「或許他這個闊朋友是個不愛獻的人,所以妳表哥才沒有炫耀。」

   「不可能。」瑪雅的頭又搖了:「我表哥是個絕對很愛獻的人,連他撞鬼這種丟臉的事,他都當寶似的大吹特吹───」

   瑪雅的聲音突然停住了,她的臉上露出了疑惑。

   東方巨星見狀,立刻問:「妳又想到了什麼?」

   瑪雅喃喃的說:「這件事也很奇怪。」

   「什麼事?」

   「我表哥本來一直在炫耀他撞了鬼,居然還能活下來是件多麼幸運的事,可是有一天他忽然絕口不提撞鬼的事,如果別人說起,他就吱吱唔唔的叉開話題,要不就藉故立刻離開。」

   「哦-------」東方巨星問:「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是他撞鬼之後一個月的時候--------」瑪雅想了想:「對了,也就是那個時候,他開始闊了起來。」

   東方巨星的眼睛又瞇了起來,每當有亂七八糟的事情要想時,眼睛就會瞇起來,這也是他的習慣之一。

   ------------瑪帕迪在天潭遇鬼,天潭深處裡又有村莊,還扯上「圓月彎刀」和魔教的事。

   東方巨星心中的好奇又濃了,他很想現在就去天潭看看,但晌午已過,日漸西移,晚上他還有一個鴻門之約,他只好按下好奇心,先解決晚上的事再說了。

   晚上白鴻門宴,說不定更加刺激,更能滿足他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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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4-1 08:17: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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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佈時間: 2009-01-13 09:41

第  七  章    波絲拉娃

   一

   溫無救不是沒有好奇心,他也很想知道是誰救了他,更想知道是誰對達可大師下蛇蠱,只是他有說不出的苦衷。

   所以他連想都不要想,他儘可能的去想些江南的趣事,想些風花雪月,但想來想去,最後卻都變成了達可大師。

   昨晚離開小巷,溫無救就立刻出城,他的目標當然是故鄉江南,可是他的腳程卻越走越慢,有時還故意繞一繞路,停下來休息一下。

   只是一停下來,他的心又急了,急著想去做一件事----------

   ──────做什麼事?

       △△△                   △△△

   溫無救雖然說自己盡力了,達可大師的生死只有聽天由命了,但在他的醫德觀念,和朋友道義上,都不允許他這樣一走了之。

   更何況這其中還牽扯到一件他想都不敢想,卻又永遠忘不了的秘密。

   ------------這個秘密藏在他心中已有二十年了。

   ------------這個秘密也如尖針般無時無刻猛刺著他的心。

   ------------這個秘密又如毒蛇般啃蝕著他的骨髓。

   這個秘密---------

   這個秘密使得他的腳步停了下來------

   他可以不走嗎?

   ────可是不走又能怎麼樣?

   溫無救似乎已知道主使「天殘地缺」的這位神秘人是誰了。

   如果真的是溫無救心中所想的那個人,這件事就不是溫無救所能應付的,所以他也只能一走了之,而且走的越快越遠越好。

   ────可是他又能走的安心嗎?

   ────糾纏痛苦了二十年,說不定能趁這個機會來一次「斬草除根」。

      △△△             △△△

   想到這裡,溫無救的腳步停了下來,也就在這時,他聽見後傳來的急促輕微停下腳步的聲音。

   ────後面有人?

   很顯然的,這個人沒想到溫無救會突然停下來,在措手不及的情況下,才會發出聲音。

   ────這個人是誰?

   溫無救沒有回頭,他靜靜站著,等後面這個人的下個動作。

   除了偶而吹過的山風所帶動的呼嘯聲外,一切似乎很平靜,就彷彿整座森林裡只有溫無救一個人而已。

   溫無救卻不這麼想,他相信自己的聽覺,也相信身後這個人絕對是個高手中的高手。

   後面這個人很沉穩,在停下來之後,就沒什麼動作,他似乎也在等溫無救的下一個動作。

   溫無救暗笑一下,正在猜測這個人會是誰時,忽然發現自己置身在一陣濃霧中。

   陰暗的林中,不知何時已籠罩了一層濃霧,白色的濃霧裡帶有淡淡的藍色,淡的就彷彿仇人刀鋒上的光芒。

   然後溫無救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氣!

