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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库] 秦红《铁鞋万里征》【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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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3-4 06:40:2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孤鶴 于 2025-3-9 22:49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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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武林茶馆风云画



昔人已乘黄鹤去,如今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鹉洲?!
日暮鄕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这首妇孺皆知的诗,是唐朝大诗人崔类咏黄鹤楼之作,古今称为绝唱。
黄鹤楼,在武昌黄鹤山黄鹤矶上,前临长江,后枕名城,寰宇记称:费文伟登仙,尝驾黄鹤憩此,故以黄鹤为名,楼为何人所建,已无可稽考,唯因武昌地当汉水与扬子江之汇合处,水陆两路四通八达,乃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黄鹤楼更据险屹立,雄伟壮丽,气象万千,故自古以来,人莫不以斯楼与南昌的膝王阁相提并论。
诗仙李白题北谢碑诗:「「为迁客去长沙,西望长安不见家;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描写斯楼之凌空高瞩,为黄鹤楼增色不少!
楼上二联:
爽气西来,云雾扫开天地恨
大江东去,波涛洗尽古今愁
更是余味无穷之佳作!
由于武昌与黄鹤楼有着许多令人「发思古之幽情」之处,故不但有许多文人墨客喜在斯楼游览,就连武林人也常在此处流连。
在楼前的几间茶馆中,就有一家专为武林人「栖息」的武林茶座!
武林茶座,乃是业已「金盆洗手」的黄鹤老人经营的。
黄鹤老人,武功不高不低,在其行走江湖的几十年岁月中,他是唯一受武林黑白两道爱戴的人物,因为他从不与人发生过节,而且他很喜欢做和事佬,每当黑白两道发生纠纷,而他认为可以和解的,他就去为他们排解,也许他做和事佬的手腕十分高明,因此每次均能使双方皆大欢喜,久而久之,人们便把他看作武林中的一枝甘草,在他原来的「黄鹤老人」的绰号上,再给他一个「武林鲁仲连」的称呼!
数年前,在他八十岁的寿宴中,他当众宣布归隐,而归隐的地点不是深山大泽,而是要在黄鹤楼开一家茶馆——诸位下次路过黄鹤楼,请来喝杯茶吧!
于是乎,武林茶座在「开张大吉」的那一天,就已万头攒动,并且一直到现在,仍然盛况不衰!
本来,有武林人的地方,就免不了有打斗,但武林茶座却是例外。
凡是前来武林茶座喝茶的黑白两道,他们都能规规矩矩和平相处,像文人那么斯文,而前来武林茶座喝茶的武林人,也眞是三敎九流形形色色,他们来自四面八方,有的是路过此地,特意来消遣半日,有的是来此谈买卖,会朋友,找出路的。
此外,医卜星相,乃至各业小贩亦穿梭其间与一般茶馆并无两样。
偶尔,黄鹤老人兴之所至,也杂在茶客羣中,与人闲谈武林轶事,他颇有「讲故事」的天才,每当他在茶座上落座,便有许多人围聚过去,像小孩子那样吵着他讲故事……
这天,黄鹤老人在睡过了一个舒服的午觉后,由于心情愉快,便又走出茶馆来了。
他在一张空座位座下,那个年轻的茶房史七立刻为他摆上一集茶碗,提起大铜壶,左手夹开碗盖,高高的,远远的,往茶碗冲下,不溅不溢,又快又准!
史七这一手冲茶的手法,常常赢得武林人的喝釆,有人还懐疑他是会家子哩!
看见史七冲茶已毕,有四五个武林人又围上了黄鹤老人,其中一个开口笑道:「黄鹤老人,您今天准备讲甚么啊?」
黄鹤老人摇头笑道:「没有,老朽今天只想好好喝一杯茶!」
另一个武林座的常客接口笑道:「随便讲一些吧,您黄鹤老人行道江湖五六十年,是武林硕果仅存的宿老,看的听的都比别人多,肚子里一定还有不少东西!」
黄鹤老人还摇头道:「没有了!没有了!老朽肚子里的东西,早被你们掏光啦!」
那人哈哈笑道:「每次您老总是这么说,结果每次还不是讲出了一段脍炙人口的故事!」
黄鹤老人笑迷迷道:「那些故事,有好多都是虚构的哩!」
最先开口的那人笑道:「虚构的也不错,好歹讲一些来听听吧!」
黄鹤老人捻银须默笑了片刻,忽的轻咳一声道:「故事,老朽的确已经掏光,咱们还是来聊聊最近在武林中发生的事吧!」
那人闻言,注目问道:「最近武林中发生了甚么事?」
黄鹤老人道:「老朽也不大清楚,只是风闻黑白两道的许多一呙手,都在找寻一对夫妇,而那对夫妇,据说男的是个残废,女的却是个极之美丽的少妇^」
「哦,那是怎么一回事?」
「老朽的确不淸楚,只因这半年来,曾有几位武林朋友来向老朽打听有没有见过那对夫妇,老朽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那几位来向您老打听的武林朋友,都是黑白两道上的高手么?」
「正是!」
「他们是谁?」
「这个老朽未便奉告。」
「您老没问他们找那对夫妇的目的?」
「问了,可是他们都不肯说出来!」
「我看一定是那对夫妇身上怀着甚么异宝!」
「只怕不是,因为来向老朽打听的,那几位武林朋友中,就有两位是十分正派的人物,以他们的为人和身份,他们是绝不会参加甚么夺宝的行动的!」
「那么,这就怪了。」
「会不会是:那对夫妇是武林大败类,人人都想予以诛杀?」
「只怕也不是,据说那男的双手双脚皆已断去,吃饭都要他妻子一口一口的喂,如说他是武林大败类,又何必再去杀他呢?」
「不错,一个人断去了双手双脚,那是生不如死,还去杀他干么!」
这时,坐在附近的十几个「武林人」听见黄鹤老人在跟大家谈论一桩神秘事件,因听得有趣,便都纷纷围聚了过来。
黄鹤老人呷了一口茶,抬头环望众人,含笑问道:「诸位,你们之中有人淸楚这件事么?」
一个年约五旬,腰悬钢刀的靑衣老人满脸凝重的答道:「我看,大家最好不要谈论这件事!」
黄鹤老人神色一怔道:「哦,为甚么呢?」
靑衣老人似乎有着甚么顾忌,转头四下察看一遍,然后轻轻叹了口气,仍以凝重的神情和严肃的声音道:「在下此番由长安一路来此,曾在两个地方听见两个道上朋友在谈论此事,但他们刚刚说到那对夫妇时,就被人暗发暗器打死了!」
黄鹤老人惊讶的「噢!」了一声道:「竟有这等事?」
靑衣老人颔首道:「不错,第一次是在龙驹聚英楼上,有个叫『地灵鬼徐杰』的朋友,他和几个朋友在楼上喝酒,几杯老酒下肚就口若悬河的大谈这件事,当他说到知道那对夫妇的来历之际,突然由座上倒下,后来他那几位朋友由他背上取出一支毒针!」
话锋一顿,又转头向四下察看一遍,然后继续说道:「第二次是在襄阳,也是在酒楼上,说话的是『长舌秀才符仁风』,他也在向几个朋友谈论此事,当他说他还亲眼见过那对夫妇,认得那男的是……就在他要说出那男的姓名的时候,他也倒下去了,致命凶器也是一支毒针!」
围聚在四周静听的武林人,这时都不禁听得面色苍白,个个背脊发寒,纷纷转头后望,好像害怕眞有毒针会由后面打倒似的!
一时,整个武林茶座变得鸦雀无声,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和颤栗的气氛!
这段沉静,持续极久,最后是茶房史七打破寂静,他重重的把大铜壶放落桌上,朗笑一声道:「诸位,小的可以揷口讲一句么?」
黄鹤老人愕然回顾道:「史七,你有甚么话要说的?」
史七一本正经地道:「关于那对夫妇之事,小的认为那已不是一件秘密,那发毒针打死『地灵鬼徐杰』和『长舌秀才符仁风』之人,就是为了杀人灭口!」
黄鹤老人一呆,继而失声道:「你——说甚么呀?」
一个不谙武功的茶房加入谈论武林秘闻,已是咄咄怪事,而他竟说「那已不是一件秘密」,就令人更大感惊奇了。
众人一齐惊望着史七,而史七却向黄鹤老人正容打拱道:「老爷,小的言出有据,并非是信口雌黄!」
黄鹤老人讶然道:「你怎么知道的?」
史七道:「小的是听一位老和尙说的,他前天来此喝茶,把全部内情说给小的听……」
黄鹤老人急问道:「那老和尙怎会把这种武林秘闻告诉你?」
史七道:「他说有人怕泄漏秘密,他却不怕,他要小的转告所有前来武林茶座喝茶的人,让整个武林都知道这件事!」
黄鹤老人又急问道:「他怎么说?」
史七道:「他说那男的就是」
说到这里,猛然仰起头,满脸呈露惊愕之色,旋而双目光采渐散,一个身子慢慢后倾,最后砰然倒下,死了!
「毒针!」
「毒针!」
「他也中了毒针!」
整个武林茶座登时大乱,众人仓皇后退,撞倒几张桌子,乒乓哗啦的,茶碗跌碎满地!
这是武林茶座开张数年以来,首次发生的不幸事故,黄鹤老人惊极怒极,他俯身一把抱起史七的尸体,两眼瞪得大大的,激动的扫视着茶座上那许多发呆了的武林人,惨笑道:「是哪一位——是哪一位朋友这样不给老朽面子?」
那许多呆立在四周的武林人,个个脸色苍白,你望我我望你……
黄鹤老人面上抽搐不止,怒目环视众人又道:「朋友你出来!让老朽拜识拜识——你出来呀!」
众人僵立着,没有一人移动脚步!
黄鹤老人怒「哼」一声,突然转对站在身左的两个老者道:「辛、高两位朋友,你们替我守住门,别让任何人出去!」
说罢,抱着史七的尸体转身走入茶馆里面。
茶馆后面连着几间屋子,是黄鹤老人居住之处,他抱着史七一直来到最后面的一间房中,反手把门闩上,然后把史七放上床。
这时,被放上床的史七突然生龙活虎的一跃落地,向黄鹤老人含笑低声问道:「是哪一个打出的?」
黄鹤老人也含笑低声道:「是一个身穿靑衣的中年人,他腰佩一柄缅刀,左额上有一个两寸长的刀疤,此刻尙混在茶客中,你快改变面貌由后门溜出去吧!」
史七立刻走到一座衣橱前,由里面取出'只包袱,对着衣橱上的铜镜化装起来。
他在嘴唇上贴上一撮短须,再在眉上贴上两道浓眉,然后换了一身衣服,一变而为面貌威棱的中年人!
黄鹤老人见他化装完毕,便走去打开房门,探头向房外望了望,回头对史七一挥手道:「好,你可以走了!」
史七走到门边停步,向黄鹤老人恭敬的笑道:「黄伯伯,晚辈此去,只怕不便再转回来………」
黄鹤老人拍他的肩头笑道:「不妨,见到令师,代老朽向他问好就是了!」
史七点头应是,探头见房门无人,于是一闪而出,打开屋后墙门,绕过几家房屋,转到武林茶座的门口来了。
这时,黄鹤老人也已由里面走出,正在议论纷纷的武林人一见他出来,霎时停止交谈,那位受托把守在门口的辛姓老者开口问道:「黄兄,他怎么样了?」
黄鹤老人摇摇头,黯然神伤地道:「那针很毒,救不活了!」
说着,深深一叹,抬目环望众人道:「诸位老朽经营这家茶馆之前,曾一再向道上朋友恳求勿在这里生事,但是今天,唉如果史七是个身有武技之人,那他的死还有可说,但他不是,那孩子还是一个贫苦人家的独子……」
言未已,歔欷不止!
「黄老前辈可以动手搜,看谁身上带有毒针,那人便是凶徒,大家合力打死他!」
说话的,是个靑衣中年人,他腰佩一柄缅刀,左额上有个两寸长的刀疤!
黄鹤老人抬目看他一眼,心中暗发一声冷笑,却表示赞同的点点头道:「老朽正有此意,就是恐怕得罪许多朋友」
那靑衣中年人愤愤然道:「人命关天,岂可怕得罪人,眼下在座的朋友,谁要怕沾上嫌疑,谁就得接受搜身!」
「对!黄鹤老人您只管动手搜,我们不会见怪的!」
「不错,各人都把身上的东西掏出来,再一个一个搜下去!」
你一言我一语,说到后来,众人都自动把身上所带之物掏出,放到桌上。
黄鹤老人于是煞有介事的把桌上的物品仔细搜查一遍,由于未发现当中有毒针,便转而搜查各人的身上,明知不会找到,他也毫不马虎,把每位茶客的全身均搜了个透!
当然,结果是毫无所得!
黄鹤老人长叹了一声,向众人挥手道:「好了,老朽抱歉打扰了诸位,现在有事不能在此逗留的可以请便了!」
那位辛姓老者大声道:「这怎么成,凶手还没找出来呀!」
黄鹤老人苦笑道:「眼下在这茶馆中的朋友,并无一人在身上带有毒针,老朽要如何找出那个凶手呢?」
深深一叹,接着道:「史七之死,老朽会给与他父母以合理的抚邮,如今老朽只有一个希望,希望今后前来武林茶座喝茶的朋友,不要再在这里闹事!」
言罢,负手踱入屋内去。
于是,原在茶馆中的武林人,纷纷付账离去,只有少数几个坐下继续喝茶。
在茶客们纷纷离去之际,那靑衣中年人却随黄鹤老人之后走入屋内!
守候于茶馆外面的史七一见之下,顿感不妙,心想凶手跟随黄鹤老人入屋,必有所谋,自己须得赶快入屋助黄鹤老人一臂之力才行,思维电转之下,立即举步进入茶馆,一迳向屋内走去。
茶客正在纷纷离去,茶房又在忙着打扫地上破碎的碗碟,是以靑衣中年人和业已易容的史七先后入屋时,并无一人注意到。
由茶馆入屋,先要经过一片小小的天井,史七正要走下天井时,却发现那靑衣中年人和黄鹤老人正站在天井上说话,一看到这情形,史七连忙缩回脚,悄悄退回数步'在茶馆接连天井的一扉门后立,拿起就近茶座上的一杯残茶,做轻啜之状。
「在这个时候打扰黄老前辈,十分不应该!」
「不妨,老弟贵姓大名?」
「在下易远飞,匪号『铁骨』,山西『万花刀卜鸿台』是在下恩师!」
「噢,原来老弟是卜大侠的高足,令师侠骨仁心,武林共仰,老朽早年曾与令师有过数面之缘——老弟今日来找老朽不知有何贵干?」
「在下听说武林神医『赛华佗沈仲和』隐迹于这黄鹤楼附近,不知黄老前辈可知其住处?」
「唔,老弟何事欲见赛华佗沈仲和?」
「家师数年前因事远赴蛮荒不幸身中瘴毒,迄今卧病不起,据闻『赛华佗沈仲和』善治瘴毒,故特请他去医治家师之疾,黄老前辈如知其住处,伏乞赐告,不胜感激之至!」
「原来如此,老弟要见『赛华佗沈仲和』,恐怕还要等一两天……」
「哦,为甚么?」
「沈老儿生性孤傲,他虽然住在这附近,但详细地址,老朽亦不知,不过……」
「不过甚么?」
「沈老儿也常常来此喝茶,老弟明后天再来,也许可见到他!」
「他今天不会来么?」
「是的,他总是三五天来一次,前天他才来过,所以最快明后天才会再来!」
「那——」
「老弟今晚可去城里住一夜,明天再来看看,若是老弟事忙,可留下住址,沈老儿一到,老朽立刻派个人去通知你来。」
「不敢,在下明天再来好了。」
「也好,老朽今天要料理史七后事,不克招待老弟,失礼之至!」
「那里,多谢黄老前辈指示,那么在下告辞了。」
靑衣人说到这里,朝黄鹤老人一揖,转身走回,经由史七身边走过,离开武林茶座而去。
史七跟出到茶馆门外,目送对方远去后,即再转回屋内,见黄鹤老人尙在天井上,当即含笑迎上前去道:「黄伯伯,那凶徒说的话,晚辈都听见了!」
黄鹤老人笑道:「你改变主意?」
史七点头道:「是的,他既是要找『赛华佗沈仲和』,晚辈暂时不必跟踪他……」
黄鹤老入道:「你看他是不是『万花刀卜鸿台』的徒弟?」
史七冷笑道:「当然不是,但他要找『赛华佗沈仲和』却是眞的!」
黄鹤老人微微一笑道:「老朽知道你站在门后偸听,也知道你听了后必会改变主意,现在你由茶馆出去,老朽在后门等你,我们一道儿去找沈老儿吧!」
史七答应一声,立即转身走出茶馆,绕到茶馆后门时,黄鹤老人已等在那里,老少俩于是转身向黄鹄山中奔去。
黄鹄山,俗名蛇山,以其山势绵延如长蛇而名,奋跃瞰江,其首隆然,黄鹤楼即枕其上一,此刻老少俩所走的路线,则是黄鹄山之尾部。
穿林越岭行约数里,老少来到江边的一栋茅屋前。
茅屋,已极破旧,但是由四周的景色看来,可以看出居停主人绝非凡辈!
