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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 陈文清《金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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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4-9 11:36:0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陈文清,台湾早期武侠作家之一,主要作品有《无极狂魔》,《万劫魔宫》,《骷髅血旗》,《九重天》,《神枭鬼侠》等等。 林保淳教授的《台湾武侠小说史》中把陈文清也归列到鬼派武侠一栏,但实际他的大部分作品相对陈青云,田歌来说,并不是那么血腥,滥杀,鬼气森森。 另外陈文清虽然在大陆黑书不少,但可惜署名他原名的作品几乎没有,这就是很多台湾三流作家当时在大陆的现状,作品都是盗版或者托名出版,包括当时名动一时的幻龙。今天连载《金蛇令》,(以托名上官鼎《万花宫》为底本校对)。
这部估计我校的最后一部陈文清了,慢慢校对。
 楼主| 发表于 2025-4-9 11:37:1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彩虹宫
  西风飒飒。
  黄叶飘舞。
  两匹健马带起了 一片旋滚飞扬的尘土,向着太行山白云峰下疾奔。
  天边涌上了乌云,不大时光,大颗的雨点落了下来。
  两匹马上骑着一男一女,男的大约十二三岁,生得唇红齿白英气勃勃,女的比他要小上一岁 ,同样的生得眉目如画,恍如一双金童玉女,由两人模样上一眼就可看得出他们兄妹两人。
  在两人马鞍上挂着不少山雉,还有一只小鹿,分明是行猎归来,途中遇雨。
  那男孩一面挥鞭打马,一面大叫道:“妹妹,走快一点吧!不到十里路了!……”
  但那女孩却一拨马头,也放声大叫道:“不行,我一身都淋湿了,先避雨要紧!”
  那马方向一转,泼刺刺向左旁的一片丛林中钻了进去。
  那男孩的马已经出去了十余丈远,见状只好猛然勒住马缰,使雪白的健马人立而起,但他却像是粘在马背上的一般,不在意的抹抹脸上雨水,待那马儿的前蹄甫行落地,掉转马头,也向林中穿去。
  他们兄妹在这一带俱都十分熟悉,那林中有一座静慈寺,正好可以暂时一避倾盆的大雨。
  兄妹两人几乎是在同时之间到达山门之前,瓢身下马,正待去叩山门时,却发现山门是虚掩着的。
  在滂沱大雨之中,两人并没推究山门为何未关,急急牵马而入,散放在山门迥廊之内,迳向大雄殿扑去,因为这庙中的和尙,他们个个都认识,主持方丈慈云法师,与他们更是熟悉。
  但两人一经进入大雄宝殿,却不由大吃一惊,一时兄妹两人目瞪口呆。全身的血液几乎都凝结住了。
  原来大雄宝殿的神像之前横七竖八堆了一大片尸体,血迹淋漓,看得出甫行遇害不久。
  ・那男孩首先定下神来,一拉那女孩,叫道:“不好了,咱们快离开这儿!”
  那女孩吓得面色蜡黑,但两条腿却变得有些不大管用,踉踉跄跄与那男孩向殿外就跑。
  然而,兄妹两人并没有跑出殿去,就被两条人影在大雄宝殿门口拦了下去。
  两人俱是僧人打扮,但一个面色枯黄,似是病得要死,另一个则面白如纸,双目呆直,使人疑心他是一具行尸。
  两名僧人的相同之处是俱皆肮肮脏脏,臭气熏人。
  只见那像病得要死的脏和尙,唇角间泛着阴阴的笑容,摇着手道:“别怕!别怕!”
  那男孩把那女孩拉到自己身后,大着胆子叫道:“我们根本就不怕!”
  那病和尙嘻嘻一笑道:“不怕更好了,……你是白云山庄庄主大行神劲丁子南的儿子丁小南 ?那大槪是你的妹妹丁小菱了!”
  那男孩正是丁小南,闻言更加吃惊的叫道:“你怎么认得我们?你们是什么人?”
  那病和尙得意的笑道:“我么,法名四恨,人称病僧……”
  又指指那像行尸一般的和尙道:“他法名四悲,人称尸僧,我们就是为了专等你们兄妹两人来的!”
  丁小南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道:“这庙里的和尙大约是你们……”
  尸僧插口喝道:“是我们杀的!如果你们两人不乖乖的听话,也一样的把你们杀了!”
  丁小南咬咬牙道:“你们也是和尙,为什么要杀他们?”
  尸僧哼了一声喝道:“小娃儿,你最好少讲废话,佛爷问你,听说你爹爹新近得了一部‘梅花剑谱’,你知道吗?”
  丁小南怔怔的道:“什么梅花剑谱,根本就没这回事!”
  “你爹爹最近不练剑么?”
  “我爹爹从去折剑归隐,就是在家里种花养鱼,从来就没练过剑!”
  病僧接口道:“何必多问,这些话都是丁子南教他说的,丁子南年仅四旬,怎会归隐,折会归隐,折剑之事,不过掩人耳目,实则却是藉归隐来练‘梅花剑法’,一旦绝学习成,定然重出江湖,那时还有谁斗得了他?”
  尸僧颔首道:“这话有理,以莫干老邪的身份地位,绝不会故做谎言,咱们先下手为强,有他这一儿一女的性命为质,还怕丁子南不乖乖的把梅花剑谱献出来么?”
  丁小南已经看出这两个凶恶的和尙不会放过他们;他虽年纪幼小,处事却极为果断,悄悄向站在背后的妹妹递去一瞥示意的目光,两人同时闪电般拔出一柄匕首,分向两个凶恶的和尙刺去。
  两名僧人纵声大笑,病僧双肩一挫,探臂向丁小南握着匕首的右腕扣去,尸僧却硬是拍出一掌,向丁小菱砸去。,
  蓬然一声大响之后,惨变已生。
  只见丁小菱被震击到大殿一角,满身沿血,倒地不动,丁小南则被羞的扣到了病僧的五指之下。
  丁小南嘶声大叫道:“你们杀了……我……妹妹……..”
  但病僧并没容他再叫下去,五指拂动,点闭了他的麻窍、哑穴。
  丁小南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两只眼睛却射出了两道充满仇恨、悲愤,像喷火一般的目光。
  病僧接触了一下那两道目光,竟不由自禁的打了一个冷战,随后迅快的由他衣襟上扯下一幅破布,将他的双眼蒙了起来。
  尸僧不自然的哼了一声道:“怎么!难道你还怕他那一双眼睛?”
  病僧答非所问的道:“你不该把那女孩打死,使咱们少了一个要胁丁子南的人质!”
  尸僧嘻嘻一笑,道:“有这男孩子已经很够了! 丁子南只有这么一个儿子,难道他还舍不得一部梅花剑谱么?”
  病僧无神的眼睛一转,急道:“那么,快走!”
  抓起丁小南,像鹰攫燕雀一般的向外走去,尸僧相继而出,只见两匹马儿仍然站在廊下,当下乒乒两掌,竟将两匹马儿击得骨断筋折,死于当场。
  此刻大雨已止,两名凶僧抓着丁小南,像两缕黑烟一般风驰电掣,迳向白云峰下的白云山庄 驰去。
  十里路程,眨眼即到,然而他们却到晚了一步,白云山庄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故。
  只见原本雄壮巍义,房屋栉比的一座山庄,已经变成了一片瓦砾场,而且,断肢残躯的尸体随处可见。
  白云山庄遭了血洗。
  丁小南虽被点了穴道,蒙了眼睛,但他的感觉依然十分敏锐,已经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心如刀戮,差点昏了过去。
  只听病僧顿足叫道:“糟糕,咱们来晚了一步,被人捷足先得了!”
  尸僧也叫道:“看,那不是丁子南夫妇的尸体么,完了,梅花剑谱一定是落到别人手中了! ”
  病僧大叫道:“是什么人呢?……啊,那里有一支追魂舞,海内七魔……这是海内七魔干的……”
  尸僧颊然叹道:“没有指望了,东西入了海内七魔之手,还想抢得过来么,咱们歇了这条心吧……”
  微微一顿,沉声叫道:“把这小娃子,咱们走吧!”
  病僧有气无力的道:“那女娃儿是否已经死了,咱们可别留下祸根!”
  尸僧大笑道:“在我的僵尸掌力之下,别说是那么小的一个女子,就算有上二三十年内力修 为之人,也一定内腑破碎,绝无生理!”
  病僧点点头道:“很好,待我超渡了这小子就走!”
  右掌带起一片厉啸,向丁小南当头砸落。
  丁小南听得淸楚,一股悲愤直冲顶门,但他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只有怀着无比的恨意,闭目等死。
  然而,病僧的掌力并没有落了下去,却仍然停在半空落不下来,而且,劈出的力道顿时化解于无形之中。
  丁小南被蒙了双目,看不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病僧尸僧却看得淸楚,原来一个瘦骨棱棱, 身穿玄色长衫两眼放着绿光的老者,已经到了两人面前,手中有一支三尺多长的旱烟管,勾住了病僧的衣袖。
  就是这样轻轻一勾,化解了病僧的掌力。
  两人大吃一惊,知道是遇上了高人,因为直等病僧的衣袖被勾住之后,两人方才发觉玄衣老者来到面前。
  病僧顾不得再向丁小南施展毒手,却连忙不自然的一笑道:“施主这是何意?”
  玄衣老者收回烟管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的!”
  声调阴冷,令人遍身起怀,而且那放射着绿光的双脚,尤其使人不自禁的由心底泛起一阵寒意。
  病僧忖思了一下,呐呐的道:“贫僧只想超渡了这娃子!”
  玄衣老者冷冷的道:“佛门弟子,怎的如此嗜杀?”
  病僧姜黄的瘦脸一红,道:“这……这……”
  但他这了半天,却没道出个所以然来。
  玄衣老者哼道:“别又这又那的了,咱们长话短说,放下这孩子,你们滚蛋!”
  尸僧插口道:“要我们滚也可以,但总不能就凭了施主的这两句话吧!”
  玄衣老者面色一死,道:“这样说来,你们是要与我较量较量了!”
  靑竹烟杆一扬,带起了糜的一声。
  尸僧双手连摇道:“彼此无寃无仇,这也大可不必!”
  玄衣老者又哼了一声道:“那么你想怎样?”
  尸僧不自然的笑道:“请施主留个名号,这总可以吧!”
  玄衣老者呵呵大笑道:“听说过索魂神叟的名号么?”
  病、尸二僧俱皆一震,同声惊呼道:“施主就……就是索魂神叟?”
  索魂神叟旱烟筒又处的扬了一扬,哼道:“老朽难道是冒充的么?”
  病、尸二僧面色惨变,同时倒退而行,一面呐呐的道:“不,不……贫僧等总算会着高人了……再见……再见……”
  身形一转,有如丧家之犬,漏网之鱼,迈动大步,泼风一般的逃去,眨眼之间,已经没了踪影。
  丁小南只觉眼前一亮,索魂神叟已经解去了他蒙在眼上的黑布,拍开了他的全身穴道。
  他双目含泪,扑地跪在索魂神叟面前,叫道:“多谢老前辈救了我的性命……”
  索魂神叟同情的把他扶了起来道:“先别谢我……”
  伸手四外一指,又道:“处理了这些问题再说吧!”
  丁小南目光转动,忍不住大哭失声,昏晕了过去。•
  索魂神叟又把他拍醒,叹口气道:“这是前世注定的刼数,哭也没有用处,老朽助你爹娘等人的遗体埋葬了吧!”
  丁小南毕竟是个坚强的孩子,哭了一会,果真动手去整理残破的许多尸身,一一埋葬了起来。
  整座白云山庄都被挖掘得一片凌乱,大部份房屋似乎都被强巨的掌力震坍,自丁子南、杨香菱夫妇以下,五十八口人众俱皆罹难,没留一个活口!
  丁小南心头只剩了满腔怒火,一腹恨意,他咬牙切齿的索魂神叟问道:“老前辈不知道血屠白云山庄的凶手么?”
  索魂神叟叹口气道:“海内七魔!”
  这与病、尸二僧所说的完全吻合!
  丁小南忍不住叫道:“报仇……我一定要报仇!”
  索魂神叟苦笑道:“报仇二字,只怕很难!除非……”
  丁小南心头一震,道:“海内七魔是很厉害的人物么?”
  索魂神叟颔首道:“纵横江湖武林三十余年,黑白两道没人敢惹!”
  丁小南目瞪口呆的道:“老前辈也……打不过他们么?”
  索魂神叟摇摇头道:“不是灭自己的锐气,老夫对海内七魔的任何一人,都无法望其项背!自然是打不过他们了!”
  丁小南呐呐的道:“方才老前辈说除非…….”
  索魂神叟凝重的道:“不错,有办法可以打得过他们,除非把梅花剑谱上的剑法习成……”
  丁小南心头一震,道:“梅花剑谱……”
  索魂神叟顾自说下去道:“不错,梅花剑谱…….那是失传了数百年的武林奇学,须知剑为百兵之主,梅花剑谱又为剑法中的至高无上之学……”
  此刻在索魂神叟的相助之下,已经埋起了大大小小的二三十个坟头,丁小南将父母的尸体合 葬一墓,在四周都做了记号,白云山庄的一幕惨剧就到了接近尾声之时。
  丁小南不待索魂神叟说完,插口接道:“除了梅花剑谱之外,就没有办法打得过他们?”
  索魂神叟怔了一怔,话锋一转道:“娃儿,这话有些不大对头了!”
  丁小南也一怔道:“什么事不对头了?”
  索魂神叟凝重的道:“你爹爹已得到梅花剑谱,难道你不知道?”
  丁小南心头大震道:“那是根本没有的事,我爹爹折剑归隐之后,一直没离开过太行山一步 ,那里来的梅花剑谱?”
  索魂神叟阴阴的一笑道:“那是你爹爹的归隐之前得到的,他折剑归隐,就是为了要参练梅花剑谱上的神剑绝技,这是十分明显的事!”
  丁小南的一颗心更加沉了下去。
  这索魂神叟虽然救了他的性命,但他的目的却也是在于‘梅花剑谱’,与病,尸二僧同属一丘之貉。
  忖念之间,只听索魂神叟又道:“老夫可以帮你同参梅花剑花将来也助你同去报仇……”
  丁小南嘶声叫道:“晚辈说没有这梅花剑谱,前辈是不相信的了!”
  索魂神叟哈哈一笑道:“当海内七魔血屠此处时,老夫就在喑中监视,可笑他们虽将全村之人杀光,也没找出梅花剑谱……”
  丁小南叫道:“那是因为根本没有!”
  “根本没有?……”
  索魂神叟大笑道:“你知道这消息是谁传出来的么?”
  丁小南应声叫道:“莫干老邪!”
  索魂神叟一笑道:“一点不错,是莫干老邪传出来的,莫干老虽是邪道巨擘,但他却从来不 说一句假话,这消息自然千真万确!”
  丁小南咬牙道:“也许是他与先父有仇,故意散布流言,嫁祸给我们!”
  索魂神叟摇头道:“这话虽合情理,却无可能!”
  丁小南哼道:“为什么?”
  索魂神叟道:“当年你爹爹行走江湖之时,与莫干老邪煮酒论交,可说是极好的朋友,根本没有仇恨可言!”
  丁小南叹口气道:“不论怎样说法,我爹爹没有什么梅花剑谱却是事实!”
  索魂神叟面色一沉道:“老夫走了一辈子江湖,经多见广,难道还会被你这毛孩子骗了不成 ,这事明显得很,你爹爹也知道了风声,晓得他得到梅花剑谱的事传出了江湖,为了防备他人抢夺才埋藏到了一处极为机密的地方……”
  目光凌厉的盯到丁小南脸上,一字一顿的接下去道:“这地方你不会不知道吧!”
  丁小南咬牙顿足道:“老前辈怎的这样不肯用信别人!”
  索魂神叟哼道:“你倒人小鬼大,狡猾得很!”
  丁小南沉凝的道:“老前辈是我的救命恩人,倘若真有那梅花剑谱,就送与前辈,又算得了什么,晚辈确然不知,这又有什么办法!”
  索魂神叟怒道:“看情形你是咬定牙根,不肯说出来的了!”
  丁小南皱眉道:“老前辈如果坚持说晚辈存有梅花剑谱,晚辈就实在无法可说了!”
  索魂神叟阴恻恻的道:“老夫有办法叫你说出来!”
  丁小南也没好气的叫道:“晚辈话已说淸,梅花剑谱没有就是没有,老前辈硬是不信,那也 没有办法,杀剥留存,一切任凭老前辈了!”
  索魂神叟呵呵笑道:“老夫志在梅花剑谱,自然不会如此容易杀你,不过,老夫要你受一受 比死还要难过的滋味……”
  音调一沉,道:“老夫第一步,先让你尝尝斩经截脉的酷刑,这种刑罚一用,全身骨头像被刀刮,筋脉像被针刺,凭你这么年靑的孩子,大约不容易挺受! 第二步,老夫要将你四肢五官,一样样的去掉,手撕刀剜,那是最惨最惨的事,真要仍然不 说,最后才要你的命!”
  丁小南钢牙紧咬,嘶声道:“你……动手吧!”
  索魂神叟颇为意外的道:“这样仍然唬不住你么?”
  丁小南叹道:“我总不能平空变出一本梅花剑谱来吧!”
  索魂神叟又怒喝道:“好小子,你倒有种!”
  五指一曲,像钢钩一般的向丁小南肩头抓去!
  忽然----
  丁小南心头一动嘶声叫道:“且慢!”
  索魂神叟收住五指,嘻嘻一笑道:“怎么样,你改变主意了么?”
  丁小南点点头道:“不过,你要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索魂神叟笑道:“这好办,什么条件你快说吧!”
  丁小南道:“病僧四恨与尸僧四悲杀了我的妹妹,尸僧就在距此十里之外将慈寺中,只要 你答应我先把妹妹的尸体埋葬了以后,我就带你去取那梅花剑谱!”
  索魂神叟笑迷迷的道:“那好极了,那梅花剑谱去哪里呢?”
  丁小南皱皱眉道:“在距那静慈寺不远的一座山谷之中!”
  “山谷之中?”
  索魂神叟怔了一怔道:“你不是骗我吧?”
  丁小南心头一震道:“先父把它装在一个铁匣之内,藏在那山谷中的一个小小山洞之中,信 与不信只好随你了!”
  索魂神叟首道:“那好,咱们快去……”.•
  声调一沉,又道:“不过你记住,若是你胡说八道,老夫可要你受尽诸种酷刑而死!”
  丁小南咬牙道:“我知道。”
  于是,在索魂神叟半拉半推之下,两人一同向静慈寺驰去。
  不大时光,已至静慈寺内。
  寺中的情形与方才并无分别,十多名和尙的尸体仍然堆在大雄殿之内,但丁小菱的尸体却已 失踪不见。
  只见她陈尸之处,血踏淋漓但尸体硬是失去了踪迹。
  丁小南跑遍了寺内各处,也是赏丁小菱的尸体。
  索魂神叟不耐的道:“大约你那妹妹伤势不重,她走了!”
  丁小南含泪道:“不可能,她被尸僧的僵尸掌力击中了要害,怎么能保得住性命?”
  索魂神叟点点头道:“不错,僵尸掌击中一个十来岁的女孩,那的确是无法活得了的……”
  皱皱残眉,又道:“但是人呢,人到那里去了!”
  丁小南哭道:“我一定要找到妹妹的尸体!”
  索魂神叟忽的一拍后脑道:“我知道了,她一定是被狼虎之类的野兽拖走了!”
  丁小南怔了一怔,叫道:“这也不大可能!”
  索魂神叟哼道:“你怎么不可能,这太行山中有的是狼虎之类的野兽,拖走个把小孩的尸体 ,那又是太平常了!”
  丁小南道:“但一来这内内外外根本没有兽蹄的足痕,二来这里死了的和尙多得很,为什么野兽不拖,单拖我妹妹的尸体?”
  索魂神叟又拍拍后脑道:“不错,但是……这……”
  显然,他也猜不出丁小菱的尸体为何会忽然失踪。
  丁小南遍觅无着,忍不住就地一蹲,又痛哭失声起来。
  索魂神叟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叫道:“别哭啦,走吧!”
  丁小南揩揩泪渍道:“去哪里呢?”
  索魂神叟面色一沉,道:“自然是去那什么山谷找梅花剑谱了!”
  丁小南忽然仰天大笑道:“抱歉得很我是骗你的,目的只为了想埋葬我妹妹的尸体,没想到她的尸体却不见了!”
  索魂神叟大怒道:“好小子,原来你这般狡猾!”
  五指如钩,直奔肩头抓去!
  丁小南双目一闭,准备受最悲惨的命远!
  忽然----
  只听一阵踉跄的脚步声奔了过来,一个怪声怪调的声音大叫道:“慢一点……慢一点……”
  索魂神叟一怔住手,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叫化子,拖着一条红木拐杖,腰间悬着一个巨大的酒袋,那酒袋前后摇摇摆摆,看起来十分不俐落,加上他那破烂样子,令人有一种恶心的感觉。
  那老叫化子跑到近前,张着大口喘息道:“这是干什么?教训孙儿么?”
  索魂神叟两眼一瞪,道:“走开!你管不着!”
  老化子抹抹口唇,道:“如果他是你的孙子,俺老化子就不管!”
  索魂神叟大喝道:“不是,又怎么样?”
  “不是,俺就要管!”
  “你怎么一个管法?”
  “把这孩子给俺!”
  索魂神叟大叫道:“给你干什么,拿去换酒喝么?”
  老叫化子嗞嗞牙道:“你简直是活神仙,一猜就猜对了!”
  索魂神叟不禁一怔,道:“你真的要用他去换酒?”
  老叫化子笑迷迷的道:“俺看你对这孩子也不喜欢,大约是要杀了他,倒不如送给俺老叫化 子去换几斤水酒!”
  索魂神叟阴阴一笑道:“送给你也行,不过可不能这样送给你!”
  老叫化子皱眉道:“那要送给俺呢?”
  索魂神叟哼道:“人送给你,胳膊腿老夫都要留下!”
  老叫化子有些失望的道:“那还有谁肯换酒给俺呢?”
  索魂神叟怒叱道:“你别不识相胡缠了,还不快滚1”
  老叫化子也大怒道:“凭你能比俺老化子阔气多少?也这样对俺大呼小叫?”
  索魂神叟哼道:“老夫不但对你大叫小叫,还要打碎你的六阳魁首!”
  老叫化子啊了 一声道:“要杀我?”
  索魂神叟叱道:“如果你再不滚蛋,那可是找死了!”
  老叫化子忽然一屁股坐了下去,撒赖道:“我老叫化子年逾八旬,穷得无钱买酒,这条老命 还有什么话,头就快些死了也好……”
  声音尖锐的怪叫道:“杀吧,打碎我的六阳魁首吧……”
  索魂神叟勃然大怒,道:“你真的活够了,老夫就超渡了你吧!”
  挥手一掌劈了下去!
  老叫化子忽然就地一滚,巧妙无比的闪了开去,叫道:“慢一点……”
  索魂神叟怔了 一怔,因为他出掌的姿式虽然平淡,实则却诡谲凌厉,很难使对方逃得过,这 老叫化子看来也不是平凡之人,竟能轻轻易易的逃了开去,当下冷冷哼了一声,喝道:“怎么你怕死了!”
  老叫化子摸摸头皮道:“俺老化子才不怕死呢,俺是想和你打上一赌!”
  “打赌……”
  索魂神叟哼道:“你要干什么赌?”
  老叫化子道:“你要能把俺的六阳魁首打碎,俺没话说,认命……”
  白眼珠一翻,直勾勾的盯着索魂神叟道:“要是一巴掌打不碎呢?”
  “打不碎?……”
  索魂神叟怔了 一怔,旋即大笑道:“你那脑袋是铁打的么?”
  老叫化子嗞嗞牙道:“别管是不是铁打的,就说你要是打不碎它怎么样吧?”
  索魂神叟哼道:“若是一掌击不碎你的脑袋,老夫自碎天灵而死!”
  老叫化子双手连摇道:“不行•,这赌打了也等于白打!”
  索魂神叟哼道:“为什么?”
  老叫化子怪声怪调的道:“不是我老化子瞧不起你,你还没有这个种,舍不得那一颗干巴脑 袋!”
  索魂神叟怒不可遏,但仍强压着怒气道:“你说吧,要怎样赌法?”
  老叫化子哦牙道:“很简单,倘若你一巴掌打不碎俺的脑袋,就杷这孩子给俺,另外再加十两银子买酒,怎样?”
  索就神叟狂笑道:“很好,就是这样吧……”
  目光阴鸷的一转道:“不过,老夫也有条件,这一巴掌要实实的击中才算数,你别仗着小巧 的功夫躱了开去!”
  老叫化子笑笑道:“那是自然!”
  就地跌坐下来,缓缓闭上双目,一动不动。
  索魂神叟咬咬牙关,功运右臂呼的一掌,迳向老叫化学的六阳魁首上拍了下去!果是击个正着!
  这一掌他已用上了十成之力,因为他已发竟这老叫化也不是一个平凡人物,若不运出全力, 也许会阴沟里翻船。
  但听蓬的一声大震,胜负立分,一条人影倒摔了出去。
  丁小南忍不住尖叫了一声,只见摔出去的不是老叫化子,而是索魂神叟。
  由于这变化实在太快了,丁小南根本没看出他是如何摔出去的,但他摔了出去却是事实。
  老叫化子纵声呵呵大笑,索魂神叟却费力爬了半天才爬了起来。
  只见他面色惨变,咬牙道:“老夫有眼不识泰山今天算碰着高人了……”
  老叫化子嗞牙道:“别说高人矮人,只问你那打的赌输了没有?”
  索魂神叟答非所问的道:“请教尊驾高姓大名?”
  老叫化子笑道:“看样子大约存了报仇之心?……”
  微微一顿,又道:“不过,我老化子就是不怕这个,吿诉你也没关系!俺是有名有姓的人, 姓何,名八方!”
  索魂神叟震了一震叫道:“你…….你就是醉丐何八方?”
  醉丐摇头晃脑的笑道:“你看着不像么?”,
  索魂神叟呐呐的道:“但……江湖间传言你,十年之前已经死了,为何……为何……”
  醉丐大笑道:“俺老化子不是好好的活着么,卜卦算命,俺还有十五年的好运,那能就这样 死了……”
  声调一变,道:“江湖传言,岂可尽信,那梅花剑谱的事,还不是和俺老化子的死讯一样么?都是胡说八道!”
  索魂神叟不再注意醉丐说些什么,双手一拱,道:“多承尊驾手下留情,没要了老夫的命去,咱们……再见了 ……”
  醉丐大叫道:“ 你要走,你耍赖!……”
  索魂神叟一言不发,大步就走。
  醉丐大叫道:“给我回来?”
  索魂神叟的走了回来,变颜变色的道:“看来尊驾是不肯放过老夫了!”
  醉丐摇摇头道:“咱们打的赌呢?不算数了!”
  索魂神叟指指丁小南道:“那孩子老夫不是留下来了么?”
  醉丐右手一摊道:“但是还有十两纹银!”
  索魂神叟冷笑道:“尊驾不会缺了银子用,十两纹银怎会看得到你的眼里,这只不过是玩笑 之言罢了!”
  醉丐正色道:“我老化子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怎会有玩笑之言?”
  索魂神叟皱眉道:“这样说来,你是真要银子?”
  醉丐笑吟吟的道:“废话少说,拿银子来没事!”
  索魂神叟果真向怀中掏去,但掏摸了半天,却只掏出了一两纹银,伸手递了过去,苦笑道: “抱歉得很,老夫今天不方便,只好改天再奉上了!”
  醉丐两只死鱼眼一翻,摇摇头道:“我老化子一向是现钱交易,绝不挂账!”
  索魂神叟苦笑道:“老夫身上一时没有,又怎么样呢?”
  醉丐哼道:“那只好看你有什么值钱的物件留下来了!”
  索魂神叟面色靑白不定,但对酔丐的话却像是不敢抗拒,只好又伸手向怀中掏掏摸摸。
  只见他掏了半天,掏出了一只玉如意递过去道:“这玉如意是出土汉代古物,按说可值五十两纹银,就算九两银子折给尊驾吧!”
  醉丐伸手接了过去,鄙夷的哼了一声,道:“值一两还差八两!”
  索魂神叟咬牙道:“那是前代古物—……”
  醉丐感牙道:“不管是不是古物,俺拿它来折账,就只算一两!”
  索魂神叟咬咬牙道:“好吧,一两就一两…….”
  又把插在腰中的旱烟筒竿,按说可值百两,老夫靠它成名江湖,暂时给尊驾做押,总可以了 吧!”
  醉丐把那旱烟袋拿在手中端详了半天,淡淡的道:“五两,还差三两!”
  索魂神叟咬牙叫道:“老夫再没有值钱的东西了!”
  醉丐笑笑道:“衣服也可以!”
  索魂神叟叫道:“什么,你要剥我的衣服?”
  醉丐嗞笑道:“剥不剥随你,反正还差三两银子,你别想走!”
  索魂神叟怔了一会、终于把一袭穿在外面的玄色长衫脱了下来,摇头叹气的递了过去道:“ 这总可以了吧!”
  醉丐将那件衣服品评了一番,摇摇头道:“只值二两,还差一两!”
  索魂神叟颓然长叹道:“尊驾莫再难为我了,还想要我的什么东西,才能抵一两纹银?”
  醉丐向他混身上下打量了一会,皱眉道:“看来你身上再没借钱的东西了,就把你的头发胡 子剪下来吧!”
  索魂神叟大惊失色道:“要老夫的头发又有何用?”
  醉丐笑笑道:“至少可以用来和泥盖房子,勉强抵销那一两银子!”
  索魂神叟咬牙皱眉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尊驾这要求未免过份了一些!”
  醉丐打个哈哈道:“如果听过我老化子的为人,就该知道我是说一不二,如果你不肯留下 须发,我老化子只好把头也留下了!”
  索魂神叟咬牙道:“好吧,老夫算是栽到底了!”
  突然由腰间拔出一柄匕首,但听刷刷连响,将长长的须发俱皆削了下来,交到了醉丐手上。
  这一来,索魂神叟也就实在够狼狈了,只见他宛如遇上强盗被剥去袈裟的老和尙面色靑白不 定的叫道:“现在我可以走了么?”
  醉丐大笑道:“可以走了,滚吧!”
  索魂神叟不再多言身子一转,有如一缕黑烟一般纵身驰去,望着索魂神叟驰去的背影,醉丐 又仰天爆出了一串大笑。
  这一切自然都看在了丁小南的眼中,他无法分辨这老叫化子是个什么人物,是以只有怔在原地出神。 ・ •
  老叫化子笑声一收,道:“孩子,过来!”
  丁小南应声走了过来,窝的道:“老前辈图谋的大约也是那‘福花剑谱’了,我可以吿诉您,根本没有这部剑谱!”
  醉丐颇为意外的道:“那老家伙方才要杀你,是我老化子救了你,怎么…….连个谢字都受 不到你的么!”
  丁小南冷笑道:“前辈救我固然不错,但却不是为了救我而救我,而是为了那什么‘梅花剑谱’而救我,是么?”
  醉丐摇头苦笑道:“这也难怪,你大约对天下所有的人都恨上了,认为任何人都是对你有所图谋,须知世上贪鄙阴狠之徒虽多,好人也是不少!”
  丁小南目注拿在他手中的玉如意,旱烟筒,以及索魂神叟的那件外衣,有些困惑的道:“那么前辈为何连这些东西都要?”
  醉丐哈哈一笑道:“谁作要他的东西,这不过是我老化子整他一下而已……”
  抖手一扬,那些东西都掷了岀去。
  丁小南不禁又为之目瞪口呆。
  原来那些掷出去的东西,包括那玉如意在内,俱都化成了一滩滩的碎屑,纷纷的掉了一地。
  丁小南心情激动,扑地跪了下去,哭道:“晚辈有眼无珠,亵渎了老前辈……”
  醉丐大笑道:“老化子不计较这些,快些起来说话!”
  丁小南却赖在地上,道:“不,晚辈要求您收为徒儿!”
  醉丐双手连摇道:“不行,不行,我老化子连自己都教不好,怎么能收徒弟?”
  丁小南哭求道:“老前辈如不收我,那么我是永远没有报仇之日了!”
  醉丐叹口气道:“想报仇的话,那就更不能认我老化子为师了!”
  丁小南皱眉道:“为什么?”
  醉丐苦笑道:“很简单,我老化子根本不是海内七魔的对手!”
  “啊……”
  丁小南咬牙道:“连您老人家也打不过他们?”
  醉丐沉凝道:“若是一对一,也许能勉强支持一下,但一对七,那却是死路一条,海内七魔心狠手辣,我老化子也不敢去触那霉头!”
  丁小南失声哭道:“这样看起来,晚辈是永远没有报仇希望了!”
  醉丐摇头道:“那也不然,我老化子可以指作一条明路,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据我老化子所知,就有一位稀世奇人住在天山玉镜峰上,自号天山老人!”
  丁小南接口道:“他能打得过海内匕魔么?”
  醉丐笑道:“休说海内七魔,任何武功高强之人遇到他的手上,也是微不足道,不过……他……他……”
  话锋一顿,呐呐的说不下去。
  丁小南踌躇着道:“可是他不肯收录我么?”
  醉丐盯注了他一眼,忖思着道:“以你的资而论,为上上练武之选,承继天山老人的衣钵, 该是最适当不过,但他性情怪异肯不肯收录你,却也是很难说的事,只好去碰一碰运气了!”
  丁小南忙又跪下地去拜道:“多谢老前辈指点与救命之恩,倘若晚辈果真习得绝艺,一定……”
  醉丐伸手拉他起来,道:“怎么,你想走了!”
  丁小南忙道:“晚辈志切亲仇,急于天山访师!”
  醉丐笑笑道:“梅花剑谱落入令先尊之手的消息,只怕已经传遍江湖,大约无数的各派高手 却要得你而甘心,凭你孤身一人,能够到得了天山么?”
  丁小南听得一怔,道:“这……这…….”
  醉丐嗞牙道:“送佛送到西天,说不得我老化子把你送一送了!”
  丁小南忙道:“大恩不敢言谢,一切听凭老前辈吩咐!”
  醉丐笑道:“这话说得干脆,倒是很对我老化子的味口!”
  死鱼眼转了一阵,皱眉道:“一般江湖人物还不放在我老化子眼里,倘若遇上了稀世高手, 倒也不是一件容易应付的事,这……这……”
  丁小南皱眉道:“倘若老前辈觉得为难,那就……”
  醉丐忽然双掌一拍,道:“有了,这办法最妙不过……”
  目注丁小南笑道:“但是却要委屈你了!”
  丁小南道:“只要能访师习艺,报雪亲仇,不论什么委屈,晚辈都愿忍受!”
  醉丐笑道:“那就简单得多了!”
  丁小南困惑的道:“不知老前辈有什么高妙的办法?”
  醉丐笑道:“只有一个办法,把你打扮成一个小化子的模样,也许就不会引入注意了!”
  丁小南忙道:“这个容易,晚辈遵命!”
  于是,经过一阵涂抹,装扮,丁小南也就成了 一个又脏又破的小叫化子,随在醉丐身后,向前走去。
  丁小南悲愤填膺咬牙不语,只恨不得一如走到天山,能为夫山老人收录,习成绝艺,下山报仇!
  是以一路之上,他忘记了疲累,跟着醉丐向正西疾行。 醉丐脚力出神入化,轻轻松松的陪着丁小南而行,一路也不住店,除了大口灌酒之外,就是啃些干粮或在郊外睡上一会。
  这样走了三天,已经走出太行,越过太岳山,进入了吕梁山境,两人风尘仆仆,但却没遇上什么事故。
  就在第三日傍晚时分,两人就越出吕梁山境,到达了一片岭城之上。
  醉丐欣然遥遥一指,道:“踏出吕梁山,咱们就安坐船了!”
  但他一语甫毕,却忽的一拉丁小南,向一处荒草堆中躱去。
  丁小南吃了一惊,被醉丐拉得脚不点地,到了那片荒草堆中。
  他悄悄问道:“老前辈,什么事呀?”
  醉丐附在他的耳边道:“别出声,我的对头来了!”
  丁小南也不林假了一惊,但他倾耳凝神,却听不出一丝声音,也看不到一条人影,不由心中 大凝。
  约莫过了半盏热茶左右,方才听到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
  不久。
  一群人已到了岭坡之上。
  丁小南心中又是一怔。
  原来来的是一乘小轿,抬轿的是四名靑衣童子,只有四名侍婢随在轿后,显然是什么官宦人家的内眷由此经过。
  丁小南奇怪的是在这荒山之中,那有什么官宦人家居住,难道醉丐所说的对头就是她们不成。
  忖念之间,只见那小轿忽然在十丈左右之处停了下来。
  醉丐轻喟一声,道:“糟,被她看到了!”
  丁小南又大为困惑,相距尙有十丈,而且两人躱在荒草堆中,为何会被她们看到。
  这是根本没有可能的事。
  但醉丐却毫不迟疑的长身站了起来,一拉丁小南道:“藏不住了,过去吧!”
  丁小南恍惚如梦,只好跟着醉丐走去。
  不大时光,已到那小轿之前,只见醉丐朝那桥帘深垂的小桥深深施了一礼,道:“老叫化子拜见二公主!”
  只听轿内传出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喝道:“见到咱家到来,为何躲躲藏藏?”
  醉丐苦笑道:“那是因为……因为……老化子宿酒未醒,恐怕酒臭熏了二公主!”
  那银铃般的声音冷哼一声道:“少说废话,那小化子是谁?”
  醉丐忙道:“是老化子新收的一名弟子!”
  那声音冷然一笑道:“这倒奇了,你怎的也收起徒弟来了?”
  醉丐呐呐的道:“那是……那是因为老叫化子自觉年纪老了,不能没有个传继衣钵之人, 才收了这么一个孩子!”
  那银铃般的声音哼道:“还记得你与彩虹宫的关系么?”
  醉丐忙道:“听候指使,愿为臣仆!”
  那二公主笑笑道:“那么,这些日子你都在那里?”
  醉丐陪笑道:“在太岳山下的柳絮镇上买醉,喝了几天太白酒,而后就遇上了这小叫化子, 因为他资质还好,就被老化子收下来了!”
  二公主哼道:“你没撒谎?”
  二公主哼道:“那很好….”
  醉丐乘机道:“二公主万安,老化子吿辞了!”