      △△△              △△△

   聞到這股香氣,溫無救的臉色就變了。

   ------------這股香氣就是溫無救在樹林裡聞到的那股香氣。

   ------------這股香氣也是令溫無救痛苦懊悔了二十年的香氣。

   ------------這股香氣是溫無救既熟悉,且恐懼,但卻又一直想忘記,只可惜永遠也忘不了的香氣。

       △△△             △△△

   這股香氣是天下獨一無二的香氣。

   因為這股香氣是來自遙遠西方國度的一種香氣。

   這種香氣就叫鬱金香!

      △△△             △△△

   這種香氣只有一個人在使用。

   一個女人!

   一個令溫無救痛苦懊悔愧疚了二十年的女人!

      △△△             △△△

   溫無救在聞到香氣的同時,臉上也露出了愧疚的神情。

   ────後面這個人會是「她」嗎?

   溫無救的身體己微微在顫抖,眼中的痛苦更濃了。

   後面這個人如果真的是「她」,溫無救該如何是好?

   ────該如何面對「她」?

   懺悔?

   逃避?

   ────還是以死來彌補自己的罪孽?

   ────只是這個罪孽,用死就能彌補嗎?

     △△△             △△△

   溫無救深深的吁息了一聲,不管如何,他懺悔逃避都沒有用的,二十年前,他既然「做了」,如今只有面對這個因果。

   溫無救慢慢的回過身,顫抖的回過身,然後目光就在濃霧中,捕捉到這個令他愧疚痛苦的人。
   溫無救終於面對了「她」!

      △△△              △△△

   淡藍的濃霧中彷彿有個女人。

   面對著「她」,溫無救臉上的驚訝多於愧疚。

   ────是她?真的是她嗎?

   二十年了,溫無救已從一個衝動的壯年,變成滿臉風霜的老人,但眼前的「她」卻依然是那麼年輕,依然是美得那麼令人驚艷和心醉。

   烏黑柔直的秀髮披在薄薄的白紗上,再加上四週淡淡的霧,使得「她」更增添了一份神秘的怨恨!

   和一股莫名的愛恨情仇!

   ────真的是她!

   認出是她後,溫無救整個人似乎快站不住了,他的目光愧疚的立刻迴避了開,只是往事能迴避了開?

   白紗女人的目光沒有迴避,她凝視著溫無救,淡淡的說:「這二十年來,你過的可好?」

   「過的可好-----過的可好-----」溫無救愧疚的臉上有了痛苦:「這二十年來,我的生活可是一個「好」字可形容-----」

   他頓了頓,才正眼凝視著她:「做錯的已錯了,是該還的時候了,月姑娘,我這一命雖然不值錢,但盼望能消減姑娘內心的仇恨-----」

   白紗女人狂笑的打斷了溫無救的話:「消減?哈-----」

   她的笑聲,在如此夜晚聽來就宛如來自地獄的鬼泣,她眸中的怨恨,也如怨鬼般已濃得化不開了。
   溫無救已看出白紗女人眼中那股濃濃的怨恨,和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   

   血債血還,本就是江湖人的原則,只是溫無救雖然認命,卻也無奈,因為他知道這場恩怨不是用血就能洗清的。

   ────但不用血,又能用什麼來洗清呢?   

只是用血,就真的能洗清嗎?

   二

   一桌丰盛的菜,一罐陳年的竹葉青,一個客人,一個主人,一個陪客。

   主人當然是鐵手,客人當然是東方巨星,陪客當然是「天鵝」破月,主人虛情做東,東方巨星也不客氣的假意赴宴,陪客呢?

   東方巨星微笑的看著破月斟酒,她的舉止溫柔有分寸,卻又隱隱帶著風騷,她的手纖細乳白,卻佈滿了令人綺思的汗毛。

   這麼樣的一個女子實在不該待在這麼樣的一個山城裡,憑她的條件,在江南絕對可以紅遍中原,但她為什麼會留在山城做一隻井底的天鵝呢?