此刻,在茅屋前数步之处,一个褐衣老人正蹲在江边垂钓。
听到脚步声,褐衣老人回头张望,一看来的是黄鹤老人,不由轻「啊」一声道:「稀奇!那阵风把你黄鹤老人吹来的?」
语气虽带诙谐,脸上却无笑容,令人一看即知他是个性情冷傲的老人。
黄鹤老人笑哈哈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沈老儿你且收起钓杆吧!」
敢情老人正是武林神医「赛华佗沈仲和」,他闻言并不收起钓杆,只淡淡一笑道:「有话,在这里谈不也一样?」
黄鹤老人点头说声「也好」,遂与史七走了过去,史七向「赛华佗沈仲和」恭敬的行了一礼道:「沈老爷,小的这厢有礼!」
赛华佗沈仲和本已回头去看他的钓杆,闻言似有意外之感,回望史七诧异道:「咦,你的声音听来好熟啊!」
黄鹤老人道:「像谁?」
赛华佗歛目吟有顷,豁然道:「对了,像你茶馆里那个茶房史七!」
黄鹤老人大笑道:「不错,他正是你沈老儿一再夸赞并有意收为传人的史七!」
赛华佗神色大愕,瞪望史七诧声道:「怪哉,为何做此打扮?」
黄鹤老人道:「一言难尽,要是你沈老儿舍得几斤老酒,我们就到你屋里去边吃边谈如何?」
赛华佗欣然首肯,收起钓具起身道:「走,中午焼了三条大馒还没吃完,有现成的下酒菜!」
三人进入茅屋,赛华佗端出酒菜招呼黄鹤老人和史七坐下,老少三人一面喝酒一面畅谈起来。
「记得三个月前,史七这孩子刚刚来这武林茶座的时候,……」
黄鹤老人飮了一口酒,目注赛华佗含笑缓缓道:「你沈老儿曾说这孩子根骨奇佳,沦为茶房实在太可惜,是不是?」
赛华佗沈仲和颔首道:「不错,难道老夫看错了?」
黄鹤老人不答,继续道:「后来,你又说假如老朽愿意的话,你想收他为传人,对不对?」
赛华佗道:「对,你现在愿意了?」
黄鹤老人摇头笑道:「不,今天老朽要告诉你实情,史七这孩子早就学成一身本领了!」
赛华佗颇感不悦的轻「哼」一声道:「既是如此,你黄鹤老人何不早说?」
黄鹤老人道:「那时老朽为了某种原因,不便把实情告诉你,但现在可以了。」
赛华佗淡淡道:「他的师父不是你吧?」
黄鹤老人道:「不是,他的师父是『剑豪乐正辉』!」
剑豪乐正辉,为当今武林排名第二位的高人,是奇人中的奇人,高手中的高手,因而赛华佗尽管冷傲成性,听了也不禁吃了一惊,张目失声道:「嘎,这孩子是『剑豪乐正辉』的徒弟?」
黄鹤老人点头笑道:「不错,是『剑豪乐正辉』的徒弟——史剑英!」

 楼主| 发表于 2025-3-4 06:41: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出生入死英雄曲



赛华佗吃惊的瞪着史剑英一阵,然后视线慢慢转回到黄鹤老人的脸上,不胜讶异的问道:「剑豪乐正辉为何叫徒弟当起茶房来了?」
黄鹤老人微笑道:「当茶房的是史七而不是史剑英!」
赛华佗顿然领悟,移望史剑英问道:「令师命你来当茶房,目的何在?」
史剑英道:「找寻晚辈的一位师兄!」
赛华佗注目一哦,问道:「你有一位师兄失踪了?」
史剑英点头道:「是的,晚辈的师兄名叫岳锡南,他在三年前奉家师之命远赴蛮荒寻觅一味千年茯苓……」
语至此一顿,面现微笑,续说道:「沈老前辈为武林无出其右之神医,想来必知千年茯苓之妙用吧?」
赛华佗颔首道:「千年茯苓乃是稀世之珍,练武之人服后可增一倍功力,令师修为已至神化之境,还要它何用?」
史剑英道:「家师需要千年茯苓这味药,并非想增进功力,而是想拿来合药,使一个姑娘恢复记忆力!」
赛华佗微讶道:「恢复记忆力?」
史剑英点头道:「是的,沈老前辈还记得五年前『武林十八高手』在廻龙谷遇害之事吧?」
赛华佗道:「记得的,那年『武林十八高手』同在廻龙谷为人毒杀,却不知凶手为谁,至今仍是武林一桩悬而未决的公案——你说的那个姑娘,和这一段血案有何关系?」
史剑英道:「这个姑娘,就是『武林十八高手』中——无敌神鞭尹玉山之女,她叫尹红薇,今年十八岁,但是五年前,她父亲无敌神鞭遇害后,她就丧失了记忆力,至今未愈!」
赛华佗问道:「她因何丧失记忆力?」
史剑英道:「不知道,但因『武林十八高手』遇害后,这个尹姑娘曾在廻龙谷附近出现,因此家师觉得,如果能使她恢复记忆力,也许就可知道毒杀『武林十八高手』的凶手是谁!」
赛华佗点点头道:「那尹姑娘或许曾目击其父被害的情形,因悲痛和刺激过甚,故尔丧失了记忆力,但这段惊人惨案的罹难者,有十二位是各门派的掌门人,若要追究凶手,那是他们各派之事,令师何必为此而派遣你师兄跋涉万里去南荒找寻那可遇而不可求的千年茯苓?这未免太——」
史剑英截口笑道:「家师所以要管这档事,第一是因无敌神鞭尹玉山与家师交称莫逆。
第二是因许多武林朋友都说『剑王钟离震』和家师是当今武林的第一,第二高手,理应出面协助各门派追究凶手,但是『剑王钟离震』好静不好动,故家师决定出面管一管。
第三:我们师徒都觉得,即使尹红薇恢复记忆力后,也说不出凶手为谁,那也没关系,能够使一个姑娘恢复健康的头脑,总是一件好事,沈老前辈以为然否?」
说罢,提壶酌酒。
赛华佗脸色一红,耸耸肩道:「也许你说得对,继续说下去吧!」
史剑英干下端在手里的一杯酒,然后继续说道:「晚辈那位师兄,他今年已三十二岁,可是他从小到三年前动身去蛮荒为止,一直爱好饲养鸽子,他常常把鸽子带到某处去放了,让弛们飞回家,那次他远赴蛮荒时,自然不肯放过机会,他带了六鸽子去,说如果找到千年茯苓,会先用鸽子把好消息带回来。」
说到这里,伸手入怀取出两张满是折纹的信笺,又道:「八个月之后,我们接到他第一封信,但这封信并非他写的第一封,而是第三封,换句话说,他利用鸽子送回来的第一、第二封信,我们没有收到,可能鸽子在途中迷失了!」
「这第三封信,他是这样写的:『弟子已抵达磨盘山,不过也已到了绝境,在腾冲雇的三名挑佚,由于惧怕山中的野兽,都乘夜逃走了,所带食物已于几天前告罄,现在单靠野果或兽肉为生,气候忽冷忽热,晚间无法入眠,弟子本可折返但既然已跋涉万里来到此地,不找到千年茯苓是绝不甘心的,而且,我知道师父和剑英师弟,都在等着我带千年茯苓回来,但愿老天帮忙,让我赶快找到它吧!』
「从这封信,我们才知道敝师兄在蛮荒极其艰苦,随时都可能丢命,过了一月之后,我们又收到他一封信,这封信有个『六』字,原来在这封信之前,又有两只信鸽在途中迷失,没有飞回来,这第六封信是这样写的:『我知道死神那只冰冷的手,不久就会摸到我的头上,在这最后的时刻,我只有希望第五只信鸽带回去的地图能狗安然到达师傅的手里,这样师傅或剑英便可知道金城的位置,这座湮没千年之久的金城,壮丽得几乎令人难以置信,有黄金庙殿和大理石砌成的大厦,最可贵的还是我第五封信所说的那一百八十个金人像,那是一套旷古绝今的剑法,可惜我已距死不远,无法硏练它,但愿师傅或剑英师弟不久即可来到此地,则我虽然历经千辛万苦,亦可死得瞑目了!』……」
史剑英唸完信,抬头望着赛华佗苦笑道:「沈老前辈听明白了吧?」
赛华佗满脸惊奇地道:「这是说:你师兄在蛮荒的丛林中发现了一座远古时代的城池?」
史剑英点头道:「是的,可惜他第五只信鸽所送回来的地图我们没有收到!」
赛华佗脸上的惊奇有增无减,瞪望黄鹤老人喃喃说道:「黄金庙殿?一百八十个金人像?这种价値要如何去估计?而且那一百八十个金人像还蕴藏着一套旷古绝今的剑法?我的天哪!」
黄鹤老人微微一笑道:「哼,你沈老儿也动心了是不是?」
赛华佗兴奋地道:「怎么不呢?如能把那些黄金带回来,那等于是一国的财富,而且还可以成为举世无敌的剑术大家啊!」
黄鹤老人轻「哼」一声道:「告诉你吧,眼下黑白两道中,有着许多武功比你沈仲和高出一倍的人物在觊觎那座金城,像你沈老儿的身手,如妄想夺宝,只有送死的份儿!」
赛华佗面色一变道:「哦,这秘密已经泄露出去了?」
黄鹤老人点了点头,转望史剑英笑道:「孩子,继续说下去吧!」
史剑英点点头,轻叹一声道:「我们收到敝师兄这最后的一封信后,心中之焦实非笔墨所能形容,但因我们不知敝师兄遇难的地点,而且从他信上的口气看,他似乎已到了『弥留』的地步,别说我们无法在短时间内赶万里之路到达磨盘山,即使能够赶到,也无法在数百里辽濶的丛林内找到他,因此我们对敝师兄的危难可说一筹莫展。」
「当然,晚辈曾请求家师允许我去磨盘山找找看,当时家师亦有答应之意,但就在那个时候,我们忽然听说有人在桐柏山中发现一株千年何首鸟,家师认为千年何首鸟亦可治愈尹红薇之疾,便与晩辈兼程赶去,那知赶到桐柏山时,方知所谓发现千年何首鸟纯属谣言,这使我们非常沮丧,为此,我们浪费了三个多月的时间,家师乃才决定命晚辈赴磨盘山找寻敝师兄的下落及寻觅千年茯苓,可是我们师徒由桐柏山回到石楼山的洞府时,却发现了一桩怪事!」
赛华佗忍不住接口急问道:「甚么怪事?」
史剑英泄了一口气道:「我们发现敝师兄题字于洞壁上!」
赛华佗失声道:「啊,你师兄没有死?」
史剑英凝容道:「是的,不过,那洞壁上的文字并非敝师兄的字体,而是敝师兄口述给一个女人写上去的!」
赛华佗惊讶道:「那是假的?」
史剑英道:「不假,虽然洞壁上的文字不是敝师兄的手笔,但文后有个暗记,那种暗记只有我们,师徒三人知道,因此可断定那文字确是敝师兄口述给另一个人写上去的!」
赛华佗道:「你师兄为何不亲自写呢?」
史剑英黯然道:「因为,敝师兄已变成一个无手无脚的废人了!」
「啊,那是怎么回事?」
「洞壁上的文字如下:『师傅!您一定想不到弟子会活着回到中原吧?是的,若非多情的卡兰娜,弟子已埋骨于蛮荒的丛林里了!今天,弟子怀着无比兴奋的心情回到此地,但是却发现师傅您和剑英弟已不在,我想你们一定是收到弟子寄回来的地图和信件,已动身赶去找寻那座——吧?」
「那座甚么啊?」
「底下当然是『金城』两字,但那两个字已被人刮掉了!」
「噢,谁刮掉的?」
「不知道,敝师兄文后写的日期是十一月二十八日,而我们师徒两人由桐柏山回到洞府时是二月二日,也就是说敝师兄在洞壁上留字后的第四天,我们就回到洞府,而在那四天当中,一定有武林人进入我们师徒居住的洞府,把文中重要的句子刮掉,那人那样做,当然是希望我们师徒不知道敝师兄在磨盘山中发现了一座金城,以便遂其独占金城的野心!」
「哼,如此说来,你师兄寄给你们师徒的那份地图,必是被那人得去了!」
「是的,我们也是这样想!」
「洞壁上的字,就到那里为止么?」
「不,底下是这样写的:『好极了,你们只要按图索骥,必可找到那座——和弟子藏放于——的千年茯苓,那么弟子的一番遭遇总算没有白费了!师傅当您和剑英师弟由——回来看到壁上这段文字时,你们一定会发觉这些文字不是弟子的手笔,是的,现在你们看到的这些文字,是卡兰娜写的,只因某种缘故,弟子已变成一个无手无脚的废人,为此弟子已万念俱灰,但由于卡兰娜坚逾金石的爱情,使弟子无法弃她而去,是以今后弟子将在她的照顾下苟延残喘,所幸我们由——带出来的——已足够受用一生,师傅,您一定很想知道弟子落成残废的原因,但弟子不打算把原因告诉您,并且弟子也不打算再和你们见面,卡兰娜已决定带弟子去一处很远的地方隐居起来,您老人家只当弟子已死就是了!』……」
史剑英说到这里,不禁星目涌泪悲痛万分!
赛华佗抬目问道:「完了么?」
史剑英点头道:「是的,完了!」
赛华佗沉「唔」一声道:「于是你开始四处找寻你师兄岳锡南?」
史剑英又点头道:「是的,因为事实上我们没有收到他寄回来的地图,当然我们也无法找到那座金城,因此晚辈非把他找回来不可,当然我们的目的不在那座金城和那套剑法,我们只要敝师兄藏放于金城的那株千年茯苓,我们认为使尹红薇恢复健康,比得到那座金城更可贵!」
赛华佗听到这里,不禁由衷的点头赞叹道:「你们师徒这等心胸,使老夫既惭愧又佩服,但史老弟今天来见老夫,若是要老夫去医治那女孩之病,老夫抱歉无法胜任,因为诚如令师所说,那女孩之疾,只有千年茯苓或千年何首鸟来合药方可治愈!」
黄鹤老人笑道:「别着急,沈老儿,他是要你帮忙找他师兄,不是要你去医治那女孩之病!」
赛华佗一呆道:「要老夫帮忙找他师兄?」
黄鹤老人道:「不错,不知甚么缘故,他师兄在蛮荒丛林发现一座金城以及他本人已返回中原的秘密,渐渐为人所知,因此有许多黑白两道的高手,都想找到他师兄逼他说出『金城』的位置,并且从最近的情形看来,他师兄可能已落入某一人物的手中」
赛华佗愕然道:「可是老夫又不知他师兄在何人手中,如何帮助他呢?」
黄鹤老人含笑道:「沈老儿,你能的,只要你点一个头!」
翌日午后——
黄鹤楼前的武林茶座,又像其他茶馆一样,渐渐热闹起来了。
唯一与其他茶馆不同的是:由于武林茶座「顾客」绝大多数都是武林人物,因此「老顾客」不多,来来去去均是生面孔!
今天,在茶房的眼光中,却有一张熟面孔!
他就是昨天来喝过茶,暗发毒针打死史七,后来,又向黄鹤老人打听「赛华佗」沈仲和的住址,自称是山西「万花刀卜鸿台」的门徒「铁骨易远飞」!
他一早就来到武林茶座和黄鹤老人打过招呼后,便在靠近角落里的一张茶座坐下,一直坐到现在!
黄鹤老人,仍像往常一样,睡过午觉后,又施施然走进茶馆里来。
他向熟识的武林朋友一一打过招呼后,移步走到「铁骨易远飞」座前,含笑问道:「午饭吃过了没有?」
铁骨易远飞欠身笑道:「吃过了,黄老前辈也吃过了吧!」
黄鹤老人点点头,举目望向茶馆门外,说道:「老弟要等的那位赛华佗沈仲和,他通常在这个时候来,再等一会若没见他来,那就——啊!来了!来了!你看!就是那一位褐衣老者!」
眞的,那位武林神医赛华佗沈仲和,恰在此时踱进茶馆来了!