  二公主淡淡一笑,吩聋:“现在我正有事用你,跟我回宫吧……”
  声调一转道:“起驾!”
  四名靑衣童子即刻把小轿抬了起来,向前走去。 醉丐抓耳挠腮的叫道:“且慢,二公主……”
  小轿一停,二公主的声音喝道:“什么事?”
  醉丐呐呐的道:“老化子想……想先去办点私事!可否……吿便几天?”
  轿内的二公主斩歯截铁的道:“不行,必须现在就走……”
  声调一沉,道:“这必不多说什么,愿不愿意去,你自己斟酌吧!”
  四名靑衣童子不再迟疑,抬起小桥,自梁山深处如飞奔去。 、
  醉丐苦笑一声,晌丁小南道:“没办法,咱们又要过关了!”
  丁小南有如落入五里玄雾之中,一时惶骇不已,摸不着头脑,在他认为,这醉丐的武功已到 了天下无敌的境界,怎的却对那轿中的什么二公主那样敬畏,而且,彩虹宫又是什么地方?
  当下只好点点头道:“一切都由老前辈吩附就是了!”
  醉丐叹息一声,不再多言与丁小南跟在轿后,急行而去。 大约走出二十多里路程,已到了一片巨大的山谷之中,那山谷四面都有高峰环绕,地势险峻 、淸幽。
  沿着一条溪流而入,眼前豁然开朗,只见树木交织,山花遍地,不啻人间仙境。
  山轿急驰如箭,迳向山谷深处走去。
  不久。
  一片广大的城堡出落前,只见城堡上有三个巨大的金字,虽是相隔一里之外,也能够看得 出是‘彩虹宫’三个大字。
  城堡巨门大开,两旁各有劲装男女把守,声势雄壮。
  那小轿一直抬入堡中而去,醉丐与丁小南也只好跟在后面,相偕而入,所幸堡门外的守卫之 人对两人并不曾加以盘诘。
  小轿在二门上停并下来,只听轿中的二公主轻轻叫道:“老化子!”
  醉丐急忙朗应一声,道:“二公主有何吩咐?”
  只听那二公主道:“带着你的徒弟到南下院中去候命,随时等候传呼。”
  醉丐连忙应道:“是……老化子遵命!”
  只见轿帘启处,一个珠围翠绕的丽人向二门内走了进去,丁小南看到的只是一个背影,并没有看出那二公主是个什么模样?
  待至二公主进入了二门之后,随主桥后面的四名侍婢立刻过来了一名,向醉丐沉声喝道:“ 你们来!”
  不管二人应声与否,顾自当先向一道月洞山前行去。
  醉丐伸手拉住丁小南,小心翼翼的随在那侍婢之后走去。
  穿廊渡户,几个转折之后,到了一座狭小的院落之中。
  那侍婢面无表情的道:“你们就在这院中待命,不准走出院门一步。”
  醉丐嘻嘻一笑道:“这位大姐放心,我们化子师徒能有几颗脑袋,那里敢在彩虹宫中乱闯? ”
  那侍婢像是木头人一般,面部平平板板,身形一转,顾自走去。
  望着那侍婢走远的背影,醉丐皱眉道:“倒霉,咱们真是倒了大霉!”
  伸手一拉丁小南,向小院空屋中走去。 那屋中只有一几一床,连张座椅俱都没有,丁小南目光四转见院中并无人在,方才因惑无比 的道:“老前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醉丐叹口气道:“来,让我慢慢吿诉你!”
  丁小南急于打开心头之谜,当下连坐到醉丐身边,道:“老前辈快说吧!”
  醉丐忖思了一下,道:“大约百年之前,江湖中传言吕梁山中出了一座魔宫,一般人都把这 魔宫形容得有如地狱一般,据说凡是遇到魔宫中人,任凭本领多大,也是没命!”
  丁小南道:“那魔宫大约就是说的彩虹宫了!”
  醉丐点点头道:“不错,但事实却与传说多少有些不同……”
  微微一顿,接道:“彩虹宫中有一位老夫人,那是一宫的主宰……”
  丁小南道:“她是那二公主的母亲么?”
  醉丐点点头道:“自然,这位老夫人只有两个女儿,大公主与二公主…….”
  忽然----
  醉丐住口不语。
  丁小南道:“老前辈怎么不说了?”
  醉丐把食中二指放在口唇上嘘了一声道:“有人来了!”
  丁小南怔了一怔,果然听得脚步声进了院中。
  定神看时,只见来的是另外两名小婢,醉丐连忙迎了上去,陪笑道:“是二公主唤我老化子 ”
  两名侍婢之一哼道:“不是……”
  醉丐怔了一怔,道:“那么……是……”
  那侍婢道:“老夫人召见令徒!”
  “啊?……”
  醉丐似乎恍惚若梦的道:“老夫人召见我这徒弟?……”
  一屁股坐了下去像是傻了 一般。
  那侍婢面无表情的喝道:“你们怎么了,还不走么?”
  醉丐如梦初醒,忙道:“老夫人召小徒,这是天大的喜事……”
  转向丁小南吩咐道:“记住,向老夫人应对,可要小心在意,一句话也不能说错!”
  丁小南怀着忐忑的心情道:“徒儿知道。”
  那侍婢并不多待转身姗姗而行。
  丁小南在醉丐示意下,连忙紧跟着走去。
  曲曲折折,不知走了多久,已到了一座大院之中。
  丁小南喑喑忖道:“大约就是那位老夫人的居处了!”
  但经那侍婢引领进了正房之后,却发觉只是一间客厅模样的房子。
  另外四名侍婢由厅中迎了出来,笑道:“就是他么?”
  那引领他来的小婢也一笑道:“就是他,交给四位姐姐了!”
  那四婢中一名较大的笑应道:“放心你回去吧!”
  那小婢微微敛袵,顾自退了出去。
  丁小南怀着困惑的心情踏入客厅,情不自禁的道:
  “老夫人在哪里呢?”
  那年纪较大的侍婢噗赫一笑道:“你也不看看你的样子,怎么能见得了老夫人之面……”
  丁小南倒不由一脸红,此刻他方才记起了自己是一名乞丐的打扮,实在肮脏得不成样子。
  只听那小婢笑道:“没关系,我们会给你打扮成公子哥儿的模样,来,先洗澡去。”
  这四名侍婢倒是十分和气而且有说有笑,于是,前呼后拥的向另外一间房屋内走去。
  未等进入房内,一股非兰非麝的幽香一径入鼻内,原来那房中是洗浴之地,一大盆兰汤已经倒好。
  那诱人的香味正是由浴汤中放射出来,想是其中放入了上好的香料。
  丁小南不禁有些尴尬,呆呆的不知如何是好。
  四名侍婢也望着他嘻笑不已。
  终于,丁小南红着脸叫道:“四位姐姐不是要我来洗澡的么?”
  那年长的侍婢道:“是呵,不洗澡来干什么?”
  丁小南皱眉道:“既要我洗澡,为什么你们还不出去?”
  “你叫我们出去?” 四名侍婢俱都格格的笑了起来,那年长的侍婢道:“我们出去了你怎么洗澡呢?”
  丁小南红着脸道:“我自己会洗!”
  那小婢笑道:“你今年多大了?”
  丁小南昂然道:“十二岁!”
  那小婢大笑道:“十二岁不是个孩子么,十二岁的孩子还怕羞吗?来,快些宽衣,回头水要凉了!”
  丁小南大急道:“不行,你们不出去,我就不洗!”
  他说话的声音极大,似是发起了牛脾气来。
  四名小婢倒都怔了起来,一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终于,那年长的小婢道:“既然你一定自己洗,就自己洗吧……”
  转向另外三名小婢道:“走咱们出去。”
  于是,四名小婢走出了房间。
  丁小南见四婢确然走了出去,迅快的西好房门,又在房中查看了一下,就要宽衣入浴。
  但当他无意间抬头上望时,却忽然吃了一惊差点叫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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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10 17:18: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彩虹夫人
  丁小南正欲入浴,无意中尝向天花板上望去,讵料目光接触之下,突然大吃一惊,差一点 要叫出声来。
  原来那天花板上粉刷得光亮洁白,划成无数的方格,每个方格中都有一个美丽的图案,图案中有黑花朵、宝塔、美女、珍禽、异兽等等,但在正中一格里,却是一条金蛇,而且那金蛇不是画 上去的,而是塑上去的,金光闪闪,栩栩如生,故而丁小南顾视之下,一眼就看到了它。 也许是那小小的金蛇塑上去的样子狰狞恐怖,因为那样子颇像要择人而噬,也许是丁小南天 性畏蛇,故而使他甚为惊动。
  然而,真正使他大吃一惊的原因,却是那小小的金蛇使他似乎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但他无论如何思索,却记不记是在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金蛇或是听过这小小的金蛇的恐怖故事了。
  忖念之间,不觉迟疑了起来,顾只站着呆呆发怔。
  不久。
  只听门外响起了敲门的梆梆之声。
  丁小南如梦初醒应声叫道:“谁?”
  门外响起一串娇笑,只听那年纪较大的侍婢道:“你怎么了?为什么还不洗澡?”
  丁小南惶乱的应道:“我正在洗……正在洗嘛……”
  那娇笑的声音道:“为什么听不到水的声音;你是怎么洗法呀?”
  丁小南连忙伸手将浴盆中的水搅得哗哗作响,一面匆匆忙忙,将一身破衣槛褛褪了下去,当真踏入浴盆之中洗了起来。
  匆匆洗完,换上侍婢们预先给他备好的新衣,登时容光焕发,与那付化子打扮,完全变成了两个人。
  那条金蛇的事虽然仍旧使他忐忑不安,但此刻却无暇再去多想,于是推门而出,走回厅中。
  四名侍婢俱都候在门外,四人八双目光一齐盯到丁小南脸上身上,骨碌碌的不停打转。
  丁小南不自然的道:“你们看什么,我有什么不对么?”
  那年纪较大的侍婢笑道:“不是不对,而是不同,你简直漂亮极了……”
  转向另外三名侍婢道:“你们看,他像观音座旁的善才童子?”
  三名侍婢同声道:“像,真是像极了!”
  丁小南面红耳赤,大感不好意思,讪讪的道:“澡洗完了,现在该做什么呢?”
  那年长的侍婢一笑道:“自然是饮酒用饭了……”
  甜甜的一笑,又道:“对了,我还没吿诉你呢,我叫春红,她们叫夏绿、秋菊、冬梅,现在 我们随你吩咐召唤……”
  丁小南淡淡的道:“不敢当!”
  春红噗哧一笑,转向夏绿等三婢道:“还呆什么,快去备酒……”
  夏绿等齐应一声,转身而去。
  厅中早已摆好了一张方几,一把巨椅,只有一个座位。
  丁小南怔了一怔,但却被春红拉过去按到了座椅之上。
  不一时,夏绿等三名小婢捧来了美酒佳肴,一一罗列桌上,山珍海味,水陆杂陈,丰盛无比。
  春红满斟一杯,递到丁小南面前,道:“公子喝酒。”
  丁小南望着那淡红色的美酒,摇摇头道:“我不会喝!”
  春红又噗哧一笑道:“像你这点年纪,是不应该喝酒的……”
  眸光一转,又道:“那么,用饭吧!”
  另外三名小婢不待吩咐,又送上来了一盘,精美的面点,以及香喷喷的白米饭,引得丁小南馋涎欲滴……
  他早已十分饥饿,此刻面对美食佳肴,不再多所考虑,伸手就抓起了 一个椒盐花卷。
  这动作引得春红等又都掩口笑了起来。
  丁小南面色一红,道:“你们不吃么?”
  春红笑道:“这是老夫人吩咐下来,专门伺候公子用的,我们怎么敢吃?”
  夏绿接口道:“我们早就吃过了,不饿。”
  丁小南不再谦逊客套登时狼呑虎咽的大嚼了起来不大时光,有如风卷残云,已吃得满桌狼藉。
  最后,他抹抹口唇,站了起来,道:“饱了!”
  春红笑道:“用过酒饭,该饮用香茗了,公子这边坐吧!”
  在客厅的另一角上,早已摆下了一张矮几,上面放着一杯泡好的香茗,几旁一只小小鼎炉, 正冒着氤氲的檀香。
  茶几后是一面圆窗,窗外幽篁摇曳十分宜人。
  丁小南被伺候得舒服无比当下也不谦逊,迳向那茶几之前坐下,啜了一 口香茗,道:“咱们 什么时候去见老夫人呢?”
  春红凝注着他道:“要等老夫人传谕召唤,咱们这里候命就是了!”
  丁小南眸光四转,很想问问这侍婢春红,关于那金蛇的事,但话到唇边,却又改口道:“你们老夫人找我做什么呢?”
  春红凝重的道:“这我们可就不知道了”
  眸光转动,又笑着接道:“像你这么一点年纪,又能有什么可做,而且,老夫人传谕好生招待你,大约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丁小南忖思着又道:“你们老夫人很厉害么?”
  春红怔了一怔,道:“这也难说,老夫人有时的确厉害,但有时也和气得很!”
  丁小南摇着头道:“我是说,她武功很高么?”
  “武功?……”
  春红笑道:“普天之下,除了金蛇宫之外,谁还能高得过老夫人,自然是很厉害的了!”
  丁小南心头一云,忙道:“金蛇宫在哪里,难道金蛇宫的人比老夫人还厉害么?”
  春红皱眉道:“金蛇宫其实只不过是一个传说,世上有没有这个地方,还不敢说一定呢,自 然不知道是在哪里了!”
  丁小南有些失望的忖思了一下,道:“春红姊姊,我可以再问你一件事么?”
  春红眸光转动着笑道:“自然可以,你问吧!”
  丁小南道:“方才我在洗浴的时候,好像看到天花板正中塑着一条金蛇,不知那……是不 是与金蛇宫有关……”
  春红面色微变,摇摇头道:“要问你还是问点别的吧,这件事我不淸楚。”
  丁小南疑念更炽,但春红不说,自是不便强问,当下索性赌气道:“我没有什么可问的了……”
  伸了一个懒腰又道:“现在已是深更半夜,我想睡了!”
  春红为难的踌躇了一下,道:“想睡也只能在这里打个盹儿,不能到床上去睡,因为老夫人 已经吩咐下来,随时随地会传谕召唤。”
  丁小南只好就靠在茶几春的座椅上假寐。
  虽然他甫遭大故,又加处在这种神秘的环境之中,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不大时光竟然呼呼进入梦乡。
  天色将到五鼓之时,丁小南忽被春红急促的摇醒了,他睁开惺忪的睡眼,过了老夫一会,方才淸醒过来。
  只听春红急叫道:“快些,快些……老夫人的谕令来了!”
  夏绿已经递上了一条热腾腾的毛巾,道:“快把脸擦一擦眼角里都是眼屎了 !”
  丁小南迷迷糊糊,果然依言擦了擦脸,整了整衣衫,就在四名侍婢簇拥下,脚不点地的向外走去。
  一路所经俱是甬路迥廊楼台殿阁,与辉煌的烟火,执戟的武士,穿梭的婢仆,直看得丁小南眼花缭乱。
  不久,四名侍婢终于在一座花木扶疏的院落前收住脚步,春红轻声道:“老夫人就在这翠荫院中召见你,说话应对之间,可要小心一些!”
  说着轻步向院中走去。
  翠荫院倒是名符其实,只见四周俱是摇曳的翠竹,院中栽植着各种花木,花香扑鼻,令人悠然意远。
  春红等四名侍婢仍然相偕而行,但四人俱沉凝无比,举步投足都谨慎得不发出一丝声息。
  穿过一条五丈余长的石砌甬路,就是翠荫院的正房,但见其中灯烛辉煌,两名华衣老妪正在门口迎候。
  丁小南见那两名老妪衣饰华贵,像貌端肃,忍不住施礼道:“哪位是老夫人?”
  两名老妪相视一笑,其中之一忙压低了声音道:“老夫人正在内室相候,公子快进来吧!”
  丁小南这才知道那两名老妪也不过只是彩虹宫的下人;不由脸上微微一红,讪讪的走了进去。
  两名老妪双双走到左侧内室门首,齐齐俭袵道:“启禀老夫人,丁公子来了!”
  只听内室中传出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道:“让他进来吧!”
  两名老妪向丁小南伸手一招,道:“快来参见老夫人!”
  丁小南连忙应声走了过去,踏入内室,不由为之一怔。
  内室中陈设十分简单,只有一张软榻,一位鸡皮鹤发的老妇人半躺半坐,身上覆了一条锦被。
  榻旁有一张方几,几上放着一杯盖碗茶,两名靑衣小婢正一左一右,在榻旁替那老妇人轻轻捶背。
  丁小南知道这一次再不会看错连忙走上前去,深深一揖道:“晚辈丁小南,见过老夫人。”
  那老妇人满面含笑的道:“坐下讲话…….”
  又转向那区老妪道:“这孩子可真乖巧!”
  两名华衣老妪之一立刻讨好的道:“是啊,骨格淸奇,天赋极佳,老夫人选得实在适当!”
  一面讲话,一面把一张矮几拉到了丁小南面前。
  丁小南心中又滋生了无数的疑念,迟迟疑疑的坐了下去,却在忖思不已。
  由彩虹宫的气派,与一般人对老夫人敬畏的情形,这老夫人应该是十分威武神气才对,怎会是这般模样。
  这内室中简陋的陈设,老夫人那鸡皮鹤发的病容,一切竟是这样平凡,不免使他大为意外。
  这样一位躺在床上的老妇人会是一个惊武林的高手么?
  但醉丐何八方的武功他是见识过的,以醉丐何八方的能耐,尙且在那位二公主面前自称臣仆 ,唯恭唯谨,这老夫人定是那位二公主的母亲,一定有更高的武功,该是毫无疑问的事,但他为什么会是这付模样呢?
  忖念之间,只听老夫人笑迷迷的道:“你就是丁小南么?”
  丁小南连忙欠欠身道:“晚辈正是。”
  老夫人慈祥的笑道:“老身是这彩虹宫之主,也就是彩虹夫人,但宫内的下人们尊敬老身, 都称老身为老夫人,你也就这样叫吧!”
  丁小南又连忙欠身道:“是”
  彩虹夫人目光转动了一下,忽然挥挥手道:“你们暂且退下去吧,我要和这孩子仔细谈谈呢 !”
  两名老妪与两名靑衣侍婢齐齐低应:“是……”
  俱皆悄疾无声,鱼贯而退。
  于是,内室厅房之中,就只剩下了丁小南与彩虹夫人两人。
  丁小南困惑的道:“老夫人把晚辈叫来,不知有何吩咐?”
  彩虹夫人轻轻长吁了一声道:“听说你家中之人俱遭残杀,只剩下你孤独一人,可是真的? ”
  彩虹夫人之言立刻触起了他的惨痛遭遇,忍不住大颗的眼泪掉了下来,哽咽着应道:“是的 !”
  彩虹夫人同情的安慰他道:“不要难过,已经发生了的事淸,痛苦流泪都没有用处,何况, 你该记住一句话,‘英雄流血不流泪’你是个男孩子,应该勇敢一些!”
  这话果然有效,丁小南有些羞赧的揩去泪渍,昂然的抬起了头来。
  彩虹夫人欣然投注了他一眼,道:“你多大了?”
  丁小南道:“晚辈十二岁了!”
  彩虹夫人慨叹道:“十二岁只是一个孩子,家遭大敌,流离失所,这情形实在够可悲的……”
  微微一顿,又道:“你想报仇么?”
  丁小南昂然叫道:“晚辈早已对天立誓,如不报仇誓不为人!”
  彩虹夫人赞道:“有志气,不过……听说你的仇人是海内七魔,他们武功甚高,神出鬼没 ,以你而论,要报仇似乎很难!”•
  丁小南面露悲愁之色,忽然噗的一声跪了下去,叫道:“晚辈想求老夫人一事。”
  彩虹夫人连声道:“不用如此,有话尽管坐下来说!”
  丁小南固执的道:“老夫人如不答应晚辈,晚辈绝不起来。”
  彩虹夫人沉凝的道:“说吧,你有什么事求我?是要我派人去杀海内七魔,替你报家门的血 仇么?”
  丁小南摇头道:“不,晚辈对天立誓,就是要手刃海内七魔与病、尸双僧绝不假手他人……”
  “病、尸双僧与你也有仇么?”
  “他们杀了我妹妹!”
  “可怜……孩子你说要求我什么?”
  “求老夫人收录我为弟子。”
  “这……”
  丁小南天真的道:“只有学了老夫人的武功,晚辈才能报得了仇!”
  彩虹夫人忍不住一笑道:“这也不见得,老身碍于规例,不能收你为弟子,不过,却有另外的办法传你一份武功,使你报仇雪恨!”
  丁小南初时听得彩虹夫人不允收他为徒,心中大为失望,反至听得另外有办法传他武功,可以报仇,不由精神一振,忙道:“请老夫人吿诉晚辈究竟……”
  彩虹夫人打断,他的话锋亲切的道:“孩子,你别忙,老身说的话,没有不做数的,不过, 却要先向你说明,老身要使你修习的只有一记掌法,而且要练五年时光。”
  丁小南怔了一怔,道:“一记掌法就要练上五年么?”
  彩虹夫人凝重的道:“不错,少练一天都不能成功!”
  “这一记掌法一定是很厉害了?”
  “保管你能报得了血仇就是了!”
  “晚辈愿学。”
  彩虹夫人颔首道:“五年的时间是很漫长的,你有这份毅力么?”
  丁小南忙道:“只要能报得了仇恨,就算五十年的时间,晚辈也要忍耐等待,更不要说只有五年了!”
  彩虹夫人一笑道:“很好,不过老身也有一个条件………现在可以起来了吧!”
  丁小南站起身来,肃然道:“请老夫人吩咐!”
  彩虹夫人盯注着他道:“不论什么事,你都肯答应吧?”
  丁小南怔了一怔,道:“最好请老夫人说上一说,.好让晚辈考虑一下!”
  彩虹夫人皱皱眉头:“在你那一记掌功学成之后,先要替我去杀一个人!”
  丁小南闻言一怔,道:“去杀什么人呢?”
  彩虹夫人道:“这又有什么值得先问的呢?那自然是一个坏人了……”
  微微笑了一下,又道:“你毫无江湖经验,就算说起来,你也不知道他是谁,不是么?”
  这倒是实情不论张三李四,对丁小南都是一样,但他却也困惑万端,因为老夫人要杀一个人 岂不易如反掌,为什么还要等五年以后,派自己去杀?
  当下忍不住问道:“那人定是武功很高了!”
  彩虹夫人笑笑道:“不错,但等你把‘金沙绝命掌’练成之后,却一定杀得了他!”
  “金沙绝命掌?”
  “那就是我要你练的掌力的名称。”
  “这掌力能杀得了海内七魔?”
  “若是七魔在于一齐,只消一掌,就可以达到你报仇的目的。”
  丁小南大喜过望,当下不再多问,忙道:“晚辈答应了。”
  彩虹夫人微微一笑,道:“那很好,你可以去参修了!”
  沉声喝道:“来人!”
  只见方才走开的那两名老妪及两名靑衣小婢又疾快的回到了内室之中。
  彩虹夫人兴奋的道:“把丁公子送入金沙洞!”
  两名老妪忙道:“遵命!”
  转向丁小南,一左一右,带他踏出内室,走出厅房向外走去。
  丁小南一面随两名老妪行走,一面忍不住问道:“金沙洞离这里有多远?”
  两名老妪之一道:“不到半里。”
  丁小南怔了一怔道:“就在这彩虹宫中么?”
  那老妪投注了他一眼,道:“不错,就在本宫的最后面!”
  说话之间,已岔入一条长长的甬路,一直向后走去。
  果然,在甬路尽头处是一道万丈峭壁,一个巨大的洞口,已经呈现眼前。
  此刻,天色已亮,可以淸楚的看到洞口上的三个大字,正是“金沙洞”。
  行至洞口,两名老妪齐齐收住脚步,向丁小南道:“老夫人要你修习的金沙绝命掌,是本宫 的绝学之一,必须资质绝佳的童男方可修习,老夫人物色人才已经物色了很久,这真是你的运气 。”
  丁小南望望那洞口道:“我要在这洞里住上五年么?”
  两名老妪之一道:“不错,修习金沙绝命掌,一定要五年时光,我们进……” 去字尙未说出,顿觉金沙洞右侧似乎有一股淸风吹送了过来。
  说也奇怪,两名两妪在这股淸风吹袭下,顿时像被点闭了全身的穴道一般,变成木雕石塑 一样。
  丁小南大吃一惊,忍不住想要失声狂呼。
  但听一个声音传入耳鼓道:“孩子,别怕!”
  声音苍老,听得出是一位老年之人。
  丁小南转头四顾,却又不见一个人影,一时不由寒毛直竖。
  只听那声音又道:“你已落入了龙潭虎穴之中,你知道么?”
  丁小南大惊道:“您老人家是什么人,您在那里?”
  那声音道:.“不必问我是什么人,也不必管我在那里,我们只要这样谈谈也就是了!”
  丁小南道:“老前辈是阻止我去学这金沙绝命掌么?”
  那声音道:“这倒不是,金沙绝命掌是一门绝世神功,多少人想学还学不到呢!”
  “那么,老前辈……”
  “彩虹夫人要你学成金沙绝命掌后完全她控制调用,你知道么?”
  “她只要晚辈在练成之后去杀一个人!”
  “事情并不如此简单!”
  丁小南吃惊的道:“请老前辈指点!”
  那声音一笑道:“很简单,金沙绝命掌可学,毒药不可以吃!”
  丁小南失笑道:“我又不是傻瓜,怎会吃他的毒药?”
  那声音笑道:“练金沙绝命掌须服用数不淸的药物,以助体内功力的发展,如不藉药物之助 休说五年,便是五十年也练不成金沙绝命掌!”
  丁小南为难的道:“这怎么办呢?”
  那声音道:“记牢,不论他们要你服用何种药丸,都可照服不惧,但却不能服用蓝色的一种……”
  丁小南道:“那是毒药物?”
  那声音道:“虽不是穿肠毒药,但等你功力练成之后,却也会性情大变,变成了一个惟彩虹夫人之命是听的痴傻之人了!”
  丁小南一震道:“不服用蓝色的药丸便没事了么?”
  那声音道:“不错,只要你将带有蓝色的药丸暗暗丢掉,伪装已经服下,就可以瞒得过池们 的耳目,等你金沙掌练成之后,再伪装服从彩虹夫人之命,对她的一切不要追根问底,就可以瞒得过了!”
  丁小南忖思了 一下,又道:“老前辈,可以请问您的大名么?”
  那声音一笑道:“日后自有会面之时,现在好像不必了!”
  微微一顿,又道:“眼下老朽对你来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你就叫老朽无影老人吧! ”
  丁小南喃喃的道:“无影老人!”
  忽然,只觉又是一阵淸风袭来。
  但淸风过后,却见那两名像僵尸一般的老妪俱皆醒了过来,两人大吃一惊,面面相觑的道; “这是怎么回事!”
  丁小南插口道:“我也觉得奇怪,来到洞口仿佛迷糊了一下。”
  两名老妪相顾片刻,其中一人失笑道:“想是被洞中的腐洿之气扑了,才会有这种情形,咱 们快些进去吧,老夫人还等着我们复命呢!”
  另一名老妪并不多说什么,仅只应道:“这话说得对,咱们进吧!”
  于是,迳向洞中走了进去。
  只见洞中黄光闪闪,宛如进入了一座以黄金修筑的洞穴之中。
  丁小南大为奇怪,仔细看时,方才发觉,那洞壁上却是发亮的晶石,大多呈现黄色,在洞中 许多火把照耀之下,自是闪出黄光。
  洞中只有地面是平整的,一看就知是经过人工舖嵌所致,前行大约三丈,眼前忽然开朗了许多。
  只见四名白髯老者迎了上来,俱都拱手道:“老夫人令谕来了么?”
  两名老妪将丁小南向前一推道:“就是此子,老太人要你们使他练成金沙绝命掌!”
  四名老者拱手道:“遵谕!”
  两名老妪道:“我等吿退。”
  四老者同声道:“请上覆老夫人,金沙洞即时封闭,五年后老朽等再向老夫人请安了!”
  两名老妪同声道:“知道了,请陪丁公子安全练功吧!”
  于是,两人缓步而退,渐渐走出了金沙洞口。
  就在两名老妪走出洞口不远,忽听一阵大响,地动山摇,震得两名老妪一阵东倒西歪。 但两人并无惊惶之色,稳住身后向后看去,只见金沙洞口已经不见,已经像山崩一样,完全将它淹没了。

  ※  ※  ※
  物换星移,时序流转。
  五年的时光不算太短,也不算太长,但终于是过去了。
  在彩虹洞后的金沙洞府自从崩坍之后,一直无人到过,洞口坍塌的地方生出了野草,小树、 五年的时间掩盖了一切,连原来崩坍的痕迹也看不到了!
  但在整整五年后的一天淸晨,坍塌了的金沙洞,却又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大响声。
  响声过后,一片尘土飞扬,石滚砂走。
  在风沙平息过后,虽未再现出洞口,但在原来的洞口之处,却多出了一个英挺俊秀的年靑人 来。
  细看时,方才发觉他就是丁小南。
  但经过五年之后,他已经十七岁了,五年之间自然是变了不少,最明显的是他长高了许多, 面貌神情之间也成熟不少。
  就在他现身之后,忽见一群人由不远处拥拥过来,她们是一群老妪小婢,簇拥着一位鸡皮鹤发的老妇人走了过来。
  自然那正是彩虹夫人。
  丁小南心头微微一震,连忙走上前去,深深一礼道:“丁小南叩见老夫人!”
  说着就要跪了下去。
  彩虹夫人忽然伸出鸡爪般的右手轻轻一招道:“免礼!”
  丁小南不禁又是大吃一惊,原来彩虹夫人那轻轻一招,竟有一股巨大得难以估量的暗劲托住了他,使他跪不下去。
  五年时光中,虽然他不过是练成了一记掌法,但他深知自己的内力至少比以前高出数十倍之 上,若与江湖上一般武林人物的造诣相比,自己足可抵他们百年的修为,料不到彩虹夫人竟武功高强得如此不可思议。
  忖念之间,忙又道:“老夫人玉体可好!”
  彩虹夫人眉开眼笑的道:“还好,难得你记挂着我!”
  丁小南心头又是一惊!五年中他牢牢记着着不服用蓝色的药丸,至少有五十多颗蓝色药丸被他 丢弃于地下洿水之中。
  但他也牢牢记着对老夫人要装出惟恭惟谨,不能抗命。
  是以又亲切的一笑道:“五年中晚辈除了专心练功之外,就只有悬念老夫人,以不能朝夕请安问好为憾!”
  彩虹夫人大是满意的道:“你真的对老身如此诚么?”
  丁小南忙道:“晚辈岂会欺哄老夫人?”
  彩虹夫人颔首道:“这样就好,总算老身的心血没有白费I”
  丁小南又道:“四大天罡嘱晚辈向老夫人请安,他们职责所在,无法亲来!”
  彩虹夫人颔首道:“这个我知道,我是不会怪他们的!”
  话锋一转道:“你的金沙绝命掌学成了么?”
  丁小南忙道:“学成了!总算没辜负了老夫人的期望!”
  彩虹夫人一笑道:“很好!他且练一下让老身看看!”
  丁小南目光转动,道:“老夫人一定比晚辈还要淸楚,金沙绝命掌最好是对活的生物使用, 才具威力,若对石树木而使,也不过像其他掌力一样,将之击碎而已……”
  彩虹夫人一笑道:“这话说得是!”
  忽向空中一指道:“你不妨将金沙绝命掌演化绝命指,对那雁群中最后一只鸿雁下手吧!”
  丁小南忙道:“晚辈遵命!”
  原来此刻,正有一群鸿雁经过虽说飞得较低,也足有三五十丈高下,若说以指风点中一指, 那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之事。
  但丁小南却毫不迟疑的右臂一振,凌空点出一指。
  但见金光一闪,发出了一串锐啸。
  随之但见那最后的一只鸿雁像中了箭一般,笔直的摔了下来,正好落在众人的脚前。
  彩虹夫人赞许的一笑,向身边的一名小婢道:“去把那雁儿动上一动!”
  那小婢加:“婢子遵命!”
  走上前去,轻轻用脚踢了一踢。
  诅料!一踢之下,那只雁儿忽然变成了一堆粉屑,像是死了至少一百年以上一般,完全干枯 风化了。
  彩虹夫人格格一笑,道:“很好……孩子,你果然没辜负了我的期望!”
  声调一沉道:“来,随我到花厅去吃庆功宴吧1”
  彩虹宫中处处笙歌,一片欢乐。
  彩虹夫人兴致极好,虽然她看上去像一个患了病的老妪,但却杯不离手,谈笑风生。
  庆功宴足足吃了一天,在日落黄昏之后,彩虹夫人方才把丁小南拉到了一间密室之内。
  丁小南心情沉重,忐忑不安,不知道老夫人是否发觉了某些破绽,而要对他有什么不利的举动。
  但他的顾虑却是多余的。
  彩虹夫人在密室中坐定,神采飞扬的笑道:“丁小南,如今你神功已成,应该去替老身办事 去了!”
  丁小南忙道:“任凭老夫人吩咐!”
  彩虹夫人沉凝道:“你大约记得五年前老身吩咐你的事吧!”
  丁小南忙道:“是!老夫人曾说要晚辈去杀一个人!”
  彩虹夫人颔首道:“不错,现在你该去了!”
  丁小南怦然心动,道:“不知老夫人要晚辈去杀什么人?”
  彩虹夫人道:“在东岳泰山后的傲来峰下,有一座夕阳古洞,老身要你去杀的就是那洞中之人!”
  丁小南迟疑了一下,道:“那洞中住的是什么人呢?”
  彩虹夫人目光锐利的瞄了他一眼,道:“你一定要问淸楚么!”
  丁小南吃了一惊,监:“不!不!老夫人的令谕,晚辈只能遵从,不能多问?”
  彩虹夫人道:“这是你内心中的话么?”
  丁小南忙道:“是晚辈内心中的话,就是老夫人要剜出晚辈的心来,晚辈也会马上落,因为……”
  彩虹夫人打断他的话道:“很好,这样已经很够了!”
  丁小南道:“那么晚辈何时动身呢?”
  彩虹夫人一字一顿的道:“就是今晚。”
  丁小南连忙站起身来,道:“那么晚辈就要去了!”
  彩虹夫人轻轻颔首,但他又沉声道:“记住,杀了那人之后,即刻收来复命,往返你只有七 日时间,大约总够了吧……”
  丁小南忙道:“足够了,晚辈不会浪费时光!”
  彩虹夫人含笑道:“很好,你可以走了!”
  丁小南不再停留,立刻施礼而退,走到院中,长身而起,有如大鹏经空,向彩虹宫外驰去。
  五年以来,这是他第一次离开彩虹宫,五年的时光使他从一个略解人事的孩童变成了一个热血沸腾的靑年,一切的变化都太多了。
  在彩虹宫外,他停了下来,深深的吸了一口长气。
  他不知道那醉丐何八方是否不已经离开了彩虹宫,也不知道江湖中变成了什么样子,一切对他都是新鲜的。
  于是,他迈动脚步,飞快的向谷外山下走去。
  他脑海中也在不停思索,考虑。
  他是否该去杀那泰山夕阳古洞中的人,那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为什么彩虹夫人要杀他?
  白云山庄不知变成了什么样子,父母墓前想来不会有人祭扫,自己应该回去哭祭一番才对。
  还有,使他朝夕难忘的是海内七魔与病尸二僧,这些人在那里,他现在有足够的力量可以报 仇了,他们在哪里呢?
  彩虹夫人认为他心志全受了她的控制,也许她认为自己已经忘去了仇恨之事,这该怎么办呢 ?
  她限自己七日返来,是遵限而回呢,还是另做打算。
  这些事使他痴痴苦思,却又一时之间难做决定。
  忖念之间,已经走到了谷口之外。
  忽然---
  只听一阵幽幽的哭声传了过来。
  由那哭声中,他听得出是一个妇人,哀哀欲绝,声至凄恻。
  他本是性情中人,当下毫不迟疑,循声驰去。
  只见在一堆乱石之中,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妇人正在伏地痛哭。
  丁小南剑眉深销,轻轻叫道:“嗨!深更半夜,你在这里哭什么呢?”
  没有应声,显然她在伤心之中,并不曾听到有人叫她。
  丁小南只好俯身轻轻拍了她一下,叫道:“你听不到我的话么?”
  这一次那妇人是听到了,只见她仰起脸来,揩着泪渍道:“你是什么人?”
  丁小南皱眉道:“不必问我是什么人,我只是想帮助你!”
  那妇人摇头道:“你帮不了我什么,我是来寻死的……”
  丁小南苦笑道:“为什么呢?”
  那妇人猛一昂说道:“你真的想要知道?”
  丁小南道:“这又奇了,我想知道,只不过是为了想帮助你你,究竟遇到什么困难的事了, 要伤心成这付样子!”
  那妇人咬咬牙道:“彩虹宫中的老夫人杀了我的丈夫儿子!”
  “啊?”
  丁小南大吃一惊,一时呐呐无言。
  但,一股侠义的天性使他心性激动,顿时对彩虹夫人大生厌恶之心。
  忽然----
  只听一缕低弱但却淸晰的声音传入耳鼓道:“孩子小心……”
  丁小南不禁吃了一惊,转身四顾,不见人影。
  但他听得出来,这正是五年前在金沙洞口曾经听到过的那“无影老人”的声音,是他教给自己不去服用那些蓝色药丸的。 • 一时不禁大为惊喜。
  只听那声音继续传来道:“这是彩虹夫人派人故意试探于你,你不能上了这个大当,否则一切就都要完了!”
  丁小南大吃一惊,心中喑喑忖道:“但我该怎么办呢?”
  只听那声音道:“杀了她!”
  而后声息俱杳。
  那妇人见丁小南呆呆发怔,又哼了一声道:“那老夫人根本就不是好人!”
  丁小南大喝道:“胡说,你怎可侮及老夫人?”
  那妇人仍然大叫道:“她杀了我的丈夫儿子,彩虹宫中的人都是土匪强盗!”
  丁小南勃然大怒,右掌一扬喝道:“你敢再说下去,我就要劈死你了……”
  声调一沉,又道:“快些跪下,求上天饶恕你出口侮及老夫人之罪!”