   東方巨星覺得很耐人尋味,鐵手也覺得很有意思,他看看東方巨星,再看看破月,然後用一種自覺很曖昧的口吻問東方巨星。

   「看來東方兄還沒有吃到天鵝肉?」

   東方巨星笑了:「天鵝是稀有珍品,只宜觀賞,不宜佐餐。」

   鐵手也笑了:「想不到東方兄是位稀有動物的保護者。」

   「等一下------」破月微笑的說:「經你們這麼一說,我都已懷疑自己究竟是人?還是佳餚?或是稀有動物了?」

   「妳當然是人,而且是美人。」東方巨星笑著說:「只是我不太懂像妳這樣的美人,為什麼甘願留在這種地方呢?」

   破月望著東方巨星:「與其在大城市裡當個九品芝麻官,我不如留在山城裡做山寨王。」

   「九品芝麻官---------山城裡做山寨王--------」東方巨星玩味著破月的話:「有道理-----有道理-----」
   破月舉起杯子:「有道理就該喝一杯。」

   「喝喝,該喝。」

   東方巨星才一喝完,鐵手已舉起杯子:「我陪一杯。」

   鐵手喝完,望著東方巨星說:「天鵝留在山城裡是為了做山寨王,閣下呢?閣下留在哲蚌城是為了什麼?莫非你也想做山寨王?」

   「就算我想做山寨王,也沒那個本錢。」東方巨星淡然的望著鐵手:「你想聽真話?或是假話?」

   鐵手仍望著東方巨星:「那就看東方兄把不把我當朋友了?」

   「鐵手兄當然是我的朋友。」

   「那我當然是要聽真話了。」

   東方巨星喝了口酒,才說:「我來哲蚌城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什麼樣的不得已苦衷?」