他似乎有一张老位置,一走进茶馆,并不选择座位,一迳向右边最里面的一张茶桌走去。
黄鹤老人连忙举手呼喊道:「喂!沈老儿,到这边来一下!」
赛华佗闻声住足,转望黄鹤老人问道:「甚么事?」
黄鹤老人一指座中的铁骨易远飞说道:「这位易老弟要找你,他已经等你一天了!」
赛华佗注目一噢,遂移步过来,揭下头上的草笠放到茶桌上,望望铁骨易远飞又望望黄鹤老人,问道:「找老夫何事?」
黄鹤老人先为他们双方介绍过后,才向赛华佗说道:「这位易老弟说,他师父卜大侠身染瘴毒要请你去医治,昨天」
赛华佗不等他说完,即摇头道:「山西太远,老夫不去!」
黄鹤老人嚷道:「嘿,你沈老儿一向自诩医术医德高人一等,今天怎么说这种话?」
赛华佗仰脸悠悠地道:「山西距此千里之遥,一去一来,最少也要一个月,你想在这一个月之内,老夫不是可以多看几个病人么?」
铁骨易远飞面露恳求之色道:「在下此番不远千里而来,如不能请得沈老前辈回去,即无颜回复师门长辈,沈老前辈务请体念在下这点孝心,无论如何也得枉驾一行,倘若能治愈家师之疾,自是再造恩人,当然费用方面绝不敢短少的!」
赛华佗瞥视黄鹤老人一下,捻鬟沉吟道:「唔,假如老夫治好令师之疾,你愿意付出多少?」
铁骨易远飞道:「悉听老前辈吩附就是!」
赛华佗摇头道:「这话太笼统,我们还是先讲个价钱比较妥当些!」
铁骨易远飞道:「那么,沈老前辈不必客气,请说个数字好了!」
赛华佗问道:「令师身染何种瘴毒?」
铁骨易远飞道:「曾就敎过当地几位名医,有的说是黄茅瘴,有的说是桃花瘴,但服药后均未见起色,故到底是何种瘴毒,在下也说不上来。」
赛华佗点点头,沉默片刻,说道:「那一定是很厉害的瘴毒,咳!这样吧,令师也是武林人人敬重的人物,老夫念在同道之谊,少算一点,你们给一千两银子就够了!」
铁骨易远飞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的,只要能医好家师之疾,再多些也不妨!」
赛华佗道:「还有,要先付一半!」
铁骨易远飞立刻由怀中取出五片金叶,递给赛华佗道:「这五片金叶,折算银子刚好是五百两,老前辈就请收下!」
赛华佗老实不客气的接过金叶收入怀中,向前来冲茶的一名茶房问道:「李福,今天怎么没见史七那孩子?」
那茶房面现悲伤叹道:「原来沈老爷子还不知道,史七昨天被人打死了!」
赛华佗惊「啊!」一声,移望黄鹤老人问道:「眞的么?」
黄鹤老人颔首一叹,悲声道:「是的,事情是这样的……」
当下,便把昨天发生的事故说了一遍,赛华佗听得嗟叹不已,摇头叹道:「这就是所谓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你们若能像老夫一样,除了替人看病赚银子之外,对身外之事一槪不闻不问,就不会惹来杀身之祸了。」
铁骨易远飞却似没有兴趣谈论昨天那件事,一等赛华佗话完,连忙接口道:「沈老前辈,在下有个不情之求……」
赛华佗侧目问道:「何事?」
铁骨易远飞道:「家师之疾,危在旦夕,老前辈可否即刻随在下动身?」
赛华佗一笑道:「最快也该让老夫喝完这杯茶吧?」
铁骨易远飞不敢再有异议,点头笑道:「是的,但老前辈不要回家去打点么?」
赛华佗道:「不要,老夫一年四季都是这套衣服,至于替人治病,一向也是就地取材,从不带药箱的!」
黄鹤老人接腔笑道:「我们这位武林神医有的是满腹眞才实学,与一般江湖郞中完全不同,老弟你只管放心好了!」
铁骨易远飞笑道:「是的,在下也听沈老前辈有起死回生之能,尤其是治疗瘴毒这方面,更有独到之处——」
说到此,目注赛华佗笑问道:「老前辈早年曾去过南荒吧?」
赛华佗点头傲然道:「不错,老夫曾在南荒居住十年之久,对所有瘴毒都已有深切的了解!」
铁骨易远飞以钦佩的语气道:「哦,老前辈可否指敎一下,那些瘴毒究竟是甚么东西?」
赛华佗啜了一口茶,缓缓道:「瘴毒,也就是瘴气,多出在南荒丛林中,为湿热蒸郁所成之瘴气,有春夏秋冬之别,种类极多,有靑草瘴、黄梅瘴、新禾瘴、黄茅瘴、桃花瘴、桂花瘴、兰花瘴等,这些瘴气的发作情形又分有形与无形两种,有形之瘴如云霞浓雾,无形之瘴或腥风四散或异香袭人,还有一种瘴毒更为厉害,初起时,但见丛林灌木内,灿然发射金光,候然从空坠下,始如弹丸,渐如,车轮,忽然迸裂瓢散,非虹非霞^七彩遍野,香气迫人,闻到这种香味,立刻中毒,重者不治,端的厉害无比!」
铁骨易远飞听他说得头头是道,不禁流露出万分佩服之色,又问道:「像前辈所说的这些瘴气,能不能服药预防?」
赛华佗点头道:「可以,以前老夫在南荒时,曾制成各种抵抗瘴气的药丸,但这只对识得各种瘴气的人才有用,像你们外行人,即使老夫给了你各种抵抗瘴气的药丸,由于你不识所遇瘴气为何种类,因而也不知该服那一种药丸好,故你虽备有解药,也等于没有一样!」
铁骨易远飞道:「把各种解药都服下一颗,不就可以了么?」
赛华佗冷笑道:「每一种抵抗瘴气的药丸,其药性均极强烈,若照你那样吃,还没被瘴气毒死之前,你已经先被药丸毒毒死了!」
铁骨易远飞咋舌道:「原来如此,在下对岐黄一道,可谓一窍不通,今天若非听老前辈解释,要是——咳,老前辈,我想我们可以动身了吧?」
赛华佗喝完碗中茶,拿笠往头上一戴,起身道:「好,咱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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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4 06:41: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侠为道义贼为财



铁骨易远飞于是起身向黄鹤老人致谢,并为赛华佗付过茶资,然后便与赛华佗走出武林茶座。
出了武林茶座,赛华佗便问道;「老弟,此去山西,你打算怎么走?」
铁骨易远飞道:「老前辈习惯骑马么?」
赛华佗道:「可以,骑马总比步行舒服些!」
铁骨易远飞道:「那么,过江之后,咱们就买马骑!」
两人一边走一边交谈,不觉已走下黄鹄山,向北行约三里,来到一处偏僻的荒道上时,铁骨易远飞忽然举手一指左方不远的一片树林说道:「老前辈,咱们且到那树林里歇一歇!」
赛华佗失笑道:「怎么,你才四十左右之人,又是名满武林的『万花刀卜鸿台』的高足,难道才走这一段路就累了?」
一铁骨易远飞笑道:「不,在下昨夜在那树林中的一间破庙里过了一夜,有件东西还放在那破庙里,想顺便取回来!」
赛华佗点头道:「既如此,那就顺便去歇歇也好,咳咳,已过了中午,太阳还眞毒呢!」
进入树林,果见林中有一间破庙,铁骨易远飞当先步入庙殿,由供案底下取出一只包袱,然后就在殿地上席地坐下,取出汗巾拭着额上的汗湿,笑道:「老前辈不见流汗,足见功力非凡,在下眞是相形见拙了。」
赛华佗也席地坐下,含笑道:「那里,老夫不流汗并非功力深厚,而是心静自然凉!」
铁骨易远飞微笑问道;「老前辈以前见过家师么?」
赛华佗摇头道:「没有,令师大名,老夫闻之已久,可惜一直无缘识荆。」
铁骨易远飞摆头左右张望几眼,忽然轻笑一声道:「有一件事,在下要据实奉告,希望老前辈听了不要生气!」
赛华佗注目「哦」了一声,问道:「是甚么事情?」
铁骨易远飞含着精悍笑容说道:「在下并非山西『万花刀卜鸿台』之徒,刚才在茶馆里说的一切,亦全属子虚乌有之事!」
赛华佗面色一变,霍然站起道:「原来如此,我们之间有甚么过节么?」
铁骨易远飞连连摇手笑道:「沈老前辈莫误会,我们之间毫无过节!」
赛华佗怒道:「你我既无过节,你骗老夫来此为何?」
铁骨易远飞笑道:「在下想和老前辈商谈一件事,老前辈请坐下来吧!」
赛华佗冷哼了一声,缓缓坐下,面露敌意问道:「阁下既非卜鸿台之徒,老夫得重新请敎阁下的尊姓大名了!」
铁骨易远飞笑道:「名号不假,在下确叫『铁骨易远飞』!」
赛华佗又冷冷问道:「是线上朋友吗?」
铁骨易远飞点头笑道:「可以这么说,但老前辈请相信我,在下今天请老前辈到此绝无坏意!」
赛华佗道:「那就说吧,阁下欲与老夫商谈何事?」
铁骨易远飞道:「我们想聘老前辈同赴某地,日期是半年,酬劳是十斤黄金,未知老前辈意下如何?」
赛华佗听到有十斤黄金的酬劳,不由两眼一直,失声道:「嗄,十斤黄金?」
铁骨易远飞点头微笑道:「是的,老前辈接受不接受?」
赛华佗怔怔的瞪望对方一阵,不胜惊异的问道:「你们付出这么多酬金,要老夫做何事情?」
铁骨易远飞道:「替我们治病,假如我们有了病,你就替我们治疗,此外无别事!」
赛华佗摇头道:「这话老夫听不懂!」
铁骨易远飞道:「在下不妨说详细点,我们打算到某地方,那地方极为危险,容易使人染病死亡,所以我们要一位像你赛华佗这样的名医同行!」
赛华佗问道:「你们欲去何地?」
铁骨易远飞摇头道:「这个,等老前辈答应之后,在下自当奉告!」
赛华佗道:「你们到那地方的目的是甚么?」
铁骨易远飞道:「对了,我们所以愿意付你十斤黄金的酬劳,这里就是一个条件我们希望老前辈不要过问治病之外的事,老前辈不管看到甚么或听到甚么,都只当没有看见没有听到好了!」
赛华佗眉头一皱道:「哼,老夫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们竟要老夫——」
铁骨易远飞截口道:「再加五斤黄金,老前辈接受不接受?」
赛华佗道:「要是老夫不接受呢?」
铁骨易远飞不作正面回答,只沉笑道:「在下以最诚恳之心,希望老前辈不要拒绝!」
赛华佗沉吟道:「要老夫装聋作哑,十五斤黄金就不见得多了……」
铁骨易远飞道:「那么再加五斤如何?」
赛华佗捻鬟沉思片刻,抬目问道:「你们何时付老夫二十斤黄金?」
铁骨易远飞道:「半年之期一到,我们立时给付!」
赛华佗道:「假如届时你们食言不给呢?」
铁骨易远飞笑道:「绝无此事,我们虽不敢以正人君子自居,但也绝不是不讲道义之辈,老前辈若是不放心,我再先付你五百两银子,并立一纸契约!」
赛华佗世故的轻轻点着头,道:「唔,你让老夫考虑考虑如何?」
铁骨易远飞微露不耐之色,但仍点头答应道:「好,你快做个决定!」
赛华佗闭目沉思良久,忽的睁目问道:「半年之期一到,你们自信拿得出二十斤黄金来么?」
铁骨易远飞道:「一定拿得出!」
赛华佗微微一笑道:「这么说,老夫有点明白了,你们要老夫同去的那个地方,虽然极为危险,但却有惊人的利益可得,大约你们要给我二十斤黄金,只不过是你们所得到的利益的九牛一毛,是不是?」
铁骨易远飞面色微沉道:「老前辈请注意,二十斤黄金不是一个小数目,假如我们不找你,你一个铜板也得不到,所以总而言之,我们欢迎你接受我们的礼聘,但却不喜欢你过问我们之事,你明白了么?」
赛华佗点头道:「老夫明白了。」
铁骨易远飞问道:「你答应不答应?」
赛华佗摇头道:「不答应。」
铁骨易远飞神色一变,面现阴笑道:「无论如何也不答应么?」
赛华佗仰脸悠悠地道:「不,老夫愿意在谈妥条件之下接受你们的礼聘!」
铁骨易远飞勃然大怒,一掌拍落地,厉声道:「甚么话!难道二十斤黄金你还嫌少?」
他拍落的一拿,并非蓄力而发,但地上的砖块却如被巨石击中,登时粉碎迸飞!
但赛华佗却毫无一丝惧色,点头含笑道:「不错,二十斤黄金太少了!」
铁骨易远飞面上突露杀气,似欲起而动武,但不知又想到甚么,结果没有站起来,只迸出一声冷笑道:「那么,你要多少?」
赛华佗道:「老夫先要知道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铁骨易远飞道:「三个,外加数名挑佚!」
赛华佗道:「好,老夫的条件如下:你们承认老夫为你们中的一员,所得利益老夫要四分一,此外你们还得先把欲去何处及欲得之物告诉老夫!」
一语甫毕,忽闻庙外有人急喝道:「三弟别动手!」
来人出声虽快,铁骨易远飞的动作却更快,只见他右手向前一送,一支黑针已然到到赛华佗的咽喉刖!
赛华佗上身略向后倾,张口「卡」的一声,将打到的黑针咬住,接着将黑针吐到地上,笑道:「老弟,别这么心黑手辣好不好?」
铁骨易远飞冷哼一声未再出手,因为这时已有两个人由左右偏门闪入庙殿来了!
来的这两人,一个年约五旬,疏眉短髭,身材瘦小,穿一袭灰色长罩袍,似文似武,不伦不类;另一个年约四十五六浓眉鹰眼,四方脸朝天鼻,体格雄伟健壮,一身武打短装,背揷一对短戟,状若凶神恶煞!
这两火进入赛华佗的眼底时,他不由吃了一惊,望着那个身着长罩袍的五旬老者脱口叫道:「嘿,阁下不是形意派掌门人『抓魂手闵云竹』么?」
不错,老者正是形意门掌门人抓魂手闵云竹,当今武林十二位掌门之一!
所谓十二掌门人,即少林,武当,华山,终南,崆峒,峨嵋,靑城,长白,点苍,太极,形意;这十二门派的掌门人,在武林人的心目中,没有」个是邪患人物,但是如今,堂堂一位形意门掌门人,竟和连番以毒针杀人的铁骨易远飞称兄道弟,无怪赛华佗要大感惊奇了。
抓魂手闵云竹,他对于赛华佗的惊奇并无一丝「惭愧」之色,他向赛华佗点头为礼,泰然自若的笑道:「赛华佗,老夫眞想不到你是这么一个老奸巨猾之人啊!」
赛华佗很快便恢复常态,从容不迫的笑笑道:「好说,假如老夫是老奸巨猾之人,你闵掌门人便是千年老狐狸了!」
抓魂手闵云竹哈哈大笑,挥手向那背揷双戟的中年大汉做了个「过来坐下」的手势,自己就在赛华佗与易远飞的中间席地坐下,收歛笑容正色道:「说眞的,沈兄,老夫再加你十斤黄金如何?」
赛华佗摇头道:「不,没有老夫,你们便去不成那个地方,得不到那些东西,所以老夫要四分之一!」
抓魂手闵云竹皱眉沉忖片刻,遂以慷慨的语气道:「好吧,但老夫要如何相信阁下有诚意与我们合伙呢?」
赛华佗道:「这一点,老夫只好以你这位三弟的话来回答闵掌门人——老夫虽不敢以正人君子自居,但也绝不是不讲道义之辈!」
抓魂手闵云竹欣然道:「好,就这么一句,如今老夫就把事情告诉你——」
赛华佗说了声:「且慢。」
一指背揷双戟的中年大汉笑道:「闵掌门人应该先介绍这位老弟让老夫拜识拜识才对呢!」
抓魂手闵云竹一哦,笑道:「他是我二弟拚命汉牛通!」
赛华佗便向拚命汉含笑点头,然后转望抓魂手闵云竹道:「好,闵掌门可以开始说了!」
抓魂手闵云竹轻咳一声,笑道:「话得从头说起,沈兄知道『剑豪乐正辉』其人吧?」
赛华佗点头道:「剑豪乐正辉乃是当今武林的第二把好手,谁不知道呢!」
「剑豪乐正辉的武功虽然稍逊『剑王钟离震』一筹,但他的为人却远非『剑王钟离震』可比,大约是三年前,乐老儿在某地捡到一个白痴姑娘,他竟异想天开想使那姑娘恢复健康,便命他大徒弟岳锡南远赴南荒找寻千年茯苓,结果岳锡南不只找到千年茯苓,而且意外的在磨盘山丛林中发现一座被人遗忘了的城市据说那城市,已有千年以上,城中有许多黄金和黄金铸成的人像,多达一百八十尊,岳锡南发现那座金城之后,立刻把金城的位置画成一张地图,由信鸽带回中原,但那信鸽没有飞回乐正辉居住的石楼山,而被某个人得到——」
「那人是谁?」
「不知道,老夫现在说的这些事,其实都是道听途说的!」
「既是道听途说,怎可当眞?」
「你听我说下去吧,老夫听到这些传说后,不久又听到说岳锡南已返回中原,但不知甚么缘故,他已变成一个手脚皆无的残废人,身边有一个美丽的妻子在服侍他,接着又听到有好多人在找那得到地图的人和岳锡南本人,为的是想夺获那座价値无法估计的金城,老夫几经打探,证明属实,于是也参加了行动!咳……那座磨盘山,老夫年轻时也去过一次,山中尽是原始丛林和沼泽,绵亘数百里,而且满布瘴气和野兽,根本不是人去的地方,要想进入山中找寻那座金城,除需获得地图或岳锡南本人之外,还需有充分的准备,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去抵抗那些杀人于无形的瘴气,因此老夫便想到你赛华佗,沈兄是武林无出其名的神医,对瘴气更有独到的认识,如果有你同行,一切就没问题了!」
「老夫虽有把握抵御各种瘴气,但诚如掌门人所言,磨盘山有数百里辽濶,如无地图或岳锡南向导,恐怕很难找到那座金城吧?」
「不错,但这一点也已经不成问题了!」
「哦,掌门人已得到那张地图?」
「地图虽好,总不如画地图之人!」
「啊,掌门人找到那岳锡南了?」
「正是,眼下大约有百多个武林高手在四处揷索岳锡南和那个得到地图之人,老夫运气不坏,在偶然的一个场合中,发现了那个岳锡南!」
「岳锡南现在何处?」
「在一处极秘密的地方!」
「闵掌门人已逼他说出金城的位置了?」
「还没有,现在得了沈兄合伙,我们可以强迫他说出金城的位置了!」
抓魂手闵云竹说到这里,随即投袂而起,笑道:「走吧,沈兄,此事不宜迟缓!」
赛华佗跟着站了起来,问道:「他就在这附近么?」
抓魂手闵云竹迈步向庙外走去,一面答道:「不,但也不太远!」
四人走出破庙,拚命汉牛通把食指伸入嘴里,发出」声口哨,旋闻右边树林中辘辘声起,驰出一辆马车!
马车驶至庙前停下,抓魂手闵云竹目望赛华佗笑道:「乘坐马车,较不易为人所发现——沈兄请上车吧!」
赛华佗点头一笑,转身钻入车厢,闵云竹,牛通,易远飞随后而入,驾车的车佚立即扬鞭一挥,驱车出林,往南疾进。
在车厢中,四人话题仍离不开金城,赛华佗以严肃口吻说道:「这是个大赌注,闵掌门人有否想到,一旦剑豪乐正辉获悉你刼持了他徒弟,会有甚么结果呢?」
抓魂手闵云竹阴阴一笑道:「现在只有我们四人知道岳锡南在我们手中,只要我们合伙得好,剑豪乐正辉那会知道?」
赛华佗问道:「逼岳锡南画出金城的地图之后,闵掌门人打算如何处置他?」
抓魂手闵云竹又阴阴一笑道:「沈兄认为如何处置较妥?」
赛华佗沉思着道:「如果放了他,他必然会再度落入其他武林朋友的手中,这对于我们可有害无益……」
铁骨易远飞接口道:「不仅如此,假如我们放了他,剑豪乐正辉也会知道我们曾刼持过他的徒弟,那一来,我们就没命了!」
赛华佗道:「是啊,以我们四人的技艺,别说万万不是乐正辉之敌,就是他那二徒弟史剑英,也不是个好惹的人物哩!」
抓魂手闵云竹道:「所以,沈兄认为我们该怎样处置岳锡南较好?」
赛华佗笑道:「老夫猜想,闵掌门人心中必然早已有了打算,咱们心照不宣好啦!」
抓魂手闵云竹笑了笑,转话说道:「如果一切顺利,明后天即可出发,但沈兄可得早些把药物准备妥当才好!」
赛华佗道:「闵掌门人尽管放心,到了腾冲,老夫自会把药物购置妥当!」
抓魂手闵云竹道:「还有,今后沈兄最好在相貌上略为改变一下,别让人认出你是赛华佗沈仲和来!」
赛华佗一愕道:「何须如此?」
抓魂手一笑道:「目前,够资格去磨盘山找寻那座金城的,只有两批人,一是我们,一是那拥有地图之人,但那拥有地图之人,如不在行前做好抵御瘴毒的准备,他即使能活着找到金城也绝难活着回来,所以我想,那批人一定也会想到沈兄,假如沈兄不改变面貌,只怕大家在争夺金城之前,会先来一场争夺沈兄之战呢!」
赛华佗大笑道:「哈哈,果眞老夫成了大家争夺的对象,那才眞妙哩!」
抓魂手冷笑道:「那一点也不妙,你想赛华佗沈仲和只有一个,对方在争夺失败之下,他们势必来一手玉石俱焚,那时你四分之一就要落空了!」
赛华佗笑了一阵后,点点头道:「闵掌门人言之极是,等出发之日,老夫再改换脸便了。」
车轮飞转中,天已渐渐黑下来,估计离开黄鹄山已有三十多里路,马车突然转入一处鄕村,驰进村中一座规模宏大的村堡!
这座村堡,似是一位富绅之家,堡中房屋大大小小共有五十几幢,四周围着矮土墙,门前有个鱼池,一眼望去,谁也看不出这座村堡有一点武林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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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4 06:42: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妙计连环虎侠歼仇



马车在村堡中停住时,一位身广体胖衣饰华贵的中年人,在一名手提气死风灯的堡丁的引领下,来到马车前。
抓魂手闵云竹等四人相继下车,那位衣饰华贵的中年人连忙向抓魂手施礼道:「在下以为闵掌门明早才会到达,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闵云竹点头笑了笑便为赛华佗介绍道:「沈兄,这位是钱庄主,他儿子拜老夫为师,正在敝派练武!」
说着,又向那钱庄主说道:「钱庄主,这位便是武林神医赛华佗,大槪你早已听过他的大名了吧!」
那钱庄主立刻向赛华佗拱手笑道:「是的是的大名如雷贯耳,幸会幸会!」
赛华佗生性冷傲,对等闲之辈均不假以词色,故只向对方点头淡笑一下,没有回礼,但钱庄主并无不悦之色,接着又向四人连连拱手道:「请!请!在下已吩附下人准备一桌酒席,四位长途跋涉,大槪也饿了……」
抓魂手闵云竹问道:「那对夫妇,此刻情形如何?」
钱庄主道:「很好,很好,在下一切均按照闵掌门人的吩咐做,他们也很安静的在地窖中!」
抓魂手道:「好,我们先去吃饭吧!」
进入厅堂,堡丁端来淸水,四人净手之后,便围上厅中的一桌酒席吃了起来。
席间,从抓魂手与钱庄主的交谈中,赛华佗已知钱庄主确是个富绅,只因财富过人,不免怕人觊觎,故把自己的儿子送入形意门练武,不管练得来练不来,反正只让人知道他的儿子拜形意门的掌门人为师,这就够了;抓魂手似也明白他的心意,故对于他的感勲招待,也就表现出一副「受之无愧」之态!