  那妇人咬牙道:“我偏不,而且我还要骂她!”
  丁小南厉喝道:“你一定要找死么?”
  那妇人大叫道:“彩虹宫中都是…….”
  丁小南大喝一声一掌就要拍出。
  但他却没有拍了下去,因为面前突然人无一闪,彩虹夫人像幽灵一般的来到了他的面前,格格大笑道:“不要下手!”
  丁小南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喑喑感激那“无影老人”的照顾,否则只怕自己已经闯下大祸了!
  当下故作讶然的叫道:“老夫人,您……”
  彩虹夫人欣慰的大笑道:“孩子,你真是我的好孩子…….”
  目光一转道:“他也是彩虹宫中的人,是老身使她试探于你,因为老身对你的付托与期望实在太重了….”
  丁小南呐呐的道:“晚辈心目中除了老夫人之外,再无别人,绝不容任何人侮及老夫人!”
  彩虹夫人笑道:“很好,你安心去吧,老身也就可以安心了!”
  丁小南又深深一礼道:“老夫人保重!”
  身形一转,就要动身。
  彩虹夫人忽又招招手道:“且慢!”
  丁小南一惊收步道:“老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彩虹夫人缓缓探手䌷中,取出了一个小巧的金绿鸟笼,大约只有茶杯大小,里面养着一只黄莺。
  丁小南怔了一怔,不知彩虹夫人因何要取出这么一件东西来。
  只听彩虹夫人笑道:“拿去吧,把它带在身边……”
  丁小南忍不住失笑道:“晩辈此去奔波不定,要这东西何用,倒是老夫人留着解闷儿吧!”
  彩虹夫人笑笑道:“这并不是戛解闷儿的,而是用来传信用……”
  声调一沉,道:“此去凶险难料,吉凶莫卜,有这鸟儿可以在危急之时传书递信,彩虹宫可以随时驰援!”
  丁小南双手接过,道:“多谢老夫人!”
  彩虹夫人挥挥手道:“现在你可以走了!”
  丁小南不再迟疑转身退几步,飞身而起,有如流星飞驰向山下疾奔而去,不大时光,就走 出了吕梁山外。
  他一直击着再听到“无影老人”的声音,但他的声音却一直不曾再度传来,他使不免有些轻微的失望。.
  他有许多事情要做。
  他要回家祭墓。
  他要寻找海内七魔与病死二僧报仇。
  但他最后却还是奔向了泰山。
  他已拿定主意,先去查明那泰山夕阳古洞中的人是什么人物,是善是恶?倘若属于恶人,自 可将他除去,但若不是,那就要另做打算了。
  于是,他一路疾驰,奔向泰山。
  两天之后的黄昏时分。
  在泰山后山的傲来峰下,徘徊着一俊逸的年靑人,在不远处是一座山洞,那山洞纯出天然潮湿阴喑。
  他的表情是沉重的。
  他已经找到了夕阳古洞,但洞中之人却已不在。
  他曾检视洞内,肮肮脏脏,破席乱草,没有一点像样的东西,但却可以证实的确有人在此住 过,而且那人离去最多也不过一月以上。
  他为难了起来这该怎么办呢?
  他后悔不曾向彩虹夫人请示一下,他不曾想到这一点,倘若找不到那人,又应该怎样?
  终于,他做了一决定,且先向附近的人家探询一下,这洞中住的是什么人,以及去了那里?
  然而,走遍了四外数里方圆,也不曾见到一个人家。
  丁小南徘徊移时,最后决定,索性走远一些,且到泰安城中走上一走。
  于是,他展开轻功提纵身法,向泰安城中驰去。
  等他赶到城中之后正是华灯初上之时,但见茶楼酒肆,人潮如织,端的热闹非凡。
  丁小南信步走上了一座酒楼,但原想弄点食物充饥,但一经踏上酒楼,却忽然想要喝上几杯。
  他本来不会饮酒,也许是情绪不宁,想藉酒力来麻醉一下,暂时抛开心中的愁烦,所以毫不迟疑的要来了酒等。
  于是,他独自浅斟低酌喝起酒来。
  他本是毫无酒量之人,几杯下肚已经有些头重脚轻起来。
  忽然——
  正当他欲要用饮之际,只听一阵脚步急响,一个身材魁梧的身子走了上来,在他附近的一张 桌上坐了下来。
  那桌上原本坐着一个瘦削的年靑人,由他佩带的长剑看来,可以知道他也是个在江湖上混的 人物。
  但那大汉却粗野得很,在那瘦削的年靑人对面坐下之后,不住大呼小叫,点酒要菜。
  由于桌面不大,顿时把那年靑人挤得没了地方。
  同时,那大汉口沫飞溅,也喷得那年靑人满头满脸。
  终于,那年靑人站了起来招呼酒保会账。
  但那大汉却无端的怒了起来,喝道:“慢点!”
  走来的酒保对那大汉似是十分惧怕,应付了两句,顾自走了开去。
  那年靑年似是强压着怒气,道:“朋友,你这是何意?”
  那大汉哼道:“这话正当我来问你,是什么意思?”
  那年靑人强笑道:“在下什么意思也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走?”
  “在下吃喝完了,自然要走!”
  “胡说!”
  那大汉厉喝道:“你的酒菜都才吃了一半,怎会是吃完了!”
  那年靑人气得面色铁靑,咬牙道:“就算在下不曾吃完,尊驾似乎也问不着吧!”
  那大汉怒吼道:“明明是你瞧不起大爷,故意给我难堪!”
  那年靑人哼道:“这倒奇了,彼此素不相识,有什么难堪不难堪的?”
  那大汉喝道:“你敢对大爷如此放肆,大约你是活腻了!”
  伸手一把,抓住了那年靑人胸前的衣襟。
  那年靑人叫道:“你想怎样?”
  那大汉厉喝道:“揍你!”
  抖手一掌抽了下去!
  丁小南一旁看得淸楚,那年青人也是个江湖人物,但却绝不会是那大汉的对手,这一掌拍下 去,那瘦弱的年靑人必受重伤。
  一来由于他已酒意醺然,二来激于义愤几乎不假思索的长身而起,一把扣住了那大汉扬起的 右腕。
  那大汉没料到有此一着,丁小南的手勤强猛,使他不禁激眉一皱,只差没叫出声来。
  楼上众多的酒客,立刻爆出了一片彩声。
  原来酒楼上的座客,什九都是江湖中人,不少人都站了起来,但是预料到将有一场热闹看了。
  同时,一般人也缓缓退后让出了一片空场。
  丁小南一招出手不禁又有些悔意。
  自己处在这种情形之下实在不应该太露锋芒。
  付思之间,不禁又把扣在那大汉右腕上的五指松了开来。
  那大汉浓髯横竖,咬得钢牙格格作响,沉声喝道:“倒真看不到你小子还有两手……”
  声调一沉又道:“通上名来。”
  丁小南哼道:“在下不过路见不平,出头干涉,用不着报什么名姓!”
  那大汉厉吼道:“你说得倒是轻松!”
  丁小南剑眉森竖道:“只要你向那位兄台说上两句好话,事淸就算掲过不提!”
  那大汉咬牙道:“你可知道,老子今天非要你的命不可,你知道大爷是什么人吗?”
  丁小南冷然道:“不管你是什么人,若是你不通淸理,就只有自己倒霉!”
  那大汉喝道:“很好,倒霉就倒吧,老子先吿诉你,老子姓常名铁凌,外号人称九头猛虎, 是这山东地面绿林道上的总瓢把子!”
  丁小南不将道:“土匪头儿亏你自己好意思说得出口!”
  常铁凌咬牙道:“除非你跪在地上叫我三声常爷爷,否则老子立刻宰了你!”
  丁小南大怒道:“你何必定要找死!”
  原来他不想多事,如果常铁凌稍稍软软化,事情就可揭过不提。
  但常铁凌却是宁折不弯的人,铁拳一举,当胸捣来。
  丁小南再也忍耐不住,暗运神功,硬接一招!”
  但听蓬的一声大响,胜负立分。
  只见常铁凌如触蛇蝎,一击之下,登时翻身倒地。
  楼上座客俱皆爆出一片惊呼。
  因为他们虽都已看出丁小南是个身负绝学的少年侠士,但却想不到他会有这样不可思议的神功!
  更加常铁凌是武林中享有大名之人,所以一般人对这场搏斗的看法是胜负各半。
  谁都没料到会一招而分胜负。
  更谁都没料到常铁凌会当场横尸。 •
  一时之间,酒楼上鸦鹊无声,俱都呆呆的怔了起来。
  终于,只听一个声音叫道:“这位少年客官,您给本店带来的麻烦大了!”
  原来来者是酒楼的掌柜。
  只见他携胸顿足的叫道:“官府要查究,这是人命关天的案子……”
  忽然!
  又有人叫道:“用不着担心,这尸首存不住了!”
  原来那店掌柜在一阵走动之后,卷起了一阵微风。
  但就在这一阵微风吹拂之下,只见常铁凌的尸体起了变化,像是腐烂了数十年的一段木头一 样,变成了细如面为粉屑,四外飘散,包括衣履在内,顷刻时光,已是踪影不见。
  所有在场的酒客,个个又如被点了穴道一般,呆呆的怔了起来,因为谁也没见过这样不可思 议的事。 •
  连丁小南在内,也是痴痴迷迷,一言皆无。
  忽然,一串清音传入了耳鼓,道:“你还不走么?”
  丁小南如梦初醒,听得出那正是无影老人的声音,当下毫不迟疑,身形一纵,穿窗而出, 街心落去。
  街上人群扰攘,并不知酒楼上发生的事故,但只见有人从楼窗口跳了下来,却也引起了一阵 骚动。
  但丁小南并不迟疑,身形连闪,有如流星划空一般,几个起落之间,已经到了城外,向山野 之间跑去。
  一口气跑出了十多里路,他方才停下身来。
  转头四顾,但见夜色已深,静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
  他喘了一 口大气忽然大叫道:“无影老人,老前辈……为什么您不现身一见!”
  回答他的只有几声虫鸣。
  他又嘶声叫道:“既然您老人家如此关怀晚辈,至少也该指我一条明路,现在我该怎么办呢 ,我该怎么办呢?”
  然而,仍是不见回音。
  但是,他知道,这声音也许那“无影老人”能够听到,因为他似乎一直都在喑中跟着自己。
  他伫立移时,茫无目的向前走去。
  天边有一弯新月,淡淡的月光照在山野之间,显得恬静幽美,他虽是拖着沉重的脚步,怀着 沉重的心情,但在表面上却像一个游山的诗人一般。
  不知走了多远不知到了那里,反正仍是在山野之中,他仍然茫无目的的一步步向前行走。
  忽然——
  只听一个淸脆的声音叫道:“嗨!站住!”
  丁小南蓦地一惊应声站了下来。
  此刻他才发现,自己已走到一堆野火之前,如不是被人喝止,差点就走到火堆之上。
  他吃惊于自己的失常,连忙转目四顾,只见在火堆旁坐着一个明眸皓齿,风致嫣然的少女, 正以好奇的眸光盯注着他。
  火堆上烤着野味,已经将熟,除开那少女之外,只有一个半百老妪,似是那少女的仆从。
  在火堆不远处,有一个搭起的帐幕,显然他们安在此露宿。
  丁小南不自然的一笑道:“对不起,打扰了!”
  他转身子,就要走去。
  那少女忽然站起身来,叫道:“站住!”
  丁小南收步道:“在下已经道过歉了!”
  那少女笑笑道:“你有病么,还是眼睛不好,为什么走到火堆上都不知道?”
  丁小南尴尬的笑道:“因为……在下思索一件事情,疏忽了面前……”
  那少女天真的道:“你在想什么,想得那样起劲?”
  丁小南呐呐的道:“这……这……” 但他这了半天,也没这出个所以然来。
  幸而那少女并没有认真追究,却话锋一转,又道:“为什么深更半夜的你走到山里来了,只 有你一个人么?”
  丁小南呐呐的道:“这……这……”
  那少女忽然格格大笑道:“你大约是个书呆子吧!”
  原来由外貌上看来,丁小南确然像个书呆子。
  那老妪起身笑道:“这位公子坐下谈吧!”
  丁小南无可无不可的果然依言坐了下来。
  那少女似是十分兴奋,道:“你饿么?”
  丁小南道:“在下已在城中用过酒饭了!”
  那少女柳眉深蹙绞着双手道:“你真是太神秘了,我该从何问起呢?噢,对了……你既 在城中吃过酒饭,为何走到深山里来了!”
  那少女急道:“又是这……你不是白痴叫?”
  那老妪凑了过来笑道:“小姐,还是由老身来和这位公子谈谈吧?”
  那少女笑道:“也好,他可真把我给弄糊涂了!”
  那老妪笑笑道:“公子贵姓啊?”
  丁小南略一忖思道:“在下姓丁。”
  “丁公子……”
  那老妪转动了一下眼珠道:“公子想必有心事吧!府上还有什么人呢?”
  丁小南叹口气道:“在下只有一人了 !”
  那少女忍不住接口道:“你没有父母兄弟么?”
  丁小南忍不住鼻酸道:“父母兄弟都……被害了……”
  那少女叹道:“真可怜……”
  那老妪神色间却有一份又同情又欣喜的表情,看看那少女,又看看丁小南道:“丁公子此刻 是要去哪里呢?”
  丁小南道:“要去哪里,连在下也不知道。”
  那老妪更加欣慰的道:“公子如不嫌弃,就跟我们交个朋友吧!”
  眸光一转,又道:“我们是由塞外来的,这是我们小姐,姓柳名心美,老身叫做……柳婆子 ,是我们小姐的奶妈。”
  柳心美呶嘴接道:“什么柳婆子,你说的多难听呀!”
  柳婆子一笑道:“柳婆子就柳婆子,大家都这么叫我,又有什么关系……”
  转向丁小南道:“我看你就跟我们一道吧……”
  丁小南微微一惊,站起身来叫道:“不……不……我不能……”
  柳婆子爽朗的笑道:“为什么不能,你不是无家可归的么?”
  丁小南呐呐的道:“但……我却有别的事要做!”
  柳婆子一笑道:“我知道,你是要报家门血仇,这一点可以包在我老婆子身上,你知道塞外柳家是什么人家么?”
  不待丁小南答话,又顾自说下去道:“我们小姐是武林世家的后代,不要说她的父兄,就说 我们小姐,也是一位武林高手呢!”
  丁小南摇摇头道:“可惜我的事你们管不了,我……吿辞了!”
  说着转身就走。
  柳心美忽然横身一拦,急道:“要走也不用这么急呀.,深更半夜的你去哪里呢?方才你不是 说连你自己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么?”
  丁小南苦笑道:“不错,但现在我却决定了,要去找山东地面的绿林总舵!”
  “啊?”
  柳心美有些意外的啊了一声,方欲答言,却见不远处灯笼火把,一大群人涌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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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14 16:03:5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一剑震江湖
  丁小南与柳心美以及柳婆子正在谈话之际,忽见不远处灯笼火把,一大群人涌了过来。 丁小南不林证了一惊,虽然那夕阳古洞中的人不在,但他却直觉的有一种背叛了彩虹夫人的 感觉,一见有人涌来,第一个想法就是恐惧他们是彩虹宫的人。
  柳心美与柳婆子似乎也是心有疑惧,两人与丁小南一到,也望着那群涌来之人发怔,一时说 不出话来。
  那群人来势甚快,刹那间已经来到面前。
  及至看淸来人,丁小南一颗心方才放了下来,转目向柳心美与柳婆子看去,只见两人像是也 松弛了下来,紧张的神色变成了坦然自若。
  原来来人共约二十几名,为首的是一个内着劲装,外罩披风的半百老者,腰悬长剑,目光炯 炯,看上去十分威武。
  另外的二十余人俱是劲装疾服,各佩兵刃,赶到丁小南面前时,立刻刷的一声将三人围了起 来。
  丁小南怔了一怔,面露不愉之色,正想发作,却见柳婆子凄了过来,悄声向他一笑道:“丁公子不谙江湖风险,您尽管坐着不动,由老身与我家小姐应付他们也就够了。”
  丁小南心头r动,果然依言不声不响,袖手旁观。
  只见那佩剑老者向三人打量了一下,道:“练们是做什么的?”
  柳心美早已怒目圆睁,冷冷的喝道:“你问得着么?”
  那佩剑老者哈哈一笑道:“真看不出,你的胆子倒不小……”
  声调一沉,大喝道:“你知道老夫等是什么人吗?”
  柳心美冷若冰寓道:“我不想知道,也用不着知道。”
  佩剑老者目光转动,重新把三人仔仔细细的打量了 一阵,又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
  柳心美双眉一竖,道:“这里好像是泰山吧,你不知道么?”
  佩剑老者气得两眼直瞪,大吼道:“真是反了,既知道这是泰山,难道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
  柳心美也大声冷笑道:“名山大川,都是无主之物,如果一定说是有主,那也是当今皇帝老 子的,大约轮不到你吧!”
  佩剑老者忽然软了下来,笑道:“你说的不错,这是皇帝老子的,可是皇帝老子不住在这里 ,这里住着徐家寨,所以这里也就是一剑震三山徐老寨主徐守一的……”
  柳心美冷笑道:“这样说来,一定是土匪了…….”
  眸光一转,又道:“你就是徐守一么?”
  那佩剑老剑须眉怒张,大喝道:“凭你这句话就该打三十个嘴巴,徐老寨主是何等人物,凭 你怎么也配站在这里和他老人家讲话?……”
  柳心美不在意的冷笑道:“那么你是什么人?”
  佩剑老者傲然道:“老夫乃是他老人家手下的外寨总管戚大成!”
  柳心美哼道:“这样说来,你更差劲了………你为什么无缘无故的跑来找我们麻烦?”
  戚大成耐着性子喝道:“泰山方圆三百里,徐老寨主就是土皇帝,任何事都管得着,老夫职责所在,奉命查山,自然是问得着你!”
  柳婆子凑了过去,向柳心美道:“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小姐,您少说一句吧……”
  转向那戚大成道:“我们是出外游历,途经此处的,等天色一亮,我们也就是要走了,就请 您多包涵点吧!”
  戚大成颔首道:“你们是由何处而来!”
  柳婆子不假忖思的道:“塞外。”
  “塞外?……”
  戚大成怔了一怔道:“由塞外到这里万里迢迢,你们是怎么来的?”
  柳婆子哼道:“这话您不嫌问得太啰嗦一些么?我已经说过了,我们是来游历的,自然是慢走来的!”
  戚大成又向丁小南投注着道:“这小子是什么人,你们是一道的吧?”
  柳婆子忙道:“他是我们少爷,这是我们小姐,我们自然是一道的了!”
  戚大成又向丁小南与柳心美投注了一眼,道:“你们是兄妹还是姊弟?”
  柳心美哼道:“他是我哥哥,你问得这么详细干什么?”
  戚大成皱皱眉道:“若是平常,老夫也没有这么多时间问你,但今天可不行,最近风云险恶 ,江湖酝酿大变,那自然就是非问个淸楚不可。”
  柳婆子接口道:“现在你淸楚了么?”
  戚大成摇摇头道:“老夫更糊涂了,他们两人根本不像兄妹!”
  柳心美嗔目厉叱道:“不像兄妹又像什么?”
  戚大成阴的一笑道:“这就是老夫要问你们的了……”
  声调一沉,道:“如果你们说了实话便罢,否则,今天你们就要倒霉了!”
  柳婆子连忙陪笑道:“这也没有什么希奇,他们虽是兄妹,却是同父异母,那自然是不会完全相像的了!”
  戚大成方欲再度叱问,柳心美忽然跳起来道:“奶娘,不要再说下去了!”
  柳婆子怔了一怔道:“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柳心美咬牙厉声道:“凭他一个什么寨的外寨总管,也对咱们这样呼来喝去,问东问西,这 还成什么体统,咱们出来游历,是这样受人欺的么?”
  柳婆子陪笑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只不过是不愿意惹麻烦罢了!”
  戚大成冷森森的大喝道:“看来你们对老夫是十分不满的了!”
  柳心美娇叱道:“我们忍耐的已经够了,如果你识相的话,最好立刻滚蛋,要不然可就要像 你自己说的,要倒霉了!”
  戚大成纵声大笑道:“很好,老夫一向是吃软不吃硬,如果你们跪地软求,老夫也许真的放 过你们,但现在,那可说不得了……”
  声调一沉,向随行的二十余人喝道:“准备抓人!”
  二十余名劲装大汉齐喏一声,但听铿锵连响,已经各将兵刃撤了出来,随时准备出手。
  丁小南虽是不声不响,但却已喑中戒备,准备应变。
  戚大成也自刷的一声,抽出腰中长剑,随手一振,幻起一片耀目寒光,向柳心美喝道:“丫头,是你们束手就缚,还是要老夫动手?”
  柳心美面泛杀机,娇躯一摇,就要动手,但她却被柳婆子迅快的横身拦了下来,无法逼得过去。
  柳心美咬牙道:“奶娘,你还要拦着我么,你受的气还不够么?咱们从离家将近半年以来, 吃过谁的气来着?”
  柳婆子连连陪笑道:“不是吃气,是用不着小姐动手,如果事事都要小姐分心,我老婆子又跟着来做什么……”
  微微一顿,又道:“既然他这样不通情理,有我老婆子出手教训他也就够了,又何必小姐亲 自动手!”
  戚大成纵声狂笑道:“你们倒是真不知死活…….”
  目光阴阴一转,向柳婆子吼道:“如容你在剑下走满三招,老夫立刻横剑自绝!”
  柳婆子伸手一抓,由地上抓起一支龙头拐杖,笑吟吟的道:“你这话做数么?”
  戚大成望着她的龙头拐杖,怔了一怔,但却大声道:“老夫堂堂徐家寨的外寨总管,难道是说着玩的么?”
  柳婆子耍道:“只怕你会后悔这话说得太快了一些……这样吧,倘若三招之内你胜得 了老身,没话说,老身等乖乖跟你去徐家寨,倘若你不幸败了,也不必横剑自绝,就带着你这群狐朋狗党快些滚蛋也就是了!”
  戚大成气得哇哇大叫道:“少说废话,快些动手!”
  柳婆子笑吟吟的道:“强宾不夺主,自然要让你先行出手了!”
  戚大成气得火冒三丈,闻言也不客套,长剑撒起三朶剑花,成品字形向柳婆子咽喉两肩刺来!
  柳婆子淡然一笑,不理不睬。
  等至三朶剑花将到面前,方见她龙头拐杖一旋,划起一片厉啸之声,向三朵剑花满了过去。
  但见火星四射,一串铿锵大响。
  柳婆子拐杖一收,笑道:“一招!”
  戚大成震了一震,濡吼一声,二震剑攻来。
  只见剑如贯日长虹,威势凌厉,疾捷无伦。
  但柳婆子仍是漠不在意,仍像先前的横杖一揄,但见长虹般的剑气欲然而收,戚大成马步不 稳,登时震出了三四步远。
  柳婆子从容收住拐杖,道:“两招了!”
  戚大成面色靑红不定,咬咬牙关,三度挥剑而至!
  柳婆子冷笑连声,大喝道:“这是最后一招,你该拿出点真本领来!”
  拐杖一抡,抢先扫去!
  她的招数都是十分平实之学,但却力道强猛,快捷无伦,戚大成虽然剑法不弱,但是却一点也施展不出来。
  这一招柳婆子抢先而攻,情势更加不同。
  眼前只见火光四射,耳中只听当的一声,戚大成的一柄长剑已经不翼而飞震得跌落于数丈之 外。
  同时,戚大成本人也被摔出一丈多远,一屁股坐于就地之下,鼻孔唇角之间,均有缕缕鲜血 流了出来。
  柳婆子横杖一笑道:“戚大成,三招已满,你还有什么话说?”
  戚大成面如淡金,一言不发,由地上挣扎着坐了起来。
  柳婆子从容一笑道:“你我无寃无仇,老身并不一定要取你的性命,现在,老身放你一条活 路,快些带着这些人滚吧!”
  殊料戚大成目光阴阴一转,忽然大赏:“不论死活,上!”
  但听二十余名劲装大汉朗应一声,各挥兵刃,有如潮水一般,就向柳婆子等三人攻了过来。
  柳心美、丁小南俱皆蓄势而待,见状立刻就要挺身迎敌。
  这时——
  就在大战即要爆发之时,只听一声沉雷般的大喝道:“住手……”
  那声音震得人耳膜嗡嗡做响,众人不由为之一惊。
  只见丈余外站定了一个瘦小老者,银髯白发,年龄至少已在七旬以上,但却精神瞿烁,神釆迫人。
  丁小南不由大当然,那喝声分明是这老者所发,但他生得如此瘦小,怎会有这样宏亮雄壮 的声音。
  那老者身后随着两名六旬左右的老儿,似是老者的随从之人,两人同样的耦神奕奕,一看就 是内外兼修的高手。
  但见戚大成突然垂下双手,急步赶到那老者面前,深深施了一礼道:“参见寨主!”
  原来那老者正是一剑震三山徐家寨的寨主徐守一。
  他腰间悬了一柄巨大的长剑,金镶玉镂,一看就知是极为名贵之物,但那剑实在太大了,与 他的矮小身材极不相称,走起路来,不住叮当做响。
  只见他淡淡哼了一声,道:“怎么回事?”
  戚大成面色通红的道:“属下巡山在此,发觉这三人行迹可疑,加以盘诘,不料……”.

  徐守一紧盯着他问道:“不料怎样?”
  戚大成呐呐的道:“他们不肯据实相吿,反而出言不逊,故而……属下要把他们擒回大寨, 面禀寨主……”
  徐守一淡淡的道:“你与他们交过手了没有?”
  说话之间,却向数丈外戚大成被震飞了的长剑瞄了一眼!
  戚大成俯首呐呐的道:“已经交手过三招!”
  徐守一凌厉的喝道:“胜负如何?”
  戚大成呐呐的道:“属下不慎为她的诡计所乘……”
  徐守一哼道:“那是说你败了?”
  戚大成低声道:“若凭真才实学,属下尙不致落败!”
  徐守一突然沉声厉叱道:“你说的都是实话么!”
  戚大成把头俯得更低的道:“寨主明察……”
  徐守一冷冷一笑道:“你以为本寨主不知道方才发生的事?老实吿诉你,本寨主都已看得一淸二楚,你实在把徐家寨的脸面都丢光了!”
  戚大成面色如土,连声道:“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徐守一微喟一声,道:“方才你与那位老妇人打了什么赌来?”
  戚大成迫不得已,只好据实说了一遍。
  徐守一平静的道:“行道江湖,首重信诺,既然你有横剑自绝之言,还等什么?”
  戚大成惊慌失色的道:“但属下只不过是……”
  徐守一沉声大喝道:“本寨主不问情由,只问事实,再不动手,你该知道徐家寨的寨规,大约不会比你自绝一死好过多少!”
  戚大成突然双膝跪地,语无伦次的道:“寨主饶命…….”
  徐守一冷然喝道:“料不到我徐家寨也有你这种贪生怕死之辈,本寨主真是瞎了双眼,怎会把你用为外寨总管!”
  戚大成哀求道:“属下情愿让出外寨总管之位,做一名普通的寨丁……”
  徐守一摇头道:“那是你的想法,本寨主不能答应……”
  声调一沉,道:“本寨主限你立刻横剑自绝,以重本寨威信……”
  戚大成仍是跪地哀求道:“寨主饶命!寨主饶命……”
  徐守一冷峻的一笑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了……”
  转向随在后面的两名老者喝道:“左右二侍者!”
  两名老者转到徐守二図前同声道:“属下在!”
  徐守一轻问道:“有损本寨威信,而又拒不受寨主之命者,应处何刑?”
  左右二侍者同声应道:“依律当剥!”
  徐守一轻轻点头道:“行刑I”
  左右一侍者同声恢喏,向戚大成走了过来。
  戚大成面如灰金,狂乱的叫道:“寨主饶命,二侍者饶命……”
  但左右二侍者毫无表情,两人同时点出一指,闭了戚大成的哑穴,而后将他向一旁拖去。
  戚大成被闭了哑穴,已经呼叫不出,任由左右二侍者拖到了三丈之外。
  丁小南看得目瞪口呆,但却袖手旁观,不声不响。
  左右二侍将戚大成拖出三丈多远之后,立刻掀翻在地,其中一人探手拔出柄了一匕首。 只见二十余名劲装大汉忽然扑地跪了下去,齐声叫道:“求寨主开恩!”
  徐守一目光转动,道:“你们是替他讲情么?”
  二十名劲装大汉中有人应道:“戚总管虽然今天失手,但平日不无微劳,求寨主看在往日份 上,饶了戚总管这一次吧!”
  徐守一淡淡一笑道:“本寨所以能雄覇泰山,端赖素示信诺,寨规森严,戚大成不论往日有何功劳,但已违信背诺,犯了寨规,那是万万饶不得的……”
  答容一收,又道:“有再为他求情之人,就一律处以剥刑!”
  那出言求情的大汉顿时面色灰白,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
  二十余名劲装大汉,个个惶悚失色,没有再敢开口求淸的了。
  徐守一挥挥手道:“行刑!”
  左右二侍者齐声一声,手中匕首立刻划了下去。
  由于戚大成已被闭了哑穴,听不到呼叫的声音,但那剥皮的惨象也是足以使人骇然失色的, 但见鲜血四溅,皮肉撕裂之声刺耳惊心,足足费了半盏热茶之久,方才行刑完毕。
  左右二侍者俱皆双手沾血,回到徐守一面前齐声禀道:“行刑已毕。”
  徐守一转转颔首道:“你们暂且退下!”
  二十余名劲装汉子也相继起身,悄没声息的分立在徐守一背后。
  徐守一徐徐容容的走向柳婆子对人道:“你们都看见了么?”
  柳心美首先冷哼道:“我们又不是瞎子,自然看到了!”
  徐守一有些意外的道:“你们以为我处理得怎样?”
  柳心美冷笑道:“十分合理!”
  徐守一冷然一笑道:“本寨主处理事情不但合理,而且彻底!”
  柳心美冷哼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守一神秘的一笑道:“为保持本寨的威誉,本寨主一向不择手段……”
  声调一沉,道:“你们三人最好也来个自己了断!”
  柳心美怒极而笑道:“为什么呢?”
  徐守一哼道:“因为你们已经看到了本寨的弱点、丑事,要你们留在世上,必然会很快的传 遍江湖,故而本寨主必须将你们除去才能安心!”
  柳心美冷笑道:“你自忖有这份能力么?”
  徐守一突然振腕拔剑,道:“本寨主不说大话,但如能除去你们,本寨的威誉就可保持,如 果不能除去你们,那就是本褰的末日已到,本寨主并不后悔!”
  柳心美冷笑道:“那很好,动手吧!”
  徐守一长剑足有四尺多长,微微一振,发出一片龙吟般的声响,道:“你们三个人哪个先上 ?”
  柳心美方欲恍身趋前,柳婆子却拦住道:“小姐,老身未死之前,还轮不到你……”
  龙头拐杖一抡,拦住了柳心美面前,向徐守一喝道:“进招吧!”
  徐守一淡然一笑,斜长剑一揄,斜肩带背砍去!
  柳婆子拐杖横接,发出锵然一声大震!
  这一招双方似乎势均力敌,俱皆微微一震,各自把兵刃收了回去!
  丁小南心中微微一惊,看得出徐守一比那外寨总管戚大成的武功高出甚多,简直无法比拟。
  忖念之间,只听徐守一呵呵一笑道:“芳驾武功不弱,今天死了实在可惜!”
  长剑一摆,又复疾刺而去!
  柳婆子心知遇到了劲敌,当下不敢怠慢,拐杖揄起一圈乌光,迎面向徐守一的长剑射了过来。
  但听铿铿锵锵,又是一连几声脆响,一招之中,双方的兵刃已互击了二十余次之多。
  双方仍是势均力敌,难分轩轾。
  柳婆子信心大增,收杖冷叱道:“看来徐家寨今夜只好认栽了!”
  徐守一却从容一笑道:“不然,下一招中,只怕你就要衲命了……不过,本寨主忽动了惜 才之念,像你这种高手,横死当场实在可惜,本寨主也许先生擒了你们……”
  柳婆子怒喝道:“快些进招,何必空说大话?”
  徐守一挺剑而起,一剑攻来。
  这一剑招式平庸,看来无何威势,柳婆子一连两招,已经试出了他的虚实,第三招上也就从 容了一些,拐杖一横,斜斜挑去。
  但她拐杖甫一击到剑锋之上,却忽然身子一仰,翻身而倒。
  柳心美大吃一惊,一声厉叱,纵身抢救。
  但丁小南已先一步抢到前面,强笑道:“且容丁某先领教他两招!”
  柳心美讶然道:“你……也会武功?”
  丁小南一笑道:“也许勉强可以凑付!”
  徐守一笑笑道:“看来方才你们说的都是假话,原来你们是素不相识之人!”
  丁小南冷笑道:“这些话再说已是多余,只要你能胜得了我,便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徐守一颔首道:“这话也对……”
  声调一沉,道:“你用什么兵刃?”
  丁小南坦然道:“在下什么兵刃也不用,只凭这一双肉掌!”
  徐守一大笑道:“这话说得太托大了一些吧,凭你小小年纪,有什么资格用肉掌对老夫的宝剑,当真嫌死得慢了么?”
  丁小南朗笑道:“如果不敌,那是在下甘愿,与你何干!”
  徐守一大笑道:“很好,有胆量……本寨主倒也有些舍不得杀你了……进招吧 !”
  丁小南朗笑道:“在下对你那特制的长剑发生了兴趣,想对你先动手!”
  徐守一怔了一怔道:“也好,本寨主曾浪博了一个一剑震三山的匪号,你就试试看吧!”
  刷的一剑,横扫而立!
  剑沉力猛,划起了一片厉啸之声。
  丁小南不慌不忙,待他长剑将到之时,突然右手五指一骈,以奇快无比之势,向他的剑锋之 上砸去!
  徐守一不知他掌力厉害,不闪不避,任由他五指切在了剑锋之上。
  掌剑相接,并未发出任何声音,默默地交了一招。
  但徐守一长剑一收之际,却忽然发觉有些异样,原来是他手中的长剑突然份量轻了不少。
  及至他长剑欲收之际,忽见剑锋突然齐柄落了下来。
  而且那剑录落地之后,也没发出铿锵之声,却突然化成了一滩粉屑,随风飞扬,顷刻不见。
  徐守一面色大变,讶然叫道:“你这算什么邪功?”
  抖手一扬,将手中的剑柄掷了开去。
  丁小南一笑道:“能毁了你的宝剑,难道就非邪功不可么?”
  柳心美一旁也讶然失色,忍不住又惊又喜的道:“丁公子,原来你…….”
  话未说完,却听徐守一大叫道:“哇儿,本寨主今天算遇到了敌手,来来来!再接本寨主一 招!”
  丁小南笑笑道:“你似乎应该再去找把剑了!”
  徐守一沉声叫道:“本寨主长剑既毁,就不再用……
  阴恻恻的盯注着丁小南道:“本寨主也用一双肉掌接你招!”
  丁小南哼道:“你已见识过在下的蚀物神功,难道不怕在下把你也蚀为一滩粉屑么?”
  徐守一朗笑道:“今日泰安城中,本寨主早已听说,那九头猛虎常铁凌死得无踪无影,大约 也是你的杰作了!”
  丁小南毫不隐讳的道:“不错,他正是死在我手中的,若是你见机的话,最好……”
  徐守一拦住的话道:“不如说下去了,快些动手吧……”
  神秘而冷峻的一笑,又道:“本寨主非声铁凌可比,这一招中大概该你躺下了!”
  丁小南冷哼一声,道:“那就要试试看了!”
  挥手一扬,但见掌心之中顿为一片金黄之色!
  徐守一坦笑叫道:“金沙绝命掌!”
  丁小南狂笑道:“你知道就好……接招了!”
  刷的一声,劈了过去!
  徐守一淡然一笑,出掌磨接。
  双方掌快捷,势如电光石火,登时牢牢按实。
  然而,既没有掌力相触的蓬然之声,也没有见徐守一化为一滩粉屑,却见丁小南身子一摇, 倒了下去!
  像柳婆子一样,也瞑目不动,昏了过去。
  徐守一缓步踱向柳心美一笑道:“现在只剩下你一人了!”
  柳心美双目圆睁,银牙紧咬,一字一顿的道:“老贼,你用的什么妖法?”
  徐守一淡然笑道:“本寨主不懂什么妖法,只懂以真才实学取胜……”
  阴阴一笑道:“如果你知道好歹,干脆束手就缚,要好得多呢!”
  柳心美咬牙道:“我跟你拚了!”
  娇躯一弹,及掌电掣而出,向徐守一胸前击去。
  徐守一不闪不遥,任由柳心美掌力击到。
  但她却在掌力击到徐守一前胸之时,蓦觉遍体一寒,功力顿失,立刻四肢疲软,头晕目眩, 像丁小南一样的跌到地上,昏了过去。
  徐守一呵呵一笑,望着躺在地上的三人笑道:“把他们抬回去吧……”
  左右二侍者同声暴喏,立刻指挥着二十余名劲装汉子七手八脚,将三人抬了起来,当先向山岭深处走去。 ・
  在徐家寨的地下囚室之内,但见徐守一踞案高坐,案前横排着昏迷不醒的丁小南柳婆子与柳心美三人。
  徐守一欣然一笑,叫道:“先把那男孩子弄醒!”
  两名大汉应声而出,其中一人手中擎了一个小瓶,就欲向丁小南的鼻孔中将瓶中浆液撒去!
  徐守一突然呼道:“且慢!”  两名大汉应声住手。
  只听徐守一沉吟着道:“这娃儿已将金沙绝命掌有成,最好先用刑具,免得被他出手伤人! ”
  两名大汉应了一声,即刻去抬了 一座铁笼来。
  那铁笼大小与人体相符,两名大汉先将丁小南弄入铁笼之中,笼中有四个儿臂粗细的铁环, 手足四肢俱皆锁于其内。
  而后,那手擎药瓶之人,方才将其中的红色药液向他鼻孔中倒了数滴。
  不久。
  只见丁小南挣扎着了 一下,立刻醒了过来。
  他张目四顾,立刻知道已是徐家寨的囚虏,当下冷哼一声,向着踞案高坐的徐守一喝道:“ 老贼,你想怎样?”