   「我得罪了一個不該得罪的人。」東方巨星苦笑:「這個人雖然不是什麼大人物,卻也夠嗆的,他若要一個人三更死,閻王絕不會留那人過三更。」

   鐵手望著東方巨星,眼中有著玩味的疑惑:「得罪這麼樣一個人,的確是該離鄉背井。」

   東方巨星苦笑著抓抓頭髮:「我只希望這裡不是他的勢力範圍,這裡沒有他的爪牙眼線,否則我又得-----」

   鐵手大笑:「這一點你放心,不管這個人是誰,哲蚌城絕對不是他的勢力範圍,所以這裡絕不會有他的爪牙眼線。」

   東方巨星有點不信:「真的?」

   鐵手肯定的回答:「真的!」

   「那我就放心了。」

   「你一定可以放心,因為你交了我這個朋友。」鐵手望著東方巨星:「也因為我有一個很夠力的大哥。」

   「很夠力的大哥?」東方巨星的臉上露出了喜色:「不知我能不能認識這位很夠力的大哥?」

   鐵手笑了,笑笑的喝了一杯酒:「出門在外,靠的是朋友,交朋友靠的是心,要有心,就要「誠」。」

   「誠誠誠誠……為了要活命,我一定「誠」。」東方巨星很「誠懇」的問:「只是不知道我該怎麼個「誠」法?」

   「「誠」嗎--------就是要誠懇,誠心。」鐵手看著東方巨星說:「但最重要的是,要有誠意。」

   「誠意?」東方巨星仿佛不懂:「要怎麼樣才算有誠意?」

   鐵手不語,只是笑笑的望著東方巨星。

   東方巨星想了想,試探的問:「錢越多,就越有誠意?」

   鐵手淡淡一笑:「談錢多俗氣呀。」

   「是是,是俗氣,只是…」東方巨星又想了想,再問:「只是不是錢…那要怎麼樣才有誠意?」

   「以我大哥的身價,錢對他來說,根本不放在眼裡。」

   「是是,是不放在眼裡。」東方巨星心裡暗笑:「不放在眼裡,幹嗎要你們這些小鬼收保護費?」

   鐵手還沒有繼續說,破月已笑著開口了:「誠意有時候並不一定是用錢來衡量的。」

   「是嗎?」東方巨星仿佛又不懂:「那要用什麼來衡量?」

   破月笑笑的說:「兩肋插刀,在所不惜,也是誠意的表現呀。」

   「兩肋插刀,在所不惜?」東方巨星玩味著這句話:「這意思是說,朋友有困難,就要出手相助?」
   破月笑著說:「答對了。」

   「雖然答對了,但我也迷糊了。」東方巨星苦笑:「以目前的狀況看來,有困難的應該是我,怎麼會是鐵手兄的大哥呢?」

   這回鐵手先回答了:「困難有好幾種,其中有一種是,自己「不方便」出面解決的困難。」

   「我明白了…」東方巨星終於懂了:「像鐵手兄的大哥這樣有身份地位的人,當然有些事是不屑自己動手的。」

   鐵手笑笑的說:「除了不屑外,有時也礙於人情面子,當然就更不好意思出面了。」

   東方巨星望著鐵手:「所以我只要幫這位大哥解決一下這種礙於人情面子的小事,那麼———」

   鐵手接著說:「那麼你就是我大哥的朋友,你的困難就是我大哥的困難,誰找你麻煩,就是找我大哥的麻煩。」

   「好極了-------」東方巨星露出了笑容:「我有了這位大哥,從此可以高枕無憂了。」

   鐵手也笑了:「何止是高枕無憂,簡直可以橫著走。」

   三

   台階出現了,要順桿往上爬?或是向下溜?就看個人的意願了。

   鐵手搬出了這麼一個台階,東方巨星當然是順桿往上爬了,他敬了鐵手一杯酒後,馬上就問:「不知道這位大哥的「小事情」是什麼事?」

   「這種事還真是小事情…」鐵手笑笑的說:「有一位老朋友向大哥借了一樣東西,當初講好的,用過了就還,可是過了一,二十年了,卻連提都不提,更別說還了。」

   「這種人最不要臉了,標準的賴皮鬼。」東方巨星拍著胸脯說:「對付這種人,我最有辦法,放心交給我,三兩下就搞定了,說,這個人是誰?」

   鐵手的臉上出現了怪怪的表情,他想了想,才開口:「是個死人!」

   東方巨星怔住了:「是個死人?」

   鐵手點點頭:「是的,是個死人。」

   東方巨星有點迷糊了:「你是說一個死人向你大哥借了樣東西不還?」

   「不是死人向我大哥借東西,是這個人最近忽然死了。」鐵手說:「他死了,我大哥當然更不好意思向他的家人要東西了。」

   東方巨星明白了:「當然不好意思要,他的家人一定會認為你大哥是藉機敲詐。」
   「是的。」

   「但是由我出面討就不同了。」東方巨星說:「因為我不是名人,而且我還可以扮黑臉。」

   「對極了!」

      △△△            △△△

   東方巨星喝了杯酒後,豪氣的拍拍鐵手的肩:「這個借東西不還的賴皮鬼死人是誰?」

   鐵手也喝了杯酒後,才回答:「東方成功!」

   「東方成-------」東方巨星剛剛喝下去的酒差點就吐出來,他怔怔的望著鐵手:「這個借東西不還的死人是東方成功?」

   「是的。」鐵手看東方巨星:「看你的樣子仿佛不信?」

   「仿佛不信?」東方巨星苦笑:「我不是仿佛不信,我是很驚訝,不過……」

   「不過怎麼樣?」

   「不過我還是相信你大哥,所以我決定交你大哥這位朋友。」

   「你的意思是——」

   東方巨星打斷鐵手的話:「我決定幫你大哥去要回東西。」

   鐵手露出了喜色:「好極了,我相信大哥聽了一定會很高興。」

   東方巨星問:「東方成功向你大哥借了樣什麼東西?」

   「板指。」鐵手回答:「一個水晶板指。」

   東方巨星暗暗一怔,但臉上卻淡淡的:「水晶板指?」

   「是的。」

   東方巨星問:「這個水晶板指很值錢?」

   「只是一個普通的水晶板指,不過卻有紀念價值。」鐵手說:「所以我大哥才一直想要回來。」

   東方巨星拍拍胸脯:「行,沒問題,明天我就去找東方夫人,向她要回這個水晶板指。」

        △△△             △△△

   原本以為是一場鴻門宴,結果是一頓交友酒,更令東方巨星想不到的是,居然提到了水晶板指。

   東方巨星當然不相信鐵手說的什麼借東西不還,他只是在疑惑鐵手的大哥為什麼要這個水晶板指?

   這個水晶板指就算很值錢,也不至於令人耍詭計去得到它?

   ────這個水晶板指一定有著什麼秘密,才會令鐵手的大哥要得到它。

   ────這個水晶板指究竟有著什麼秘密?

   ────是藏寶圖?

   ────或是藏武功秘笈的指示圖呢?

   ────莫非東方成功被殺,兇手也是為了這個水晶板指?

       △△△               △△△

   在邊城的地方,十月雖然還未到寒冬,但夜晚郤已寒氣逼人。

   遠山頂上的白雪,在月光下泛出銀白色的光芒,看來不但美麗,也帶著種神秘的濛瀧。

   東方巨星望著山峰,他突然想起東方夫人波絲拉娃,不正如這山峰一樣帶著種神秘的濛瀧美麗。

   東方巨星早就想去拜訪這位「拉薩之花」了,只是苦無理由,如今有了藉口,他當然不會放過。

   只是他要用什麼方式去見波絲拉娃?