用过晚膳,抓魂手立刻领着赛华佗进入堡中地窖,准备逼迫岳锡南画出金城的地图了。
地窖是在堡中的地下,有丈五宽三丈长,隔成三间地室,墙壁是红砖砌成的,本是钱庄主藏放贵重财物之处,现在最前面的一间地窖已辟为地牢,关着一男一女!
男的,是剑豪乐正辉的首徒——业已残废的岳锡南!
女的,是岳锡南的妻子——卡兰娜!
岳锡南,他原是一个英俊潇洒的靑年,也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靑年高手,但现在,躺在一张竹床上的岳锡南已然面目全非,他那张英俊的脸孔,显然曾遭受到剧烈的创伤,现在变成了一张丑恶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脸孔,眼睛一大一小,双颊疤痕斑斑,嘴唇扭曲着,露出一排白牙,看上去就像一个僵尸!
此外,他的双袖和裤管是空的,简直就是个人蛋!
卡兰娜,年纪似未超过二十岁,皮肤雪白如玉,身段婀娜而健美,有一头长而黑亮的秀发,大眼睛,长睫毛,樱桃似的小口,果然传言不虚,她是个异常美丽的姑娘!
不过,任何人都可看出,她并非中原女子!
抓魂手闵云竹等四人走下地窖时,她本能的一把抱住床上的岳锡南,眸中流露出无比恐布之色!
「把门关好!」
抓魂手回头向最后进入地窖的拚命汉牛通说了这句话之后,便举步朝岳锡南走过去。
赛华佗神色平静的紧紧跟在他身后。
四人在岳锡南床前停住脚步时,卡兰娜吓得浑身哆嗦,她拚命抱住岳锡南,似乎只要她能用身体衞护住丈夫,即使牺牲性命也是肯的,她以极度惊恐的眼光注视着抓魂手四人,颤声问道:「你们……你们要干甚么?」
抓魂手嘿嘿干笑着,没有即时作答。
倒是岳锡南先开了口,他旁若无人的亲了亲卡兰娜的雪颊,柔声安慰道:「别怕,卡兰娜,我已说过,他是形意门的掌门人,他不会迫害我们的!」
抓魂手听了却接口笑道:「是的,岳朋友,只要你说出金城的位置,老夫绝不会迫害你们的!」
岳锡南面色一变,不胜惊异地道:「哦,原来闵掌门人将愚夫妇捉到此处,目的就是为了那座金城?」
抓魂手点头笑道:「不错,在此之前,岳朋友想都没有想到么?」
岳锡南冷笑道:「正是,在下确未想到,只因你是堂堂一位掌门人啊!」
抓魂手对于岳锡南的讽刺毫不在意,笑了笑道:「掌门人也是人,凡是人,听到说磨盘山中有一座金城,我想没有一人不动心!」
岳锡南怒目沉笑道:「因此,你连脸皮也不要了!」
抓魂手面色一寒,冷冷道:「在此时此地,老夫奉劝你说话最好客气一点!」
岳锡南双目迸射出异常锐利的精芒,沉声缓缓问道:「你怎知磨盘山中有一座金城?」
抓魂手面上复现笑容,答道:「听人说的,也许你自己尙不知道,你由磨盘山寄回给令师的地图,在途中被人捡到了!」
岳锡南目光掠过一丝惊骇之色,又问道:「谁捡到了那只信鸽?」
抓魂手摇头道:「不知道,不过,也许捡到那只信鸽的人太不小心,以致秘密外泄,眼下有许多武林人在到处搜索那个捡到地图之人和你岳朋友,老夫运气不坏,先得到了你!」
岳锡南既惊且怒的瞪望他一阵,突然吐出斩钉截铁的声音道:「我告诉你,闵云竹,假如你想迫我说出金城的位置,那你是在做梦!」
抓魂手阴沉一笑道:「你最好考虑一下,你已是残废之人,假如你肯说出金城的位置,老夫会保护你们夫妇的安全,并保证使你今后的生活过得很愉快!」
岳锡南厉声道:「滚!你这老匹夫!你以为我岳锡南是贪生怕死之辈么?」
抓魂手一指卡兰娜笑道:「也许你不怕;但你就不替尊夫人想一想?」
岳锡南面色一阵苍白,咬牙切齿道:「你想怎样?」
抓魂手道:「只要你再说一个不字,你便会知道尊夫人会怎样了!」
岳锡南怒哼一声没有答腔。
抓魂手心知自己的威胁已击中了他的弱点,当下又露出一个冷酷的笑容,说道:「怎么样,你说不说?」
岳锡南丑恶的脸孔扭曲抽搐着,好像恨不得把抓魂手一口呑噬下去,又好像在极力压抑着胸中怒火,但他终于压抑不住,突然声色俱厉的吼道:「不说!你待怎样?」
抓魂手冷静的点了点头,退后数步,在一张椅子坐下,向拚命汉牛通一使眼色道:「二弟,你可以动手了!」
拚命汉牛通点头一嗯,走上一步,伸出毛茸茸的巨掌,像老鹰抓小鸡似的将卡兰娜抓了起来。
卡兰娜显然是个不谙武功的女子,她拚命挣扎号叫着,可是任凭她如何挣扎,硬是挣不出牛通的手掌!
岳锡南也挣扎欲起,可是由于无手无脚,竟连翻个身子都办不到,因之他额上靑筋根根暴现,舌绽春雷怒吼道:「把她放下来,你这恶贼!」
拚命汉牛通咧嘴怪笑一声,运指在卡兰娜的腰上点了一下,卡兰娜登时娇躯一僵,动弹不得了。
他把卡兰娜放下,走去取来一条绳,把绳子抛过地窖上的一支横木,然后将卡兰娜的双手绑住,吊了起来。
这时,坐在椅子里的抓魂手又开口笑道:「岳朋友;如果你不想看见尊夫人受辱,还是赶快答应吧!」
卡兰娜麻穴虽然受制,嘴巴却还能说话,闻言突然尖叫道:「不!锡南,你不能说!你千万不能说!你说出金城的地点后,他们就会杀死你的!」
岳锡南自然也明白说出金城的地点后,自己和卡兰娜必然难逃一死,但是要他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妻子受辱,这也是无法忍受之事,一时之间,他的双目尽赤了,嘴角在因太用力咬牙切齿而出了血!
抓魂手见他不开口,便再向牛通挥挥手道:「好,把她的衣服脱了下来!」
牛通立刻动手脱卸卡兰娜的衣裳,很快便把卡兰娜穿在外面的一件红襦脱下来了!
时値夏季,男女身上均穿衣不多,卡兰娜被脱下一件外衣后立刻现出一身襄衣,若然再脱下去的话……
岳锡南双目涌出两行英雄泪,撕心裂肺的大喝道:「放她下.来,我说便了!」
「不!你不必说出来!」
说这句话的,是赛华佗沈仲和!
拚命汉牛通和一旁伫立而望的铁靑易远飞闻言大奇,一齐抬目向赛华佗望过来。
这一望之下,顿使他们面色大变!
原来赛华佗的一只左掌,此刻已按在抓魂手的头上百会穴,而抓魂手面如土色,脸上的那份惊惧,眞非笔墨所能形容!
铁骨易远飞怒骂一声,撒出缅刀做势欲扑,喝道:「姓沈的,你这是甚么意思?」
赛华佗冷冷道:「给我安静一点,你不要你们掌门人的性命是不是?」
铁骨易远飞投鼠忌器自然不敢妄动,只愤怒的吼叫道:「你错了,告诉你,你若想一人独占金城,那是不可能的!」
赛华佗不理他,转对拚命汉牛通挥手道:「你走开,站到右边墙壁下去!」
拚命汉怒目而视,站着不动。
赛华佗,笑,低头向抓魂手闵云竹道:「闵掌门人,你叫你二弟和三弟站到右边壁下如何?」
抓魂手只觉他按在头上的手掌奇重无比,压得使自己眼睛发花,当下不敢违拗,颤声道:「你们站到右边壁下去吧!」
铁骨易远飞和拚命汉牛通相觑一眼,犹豫了片刻,最后只得顺从的走去右边壁下站立。
赛华佗赞许的点头笑了笑,伸出右手,骈指点了抓魂手的麻穴,然后拖着他走到岳锡南的床前,把他放倒地上,左脚踩上他胸膛,伸手替卡兰娜解开穴道,再把她放下,慢吞呑的做完这些后,这才举手向自己的脸上一抹,抹下了一层易容膏!
「剑英弟,是你?!」
「啊!你不是武林茶座里的那个茶房史七么?!」
岳锡南惊喜的呼叫着,铁骨易远飞也失声叫着,只有拚命汉牛通满脸的莫名其妙!
史剑英回头向床上的师兄岳锡南亲热的咧口一笑然后回对铁骨易远飞笑道:「我正是茶房史七,很意外吧!」
铁骨易远飞不仅是感到意外,而且是大感惊奇,目瞪口呆的瞪望史剑英好半天,再度失声而呼道:「你——不是史七!」
史剑英潇洒一笑道:「我在武林茶座干了三个月的茶房,怎么不是呢?」
铁骨易远飞骇然道:「你冒充茶房,就为了等待我?」
史剑英点头笑道:「不错,数月前,我听说有几个武林人在谈论一对夫妇时,就被人暗发毒针打死,我晓得那夫妇必是我师兄及兄嫂,也晓得我师兄必已落入你们手中,你为了不愿让太多的人知道『金城』这件秘密,就发毒针打死那些人,但当时我不知道『你』是谁,故决定去武林茶座等候你,每逢看见有可疑人物进入武林茶座喝茶,黄鹤老人便故意和几位朋友谈起『那对夫妇』之事,哈哈!你看我设下的这个圈套还不错吧!」
铁骨易远飞神情渐渐恢复鎮静,阴沉的「嘿嘿」冷笑道:「的确十分高明,你身上穿了什么东西?」
史剑英笑道:「我听说你打死的那些人,都是背心灵台穴中了毒针,因此我在背上安上一片薄薄的铁片!」
铁骨易远飞冷哼一声道:「算你小子狡猾,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史剑英探手抽出抓魂手佩带在身上的一柄长剑,朝前走上三步,含笑道:「给你们一次机会,如果你们两人杀得了我,仍有希望得到那座金城!」
铁骨易远飞面上掠过一丝喜色,问道:「你想接受我们兄弟的联手合攻?」
史剑英掂了掂手中的长剑笑道:「正是,不如此,那对你们太不公平了!」
铁骨易远飞立刻转对拚命汉牛通使了个眼色,说道:「二哥,咱们恭敬不如从命,就联手领敎剑豪的绝学『奔雷剑法』好了!」
拚命汉点点头,翻腕撒出背上那对短戟,与手握缅刀的铁骨易远飞同时举步,一左一右向史剑英迫过来。
史剑英长剑斜垂于地,脸上绽开着从容不迫的微笑,静静等待着对方发动攻击。
剑豪乐正辉,以「奔雷剑法」威鎮天下武林,在十几年前的一次武林大剑会中,轻轻易易的击败了各派剑术高手,最后在「与剑王钟离震」较量一昼夜后,才以一招之差屈居第二,但虽然如此,其在武林人的心目中,没有人认为他低于剑王钟离震,换句话说,剑王剑豪同样是武林人心目中的神人,而剑王剑豪的门下,也同样是武林中出类拔萃的人物,因此铁骨易远飞和拚命汉牛通这两位形意门高手,此刻面对这个剑豪的第二徒弟——年未弱冠的史剑英,可说一点也不敢大意。
两人在史剑英对面五步左右沉住马步,凝神蓄式良久,拚命汉牛通才首先发难,突然暴喝一声,手中双戟一振,分向史剑英的咽喉和心窝疾刺而至!
招疾力猛,如挟雷霆万钧之势!
史剑英容得双戟刺近,手中长剑猝然扬起,剑光闪耀中,只听「铮!铮」二响,拚命汉牛通刺到的双戟,应声左右荡开!
紧接着,剑光倏起倏落,势如雷电下击,对准拚命汉的面门猛劈而下!
这就是说,他的长剑扬起时,破解了对方的双戟,再顺势下沉时,便已抢得了先机!
没有任何花样,只有惊人的快速和惊人的刚猛,以及一股磅礴的气派!
拚命汉的武功,也是属于刚猛一路,但在双戟被震开,他的双臂也被震得发麻,这在他出道以来算是第一次,因之大吃一惊,一时忘记了自己「拚命汉」的作风,慌不迭的顿足暴退。
但是若非铁骨易远飞即时一刀攻到史剑英的腰际,迫使史剑英中途撤招自救,他拚命汉只怕仍无法逃开一剑之危,因为在史剑英的长剑和易远飞的缅刀「锋!」的发出一声交击锐响之际,他才只纵退三尺!
说时迟,那时快,史剑英沉剑截住易远飞的缅刀后,蓦见他身形如风一旋,长剑由右而左绕身飞舞一匝,反向易远飞腰上扫去。
这一招,亦极简单,但妙的是这一转之下,易远飞便陷入攻守皆难的绝地。
好在这时的拚命汉尙在近处,一见易远飞遇险急忙奋力掷出一戟,适时挡在史剑英的一剑——「当!」的一响,长剑扫中短戟,短戟撞上易远飞,撞得他往旁顚出数步!
拚命汉一戟掷出,另一戟紧随而至,疾似脱弓之矢,向史剑英的胸上刺来。
而易远飞于顚出数步后,蓦然纵身而起,竟向床上的岳锡南扑去。
他的心意,明显至极,是想控制住残废的岳锡南,迫使史剑英臣服。
史剑英对此不急也不怒,一声长笑之中,头二低,避过拚命汉的短戟,身一转,长剑「呼!」的一声,追向尙在飞扑前进的易远飞——
「啊」
一声令人惊心动魄的惨嚎过后,铁骨易远飞由空中坠下,身躯着地时,一半向左翻一半向右翻,留在中间的是大小肠和鲜血!
拚命汉及瑟缩于岳锡南身边的卡兰娜,同时发出一声震骇欲绝的惊叫。
史剑英慢慢收回长剑,徐徐转身正对拚命汉,冷冷一笑道:「牛通,我听说你是一条硬汉,所以假如你愿意带走闵掌门人的话」
一声裂帛般的怒喝打断了他的话,拚命汉如疯似狂的运戟猛冲过来。
史剑英冷哼一声,斜身滑步,剑随身走,使了一式类似「犀牛望月」的招术,剑光如虹贯空,一闪而没——
「啊……」
又是一声惨嚎,拚命汉身躯濠然一仰手中短戟首先落地,身子一面发抖一面后倾,最后砰然倒下。
他的腹部,开了一个洞,鲜血汩汩而出!
史剑英面呈严肃轻轻叹了口气,把长剑抛下,然后转身望向床上的岳锡南,以激动而悲感的语气喊道:「师兄!你……」
只喊到这个「你」字,喉管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封住,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的,这是太令人悲痛之事,一个本是生龙活虎的靑年,由中原去了南荒,回来时却已是个无手无脚的残废人,这多么残酷啊!
他因何而残废呢?
他为何不把招致残废的原因告诉师傅呢?
他眞的在磨盘山中发现一座远古时代的金城么?
他既然找到了千年茯苓,他为何不把它带回来呢?
这些疑问,终于可以在今天获得解答了!
所以,此刻的史剑英,心中有悲痛也有兴奋,然而,就在他喊出一句「师兄!」而尙在激动的时候——
「砰!」
突然,一声门板破裂的巨响,起自他身后。
史剑英浑身一震,本能的转身屈膝,迅速拾起抛在地上的长剑,目光瞥处,只见被震破的地窖门,正往里面飞来,一个身材瘦高的黑衣蒙面人,仗剑一闪而入!
不,在他身后,还有两个黑衣蒙面人!
但是,史剑英看到这里,底下所发生的情形,便再也看不见了!
因为那身材瘦高的黑衣蒙面人闪入地窖后,立刻抖手抛出一物,只听「蓬!」的一声闷响,整个地窖登时为黄烟所笼罩,而且史剑英在嗅到那黄烟的一股怪异的气味后,脑门登时天旋地转,很快便失去了智觉……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神智渐渐恢复,可是睁开眼睛时,眼前的景物仍是模糊而跳动的,他感觉头痛欲裂,因之又将眼睛闭起来。
不一会,他再度睁开眼睛时,已能看淸眼前的一切,他发觉自己仍置身于地窖中,刚才的黄烟已消散不见,这时他才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不由心头一震,条地由地上爬起,举目一望,只见原躺在竹床上的师兄岳锡南和兄嫂卡兰娜业已不见,那三个黑衣蒙面人自然也已遁去无踪,铁骨易远飞,拚命汉牛通及抓魂手闵云竹的尸体尙在,而当他视线转到抓魂手闵云竹的身上时,他不禁吓了一跳,因为他发现抓魂手闵云竹的心上揷着一柄匕首!
谁杀死他的呢?
不错,一定是那三个黑衣蒙面人!
很显然,那三个黑衣蒙面人必然也在觊觎磨盘山那座金城,他们想是侦知抓魂手捉到了师兄,于是暗中跟踪而至,等到自己杀死易远飞和牛通后,便猝然破门而入,打出能使人昏迷的烟弹,刼走了师兄和兄嫂!
史剑英想到这里,不禁深深叹了一声,这一叹绝不是同情一代掌门抓魂手闵云竹之死,而是悲伤师兄的再度沦刼和自己的功亏一篑,此外也在感叹人的利欲熏心竟到了如此可怕的程度,他想起自己第一次看见信上所写的「金城」这两个字眼时,并未生起一丝占有欲,只想能去取回师兄藏放于金城的千年茯苓,使尹红薇恢复记忆力,但是现在却有这么多人甘冒身败名裂之险,企图占有那座金城……
他俯身拔起揷在抓魂手闵云竹心上的匕首,仔细察看一番,见七首并无任何记号,于是把七首丢下,举步向地窖出口走去。
钻出地窖,只见钱庄主赫然已僵卧于血泊中,从他身着中衣的情形看来,显然他是在房中听到敲门声,而于开门「纳客」时遇害的。
史剑英拉开虚掩的房门,探头往外一瞧,但见院中漆黑而沉静,看天色约是三更时分,大槪尙无人知道庄主已经被人杀害,都还在梦鄕之中。
对于这种情形,史剑英并不感意外,他知道钱庄主一家人均非武林人物,如果有武林人于半夜偸偸入庄,他们是无法察觉的。
好了,那三个黑衣蒙面人算是干得干净俐落,一点也没留下可资追查的线索,如今自己「何去何从」呢?