  徐守一笑道:“很简单,请教你几个问题!”
  丁小南羹道:“问吧!”
  徐守一道:“听说你名为丁小南,使本寨主记起了五年多前的一椿公案,,那就是太行山白云山庄的丁子南被海内七魔所杀,但却漏网了一子一女,你可是他的儿子丁小南!”
  丁小南咬牙道:“是又怎样?”
  徐守一笑道:“听说海内七魔所以血屠白云山庄,是为了一本梅花剑谱,虽然海内七魔把白 云山庄杀得鸡犬不宁,挖得天翻地覆,可是仍然不曾得到那一部梅花剑谱,于是江湖间传说那部 剑谱在他的儿子丁小南手中……”
  声调一沉,喝道:“本寨主要你证实这消息是真是假?”
  丁小南愤然道:“自然是假的了!”
  徐守一并不深问,却又淡然一笑道:“本寨主再问你第二个问题,你这金沙绝命掌又是由何 处学来的?”,
  “这个……在下不便奉告!”
  徐守一笑道:“眼下的情势,大约不需本寨主解释,你应该很淸楚了…….你想不说,办得 到么?”
  丁小南恨恨的道:“丁某倒要先问问你,你是凭了什么妖术邪法,使我那金沙绝命掌失去了 效力,而昏倒在你掌下的!”
  徐守一笑道:“这很简单,须知本寨主用的是三阴神功,正好是你那金沙绝命掌的尅星,所以什使你毫无抵抗的倒了下去!”
  丁小南道:“那么,算丁某倒霉好了!”
  徐守一笑道:“本寨主并无一定要杀你之心,只要你坦坦白白的回答问话样的可以放你 离开这徐家寨1”
  丁小南苦笑道:“丁某能够回答的问题,自然可以回答,不能回答的附题,你再问也是没有用处!”
  徐守一摇头笑道:“本寨主除了武功之外,还有一项最拿手的本领,你可知道?”
  丁小南摇摇头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徐守一傲然道:“纵然你不想知道,本寨主也还是要吿诉你,那就是本寨主最擅于问供!任 何人都不能保留住他心中的秘密之事!”
  丁小南冷然道:“除非你也用妖术邪法!”
  徐守一摇头一笑道:“错了!本寨主用的是人性的弱点!”
  丁小南怔了一怔道:“丁某不懂!”
  丁小南笑道:“马上你就会懂了!……”
  声调一沉道:“把那女的拉过来。”
  先前的两名大汉立刻应声把柳心美拖了过来。 柳心美仍旧昏然无知,双目紧闭,鬓发凌乱,在两名大汉挟持下,益发显得娇弱可怜。
  只听徐守一笑道:“你与她是什么关系?”
  丁小南咬牙道:“老实说,我与她毫无关系,不过萍水相逢,刚刚认识!”
  徐守一哈哈大笑道:“那也是一样,总之,你们已经相识,又同时被本寨主所擒,这一些总是事实吧!”
  丁小南大喝道:“是又怎样?”
  徐守一笑道:“这就是本寨主所说的人性弱点,你且看看她,她生得很美,可谓人见人怜, 大约你也不能否认吧……”
  丁小南默然不响。
  徐守一又笑道:“眼下的问题时,不论你对你印象如何,至少已对她动了同情之心,那么, 不论如何,你不会看着她遭遇不幸吧……假若她的不幸,祗是因为你不肯透露实情时,那恐怕 会更使你觉得内疚吧!”
  丁小南大喝道:“你要怎样对付她?”
  徐守一大笑道:“你不妨看着好了……”
  沉声喝道:“先把她吊高起来。”
  两名大汉既应一声,立刻用蛟筋所做的细绳,套上柳心美的纤纤双腕,而后将蛟绳拉了起来。
  这样一来,柳心美就变成了双手高举,只有足尖勉强着地,一动也不能移动的样子了!
  徐守一悠然笑道:“丁小南,你看到了么,现在已把她吊了起来,接着对付她的手段很多, 譬如说把她剥得赤裸裸的用皮鞭抽打,用火烧,用水淋,甚至使二十名大汉轮流强暴,只要她能 忍受得了,可以慢慢折磨她……”
  目光凌厉的盯了他一眼,又道:“不过,纵然她能受得了,只怕你也受不了,因为她之所以 要受这些折磨,祗是因为你不肯说出实话,如果你肯据实回答,本寨主保证不伤她的一毛一发,……你可以考虑一下了!”
  丁小南大喝道:“好卑鄙的老贼!……”
  徐守一笑道:“为目的不择手段,是本寨主的一贯守则……”
  声调一沉,道:“你肯说了么?”
  丁小南咬牙无语。
  他心中难过到了极点,他想运用金沙神功将那铁笼蚀毁,无夺功力已经不能运聚似是除了四肢受到束缚而外,也被点闭了几处穴道。
  他无法说了出来,又不能忍受柳心美在他面前受这些刑罚折磨,一时不由心如刀戮,无法拿 得定主意。
  忽然——
  但见徐守一站起身来,大叫道:“本寨主耐性并不太好,说与不说,你该早些决定!”
  丁小南咬牙道:“丁某没有话说!”
  徐守一森然一笑道:“本寨那句‘利用人性弱点’的话,现在又受到考验了 ……”
  声如鸟啼般的一阵尖笑之后,慢悠悠的道:“把那丫头剥光吧!”
  两名大汉应声上前,就欲动手。
  丁小南大叫道:“且慢!”
  丁守一笑道:“怎么样,本寨主的话不会错吧!大约你是肯说了!”
  丁小南摇头道:“丁某没有什么可说,只不过想奉劝你几句,你既是一寨之主,用这种手段去对付一个女孩似乎有欠光明磊落,丁某似乎记得你曾口 口声声以声誉为重,现在你的手段却是 卑鄙又恶毒……”
  徐守一大凛道:“住口!”
  丁小南要道:“是你觉得难为情了么?”
  徐守一冷凛的道:“本寨主原有留你活命之意,现在却有必杀你之心…….”
  忽然——
  只听一个尖锐的声音叫道:“徐守一,只怕你做不到吧!”
  在这徐家寨的地下囚室之内,这声音是自何而来? •
  包括丁小南在内,无不讶然一惊。
  只见不远处的顶部之上,出现了一个斗大的洞口,一个年约六旬的老妇人已经由上面跳了下 来。
  丁小南看得淸楚,那老妇正是彩虹夫人的随从之一,一时不由既惊且惧,心中怦然不已。
  徐守一当道:“妖妇,你是哪里来的?”
  那老妪淡然一笑道:“老身乃由阴司而来,揭你去十八层地狱,你的阳寿尽了I”
  徐守一厉喝道:“凭你有多大能耐,敢对本寨主说这等大话……”
  转动大喝道:“你们都是死人么,在重重关卡之下,怎么放进这妖妇来了!”
  在囚室之中虽有不少的徐家寨属下之人,但他们像徐守一 一样,根本不知道这老妇是如何混进来的。
  更使众人不解的是,那老妪是击破囚室的顶部,也就是在地面上打穿了一个大洞而来,为何 对她现身竟没人发觉。
  包括徐守一自己在内,为何没听到一点声息。
  徐守一态度虽然蛮横,但却有些色厉内荏,不待徐家寨的属下回答,已自喑运三阴神功,向 那老妪拍去一掌!
  殊料那老妪淡淡一知道:“老贼,这次你也遇上尅星了,三阴神功总伤不了玄阴之体的人吧!”
  徐守一讶然道:“你练的是玄阴神功!”
  那老妪呵呵笑道:“要不然老身也不会奉派来此了……”
  声调尖锐的叫道:“现在该你纳命了!”
  振臂一指,点了出去!
  只见由她指缝一缕黑雾。
  徐守一大惊失色,连忙闪身趋避。
  但那老妪的一缕黑雾,就在徐守一闪身躱避之时,突然一下子爆了开来,将徐守一罩了下去 。
  徐守一不虑有此,加上那变化太快,登时被撒了个满头满身。
  只听一声惨吼立刻传了过来。
  但见徐守一身子萎顿倒地,几度挣扎惨呼,但却终于没了声息。
  而后,一滩黑水流了开来,徐守一整个的身子都已不见,连骨肉发肤,俱皆化成了摊水。
  只有衣履仍然完整的摊在地上,一个人却已消失了踪影。
  丁小南看得讶然变色,不由把头转了开去。
  这变化太突然,太惊人了,所有在场的徐家寨属下之人无不讶然变色,一个个俱皆变成了木 雕泥塑一般,怔怔的说不岀话来。
  那老妪目光一转,笑道:“原来公子巳被点了穴道。”
  走上前去,拂动五指,将丁小南的穴道解了开来。
  丁小南穴道既解,功力一连之下,但见四枚铁环顿时化成了粉屑一般,散于地上,丁小南随 之出了铁笼。
  他第一件事是抓住了那手持书的大汉。
  那大汉也如醉如痴般的呆在一旁,经丁小南一抓,方才如梦初醒,不自髡的双腿一跪道:“ 侠客饶命!”
  丁小南冷冷的道:“快把那位姑娘放了下来,把她们都弄醒!”
  那大汉如奉纶旨,立刻动手放下柳心美,将瓶中的红色药液分别滴入了她与柳婆子的鼻孔之 中。
  那药液一经滴入鼻孔,两人顿时苏醒了过来。
  但丁小南没有时间先向两人解说经过,却叫那老妪拱手一礼道:“多谢前辈赶来相救!”
  那老妪微微一笑道:“不是公子向老夫人求救的么?”
  丁小南闻言,不由为之一怔。
  那老妪望着丁小南一笑道:“公子临行之时,老夫人不是交与公子了一只传讯的黄莺么?”
  丁小南变道:“难道是牠传讯的么?”
  伸手向怀中掏去,那只金丝小笼仍在,但笼中的黄莺却已没了踪影,原来当丁小南倒地昏迷之后,牠自己弄开笼门飞了出去。
  那老妪笑笑道:“这样说来,公子是不曾叫牠传讯的了?”
  丁小南忙道:“不错,在下几下几乎忘了这件事儿,连牠在什么时候走的,在下都记不淸楚,弄不明白了!”
  那老妪笑道:“这也没什么奇怪,那黄莺是老夫人所严格训练出来的,大约是在你中了喑算之后自行破门而飞的!”
  丁小南道:“这也极有可能,但前辈怎会来得如此快捷?”
  那老妪笑道:“解危救难,如不能快,又有什么用处……吕梁距此虽然迢迢数千里,但那 只黄莺却可瞬息到达!”
  丁小南道:“纵然黄莺能瞬息到达,前辈又是怎么赶来的呢?”
  那老妪笑道:“公子倒是很会追根问底,实不相瞒,老身乃是坐了老夫人的飞羽坐骑秃头鹰 而来,这鹰飞得比黄莺更快,自然会及时赶来了!”
  丁小南不由自心底之中冒出一股凉气,看来彩虹夫人对他控制得严密无比,要想背叛了她, 恐怕只有死亡之一途了!
  那老妪一笑道:“元凶已除,这里的事,可以由公子处理了!”
  丁小南讶然道:“要用的是什么功力,怎的使一个活生生的人化成了一滩黑人?”
  那老妪笑道:“他练的乃是三阴神功,在阴功中之可以列为三等,虽然厉害无比,但最怕遇 上具有一二等阴功之人,老身所用的乃是玄阴神功,为阴功之中的第一等,自然可以把他化为一 滩血水了1”
  丁小南喑喑心凛,鼠着道:“这种玄阴神功大约比我的金沙绝命掌还要厉害一些了!”
  那老妪摇头一笑道:“差得远,老身的玄阴神功如何能与公子的金沙绝命掌相比!”
  丁小南试探着道:“但我为何又被徐守一的三阴神功所伤?”
  那老妪噗哧一笑道:“那是因为公子疏于防范,倘若您能事前先运起金沙神功,将全身穴道 封住,不但三阴神功,就算玄阴神功,也伤不到公子一丝一毫。”
  丁小南心中轻松了一些,笑笑道:“老夫人可曾对在下有所吩咐?”
  那老妪摇摇头道:“老夫人只关照老身来救公子,她老人家吩咐过,公子智圆行方,足以应 付一切,只要把老夫人吩咐的事办完爰,必定会立刻赶回宫去!”
  丁小南点头道:“在下已去过老夫人指定之处,但因那人不在,需要延迟一些时候!”
  那老妪颔首一笑道:“这个…….老夫人也想到了,老夫人说要公子耐心等候.,那人纵然不在,总有回来的时候……”
  微微一顿,又道:“那两位与公子同时被掳的又是什么人?”
  丁小南道:“是两位偶然相遇之人,并……并没有交往!”
  那老妪寓意深长的痛了他一眼,又道:“老夫人交代过,要公子一切小心,不要泄露本宫的 任何机密。”
  丁小南忙道:“请上覆老夫人,丁小南定不辱命!”
  那老妪一笑道:“既是如此,老身要吿退了!”
  说话之间,由袖中掏出一物,竟是那只破笼而去的黄莺,又交到了丁小南手上,道:“公子 还请收回去吧!”
  丁小南依言收回,又装入了金丝小笼之中。
  那老妪右手轻挥,笑道:“公子保重…….”
  身形一闪,仍由那破洞中飞身而出。
  不久。
  只听一声鹫鹰长鸣,随之是一串震耳的飞羽振翅之声,想是那老妪已经乘鹰破空而去了。
  小南定了一下心神,转向柳婆子道:“前辈和小姐受惊了!”
  柳心美面露惊喜之色,叫道:“丁公子,原来真人不露象,你是一位当世的少年奇侠呢!”
  丁小南心中五味俱全,说不出是喜,当下急忙岔开话题道:“此地之事未了,咱们……”
  柳心美一笑道:“徐守一既死,此地已成了群龙无首,任凭公子如何吩咐,叫他们遵办也就 行了!”
  眸光转动了一下道:“公子想要怎么处理呢?”
  丁小南皱眉道:“依小姐之见呢?”
  柳心美神釆飞扬的道:“我倒有一个主意,不知公子赞成不赞成?”
  丁小南忙道:“小姐尽管说吧,只要合乎情理,在下没有不依从的道理!”
  柳心美望着柳婆一笑道:“我奶娘眼光还大,处事公正,依我说这件事就交给她办,咱们外面等她,你看如何?”
  丁小南正为这事头痛,闻言忙向柳婆子道:“那就要麻烦前辈了!”
  柳婆子指着柳心美哼了一声道:“丫头骗子,你的鬼主意真多!……”
  但却又神秘的挤挤眼睛道:“去吧,我老婆子负责这里就是了!”
  柳心美面色一红,但却立刻眉开眼笑的道:“丁公子,咱们走!”
  娇躯恍动,也由顶部的大洞飞身而出。
  丁小南相继而出,只见正置身于一座大寨之内,四外碉堡高耸,十分雄壮巍莪。
  丁小南笑笑道:“怪不得那戚大成曾说徐家寨雄覇泰山,方圆三四里之内都是他们的势力, 现在看看他们的气派,说得倒果然不错。”
  柳心美笑道:“用不着管他这些了,咱们走吧!”
  娇躯恍动,弹身向寨外射去。
  丁小南急起相随,一路驰去。
  柳心美一路急奔,驰出左里路,方才在一处小溪旁边收住脚步。
  丁小南赶了过去,皱眉道:“小姐,咱们走得太远了,只怕小姐的奶娘不容易找到咱们吧! ”
  柳心美笑笑道:“没有关系,等她处理完了徐家寨的事之后,自然有办法和咱们连络,咱们 且慢慢聊一会吧!”
  丁小南怀着困惑的心情坐了下来,道:“小姐有什么要说的呢?”
  柳心美羞赧的一笑道:“在咱们谈话之前,我要先求你一件事情!”
  丁小南道:“小姐有话尽管吩咐,在下那里敢当一个求字?”
  柳心美笑道:“小姐两个字,听起来非常不顺耳朵,可否换个别的称呼!”
  丁小南道:“那么我叫您姑娘吧!”
  柳心美樱唇一嘟道:“小姐姑娘又有什么分别!”
  把头一转,赌气不理丁小南了。
  丁小南为难的道:“那么……在下应该叫你什么好呢!”
  柳心美把头俯得低的道:“叫我的……名字。”
  丁小南心头一震,道:“这……这……”
  但他这了半天,却没道出个所以然来。
  柳心美突然一仰头道:“江湖儿女,有什么可羞的,愿意叫就叫,不愿意叫就算了,其实, 我也不是多么稀罕你叫我!”
  丁小南只好颤叫道:“心……美……”
  柳心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也应声叫道:“小南!”
  同时,把娇躯移动了一下,凑了过来。
  一股少女特有的香气,使丁小南不禁有些如醉如痴。
  他连忙正了一下心神,不自然的道:“徐家寨中的事,也许快处理好了,咱们……”
  柳心美打断他的话道:“你放心,至少也得要一个时辰!”
  丁小南怔了一怔道:“你怎会知道?”
  柳心美面色一红,索性坦白的道:“我奶娘对你印象极好,她有意给我们一个单独相处的机 会,所以……她一个时辰之内与咱们连络就算是快的了!”
  丁小南面红无话,心中却大为忐忑不安。
  他已是十七岁的人了,男女之间的事多少懂得一些,柳心美天真爽朗,貌美如花,更加上深情款款,自然是十分理想的伴侣,然而他的环境却不容许他这样做。
  家门血仇未报,彩虹宫的事未了,自己如何能在此时此地牵情惹爱,弄上一些麻烦?
  柳心美见他只顾呆呆发怔,忍不住道:“你怎么了!”
  丁小南尴尬的一笑道:“没有什么……”
  柳心美一笑道:“那么,我要问问你了!……方才那来救咱们的人是谁呢?”
  丁小南忖思了一下道:“她是一位武林前辈的贴身女仆!”
  “女仆?……”
  柳心美讶篇:“一位女仆就有这样的神功,那位武林前辈一定是很了不起的人了!”
  丁小南叹口气道:“不错!”
  柳心美怔了一怔道:“为什么你会叹气呢?那位武林前辈可是你的师父?”
  丁小南摇摇头道:“不是,只不过……”
  下面的话不知该说什么好,是以又停了下来。
  柳心美皱眉道:“看来你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是么?”
  丁小南又叹口气道:“不错,我是有难言之隐……”
  他激动的投注了她一眼,又道:“心美,我不能再把这事说得详细一些了,你能原谅我么?”
  柳心美痴痴的凝注着他道:“我不问了!”
  辗然一笑,又道:“你也没问过我的身世,现在我也不问你了,咱们彼此之间,都保持着一点神秘之感,倒也蛮有意思!……”
  丁小南无可无不可的点点头道:“不错!……”
  柳心美眸光连转,笑道:“但是,咱们谈些什么呢?”
  丁小南忖思着道:“认真说来,咱们现在没有什么可谈,因为还有着一些艰难的事情等咱们 去做呢!”
  柳心美恍然道•“对了,别的事我可以不问你,但这件事却是非问不可,离开这里之后,你要去那里呢?“
  丁小南叹道:“还是在这泰山之中!”
  柳心美奇道:“记得你好像说过要去找什么绿林道的总舵,现在又改变了主意了么?”
  丁小南凝重的道:“我要先在泰山杀一个人!”
  柳心美道:“是仇人么?”
  丁小南摇摇头道:“不是!”
  机心美怔了一怔道:“那一定是个坏人了!”
  丁小南凝重的道:“也不是…..”
  柳心美大奇道:“那你为什么要去杀他呢?”
  丁小南苦笑道:“不瞒你说,我与那人根本就不认识,只不过是受了那位武林前辈之命要去 杀他!”
  柳心美困惑的道:“把他杀了之后呢?”
  丁小南颓然道:“然后我要回到那位武林前辈的居处去……”
  神色惨淡的又道:“老实说,我对自己今后的一切都不能按自己的意思去安排,因为我已不是自由之身1”
  柳心美忽然激动的抓住他的双手道:“小南,你愿意这样么?”
  丁小南把声音放得低低的道:“不愿意又怎样呢?”
  柳心美沉凝的道:“反抗……难道你不敢么?”
  丁小南叹道:“不是不敢,一来是反抗无异于自寻死路,二来,她对我有大恩,使我不好意思反抗!”
  柳心美哼了一声道:“报恩是报恩,自由是自由,这事不能混为一谈!”
  丁小南咬咬牙道:“慢慢再说吧,也许…….”
  柳心美道:“也许什么?”
  丁小南道:“也许等我替她把那人杀了之后.,她会许我自己按心意安排自己的事!”
  柳心美摇摇头道:“依我看只怕很难,因为任何人都有一个自私的想法,除了反抗之外,只怕很难挣脱她的束缚了!”
  丁小南方欲答言,忽见一片大火遥遥传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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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20 17:08: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江湖儿女

  那片天火来势凶凶,一经燃烧,立刻红光冲天,声势骇人。
  柳心美讶然叫龙:“那不正是徐家寨的方向么,怎诿会突然烧起大火来了?” 丁小南眉头,微锁沉重的道:“那十分明显,一定是你奶娘放的火……既咱们已经授权她 处理善后之事,那也无法埋怨她了!”
  柳心美连连摇头道:“不,绝不会,我知道奶娘不是善于杀人放火的人,绝不会放上一把大 火,一烧了之!” ・
  丁小南忖思着道:“你曾与她规定过什么连络方法,她若是处理完了徐家寨之事,要怎样才 找得到咱们?”
  柳心美道:“她会用疏火袖箭发出询问的讯号…”
  丁小南道:“那袖箭能辨认得出来么?”
  柳心美道:“二十里内都可以看得淸淸楚楚,而后只要我再发出一枚袖箭,吿诉她我们的方 位,她自然就可以找来了!”
  丁小南皱眉道:“现在那面已经大火烛天,也许难以辨认出闪光的袖箭了,同时,如果她果 然不善于杀人放火,则必是发生了意外!咱们过去看看吧!”

  柳心美连连颔首道:“对,咱们快去!”
  于是,两人联袂携手,急驰而去。
  十里路程,眨眼即到。
  只见燃烧的正是徐家寨,前前后后,所有的宅院房舍,俱都已是一片火海,没有一处被不被 波及。
  丁小南嗅了一下,道:“火中有浓重的硝磺气味,这火分明是有人放的…….”
  目光转动道:“你的奶娘怎么不见了呢?”
  原来徐家寨前空空荡荡,根本没有一条人影。
  柳心美抖手连扬,三枚曳光的袖箭射了出去,坦见三点火星激射而起,直飞出五丈多高,方 才一闪而逝。
  但由于连天的大火,那三点火星若隐若现,根本就无法看得淸楚。
  丁小南皱眉道:“咱们找找看吧!”
  于是,两人围绕着火场四周寻找起来。
  忽然——
  柳心美失声尖叫道:“小南,你看……那是什么?”
  原来在一片倒坍下来的墙涂之下,压着一团黑黝黝的东西。
  丁小南瞥了一眼,呐呐的道:“那……像是一个死人……”
  不待话落,飞身一跃,疾驰也至。
  只见那果然是一个已死之人,而且丁小南看淸死者是谁之后,不禁失声惊叫了起来。
  原来那正是柳婆子。
  只见她被乱石压住了半截身子,早已死去多时。
  柳心美尖叫一声,大哭道:“奶娘……奶娘……你怎么死了哇……抛下我一个人可怎 么活下去啊!” •
  声调凄恻,令人鼻酸。
  丁小南也忍不住两眼湿润,待柳心美哭了半天之后,方才劝慰的道:“心美……人死不能 复生,哭也没用了……”
  柳心美仍是哽咽不止。
  丁小南叹口气道:“你奶娘处理徐家寨之事,绝不会酿成杀身之祸这其中必然另有原因,咱们该查查看!”
  柳心美咬牙收泪道:“我一定要替她报仇!”
  丁小南颔首道:“那是自然,不过,咱们首先要找出谁是凶手……”
  微微一顿,又道:“眼下还是先查一下她的死因要紧。”
  柳心美揩揩泪,渍果然依言细细查看。
  柳婆子尸完整,像是死后才被坍下的石墙压住,以致满身俱是灰尘,像一个泥人一般。
  两人费了半天工夫,方才把她的尸身弄了出来,只见全身完整无伤,只有在咽喉的部份有一个指顶大小的血洞。
  丁小南咬牙道:“这就是她老人家的致死之因,被人用暗器击穿了咽喉,这手法实在狠毒得 可以……”
  细细审视着伤处,又道:“不过,她老人家没有中毒之象,可见这喑器倒是无毒之物……”
  柳心美一声不响,丁小南转头看去,不由吃了一惊! 只见柳心美双目呆直,满面惊怖之色,望着柳婆子的尸体发怔。
    丁小南皱眉道:“心美……你这是怎么了?”
    柳心美突然遍体觳觫,颤声叫道:“快……逃……”
    “快逃!……”
  丁小南道:“咱们正要查收她老人家的死因,以便判断凶手是谁,好替她老人家报仇,为什么却要逃了?”
  柳心美语不成的道:“不行,我知道她的死因了,小南……快逃……”
  丁小南双眉深蹙,道:“那仇人定是很厉害了,是什么人呢?”
    柳心美惊惶失措的道:“不用了,快走吧……”
  丁小南叹口气道:“死者入土为安,至少该把她老人家埋葬了起来再走!”
    柳心美叫道:“来不及了,对……以后再说吧!”
    丁小南心中浮动着无数的疑问,这杀死柳婆子的人是谁,柳心美既看出是被谁所杀,为什么却不肯说了出来。
  此刻四外静荡无人,柳心美又恐惧什么?
  心中虽堆满了疑问,却又不便问了出来,只好扶起柳心美道:“既是这样,咱们就走吧!”
    柳心美双腿发软,似是已然恐惧到了极点,丁小南半拖半抱,急步向乱山之中走去。
    然而,走出不足百丈,却听一声喝叱,道:“丫头,还不站下!”
    声音由一片树丛中传了出来,登时只见人影恍动,走出了五个人来。
  那五人俱是女人,居中的是一个身着黄衣的中年丽人,左右簇拥着四名靑衣劲装佩剑的侍婢 。
  柳心美身子一震,差点瘫了下去,若非丁小南扶住了她,只怕就要跌到了地上不可。
    丁小南怒气勃勃的道:“芳驾是什么人,为何拦住我们!”
    那黄衣妇人道:“我不跟你讲话,只问那贱人!”
  柳心美颤声向丁小南道:“小南,求你千万不要多话!”
  声调凄恻,使丁小南心头大动,果然不便再多说什么了,只好强压着着性子,静观变化。
    只听那黄衣妇人喝道:“贱人,你的胆子实在不小,还不快些跪下!”
    柳心美身子一矮,果然依言就地跪了下去。
  黄衣妇人冷叱一声道:“柳家的面子都被你丢光了!亏你还有脸活在世上!”
    柳心美一言不发,跪在地上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觳觫不已。
    那黄衣妇人又哼了一声道:“把她锁了,带走!”
    两名随在她身后的侍婢齐应一声,迈步向柳心美走来,其中一人顺手由腰间解下了一条细细 的铁链。
  丁小南再也忍耐不住,厉喝一声,拦到了柳心美面前。
  柳心美急叫道:“小南……小南,听我的话,千万不要冲动,你……快走,不要管 我了,听我的话,快走……”
  丁小南皱眉道:“心美,你为什么这样怕他们,一切有我,难道你真的情愿被她们锁走? 心美,我不能不管!”
  柳心美咬牙道:“不行,她的武功太高了,你不但救不了我,反而会自己送死……”
    丁小南大声道:“大丈夫生而何惧,死而何忧,若是眼看着你被她们掳走而袖手不顾,我丁小南还算人么?……”
  声调一沉,又道:“心美,吿诉我,你那奶娘是不是她们杀的?”
  柳心美未及回答,却听得那黄衣妇人格格一笑道:“柳婆子正是我杀了的!”
  丁小南双目神光激射,瞪视着那黄衣妇人道:“那好极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就替那柳婆子偿命吧!”
  柳心美大叫道:“小南,你再不听我的话,我就只好一头砸死了!”
  丁小南叹口气道:“心美,为什么,为什么你这样软弱,为什么你会甘心被她掳走而不反抗 ,为什么面对着杀你奶娘的仇人而不报仇……”
  黄衣妇人大笑道:“小子,你只问她为什么,却忘了问我是她的什么人?”
  丁小南怔了一怔,道:“你是她的什么人?”
  黄衣妇人哼道:“我是她母亲!”
  “啊?……”
  丁小南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呐呐的转向柳心美道:“这是真的么,她真的……是你母亲?”
  柳心美哽咽无语,只轻轻的点了点头。
  丁小南只觉心如刀戮,呐呐的再也说不出话来。
  黄衣妇人又冷冷一笑道:“这贱人逃离家乡,完全是受了柳婆子的诱骗,那柳婆子不忠于主 ,引诱人家年轻的小姐远走他乡,居心不良这种人不该杀么?”
  丁小南呐呐无语。
  黄衣妇人又道:“年纪轻轻的女孩儿家,不知听从母亲的劝吿,竟随着一名家下仆妇私自外出,不该锁回去教训?”
  丁小南仍是呐呐无语。
  由于这黄衣妇人是柳心美的母亲,遂使一切问题改观,柳心美宛转顺从,毫无反抗之意,更 使他不便再出头干预。
  那两名侍婢被阻在丁小南面前,过去不得,此刻一名侍婢冷冷一笑道:“主母在处理家事, 这位公子还是让开些吧!”
  丁小南面色一红,不自觉的向后踉跄退去。
  两名侍婢并不怠慢,双双走向跪伏于地的柳心美面前,敛衽一礼道:“小姐,婢子奉主母之 命行事,得罪了!”
  词锋语间,却有着一种讽刺的意味。
  丁小南心如刀戮,却又不便开口,只觉胸头像塞上了一块巨石,窒闷得使他心头发慌。
    柳心美鬓发散乱,泪下如雨,但却毫不拒绝的伸出右腕道:“请尽管上锁!”
  那手持铁链的侍婢,即刻向柳心美右腕上套去。
  但听黄衣妇人喝道:“慢着!”
  两名侍婢立刻住手道:“主母还有什么吩咐?”
  黄衣妇人笑吟吟的投注了丁小南与柳心美一眼,慢悠悠的道:“对付这种背叛母亲的贱人, 理应使用大刑!”
  两名侍婢同声应道:“敬领主母之命!”
  丁小南不禁又是一震,他不知道何谓大刑,但由黄衣妇人的神色之中,他却看出了一抹凶残 狠毒的眼光。、
  那眼光绝不像一个母亲对待女儿,而像一个猎人对他所获的兽类一般,有一种满足自得的神情。
  显然,她要尽所想得到的方法来虐待柳心美,越折磨得柳心美痛苦,她也就越觉得快乐。
  柳心美双肩颤抖,但仍跪地无语,显然不论这黄衣妇人用什么方法折磨她,她都将甘心忍受 。
  两名侍婢将套在右腕上的铁链取了下来,俏皮的一笑道:“小姐,现在该请您将两只玉腕一齐伸出来了!”
  柳心美含泪不语,但依言将两手腕并在一齐伸了出来!
  丁小南看得到柳心美那哀苦无吿的表情,也看得到她的觳觫之状与颤抖的十指,而那两名侍婢却流露着与那黄衣妇人相同的表情。
  丁小南再也按捺不住,大喝一声,又纵了过去,道:“住手!”
    两名侍婢怔了一怔,当真停下手来。
    黄衣妇人柳眉森竖,喝道:“小子,莫非你定要找死么?”
    丁小南朗然道:“在下看不惯这种不平的事,一个母亲对待女儿绝不会如此残酷,就算她做下了大逆不道之事,也不该对她如此残酷!”
  黄衣妇人哼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干涉得到柳家的事么?”
    丁小南厉声道:“只怕她并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黄衣妇人一笑道:“倘若是呢?”
    丁小南道:“倘若她果是你亲生的女儿,在下就算问得多余!”   
    黄衣妇人哼了一声道:“你何不去问那贱人?”
    丁小南怔了一怔,果然俯在柳心美面前,轻声道:“心美吿诉我,她不是你亲生母亲吧!……”
  深情的凝着她,又道:“你该知道,我会尽最大的力量帮助你,那怕粉身碎骨,也是在所不惜,不记得你吿诉我的话么,应该反抗,假若事情不合理,就该反抗,她这样对付你,那里还有一点母女之情……”
  柳心美颤声道:“我不能反抗,小南,听我的话,你快走吧……”
    丁小南大声道:“她究竟是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柳心美叹口气道:“自然是的,你看我不是很像我母亲么?”
  丁小南依言向两人看时,果然发觉两人的耳目口齿俱都十分酷肖,一看就知是母女两人。
    他喟然一叹,道:“既然你决心这样顺从你的母亲,我……也就助不了你了!”
    柳心美哭道:“你走吧,只要你记得我这个人,记得我们的情谊,也就很够了……”
    丁小南心如刀戳,只好又一步步地退了开去。
  只见那两名侍婢冷冷一笑,毫不留情的将铁链套在了柳心美的双腕之上,连缠数匝,用一把 小锁锁了起来。
  两名侍婢用力极大,柳心美双腕束得极紧,只见她皱眉咬牙,但却忍耐着不发出一点声音 来。
  锁完之后,另外两名侍婢又走了过来。
  那两名侍婢手中亦擎着一条铁练,同样的先向柳心美敛衽一礼道:“小姐,得罪了!”
  柳心美流泪无语。
    丁小南大为骇异,她们已把柳心美双腕缚紧,不知又用这铁练要做什么?
    忖念之间,只见两名侍婢去锁柳心美的足踝。
    丁小南咬得牙关格格作响,几度又要冲上前去,但他最后却终于压制下了这一份冲动。
    只见那两名侍婢将铁链两端分别系在柳心美左右双足的足踝之上,只在中间留下了一尺左右 长短的一截,似是留使她行走迈步之用。
  而后,两名小侍同声一笑道:“小姐,可以站起来试试了!”
  柳心美依言挣扎着站了起来。
  黄衣妇人缓缓走了过来,十分得意的一笑道:“孩子,能走么?”
    柳心美颤声无道:“能走!”
    黄衣妇人又笑道:“这是柳家的家法,每一分痛苦,都是使你忏悔做错了事情的教训,这是 路上的惩罚,回家之后,还有另外的刑罚对你!”
    柳心美呐呐的道:“任凭母亲发落!”
    黄衣妇人格格一笑道:“走吧………春梅,牵着小姐!”
    应声过来一名侍婢,将锁在柳心美双手铁链的,端拉了起来,用力一带,却又轻盈的一笑道 :“小姐受委屈了!”
   柳心美被拉得踉跄欲倒,同时,手脚上的铁链叮当有声,黄衣妇人满意的一笑,大声喝道:“走快一点!别跟为娘磨时间!”
  那牵着柳心美的侍婢登时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柳心美脚下被锁,只有一尺的铁链,迈动一步,不过只有八寸距离,如何能跟得上那行走极快的侍婢。
  但她仍然尽量加快脚步,踉踉跄跄,就在铁链叮当声中一路向前走去。
  丁小南有如万箭钻心,望着柳心美被她们牵走,一时真说不出心中是什么滋味,如非那是柳心美的亲母,如非柳心美不住求他不管,他定要拚却性命,也不使她受这样大的委屈。     
    忽然,他觉得有一股咸涩的苦味,由手向唇边抹去,方见已经流了不少的鲜血,原来他激动 得咬破了自己的下唇。
  他就地坐了下来,不住喃喃自语:她是那妇人的亲生女儿,为什么她那样虐待她的女儿?
  那妇人眼光中有一种野兽般的凶光,那里像她的母亲,但她们生得那样相像,柳心美之亲口 承认那是她的母亲,这自然不会有错,但……
  柳婆子带柳心美逃出来,为什么,自然是逃避那黄衣妇人的凶锋,看来这其中大有文章。
    但柳心美为什么不反抗她的母亲?
  为什么柳心美甘愿接受这种折磨,被她们锁去,为什么柳心美会对她母亲畏惧到那种样子?
  “为什么?为什么?……”
  忽然,他若有所悟的想到,自己让她们把柳心差这样锁去,实在是一件错而特错的事,柳心美不敢反抗,只是因为那是她母亲,但自己又怕什么?
  他后悔不曾阻止那妇人逞凶,他后悔不把柳心美救了下来,忖念之间,他长身而起,向着她们走去的方向追去!
  丁小南已经喑喑决定,他不能听柳心美的话,也不必顾她们的母女关系,他要做的只有一点 ,把柳心美救了回来。
  攀过一座峰头,他不由为之一怔。
  因为那黄衣妇人与四名侍婢走出不过半盏热茶之光,柳心美脚带锁链,绝不会走出太远。
    何况方向不错,此刻早该追到才对,纵然不能追到,翻过了这座峰头,也该看到了人影才对。
    然而眼前空空荡荡,那里有半个人影。
  她们去了那里?
  丁小南胸中划起了无数的疑问。
  他并不迟疑,立刻跟开轻贾纵身法,风驰电掣,在附近仔细观察寻找起来,然而,直到天色大亮,跑遍了数十里方圆,几乎每一座峰头都走遍了,也仍然没找到那黄衣妇人和柳心美等人的影子。
  丁小南又悔又恨,不由收住脚步长叹不已。
  此刻已是凌晨时分,山中晨风袭人,颇有寒意,丁小南怀着丧痛欲绝的心情在一块山岩上坐 了下来。
  忽然----
  只听一串嘶哑低沉的歌声传了过来。
  丁小南微微一怔,连忙倾耳听去,只听那歌声唱的是:
  “相见时难别亦难,
  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
  蜡炬成灰泪始干。
  丁小南大感意外身形一展循声扑去。
  只见山路上缓缓走来了一个蓬头垢面的叫化子,一面观看山景,一面放声高歌,似乎十分自 得其乐。
  那叫化子约有四旬年纪,邋邋遢遢,满身油垢,一脸尘土,令人不自禁的感到一阵恶心。
  但丁小南却毫不踌躇的赶了上去,拱手一揖道:“这位化子大哥请了!”
    那化子并无意外之感,滋牙一笑道:“化子就化子,大哥就大哥,化子大哥算个什么称呼? ”
    丁小南面色微微一红,道:“对不起得很,在下想向您把听件事?”
    那化子眼睛眨了几眨,方道:“说吧!”
  丁小南道:“兄台可曾看见有几个女人由此而过?”