   是開門見山直接挑明受人之託來要回水晶板指?

   或是迂迴漸進,見機行事呢?

   四

   濃濃的鐵觀音茶香飄蕩在偏廳裡,東方巨星邊抓著蓬鬆的亂髮,邊望著廳內的陳設。

   淡雅,樸實的傢俱,一點也看不出豪華,奢侈,絲毫不像首富之家,但內行人一眼就可以看出每件傢俱都是精品。

   東方巨星緩緩啜了口茶,門外就飄進了一陣淡雅的香氣,隨著這陣香氣,施施然的走進來一位少婦。

   東方巨星不知道怎麼形容這位剛剛走進來的東方夫人,拉薩之花!

   是驚為天人?美麗大方?

   是迷人可愛?楚楚可憐?

   還是雍容華貴?艷光四射?

   是百花之后?

   還是一代艷姬?

         △△△          △△△

   東方巨星有點傻了。

   面對這麼樣一個女人,東方巨星除了傻眼外,還是傻眼。

   他這一生中,見過無數種女人,美麗漂亮妖艷惹火楚楚迷人……各式各樣的女人,他都品頭論足過了,可是他從來也沒有見過像波絲拉娃這樣的女人。

   她並不是很漂亮的女人,也不是那種一見就會令男人衝動的女人。

   一身天藍色的衣裙,貼身舒適,卻也如海洋般遙遠神秘。

   衣裙外套著件純白的貂皮短襖,更襯出她那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使她整個人看來宛如白雲般飄浮難測。

   東方巨星看不清她的臉,因為她的臉上蓋著一層薄薄的鵝黃色紗巾,也就因為這層面紗,令她散發出一股楚楚可憐的悲情,而在這股悲情中卻又隱隱露出一絲怨恨。

   ————怨恨?

   ────怨恨失去了至愛的丈夫?

   ────或是怨恨-------

像波絲拉娃這樣條件的女人,還有什麼怨恨的呢?