史剑英略一沉忖,随即闪身出房,一跃纵上屋顶,疾如流星往庄外奔来。
转眼奔出村庄,他在庄门外站住,撮口发出一声口哨!
这是他刚刚想起之事,在他决定冒充「赛华佗沈仲和」后,黄鹤老人又替他安排了一个步骤——
派一个人尾随跟踪,以防万一他出了差错时,才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受托尾随跟踪者,即是前日曾在武林茶座喝茶的那个辛姓老人——铁翼鹏辛石驹!
他是黄鹤老人的朋友,也是武林茶座的常客,武功虽未见如何出色,轻功却甚高明,史剑英当时亦觉有他跟踪至为理想,而昨天由黄鹄山来到此地,抓魂手并未发现有人跟踪,足见铁翼鹏辛石驹业已跟踪到此,是则他必然尙潜伺在这村庄外,也必定窥见那三个黑衣蒙面人进入庄中史剑英曾跟他讲好以口哨做为连络的暗号,是以他现在发出了一声口哨!
但是,哨声过后,却久久未见那铁翼鹏辛石驹现身!
史剑英又发出一声口哨,仍不见对方出现,不禁深感纳罕,暗忖道:「更深夜静,假如铁翼鹏还在这附近,一定会听到我的口哨,莫非他昨天没有跟上来?不!昨天马车的速度并不太快,以他铁翼鹏的轻功,绝不会跟不上的,准是他发现那三个黑衣蒙面人刼走了岳师兄,他见我未追出来,故暗中跟踪下去了!」
思忖至此,他心中为之大喜,因为只要猜测不错,如今只须赶回武林茶座,等铁翼鹏返回茶馆时,便可知道师兄的下落了。
于是,他再度腾身而起,望黄鹄山飞掠——
不,就在他刚刚掠出三丈,于经过庄前一株高大的松树下之际,蓦觉衣袖上被滴滴露水所滴中!
如果眞是露水,史剑英自然不会在意,但是他立刻发现那不是露水,而是一滴鲜血!
一发现是鲜血,他不禁心头一凛,急忙收住飞扑之势,转身走回树下。
树下,赫然有着一滩鲜血!
而且,鲜血仍在不停的由树上滴落,一滴……一滴……又一滴……
史剑英一看就知树上有个死人,抬目一望,果见有个人手脚垂直的躺在树桠上,当即纵身跳了上去。
在这一刻,他已敏感的猜想到,树上的死者可能是铁翼鹏辛石驹!
果然,他跳上树桠时,已看出死者正是铁翼鹏辛石驹,他背心中了一柄七首,不过史剑英的手指触到他的身躯时,发现他身上尙有一丝热气,心知他尙未断气,当下小心的将他抱起,轻轻飘落树下。
铁翼鹏辛石驹的脸孔已无血色,神智也已陷入昏迷,看情形虽然尙未断气,但已距死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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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4 08:19: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功亏一篑义士丧身



史剑英不敢把他背上的七首拔出,他轻轻喊了两声「辛老前辈」,见他没能回答,于是不敢怠慢,立即抱着他向黄鹄山飞奔。
他想起了赛华佗沈仲和,虽然他知道辛石驹伤中要害,赛华佗未必能使其复活,但只要能使他醒一醒,或许他能道出那三个黑衣蒙面人的来历……
由钱庄主的村庄到黄鹄山的黄鹤楼,约有四十里路远,这在马车约须一个时辰以上,而史剑英却在半个时辰之后便赶到黄鹤楼了。
天,尙未破晓,武林茶座及其他店舖均尙在门户紧闭的时候,史剑英抱着辛石驹由武林茶座的后门越入,直奔黄鹤老人的卧房。
意外的,黄鹤老人的卧房中尙有灯光,而且有人语声传出来!
史剑英甫抵房外,便听房中的黄鹤老人开声问道:「来的是哪位朋友?」
史剑英答道:「黄伯伯,是我!」
只听房中的黄鹤老人「啊!」了一声,旋见房门一开,老人现身门侧,含笑道:「快进来,你的师傅和尹姑娘——咦,你抱的是谁?」
老人脸上的笑容倏而消失,换上了一副惊骇之色。
史剑英闪身入房,一面答道:「是辛老前辈,他——啊!师傅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原来,此刻黄鹤老人的房中,坐着三个人,一是赛华佗沈仲和,一个是相貌威武的蓝衣老者,另一个是年约十八岁,容貌姣好,神情却痴痴呆呆的白衣少女!
蓝衣老者正是剑豪乐正辉,他年纪约在六旬之谱,身躯颀长雄伟,长相颇像三国的关云长,有一对精光如炬的凤目,颔下的长髯柔美而黑亮,神态洋溢着一股豪迈之气,令人望而肃然起敬!
这位名震武林的大剑术家,这时一见爱徒史剑英抱着辛石驹入房,也来不及回答徒弟的询问,虎然由椅上站起,沉声问道:「剑英,他怎么了?」
史剑英没有作答,他先把辛石驹轻轻放落黄鹤老人的床上,然后旋身向赛华佗沈仲和说道:「沈老前辈,请先替这位辛老前辈看看,他尙有口气!」
赛华佗一见辛石驹背上揷着的那柄七首,眉头已紧紧皱在一起,他上前翻开辛石驹的眼皮看了看,摇摇头道:「不成,救不活了!」
史剑英新望地道:「那么,能不能让他淸醒一下?」
赛华佗颔首道:「可以,但他淸醒后,立刻就会断气你有话要问他么?」
史剑英道:「是的,杀他的是三个黑衣蒙面人,也许他知道那三个黑衣蒙面人的来历!」
赛华佗点了点头,转望黄鹤老人道:「黄老儿,这位辛朋友是你的好友,你看怎么办才好呢?」
黄鹤老人也已看出辛石驹伤在要害,回生乏术了,当下点头一叹道:「好吧,既无可救,那就让他淸醒一下也好!」
赛华佗于是伸手握住揷在辛石驹背上的七首刀柄,猛可一下将它拔了起来。
俯伏于床上的辛石驹大叫一声,好像在睡梦中被人刺了一刀,突地睁目抬头,面上剧烈抽搐着!
但是他没有开口说话,只用眼睛瞪望着站在他面前的剑豪乐正辉,黄鹤老人,赛华佗沈仲和及史剑英四人,面露恐布和痛苦色,然后突然垂下头,便告气绝身死!
老少四人伫立沉默良久,史剑英才以歉疚和失望的语气叹道:「唉,他怎么一句都不说呢?」
剑豪乐正辉面呈严肃缓缓问道:「他中刀时,你在不在场?」
史剑英摇头道:「不在……」
剑豪乐正辉轻叹一声道:「那么,他是在毫未警觉的情况下中刀的,你叫他说甚么呢?」
黄鹤老人默默的把辛石驹的尸体翻过来,轻轻抚阖他圆睁的双目,拉开一条被褥把他盖好,这才转对史剑英问道:「孩子,这是怎么回事?」
史剑英黯然神伤的跌坐入一张椅子里,长叹一声道:「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晚辈化装沈老前辈随那『铁骨易远飞』离开此地后……」
他把昨天随铁骨易远飞离开武林茶座后的经过情形详细细的说出,一直说到半个时辰离开那村庄,而在庄外的树上发现铁翼鹏辛石驹为止。
剑豪乐正辉面上抽搐了一下,沉声缓缓道:「如此说来,你虽见到了你师兄一面,却没跟他说上一句话,是不是?」
史剑英低头怆然道:「正是,那三个黑衣蒙面人似是早已等候在地窖外,一听弟子杀死了拚命汉牛通,立刻破门而入,打出了那种能令人昏迷的烟幕弹……」
剑豪乐正辉问道:「那卡兰娜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史剑英道:「她是个夷女,年纪跟尹姑娘差不多,模様长得很美。」
剑豪乐正辉又问道:「你看她是很喜欢你师兄么?」
史剑英点头道:「是的,很喜欢!」
剑豪乐正辉沉吟道:「夷女多情,为师亦常听人说过,只是你师兄既已残废,她竟眷恋不移,不惧服侍之苦,这等女子倒是世间少有,我看……也许你师兄的残废与她有关系……」
史剑英表示同感的点了点头,没再开腔。
剑豪乐正辉转对黄鹤老人问道:「黄兄阅历丰富,可知过去有那些人使用过这种烟幕弹?」
黄鹤老人道:「老朽仅知武林有一位『三味神翁』能制造香,臭,辣三种烟幕弹,但他那种烟幕弹都不会迷倒人,而且『三味神翁』的武器是一柄蛇头杖而不是剑,那种像剑英所说的烟幕弹,老朽过去从未听说过……」
赛华佗接口道:「武林中还有一人喜欢使用烟幕弹,黄老忘了不成?」
黄鹤老人注目问道:「沈兄说的是『离魂娘娘冷靑靑』?」
赛华佗颔首道:「不错,那『离魂娘娘冷靑靑』由于双目失明,故每与人打斗时,总要在周围一里之内施放烟幕弹,使对手也跟她一样在黑暗中摸索!」
黄鹤老人道:「但『离魂娘娘冷靑靑』的部下都是女子,而剑英所看到的那三个黑衣蒙面人——」
说到此,倏地住口,转望史剑英问道:「孩子,那三个蒙面人是男是女?」
史剑英道:「好像是男的,不过,晚辈也不敢肯定,因为晚辈只见了他们一眼,就被烟幕弹迷倒了。」
剑豪乐正辉问道:「你看他身材如何?」
史剑英道:「一个身子又瘦又高,其余两个,是中等身材,说他们是男的也可,说他们是女的也可……」
剑豪乐正辉叹了口气,又转向黄鹤老人问道:「那位『三味神翁』,黄兄可知他住在何处?」
黄鹤老人摇头道:「他是个怪人,行踪飘忽不定,要找到他恐怕很难!」
剑豪乐正辉又问道:「离魂娘娘呢?」
黄鹤老人道:「在洞庭湖的一座小岛上,她把那座小岛取名为『离魂岛』,岛上没有一个男人,而且所有的女人都是残废的!」
剑豪乐正辉讶异道:「都是残废的?」
黄鹤老人道:「是的,冷靑靑自小双目失明,为其父母所丢弃,流落江湖备尝痛苦,后来得一位异人传授武功,她便立志要拯救天下所有残废女子,把她们带回离魂岛安居,使她们不再受贫病和受人欺凌之苦。」
剑豪乐正辉动容道:「这么说,冷靑靑倒是一位可敬佩的女人,我们不该怀疑她了!」
黄鹤老人微笑道:「冷靑靑这样做虽可敬佩,但是她为了要养活一千多残废女子,却以不择手段的手法去掠夺财物,为了掠夺财物,她已经变成一个杀人如麻的女魔头了!」
剑豪乐正辉道:「这不能怪她,她们都是残废女子,在得不到接济之下,只有靠掠夺为生!」
微微一顿,移目转望史剑英道:「英儿,如果有一天你找到了那座金城,你得善为运用那些黄金!」
史剑英点点头,视线慢慢移到那个呆坐一旁的尹红薇的脸上,心里说道:「是的,还有这个尹姑娘,我一定要拿到那株千年茯苓,使这个可怜的姑娘恢复记忆力!」
这时,黄鹤老人忽然站了起来,说道:「你们师徒谈谈吧,老朽乘着天未亮,先把辛兄埋了再说……」
说着,走去抱起铁翼鹏辛石驹的尸体。
史剑英起立道:「黄伯伯,还是由晚辈来掩埋吧!」
黄鹤老人摇头道:「不,老朽和辛兄是多年好友,应该尽一点心意!」
话完,已抱着辛石驹跨出房外去了。
史剑英只得又坐下,向赛华佗说道:「沈老前辈最近得请小心一些,如果晚辈没有料错,大槪还有人会来找沈老前辈呢!」
赛华佗道:「那三个黑衣蒙面人也敢来找老夫么?」
史剑英道:「他们即使不敢来,但还有获得地图之人会来,当今武林,只有沈老前辈懂得治疗瘴毒,他们若想得到那座金城,便一定会想到利用您老!」
赛华佗微笑道:「果眞如此,你倒可以再冒充老夫,到老夫那间茅屋去守株待兔啊!」
史剑英道:「虽然可以,但能够等到的人,只怕是那获得地图之人,晚辈觉得解救敝师兄才是当务之急!」
剑豪乐正辉揷口道:「不,当务之急仍是找到那座金城和取回那株千年茯苓!」
史剑英一怔,回望师父道:「但是岳师兄怎么办呢?」
剑豪乐正辉沉容道:「你师兄自然也要救,但两者之间,却以取回千年茯苓为重要!」
史剑英深感不解,道:「弟子以为应该先设法救回岳师兄,因为岳师兄和卡兰娜随时有被歹徒杀害之险,而且我们只知千年茯苓藏放在金城,却不知藏放在金城的何处,若不先救回岳师兄问个淸楚,即使找到那座金城——」
剑豪乐正辉摆手打断他的话,缓缓道:「你师兄能够在数百里辽濶的磨盘山中找到千年茯苓,你就不能在区区一座金城中找出那株千年茯苓么?」
史剑英俊脸一红,低头道:「师父责备得是,但弟子仍觉应先救回岳师兄,因为岳师兄——」
剑豪乐正辉又摆手打断他的话,长叹一声道:「剑英,现在为师问你一句话,你认为为师对你们师兄弟的感情如何?」
史剑英恭声道:「师父对岳师兄及弟子均视如己子,弟子不敢有所怀疑!」
剑豪乐正辉道:「那好,现在为师问你一句,你们师兄弟拜我为师时,为师曾问你们一句话,那句话你还记得么?」
史剑英点头道:「记得的,师父问弟子练武之目的何在,弟子答以为锻炼身体及锄强扶弱,维护武林正义!」
剑豪乐正辉道:「还有呢?」
史剑英肃容道:「为正义不惜以身殉!」
剑豪乐正辉颔首道:「对了,所以为师认为取回千年茯苓,比救你师兄更重要!」
史剑英不觉转头望向那个痴痴呆呆的尹红薇,再慢慢回望师父,满脸困惑的问道:「师父认为,这位尹姑娘知道在廻龙谷杀害『武林十八高手』的那个凶手?」
剑豪乐正辉点头道:「不错,刚才你进门时,曾问为师何以到此,现在为师告诉你,自从你离开洞府后,有人企图杀害尹姑娘,先后两次在我们洞府附近放了许多毒蛇,还好为师发觉得快,故立时带着尹姑娘离开石楼山,你想那人为何要杀害一个业已丧失记忆力的女孩子呢?这是显而易见之事,五年前『武林十八高手』,同在廻龙谷遇害时,这个尹姑娘必曾在场目覩,所以那凶手便出手打伤她,使她丧失记忆力,在他以为这一来武林中便再无第三个人知道他的秘密,但他想不到为师会动起医治尹红薇的念头,于是他害怕了,他怕万一我们师徒治愈尹红薇时,他的狐狸尾巴便会暴露出来,所以他决定再下手除去尹红薇!」
话至此,顿了顿,又沉声缓缓道:「你知道,那『武林十八高手』中,有十二位是当今各大门派的掌门人,那凶手杀害他们必有目的,换句话说,都可能是他实现某种野心的第一步,因此这是关系整个武林的一件大事,而直到目前为止,武林中尙无人能查出那个凶手是谁,由此可知那凶手是个异常阴险狡猾的人物,这种人物只有『剑王钟离震』师徒及我们师徒才能够对付,但『剑王钟离震』最近二三年来一直在『闭关』硏练某种神奇绝技,他不肯中途废弃,出面调查廻龙谷的血案,故这档事便落在我们师徒头上。假如我们能赶快医好尹红薇的脑病,在武林浩刼未兴之前擒住那个凶手,对整个武林来说,无疑是一件功德无量之事,所以为师认为取回千年茯苓比救你师兄重要,同时为师更相信,你师兄对为师的主张绝不会有半句怨言,反之你如不能去金城取回千年茯苓,那才是他死不瞑目之事!」
这一席话,义正词严,正气凛凛,正是他剑豪乐正辉的「豪」字之由来!
史剑英恭聆之下,顿时豪气湍飞,霍然站起说道:「那么,弟子这就动身赶赴磨盘山找国那株千年茯苓!」
剑豪乐正辉摇头道:「不,等确知那座金城的位置后,再去不迟!」
史剑英道:「磨盘山虽有数百里辽濶,但弟子只要花上几个月的时间穷索到底,应该不难把座金城找出来!」
剑豪乐正辉苦笑道:「问题是:你能确定那座金城确在磨盘山中么?」
史剑英一怔道:「难道不是?」
剑豪乐正辉笑了笑,转对赛华佗问道:「沈兄早年曾去过南荒吧?」
赛华佗点头答道:「是的,南荒山中多药材,在下曾先后去过三次之多!」
剑豪乐正辉接着问道:「那磨盘山有无夷人居住?」
赛华佗道:「有的,但都居在山麓附近。」
剑豪乐正辉道:「即使都居住在山麓,但假如说山中有一座金城,他们是不会不知道的,所以老夫认为那座金城不「定是在磨盘山中!」
史剑英道:「可是抓魂手闵云竹问过师兄是在磨盘山发现那座金城的呀!」
剑豪乐正辉笑道:「你师兄既未向他吐露金城的位置,他说金城在磨盘山中,也仅是道听途说而已!」
赛华佗接腔道:「乐兄所言极是,也许令高足在磨盘山找到了千年茯苓,而在别处的山中发现了那座金城!」
剑豪乐正辉移望史剑英继续道:「所以,南荒高山丛林多不胜数,你如不先找回那张地图,就很难找到那座金城了!」
微微一顿,接着又道:「当然,你如能在我寻找那张地图的过程中找到你师兄,那是更好的了!」
史剑英问道:「师父之意,是要弟子再冒充沈老前辈到茅屋去守候?」
剑豪乐正辉点了点头,转望赛华佗笑问道:「沈兄可愿再在黄鹤老人这里委屈几天?」
赛华佗欣然道:「好的,乐兄也打算在此暂住吧?」
剑豪乐正辉道:「是的,我和黄鹤老人已有许多年没见面,不住他几天,他也不肯让我走。」
赛华佗笑道:「那好,我们可在此下下棋,喝喝茶,打发时间!」
天亮之后——
「赛华佗沈仲和」带着一脸困顿之色,回到了黄鹄山的茅屋。
他揭下头上的草笠,随便往桌上一抛,便即和衣上床躺下,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他发觉已不是躺在茅屋里的竹床上,而是躺在一张精美的软榻上!
茅屋,也已一变而为一间富丽的卧房!
他怀疑是在梦中,可是用手在自己的大腿上撑了一把,感觉疼痛异常,心知不是梦,因之惊得跳了起来。
适于此时,房门一开,一老翁扶杖而入,含笑道:「沈老弟别来无恙!」
老人年在八旬以上,头发白如银丝,双眉倒垂在眼角下,蝌蚪眼蒜头鼻,满面红光,一团和气,身上衣着华贵到近乎帝王的程度!