  那化子点点头道:“看到了,怎样?是不是其中有一个戴着手链脚镣的?”
    丁小南忙道:“不错,她们去了那里?”
    那化子答非所问的道:“你为什么要打听这些?”
    丁小南皱眉道:“快请兄台见吿,在下急于要去追她们……”
    那化子摇摇头道:“没有用处,追不上了……”
    目光神秘的投注了丁小南一眼,又道:“现在只怕已到百里之外了!”
    “百里之外?”
  丁小南叫道:“这绝不可能,她们走不了这么快!”
    那化子点头道:“她们是走不了这么快,但她们却有猛虎代步!”
   “猛虎?”
  丁小南又是一惊道:“为什么在下没有见到?”
  那化子又呲牙笑道:“看样子这事和你关系很大,咱们坐下来谈谈如何?”
    丁小南喟然一叹,只好应声坐了下来,颓然道:“兄台可是穷家帮的?”
    那化子摇摇头道:“我化子一向懒散惯了,谁做与去入那穷家帮,富家帮,老实说我只不过 是一名游丐,姓穆名化。”
  丁小南忖思着道:“在下也得一位游丐,名为何八方,人称醉丐,不知兄台可识得他?”
    那化子点点头道:“听是听过了,可是缘悭一面,并不认识!”
    丁小南轻吁一声道:“那么,兄台可以把遇到那几个女人的情形说一些了么?”
    穆化忖思了一下道:“那几个女人走到一处林中由林中,跳出了几头猛虎,那时我化子正在 树顶上睡觉,正奇怪这泰山之中那里来的猛虎,却见那几个女的分别骑上虎背,风驰电掣的走了 ,所以我化子才知道那是她们的坐骑!”
  丁小南叹口气道:“那么她们一定是到塞外去了……”
  咬咬钢牙,又自语般的道:“完了,完了……”
  穆化苦笑一声,道:“她们确实是塞外的,而且我化子知道她们是寒月宫的!”
  “寒月宫……”
  丁小南喃喃了一阵,道:“为什么在下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兄台是怎么知道?”  
    穆化哈哈一笑道:“江湖中的派多得很,你小小年纪能够知道多少,至于我化子……”
    得意的大声一笑,方才慢悠悠的接下去道:“我化子除了吃喝之外,终日无所事事,而且, 我这两条腿与这张嘴是闲不住的,喜欢在江湖中到处闲饱,又喜欢多打听闲事,自然是知道得比 你多些! ”
  丁小南忙道:“这寒月宫在塞外的什么地方?”
  穆化两眼一瞪,道:“老弟台,问话不是这等问法,我化子以乞讨为生,今天贪游山景,还 没找到施舍的人家,这样空着肚子回话,可不是滋味!”
  丁小南忙道:“在下身边还有些银两,就送与兄台吧!”
  说着由怀中掏了出来,大大小小的银块共约二十多两,一并双手捧到了化子穆化的面前。
    穆化抹抹口唇道:“这些银子大约是你全部的财产了吧?”
   丁小南点点头道:“在下留在身边没用,就请兄台拿去吧!”
   穆化摇摇头道:“不!我化子不是强盗,不能打劫你,银子都给了我,你又用什么呢?”
   丁小南正色道:“没关系,在下可另想办法!”
   穆化不住摇头道:“不行……这样吧,咱们找地方吃喝一顿,由你付账就行了,我化子回 答你几句问话也不过只值一顿酒饭。”
  丁小南皱眉道:“这里都是乱山,要到那里才能有酒楼饭馆呢?”
  穆化一笑道:“酒楼饭馆,我化子也不想去……..”
  目光一转,道:“找处山间的猎户农家,给他们几十文钱,随便他们弄顿酒饭也就行了!”
    丁小南道:“但在下此地一些不熟,连个农家也是找不到!”
    穆化笑道:“这自然不用你去找……来,我化子这一带还算熟络,咱们去扇子崖吧! ” .
  丁小南道:“远么?”
  穆化大笑道:“看到这高岭么,就是岭后的斜坡。”
  说话之间,当先行去。
  两人步履绝速,穆化也轻功超绝,不过眨眼时光就翻到了山岭之后。
  只见在一片杂林之内,果有几户人家,都是巨石叠墙,竹木为舍,看得出是些贫寒之家。
   穆化似是十分熟悉,向一户居中的人家敲门大叫道:“李老五,财神爷又上门了!……”
  不久,只听一个沉重的声音叫道:“穆化子,又是你呀!”
  大门随之打了开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猎人推门而出,向丁小南投注了一眼,连忙陪笑道:“ 原来还有一位客官!”
  穆化笑道:“这位小客官也是财神爷……老弟给他三十文钱,叫他立刻备办一桌酒饭……”
    那李老五笑道:“穆化子,你也太瞧不起我李五了……”
  转向丁小南道:“在下与穆化子相交有年,一坛水酒,几样野味,我化子还招待得起,只要 不嫌简慢就好了!”
  丁小南尴尬不已,伸入怀中的手,不知是把银子掏出来的好,还是不掏的好!
    幸而穆化嘻嘻一笑道:“既是他不收,也就算了,咱们里面坐吧。”
    在那李老五的引领下,两人走了进去,到了间三茅舍的正中一间。
    那是一间客堂的模样,陈设虽然简陋,但还够得上称为整洁,李老五十分亲热殷勤,立刻先 泡上了一壶茶来,笑道:“你们两位先谈谈吧,在下去弄酒食,顷刻便好。”
    穆化并不客气,大刺刺的高踞首位之上,噗呀噗地喝了起茶来。
  不久。
  只见李老五去而复转,手中多了一个木盘,盘中有三四品醺烤的野味,一大壶自酿的米酒, 与一盘白面饽饽。
  穆化眉开眼笑,也不谦让,立刻大吃大喝起来。
  丁小南心中有事,却是一点也吃它不下,只有在一旁相陪,但却如坐毡,烦燥不安。
    直等穆化喝,半醉之后,方才滋牙一笑道:“老弟台,现在咱们可以开怀一谈了!”
  丁小南吁口长气道:“寒月宫是在哪里呢?”
  穆化脱口答道:“龙首山岭!”
  丁小南道:“有关寒月宫的一切,兄台都淸楚么?”
  穆化嘻嘻一笑道:“难说,我化子自己认为够淸楚的了,但也许事实上和我化子所知道的并 不会一样……”
  丁小南着急的道:“那就请兄台据所知道的讲吧!”
    穆化颔首道:“说起来这是一段江湖奇闻,但知道的敢说并不太多,我化子也是无意中从一位隐居在龙首山中的朋友之处听来的,我那朋友曾为寒月宫座上之客,所以能够知道得比较多些……”
  丁小南不耐的道:“兄台,就请直说寒月宫的事吧!”
  穆化噗赫一笑道:“我化子这就要说到了,这寒月宫的一切都十分神秘,它究竟建于何时, 没有人知道,因为龙首山岭长年积雪,山岭酷寒,加上山势险峻,长年之中没有人肯去龙首山岭……”
  微微一顿,又道:“那寒月宫初次为人所知,大约是在十年之前,在西凉道上某次有几位武林朋友在山丹城外聚会,一言不合打了起来,就在他们打得难分难解之时,忽然到了一位中年书 生,轻而易举的制服了诸人,为他们判断是非,解开了那场纷争,由于那中年儒生武功奇高,而又不是常走江湖之人,所以引起了那些人的怀疑,请教之下,知道那中年儒生姓柳名骥,自称住在龙首山岭,为寒月宫之主……自此之后,江湖中才知道龙首山岭有个寒月宫……”
    顿下话锋,又是一大口酒灌了下去。
    丁小南道:“这寒月宫的主人还在么?”
    穆化摇头一笑道:“不在了,是被他的妻子气跑了的!”
    丁小南急道:“是怎么气跑了的呢?”
    穆化笑道:“说起来话长,寒月宫的事虽然流传江湖,但除了那位自称寒月宫主的中年儒生 武功极高之外,寒月宫仍是一个难解之秘。 因为它不但高踞龙首山岭,而且寒月宫与江湖中的人物不发生来往,没有人到过寒月宫内, 所以一切都显得神秘异常,只有我那位隐居在龙首山的朋友,因为一个偶然的机缘,进入了寒月 宫,而且成了他们的座上之客……”  
    丁小南急道:“令友高姓大名,在江湖上想必也是一位亭有大名的人物了!”
    穆化摇头一笑道:“正好相反,我那位朋友是个哑巴,由于是哑巴之故,使他在事业与爱情 上俱都受了严重的创伤,才一怒而离开中原,隐居龙首山中……”
    丁小南奇道:“既是一位哑巴,又怎会成了寒月宫中的座上之客?”
    穆化笑道:“这自然是有原因的,我那哑巴朋友虽然武功不济,但他却精研歧黄之术,有起死回生之能,是位高明的郞中!
  至于他寒月宫发生交往的经过,是因为那位柳骥宫主的爱妻生病,知道山中住着一位哑巴大 夫,才把他请了去的!”
  丁小南道:“那位宫主的夫人想必就是那群女人中的黄衣妇人了!”
    穆化颔首道:“大约是的,我那朋友哑医,姓田名困,以他的医学神医,轻而易擧的医好了 那夫人的疾患,于是就成了寒月宫的常客!”
  丁小南皱眉道:“既然他是一位哑巴,不知兄台又是怎么听他说出的?”
    穆化笑笑道:“那是因为我化子懂得手语,可以与他以手式交谈!”
    丁小南道:“原来如此,那么,以后呢?”
    穆化苦笑道:“那位夫人原是十分贤慧之人,但自那次大病之后,却忽然改了脾气,变得暴 戾不堪,对她的丈夫,也就是是寒月宫的宫主百般欺凌虐待……”
    丁小南恨恨的道:“她的丈夫就不会教训她么?”
    穆化皱眉道:“这个,我老化子倒不十分淸楚,不过听说那位柳骥十分怕她,大约与她的娘 家有关……”
  丁小南哼了一声道:“以后呢?”
  穆化道:“以后夫妻之间终日吵闹打架,最后一次听说这位夫人竟在寒月宫主的食物中下了毒药……”•
  丁小南一惊道:“他被毒死了么?”
  穆化笑笑道:“没有,幸亏那柳骥事先发觉了,把他这位夫人责骂了一顿,然后一怒而去,数年以来,没有了下落……”
  至于那位夫人,对她丈夫的离去,毫不在意,而且脾气越来越坏,发泄的对象就转到了她的 三个亲生女儿身上!
   不到一年,她的大女儿受不了折磨,夭折而死,另外的两个女儿则像分别逃走了……”
  丁小南咬牙沉吟,一语不发。
  穆化忖思着又道:“方才,寒月宫夫人带著四婢,将那名少女铁链束缚,想是抓到了她逃亡 在外的两个女儿之一了……”
  沉声一会又道:“这一抓了回去,还不知道要怎么样折磨于她呢,可怜呀,只怕这天仙般的一个少女就要没命了!”
  丁小南咬得牙关格格作响,突然惊,身来双拳一拱道:“多谢兄台指点,在下要吿辞了!”
  穆化怔了一怔道:“你要去哪里?”
  丁小南坚定的道:“去龙首山!”
  穆化呲牙道:“去做什么呢?” •
  丁小南道:“实不相瞒,在下要去救那少女,不能眼见她被那毒妇活活折磨而死!”
    穆化摇摇头道:“办不到,你去准定送死,你不知道那寒月宫的夫人武功多高?”
    丁小南咬牙道:“ 不管她武功多高,在下也要一试!”
    穆化嘻嘻一笑道:“别忙,别忙……咱们再坐下来谈谈……”
    伸手扯住丁小南,又道:“明人不说喑话,大约你是要为那位姑娘效死的了?”
    丁小南面色一红道:“在下实是激于义愤!”
    穆化摇头道:“这样说法就未免不够坦白了!我化子本想帮你的忙,但看这情形,是无法帮 得上了!”
  丁小南心中一动,道:“兄台准备如何帮助在下?”
    穆化道:“首先,我化子先要知道值不值得!……”
    声调一沉,道:“坦白说,你是不是爱上了那位姑娘!”
    丁小南无可奈何的道:“既是兄台一定如此问法,在下不便否认!”
    穆化竖起大姆指道:“好眼光,如能讨到手中,既是位娇滴滴的好妻子,又是位能干的贤内 助,可谓艳福齐天….”<
    目光一转,又道:“她呢,也爱你么?”
    丁小南道:“在下可以肯定的回答,她比我爱她之情更要甚些!”
    穆化双掌一拍,道:“很好,我化子满意这答复,我一定尽我所能帮你的忙!”
    丁小南试探着道:“兄台有什么好的计划呢?”
    穆化不假思索的道:“只有一条路可走,去找我那哑巴朋友!”
    丁小南恍然道:“不错,这确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穆化挺身而起,道:“说走就走,咱们上路吧,龙首山远得很呢!”
    穆化神情甚为激动,显然十分愿意帮他这个大忙,不惜万里迢迢的走上一趟龙首山。
    只见他大叫道:“李老五,我穆化子又要走路了,叨扰之情,只好来日再谢了!”
    李老五由后而赶了来笑道:“歇息一天再走又有何妨?”
    穆化叫道:“不行,我化子有急事!”
  李老五呸了一声道:“除了吃喝玩乐之外,不知道还有什么事使你这样忙法,你呀,简直是 名符其实的无事忙!”
  原来聂在江湖道上还有一个无事忙的雅号!
  穆化苦笑一声道:“不但无事忙,而且是劳碌命!”
  转问丁小南道:“走吧!”
  大步当先,向外就走。
  丁小南相继走出门外,只见天色已将近午,山片吹来脑海一淸,突然收步怔了起来。
    穆化奇道“老弟台,怎么不走了呢?”
  丁小南重重的叹口气道:“我……只怕不能就去!”
    穆化道:“为什么呢?”
  丁小南为难的道:“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做,而且……”
    而且了半天,下边的话却没说出来。
  穆化皱眉道:“兄弟,你这就不够坦白了,若是不愿我化子陪你,咱们方才的话就做为罢论 ,咱们分手吧!”
  拱手一揖就欲离去。
  丁小南大急道:“大哥且慢,您误会我了!”
  穆化叫丁小南忽然改口称他大哥,神色一喜,转回身来道:“我怎么误会你了!”
    丁小南道:“小弟并非不愿与大哥同行,只不过另外还有一件为难之事。”
    穆化慨然道:“如果你真瞧得起我这个大哥,何妨出来让我替你参详!”
    丁小南定定的凝注了穆化一会,终于把他与彩虹宫的一切说出来,而且说得详详细细。
    穆化道:“这就难怪了,不过,咱们可以动脑筋想办法!”
    丁小南叹口气道:“有什么办法可想,除非去杀了那夕阳古洞中的人,但杀了他之后,我就 要回彩虹宫去了,又怎样跑龙首山呢?”
    穆化皱眉道:“彩虹宫的确也是难惹,看来真的是问题重重……”
    语声微顿,忽然又道:“有了,我化可倒想出了一个主意,不过……”
    目光投注了丁小南一会,又道:“算是好主意,但是也算坏主意,因为这件事必须冒险,不 知你肯不肯答应这样办法!”
    丁小南急道:“大哥究竟是什么主意,且说出来听听呀!”
    穆化道:“那‘无影老人’是谁暂且不去管他,既然他那样暗中助你,必然此刻也不会放松 ,反正喑中可以多一层保障至于那彩虹夫人……”
    声调一沉,道:“他知道你已经服用了她的蓝丸,而且经过数次以试验,已经非常相信你了 ,是么?”
    丁小南忙道:“这确是实情!”
  穆化道:“眼下咱们利用这点漏洞,先利用她一下!”
    丁小南皱眉道:“应该怎样利用呢?”
    穆化神秘的一笑道:“我且问你,那夕阳古洞中的人,你准备去杀他呢?”
    丁小南困惑的道:“这也难说,如果池是恶人,倒不妨将他除去,但如是好人,自然不便于真的杀他!”
  穆化摇头道:“现在的问题是你没有这样充裕的时间利用了,倘若龙首山去得晚了一些,你的心上人保管没命……”
  干咳了一阵,又道:“所以,那夕阳古洞中人,不论是好人也罢,坏人也罢,咱们都没时间 去过问了!”
  丁小南皱眉道:“但彩虹夫人怎会放得过我呢!”
    穆化神秘的笑道:“不管她放得过放不过,然要用她一用呢!”
    丁小南道:“大哥快说明白一些吧!”
    穆化慢悠悠的道:“你怀中不是然有一只黄莺么?”
    丁小南点头道:“不错,那是供与彩虹宫传讯之用的!”
    穆化毫不迟疑的道:“快些修书一封,就说那夕阳古洞中的人武功高强,已经跨虎而逃,追之 不及,需要借秃鹰代步!”
  丁小南呐呐的道:“这……似乎太冒险了一些!”
    穆化笑又道:“怕危险的话,这事然是只好免谈了!”
    丁小南咬牙道:“好吧,就算借得了鹰来,将来还是要戳穿!”
    穆化道:“将来的事将来再说,你不是急着要救心上人么,且救了她之后再想办法对付彩虹宫吧……”
  微微一顿,又道:“你侥幸未受彩虹夫人的药物所制,难道还要去飞蛾扑火,受他一辈子禁制去么?”
  丁小南忖思道:“大哥说得对,咱们试试看吧!不过……”
  有些歉意的凝注着穆化道:“这太使大哥受牵累了!”
  穆化仰天笑道:“我化子就是这个脾气,要办的事不办心里难过,而且,要是一天到晚老打 吃喝玩乐的主意,也太无聊了!”
  丁小南果然依言取出黄莺匆匆修了一封信,缚在黄莺的足踝之上,抖手一扬,把牠送上了半 空之中。
  那黄莺低鸣一声,立刻破空飞去,但见一闪之间,有如弹丸飞射,已经失去了踪迹。
    丁小南不自然的一笑道:“这黄莺是彩虹夫人饲养的神物,也许会被彩虹夫人看出破绽,说 不定会有意外发生!”
  穆化从容一笑道:“凡事皆在两可之间,我化子难道不知,还要你提醒么?”
    丁小南叹口气道:“我是说你最好先躲藏一下,万一这事出了问题,彩虹宫有高手赶来,大 哥也不致受到牵累!” •
  穆化仰天大笑道:“兄弟,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丁小南倒感到一阵不好意思,只好不再言语,就在山坡上对了起来。
  大约一个时辰左右,只见一只巨大的鹫鹰破空而至。
  丁小南初时一惊,但旋即放下了心来,因为那鹰背上空空如也,并没有人乘坐其上。
  那鹫鹰一个盘旋,双翅一并,落下地来。
  只见那鹰巨大无朋,即使乘载四人,也是绰有余裕,那娇小的黄莺,则萎缩在鹫鹰背上,一 并飞了回来。
  在黄莺足踝上系着一封回书,丁小南急急解了下来,打开看时,只见上面简单的写着:
  “字示小南:
  来书悉,派秃头鹰听用,那人武功之高,为老身所知,但金沙绝命掌仍足以其丧命,小心应 付,必可成功。
  黄莺仍请收用,还有缓急,随时传讯!
  下面署名为彩虹夫人。
  丁小南又忧又喜,喜的是老夫确然被瞒过了,而且派来了秃头鹰做为坐骑,救助柳心美之事 ,似乎已经成了 一半。
  忧的是这事迟早会被揭穿,到那时应该怎么应付?
  忖念之间,只听穆化叫道:“太好了,走吧!”
  只见他飞身一跃,已经上了鹰背。
  秃头鹰那铜铃般的眼睛瞄了他一下,但却没有表示。
  丁小南不假多忖,仍将黄莺收入了金丝小笼之中,也一跃扑上鹰背轻轻一拍那鹰的颈部道: “辛苦你了!”
  那鹫鹰像会意一般的低鸣一声,立刻振翅而起耳际间但听呼呼飞响,已经到了云端之中。
    穆化十分兴奋,大叫道:“能够这样跨鹰凌空,真是死了也值得了!”
    微微一顿,又道:“老弟大约不谙路径,由我化子未指点牠吧!”
    轻轻拍拍那秃头鹰的颈部,伸手东指西指,秃头鹰果真会意的按着他所指的方向疾飞而去。
    秃头鹰力量奇大,飞行绝速,眨眼功夫已经出去了数百里之遥。
  丁小南忖思着道:“咱们飞行得如此快法,必然可以追得上那寒月宫的夫人,何不就在半途上截下她们!”
  穆化摇头道:“半途上截下她们未尝不可,只是……却危险重重!”
    丁小南道:“大哥是说那寒月宫夫人武功太高,我们抵挡不了是么?”
    穆化正色道:“一些不错,寒月宫中尽是奇功绝学,这办法太不可靠,也许不但救不了你那 心上人,反而把咱们的两条命也白白送上!”
  丁小南苦笑道:“赶到龙首山呢?”
  穆化道:“那又不同了,只要赶到龙首山,咱们可以找哑医田困设法,或偸或抢,定会设法 救出你那心上人来就是了!”
  丁小南轻轻颔首,不再言语了!
  在穆化指点下,那秃头鹰一路向西北的方向飞去。
    穆化兴奋得不住大叫:“看到长江了……”
    “看到黄河了……”
  “瞧,那里是崆峒山……”
  “那是长城……”
  “哈,龙首山已经到了……”
  饶是飞行得如此快法,也足足飞了四个多时辰,赶到龙首山时,天色已到了黄昏之后。
    在穆化指点下,在一片丛林之旁落了下去。
  丁小南道:“这里就是那哑医田困的住处么?”
    穆化笑笑道:“大约相距不远,一定找得到的……”
    微微一顿,又道:“这鹰呢,也许咱们还用得着它……”
    丁小南向那秃头鹰试探道:“你就在这林中等我们自己去找些吃的吧!”
    那鹰像懂得般的轻轻点了点头。
    丁小南又道:“你去吧,用得到你的时候我自然会招呼你!”
    秃头鹰又点了点头,突然振翅而起,向云空中钻了进去。
    丁小南喑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噤,因为山上积雪瞪镜,寒风刺骨,使衣衫单薄的丁小南实在有些适应不了!
  回看穆化时,只见他也是一付瑟缩之状,两手笼在袖中,加上他的蓬头垢面,更加显得狼狈不堪。
  但他精神却是很好,龇牙咧嘴道:“快走,据我所知,那哑巴大约就在这山峰后面!”
    于是,两人迅快的爬过一道山峰,到了一片山谷之中。
  穆化大叫道:“到了,就是这里!”
  只见山谷中一片松林之中,闪出了一缕灯光。
  丁小南更不迟疑,随在穆化之后,向那片松林中走去。
  踏入松林,两人不由具皆一怔。
  只见呐呐的道:“奇了,奇了 !……”
  丁小南皱眉头:“什么奇了?”
  穆化苦笑道:“这哑医田困定然是发了财了!”
  丁小南道:“为什么呢?”
  穆化笑道:“数年前我来时,这里不过只有一幢破破烂烂的茅屋,现在盖起了高褛大厦,岂 不是那哑巴已经发了财了!”
  丁小南也笑道:“他是你的朋友,发了财你不高兴么?”
  穆化皱眉道:“他这钱财来路不明,只怕其中另有文章!”
  丁小南道:“已经近在眼前,去问他一问不就知道了么,这样东猜西猜,又有什么用处?”
    穆化笑道:“这话有理,难道咱们万里迢迢赶来,还被他这几间高楼大厦吓回去了不成么? ”
  说话之间,两人一路向林中走去。
  只见那庄院设有大门,两名靑衣佩剑之人正守在门前。
  穆化大步走去,距离大门尙有数丈远近,就听得一名守门之人沉声大喝道:“什么人,还不站住!”
  穆化投注了丁小南一眼,苦笑一声,只好依言停了下来。
  只见一名佩剑汉子飞步而至,凌厉的向两人投注了一眼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来此张望什么?”
  穆化呐呐的道:“实不相瞒,我化子是访友而来!”
  佩剑的汉子冷哼”声道:“这里那有你的朋友,别胡扯白道的了,快些走开吧!”
    摇摇头道:“我化子记得淸淸楚楚,以前确实在这里住着一位朋友,也许他已经搬了家 了,他是没有这等气派的!”
    佩剑汉子冷然一笑道:“简直是疯子,还不快滚!”
    穆化连声道:“好,我滚,我滚……”
    走了几步,忽又退回去道:“这里是否叫春雪谷!”
    佩剑的汉子喝道:“不错,这里是叫春雪谷……”
    声调一沉,喝道:“如果你再不滚开,可要叫你到这谷中了!”
    穆化两眼眨了一下道:“请原谅我化子再打听点事,以前这里住着一个哑巴,他多少会点医 学,不知是什么时候搬开这里?”
    佩剑的汉子怔了一怔,道:“你说什么吗?”
    穆化惊喜不定的道:“怎么,你们主人是哑巴?”
    佩剑汉子勃然大怒道:“胡说!……”
    穆化有些失望的道:“那么,我化子是真找错地方了……”
    转向一旁着急的丁小南道:“也许是那哑巴已经死了,看来咱们只怕是空跑了这一趟……”
    丁小南无话可说,迈步随着穆化向谷外而步。
    忽然----
  只听那佩剑汉子大叫道:“回来!”
    穆化怔了一怔,转身道:“怎么,有事么?”
    那佩剑汉子道:.“你叫什么名字?”
    穆化皱眉道:“穆化。”
    那佩剑汉子怔了一怔,道:“那么,你来找我们主人做什么呢?”
    穆化大喜道:“你们主人当真是哑巴么?”
    那佩剑汉子摇摇头道:“从前是的,但现在却不哑了!”
    穆化大奇道:“是真的么,他怎么会说话了的呢?”
    那佩剑的汉子道:“家主人是当世名医,自然是医好的了!”
    穆化噢了一声道:“这样说来,他的医道大约又精进了不少……”
    微微一顿,又道:“快请传报,就说化子穆化来访!”
    那佩剑汉子道:“谁知家主人认不认得你,且待我替你通禀一下试试!”
    穆化双手一拱道:“有劳了!”
    那佩剑汉子目光一转,又道:“那人呢,也认得家主人么?”
    穆化忙道:“不,那位少侠乃是我化子的朋友!”
    佩剑汉子不再多言,还身自去。
  穆化回到丁小南身边,手舞足蹈的道:“我化子与那哑医田困交情不浅,这一传报进去,不怕他不倒履相迎。”
  丁小南心中也升起了无穷的希望。
  于是两人就在林边静静的等了起来。
  不久,只听一阵脚步繁响,一群劲装佩剑之人簇拥着一个年约五旬的中年人走了出来。
  只见那人神釆奕奕,目光炯炯,声势十分慑人!
  穆化突然大惊道:“不好,这人不是哑医田困,咱们快逃!”
  一拉丁小南,撒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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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22 11:40:5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义结金兰
  花子穆化一拉丁小南,撤腿就跑,使丁小南大感意外,却又不便深问,只好随着他一齐跑去。
  耳际间却听得身后大叫道:“穆花子,你疯了,为什么老朋友见面,反而撤腿就跑,我田困什么地方得罪你了……”
  穆花子收住脚步,转身叫道:“你真是田困?”
  那神釆奕奕的半百老者掀髯笑道:“难道我是冒充的么?”
  穆化困惑的叫道:“这倒真是怪事,哑巴会说话不算怪事,但你的模样儿为什么也改变了? ”
  田困呵呵一笑道:“以老夫的能耐而论,也许有些事可以称得上神奇二字,医治老夫的哑疾 ,是这二三十年以来,老夫全力以赴之事……”
  穆化叫道:“我已经说过了,哑巴会说话不算奇事,以你的医道,应该是可以治得好的,但……”
  田困大笑道:“那么是指老夫的面貌了?”
  穆化颔首道:“不错,哑巴说语是可以做得到的,但面貌如何能改,除非你再投一次娘胎,但再投一次娘胎,就不能再叫做田困了吧!”
  田困答非所问的道:“你看我变得如何?”
  穆化果然又仔细端详了一下,道:“变得好极了,比你以前那种猥猥琐琐的样子,简直有天渊之别!”
  田困大笑道:“多谢老朋友的夸奖……”
  伸手向林中一拂,道:“走吧,咱们该畅饮三杯了!”
  穆化摇摇头道:“慢着!”
  田困笑道:“怎么,还有什么问题?”
  檐道:“我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我化子不想打扰了!”
  “你要走?”
  “不错,再见了!”
  田困仰天爆出一串狂笑道:“化子老弟,我看你简直是见骆驼说马背肿,少见多怪,哈哈哈哈……”
  穆化并不争辩,迈动脚步,仍然坚持要走。
  丁小南喑暗着急,心想自己欺骗了彩虹夫人,借来秃头鹰,匆匆忙忙赶来龙首山,原是希望能籍他这朋友的力量,把柳心美救了出来,哪里想到他匆匆一面之后,却立刻就走。
  那么,自己冒了这样大的风险,费了这样大的力量,难道就是来见这会说话了的哑巴一面么 ?
  一时之间,不由大为懊丧。
  穆化并不理会这些,顾自疾步而走,似是恨不得立刻离开那片春雪谷,永远不再看到那个会说话了的哑巴。
  哑医田困纵声狂笑,格格不绝。
  丁小南无可奈何,与穆化一口气跑出了五六里路,方才收步停了下来。
  丁小南皱眉道:“化子大哥,现在该我说句话了吧!”
  穆化喘吁吁的道:“好!好!你说吧……唉,离开那老小子了!”
  丁小南叹口气道:“咱们是做什么来的?”
  穆化两眼一翻道:“找哑医田困,设法救你那心上人呀!”
  丁小南皱眉道:“现在成了什么?万里迢迢的赶来,而且冒了偌大风险借鹰,结果只不过见了那哑医田困一面……”
  抱怨的声调一沉道:“大哥,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穆化皱眉道:“唉!这是没有办法之事,那田困已经疯了!”
  “疯了?”
  丁小南忍不住失笑道:“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不知是他疯了,还是你疯了!”
  穆化道:“兄弟,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不过这却是事实……”
  沉声一叹,又道:“我并不是因他哑巴能够说话,或是面目有所改变而走,因为以他的医道来说,这个确不是不可能的事……”
  丁小南有些讥讽的道:“那么你是因为他疯狂而走的了!”
  穆化凝重的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
  丁小南哼道:“这太无稽了,硬说那人是疯子……既来之则安之,就算他是个疯子,进 去看看又有什么关系!”
  穆化凝重的道:“兄弟,我知道你一定会抱怨我,但是,如果仔细看他的眼睛,你就知道咱们是多么应该离开那里了!”
  丁小南奇道:“原来你还会相面!”
  穆化认真的道:“我化子是学过星相之学,而且百试百验,那田困目光中充满杀机,是一个嗜杀的疯子,更重要的一点是他的双手,掌心外翻,更是失心成性之象!”
  丁小南皱眉无语,因为他是没有注意这些,也许穆化说的真,否则他绝不会那样匆匆而逃。
  只听得穆化徐徐又道:“以这样一个嗜杀如狂的疯子,咱们要到他那里去做客,实在是不智之举,如要他设法去救柳心美,那更是缘木求鱼了 !”
  丁小南叹道:“但咱们万里迢迢而来,难道就这样算了不成!”
  穆化嘻嘻一笑道:“算了自无不行,我化子有一句算一句,虽然田困已是疯子,对咱们失去了帮助之能,但我化子帮你救柳心美的事却不会改变!”
  丁小南道:“田困已疯,又该如何着手呢?”
  穆化忖思道:“好在那寒月宫的柳夫人大约明天一天之内还不会回来,在她们到来之前,也 许咱们可以想得出办法!”
  丁小南嘿然无语。
  只听穆化叫道:“兄弟,用不着烦恼,我老化子早已替你看过相,只不过不愿泄露天机,一直不曾吿诉过你而已!”
  丁小南本不信这些迷信之事,但此时此地,却像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因而急急问道 :“我的面相究竟怎么样,现在可以说么?”
  穆化神秘的一笑道:“照直说来,是大富大责之相……”
  丁小南叹吁一声,道:“大哥,你不要打趣我了……果尔我是大富大贵之相,也不会遭遇到灭门的凶残之事了!”
  穆化郑重的道:“那是你家中的事与你个人的相无关,你双眉中心隐泛煞气,是注定了你幼 年的不平,但尔后……晦纹隐现紫微,也是颇多波折……”
  丁小南皱眉道:“不是大富大贵之相么?”
  穆化颔首道:“自然,处处有贵人扶持,凡事逢凶化吉,这还不够么?”
  丁小南岔开话题道:“但是现在呢,咱们该怎样,就在这冰天雪地中耗着么,只怕不等想出办法,人已经冻饿而死了!”
  穆化苦笑道:“我倒有一个主意,咱们夜探春雪谷I”
  丁小南淡淡亠笑道:“这倒奇了,那田困请你去你不去,现在却要偷偷而去,岂不……”
  穆化打断他的话道:“话不是这样说法,他请我们而去,处处皆有防备,也绝不会露出他疯狂的性情,暗中去看,才能查淸一切……”
  声调一沉道:“兄弟,你的轻功……”
  丁小南轻哼一声,道:“大约勉强可以淡付,不劳大哥费力就是了!”
  穆化滋牙一笑道:“那好,咱们现在就去!”
  谷后是乱石如林的险地,但两人轻功都已臻于化静,如履平地,衣袂无声,竟如两只山狸一般,淌入了密林之中。
  林中不少的树木已被砍去,辟开地来营房造舍,逶迤相连,有如一片庄院,同时,值更巡哨之人不停穿梭来往。
  庄院正中,一片灯火辉煌。
  那灯火是由一座大厅之中传出,其中人影幢幢微闻语声不绝。
  穆化投注了丁小南一眼,轻声道:“咱们到大厅之外看看!”
  两人疾掠而起,直扑大厅之前。
  大厅前有假山花丛,正可匿身,而且厅内大门,对厅中景象,也可以看得一淸二楚。
  两人藏好身形,向厅中静静注视。
  丁小南法目静观,不由大为讶然。
  只见厅中已经筵下一席盛筵,哑医田困正在据桌夜饮。
  以一个拥有财富之人,挑灯夜歌,并不稀奇,稀奇的是他的狂态,与厅中的惨厉景象。
  原来厅中除开他之外,尙有二三十名年靑的美女。
  那些美女年龄大都在二十岁以下,有的全裸,有的穿着整齐,但一个个俱皆面露惊怖之色。 在田困两旁各有一名美女侍候,斟酒布菜,十分殷勤。
  只见他手不离杯,杯不离唇,一口气灌下了六七杯酒,而后,酒杯一掷,目光四转。
  匿身厅外的丁小南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他方才体会到穆化之言,原来田困的目光竟像猛兽在捜寻猎物时所露出来的目光一样, 贪婪,狠毒,凶残,阴惊无一不备。
  厅中所有的美女皆把头低了下去,有的微微发抖,一片谷觳觫惶悚之状。
  只听田困阴鸷贪婪的笑道:“今夜做什么玩呢?”
  厅中一片沉静,无人应声。
  田困忽的猛然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碗盘齐响,只听他如猛兽般的大吼:“你们都聋了还是哑了……”
  伸手向立在身旁不远的一个美女喝道:“你说!” 。
  那女孩子不过十六七岁,身上只穿了短短的亵衣,闻言颤声道:“计我们唱曲子给主人听吧 !”
  田困忽然伸手轻柔的拉住她的手道:“唱曲子有什么好听,再想别的!”
  那女孩子颤声又道:“要不,我们跳舞给主人解闷吧!”
  田困目光一转,道:“也好,……不过,你自己跳吧,人多了反而不好看!”
  那少女双肩抖了一下,连忙敛袵屈身,轻声道:“奴婢遵命!”
  于是,那少女立刻翩然起舞,有如穿花蝴蝶一般,又在厅中舞了起来。
  田困双目中的凶光消敛,但代之的却是两道色迷迷的目光,随着那少女移动的身子打转。
  不久,那少女舞蹈已毕,又向田困面前屈身一礼,道:“奴婢跳完了!”
  田困笑嘻嘻的道:“跳得不好!”
  那少女全身抖颤,立刻双膝一屈,跪了下去,道:“奴婢学得不精,请主人原谅。”
  田困仍然笑道:“我不能原谅你,我要罚你!”
  声音低柔,像是在逗弄那少女。
  但那少女却不停叩头求道:“奴婢下次一定跳好一些,求主人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但田困仍是嘻嘻的道:“不行,不能饶……”
  那少女惊怖欲绝的道:“主人要怎样罚奴婢呢?”
  田困手指轻敲前额,忖思着道:“抽一百鞭子吧!”
  那少女啊了一声,失声叫道:“主人,求您留情饶我这一次吧,一百鞭子,会把我打死的1 ”
  田困双目之中流露出一股满足的快意,笑嘻嘻的道:“不会抽死你的,我会抽轻一点……不准再多话,否则一百鞭改成两百鞭了。”
  田困的话似乎是有无上的威力,那少女果然不敢再吭声了,只听田困仍笑着吩咐:“来啊, 伺候用刑!”
  只见两名穿得比较齐整的少女应声跑了过来,其中一人握了一条麻绳,另一人则握了一条皮鞭。
  她们的动作甚为熟练,似是这种事情会经常发生,只见那手持麻绳的少女立刻走上前来,将那要受鞭的女孩双腕缚了起来。
  丁小南在厅外看得一目了然,对田困的狂暴之行,不禁喑喑咬牙。
  只见大厅顶部有一条突下的横梁,上面突突洞洞,显然正是准备拉吊绳索之用,那少女将那受罚的少女双手缚好,立刻将麻绳的另一端置了横梁之上,于是,那少女被拉了起来,直到两 足尖仅能踮到地面时,方才停了下来。
  另一名持鞭的少女则将皮鞭双手高举捧到了田困的面前。
  田困伸手接鞭,笑声的站起身来,走到那那被吊的少女身边,扬起鞭来,狠狠的抽了下去 !
  那少女银牙紧咬,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旁边站着另一名少女,应声喊道:“一”
  田困停下手来,笑道•・“丫头,你为什么不叫?”
  经少女忍痛回道:“奴婢不敢!”
  田困大笑道:“老夫今夜就是爱听受鞭女子的呼叫之声,要不然还不会罚你呢?”
  抖手一鞭,抽了下去!
  这次那少女果然叫出了声来,哀呼之声,令人恻然心动。
  眨眼之间,巳是二三十鞭抽了下去!