        △△△             △△△

   沒有艷麗的衣著,沒有奪目的珠寶裝飾,波絲拉娃就這樣靜靜的站在那裏,卻令東方巨星驚艷的將想好的開場白全忘光了。

   先開口只好是波絲拉娃:「你姓東方?」

   「是……」

   東方巨星的這個「是」聲,簡直是從鼻孔間發出的。

   波絲拉娃望著東方巨星:「你是外子的……親戚?」

   「我……」東方巨星乾咳幾聲,等聲道恢復了正常,才再開口:「我雖然姓東方,卻和東方老爺一點關係也沒有。」

波絲拉娃點了點頭:「東方雖然不是個稀有姓氏,但我嫁外子十幾年來,還是頭一次見到同姓的人來找,只可惜你來晚了,我外子他……」

波絲拉娃的聲音本就很好聽,再加上她此時有點哽咽的語氣,簡直令東方巨星恨不得一把將她摟入懷裡,好好疼憐。

東方巨星當然沒有這麼做,他當然故作平常的說:「東方老爺的事,我已知道,今天在下來是……是……」

「是來找我?」

「是的。」

「你是來找我?」波絲拉娃似乎怔了怔:「有什麼事嗎?」

東方巨星頓了頓,顯然不知怎麼說:「我是為了……」

波絲拉娃看著他:「你雖然是來找我的,卻是為了外子的事?」

「是的。」東方巨星點點頭:「其實我不應該現在來府上,只是東方老爺他……」

波絲拉娃打斷了他的話:「外子欠你錢?」

東方巨星一怔:「妳怎麼會這麼說?」

「人之常情,人死債不爛,夫債妻還,這是天經地義的道理。」波絲拉娃淡淡的說:「再說你不趁現在來要,時間一久,我要是來個死不認賬,你不是虧大了嗎?」

東方巨星笑了,苦笑,他沒想到這看起來楚楚可憐的東方夫人,說起話來,是既直接,又拐彎,損人的模樣還是那麼楚楚可憐。

波絲拉娃看著東方巨星:「不知外子欠你多少錢?」

「夫人錯了,東方老爺並沒有欠我錢。」東方巨星苦笑的回答:「我並不是來討債的,我只是幫朋友來收回一件物品而已。」

波絲拉娃又怔了怔:「幫朋友來收回一件物品?」

「我朋友說東方老爺年輕時向他借了一樣東西,一直沒有歸還。」東方巨星說:「他本來想親自來的,但……」

「什麼東西?」

「是一個板指。」東方巨星看著波絲拉娃說:「水晶板指。」

「水晶板指?」

     △△△            △△△

東方巨星本來想從波絲拉娃那裡看出些端倪,但她的臉上卻依然淡淡的,什麼變化也沒有。

「水晶板指?」波絲拉娃問:「就是外子一直戴在拇指上的那個水晶板指?」

「東方老爺還有其他的水晶板指嗎?」

「沒有了。」

「那大概就是那個水晶板指了。」

波絲拉娃沒有再開口,她緩緩的走至窗前,雙眸凝視著遠方的白雲,過了一會,才問:「你這位朋友是誰?」

「他是……」

東方巨星楞住了,也傻了,這麼簡單的問題,他卻回答不出來。

波絲拉娃回過身望著東方巨星:「你來幫朋友要東西的,卻不知道這個朋友是誰?」

「我……」東方巨星尷尬的去抓頭髮:「我……好像是這樣…」

波絲拉娃笑了,淡淡一笑:「你真是個怪人。」

東方巨星尷尬裡還帶著苦笑:「很多人都是這麼說我的。」

波絲拉娃望著東方巨星:「你很信任這個朋友?」

東方巨星沒有回答,繼續苦笑,繼續去抓頭髮,只是越抓越用力。

「我不知道你信不信任你的朋友,我卻很信任我外子。」波絲拉娃淡然一笑後,又回身去看窗外的白雲:「外子他當然也曾窮過,也曾向朋友借貸過,但在他有了辦法有了錢之後,他不但儘快還錢,而且儘可能的去還人情…可是他也常說,金錢易還,人情難償。」

東方巨星同感的點點頭:「會說出這話的人,必定飽嚐過人間風霜。」

波絲拉娃淡淡的說:「所以像外子這樣的人會借東西不還嗎?」

不用波絲拉娃說,東方巨星也明白,但這只是他的藉口而已,他來見波絲拉娃,最主要的,是為了東方成功的死因。

     △△△              △△△

   波絲拉娃的背影在燦爛的陽光下,居然帶著種落寞的孤寂。

   ————是新寡的關係?

   東方巨星深深被這種落寞的孤寂給吸引住,他發覺有著「東方夫人」身份的波絲拉娃,似乎有著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同時他忽然感覺到波絲拉娃和另一個人很神似。

   ────天鵝樓裡的破月!

   兩個生活在完全不同環境下的女人,卻有著相同的落寞和神秘。

      △△△            △△△

「所以像外子這樣的人會借東西不還嗎?」

「不會,當然不會,除非……」東方巨星一字一字的說:「除非這樣東西很特別!」

「很特別?」波絲拉娃回過身,望著東方巨星,她臉上露出了不解:「怎麼個很特別?」

東方巨星迎向波絲拉娃的目光:「譬如說…這樣東西是個掌門信物,或是個藏寶圖……」

「藏寶圖……」波絲拉娃笑了:「別的東西我或許會相信,但那個水晶板指……不可能。」

東方巨星一怔:「為什麼?」

「那個水晶板指或許值些錢,但絕不會貴重。」波絲拉娃說:「那只是一個有紀念價值的普通板指而已,絕不像你所說的,什麼掌門信物?藏寶圖之類……」
「紀念價值?」東方巨星問:「紀念什麼?」

「紀念個女人。」波絲拉娃說:「一個曾經幫住過他的女人。」

                                 第一集    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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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1 15:09:58 | 显示全部楼层
从头到尾看了全文,给我的第一印象是丁情进步了,比《边城刀声》、《那一剑的风情》进步了,至少他没有再大段大段的抄袭古龙。而且进了一大步,小说能让人有兴趣看下去,已经超过了很多武侠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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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9 18:53:27 | 显示全部楼层
他闭关修炼以后出关了?有空看看

我终于回来了,回到广东,回到广州,回到我大学四年的地方。

终于尽力所谓的大公司,虽然还是试用期,虽然待遇还是达不到个人的要求,虽然混了四年还是比不上刚毕业的研究生,但是,希望能带给自己一点希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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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1-24 16:06:49 | 显示全部楼层
没有下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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