「赛华佗」骇然后退一步,错掌护胸,瞪目惊呼道:「咦,你是何人?」
老人好整以暇的搁下手杖,在一个石鼓上落座,笑迷迷道:「怎么,你不认得老朽了么?」
「赛华佗」惊愕的眨了眨眼,忽似想起来了,失声道:「啊,你是『富贵翁庞宇公』?」
富贵翁庞宇公,是武林一怪,五十年前已是武林有数高手之一,可是为人酷爱名利,一度弃武从文,三十二岁中了进士,官至扬州知府,后因歛财被参,乃弃官而遁,又混迹武林,由于武功高强而又「生财」有道,于是成为武林中一位大富翁。
晚年自号「富贵翁」,蛰居君山「富贵山庄」,鲜少再在江湖上走动,但因名气太大,又且喜欢打扮,故即使从未见过他的人,在一见到他时,也自然而然会猜想到他就是富贵翁庞宇公!
一点不错,此刻出现在「赛华佗」面前的这位华服老人,正是富贵翁庞宇公!
他笑迷迷的向「赛华佗」连连点头,说道:「对了,我以为你已经认不得老朽了呢?」
「赛华佗」脸上的惊骇仍然未失,他举目向四下打量一眼,惊诧地问道:「我……我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富贵翁庞宇公笑道:「是老朽派几个下人把你请来的,他们怕你嫌路远不肯来,所以乘你酣睡时……咳咳,总而言之,老朽请沈兄到此绝无恶意,要是你对老朽这种邀请方式感到不满,老朽愿向沈兄致十二万分的歉意!」
语至此拱手不已。
「赛华佗」听了心神渐定,注目问道:「这里是你庞老的富贵山庄?」
富贵翁庞宇公颔首笑道:「是的!」
「赛华佗」眉头一皱,又问道:「那么,老夫昏睡了几天了?」
富贵翁庞宇公含笑答道:「五天,你在马车里昏睡了五天,刚刚才到达此地的!」
「赛华佗」轻「哼」一声道:「想不到老夫也会着了迷魂香的道儿——庞老刼老夫至此有何贵干?」
富贵翁庞宇公起身笑道:「这个等下再谈,沈兄昏睡了五日,想必已饥饿难忍,我们先去吃饭吧!」
「赛华佗」沉忖有顷,挺身站起道:「也罢,大槪老夫想逃也逃不掉了!」
富贵翁拱手笑道:「好说!好说!沈老弟随老朽来!」
说罢,拿起手杖来,举步出房。
赛华佗跟着他来到一间餐厅时,餐厅上已摆着一桌丰富的山珍海味。
富贵翁招呼赛华佗上座,即有秀色可餐的侍女上来酌酒,赛华佗确已饥肠辘辘,故也不客气,抓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酒过三巡,富贵翁吁了一口气,笑道:「沈兄还记得七年前我们在长安——」
赛华佗摇头打岔道:「别谈以前的事,谈现在的吧!」
富贵翁笑「哦」一声道:「也好,我们现在就谈正经的,老朽此番请你来,是想和你合伙发一笔横财!」
赛华佗佯作惊诧道:「发一笔横财?」
富贵翁点头笑道:「不错,只要你愿意,老朽保证不出一年之内,你便可一变而为万金巨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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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4 08:36: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峯回路转又是一村



赛华佗面露不信之色,淡淡一笑道:「哦,有这样的好事么?」
富贵翁正色道:「一点都不假!」
赛华佗侧头打量他片刻,含笑问道:「那么庞老怎会想到要与老夫合伙?」
富贵翁道:「原因是:只有你合作,才能成功!」
赛华佗耸耸肩头道:「沈某愿闻其详!」
富贵翁先举杯劝飮,自己喝了一口,然后说道:「最近,沈兄可曾听人说过剑豪乐正辉的大徒弟岳锡南在南荒丛林中发现一座金城之事?」
赛华佗故作神色一振,惊喜地道:「听过,莫非庞老找到那岳锡南了?」
富贵翁摇头笑道:「不,老朽买到了一张地图!」
赛华佗愕然道:「甚么,谁把那张地图卖给庞老的?」
富贵翁微笑道:「抱歉,老朽已答应那位朋友不泄漏他的姓名字号!」
赛华佗不胜骇异地道:「那位朋友怎肯把地图出售给庞老呢?」
富贵翁道:「最大的原因是他没有能力去万里之外的南荒寻找那座金城,故决定将地图出售,那天他来见老朽,问老朽愿意出多少,老朽答以贝要保证不假,愿出百两黄金,他嫌太少,要求五百两黄金,保证办法是以他本人作人质,情愿在老朽庄中接受禁闭,直到老朽凭地图找到金城为止,老朽认为划得来,就把那张地图买下来了。」
赛华佗问道:「现在他就在庞老的庄中?」
富贵翁点头道:「是的,老朽已将他关禁在一处极安全的地方!」
赛华佗道:「那张地图呢?」
富贵翁笑道:「自然已在老朽的手中!」
赛华佗沉吟道:「庞老所谓欲与在下合作,意思可是……」
富贵翁接口道:「是的,南荒的丛林中到处遍布瘴毒,而沈兄是瘴毒的尅星,所以老朽希望和你合作!」
赛华佗点点头,问道:「找到那座金城时,在下可得多少?」
富贵翁反问道:「沈兄希望得到多少?」
赛华佗道:「在下要得那座金城的三分之一!」
富贵翁吓了一跳,瞪目嚷道:「三分之一,我的天,你这不是狮子大开口么?」
赛华佗微笑道:「在下本想要求「半,但想到地图是你庞老买的,所以只要求三分之一,庞老若觉在下所求太苛,作罢亦可!」
富贵翁皱眉道:「好吧,老朽早就想到你这家伙会敲……」
赛华佗哈哈大笑道:「庞老言重了,若无在下同行,庞老根本无法进入那些丛林中,在下要求三分之一,也是合情合理的啊!」
富贵翁道:「那么,你我一言为定,沈兄几时可以准备好?」
赛华佗道:「要走,今天也可以,在下到达腾冲再采药炼制药丸不迟,不过……」
富贵翁凝目问道:「不过甚么?」
赛华佗道:「在下可以先看看那张地图么?」
富贵翁摇头道:「不,沈兄若有诚意,跟着老朽走就是了!」
赛华佗一笑道:「庞老准备何时动身?」
富贵翁道:「沈老弟既不需准备药物,那就今天午夜出发吧!」
夕阳西沉,明月东起。
午夜,到了!
君山富贵山庄的一片广场上,此刻亮着一盏灯火,在灯光照映下,可见到广场上停着四辆马车,每一辆马车旁,站立着一名庄丁,而在距离马车几步处,一排巍立着七个身佩武器之人!
这七人,年纪在五至六旬之间,形相各异,却一律着靑色劲装,佩带的武器有剑、刀、鞭、戟等,一个个目光如炬,太阳穴高高隆起,一看就知均非等闲之辈。
这时,富贵翁与赛华佗正由庄中走出,在富贵翁身后,还跟着一个如花似玉的艳装女子和两名丫环,各人手腕上还挂着一个小包袱;看样子,艳装女子是富贵翁的爱妾,他打算携美同行哩!
富贵翁来到广场上,向那七个靑衣老者看了一遍,然后转对身边的赛华佗笑道:「这七个是老朽的家将,他们过去在江湖上也颇有名气,老朽为你们双方介绍介绍吧!」
说着,由右指起,道:「这一个叫『鬼剑戈东宁』!」
「这一个叫『妖刀吕义三』!」
「这一个叫『蛇郞君宫天影』!」
「这一个叫『黑煞神阎玄』!」
「通天笔高一飞!」
「天雷赵万山!」
「黑龙爪丁丙辛!」
赛华佗一一与他们寒喧,心中却惊栗不置,因为他现在所听到的这七个名号,都是曾经名震一时的黑道高手,也都是天性凶暴怙悪不悛之辈,而这些令人闻名丧胆的人物,现在却都是富贵翁庞宇公的家将,多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啊!
介绍过七家将,富贵翁便向鬼剑戈东宁问道:「都准备妥当了?」
鬼剑戈东宁躬身答道:「是的,全都准备妥当了!」
富贵翁道:「好,老朽和夫人等乘坐第一辆马车,沈神医和你们七人分乘三辆马车,现在大家上车吧!」
于是,众人上车坐定,富贵翁向驾车的庄丁说了一声「开!」马车便麟麟驶动,一辆接着一辆,鱼贯驶出了富贵山庄的大门。
午夜时分,行人绝迹,马车驰离君山的山路后,即顺着骤道一路南下,途中未遇半个行人。
赛华佗和鬼剑戈东宁乘坐第二辆马车,紧紧跟在第一辆马车之后。
马车驰离君山不久,鬼剑戈东宁忽然向赛华佗低声道:「沈兄请歇歇,在下要出去一下!」
语毕,由车厢一掠而出,窜入道旁树林中去了。
赛华佗微微一笑,遂在车厢中躺下,闪目假寐起来。
他,这位我们现在称呼为「赛华佗沈仲和」的人,自然是史剑英化装的,他现在心中并无半点忧虑,因为他知道要从富贵翁庞宇公身上窃取那张地图是相当困难的,所以他早已打消了窃取地图之念,他决定以「赛华佗沈仲和」的身份和富贵翁「合作」到底,他觉得这种「合作」是可行的,富贵翁要的是那座金城,自己要的是那株千年茯苓,而且要进入南荒丛林,能够结队而行,总比单枪匹马来得安全,是故他现在的原则是:只要富贵翁没有识破自己的假面具,自己也绝不轻举妄动!
所以,他心中无牵挂,一闭上眼睛,恍恍惚惚眞的就进入梦鄕了。
但是入睡不久,他就被一下震动惊醒,睁目一看,发现鬼剑戈东宁已回来坐在自己身边,当即坐起笑问道:「戈兄刚才那里去了?」
鬼剑戈东宁微笑道:「出去解溲,顺便看看——」
史剑英接口道:「有无人跟踪?」
鬼剑戈东宁点头笑道:「不错,眼下有许多线上朋友都在努力搜索岳锡南和那张地图,我们不能不防着点!」
史剑英问道:「那位出售地图的朋友,他把地图卖给庞老之前,曾经找过别人出售么?」
戈东宁摇头道:「他说没有,不过,总以小心为上!」
史剑英轻咳一声;捻须沉吟道:「唔,在下始终想不通,那位朋友既然得到地图,为何不按图去找那座金城而甘愿出售给别人?」
戈东宁道:「关于这个,沈兄没听我们庄主说过么?」
史剑英一面点头一面答道:「庞老说那位朋友没有能力去南荒,但在下听不懂所谓没有能力,是指那一点而言……」
戈东宁笑道:「沈兄现在是我们自己人,在下不妨向沈兄透露一点,那位出售地图的朋友是个缺了一条腿的人!」
史剑英一哦道:「原来如此,他会武功么?」
戈东宁道:「不但会,而且还是个高手,只是他缺了一腿,要跋涉万里深入南荒丛林,总有许多不便,所以他才决定出售地图,得些小利便罢。」
史剑英含笑道:「五百两黄金,那也不算少了!」
戈东宁一笑道:「但是他所得到的,恐怕没有那座金城的千分之一呢!」
史剑英点点头道:「说得也是,他那张地图是怎么得来的?」
戈东宁道:「这一点他不肯说,好在他情愿接受关禁到我们庄主找到金城为止,所以他的眞诚不必怀疑!」
史剑英道:「在下早年曾去过磨盘山,那地方眞不是人去的,山中不仅遍瘴气,而且有各种凶猛的野兽,最要命的是天气很不正常,时热时冷,叫人无法适应!」
戈东宁道:「听说有些夷人还会杀人,是不是眞的?」
史剑英道:「正是,不过最可怕倒不是这个,而是那些懂得养蛊的土司!」
戈东宁也是阅历丰富的老江湖,自然知道蛊的厉害,闻言不禁色变道:「哦,那可怎么办?」
史剑英道:「要步步小心,同时在经过他们的部落前,最好先送些礼物给那一部落的土司。」
戈东宁注目问道:「这事沈兄向我们庄主提过没有?」
史剑英点头道:「提过了,所以庞老已经准备了许多礼物咦,发生了甚么事?」
原来,他话说到一半时,马车忽然停下来了!
「好心的爷,可怜我叫化子贫病交迫,无力谋生,请发发慈悲……」
马车一停,便听见前面传来这么一段可怜兮兮的求乞之语!
戈东宁面色一变,立即长身飞掠出去。
史剑英亦随后掠出,只见富贵翁庞宇公乘坐的第一辆马车之前,此刻有个老叫化站在道中挡住去路!
老叫化年约七旬,蓬发垢面,身穿一袭百结鹑衣,手中握着一柄七节竹棒,形相丑相恶肮脏,显非善类!
这时,富贵翁庞宇公仍静坐在车厢中没有出来,他听见鬼剑戈东宁已赶到,便开声道:「东宁,这个叫化子忒也可怜,你给他一些银子,打发他走吧!」
一个叫化子半夜挡住行人求乞,这自然不是正常的现象,任何人一看就知老叫化是「有所欲而来」的,富贵翁自然也明白老叫化来意不善,但今天他却不想闹事,他的心意是:对方要的如是银子,那么给他好了!
鬼剑戈东宁自然听得懂,故即由怀中摸出一锭重足五两的白银,向那老叫化抛去,喝道:「拿去吧!」
那老叫化伸手接住抛到的银子,装模作様的打量了一番,然后把银子掷落地,冷笑道:「嘿嘿,我老叫化牺牲半夜睡眠,好不容易等着了你们诸位大爷,想不到只讨得这区区五两银子,你们这不是存心跟我叫化开玩笑么?」
戈东宁至此已知对方的来意;当下面孔一寒,冷冷问道:「朋友贵姓大名?」
那老叫化干笑一声道:「这是甚么话,我老叫化不幸沦为叫化子,向人求乞若还要通名报姓,岂不辱了十八代祖宗!」
戈东宁冷冷一笑道:「那么,打开天窗说亮话,朋友何所为而来?」
那老叫化仰脸冷傲地道:「老叫化闻闻富贵翁庞宇公富甲天下,如今来向他讨一口饭吃!」
戈东宁冷声道:「说淸楚一点!」
那老叫化忽然堆出笑脸,一指他戈东宁笑道:「就像你『鬼剑戈东宁』这样,老叫化也想跟随富贵翁庞宇公当个家将!」
戈东宁诡然一笑道:「好得很,但这要经过甄拔一关呢!」
那老叫化笑迷迷道:「当然,只凭庞庄主一句话!」
车厢中的富贵翁闻言之下,撩开车门帘,探头出来向老叫化打量几眼,忽然失声一啊道:「原来是丐帮长者屠狗圣手,失敬失敬!咳咳,我说祁兄,你怎么忽然跟老朽开起玩笑来啦?」
原来,这老叫化正是丐帮的一位长老,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屠狗圣手祁浩,他,看富贵翁认出了自己,立刻拱手笑道:「不敢,老叫化到处惹是生非,上个月我们帮主一怒之下,就把老叫化赶了出来,如今老叫化已是无主的饿狗,所以只好来求庞庄主收留!」
富贵翁情知无法善了,即由车厢跨下,含笑道:「祁兄眞会说笑话,老朽只不过是武林中的一个小人物,那有能力收留你这位大名鼎鼎的屠狗圣手啊!」
屠狗圣手干笑道:「这么说,庞庄主是瞧不起我老叫化了?」
富贵翁笑道:「岂敢,祁兄若是缺少盘缠,念在武林同道,老朽绝不敢吝啬!」
屠狗圣手哈哈笑道:「老叫化游遍天下,吃尽四方,要盘缠干甚么啊!」
富贵翁道:「那么,祁兄今夜所为何来,尙请明说!」
屠狗圣手道:「庞庄主何必明知故问,老叫化此来,无非想向庞庄主分一杯羹而已也!」
富贵翁歛笑缓缓问道:「分一杯甚么羹?」
屠狗圣手耸肩一笑道:「庞庄主眞会装聋作哑,眼下武林中,无人不知庞庄主已得到那张地图,庞庄主若想一人独占,那就太不够朋友了!」
富贵翁面孔渐冷,问道:「祁兄听谁说的?」
屠狗圣手笑道:「这已不重要,反正已有很多人知道就是了!」
富贵翁冷笑道:「那么,祁兄打算怎样?」
屠狗圣手道:「老叫化胃口不大,只希望庞庄主承认老叫化有一份就足矣!」
富贵翁笑「哼!」一声,道:「要是老朽拒绝呢?」
屠狗圣手耸耸肩道:「庞庄主最好考虑考虑,要是庞庄主愿意给老叫化一份,老叫化自可助庞庄主一臂之力,否则庞庄主恐怕无法走出一百里!」
富贵翁突地纵声大笑道:「哈哈,好主意,但老朽还不知道以你屠狗圣手的身手,究竟够不够资格帮老朽一臂之力呢!」
屠狗圣手轻笑一声道:「庞庄主想考考老叫化么?」
富贵翁倏地停止大笑,颔首冷冷道:「不错,阁下刚才说希望跟随老朽当个家将;既然如此,那就必须考一考!」
屠狗圣手拱手一礼,道:「好的,老叫化静候指敎!」
富贵翁回头向已站在身后的七家将说道:「丙辛,你上去向祁长老讨敎几招!」
黑龙爪丁丙辛躬身应是,立即迈步而出,在屠狗圣手面前寻丈处立定,抱拳一拱道:「祁长老请赐敎!」
屠狗圣手含笑还礼道:「别客气,老叫化是受考的人,还望丁大侠手下留情啊!」
他嘴里虽然说得轻松,心中可丝毫不敢大意,一对眼睛更紧紧盯在黑龙爪丁丙辛的双掌上,因为他早已听过黑龙爪丁丙辛的一双手掌与众不同,除了手臂特长之外,那长达三寸的指甲上更淬有剧毒,谁要被他抓伤,立刻中毒毙命,而同样的,黑龙爪丁丙辛对他屠狗圣手也不敢轻敌,因为他也听过对方的「三十六路打狗棒」有变化莫测之妙,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人命!
静静对峙一会之后,屠狗圣手忽然仰天朗笑一声道:「怎么,老叫化是受考的人,难道——」
「嘿!」
黑龙爪丁丙辛一声暴喝,揉身猛进,右掌张如利爪,疾似闪电,直向屠狗圣手的面门抓去。
屠狗圣手正是要诱他动手,但是一看对方出手奇快异常,也不禁悚然一惊,当下急忙斜身滑步,手中打狗棒一揄,反向对方小腹丹田点出——
不,他没有眞的点出去,数十年来,他屠狗圣手与每人打斗,总是固执着一种战略,这种战略就是绝不走空招,一定要等到认为可以一击而中的时候,才肯把招式走实,否则在攻拒之间,总是蓄而不发,令人莫测高深!