  丁小南忍无可忍,突然长身而起,正要向厅中跃去!
  穆化连忙伸手一把拉住,轻声急道:“兄弟,你想怎样!”
  丁小南咬牙道:“我看不惯他这种狂悖凶残之行,杀了他吧!”
  穆化忙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且看他还要怎样?”
  丁小南只好又忍了下来,只听厅中皮鞭抽击之声,与哀号呼痛之声混成一片,使人不忍卒听。
  丁小南匿身厅外,对厅中田困施暴凌虐弱女之事甚为不平,但穆化之言阻止了他,忍耐着要 看他下一步还要怎样?
  忽然——
  只见大门外闪电般奔进了一个人来,直入大厅,高叫道:“急事禀报!”
  丁小南与昆不由俱皆一怔定神看时,只见那人疾装劲赧,显然这春雪谷中的守卫之人。
  田困收住皮鞭,向那人喝道:“什么大事,这样大惊小怪,不知道本庄主正在责罚女侍么? ”
  那劲装汉子俯首施礼道:“非有急事不敢惊动庄主,是……宫中来令!”
  说着伸手取出一面令牌,向田困递了过去,又道:“夫人有令,要庄主速去!”
  由于那令牌被那劲装汉子挡了视线,看不见是何模样,但那劲装汉子之言,却使丁小南与穆化俱皆吃了一惊1 :
  因为他所说的是宫中来令,以及夫人有令……
  那么,这宫中想必是指的寒月宫,夫人则是寒月夫人了?
  只见田困忙道:“知道了,退下去吧1”
  那劲养子即刻施礼而退。
  田困踱回厅中,叫道:“抽了多少鞭了?”
  一旁记数的少女回道:“三十七鞭!”
  田困皱皱眉道:“记牢!还差六十三鞭,先把她松下来,等我回来之后再吊起来打1”
  侍候田困用刑的两名少女连忙朗声:“奴婢知道了!”
  田困身子一转,哈哈一笑,立刻走出卢外,只见他长身而起,并不行经大门,却展开提纵身 法,翻墙越脊而去。
  穆化急道:“咱们跟踪他,必要时索性闯进寒月宫!”
  丁小南连忙颔首,与穆化纵身同起,有如两缕轻烟一般紧盯在田困之后,一路追去。
  踏出春雪谷,只见田困头也不回,一路向山巅驰去。
  穆化轻声道:“这没错了,他是要去寒月宫……但那寒月夫人怎会回来得这等快法,这 简直是不大可能之事。”
  丁小南皱眉道:“也许她那猛虎是神物,可以日行万里!……”
  但正当两人猜测之际,情势又发生了变化。
  只见田困步子一转,忽然向另一面山下扑去。
  穆化叫道:“他不是去寒月宫,翻过山峰那边去了!”
  丁小南也奇道:“难道这里另外还有一个什么宫么?”
  穆化摇头道:“我化子根本就没听过这龙首山上还有什么宫?”
  丁小南道:“不管有没有什么宫,只要跟定这哑医田困,必然就会水落石出。”
  于是,两人不再多言,一路跟了下去。
  只见田困翻越过那道山岭,又向另一道山岭扑去!
  前后费了足有两修更次,一连翻过两个山头,忽然到了一处山坳之中。
  山坳中尽是茂密的松柏,蓊蓊郁郁,看不出林中有什么东西,但田困却是迳朝那林中扑去。
  丁小南与穆化跟踪而至,只见林中隐隐透出一角红楼,显然其中也有着一座宫殿般的建筑。
  穆化大奇道:“怪了,怪了,这真是怪了!……”
  丁小南道:“大哥想必不知道这地方!”
  穆化忙道:“一些不错,除了寒月宫在绝顶上之外,我化子根本就没听说过龙首山上还有一座宫殿,……这田困怎的又跟这里搭上关系的呢?”
  两人谈话之间,田困已经恍身隐入了林中。
  丁小南道:“咱们不跟进去么?”
  不待答复,迈步向林中就走。
  穆化道:“那是自然,拚上老命不要,也得去探上一个头绪出来。”
  相随丁小南之后,恍身进入林中。
  但一经走入林中,却不由怔了下来,丁小南也如痴如呆地站在林中了,一时似乎有些进退失据。
  终于,穆化低声叫道:“不好,咱们快走……金蛇宫!”
  原来在林中不远之处,有一条巨大的,是用纯金塑造的金蛇,足有两丈多高,下面盘在一起,头部却昂首吐舌,栩栩如生。
  丁小南却动也未动,喃喃的道:“不错,这大约是金蛇宫,但咱们不该进去瞧瞧么?”
  穆化皱眉道:“你不想活命了么?”
  丁小南道:“进入金蛇宫,不见得就会死,这样退走,却未免令人遗憾。”
  穆化忖思了一下,道:“好吧……我化子舍命陪君子,咱们向里淌。”
  于是,两人摸索着向里走去。
  距那金蛇十丈内,就是金蛇宫的正门,只见建筑与一般庄院无异,只是在大门两房各多了一条盘踞的金蛇。
  正门上有四名劲装佩剑的汉子守卫,穆化一拉丁小南道:“咱们不能由此而入,须知金蛇宫 高手如云,一定会被他们抓到!”
  丁小南目光一转,道:“那么,只能由后而翻墙而入了!”
  穆化自嘲的一笑道:“不错,翻墙而入;正是我化子的拿手本领!……”
  丁小南也微微一笑,与穆化向后面转去。
  只见金蛇宫墙并不高,想是因为位处边彊深山,不虑有歹人侵入之故,除开正门上的四名守卫之外,别处也并无守卫之人。
  丁小南与穆化转开约有二十余丈,穆化首先收住脚步道:“就是这里吧!”
  丁小南并无意见,与穆化微微颔首示意,两人相偕翻墙而入。
  墙入是一片花园,花木扶疏十分宽大,但静荡荡的却不见一个人在。
  丁小南飞身纵上一株巨树树梢,向四面眺望。
  只见林木葱笼房舍栉比,除开靠近大门之处的几座院落之中有灯火闪烁外,其他各处俱是一片黑沉。
  穆化皱眉道:“金蛇宫范围甚大,咱们怎样查探法呢?”
  丁小南伸手一指道:“大哥由此向西,小弟由此向东,咱们绕着金蛇宫查探一周之后,再到 这里相会如何?”
  穆化皱眉道:“在此分手?”
  丁小南笑笑道:“最多以半个时辰为限,再在此地会合,偶若遇到危急之事,不妨发个警讯 ,以便缓急相应!”
  穆化忖思了一下,道:“好吧,倘若遇到危急之时,不妨以三声犬吠为号!”
  丁小南欣然道:“就是这样吧,大哥小心了!……”
  不待话落,纵身向东驰去,穆化微喟一声,也放开脚步,朝向西面行去。
  且说丁小南,怀着刺激紧张的心情,一路向东而行穿过花园,就进入了一座空旷的院落。
  院落中只有三间正房,但却喑无灯火,似乎没有什么值得注意之事。
  但正当他欲要向另一座院落中穿去之时,却见正房门帘一掀,一条人影疾如箭射般的飞了出 来。
  丁小南大吃一惊,急忙纵身向一簇花丛中躱去。
  但他毕竟躲得迟了一些,已被那人发觉,向他笔直的扑了过来。
  丁小南既然无从躲闪,只好硬行迎了上去。
  只见那是一个身着红衣的少女,大约只有十六七岁,一身红衣生得杏眼桃腮,唇红齿白,除了眉宇间充满杀气之外,倒是颇为迷人。
  丁小南心头喑忖,料不到金蛇宫中倒有这样迷人的女孩子。
  忖念间,只见那红衣少女已经扑到面前,一言不发,拔剑刺来!
  丁小南心中大怒,他早已喑运神功,当下右臂一伸,向她剑锋之上格去。
  他的金沙神功已到蚀铁化粉的程度,但见红衣少女手中的宝剑顿时化成了一滩粉屑,纷纷坠地,只剩了一把剑柄,仍然握在那红衣少女手中。
  红衣少女大奇,一连退了三步,道:“你……你会蚀物神功?”
  丁小南傲然道:“这有什么稀奇?”
  红衣少女冷哼一声,柳眉倒竖道:“你用不着卖狂,本姑娘怕不了你!”
  纤掌双扬拳指交施,密如风雨一般的攻了过来。
  丁小南不敢怠慢,也挥掌迎击,因为那少女的拳掌功夫,实在高妙到诡谲万分的程度,稍一不愼,必然会败在她的手下。
  那少女更是乖巧得很,她小心翼翼的迎敌,招式一攻即收,谨慎的不碰上丁小南的掌指,显 然畏惧他的金沙功力。
  眨眼间两人已打了七八十招,仍是不胜不败之局。
  丁小南心中喑喑着怪,一个金蛇宫中的少女能有这种本领,倘若再来几个帮手,自己岂非定要失手被擒不可。
  他想到穆化,但那少女却也不过只是独力施为,自己首先行呼帮手,岂不太以丢脸。
  故而他仍耐着性子与那红衣少女交搏,尽量施展开高妙招数,欲图及早将那少女击败,以便脱身。
  红衣少女似乎也是愈战愈感不耐,突然连攻几招,疾跃丈余,迅快的由怀中掏出了一把暗器击在手中。
  丁小南并不追逼,冷冷的一笑道:“姑娘的剑法掌指,在下都已领教过,现在大约要领教姑娘的喑器了!”
  红衣少女面如严霜的喝道:“我这喑器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包你没命!”
  丁小南冷笑道:“那然尽管出手就是了!”
  红衣少女厉叱道:“我不是同你说笑,任你本领多大,也逃不过我这一把暗器……”
  微微一顿,又道•・“如果你不管闲事,也许我可以放过你!”
  丁小南大奇道:“不管闲事?……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红衣少女道:“说的再明白一点,就是你及早走开,假装不曾见到我就是了 !”
  丁小南忍不住一笑道:“现在该我问你了,难道你不是金蛇宫中的人?”
  红衣少女张口结舌的呆了一会,道:“难道你也不是么?”
  丁小南摇摇头道:“在下追踪他人到此,不过想深查一下而已?”
  红衣少女噗呲一笑道:“亏了你我没再打下去,要是打个两败俱伤,那才真划不来呢?”
  忽然----
  只听一片人声遥传来。
  红衣少女急道:“快躲,有人来了!”
  丁小南纵身疾起,与红衣少女向后面的花园之中退去。
  那花园范围甚大,有的是茂密的花丛,正是方才丁小南与穆化分手之处,两人立刻迅快的躲入了一处花丛之中。
  不久,只听杂沓的脚步已经进入了方才的院落之中,而后,迅快的又飘入了花园之内。
  两人悄悄看去,只见进来的是十余名劲装汉子,年纪都在四旬左右,其中一人身披披风,像是为首之人。
  只见十余人在花园中收住脚步,那为首之人张望了一下,道:“奇了……”
  其中一名劲装汉子禀道:“捜吧!”
  那为首之人摇摇头道:“不必了……这花园范围甚大,捜来不易,而且,以本座看来,实 在没有捜查的必要!”
  那劲装汉子试探着道:“为什么呢?”
  那为首之人一笑道:“金蛇宫并没有认真的防卫设施,四面围墙高不及丈,即使是毫无武功 之人,也可以轻易的进进出出,果真有人在这园中,只怕当听到咱们的脚步声时,早就逃到园外去了!……”
  那劲装汉子诏媚道:“总管说得是!”
  那被称为总管的为首之人淡淡一笑,又道:“倘若有强敌高手到来,则不等咱们捜查,大约早已现身而出了,所以,以我的愚见是不必捜了 !”
  十余名劲装汉子俱皆俯首称是,神情之间,对那为首的总管甚是尊敬。
  只见那总管微微一笑,叫道:“走,回去向夫人复命去了!”
  但见人影齐恍,十余名劲装汉子又由原路而回,眨眼之间,俱皆消失不见,只余下了丁小南 与那红衣少女两人。
  红衣少女投注了丁小南一眼,首先恍身而出。
  丁小南相继跟着过来,一笑道:“这些人真是马虎,捜都懒得捜上一下,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
  红衣少女鼻头一皱道:“这倒不是马虎,而是事实确然如此!……”
  声调一沉,又道:“如果咱们想离开此处,只有矮墙一道,又怎能拦阻得住,若是有强敌高手,不捜也会出来!”
  丁小南接口道:“这金蛇宫不加防卫,未免也太疏忽了一些!”
  红衣少女一笑道:“不是疏忽,而是她们太自信了!”
  “自信……”
  丁小南一怔道:“难道他们认为江湖武林中没有人敢闯他们么?”
  红衣少女笑道:“比你所想要狠上一些,他们根本就不把江湖武林放在眼中,认为不论是当 世的大小门派,还是四方群豪,却没有他们金蛇宫的武功高强!”
  丁小南皱眉道:“他们既敢如此自负,想必也有些真才实学!”
  红衣少女哼道:“真才实学虽有,但也不过是金蛇夫人与她手下的那几个丫头,其他的人, 倒也没有什么?”
  丁小南盯注了她一眼,道:“姑娘好像对金蛇宫知道得很多……”
  忖思了一下,方道:“可以请教您的芳名如何称呼么?”
  红衣少女抿嘴一笑道:“我么,姓路名文兰,家居天南路家寨。”
  丁小南怔了一怔,道:“天南距此远得很呢,姑娘就是一个人来的么?”
  路文兰眼圈一红,道:“我只有一个人,当然是一个人来了!”
  丁小南对她既感同情,又觉困惑的道:“姑娘的路家寨,难道……难道……”
  路文兰凄凉的一笑道:“还定要我说出来么,我家的人都死光了,路家砾已是一片瓦砾场, 我已经无家可归了!”
  丁小南不禁凄然道:“料不到姑娘年纪轻轻,竟也是这般不幸……姑娘来到这金蛇宫中,又是为什么呢?”
  路文兰咬牙道:“访寻仇踪……”
  声调一沉,道:“你呢,尽是打听别人的私事,为什么不报报你的姓名,说说你的身世!”
  丁小南叹口气道:“在下姓丁名小南!”
  “丁小南?”
  路文兰喃喃了一遍,道:“这名字好熟!” •
  丁小南凄然接下去道:“其实在下与姑娘是同病相怜,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在下也是家遭凶手血洗,就只有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路文兰忽的失声道:“我想起来了,你大概是太行山白云山庄的丁小南了!”
  丁小南颔首道:“正是,不知姑娘怎会知道?”
  路文兰却答非所问的跳起来道:“这样看来,咱们真是同仇敌忾了……你的仇人不是海 内七魔吗?”
  丁小南咬牙道:“正是那七个老魔,难道你……”
  路文兰也咬牙道:“天南路家寨也是毁于海内七魔之手,所不同的是他们到白云山庄寻找梅花剑谱,到路家寨则是寻仇,因为我爷爷当年曾经与他们结过梁子!”
  丁小南大喜道:“你我仇人都是海内七魔,正可协力同心,一块寻仇了!”
  说过之后 ,不禁却有些脸红,因为路文兰毕竟是个女孩子,自己与她无亲无故,虽说是同仇,但也不该过示亲密!
  路文兰则比较豪爽的道:“你是由何处得来的消息,也赶到了金蛇宫来?”
  丁小南呐呐的道:“在下只是误打误撞而来……难道姑娘听说了海内七魔的消息么? ”
  路文兰颔首道:“海内七魔甚少在江湖现身,一经现身,必定伤人,四五年以前,我到处寻访追踪,却一直不曾得到过他们的行踪,目前忽有传说海内七魔归附了金蛇宫,要助金蛇夫人霸服天下!”
  丁小南咬牙道:“莫非海内七魔就在金蛇宫中么?”
  路文兰摇摇头道:“照眼下的情形看来,只怕是没有,也许已与金蛇宫勾结,却不在这金蛇宫内……”
  微微一顿,又道:“金蛇宫的前后二三十座院落,差不多都被我捜查遍了,根本就没有海内七魔的影子……”
  丁小南沉凝的道:“海内七魔勾结金蛇宫,发动覇占武林之战,这不是一件小事,只是江湖 中又要掀起一场杀劫了!”
  路文兰咬牙叫道:“我倒不管它这一些,我只知道要报仇,要杀海内七魔……”
  眸光盯着丁小南:“你究竟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误勿误撞,怎会撞到了龙首山来……”
  由于路文兰与他命运相同仇人相同,使丁小南对她大感亲切,当下毫不迟疑的把自己的一切 详详细细说了一遍。 •
  路文兰听得时而唇绽微笑,时而眉宇深锁,等到丁小南详细说完,不禁悠然一嗔这:“看来 你的遭遇比我复杂多了,我虽然不大淸楚这些,但听说金蛇宫,寒月宫,以及吕梁的彩虹宫大约都是一丘之貉,那位彩虹夫人不是好惹的人物,你以后的麻烦还多着呢!”
  经路文兰一说,丁小南顿时也不免忧思重重起来。
  但使他更加担心却是那游丐穆化,一时东张西望焦灼不已。
  路文兰噗赫一笑道:“大约亦是在担心那化子吧!”
  丁小南道:“是啊,为什么他还不来呢?”
  原来两人一番谈话,丁小南对他细述己身遭遇,费去了已经差不多半个时辰以上的时光。
  路文兰摇摇头道:“不是我说丧气话,他大概已经完了!”
  丁小南一惊道:“你说什么?”
  路文兰道:“我说得够淸楚了,你那位化子朋友大约早已被金蛇夫人的手下人擒去了,也许 他已经死了!”
  丁小南哼道:“不可能,他与我曾经约定,若是遇到危急之时,会发出讯号,自从分手之后 ,一直不曾见他有讯息传来!”
  路文兰皱眉道:“只怕他没有发出讯号的时间,须知这里是金蛇宫。”
  丁小南大急道:“他之来此,纯粹是因我之故,果尔他已遭了意外,我必须设法去援救,绝不能置之不理!”
  路文兰笑道:“果然你去援救,我倒好有一比,像扑火的飞蛾一般!”
  丁小南勃然道:“姑娘把我丁某也看得太不堪了……”
  路文兰正色道:“我知道你下了五年苦功习成了金沙绝命掌,但这似乎不够,也许你见得太少,不知道天高地厚!”
  丁小南面孔紫涨,站起身来大步就走。
  路文兰抢步拦在他的面前,道:“你生气?”
  丁小南皱眉道:“在下觉得必须去援救穆化,就算飞蛾扑火也好,否则我会终生不安,姑娘 ,再见了……”
  路文兰幽幽的盯住着他,道:“我不该那样顶撞你,但你也不该这样光火,咱们是在意气用事了,我们命运相同,遭遇相同,仇家相同,眼前的处境也差不多,为什么我们还是不能携手合作,却要一怒分手?”
  丁小南面色一红,道:“是我太鲁莽了一些一,不过……”
  路文兰过去道:“好了,我们不谈这些吧……”
  眸光转动,徐徐指下去道:“虽然是萍水相逢,但咱们却有如姊弟……”
  丁小南摇摇头道:“该说是兄妹……”
  路文兰微微一笑道:“请问贵庚今年一十几岁了?”
  丁小南昂然道:“一十七岁。”
  “几月生日?”
  “八月十五。”
  路文兰格格笑道:“这是没办法的事了,我也是一十七岁,但生日却是正月初一,只好委屈 你喊声姊姊了!”
  丁小南红着脸道:“既然你比我大,喊你姊姊也是应该的,兰姊……你已能够确定那海内 七魔不在这处么?”
  路文兰颔首道:“如果不能确定,我怎会万里迢迢赶来,就这样轻易离去!”
  丁小南叹道:“但此后立刻到哪里去找他们呢?”
  路文兰道:“这倒用不着枉愁,往日那海内七魔甚少在江湖上岀现,但现在既然要与金蛇宫 合作,大约就会在江湖上遇得到他们了 !”
  丁小南道:“但……游丐穆化……”
  路文兰双眉一竖道:“看来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
  轻叹一声,又道:“好吧,咱们去打探一下,不过,非到万不得已之时,可千万不准出手, 否则连我也会一块没命!”
  丁小南道:“兰姊不必一块冒险,就请到金蛇宫外等我……”
  路文兰哼了一声道:“你叫我什么来着!”
  丁小南只好道:“兰姊!”
  路文兰笑道:“看啊,是我听你的还是你听我的!来……跟我走吧!”
  丁小南不便再说什么,只好跟在路文兰之后一路走去。
  路文兰走得十分小心,虽是穿越脊梁,但却像狸猫一样,轻捷异常,眨眼之间,已经穿越了十几重院落。
  忽然——
  路文兰收住脚步,向丁小南一打招呼,向一株高大的白扬树上爬去。
  那白扬高约五丈,一经攀上顶巅,对下面的一切看得十分淸楚,原来前面的院落已是金蛇宫的中心所在。
  在那院落之中,灯火辉煌,一大群人黑压压的站着不动。
  丁小南看得直皱眉头,忽听厅中传出一声淸脆的厉叱道:“化子,你说的都是实话么?”
  丁小南此刻方才发觉,原来游丐穆化正站在院落之中,在他左右各挟持着一名劲装之人。
  同时,丁小南更发觉那哑巴田困也站在人群之中,只不过站得接近厅门,显示出他的地位略 高而已。
  耳际间只听路文兰以传音之术道:“听到了么,厅中那女的就是金蛇夫人。”
  由于白杨是在大厅之后,虽能听到声音,却无法看到人的模样。
  忖念之间,只见穆化笑笑道:“我化子怎会撒谎,确然是追踪哑医田困而来,那不是他在那里么,你何不去问问他!”
  只见田困向厅中打拱道:“禀夫人,这化子确是我的老友!”
  只听金蛇夫人道:“他有什么能耐?”
  田困忙道:“在江湖道上,也可算得是一流人物!”
  金蛇夫人沉声道:“问问他可愿接受施术,效忠金蛇宫!”
  不待田困开口,穆化向前走了一步,道:“如果我化子拒绝,又会怎样?”
  金蛇夫人厉叱道:“这话简直问得多余,那只有条死路!” •
  丁小南咬牙皱眉,一时却不知应该如何是好,只听路文兰以传音之术道:“完了,你这化子 朋友大约甘为爪牙了!”
  果然,只听穆化叹口气道:“好死不如恶活,我化子答应了!”
  蓦见一声黄光,由厅中飞了出来,迳向穆化头上罩去。
  那蓬黄光越来越浓,将穆化完全包裹了起来。
  路文兰悄声道:“这就是金蛇神功,足以使人移神易志,永为她的奴隶爪牙!”
  丁小南看得心头骇然,轻声急道:“咱们走吧!”
  路文兰一声不响,轻如狸猫般的沿树而下,向后院荡去。
  丁小南相继而下,他没有勇气再去 看穆化,与路文兰前后相偕,急驰而去,直到驰出金蛇宫数里之外,方才收住脚步。
  路文兰凑上前去,笑道:“南弟,你怎么了?……”
  丁小南激动的道:“太可怕了……那穆化……”
  路文兰叹道:“你怪他还是可怜他?须的蝼蚁尙且贪生,他自然不愿意身遭横死!”
  丁小南皱眉道:“那穆化曾说过他会看相,精于卜相之术,难道说他自己就没算到今天的遭遇!……”
  略一沉忖,又道:“也许他早已防到了这一着……”
  路文兰道:“你是说他可以不受金蛇神功所制,不至于受到移神易志的影响?”
  丁小南颔首道:“那化子古怪刁钻,这也是颇有可能之事!……”
  路文兰一笑道:“那就更不必为担心了……”
  眸光四下一转,道:“咱们现在该去那里呢?”
  丁小南呐呐的道:“小弟此来,目的在于营救那柳心美姑娘,这件事如不能做到,我绝不离 开龙首山!”
  路文兰面色微变,道:“你倒是一个多情种子,不过,寒月宫虽然不会比金蛇宫高明,但也 不是你的力量所能做得到的!”
  丁小南咬牙无语,但他心中却喑喑决定,不论路文兰同意与否,自己定要去一趟寒月宫。
  忽然——
  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了起来道:“孩子,还记得我么?”
  丁小南自然记得,因为这正是无影老人的声音,转头向路文兰看去,只见她毫无所知,显然 这声音只有自己才听得到。
  他不去回答路文兰,却借着转头四顾的机会,忙以传音入密道:“晚辈自然记得,您是无影老人。”
  路文兰见他不再说话认为他已打消了去寒月宫之念,当下微微一笑,道:“咱们且走远一些再慢慢商议。”
  丁小南仍不答言,脚下却跟着她慢慢走去。
  他注意的是无影老人的声音,只听他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道:“我知道你眼前的处境,不过 ,你要和现实挣扎,任何一个人的成功,都是要经过无数的挫折,打击……”
  丁小南接口道:“老前辈,晚辈当谨遵您的教训,不过,晚辈能与您见面么?”
  无影老人的声音道:“见与不见都是一样,不过,迟早我或是一定要和你见面的,而且,还 要与你详细的谈一谈,但现在不行……”
  声调一沉,道:“但有一件事,我却要先吿诉你,知道我是谁么?”
  丁小南呐呐的道:“您不是无影老人么?”
  无影老人一笑道:“不错,但我却就是住在泰山夕阳古洞中的老人!”
  “啊……”
  丁小南大感意外的道:“大约您也知道彩虹夫人叫晚辈去杀您的事了!”
  无影老人笑道:“自然,这件事当然瞒不了我……” 停顿了 一下,又道:“如以你的金沙绝命掌,确然可以杀得了我!”     丁小南忙道:“老前辈这是说那里话来,晚辈就算拚了一身剐,也不会伤及老前辈一毛一发 ,只是……您老人家与彩虹夫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无影老人叹口气道:“这些事眼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总之,她必欲把我杀死,而她却又不易如愿就是了……”
  将两人的谈话俱是用传音入密交谈,路文兰虽是近在身侧,却无法听得到两人谈话,更不 知不远处还有一个喑中跟随的无影老人。
  丁小南试探着道:“您老人家是跟晚辈一块来到的龙首山么?…….晚辈是乘鹰而来,老前辈又是怎么……”
  只听无影老人急急的道:“这些事你也不必急于知道……”
  声调一沉,道:“你要小心应付,那彩虹夫人来了!”
  “啊!……”。
  丁小南大吃一惊,方在错愕之间,只听一阵飞振翅之声已经传了过来。
  与丁小南同行的路文兰也大吃一惊,道:“那是什么?”
  丁小南尙未来得及回答,只见一只巨大的鹫鹰已经飞落面前,在鹰背上正端坐着满脸病容的 彩虹夫人。
  路文兰心有所料讶然不语。
  丁小南则连忙走前一步,故做惊喜的道:“啊?……老夫人怎么来了?”
  彩虹夫人有些不自然的笑道:“这是什么地方,你去会来到了这里?你传讯要鹰代步,就是 要往这里来么,这女孩可又是谁?”
  一连串的问题使丁小南几乎无法回答得出来。
  但他毕竟不失沉稳,忖思着道:“晚辈当时传讯借鹰,乃是为了追踪那夕阳古洞之人……”
  彩虹夫人接口道:“你可曾与他交过手了?”
  丁小南呐呐的道:“这……倒没有……晚辈当时并不知他要去哪里,是一直追踪到这里 来的……”
  投注了身边的路文兰一眼,又道:“至于这位姑娘,不过是方才在这里认识的!”
  彩虹夫人向她淡淡的投注了一眼,又道:“如今他向哪里去了?”
  丁小南心中一震,只好随便一指,道:“他去了那边的山头!”
  彩虹夫人面色一变,突然纵声大笑了起来。
  丁小南一惊喑喑,忖道:“完了,被她看出破绽来了!”
  殊料彩虹夫人狂笑一收,咬牙道:“寒月宫……好一个无耻的老贼……”
  突然自语般的喃喃着道:“我知道他会去那里,他果然去了寒月宫……寒月宫……”
  丁小南心中大奇,他无意识的随便一指,不料却使彩虹夫人误会到了寒月宫去,但由她的神态看来,分明彩虹宫,寒月宫,以及住在泰山夕阳古洞中的无影老人之者之间必然有着一种神秘的关系……
  忖念之间,只听彩虹夫人道:“孩子,我不是为你而来,而是另有要事,我也不能与你多谈 ,杀死那人的事仍须你全力以赴……”
  丁小南运忙应道:“晚辈立刻就杀上那山头去!”
  彩虹夫人连忙摇手道:“不,记住,那山头上万不可去,因为以你的武功而言,到那里去实在是不智之举!”
  丁小南故做豪迈的道:“以晚辈的金沙绝命神掌,难道也不行么?”
  彩虹夫人苦笑道:“金沙绝命掌虽是至为覇道歹毒之学,但对武功登峰造极之人而言,也许在你未曾施展之时,就已为人所乘……”
  丁小南皱眉道:“那么晚辈该怎么办呢?”
  彩虹夫人道:“他虽去了寒月宫,但不会在那里呆上多久,你就在山下等他,必然会等得到的1” 、
  丁小南忙道:“好吧,晚辈就在这里等他好了!”
  彩虹夫人点点头道:“老身就要走了……”
  微微一顿,又道:“记着,老身可能立刻就要离开此山,待你诛却那人之后,要即刻回到吕梁,若又有困难,仍可以黄莺传讯!”
  丁小南连声道:“晚辈记下了!”
  彩虹夫人并不多言,跨上鹫鹰,腾空而去,丁小南看得淸楚,那正是去金蛇宫的方向。
  他顿时记起了在彩虹宫中之时,所看到的那条小金蛇,看来金蛇宫与彩虹、寒月两宫之间,也是有着一种神秘的关系。
  只听路文兰道:“这就是彩虹夫人么?”
  丁小南道:“不错,正是她!”
  路文兰伸伸舌头道:“如果她不是骑了那只鹰,我真以为她是个病得快死的老太婆呢I”
  丁小南记挂着在暗中的无影老人,当下急以传音入密道:“无影老前辈您看到她了吧!”
  没有回音。
  丁小南怔了一怔,又道:“无影前辈。”
  仍是没有应声,丁小南不禁悠悠的叹了一口长气,想是他已经走了。
  路文兰奇道:“南弟,你这是怎么了?”
  丁小南怔了一怔,忙道:“没有什么……”
  皱皱眉道:“兰姊……我……”
  路文兰叹口气道:“我知道,你要去寒月宫救那丫头!”
  丁小南蒙道:“我一定要这样做,不然我会与心不安。”
  路文兰叹道:“人各有志,不能相强,丁小南,我要问你一句话,是救那丫头要紧,还是报家门血仇要紧!”
  丁小南皱眉道:“话不是这样说法,这两件事并不冲突!”
  路文兰摇头道:“你说说看吧!”
  丁小南道:“寒月宫近在目前,去救柳心美不过浪费上一两个时辰的时间,与报家门血仇有 什么关系?”
  路文兰哼道:“如果你不幸死在寒月宫内,还谈什么报仇雪恨!”
  丁小南皱眉道:“事实也许不像兰姊得这么严重,难道我去寒月宫,就一定会死到那里了么?”
  路文兰哼道:“生离的可能只有十之一成!”
  丁小南慨然道:“却使只有一成,我也是要去一试!”
  路文兰面色大变,叫道:“丁小南,你真的要去?”
  丁小南沉凝的道:“我既不容改,也不后侮!”
  路文兰咬牙道:“如你坚持要去寒月宫,咱们的关系从此一刀两断!”
  丁小南怔了一怔,半响无语。
  终于,路文兰又幽幽的问道:“现在,你还要去寒月宫么?”
  丁小南坚决的道:“自然要去。”
  路文兰震了一震,咬牙道:“你不惜和我一刀两断?”
  丁小南叹口气道:“如果兰姊定要如此,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路文兰大叫道:“好,你原来是这样的人,随你去寒月宫送死去吧,我可要走了,什么同仇同命,再见了 !”
  娇躯一恍,疾驰而去。
  丁小南初时纵身欲追,但迟疑了一下,却又停了下来,就在这略一迟疑之间,路文兰已经去得没了影儿。 •
  丁小南喟然长叹,然后迅快的向寒月宫所在的龙首山绝顶攀去。
  顿饭时间之后,他已经可以看到城堡般矗立在峰顶之上的寒月宫了。
  但他却又迟疑了起来,因为此时已经天色大亮,寒月宫既是不容忽视之地,这样正大光明的 闯了进去,也未免太过冒险了。
  同时,他也听到了寒月宫的阵阵虎吼,似是寒月夫人等已经回到了宫内。
  丁小南心如刀割,因为他想到了柳心美,她此刻必然是在寒月宫受苦吧,她的这位母亲究竟要把她怎么样呢?
  几经忖思,他收步停了来,在山峰上找了一处比较严密,可以避避寒风的山岩之下静静的躲了起来。
  一日的时光并不好过,但是终于去了。
  等到日色西沉,明月东升之后,丁小南站了起来,略一审度山势,向山巅飞驰而去。
  寒月宫与金蛇宫不同之处是这里颇像一个城堡,高墙足逾三丈,乍然看来,比之金蛇宫要巍峨壮丽得多。
  丁小南一心要救柳心美,并不管它城堡如何高大,仗恃着他的超绝轻功,飞身纵上了堡墙。
  那堡墙不但极高,而且也极宽,站在上面如已站在城墙上没有两样。
  但就当丁小南甫行站稳之际,蓦见两条人影疾掠而至,手中兵刃如雪,向丁小南左右攻来。
  丁小南大吃一惊,手中不敢怠慢,急忙双臂一振,分向两人极去。
  但听两声闷吭起处,两人俱皆滚下了墙去。
  丁小南怔了一怔喑喑,忖道:“以自己的金沙神功,那两人大约是活不成了!”
  于是,他信心大增,有如一缕轻烟,向空中扑去。
  在积雪月明之下,有如白日,丁小南小心翼翼,一路向寒月宫深处摸去。
  忽然——
  只听人声大起,一群人走了过来。
  丁小南愕然失色,急忙觅路而行,几经转折,到了一处小园之内。
  小园中花木成林,十分幽静。
  但那群人声却也朝向小园中而来,丁小南双眉深锁,忽然发觉不远处有一个山洞般的地穴。
  由于形势所迫,丁小南不假思忖,只好向那地洞钻了进去,但一经进入其内,却不禁又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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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24 11:42:2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金蛇拳谱
  丁小南进入寒月宫,为形势所迫,进入了一座小园中的山洞之内,但一经入,却不禁吃了一惊!
  原来那山洞中曲曲折折,但两个转折之后,却见灯光辉煌,显然那洞中有人在内,而且外面 的人声似是也正向山洞而来。
  丁小南喑叫倒霉,但此刻再想出去,已是万万来不及了,只好顺着曲折的山洞地道向内走去。
  幸而这地洞半出人工,半出天然,有些地方可以匿身,丁小南愼重的选了一处乱石交叠之处,挤身而入,悄悄观望。
  此刻他已处身于那山洞尽头之处,只见其中是一间巨大的石厅,定神看去 , 不禁又大出意外。
  原来那洞厅之中像是一间刑室,有铁架麻绳,皮鞭木板,以及手镣脚炼之类,挂得琳瑯满目。
  使丁小南觉得意外的是其中此刻却摆下了一桌酒席。
  那酒席的用具都十分讲究佳肴美酒,更是诱人。
  这情形有多么特别,以寒月宫之大,难道没有摆酒的地方,却要把酒席摆到这地洞刑室之中 ?
  忖念之间,只听洞外响起了一串朗呼:“夫人驾到……”
  声音低沉绵长,更加显出不凡的气派。
  那刑室之中立刻跑出四个大汉,分列在刑室两侧。
  四名大汉俱皆凶恶无比,身高马大,个个有如巨无覇一般。
  丁小南注目静观,只见寒月夫人在四名侍婢簇拥之下,一路走了进来,直趋刑室。
  丁小南看得大惑不解,寒月夫人,他是见过的,只见她仍然穿着那一身黄衣,眉目如画,虽然已是不惑之年,但看起来仍然十分淸丽。
  四名大汉同时迎了上去,躬身道:“奴才迎接夫人!”
  寒月夫人面带微笑,转身道:“你们退下去吧!”
  四名侍婢连忙应道:“奴婢遵命!”
  齐施一礼,肃身而退。
  丁小南更加困惑了起来,因为那四名侍婢一退,刑室中就只剩下了四名大汉与寒月夫人。
  难道她要这个四名野兽般的汉子伺候她喝酒不成。
  但还有更加不堪的事,也在这刑室之中陆续发生了!
  只见寒月夫人进入刑室,在酒席前座,笑道:“来,你们陪我喝吧1”
  四名大汉微屈膝道:“谢夫人恩宠!”
  言词举动之间,似是十分拘谨。
  于是,寒月夫人大口的饮酒,恣意的谈笑,在四名大汉之间豪放无比。
  只见她酒量甚豪,一连喝了二十几杯之后,方才面现酡颜,娇媚的一笑道:“你们可以放手做了,我……醉了……”
  四名大汉面面相觑,没有动静。
  寒月夫人又喝了一杯,瞇细着眼睛笑道:“我已经说过,我醉了!”
  四名大汉中一名身着靑衣的站起身来,道:“夫人可要先休息一下?”
  寒月夫人突然瞪目厉叱道:“没用的东西,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懂得我的需要!”
  那靑衣大汉道:“奴才等懂是懂得,只是……夫人旅途劳顿,似乎该先歇息歇息,如果弄坏了身子……”
  寒月夫人陡然大喝道:“闭口!”
  靑衣大汉震了一震,呐呐的道:“奴才该死!”
  寒月夫人冷声道:“既知该死,就快些死了吧1”
  靑衣大汉震了一震道:“夫人是……说笑的吧!”
  “说笑……”
  寒月夫人瞪眼道:“我几时同你说笑过了……是你动手自裁是我亲自出手!”
  靑衣大汉面色如土,扑地跪了下来,连声求道:“夫人饶命!夫人饶命!……奴才是一时多嘴,其实也是好意,求夫人看在过去的情份上, 饶了奴才吧!”
  寒月夫人厉叱道:“看来是定然要我亲自动手了!……”
  声调一沉,又道:“要我动手有一个最大的缺点,那就是你无法得到全尸!”
  右臂一扬,就要动手。
  靑衣大汉急叫道:“奴才愿意自己动手!”
  寒月夫人面无表情的道:“那就快一些吧!”
  靑衣大汉长叹一声,突然双手互握,用力向胸前擂去,但听蓬的一声,一股血箭由他口中喷了出来,尸体栽倒地下。
  丁小南在喑中看得淸楚,不禁又惊又怒。
  除开那靑衣大汉之外,另外三人分别穿着灰、紫、黑衣,个个面有惊色,但却木椿一般站在一旁。.
  寒月夫人望着地上的尸体,叹口气道:“你死得太寃枉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么,因为你坏了我的兴致,怪你自己倒霉吧!”
  转向另外三名大汉道:“还呆着着干什么,先把这尸首拖出去。”
  三名大汉忙道:“奴才遵命!”
  提头牵足,将尸体拖了出去,连地上的血迹也揩抹干干净净。
  寒月夫人又坐在桌前,前,道:“现在,轮到谁了?”
  那三名大汉中的灰衣大汉凑上前去,陪笑道:“轮到奴才我了!”
  寒月夫人喑笑道:“大约你的命也不长,是么?”
  灰衣大汉一笑道:“奴才才不会那样傻呢?”
  寒月夫人满面含春的道:“那你要怎么样呢?”
  灰衣大汉道:“奴才一定会满足夫人的需要,也满足我自己的需要!”
  寒月夫人更加得意的笑道:“我醉了……”
  灰衣大汉忙道:“奴才这就侍候夫人!不过,夫人最喜欢什么,可以吩咐下来!”
  寒月夫人忽然身子一歪,躺到那灰衣大汉怀中,喃喃的道:“越凶越好,越狠越妙,随着你们折磨就是了……”
  灰衣大汉忙道:“那么,恕奴才无礼了 ……”
  陡然反手一掌,掴到了寒月夫人的右颊之上。
  这一掌用力不小,寒月夫人顿时被打得一溜歪斜,摔倒于地。
  丁小南看得心头一震,喑道:“这灰衣大汉也是活不成了!”
  然而,意外的事淸发生了,只见寒月夫人虽被打倒于地,却是动也未动,显然没有抵抗之意 。
  丁小南大惑不解,只见那灰衣大汉长身而起,一脚踩在了寒月夫人的腰部之上,像对付一只野狗一般。
  寒月夫人气息咻咻,双目微闭,一声不吭。
  灰衣大汉探臂伸手,向寒月夫人身上抓去,但听赫的一声,一身黄衣已被撕破,只剩里面的紧小亵衣。
  寒月夫人嘤咛一声,似惊呼,又像哀号,但却更像一声满足的呢喃之声,使丁小南心中更觉糊涂。
  只听灰衣大汉笑笑道:“三弟劳劳驾,拿绳子来!”
  那名紫衣大汉果然依言甩来了一条麻绳。
  灰衣大汉俯下身去,迅快的将寒月夫人双手缚牢,吊到了铁架之上。
  寒月夫人身子半裸,双手高吊,仅有足尖勉强踏在地上,但她仍是一声不吭,双目减闭。
  灰衣大汉走到她的面前,笑道:“现在该先请你尝什么味道?”
  寒月夫人一声不响。
  灰衣大汉微微一笑,抖然挥手一掌,掴了下去,但听一声脆响,夹着一声嘤咛娇呼。
  灰衣大汉喝道:“贱人,你耳朵聋么?”
  寒月夫人嗲声道:“你要折磨奴家,就折磨好了,又要问我什么?”
  灰衣大汉左右开弓,又是两记嘴巴打了下去,喝道:“不行,我偏要你自己挑选。”
  寒月夫人喃喃的道:“好,我说我说,用鞭子抽吧!……”
  灰衣大汉却笑笑道:“不行,我偏不用鞭子,我要用板子……”
  转身叫道:“四弟,帮忙拿板子来!”
  那名黑衣大汉果然依言立刻送来了一支竹板。
  那竹板约有三尺多长,四寸多宽,油漆得十分光亮。
  灰衣大汉持板在手,用力一板,向她臂部击去。
  但听砰的一声,已经实实落落的打了 一下。
  灰衣大汉停下手来,笑道:“贱人,这滋味好受么?”
  寒月夫人喃喃的道:“好,好……狠打,打死我吧!”
  灰衣大汉并不多言,竹板连挥,但听劈啪连响,打得十分淸脆。
  寒月夫人一面连声哀叫,一面腰肢扭来扭去,虽然她仅有足尖落地,但臂部仍可摆动不已, 像是在躱闪光亮的打上去的竹板,又像是有意要去迎合。
  灰衣大汉停也不停,一口气就是一百多板。
  终于,只听啪的一声大响,竹板断为二截。
  灰衣大汉连忙住手,迅快的将寒月夫人松了下来,自己却急忙跪下去道:“夫人,奴才放肆 了!”
  原来那竹板折断,是因为寒月夫人运功之故,一经运功,就表示她厌腻了这种享受,故而 灰衣大汉急忙住手。
  寒月夫人微微一笑道:“还好……”
  眸光一转,笑道:“来,咱们再来喝酒!”
  于是,就那样半裸着身子,向酒席之前坐去。
  但她甫一落坐,却又响的一声尖叫,站了起来,原来那一百多竹板俱是敲在臂部之上,她又未运功相抗,故而一坐之时,刺痛不已。
  灰衣大汉忙道:“夫人,您……”
  寒月夫人却浮起一个满足的微笑道:“你够狠的这一顿竹板,只怕我要三天不能坐了!”
  灰衣大汉笑接道:“夫人,只怕您一辈子都不能坐了!”
  寒月夫人瞇着两眼,嗲声嗲气的道:“为什么呢?”
  灰衣大汉道:“因为一顿竹板就使夫人三天不能落坐,而奴才却一天要孝敬夫人两顿竹板, 也许还要带上一顿皮鞭,那么夫人岂不是一辈都不能坐了!”
  寒月夫人娇媚的一笑道:“你真的这样狠法,一天要打我两次么?”
  灰衣大汉忙道:“只要夫人不怕,奴才甘愿孝敬!”
  在洞外的丁小南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不但因为寒月夫人挨打的姿态音调好笑,更好笑的 是那灰衣大汉之言。
  他明明把寒月夫人打得半死,却说那是孝敬,这是多么滑稽之事。
  寒月夫人笑道:“只怕你们三人轮流,也整不服我……”
  忽然——
  正当寒月夫人大为开心之时,只听一串脚步声由外而入。
  寒月夫人双目一瞪,皱眉道:“此时此地谁这样大胆!”
  说话之间,只见一名劲装汉子已经跑入洞中,及见寒月夫人的半裸之状,不由微微一怔,但 却立刻屈膝道:“急事禀报夫人!”
  寒月夫人不悦的道:“此时此地,有什么急事,非要这回禀报不可?”
  那汉子应道:“有人侵入本宫!”
  “啊……”
  寒月夫人由座椅上陡然站起身来,道:“什么人?”
  那汉子忙道:“还没查到,奴才特地先来禀报夫人!”
  寒月夫人皱眉道:“既不曾查到人,又怎知有人侵入本宫?”
  那汉子忙道:“西堡死了两名守卫之人!”
  寒月夫人怔了 一怔,哼道:“是谁这样大胆,敢来老虎口边拔毛!……”
  声调一明,道:“可曾下令捜捕么?”
  那汉子忙道:“总管业已下令了,但一连捜了两遍,并不见有人,连堡外也派人去捜过了, 仍然没有下落!”
  寒月夫人怒喝道:“去把总管喊来,你们当真是这般没用的东西么?”
  那汉子忙道:“奴才尙有下情禀报!”
  寒月夫人不悦的道:“快说!”
  那汉子道:“经过一再捜查,在园中发现外人足迹……”
  寒月夫人皱眉道:“来人闯入园中又有什么作用呢?”
  那汉子继续接下去道:“不但园中发现足迹,而且那足迹进入了地洞刑室之中。”
  “啊……”
  寒月夫人猛跳了起来,喝道:“捜!”
  那汉子道:“洞门已闭潜入的强徒绝难跑掉。”
  寒月夫人哼道:“如果捜不出强徒,小心剥你的皮!”
  寒月夫人欣然一笑道:“那好,快些把捜了出来,就活活把他剁成肉酱……”
  有些难为情的哼道:“这还得了,居然来偸窥至人的秘密!”
  一语未毕,只见人影一恍,丁小南已经跃了出来。
  原来丁小南知道自己巳经隐藏不住,故而索性疾跃而出!
  寒月夫人怔了一怔,突然纵声大笑道:“原来是你这小子……”
  丁小南大骂道:“贱妇无耻的东西!”
  寒月夫人笑道:“你真是活够了!……”
  丁小南慢步上前,大叫道:“小爷早看到了你的丑态,与那哑医田困倒是如出一辙,是他教 你的么?还是你教他的……”     口中在说,脚下不停前进,及至相距只有丈许距离时,却突然猛出一掌,向寒月夫人拍去!
  他早已看淸了眼前的情势,除了冒险出手,一举将寒月夫人劈死之外,自己是再也讨不到好的了!
  但寒月夫人看似无备,却在他出手之时,先一步点出一缕指风,以快得不能再快的手法,点了他的穴道。
  丁小南心头一寒,轻叹一声,瞑目等死。
  金沙绝命掌是他唯一的厉害招式,趁寒月夫人不备之际出手,仍然未能伤得到她,这也该是 命中注定如此了!
  寒月夫人格格一笑道:“没用!……”
  继又慢悠悠的道:“小子,你来做什么,是要救我那女儿出去么?”
  丁小南心头一动,睁开眼前道:“你对你自己尙且如此,对你那女儿也就不问可知了,贱妇 ,你知道你这是一种病态么?”
  寒月夫人怒道“小子,你是在教训我么?”
  丁小南朗声道:“柳心美是你亲生的骨肉,你不该对她那样!…….”
  微微一顿,又道:“你自己喜欢受人折磨侮辱,还要以为你的女儿也喜欢这一套!”
  寒月夫人笑嘻嘻的道:“我知道她不喜欢,但是我要使她痛苦,看她痛苦才是我的乐趣,小子,你也想尝尝么?”
  丁小南大叫道:“疯子!”
  寒月夫人不在意的笑道:“那么,你可愿再见见我那宝贝女儿!”
  丁小南大声道:“她在那里?”
  寒月夫人吩咐道:“去吧那丫头带来!”
  一名劲装汉子应了一声,立刻转身而去。

  不久。
  只听铁锁叮当,一片困难沉重的脚步声传了过来。
  丁小南顿时心头凄紧,定神看时,只见柳心美手脚上俱是铁链,在那人牵曳之下,一寸一寸 的移了进来。
  只见她鬓发散乱,消瘦了不少,一见丁小南,登时面如死灰,满脸泪痕的颤声叫道:“小南 你不该来,你……唉……”
  丁小南穴道被闭,不能移动,只有嘶声叫道:“心美,我要你知道,不论你是死是活,我都会在你身旁,心美,我要永远陪你,不能叫你一人吃苦!”
  寒月夫人忽然拊掌大笑道:“好够刺激…….”
  转头喝道:“来呀,把他俩锁到一齐,让他们做同命鸳鸯吧!”
  忽然——
  只听外面沉声叫道:“金蛇夫人驾到!”
  寒月夫人一震,道:“糟了,怎么这时候她来了呢,快.,我的衣服……把他们两人扶了下去 ,咦,你们都是死人么?”
  然而太晚了,只见金蛇夫人在两名侍婢的扶掖下,已经进入了刑室之内。
  丁小南定神看去,不由微微一怔。
  原来金蛇夫人面色红润,乍然看去,似乎比寒月夫人还要年轻一些,而且无媚娇艳犹有过之。
  寒月夫人急忙走上前去,陪笑道:“不知夫人深夜驾到,有失远迎!……”
  金蛇夫人目光四转,面罩寒霜的道:“怎么,是嫌我来得唐突么?”
  寒月夫人忙道:“不敢……”
  金蛇夫人向她上下打量了一下,道:“你这是怎么了身子半裸,身有伤痕,手腕勒得靑紫 ,莫非在你这寒月宫中还有什么人敢吊你不成么?”
  寒月夫人面孔红涨,呐呐的道:“这……这……”
  但她这了半天,却也没这出个所以然来。
  金蛇夫人哼了 一声道:“说呀!……”
  寒月夫人突然抬头扫了金蛇夫人一眼,道:“那是本宫中的私事,请夫人不必过问了!”
  金蛇夫人面色一沉,道:“这是什么话,我问不着么?”
  寒月夫人不悦的道:“金蛇,寒月二宫,彼此并无隶属关系,夫人似乎应该客气一些!”
  金蛇夫人冷笑道:“我早知你不会驯服,今天是特地来驯服驯服于你,因为本夫人已决定霸服武林江湖,要用你做为先躯……”
  寒月夫人冷笑道:“这话未免过份了一些吧!”
  金蛇夫人并不多言陡然挥手一掌,打了下去。
  但听啪的一声脆向,寒月夫人脸上已看了重重的一记。
  这一记耳光似乎与那灰衣大汉所打的多少有些一不同,只见这一掌掴下,顿时鲜血由她口中流 了出来。
  寒月夫人大叫道:“好哇,你敢动手打我……”
  双掌挥动,就欲反击。
  但金蛇夫人的动作实在太快了,五指拂动之间,已将她的穴道闭了起来,使她像木椿一般的 站着不动。
  所有寒月宫在地洞中的属下,对金蛇夫人似是至为畏惧,没有一个人敢于有丝毫表示。
  金蛇夫人一笑道:“去把那两个孩子的束缚除掉。”
  她指的自然是丁小南与柳心美。
  身后的两名侍婢忙道:“婢子遵命!”
  急步走了过去,拍开了 丁小南的穴道,除去了柳心美手足上的铁链,使两人恢复了自由。
  丁小南与柳心美先向金蛇夫人双双一礼,道:“谢过夫人相救之恩…….”
  金蛇夫人挥挥手,道:“别忙谢我,须知我是不会白白救人的!”
  丁小南心中顿时打上一个疙磨,他记得游丐穆化之事,也许她要施辱金蛇神功使自己与柳心 美俱都变成她的奴隶爪牙。
  忖念之间,只听金蛇夫人向寒月夫人道:“现在怎样,肯于听从本夫人的令谕了么?”
  寒月夫人哼道:“不听又怎样?”
  金蛇夫人笑道:“我不会用铁链锁你的手足,也不会用皮鞭木板打你,必要时只用匕首刺你 的心窝……” •
  声调一沉,又道:“你可以仔细考虑淸楚,愿死愿活,早做决定!”
  寒月夫人无可奈何的叹口气道:“好吧,我听你的!”
  金蛇夫人淡淡笑道:“这才像话,须知三宫不能并立,只能有一个人,包括远在吕梁的彩虹宫在内,只能由我发号施令……”
  寒月夫人应道:“我听令就是了!”
  金蛇夫人哼道:“空口无凭,须拿点实据给我!”
  寒月夫人怔怔的道:“我不知怎样才算实据!”
  金蛇夫人一笑道:“春梅,把那药给她吃下一颗!”
  两名侍婢之一应了一声,立刻由怀中取出一个瓷瓶,旋开瓶塞,倒了 一颗药丸出来,道:“请寒月夫人服用!”
  寒月夫人皱眉道:“这药丸有什么用处?”
  金蛇夫人一笑道:“根据金蛇宫的戒规是行事不准多问,否则就算抗命!”
  寒月夫人有些不服的道:“抗命应当怎样?”
  金蛇夫人哼道:“金蛇宫中只有一个罚法,就是死罪,不论过犯大小,一律处死,只不过死法略有不同而已……”
  声调一沉,道:“你到底吃是不吃!”
  寒月夫人无可奈何的道:“好,我吃,我吃……”
  嘴巴一翅,张了开来。
  春梅噗哧一笑,将倒出的药丸给她送入了口中。
  丁小南心中大为忐忑不安,他深怕那药丸是移神易志之药,如也给自己服上一颗,那…….
  先见金蛇夫人伸手一拂,拍开了寒月夫人的穴道,道:“自今而后,你要忠于金蛇宫惟命是从!” ・
  寒月夫人连声道:“奴婢遵命!”
  金蛇夫人一笑道:“那倒也不需如此谦卑,就派你为金蛇宫护法,仍然做你的寒月夫人,覇服武林之战中,随在座前効力也就行了。”
  寒月夫人连忙又道:“下座遵命!”
  金蛇夫人笑笑道:“你去吧……查点一下你这寒月宫中有多少可用之人,随时候令随本座去覇服中原……”
  寒月夫人连忙又道:“下座遵命!”
  退后三步,带领着寒月宫中的人们走去。
  于是,这刑室之中就剩下了金蛇夫人与二婢,以及丁小南与柳心美等几人在内了。
  金蛇夫人辗颜一笑,道:“你们过来!”
  丁小南与柳心美相顾一眼,只好双双走了过去。
  金蛇夫人望着丁小南道:“你叫什么名字?”
  丁小南忖思着道:“在下姓丁名小南!”
  “丁小南……”
  金蛇夫人淡淡一笑道:“这名字可怜兮兮的,你的父母呢?”
  丁小南道:“在我还不记事的时候就都死了!”
  金蛇夫人叹口气道:“这身世实在使人同情……那么,你怎会跑到寒月宫来的呢?”
  丁小南忙道:“那是……那是……”
  但他呐呐了半天,却熬说出一句话来。
  金蛇夫人格格一笑道:“其实不用你说,老身也已猜出来了……”
  丁小南不由凛然一惊。
  只听金蛇夫人笑道:“想必是柳家二丫头逃亡江湖之时,和你相遇,而爱上了你,柳二丫头被她母亲抓回之后,你跑来救她却被擒了是么?”
  丁小南松了一 口长气,忙道:“对极了就是这样!”
  金蛇夫人又转向柳心美道:“你是老二吧!”
  柳心美忙道:“是的!”
  金蛇夫人笑道:“今天是我来得凑巧,正好救下了你们!”
  丁小南与柳心美连忙施礼道:“叩谢夫人救命之恩!” 说着就要双双跪下地去。
  金蛇夫人挥手拦住道:“用不着叩谢,老身早已说过不会向白救了你们,现在老身可要派你 们一点用场了!”
  丁小南心中虽然忐忑,但口中却毫不边疑的道:“请夫人吩咐!” 金蛇夫人笑道:“按说,我不应拆散你们,但这件事却必须分头去办,一东一西,不过等到 办完了之后,你们就可以团聚了!”
  丁小南道:“不知夫人要我们去做什么?”
  柳心美也困惑的道:“请夫人明示?”
  金蛇夫人一笑道:“其实这是最平常的事,但也是最重要的事,就是派你们各送一件讯息, 然后可以到泰山会合,前去等我!”
  说着由袖中取出两个小包,先递了一个给柳心美道:“把这个送给昆仑派,面交昆仑掌门, 就算办完了事情!”
  又把另一包交给丁小南道:“这一包交给少林掌门。”
  丁小南伸手接过,道:“就是这一件事么?”
  金蛇夫人笑笑道:“就是这一件事能够办好,就算大功一件!”
  丁小南目注柳心美道:“想这物件是越快送去越好,在下这就吿辞了!”
  金蛇夫人挥挥手道:“且慢!”
  丁小南吃了丁惊,只好回身道:“夫人还有什么吩咐?”
  金蛇夫人道:“记着,这包裹不准拆开!”
  丁小南与柳心美同声道:“晚辈遵命!”
  金蛇夫人又道:“事情办完之后,你们都要去一次泰山,也许那时我还有话吿你们!”
  丁小南忙道:“晚辈记下了!”
  实则,他心中却已另有打算!
  金蛇夫人忖思着道:“柳心美你可以先走了!”
  柳心美怔了一怔,呐呐的道:“禀夫人,我……只怕,很难走出寒月宫去。”
  金蛇夫人微微一笑道:“别怕。”
  伸手由怀中拿出两枚令牌,分别递给丁小南与柳心美各一枚道:“拿着这个,看看是否还有 人敢于拦阻。”
  丁小南与柳心美分别接到手中,只见那令牌正面是一条昂首吐信的金蛇,背面则只有一个令 字。
  柳心美投注了丁小南一眼,道:“我……先走了!”
  金蛇夫人笑接道:“记着,事情办完之后赶去泰山,就可以见到你这心上人了!”
  柳心美双颊一红,急忙闪身而退。
  丁小南忙道:“晚辈也要走了!”
  金蛇夫人摇摇头道:“且慢,老身还有事情……”
  丁小南心中又大为不安了起来。
  只听金蛇夫人继道:“由此向盘山而去,途中经过千山万水,不知道将要遇上多少武林豪雄 ,没有几乎精绝之学,只怕很难替我办完了事!”
  丁小南叫道:“但晚辈有……”
  他本想说有鹫鹰代步,但转念一想,却觉得这事万万不能说了出去,是以话到唇边,又硬行收了回去。
  金蛇夫人皱眉道:“孩子,你方才想说什么?”
  丁小南呐呐的道:“没有什么!……”
  金蛇夫人又上下打量了他一阵,道:“江湖之上风险特多,你一个年靑的孩子,如何能应付得了!”
  丁小南道:“晚辈当尽力而为!”
  金蛇夫人笑笑道:“老身有意栽培你一下,送你一件薄礼!”
  丁小南心中一动,道:“晚辈欢平空受夫人厚赐?”
  金蛇夫人笑道:“其实这也算不了什么,不过是金蛇神功中的一小部份而已……”
  转向身后的侍婢喝道:“把那金蛇拳谱取来!”   
  只见方才那春梅小婢,立刻愼重的由怀中取出一个羊皮小袋,由其中抽出了一本薄薄的手皮薄子。
  金蛇夫人伸手接过,一笑道:“这上面有几手拳脚工夫,一边行走,一边习练,练成之后, 就把这羊皮薄子烧掉以免流入他人之手!…….”
  说着伸手向丁小南递了过去。
  丁小南大感迟疑,一时掾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不觉呆呆的怔了起来,不知如何才好。
  金蛇夫人皱眉道:“你怎么了?”
  丁小南喘出一口粗气道:“这厚赐太贵重了,使晚辈有些不大敢收!”
  金蛇夫人豪笑道:“没有关系,以后也许我借重你的地方还多着呢,快些收起来吧!”
  丁小南连忙又再道谢,方才收了起来。
  金蛇夫人笑笑道:“现在,你也该走了,路途远得很呢!”
  丁小南忙道:“夫人珍重,晚辈拜别了!”
  后退几步,向刑室之外走去。
  金蛇夫人望着丁小南走去的背影,忽然幽幽的叹了口气。
  春梅侍婢凑上来道:“夫人……”
  金蛇夫人恍如未闻,顾目喃喃的道:“不但是万难拣一,简直十万百万,甚至千万中也难得 挑出这么一个好孩子!……难得难得!……”
  春梅道:“可惜夫人疏忽了一件事!”
  金蛇夫人道:“我疏忽了什么?”
  春梅道:“夫人既未使他们服下失忆的药丸,也没用金蛇神功他们移神易志,倘若他们背叛了夫人, 那岂不……”
  金蛇夫人一叹道:“这是不能不冒险……”
  忖思着又道:“须知那两种方法都足以损及他们天赋的才能,这两个孩子是我要栽培之人,岂可用那种方法!”
  春梅道:“但他们两人都不易于听话之人,只怕……”
  金蛇夫人忽然打断她的话道:“这也不必忧虑,就算他们背叛了我,还怕不能把他们抓回来么?”
  春梅也一笑道:“对了,他们的本领能耐,总不可能超过了夫人……”
  金蛇夫人傲然一笑道:“走吧,回宫去了!”
  于是,两名侍婢携扶着金蛇夫人向外走去。

  ※  ※  ※
  且说丁小南,驰出寒月宫之后,迳后峰下走去。
  他原想借机再去找到柳心美,但及至他走出寒月宫后,却早已不见了柳心美的影子。
  失望之余,他走到了那与穆化初到龙首山纵鹰的所在。
  他有些感喟的轻轻徘徊了一回,仰天发出了一声轻啸。
  初时没有见到那鹫鹰的影子,但不久之后,却听到了一阵急遽的飞羽振翅之声,那鹫鹰已经横空而下。
  丁小南大喜过望,急忙纵上鹰背,道:“去嵩山……一直向东飞……”
  那鹫鹰像懂事一般,果然一路向东飞去。
  丁小南虽然路径不熟,但由于身在高空,倒也能够看得出一些梗槪,于是指指点点,一路急飞。
  终于,他到了嵩山之下。
  丁小南落下鹰背,拍拍牠的颈顶道:“辛苦你了……此后,大约我不能再骑你了,你自己走吧!”
  那鹰低鸣一声,一飞冲飞,穿云而去。
  丁小南并不怠慢,急忙找了 一处密林树丛之中,静静跌坐下来,扯出了慎藏怀中的羊皮簿子。
  那上面虽只是掌指之学,但都深奥异常。
  足足费了一天一夜时光,方才一一揣摩透澈,当下立刻双掌一合,但见浓烟起处,那羊皮簿子已经化成了灰烬。
  丁小南轻松了许多,走出林外,向附近的市镇走去。
  不大时光,他已到了一处名为杨柳镇甸之上。
  他已两三日不曾进食,腹中饥饿不堪,一经踏入市镇,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酒楼饭馆。
  杨柳镇虽然不大,但却是驿路所经之处,镇上商肆栉比,酒楼茶馆,到处都是。
  丁小南找了一家最大的饭馆,走了进去,点了几样菜点,立刻大吃一顿,填饱了肚皮。
  正当他会帐欲走之时,忽见四名佩剑的汉子急步而入,一叠连声的叫着快些来酒来菜。
  由他们粗豪的擧止谈吐看来,分明是江湖人物无疑。
  丁小南心中疑念顿起,重复坐了下来。
  只听其中一个留有长髯的人,沉声道:“方才的消息可靠么?”
  另一个浓髭汉子大声道:“这还有什么假的,咱们早一天好一天……”
  转向另一个瘦削灰髯的汉子道:“大哥认为怎样?”
  那灰髯汉子道:“现在启程……只怕也已迟了走甘凉出玉门,这条路太远了,万一出了事 情,只怕几十年的招牌就砸了!”
  先前那长髯汉子道:“依大哥说,这趟生意就不接了不成?”
  那灰髯汉子道:“这是最好的办法……”
  微微一叹,又道:“眼下三宫并出,江湖行见大乱,咱们的镖局就伪称整顿内部,暂时停歇上一时吧!”
  另外三人应声道:“既是大哥决定如此,我们还什么说的!”
  原来四人是镖行中人。
  丁小南听得惟一感兴趣的就是,三宫并出,那一句话,为什么消息会传得这样快法?
  他原想打听一下海内七魔的消息,但那四人却绝口不再谈说什么,只埋头急急用酒用饭。
  丁小南不想再听下,又于是会淸酒饭账,下楼而去。
  此刻已是夕阳衔山之时,丁小南心中一动,喑喑忖道:“这时将金蛇夫人的小包送与少林, 一桩心事就算已了,自己尽可在这段时日中去捜索仇人的下落!”
  忖念既定,立刻飞步向嵩山奔去。
  不大时光,已至少林峰下的少林寺前。
  只见山门紧闭阑寂无人。
  丁小南大步上前,伸手敲门。
  良久。
  方听山门呀然而开,一个年约五旬的僧人当门而立,有些意外的望着丁小南,朗喧一声佛号道:“小施主到此何事?”
  丁小南陪笑道:“有劳大师父传报一下,在下要见贵掌门!”
  “啊!……”
  那僧人意外的啊了一声,道:“小施主不是开玩笑吧!”
  丁小南皱眉道:“在下万里迢迢,真诚而来,怎会是开玩笑的?”
  那僧人更加皱眉道:“万里迢迢……施主是由什么他方而来?”
  丁小南怔了一怔,呐呐的道:“这个……待见了贵掌门之后,在下自会与也当面说明!”
  那僧人摇摇头道:“老衲抱歉得很,小施主无法见到敝掌门了!”
  丁小南讶然道:“为什么呢?”
  那僧人道:“敝掌门正在闭关期中!”
  丁小南一笑道:“闭关期中又有什么关系?”
  那僧人道:“闭关期中依例不见俗客,不出关门,非到关期届满之时不能出关!”
  丁小南冷笑道:“那是指的平时,倘若遇到危急事故,只怕不会还有这么多的限制吧!”
  那僧人一怔道:“目前有什么危迫之事!”
  丁小南道:“这个……也要对见贵掌门之后,当面相吿。”
  那僧人皱眉道:“施主怎的这样固执,须知少林一派……”
  丁小南冷哼道:“在下代人传讯,不管你少林一派如神威风,这些话不说也罢!”
  那僧人勃然道:“小施主定要迫老衲动手么?”
  丁小南也怒道:“要动手也一定是你倒霉!”
  那僧人突然大喝一声,一掌平伸而出。
  丁小南怒于那僧人的狂妄,反腕一扣,揑住了那僧人的腕间脉穴,只痛得他啊的呼叫出声。
  同时,他料不到丁小南会有这种神技,因为他在少林寺中地位不低,对付一个这样年靑的孩子应该是不会失手才对,谁知道却也阴沟里翻了船。
  丁小南用的是金蛇拳谱之学,一把揑住了那僧人手腕,冷笑道:“现在怎样,肯去通报了么 ?”
  那僧人咬牙道:“杀了老衲,也是不行!”
  丁小南大声冷道:“我也用不着杀你,既然你不肯通报;我就自己去找那大元和尙,翻遍了少林寺,还怕找不到他么?”
  伸手一推,将那僧人推得摔倒于地,他却长身而起,向少林寺中扑去。
  少林寺中万斤达摩钟忽然震天长鸣!
  这表示少林寺中有人入侵,这是数十年从未发生过的事,一时之间,寺中僧侣狂奔,如临大敌。
  但就在这纷乱的局面中,一条黑影却向后进院落的炊房之中扑去。
  那黑影正是丁小南,迅快的制住了一名炊事僧人。
  那炊事僧被吓得脸色.苍白,颤声叫道:“好汉饶命!”
  丁小南沉声道:“想叫我饶命不难,但是要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的问答。”
  那炊事僧连声道:“好汉请问……”
  丁小南道:“你们掌门大元禅师的闭关之所在那里?”
  那炊事僧呐呐的道:“老衲不知……”
  丁小南怒道:“胡说……”
  那僧人仍是语无伦次的道:“老衲不知,好汉饶命……”
  丁小南拍的一声,掴了他一记耳光,喝道:“你们掌门人总不致于已经不食人间烟火,难道他 不需要吃饭么,你既是炊事僧人若说不知,真是饶你不得了!”
  那一掌似乎把那僧人打得淸醒了一些,只见他目光四转,悄悄的道:“我可以吿诉你,但是别……”
  丁小南接口急道:“你放心,不会说你泄露的消息就是了”
  那僧人轻声道:“后进左排第三处院落,院中都是修竹松柏,就是我们掌门的闭关之所了, 好汉爷饶命……”
  丁小南微微一笑,长身而起,按着那炊事僧人指点的地点,像幽灵鬼魅一般扑了过来。
  少林寺中纷乱的僧人虽多,但却没有一个人看见丁小南。
  不久,他已经站到了那满栽松柏修竹的院落之中。 只见正房三间,门户已封。
  丁小南料到那是少林掌门大元禅师的闭关之所,当下轻轻敲敲窗沿道: “大元禅师!”
  房中轻喧一声佛号道:“施主大闹少林,骚扰老衲淸修,不觉得太过份么?”
  丁小南笑道:“事有缓急轻重,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那守门的僧人不允传报,不如此就无法见得到老禅师!”
  只听房中的大元沉声道:“什么事情这般重要!”
  丁小南道:“在下从万里之外带来了一个讯息,及一桩物件,要交与老禅师!”
  大元禅师道:“何不交与本寺僧人转交老衲!”
  丁小南冷笑道:“只因为那托在下传讯之人指定了要亲手交给少林掌门!”
  大元禅师道:“那传讯之人是谁?” ,
  丁小南冷冷的道:“金蛇夫人!”
  “啊!”
  只听大元禅师惊呼一声,道:“是真的么?”
  丁小南大笑道:“在下何苦骗你!”
  大元禅师没有答话,但却蓬的一声大响,只见泥沙木屑粉飞,堵起的门户已被他由里面震碎。
  只见一个白眉老僧已经站在面前。
  此时少林群僧已相继赶到了大元禅师闭关的小院之内,但却一个个的俱皆怔了起来。
  由于大元禅师已经出头,所有的僧人不敢再多言。
  大元禅师伸手道:“小施主,什么物件?”
  丁小南毫不迟疑的道:“什么物件在下不深知,还是请老禅师自己看吧!”
  探手怀中那小包掏了出来,慎重的递了过去。
  大元禅师接过小包,打了开来,不由愕然失色,大声叫道:“金蛇令!”
  只见一枚闪亮的金牌掉在了地下,那上面刻着一条昂首吐舌的小蛇,似欲择人而噬,形状十分怖人!
  丁小南含笑道:“在下之事已了,吿辞了!”
  双拳一拱,就欲离去。
  大元禅师忽然横身一拦,道:“施主慢走!”
  丁小南皱眉道:“老禅师有什么话说!”
  大元禅师道:“这金蛇令是何人交与施主的?”
  丁小南道:“方才在下已经说过了,是金蛇夫人!”
  大元禅师道:“那么,施主就是传令使者了!”
  丁小南尴尬的一笑道:“什么使者,在下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大元禅师的道:“那么施主与金蛇夫人是什么关系!”
  丁小南皱眉道:“毫无关系!”
  “毫无关系?……”
  大元禅师诵声佛号道:“施主未免欺人过甚了!”
  丁小南微怒道:“老禅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元道:“毫无关系,她就会要施主做传讯者么?”
  丁小南道:“这有什么稀奇,在下受了她一点恩惠,替她办一点事而已,这不是很普通的事 么?”
  大元禅师摇摇头道:“不然…….”
  沉凝的望着丁小南道:“这位金蛇夫人三十年前老衲曾与她见过一面,当时她曾夸下豪语, 金蛇令出现之时,就是江湖武林重现大劫之期!”
  丁小南接口道:“金蛇夫人确曾说过,她要覇服武林,一统江湖……”
  微微一顿,又道:“另有一枚金蛇令,已经送往昆仑去了!”
  大元禅师颔首道:“这个我可以想像得到,不过……”
  再度盯注着丁小南道:“那金蛇夫人还曾说过一句话!”
  丁小南道:“她还说过什么?”
  大元禅师道:“她还说日后传送金蛇令的使者,也就是勾魂使者!”
  “啊……”
  丁小南大惊道:“这是没有的事,在下并不曾答应她做勾魂使者。”
  大元禅师凝重的道:“也许施主不曾答应她,但老衲却不能不防!”
  丁小南皱眉道:“在下离此少林寺也就是了,这……老禅师还信不过么?”
  大元摇摇头道:“金蛇夫人害人的办法很多,防不胜防!也许她使你在本寺等处布了毒药, 也许她使你…….”
  丁小南大怒道:“老襌师佛门高人,怎会也说出这些无稽的话来!”
  大元禅师道:“这些话并非无稽,甚至施主不知,而带来了危害本寺的东西!”
  丁小南冷笑道:“那么依老禅师说,该当怎样?”
  大元禅师忖思着道:“只有一个办法,将施主留下!”
  “把我留下!……”
  丁小南怒道:“这又为什么呢?”
  大元道:“就因为你是传讯使者……”
  微微一顿,又道:“只要三日之内一,本寺无事,老衲就亲送施主离山!”
  丁小南道:“倘若我说不肯呢?”
  大元禅师冷哼道:“虽然施主是金蛇夫人传讯之使,但单身匹马,还吓不倒老衲与少林寺, 说不得要干戈相见了!”
  丁小南双手一扬道:“在下手无寸铁,老禅师如果必欲出手,在下也只好相陪了!”
  大元禅师忖思半晌,忽然又道:“施主真的与金蛇夫人毫无关系么?”
  丁小南道:“在下一向不善谎言,不过,信与不信,那却是老禅师的事了!”
  大元禅师一笑道:“如果老衲不说留人,而说诚意的请施主盘桓几天,施主是否会给老衲一个薄面……”
  丁小南忖思着道:“如果老禅师一开始这样说法,在下自会留下,但老禅师已有留人之言在 先,在下就不愿再留在此地了!”
  大元禅师道:“这样说来,施主是软硬都不吃了!”
  丁小南冷冷的道:“老禅师这话需要修正,在下一向是吃软之人,只可惜老禅师先硬后软, 那就有些不同了……”
  目光一转,又道.•“而且,在下也确有急事在身,实在无法多留!”
  大元禅师轻诵一声佛号道:“如果老衲要请教施主有什么急事呢?”
  丁小南道:“这是个人的私事,老禅师似乎问不着!”
  大元禅师迫近一步,道:“如果老衲非问不可呢?”
  丁小南咬牙道:“老禅师不要迫人太甚,须知……”
  大元禅师步步紧逼的道:“须知什么?”
  丁小南大声道:“须知在下耐性不佳,也许真的由传讯之使变成了勾魂之使!”
  大元禅师迫近一步,冷冷哼道:“很好,到底使你说出真话来了……”
  声调一沉,道:“那金蛇夫人有什么计谋,何时入侵中原,还不原原本本的说出来么?”
  丁小南怒道:“在下丝毫不知!”
  大元禅师长喧一声佛号,道:“老衲曾在佛前立誓,永不再动干戈,但这次情非得已,也就说不得再来一次江湖行径了!”
  右臂一振,向丁小南胸前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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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27 17:18:5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Swordman790106 于 2025-4-30 12:42 编辑

      第七章 无影老人
  少林掌门大元禅师右臂一振,向丁小南劈胸抓去,大元禅师身为少林一脉掌门,武林功造诣不问可知,这一抓威势凌厉,非同小可。
  丁小南双肩一幌,刚刚避了开去。
  大元禅师诵佛号道:“好身法!”
  声调一沉,又喝道:“为什么你不还手?”
  丁小南冷冰冰的道:“丁某与少林素无恩怨,此来不过代金蛇夫人传这金蛇令,非到万不得已,不愿轻易出手!”
  大元禅师冷厉的道:“现在就是你万不得已之时了,若不束手就缚,就只有凭恃你的武功一搏了!”
  丁小南冷笑道:“老禅师佛门高人,又是少林一派掌门之尊,难道也如此跋扈无理,恃强凌人么?”
  大元禅师面色微微一红,但却诵声佛号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老衲为了整个江湖武林的安危着想,就不能不对一两人粗野失礼了!……”
  声调一沉,喝道:“施主再不动手,休怪老衲要以更厉害的手段对付你了!”