黑龙爪丁丙辛自然深知他的癖性,也知道对方虽然蓄而不发,自己如不做破解或廻避的准备,对方便会乘虚而入,但现在他却另有一种想法,他觉得对方的打狗棒虽然厉害,只要不被击中要害,自己似乎可拼着挨对方一棒而乘势抓对方一掌,他觉得这种「两败俱伤」的战略对自己是有利的,因为对方只要被自己淬有剧毒的指甲抓伤一点皮肤,这一场打斗便可结束了!
所以,心念电转之下,他决定行险求胜,速战速决!
这是武林人的通病,只要确知自己的武功与对方在伯仲之间,总希望能在一二招之内把对方打败,好扬眉吐气夸耀一番!
于是,一见屠狗圣手指向自己小腹丹田的打狗棒蓄而不发,他立时揉身再进,双掌齐扬,口发怪笑可直向对方抓过去。
电光火石间,只听「嘶!」「拍!」二响,胜负分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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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4 09:00:5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屠狗圣手胸襟被抓破,人则站立于原地上。
黑龙爪丁丙辛胸下挨了一棒,肋骨断了两根,一个身子跌出两丈开外!
但是他兴奋极了,立刻由地上爬起,指着屠狗圣手大笑道:「倒下!倒下!」
屠狗圣手没有倒下,反笑嘻嘻地道:「扯你娘的蛋,老叫化凭甚么倒下?」
黑龙爪丁丙辛发出充满胜利的笑声道:「告诉你,你已中了老夫的五毒黑龙爪!」
屠狗圣手低头看了看被抓破的胸襟,笑道:「那又怎样?」
黑龙爪丁丙辛狞笑道:「老夫的五毒黑龙爪见血封喉,明年的今日就是你屠狗圣手的忌辰了!」
屠狗圣手哈哈大笑道:「不错,阁下的五毒黑龙爪的确可见血封喉,中者无救,但是请问你抓伤了老叫化没有?」
黑龙爪丁丙辛一指他破碎的胸襟怪笑道:「那不是抓伤了么!」
屠狗圣手笑嘻嘻的掀开胸襟,说道:「你看,你的五毒黑龙爪只抓破老叫化的胸襟,而老叫化胸襟之下还有这么一层皮呢!」
眞的,他胸襟之内还有一件衣衫,那是兽皮做的!
黑龙爪丁丙辛一见之下,登时又惊又怒又羞,大叫一声,仰身便倒,昏死过去了!
原来,他肋骨断了两根,伤势极重,其所以没有即时昏厥,完全是「胜利的兴奋」在支持着他,这时一看对方并未被自己的毒爪抓伤,登时泄了气,一「恸」而「绝」。
富贵翁也料不到结果竟是自己的部下先倒,不由心火直冒,沉「哼!」,回对六家将说道:「一飞,你将他抱上车去!」
通天笔高一飞应声走出,抱起黑龙爪丁丙辛转回马车去了。
富贵翁于是举步向屠狗圣手欺去,面呈杀气冷笑道:「你果然有一套,但是若想投入老朽麾下还得接受老朽亲自考一考!」
屠狗圣手点头笑道:「好的,但是话说在前头,要是老叫化侥幸获胜,那时老叫化要的可就不是区区的一份了!」
富贵翁断然道:「当然,老朽若败,地图拱手奉送!」
屠狗圣手道:「一言为定,庞庄主请赐招!」
「招」字甫落,富贵翁已然发动攻击,手中木杖「举,呼的一声,一下便点到屠狗圣手的胸前。
出手之快,端的快逾电掣!
屠狗圣手那敢怠慢,拧身错步,打狗棒突地交到左手,反向富贵翁双足扫去。
当然,他只做出扫出的姿式,却未眞的扫出,而富贵翁却也规规矩矩的一沉木杖,亮了一式破解的招术,然后,木杖顺势向前一送,直取对方的华盖穴……
两人都是武林中极富盛名的人物,身手也在伯仲之间,故交手数十招后,仍未分出一点高下。
一杖一棒,交错翻飞,发出凌厉的「呼!呼!」之声,宛如狂风大作!
这个时候,史剑英和六家将站在一起观战,他对于谁胜谁负可说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因为他知道纵使屠狗圣手获胜,自己也不绝不致遭池鱼之殃,而且金城之行也绝对少不了自己,所以他现在是笃定泰山,毫不着急,他甚至希望他们两败俱伤,或者由屠狗圣手获胜也好,因为他觉得富贵翁庞宇公是富甲天下的人,还想夺取金城未免太贪得无厌了。
看看富贵翁和屠狗圣手已打了将近百招,双方仍是难分轩軽,他颇感不耐,便向身边的鬼剑戈东宁搭讪道:「戈兄,你看这一场……」
鬼剑戈东宁立刻接口道:「放心,一定是我们庄主获胜!」
史剑英微笑道:「何以见得?」
戈东宁忽然压低声音笑道:「告诉你吧,我们庄主的绝技还没使出来呢!」
史剑英一哦,问道:「他的绝技是甚么?」
戈东宁轻笑道:「等下沈兄便可明白!」
史剑英眉头一皱道:「庄主既有可以取胜的绝技,何不赶快使出来?」
一言甫毕,蓦闻屠狗圣手怪叫一声,登登倒倒退三步没有拿桩站住,一屁股跌坐地上!
史剑英见他突然落败,大感惊奇,但定睛一瞧之后,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暗叫道:「我的天,原来这就是他富贵翁的绝技!」
原来,此刻跌坐地上的屠狗圣手,眉心上钉着一支黑针!
针为黑色,不问可知淬有剧毒,只见屠狗圣手中针的眉心上开始现出一团黑色,并且迅速漫延整个脸庞,屠狗圣手自然明白自己中了毒针,但是他连拔下毒针的力气也没有了,只瞪着一对神光渐散的眼睛,死盯着富贵翁颤声道:「你你在手杖内藏毒针?」
富贵翁神情愉快的耸了耸肩,含笑道:「你身上可以穿上兽皮,难道老朽的手杖就不可以藏毒针么?」
么?」
屠狗圣手再没有说出第二句话,头一勾,扑地气绝了!
史剑英不禁摇头叹息,暗忖道:「人为财死,鸟为死亡,这是为夺取金城而死的第四个人了……」
富贵翁似乎视杀人为家便饭,他对屠狗圣手的尸体没有多看一眼,随即转身一挥手杖道:「好了,大家上车吧!」
但是,就在众人纷纷转身正拟上车之际,忽有一人由道旁的黑暗中闪出,走到屠狗圣手的尸身前,俯身看了看,接着故作失惊的大叫道:「啊呀!这不是丐帮长老屠狗圣手祁浩么?我的乖乖,是谁杀了丐帮长老呀?」
这个「哇哇」大叫者,是个身材胖大,一身僧人打扮的中年头陀!
富贵翁一眼看淸来人之后,面色微微一变,而他手下的六个家将,却不禁失声惊叫起来:「贪头陀!」
「他是武林三怪中的贪头陀!」
一很显然,此刻出现的这个贪头陀,使他们吃惊的程度,远在屠狗圣手之上!
不错,不论武功或名气,屠狗圣手是远不及这个贪头陀的!
史剑英一听来者是贪头陀,心头也不由为之一震,因为在他剑术稍有成就的时候,剑豪乐正辉就曾这样告诫他:「在当今武林的黑道人物中,三个人你不能惹,这三个人就是『贪头陀,妄道人,淫书生』,此三人为武林三怪,二僧一道一俗,武功相差有限,本来头陀戒贪,道者戒妄,书生戒淫,但他们三人却刚好相反,一个巧取豪夺,贪多务得,一个狂妄自大,睥睨万物;一个奸淫刼掠,夜夜采花,而且三人狼狈为奸,出入一起,谁要得罪他们,他们便会天涯追踪,一直到杀死对方才肯罢休,为师早有为武林除害之心,唯因始终找不到他们,故未如愿,你如今剑术虽已不俗,但仍不是他们三人之敌,以后若在江湖上碰上他们,千万不能贸然出手……」
因此之故,史剑英一听来者是贪头陀,不禁也有些紧张起来。
这时,贪头陀听见六家将的惊叫后,便把头抬起来,望着富贵翁,又故作失惊的大叫道:「原来是你富贵翁庞宇公,你为何杀了这位丐帮长老呀?」
富贵翁沉容冷笑道:「得了吧,大师来意,老朽已知,何必再装腔作势!」
贪头陀嚷道:「眞的,甚么人都可杀,唯独丐帮的人杀不得,你想要是丐帮帮主『一席神丐洪伯高』知道你杀了他的长老,他一定会发动全帮兴师问罪,那时你富贵翁可怎么过日子啊?」
这话倒是一点也不假,丐帮本是中原第一大帮派,帮主「一席神丐洪伯高」的武功也不在他富贵翁之下,而且帮中高手如云,一旦他们兴起问罪之师,他富贵翁说甚么也不是丐帮之敌的!
因此富贵翁闻言之下,面色又是一变,目中闪过一抹杀机,冷冷道:「大师这么说,可是在威胁老朽?」
贪头陀忙的摇头道:「不!不!我和洪伯高毫无交情,庞庄主不必害怕!」
富贵翁世故的一笑道:「这就是说,大师不会告诉洪帮主?
贪头陀点头笑道:「当然,我不会去说的,不过……不过……」
富贵翁接口问道:「大师愿为老朽守秘的代价是甚么?」
贪头陀笑道:「庞庄主快人快语,我贪头陀也不好再拐弯抹角——我要那张地图!」
富贵翁哈哈笑道:「好大的胃口,大师不是由鼻孔里说出来的吧!」
贪头陀笑迷迷道:「你别急,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富贵翁一怔道:「大师还有何指敎?」
贪头陀道:「除了那张地图外,我还要你庞庄主的全部财产!」
富贵翁纵声大笑道:「哈哈,人说贪头陀贪得无厌,果然传言不虚,哈哈哈……」
贪头陀缓缓又道:「外加你那些妻妾丫环!」
富贵翁猛可挥出手杖,大喝道:「这根手杖也一并奉送吧!」
两方相距两丈七八,富贵翁这一杖挥出,根本打不到,但贪头佗却不敢不避,连忙一个大滑步闪开数尺,大笑道:「别客气,你家佛爷不吃针!」
敢情富贵翁打出的不是手杖,而是毒针!
富贵翁一见偸袭不成,立刻向六家将打了个手势,喝道:「一起上,宰了这佛门败类!」
「是!」
鬼剑戈东宁,妖刀吕义三,蛇郞君宫天影,黑煞神阎玄,通天笔高一飞,天雷掌赵万山六人应声同时扑出,迅速将贪头陀包围起来。
贪头陀虽是黑道上的顶尖高手,但若要他以一敌六,却也是有死无生,可是这时的贪头陀居然毫无惧色,望着一步一步迫近的六家将,他只是「嘿嘿」诡笑着,一副胸有成竹之态!
富贵翁目光闪了闪,忽然靠近史剑英身边低声道:「那妄道人和淫书生必然也在附近,沈兄等下可得助老朽一臂之力!」
史剑英点头答道:「这个当然,庞老放心好了!」
赛华佗沈仲和虽以医道出名,但身手亦属第一流人物,富贵翁得到「他」的保证,自是放心不少,当下便也举步向贪头陀迫去,打算在妄道人和淫书生尙未现身之前,联手击毙贪头陀。
但是贪头陀仍然鎮静异常,嘿嘿诡笑道:「庞庄主,你眞的想玩玩么?」
富贵翁猛然一杖打出,冷喝道:「不错,你接招!」
他一发动攻击,手下六家将亦同时出手,莉那之间,剑,刀,笔,鞭等兵器,一齐向贪头陀猛攻过去。
「住手!」
蓦地,一声雷吼震动全场!
富贵翁悚然一惊,连忙撤杖纵退,六家将亦不约而同的撤招后退,一齐循声举目望去。
立刻,他们都看见那个开声喝叱的人了!
那是一个豹头鹰目,神态威猛,身着八卦道袍的中年道人,他像天神般的巍立在第一辆马车的车顶上,左手抓着那个受伤昏迷的黑龙爪丁丙辛!
这道人,不问可知,正是三怪之一的妄道人!
富贵翁早知他和淫书生迟早会现身,故并不感惊奇,一看他抓着黑龙爪丁丙辛,不禁冷笑一声道:「好个妄道人,你想利用老朽的家将来威胁老朽么?」
「要是不够,还有这一个美人儿!」
一个嗓音尖细的人,一边说一边由车厢里赞出来!
他是个面貌瘦削的中年书生,由车厢里钻出来时,双手抱着富贵翁那个如花似玉的爱妾!
富贵翁面色一变,瞋目厉喝道:「淫书生,你敢冒犯老朽的爱妾?」
淫书生露齿吃吃猥笑道:「当今皇上的宠妃,区区都搅过,你庞宇公的爱妾算得甚么东西?」
富贵翁气得脸色发靑,怒吼道:「淫贼,你们就只会用这种手段来胁迫老朽?」
妄道人开口「哈哈」冷笑道:「要眞刀眞枪也可以,只因我们顾虑你富贵翁庞宇公成名不易,故尔希望你再考虑考虑!」
淫书生接口笑道:「是啊,只要你肯交出那张地图,我们便不为难你,你考虑考虑吧!」
富贵翁断然喝道:「做梦!要老朽的地图,那除非把老朽杀了!」
妄道人怒道:「你这糟老头好不识抬举,你以为贫道杀不了你?」
富贵翁沉声道:「不错,你下来吧!」
妄道人一指淫书生怀抱中那个美人道:「这一个你也不要了?」
富贵翁道:「不要,你们动手便了!」
妄道人狂笑一声道:「好,咱们就手底下见眞章!」
话声中,人由车顶电射而落,揄起手中的黑龙爪丁丙辛,向六家将扫去。
淫书生随后掠下,也把富贵翁的爱妾当作武器,向富贵翁横扫过来。
这一下,富贵翁和六家将的斗志为之大挫!
尽管他富贵翁不在乎一个爱妾的性命,但人终非草木,如今对方把人当作武器攻过来,他若不还手,那便处于挨打的局面,若要还手,爱妾势必死在自己的杖下,而一个爱妾死在自己的手中和死在敌人的手中是有着极大的不同的,是以一看淫书生双手抓着爱妾的双足揄扫过来,他颇感不知所措,慌忙往后纵退。
那六家将的情形也一样,他们一看妄道人抓着黑龙爪丁丙辛猛扫过来,都不忍出手招架,纷纷后退不迭。
这一来,妄道人和淫书生如入无人之境,把富贵翁和他的六个家将攻得狼狈不堪,贪头陀便乘着六家将趋避时大施杀手,因而转瞬之间,黑煞神阎玄和通天笔高一飞二将先后被击中要害,在惨叫声中倒了下去。
原来富贵翁这七家将虽是黑道上的第一流高手,但和贪头陀,妄道人,淫书生三怪比较起来,却有云泥之别,如今贪头陀又乘乱出手,他们自然难逃刼数了。
富贵翁一见折了两个家将,眼睛红了,厉吼一声道:「放手干,不要迟疑!」
为了表示他有「放手干」的决心,蓦地挥杖向淫书生手中的爱妾击去!
他起了辣手摧花的决心,淫书生却反怜香惜玉起来,一看富贵翁挥杖打到,赶忙将「武器」撤回丢到一边,由怀中掣出一柄折扇,就跟着富贵翁厮斗起来那剩下的四个家将却有袍泽之爱,仍然狠不起心肠把黑龙爪丁丙辛当作武器予以横挡,是以仍在连连后退。
「啊唷!」妖刀吕义三,继阎、高两人之后倒下去了!
这时,一直站在一旁袖手旁观的史剑英已知富贵翁败定了,但他却为那四个家将的义气所感动,一看蛇郞君宫天影也已险象环生,忍不住脱口喝道:「三位还不走,难道眞想为宠宇公卖命不成?」
鬼剑戈东宁,蛇郞君宫天影,天雷掌赵万山闻言之下,也顿时省悟不値得为富贵翁卖命,当下不约而同的往后倒纵,疾逃而去。
富贵翁做梦也没想到「赛华佗沈仲和」会来上这么一个大转变,一看戈、宫、赵三家将逃了,一时差点气死,一面跟淫书生拼斗一面破口大骂道:「沈仲和,你这老狗才,老朽那一点对不起你?你竟——」
「砰!」然一响,他腰上被淫书生的折扇打中,一个身躯登时应声摔倒!
但淫书生这一扇显然没有重创到他,只见他身躯摔倒后,突地往外飞滚数转,腾身便欲纵逃。
那知淫书生和贪头陀,妄道人的动作也不比他慢,三人身影一晃,便已欺到他身边,挡住了他的逃路,同时三人一齐出手,似欲一举将他格毙——以富贵翁庞宇公的修为,要对付其中一个是可以的,但若三怪同时出手,他却只有死路一条!
千钧一发间,富贵翁突然挥臂厉声道:「且慢,听老朽一言!」
淫书生等三人同时住手,贪头陀嘻嘻怪笑道:「到了这个时候,你庞宇公还有何话说呢?」
富贵翁满脸惊恐和愤怒,扬了扬手道:「你们看这是甚么东西?」
他手里握着一小卷纸,三怪面色一变,贪头陀神色紧张地道:「那是金城的地图么?」
富贵翁狞容沉笑道:「不错,你们一动手,老朽就先揑碎这份地图!」
妄道人怒道:「那你也非死不可了!」
富贵翁重重一哼道:「你们要老朽的命还是要这张地图?」
贪头陀忙道:「当然要地图,我们要你的命干么!」
富贵翁道:「那么,老朽若是把这张地图让给你们——」
淫书生立刻接口笑道:「那我们便放你一条生命!」
富贵翁庞宇公道:「你淫书生的话,老朽不敢相信!」
淫书生笑道:「要不,你肯相信谁的话?」
富贵翁移望妄道人问道:「你!你妄道人的话,老朽倒可相信!」
妄道人道:「好,只要你交出地图,贫道保证不伤你一根汗毛便了!」
富贵翁沉声道:「此外老朽还有一个条件!」
妄道人道:「你说说看,办得到的,贫道可以答应!」
富贵翁怒目切齿一字一字说道:「你们先杀死赛华佗沈仲和,老朽就给地图!」
妄道人毫不考虑的点头道:「这好办,贫道杀给你看吧!」
语毕,转身便向赛华佗沈仲和扑去。
可是,他身形刚起,突又刹住,呆住了。
原来,史剑英已不知于何时开溜了!
妄道人呆了呆,转望贪头陀和淫书生愕然道:「喂,那赛华佗呢?」
贪头陀骂道:「他妈的,一定乘咱不注意时溜了!」
富贵翁一听赛华佗已逃,愤怒至极,双目大瞪向四下扫视了一遍,突然振臂一指对面黑暗处喝道:「看!那不是他么?」
三怪信以为眞,一齐转头望去,富贵翁乘机疾纵而起,脱出了他们三怪的包围。
等到三怪发觉上当时,富贵翁已在三丈开外!
以富贵翁之能,一旦让他脱困后,三怪要想追上他,却也不是一件容易事,是以三怪一见他逃走,均不禁大惊失色。
他们当然不肯看着他逃去,三人齐声怪叫着,腾身疾起,怒矢般蹈空疾追——
不,就在他们身形刚刚纵起之际,就听三丈外的富贵翁发出一声惨叫,旋见他的左手脱离了他的身子,随着喷射的鲜血掉落地上!
那只左手,正揑着那张地图!
富贵翁并未返身检回被人斩断的左手和捏在掌心里的地图,他发出一声惨叫后,身形一翻落地,但随即又顿足纵起,口发厉啸疾逃而去。
接着是,由道旁黑暗中掠出一条黑影,来人手握一柄长剑,俯身从容拾起富贵翁那只断手,扳开手指取出地图,却站立不动,毫无逃走之意!
三怪轻噫一声,互相一递眼色,然后身形条闪,迅速将那抢得地图的人包围起来。
这个发剑斩断富贵翁左手的人非别,正是冒充为赛华佗沈仲和的史剑英!
他看见三怪已经围上来,便把手中的长剑抛下,倏然一笑道:「别紧张,三位,我想我们是可以合作的!」
三怪见他态度十分友善,颇感意外,贪头陀冷笑道:「沈仲和,我们不懂你的意思!」
史剑英哈哈笑道:「我说我们可以合作;这有甚么难解啊!」
贪头陀道:「怎么合作呢?」
史剑英一扬手中的地图笑道:「我们四人去找金城,找到了四人平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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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4 09:34: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你争我夺血肉横飞



淫书生阴阴一笑道:「好主意,可是那张地图在你手中呀!」
史剑英凝目而笑道:「阁下认为这张地图该由谁来保管较妥当?」
淫书生道:「当然该由我们来保管!」
史剑英问道:「老夫把地图交给你们,你们便肯和老夫合作么?」
淫书生点头道:「不错,假如你赛华佗有诚意的话,交出地图,我们便承认你一份!」
史剑英知道他们三怪中,只有妄道人有「说一不二」的个性,当下转望妄道人问道:「道长意下如何?」
妄道人点头道:「一言为定!」
史剑英便把地图抛了给他,道:「好,拿去吧!」
妄道人接住地图,展开看了看,满面兴奋地道:「这地图你看过没有?」
史剑英摇头道:「没有,庞宇公那老家伙太小家气,这就是老夫不喜欢和他合作的原因!」
妄道人耸耸肩笑道:「你赛华佗又为甚么愿意和我们合作呢?」
史剑英道:「目下觊觎金城的人太多了,三位武功高强,只有三位才能杀开一条血路,这就是老夫愿意和三位合作的原因!」
千穿万穿,马拍不穿,三怪听了大为高兴,妄道人哈哈笑道:「好,你赛华佗果然有眼光,我们答应分给你一份就是,不过我们和庞宇公一样,在未到达金城之前,不能让你看地图!」
史剑英佯作失望地说道:「老夫为何不能看地图?」
妄道人道:「听说南荒丛林瘴气,而你赛华佗是唯一不怕瘴之人,如果我们让你看地图,只怕你会独自前去!」
史剑英面露苦笑道:「这怎么会?老夫已说过,目下觊觎金城的人极多,老夫一个人根本到不了金城的!」
妄道人道:「但如我们让你看地图,你却可在抵达南荒时,再抛掉我们!」
史剑英道:「道长既然这么说,那老夫不看便了。」
妄道人便把地图纳入怀中,愉快地道:「就是这样,现在我们先去找个地方过夜!」
淫书生立刻走去抱起庞宇公的爱妾,色迷迷的笑道:「宝贝,妳叫甚么?」
那美人麻穴虽受制,嘴巴仍可说话,闻言羞答答地道:「奴家叫赵飞燕。」
淫书生一惊道:「嘿,妳叫赵飞燕?」
那美人敢情也是朝秦暮楚水性杨花的女子,她抬目向淫书生抛了个媚眼,羞笑道:「我们庞庄主说奴家身轻如燕,临风欲飞,因此,他替奴家改名为赵飞燕,大爷喜欢叫奴家甚么,就叫奴家甚么好了!」
淫书生大乐,哈哈笑道:「妙极,妳原来叫甚么?」
那美人道:「奴家原来叫杜秋红!」
淫书生一怔道:「杜秋红?妳这姓名好像不是良家女子应该有的名字呀!」
杜秋红浅浅一笑道:「奴家原是长安媚香楼的人!」
淫书生大喜道:「对,我想起来了,妳是长安名妓杜秋红!哈哈,妳几时给庞宇公收了的?」
杜秋红道:「去年春天,庞宇公拿出三千两银子替奴家除籍,奴家就跟他从良了。」
淫书生笑道:「原来如此,我跟妳讲,庞宇公那老家伙除了有钱外,甚么都不行,妳从今天起就跟着我好了!」
杜秋红道:「好是好,就怕大爷三五天后,便把奴家弃如敝屣!」
淫书生大摇其头道:「绝对不会,我柳飞绝非喜新厌旧之人!」
杜秋红道:「这就好,奴家从此就依靠你了。」
淫书生乐不可支,情不自禁低头在她香腮上亲了一下,然后闭目深深吸了一口气,大有「如鱼得水」之槪。
妄道人眉头一皱,说道:「老三,别猴急好不好?」
淫书生豁然「哦」了一声,忙道:「对了,老大,我们先找个地方过夜吧!」
妄道人便向「赛华佗」挥手示意,即纵身而起,领头向西南方疾奔。
史剑英和贪头陀紧随其后,淫书生抱着杜秋红跟在最后,四人身如轻烟飘掠,一路向西南方向奔来。
转眼奔驰二十几里,经过一座大山坡时,领头的妄道人忽然避开道路,转上山坡,在可俯瞰道路的山坡上卧下,贪头陀等跟在他身边卧下,史剑英假作不懂的问道:「有甚么不对么?」
妄道人低声道:「没有,看看有无黄雀在后而已!」
四人静卧山坡上窥视一会,不是有人跟踪,倒发现远处的山坡上有一点灯光,知为古刹庙宇之属,于是起身向那灯光走去。
但行约百武,临近一瞧,方看出那不是灯光,也不是寺庙,而是有人在树林中生了一堆火!
时値夏季,又是三更半夜,怎会有人在林中烤火呢?
三怪看出了蹊跷,便不肯再进,一齐在林边停住,彼此交换了一个眼光后,妄道人掉头便走,故意开口骂道:「他妈的,以为是寺庙,原来是一堆野火,走吧!」
贪头陀,淫书生和史剑英跟着转身欲行,就在此时,蓦闻林中响起一阵慑人心魂的怪笑:「桀桀,百闻不如一见,想不到名震天下的妄道人竟会被一堆野火吓跑了!」
听声音,是个半老徐娘!
妄道人面色一变,倏然旋转身躯,敞声大笑道:「好啊,是那位老姑娘在林中等候贫道?」
林中女人又怪笑道:「欲知老娘是谁,进来一看便知!」
妄道人本是个心高气傲之人,闻言岂肯示弱,当即昂首濶步走入林中,在火堆前住足,沉喝道:「你家道爷已到,妳出来吧!」
一个年约四十,双目深陷的黑衣女人,宛如幽灵般的由一棵树后转出,笑道:「还有那三位怎么不进来?」
「来了!」
话声中,贪头陀,史剑英和手抱杜秋红的淫书生同时由林外一闪而入!
淫书生一眼瞧淸黑衣女子之下,不禁失声呼道:「啊,原来是冷大姐呀!」
妄道人愕然转望淫书生问道:「老三,你说她是谁?」
淫书生似感头痛的一皱眉,强笑一下道:「这位就是小弟常常提起是『离魂娘娘冷靑靑』!」
妄道人和贪头陀离得面容一懔,史剑英也听得心头一震,暗忖道:「来得好,大师兄是否为她所掳,今夜大槪就可明白了!」
他怀疑师兄落入离魂娘娘冷靑靑之手,自然是根据赛华佗所言而发的,既然武林中只有离魂娘娘和三味神翁经常使用烟幕弹,她冷靑靑自然不能脱却嫌疑,而她今夜的出现,不问可知是为了抢夺地图,这并不能证明刼持师兄的人不是她,因为师兄若抵死不肯说出金城的所在地,她就非移转目标抢夺地图不可。
是以,这个令人闻言丧胆的离魂娘娘的出现,带给三怪的是不安,带给他的是兴奋!
这时,离魂娘娘眨了眨那对雾翳而无神的眼睛,轻脆的笑道:「三位明白本娘娘邀请你们到此的目的吧!」
妄道人一摔头道:「不明白!」
离魂娘娘笑了笑,转对淫书生道:「柳飞,你也不明白么?」
淫书生窘笑一下道:「是的,冷岛主引诱我们到此,不知有何指敎?」
离魂娘娘轻轻「哼」一声,冷笑道:「也罢,三位既不明白,本娘娘明说便了,本娘娘请你们到此,是要向你们募化那张地图!」
妄道人哈哈大笑道:「有意思,想不到竟有人反向贫道化缘起来了!」
离魂娘娘冷冷道:「这不是笑话,我们离魂岛上有一千多个残废女子要吃饭,三位都是手脚健全的人,求生比较容易,所以本娘娘向你们要求布施并无不对!」
妄道人笑道:「要是贫道三人不愿布施呢?」
离魂娘娘冷冷道:「这表示你们没有同情心,本娘娘对于没有同情心的人,自然另有一套对付的办法!」
妄道人道:「很好,贫道也久闻你离魂娘娘的大名,难得今晚不期而遇,正想领敎!」
离魂娘娘冷笑道:「另外两位的心意也是如此么?」
贪头陀嘻嘻笑道:「是的,听说冷岛主的烟幕弹十分厉害,贫僧不信邪,要试试看!」
离魂娘娘冷冷一笑道:「本娘娘的烟幕弹自然很难困住你们三位高人,但今夜本娘娘却另有法宝制服你们,使你们揷翼难飞!」
妄道人狂笑一声道:「好啊,别光说不练,快把妳的法宝掏出来吧!」
离魂娘娘举手向四下一指道:「你们看看,我想我的法宝已经掏出来了!」
三怪和史剑英一齐转头四望,只见四面的山坡下,火光冲天,敢情离魂娘娘已命令部下放火困住整个山坡了。
三怪和史剑英都料不到她会来这一手,一时大惊失色,妄道人振臂一指离魂娘娘怒笑道:「好贼妇,这样妳自己就逃得了么?」
离魂娘娘「格格」脆笑道;「别紧张,那火不会漫延到山坡上来,本娘娘因双目失明,无法追拿敌人,故放火把你们困住,这叫关门捉贼,你们懂不懂?」
妄道人面呈杀气,狞笑道:「妳以为这样就能抢到地图是不是?」
离魂娘娘点首笑道:「当然,贼在屋中,难道还会捉不着?」
妄道人猛然疾扑上去,挥掌向她面门劈去,大喝道:「好,咱们来试试!」
「轰!」一声沉闷的爆炸,适时已在离魂娘娘的身前响起,顷刻间,地上冒起一团黑烟,掩盖了离魂娘娘的身形!
这是她离魂娘娘的标志,每次与人动手,她总要打出烟幕弹,叫人同她在黑暗中摸索,在她认为这样才公平,其实占便宜的,自然是她!
妄道人一掌劈出,发觉对方已不在原地,心中一惊,慌忙撤掌后退。
「轰!轰!轰!」
一瞬间,四下连续响起烟幕弹的爆炸声,浓墨也似的黑烟,顿时笼罩整个山坡!
黑暗中,只听贪头陀喊问道:「老大,你没有事吧?」
妄道人答道:「没事!」
淫书生急叫道:「别出声,否则那贼婆会循声——啊呀!」
妄道人大吃一惊,忙问道:「老三,你怎么样了啦?」
一语甫毕,蓦觉有一股劲风由身左袭至,他武功虽高,却不惯在黑暗中打斗,当下一面发掌迅拒,一面斜身滑步,往右飘开。
那知离魂娘娘闻风辨位的本领高人一等,他脚板尙未着地,离魂娘娘又追踪而至,探掌向他抓了来。
妄道人只知她又攻到,却不知她攻击自己那个部位,不敢胡乱招架,只得再往后退,不想才退出二三尺,背部「砰!」的一声,撞上了一棵大树!
还好撞的不重,他急忙一个旋身转到树后,蹲下不敢动弹,只听离魂娘娘在对面近处「桀桀」怪笑道:「妄道人,你在那里呀?」
妄道人蹲着不动,大气也不敢喘出一声。
离魂娘娘失笑道:「怎么啦?本娘娘听说你妄道人是个最狂最傲的人物,干么今夜却学乌龟了么?」
妄道人气极,破口大骂道:「呸!妳这不要脸的臭婆娘,妳有种就不要打出——」
「蓬!」然一响,一道凌厉的掌风击中他躱藏的树身,震得树身直颤懔。
妄道人吃了一惊,一溜烟似窜出步,急声道:「老二,你在那里?」
贪头陀的声音由数丈外传来:「我在这里!」
妄道人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一边矮身窜行,一边问道:「老三怎么样了?」
贪头陀摇头答道:「不知道……」
「有无脱身之路?」
「没有,大火连天,围住了整个山坡!」
「你快过来,咱们合力干掉这个臭婆娘!」
「好——啊哎!」
「怎么回事?」
贪头陀也不响了。
妄道人大为惶恐,急喊道:「沈神医,沈神医,你在那里?」
却听得离魂娘娘桀桀的笑道:「在这里,你快过来吧!」
妄道人那敢过去,不停的矮身蛇行,一面骂道:「臭婆娘,妳把我老三老二怎样了?」
离魂娘娘笑道:「他们已被本娘娘的手下擒住了,你若想救他们两人,快把地图拿出来!」
妄道人一听贪头陀和淫书生是被她的手下擒住的,心中惊奇不置,脱口骂道:「放屁,我们老二老三怎会被妳的手下擒住?」
离魂娘娘道:「不错,你觉得很奇怪么?」
妄道人的确觉得很奇怪,只因他虽未与离魂娘娘正式交过手,却知她的身手绝不会强过自己三人,假如她不利用烟幕弹为掩护,任何一个都可以击败她,以此类推,她的手下就更非自己三人之敌,为何贪头陀和淫书生反会被她的手下擒住?
而且,贪头陀和淫书生都只惊叫了一声便不言语,显然她的手下在欺近她们身边时,他们都没警觉,均在措手不及的情形下被点了穴道,若然她所言不虚,她的手下的身手岂非到了骇人听闻的程度了?
惊疑思忖,只听离魂娘娘又嚓嚓在怪笑道:「喂,牛鼻子,你若想活命,赶快把地图拿出来!」
妄道人不答,反问道:「那沈神医也被你们擒住了么?」
离魂娘娘笑道:「还没有,不过,他也跑不了的!」
妄道人一听赛华佗未失手,胆气顿壮,又开声喊道:「沈神医,你快过来,咱们合力干掉这个臭婆娘!」
语甫毕,忽有一缕「千里传音」轻微细语传入他耳中:「道长请到这边来!」
妄道人一怔,暗叫一声惭愧,忙也发出「千里传音」问道:「沈神医,你在那里呀?」
史剑英传音答道:「在你身后七步左右的树下!」
妄道人便悄悄转身走过去,一面又传音问道:「刚才贫道喊你,你怎么不回答?」
史剑英又传音答道:「抱歉,那时老夫不在此处。」
「哦,你那里去了?」
「老夫去找逃生之路。」
「找到了没有?」
「,找到了。」
「好极了,你还记得怎么走么?」
「记得的!」
「好,咱们快走吧!」
「但是贪头陀和淫书生两位怎么办?」
「别管他,地图在贫道这里,没有他们两个,咱们一様可以找到金城!」
「这不大好吧?」
「傻瓜,这有什么不好的,少了他们两个,咱们正可多得一份!」
「唔,那么,道长请过来拉住老夫的手——小心脚下不要带出声音!」
妄道人蹑手蹑足的走到史剑英的身前,伸出左手摸索着,传音道:「来了,你在——啊呀!」
最后的一声惊叫,是因左手脉门突然被人扣住而发出的!
史剑英一把扣住他脉门后,紧接着猛然一掌劈中他后脑,将他击得当场昏厥,然后将他轻轻放倒地上,伸手入怀中摸出地图,纳入自己怀中,立时悄然横縦数步。
这时,弥漫在周围的黑烟已渐渐飘散,离魂娘娘连忙又打出几枚烟幕弹,然后开声问道:「小艶娘,妳得手了么?」
敢情她的手下名叫小艶娘!
但是小艳娘没有回答,树林中静寂异常!
离魂娘娘微感不妙,又喊道:「小艶娘,你怎样了?」
小艶娘仍无响应。
离魂娘娘疑心大起,冷笑道:「好贱人,莫非妳想独呑不成?」
声调一沉,又喋乐怪笑道:「告诉妳,小贱人,妳若想独吞,那是妄想,今夜这山坡上,本娘娘没有下令停止放火,谁也别想逃出去!」
话声甫落,蓦闻附近树林中响起杜秋红的呼救道:「救命哪,沈神医你快来救我……」
史剑英静立不动,暗发冷笑道:「哼,这个时候,我那有心情救妳这个淫娃
他久经剑豪乐正辉的薰陶,养成一副方正不阿的个性,故对于一个风尘中的淫娃,自然生不起同情心。
离魂娘娘似乎早已知道树林中还有一个社秋红,这时听她在呼救,不禁发笑道:「别叫,杜姑娘,本娘娘早知妳是个不识武功的女人,妳好好躺着,等本娘娘得到地图后,自然会送妳回去!」
杜秋红却又喊道:「不,奴家脚上被蛇咬了一口,快要死了!」
离魂娘娘一哦道:「眞的么?」
杜秋红道:「眞的!眞的!奴家的一条右脚都麻木了,沈神医你快来救救奴家,你救了奴家,奴家便给你地图!」
史剑英暗笑道:「活见妳的大头鬼,地图在我这里呢!」
离魂娘娘却信以为眞,紧张的急问道:「妳说甚么?地图在妳那里?」
杜秋红道:「不错,眞的地图我已藏在某地方,此刻你们在抢夺的地图是假的,你们谁救活奴家,奴家便给他地图!」
史剑英听得心头一动,暗忖道:「哦,眞有这回事么?」
他下意识的伸手摸摸怀中的地图,心里十分不相信自己抢到的地图是假的,但在心底深处,他又觉得杜秋红所说并非全无可能,因为富贵翁庞宇公可能为了预防有人抢夺地图,而把眞地图,交给她收藏,另外制造一张假地图带在自己身上,准备万一不敌时,便把假地图交出,然后带着杜秋红和眞地图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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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3-4 14:53:46 | 显示全部楼层
好书,多谢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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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3-4 18:45:5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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