  身形前迫,挥手一掌拍来!
  丁小南退无可退,因为后面已是少林众僧所围立的人墙,个个或持戒刀或持禅杖,俱向丁小南怒目而视,看来只要大元禅师一声令下,必将立时动手!
  丁小南冷哼一声,道:“老禅师说得不错,看来在下已是忍无可忍了!”
  身形一斜,振腕扣向大元禅师右腕脉门。
  身法诡谲,动作快捷,不但在身形一斜之时避开了大元禅师强劲的掌力,而且指锋啸风差点触及了大元禅师的腕脉。 •
  大元禅师凛然一惊,闪身暴退,左掌横切,以攻制攻!
  丁小南狂笑一声,身子像风车一转,递出的右掌随身滴溜一转,反向大元禅师的右肩抓去。
  大元禅师一掌横切,原认为至少可把他迫退数步,没料到丁小南贴身旋转,如影随形一般, 竟然寓守于攻,在出手抓向他的右肩之时,同时避开了,他横切出的一掌,一时不由大惊失色。
  但他毕竟是内功外力俱皆通玄入化之人,朗诵一声佛号,突然运起“弥陀神功”,使周身半尺之内激生了一层淡淡的白雾。
  丁小南右掌五指一经接触到那层白雾之上,顿时像碰上了铜墙铁壁一般,愕然一惊,暴退数步。
  大元禅师朗诵一声佛号,道:“小施主,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呢?”
  丁小南冷哼道:“老禅师佛门神功果然高强,但还唬不倒在下!”
  大元禅师冷冷的道:“我是说小施主还有什么辩解之词?”
  丁小南一怔道:“还要在下辩解什么?”
  大元禅师沉声道:“那么施主承认是金蛇宫的人了!”
  丁小南大声道:“在下并不承认,在下早巳说过,只是替金蛇夫人传这金蛇令,与金蛇宫并没有丝毫关系!”
  大元禅师宝的一笑道:“施主何必还要硬说假话,老实说,老衲迫你出手,就是要试出你 的武功路数……”
  冷厉的接下去道:“三十年前,老衲曾会过金蛇夫人,你所施展的功夫,完全是金蛇宫的诡谲武功!……”
  丁小南呐呐的道:“这……这……”
  但他一时之间,却没有适当的话可以解释,因为方才他所展露的功夫,确然是“金蛇拳”上功夫!
  大元禅师冷笑道:“这什么?还不乖乖的招认么?”
  丁小南咬牙道:“不错,我所施展的确然是金蛇宫的功夫,但那是因为在下代那金蛇夫人传令,她赠与在下的几手薄技!”
  大元禅师沉声喝道:“那金蛇夫人为何要找你传令?”
  丁小南脱口道:“因为在下被寒月夫人所掳,多亏金蛇夫人相助脱困,所以在下不便拒绝她 的这一请托!”
  大元禅师摇摇头道:“那金蛇夫人肯以金蛇宫的绝技相授,可见她对你已经器重到了什么程 度,若说你不是金蛇宫的人,那简直是欺人之谈了!……”
  丁小南也怒道:“在下既不愿与少林结友,也不愿与少林攀友,在下来此的目的已达,就此吿别了……”
  不待话落,飞身而起,就要施展轻功绝技,闯出少林!
  大元禅师大袖.一挥,扫出一股迥旋掌力,同时振声喝道:“拦下此人!”
  但见四名老僧同时长身而起,四人八掌,向丁小南凌空击到。
  那四名老僧正巧在于丁小南正面,长身挥掌,正好与丁小南迎个正着,四名老僧乃是少林的 四大尊者,功力仅次于掌门大元,四人同时八掌齐出,威力更是不同凡响。
  丁小南双掌一振,欲图藉力而起,凌空驰去!
  然而,这却未免低估了少林的实力。
  眨眼之间,丁小南振击而出的掌力已与四大尊者的掌力相遇,但听轰的一声大响,有如天迸地裂!
  丁小南只觉全身猛然一震,若像将全身内力震散,在空中身子一幌,登时跌落到了地上。
  耳际间只听大元禅师冷冷一笑道:“小施主,看来你还未得金蛇宫精粹之学,不见得真的成了追魂使者,须知少林一派也不是轻受人侮的弱小门派!”
  丁小南目光一转,忽然振声大喝道:“让我者死!”
  双掌挥动,向另一方向冲去。
  另一方向同样的围立着持刀挺杖的少林僧人,但可能地位较低,功力较差,不若四大尊者的 武功高强。
  但听一听惨呼,一名少林僧人首当其冲,应声而倒。
  丁小南一招得手,身形急赴欲奔。
  然而,另一股庞巨得难以思议的掌力却又将他挡了回来。
  原来迎面又有四名僧人联手出掌,八股掌风汇成一股强猛的劲力,向他正面迎击了过来。
  这四名僧人的力道虽是比四大尊者的掌力略逊,但四人联手,八掌齐发,无异招集四人的力道于一人,其强巨的程度,纵使不能伤得了丁小南,但却足以将他震击而回,使他难越雷池一步。
  大元禅师一见此法收效,朗宣一声佛号,道:“以金刚阵法迎敌,就算无法手擒此人,亦要将他困在阵中!”
  但见四面的僧人阵式顿时一变,有的四人一组,有的八人一排,旋将进退,有条不紊,显然布下了一座严整的阵式!
  而这正是少林一脉的第一奇阵,金刚大阵!
  在金刚大阵围绕之下,只剩了丁小南与大元禅师两人被困阵内。
  就在这时,那被丁小南击死的尸体,忽然化成了一滩粉屑,顷刻间随风四散,衣履俱消。
  所有少林僧人俱皆愕然失色。
  大元禅师变色道:“金沙绝命掌?……原来你还会彩虹宫的镇宫绝学!”
  丁小南大声道:“在下不愿多所解释……老禅师最好把阵式撤去,免得彼此结成深仇大 恨!”
  大元禅师摇头道:“老衲既决心维护武林安宁,就不能放你轻易离去!”
  丁小南目光四转,只见四外的少林僧人俱皆收起了兵刃,一个个横掌当胸,俱皆准备以联手 的掌力尅敌。
  丁小南心中有数,四名或是八名僧人联手拍击出来的掌力,都足以将自己的攻势封住,而且 既称阵式,就配合得巧妙无方,一处受攻,数处应援,绵密的掌力足可将自己挤压致死!
  他略一忖思,忽的施展出金蛇拳谱上的擒拿绝技,一招“金丝缠腕”,向大元禅师腕脉上扣去。
  大元禅师双臂一振,运起了弥陀神功,同时振臂一格,封了过去。
  丁小南五指虽然可以搭上大元禅师的右腕,但弥陀神功像使大元禅师加上了铜筋钢骨,居然一振甩了开来。
  于是,双方形成了相持之局。
  大元禅师冷哼一声,道:“小施主,你该明白眼前的形势,金刚大阵是我少林一派千余年来 的第一奇阵,被困阵中的人从来无人能逃得出去……”
  声调一沉,又道:“就算老衲等擒不住你,也困得住你,金刚大阵百人一组,四个时辰之后 ,可以改易一组,但小施主大约无法支持上十天半月吧!”
  这确是最厉害与最有效的办法,不论丁小南功力如何深厚,也不可能不眠不休,不饮不食的 支撑上半个月的时间。
  丁小南又急又怒,倘若他不能冲出金刚大阵,则只有这样僵持下去,僵持到自己精疲力竭之 时,仍然脱不了被擒之一途。
  忽然,他有些后悔起来。
  倘若他不曾把那秃头鹰纵走,倒是惟一脱困之法,金刚大阵虽然厉害,但只能困住四周,无法困得住天上,秃头鹰由天空之中疾掠而下,岂不是可以从从容容的将自己救走?
  虽然他知道那鹰必然早己飞去,但仍然禁不住仰空发出了一串长啸。
  大元禅师冷哼一声,道:“小施主,你这是做什么,难道那金蛇夫人已经来到了嵩山么?”
  丁小南冷笑道:“在下早已说过,在龙首山与她分手,根本不知道她要做些什么,既便她来了嵩山,在下也绝不知情!”
  大元禅师冷冷的道:“那么你长啸何为?”
  丁小南淡然一笑道:“在下是招呼一位相熟的朋友!”
  啸声之后很久,没有点滴反响,丁小南知道秃头鹰早已飞走了。
  大元禅师等一干少林僧人,俱被丁小南的长啸声引得呆怔不已,因为谁也不知道这来自金蛇宫的少年要耍什么手段。
  丁小南心头一动,又复仰天发出一串震耳的啸声。
  忽然——
  就在他啸声一落之时,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
  “别叫,别叫,我老头子来了!”
  只见黑影一闪,由二十余丈外的一座殿脊上飞起一人,像神龙突降一般的落入了金刚大阵之 中。
  丁小南初时一惊,但旋即大为欣慰,因为他听得出,那正是无影老人的声音。
  他自在彩虹宫初闻无影老人的声音之后,已经过了五年多的时光,无影老人似是随时都跟在他的身边,但却一见不曾见过他的真实面目,这一次方才算是真正见到他的本人了。
  然而,虽然见到了本人,但却也听到声音差不了多少,原来他几乎完全裹在靑布黑纱之内, 只见一截黑黑的人影,但由他的现身身法上看来,却又一目了然,他是位内外兼修的武林髙人。
  丁小南急忙双拳一拱,道:“老前辈……”
  无影老人双手一摇道:“且慢,我老头子得先跟大元和尙打打交道……”
  四外的金刚大阵情况如前,大元禅师则朗宣一声佛号,道:“施主身手高强,但可惜是飞蛾 扑火,须知金刚大阵是有进路而无退路!”
  无影老人哈哈一笑道:“此话当真?” ・
  大金禅师沉凝的道:“难道老僧是故意夸口么?”
  无影老人笑道:“佛门弟子不打诳语,希望老禅师没有说谎!不过……”
  微微一顿,接道:“希望老禅师仔细想想,可曾有过例外!”
  大元禅师不假忖思的道:“自达摩祖师首创金刚大阵养,千余年来,还没有破过此例之人!”
  无影老人哈哈大笑道:“老朽就曾破过此例,难道老禅师如此健忘,不记得了么?”
  大元禅师愕然一惊,急叫道:“你是谁?”
  无影老人狂笑道:“十五年前的老相识,咱们不是曾经同席共饮过的么?”
  大元禅师恍然叫道:“你是……丧门煞星楚三变?”
  无影老人笑道:“总算你记起来了,不知老朽是否曾破过你的金刚大阵?”
  大元禅师又惊又喜的道:“老衲十五年来使人到处探查你的行踪,为什么你却如泥牛入海, 竟然一点消息都打听不出来!”
  无影老人笑声一收道:“说来一言难尽……你还没答复我的问题?”
  大元禅师面色一红,道:“不错,你是由金刚大阵中惟一能够脱身之人,但那是仗着你的诡计,若凭真才实学,只怕你还是难以脱身!”
  无影老人大笑道:“兵不厌诈,以胜者为强,你的金刚大阵似乎不该吹嘘为没有由阵中逃生之人了吧!”
  大元禅师有些尴尬的道:“丧门煞星楚三变,老衲不愿争执这些问题,不论你这十五年来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今天既来到少林,今天既来到少林,就是敝寺的贵宾,请到客店待酒!”
  无影老人双手连摇道:“丧门煞星是老朽当年行走江湖的匪号,这些年来,老朽恨透了这个绰号,今后最好别再乱叫!……”
  大元禅师一笑道:“好,老衲不叫,老衲急于与……楚施主一诉别后契濶,可否离开此地, 前往客堂?”
  丁小南一旁听得自是十分淸楚,他料不到无影老人会有一个丧门煞星的绰号,虽然他对武林江湖间早年发生的事故,一无所知,但由他这绰号上看来,显然是一个曾经横行江湖的厉害人物。
  忖念之间,只听楚三变一笑道:“自然,老朽也不愿与老禅师在这阵式中争短论长,最好是 到客堂中扰上一席酒,不过……” ‘
  伸手向丁小南一指道:“却必须带上这位小客人!”
  大元禅师面色一变,道:“楚施主可知他是什么人么?”
  无影老人楚三变淡淡一笑道:“自然知道,他是由金蛇宫来的!”
  大元禅师冷哼一声道:“既知他是由金蛇宫而来,楚施主就不该再替他说情了!”
  无影老人呵呵笑道:“但还有另一点,老禅师是否知道?”
  大元禅师冷冷的道:“只知道他是由金蛇宫而来,就已经很够了,老衲不是惯于追根问底之 人,又何必还要再问?”
  楚三变不以为然的道:“这一点你却非知道不可,他与海内七魔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他就是 太行山白云山庄的太行神剑丁小南之子!”
  “啊……”
  大元禅师怔了一怔,道:“小施主何不早说……快,请入客待茶!”
  丁小南并不多所辩解,随着无影老人与大元禅师等进入了少林寺的待客禅堂。
  在少林寺的待客禅堂之内,大元禅师果然摆上了一席素酒,与席的只有无影老人,大元禅师与丁小南。
  席间,无影老人说出了丁小南自入彩虹宫之后的一切经过。
  大元禅师敌意尽消,向丁小南频频敬酒。
  同时,丁小南对无影老人的一切,也知道了一个大概的经过。
  原来无影老人当年以丧门煞星楚三变的名字行走江湖之时,确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星。 他曾以其诡谲之技,大开少林,力败武当,在江湖道上曾经煊赫一时。 然而,楚三变却有一颗正直之心,所杀的多是江湖恶人,虽然他曾大闹少林,力败武当,却 赢得了少林与武当的敬重,进而结为友人。
  至于楚三变如何与彩虹夫人以及寒月宫等发生了纠纷,他却一力守秘,对他如何隐居在泰山夕阳古洞,及彩虹夫人为何要杀他之事,对少林掌门大元及丁小南一字不提,故此,在丁小南心中之中,这仍是一个未解之谜。
  无影老人已经除去了满身的靑布黑纱,出现在丁小南面前的,是个淸瞿的老人,但右颊之上 却有一块抓伤的疤痕。
  丁小南薄饮几杯,已经有些醉意,当下忍不住开口道:“两位前辈可知海内七魔的下落么? ”
  大元禅师目注了无影老人一眼,道:“楚施主也许比老衲知道得详细!”
  无影老人轻叹一声,道:“老朽所知道的也只是七魔已受了金蛇宫的延揽,要助金蛇夫人争覇武林而已……”
  大元禅师沉重的叹道:“看来一场江湖血劫是势所难免的了!”
  无影老人慨然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老禅师身为少林一脉掌门,而少林一派又是九大门派中的领袖门派,对江湖武林的安危,该负最大的责任,眼下大劫将启,难道老禅师就没有荡 魔平乱的办法么?”
  大元禅师凝重的道:“老衲也已以捷足传书,飞驰各大门派,要他们各拣精锐,集会少林, 只恐缓不济急,而且……”
  沉声一叹,徐徐接下去道:“但金蛇,寒月,彩虹三宫,加上海内七魔,这实力足以粉碎江 湖武林,绝非九大门派所能抵御……”
  无影老人淡淡一笑道:“这样说来,老禅师是准备束手待毙的了!”
  大元禅师哼了一声,道:“束手待毙不然,至少,老衲还要驱使少林一脉,做孤注一掷!”
  无影老人怔了一怔道:“老禅师是说其他八大门派不会派人来了么?”
  大元禅师叹口气道:“九大门派,俱普希图保全实力,老衲虽是捷足传书,要其他八大门派简拔高手,会聚少林,但这只怕是有如虚文,不会有应援之人!”
  无影老人皱眉道:“金蛇宫不出则已,一但展开争覇江湖武林之战,第一个目标必然是嵩山少林,仅凭贵派一派之力,这……”
  大元禅师苦笑道:“楚施主何不直说金蛇宫欲破少林,无异催枯拉朽,绝非少林一脉所能抵御!”
  无影老人坦白道:“事实也就是如此,老禅师凭少林一脉对抗金蛇宫,那是以卵击石了!”
  大元禅师嘿然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老衲宁为玉碎,不做瓦全,既使因而使少林千余年 来的香火中断,使少林自今而后由江湖中消失,老衲亦在所不计!”
  无影老人凝重的道:“唇亡齿寒,金蛇宫若是消灭了少林,其他门派又如何能独存于江湖! ”
  大元禅师叹道:“这就是人性的愚昧,没有人会想到这一点!”
  无影老人苦笑道:“可惜老朽也帮不了你的忙,老朽要吿辞了!”
  大元禅师怔了一怔道:“这好像不似楚施主的为人,因为您一向是仗义勇为,以天下为己任 的人,为何如今忽然懦怯了起来?”
  无影老人舰财的一笑道:“你不用拿话来激我,不论怎样,老朽是不能淌这混水的!”
  大元禅师皱眉道:“这样看来,楚施主确有难言之隐,但究竟是为了什么,楚施主难道一些都不能透露么?”
  无影老人干笑道.•“不错,老朽的确是一点都不能透露,不过……”
  忖思半晌,方才接下去道:“老朽可以透露一点,那就是老朽不能见彩虹夫人或是寒月夫人 ,倘若金蛇宫大举入侵,彩虹寒月两宫势必为虎作侵,两宫夫人绝对离不开金蛇夫人,试想老朽 不能与她们见面,又怎能与她们为敌?”
  大元禅师轻诵一声佛号道:“楚施主只能透露这一点么?”
  无影老人道:“就是这一么,老朽本来也不想透露,只因老朽若不稍做说明,老禅师必会另有所疑,才不得已说出这一点来!”
  大元禅师凝重的道:“楚施主不能相助,老朽自亦不便相强,但这位丁小施主却可以相助! ”
  丁小南怔了一怔,道:“老禅师太看重在下了,可惜在下心余力拙,只好辜负老禅师的期望 了!”
  无影老人苦笑道:“丁小南虽说武功已可列一流高手之林,但如由他来应付金蛇宫,却还嫌差得太远!”
  大元禅师凝重的道:“楚施主误会老衲之意了,老衲借重的并非丁施主的武功,而是丁施主的人!”
  无影老人愕然道:“老禅师这是何意?”
  大元禅师正色道:“金蛇夫人曾以金蛇宫的绝技相授丁施主,楚施主知道么?”
  无影老人颔首道:“好像有这么回事!”
  大元禅师沉凝的道:“这已经很够了,楚施主大约比老衲还要淸楚得多,金蛇夫人肯以武功 相授之人,不知这关系已经到了什么程度!”
  无影老人苦笑道:“不错,金蛇夫人是不肯把金蛇宫的绝技轻易授人的!”
  大元禅师道:“金蛇夫人既无子女又无门人,倘若她一死之后,金蛇宫后继无人,必然立刻趋于瓦解,对么?”
  无影老人颔首道:“事实确是如此!”
  大元禅师正色道:“试想一个孤身只影的妇人,很少有争覇江湖之志,既有争覇江湖之志, 必然就有传继后世之心!”
  无影老人又颔首道:“这也是当然之事!”
  大元禅师把目光转到丁小南脸上,沉凝的道:“丁施主骨格淸奇,天赋大异常人,正是练武的上驯之材,即使千万人中,也难拣选得出, 所以那金蛇夫人不找传继衣钵之人,像丁施主这等人材,她如何肯轻轻放过?”
  无影老人又道:“这话也有几分道理……”
  目光一转,又道:“但老禅师说他可以助得了少林,切还是有些勉强!”
  大元禅师突然沉声一叹道:“老衲万不得已,才想到了这一个办法,说不得委屈一下丁施主 ,也要请施主见谅了!”
  丁小南慨然道:“在下虽曾受金蛇夫人之恩,又蒙她传艺之德,但在下已替她传令少林,而且,倘若她所行所为有茶毒江湖之举,在下自可行义而打不平!”
  大元仗禅师拊掌叫道:“丁施主快人快语,令人击赞赏!”
  丁小南又道:“所以,老禅师不必如此呑呑吐吐.,只要在下力之所及,一定毫无条件的相助老禅师!”
  大元禅师离席而起合什顶礼道:“老衲先谢丁施主相助力恩! ”
  丁小南正色道:“老禅师还没说出在下有什么办法可以相助老禅师呢!”
  大元禅师一笑道:“什么办法也不用,只要你主动听老衲之言,皆在敝寺中住上一段时期, 就算是帮了老衲的大忙了!”
  丁小南面色微变道:“老禅师这是什么意思?”
  大元禅师道:“根据情形判断,金蛇夫人已把丁施主看做了传继衣钵之人,该是毫无疑问之事,老衲看准了的就是这一点……”
  丁小南朗声道:“老禅师还是要在下做为人质!”
  大元禅师凝重的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也是最无可奈何的办法,只好请丁施主允于合作, 共为武林安危効力!”
  丁小南愤然道:“要在下匡正涤邪,在下虽牺牲性命,亦是在所不惜之事,但如把在下做为 人质,用以要胁金蛇宫,却也是在下不能容忍之事……”
  声调一沉,又道:“何况,金蛇夫人不见得会有这种想法,以在下做为要胁,可能徒贻笑柄 !起不了作用!”
  大元禅师固执的道:“良才难得,老衲的判断绝不会有错!”
  丁小南厉声道:“不论老禅师尝是否有错,在下却并非愿意受人操纵利用之人,这是绝对 办不到的!”
  大元禅师不自然的一笑道:“除此而外,老衲想不出所以解救江湖困厄之法!”
  丁小南冷哼道:“但这是绝对行不通的办法,在下虽愿为江湖武林的困厄効力,但对老禅师 的办法却不能答应!”
  大元禅师目注无影老人道:“楚施主可有高见?”
  无影老人尴尬的一笑道:“从长计议……”
  大元禅师拂袖而起,道:“时将二更,老衲要去主持敝寺夜课,只好请两位施主慢待之罪 了!”
  说罢转身就走。
  但当走到客堂门前之时,又回身轻诵一号佛号道:
  “两边内室之内都已打扫淸楚,可供两位安歇,沙弥小僧可供传唤驱使,老衲不能相陪了! ”
  而后不再回头,大步走了出去。
  丁小南昂然欲起,但却被无影老人压制了下去。
  客堂中只剩了丁小南与无影老人两人,在客堂门外,站立着两名十三四岁的小沙弥,似是侍候两人之用。
  丁小南张目四望,只见整个少林寺中,除了他与无影老人所在的客堂之外,全部灯火都已熄 去。
  视力所及,处处一片黑沉,没有人声,不见人影。
  丁小南眉宇深锁,站起身来徘徊了几步,咬牙道: “老前辈怎么说?”
  原来无影老人仍然静坐在原位之上,平平静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一时猜不透他对这事究竟将取什么态度?
  只见他悠悠的叹口气道:“老朽一时也没有主意,且等我想上一想再说!”
  丁小南皱眉道:“请恕晚辈放肆,凡事应当机立断,若以晚辈之意,咱们就此离去,对此事 袖手不问了吧!”
  无影老人摇摇头道:“这事鲁莽不得……闯出少林寺,也不是一件易事!”
  丁小南一笑道:“老前辈十多年前不是就闯出过金刚大阵么?”
  无影老人苦笑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那时的大元和尙并不是非困住老朽不可,金刚大阵疏漏之处颇多,而且老朽那时是用了一着妙计,才破了金刚大阵……”
  丁小南道:“既能破一次,就能破第二次,何况晚辈多少也可帮助老前辈一下……”
  无影老人连连摇头道:“难,难,大元和尙必然早就防到老朽再施诡计,俗语说的好,得意不可再往,否则就要倒霉了!……”
  丁小南不悦的道:“老前辈莫非怕冲不出金刚大阵么?”
  无影老人叹口气道:“合你我二人之力,也许可以冲了出去,但老朽还顾虑到了另外一点! ”
  丁小丽哼道:“老前辈又顾虑到了什么?”
  无影老人正色道:“不瞒你说,金蛇等三宫可谓是当世武林中的邪道巨擘,对老朽来说,她 们都是欲杀之而后快,所以,老朽既已获罪于邪道人物,就不便再使正道人物也把我当成仇敌, 否则弄成正邪皆不相容,老朽就没有立足之处了!”
  丁小南喟然道:“老前辈顾虑得不错,但晚辈却不能受他们如此胁迫,只能请老前辈原谅了 !”
  无影老人皱眉道:“你想自己逃走?”
  丁畲正色道:“不论能否成功,晚辈必须一试!”•
  无影老人慨然道:“好吧,不过……”
  凝注了丁小南一眼,又道:“可否等上一两个时辰,待到夜间三更之后!”
  丁小南怔了一怔,道:“为什么呢?”
  无影老人笑笑道:“三更之后,大元和尙会认为老朽已经说服了你,因为他看得出来,你要 走必会立刻就走,绝不会等到三更之后,少林寺的防守必会松懈甚多,对你来说,有利而无弊……”
  神秘的微微一笑,又道:“有一两个时辰,我老头子可以静下心来想一想,也许能想出比较好的办法来!”
  丁小南颔首道.•“既然如此晚辈遵命了!”
  无影老人欣然道:“他们既已弄好了房间,咱们就歇上一会也好……你住那间,我住这间 ,遇有变故,不妨通个讯息!”
  丁小南颔道:“晚辈知道了,不过……三更之后,不论老前辈有没有想出办法来,晚辈却是非走不可!”
  无影老人拦首道:“这个,我也不会阻拦就是了!”
  不待话落,挥手一拂,将厅中的灯烛俱皆震熄。
  于是,一左一右,两人分别进入分两面的内室。
  丁小南进入了左面的一间,只觉房中陈设简单,只有一几一榻,但却净无纤尘,一股檀香醺袭过的气息,使人悠然意远。
  丁小南略一寻视,轻轻跌坐床上瞑目运息。
  丁小南心乱如麻,一时之间,那里能静得下心来。
  他没想到,自己盘入了这些漩涡之中,他对眼前的情势十分了解,他已陷入了一个难以自 拔的泥沼之中。
  他想到三更之后,他必须得冒险而走,虽然他也知道这几手是不可能的事,且为他已领教过 金刚大阵的威力,若是大元禅师决心留住自己的话,那是根本没有办法可以冲得出去的。
  他更知道大元禅师是决心留住自己的,三更之前与三更之后,金刚大阵不会有强弱的分别, 大元禅师绝不会松弛了他的守卫。
  但是,他不能受大元禅师的胁迫,不论如何,他都要冒险一试,甚至牺牲性命,亦在所不惜。
  时间在难耐中一点一滴的逝去,估计已过去了半个时辰。
  丁小南一跃下床,在房中往复徘徊。
  由前窗中,他可以淸楚的看到外面的情形,然而所看到的只是一片黑沉,不闻人声,不见人 影。
  丁小南知道,越是如此沉寂越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这客堂四周,只怕已经织成了一片天罗 地网。
  他继续等待,直到三更左右。
  他终于忍耐不住了,轻启内室房门,到了客堂之中。
  只见客堂中阑寂无人,站在门首的雪小沙弥也已悄然离去,但客堂的房门却依然大开。
  丁小南悄悄走到右面内室房门之中,轻轻叩门叫道: “老前辈,楚老前辈……”
  房中无人应声。
  丁小南怔了一会,忽然发觉房门是虚掩着的,当下略一迟疑,轻轻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走入房中根本没有无影老人的踪影。
  丁小南心中大疑,仔细捜寻了一遍,甚至连床下都找到了,仍是没有那无影老人的踪影。
  他去了哪里?
  他会是与大元禅师勾通的么,不可能,无论怎那一方面看来,都不可能,何况,他与自己的 关系,不可谓不够深厚,虽然这是自己与他第一次见面,但丁小南并不怀疑,他是与自己站在一方面的。
  忽然,他发觉了一个难以解释的问题,无影老人从在自己进入彩虹宫之后,几乎如影随形的跟在自己身边,这是为的什么?
  无影老人目的何在?
  思来想去,他找不出合理的解释,但他却可以确定一件事实,那就是无影老人对自己必有深 意,绝不会这样无缘无故的相助自己。
  他不愿再想下去了,他必须做个决定,是否就此离去。
  忽然——
  寂静的少林寺中起了响动。
  丁小南顿时一怔,倾耳听时,立刻听出那是一片喊杀之声,就是自少林寺的山门之前。
  不久。
  喊杀声沉寂了下来,却听到了谈话喝叱之声。
  只听一个雄浑低沉的声音道:“祁某紧要大事,必须立刻见到大元掌门,你们这样凶覇覇的 做什么?”
  另一个声音接道:“施主这样乱冲乱闯,成何体统,还把少林一脉放在眼中么?”
  显然是少林寺中的和尙。
  那自称祁的来者大吼道:“事急从权,还管什么体统不体统,你们不知道三宫七魔联手要覇武林的事么……”
  丁小南听得心头一动,立刻更加神谛听起来。
  忽然又是一片人声嘈杂,只听一个尖锐的声音叫道:“掌门方丈驾到……”
  吵嚷的声音立刻静肃了下来。
  只听大元禅师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道:“阿弥陀佛,原来竟是绿林盟主祁施主……请 静室待茶!”
  丁小南心头又是一勤,他虽对江湖中事情知道得不多,但对南七北六一十三省的绿林盟主祁覇天倒是有过耳闻。
  在他心目中,绿林盟主终先是一个土匪头儿,但听到方才那粗豪的吼叫声,却有些欠觉得 直爽可喜。
  他略一忖思,忽的长身而起,穿出客堂,跃上了殿脊!
  原来那谈话声就来自相隔两重殿院之处,丁小南登上殿脊,立刻看得淸淸楚楚,只见一个身材粗大,状若霸王之人,在十数名僧人簇拥下,正随着大元禅师沿着一条甬路向内走去。
  丁小南一经登时殿脊,在客堂殿院的四周,立刻响起一片如雷的喝声,原来金刚大阵就布在 客堂殿院的四周。
  四名老僧分在四角沉声叫道:“发动阵式……”
  顿见绰绰人影个个目光闪烁,在客堂殿院的四周游动了起来。
  丁小南冷哼一声,大叫道:“大元禅师!”
  大元禅师正引导绿林盟主祁覇天前行之际,不由大为尴尬,当下收住脚步,诵声佛号道:“ 丁施主想必已经屈从老衲的提议了!”
  丁小南朗声道:“没有,但在下觉得还有人谈的必要!”
  大元禅师甫欲答言,却听得祁覇天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人……”
  大元禅师拦住他的话锋道:“老衲自自会详细吿诉祁盟主,请……先行一步……”
  祁覇天固执的叫道:“祁某必须迥避么?”
  大元禅师不自然的一笑道:“若是祁盟主愿意,就与这位丁施主相偕一谈也可……”
  祁覇天应声道:“祁某心中就是装下困惑之事,能相偕一谈,那是最好不过了!”
  大元禅师爽朗的一笑道:“既是如此,就请客堂待茶……”
  转向丁小南叫道:“老衲即刻就陪祁盟主同来一会!”
  丁小南朗笑道:“那是最好不过,在下恭候了……”
  一跃而下,重复进入了黑漆漆的客堂之中。
  甫行进入客堂,忽见无影老人由内室急步而出,蓦以传音入密道:“娃儿,你破坏了老夫的计划!”
  丁小南大为愕然,方才他淸楚的查过房中,根本没有他的踪迹,不知他此刻是由何处钻了出 来。 .
  当下方欲回答,却见无影老人突然掣出一幅巨大的黑布,掷向丁小南,仍以传音入密道:“ 此处已不可久留,快随老夫离开,把这黑布披了起来!”
  丁小南不惶细忖,匆忙之中,果然依言将那幅黑布披在了肩背之上。
  无影老人更不怠慢,突然拦腰一抱,将丁小南挟了起来,飞身而起,穿门跃去,他轻功果然 超绝,几个起落之间,已经跃出了少林寺,到了寺后的一片松林之中。
  丁小南被无影老人轻轻放下地来,一时之间不由倘恍若梦。
  定神看时,只见无影老人正沉凝的站在面前,唇角绽出一丝苦笑,徐徐收回了那一幅巨大的黑布。
  丁小南皱眉道:“老前辈功力实在高强,但晚辈……却有困惑难解……”
  无影老人苦笑道:“是说老夫为何轻而易举的冲出金刚大阵,而能不被发觉么?”
  丁小南颔首道:“不瞒老前辈说,晚辈怀疑极多,但这是最重要的一点!”
  无影老人淡然一笑道:“老夫数十年前就开始练一种神功,那就是‘消影匿踪’的绝顶轻功 身法,潜研数十年,方才薄着所成……”
  喟然一叹,又道:“老夫虽已可使用此种绝顶轻功,但却还有一件最大的限制,那就是必须身着黑衣才行!” ,
  丁小南恍然道:“老前辈原来是施展这种身法把我救了出来?但……”
  无影老人叹叹气,接道:“大约你去老夫所在的房中查探过了吧?”
  丁小南面色一红,接道:“晚辈的确去过,只是前辈已经不在房中了!”
  无影老人颔首道:“老夫的‘消影匿踪’之术,大元和尙并不知道,他认为在金刚大阵围困 之下,你我都难越雷他一步,即使你我能够有力量越过金刚大阵,也绝不可能不被发变,在这种 情形之下,他的言行就可以不必掩饰……”
  丁小南接口道:“老前辈是说大元和尙……是……”
  他把是字拉得老长,最后却停了下来,等待无影老人的答复。
  无影老人沉凝的道:“老夫对他也是怀疑甚多,所以才藉这机会对他喑中查访……”
  丁小南接口道:“老前辈可是查出什么不对来了?”
  无影老人叹口气道:“不错,这情形对老夫来说,该是最坏的了!”
  丁小南讶然道:“莫非他是金蛇宫的人?”
  无影老人摇摇头道:“是彩虹宫的爪牙!”
  丁小南大为意外的道:“这怎么可能呢? 一位佛门高僧,既无名我之念,又无贪得之心,为 何要做彩虹宫的爪牙?……”   微微一顿,又道:“即使背叛少林,也该投效金蛇宫,为何他竟投効彩虹宫!”
  无影老人沉凝的道:“大元和尙之所以投效彩虹宫,原因十分复杂,老朽只约略的探明了一 点!那就是彩虹夫人与金蛇夫人貌合神离,她们之间互生猜忌,彩虹夫人不甘受制于金蛇夫人, 早就酝酿一场大场,彩虹夫人收揽少林,广结党羽,说不定就要在金蛇夫人争覇江湖之时,觑定一个有利的时机,与金蛇夫人一争短心!”
  丁小南道:“这样说来,大元和尙是想仰仗彩虹夫人的力量对抗金蛇宫了!”
  无影老人颔首道:“不错,这样有利的事,那大元和尙自是不会放过,当此江湖动荡之时, 各大门派纷图自保,三宫七魔手争覇江湖,自是摧枯拉朽,彩虹夫人别有所图,暗中联结少林 等派,对抗金蛇宫,对大元和尙来说,是一椿难得的转机……”    丁小南道:“如此说来,大元和尙并非背叛少林了!”
  无影老人苦笑道:“以大元和尙的地位,与他毕生修持佛门的事实,要他中途变节,那是绝无可能之事,不过…..”
  长叹一声,接下去道:“可惜老夫却成了他的敌人!”
  丁小南恍然道:“不错,彩虹夫人非要杀您不可,大约大元和尙也已知道了此事,衡量轻重 ,他很可能出卖了老前辈与向彩虹夫人讨好……”
  无影老人笑道:“娃儿,你也不例外!”
  丁小南苦笑道:“彩虹夫人必定很快的知道我背叛了她,那自然也是她必杀之人!”
  无影老人接口道:“所以你我都无法在少林立足,必须及早离开,只可惜未曾多探查一下大元和尙的秘密而已!”
  丁小南忽道:“那位绿林盟主祁覇天为人如何?”
  无影老人道:“虽是绿林魁首,倒不失为血性汉子!”
  丁小南忖思道:“他深夜投奔少林,急报三宫七魔联手争覇江湖的消息,大约是想与少林共 抗金蛇宫了!”
  无影老人颔首道:“绿林道与侠道门派一向不通往来,祁覇天能够消除成见,为江湖间即将 来临的变乱见少林掌门,更见他是条刚直的汉子!”
  丁小南皱眉道:“大元和尙在此地,必会重用他们,但祁覇天若知道大元和尙与彩虹夫人勾 结,不知将会发生什么后果?”
  无影老人笑笑道:“这倒用不着何来担心,第一,祁覇天虽是绿林盟主之尊,但他却是个鲁直之人,大元和尙有意避忌,自然不会使他知道此事,纵然知道,大元和尙也有可以使他信服之词……”
  丁小南目光转动,忽然又道:“晚辈有一个埋藏在心中甚久的疑问,不知老前辈可允一问? ”
  无影老人含笑道:“老夫如今既已不再保持往日的神秘,以真面目与你相见,自然可以回答 你一切问题!”
  丁小南忖思着道:“晚辈与老前辈素昧平生,何以老前辈会对晚辈如此关注?”
  无影老人轻声一笑道:“难道你想不通这一点么?”
  丁小南摇头道:“晚辈若能想通也不会问了!”
  无影老人沉凝的道:“好吧,我可以吿诉你……”
  迟疑了一下,方道:“那大元和尙也曾说过,良材难得,老夫想找一个传继衣钵之人!”
  丁小南愕然道:“原来您想收我为弟子!”
  无影老人正色道:“不错……”
  丁小南呐呐的道:“这……这……”
  无影老人苦笑道:“老夫知道你不会满意我这个师父,认真说来,老夫的“消影匿踪”之术,虽可称宇内第一,但就老夫武功而论,却不是海内七魔任何一人的敌手,对三宫夫人而论,更是瞠乎其后……”
  话未说完,却见丁小南噗通一声跪在他的面前叫道:“师父……师父……”
  无影老人颇为意外的道:“怎么,你真的要拜老夫为师么?”
  丁小南连连颔首道:“只要师父正收留,弟子自然愿意!”
  无影老人苦笑道:“但为师所能传你的只有一套“消影匿踪”之术。……”
  丁小南忙道:“即使师父什么也不传与弟子,弟子也心甘淸愿的做您的徒弟,因为除了我惨 死的父母之外,您是第一个关心我的人!”
  无影老人爽然一笑,道:“那么,快些起来,咱们要离开嵩山了!”
  丁小南依言起身,皱眉道:“师父,咱们那里去呢?”
  无影老人忖思了一下,道:“首先,为师要把这套看家本领‘消影匿踪’之术传了与你…… 咱们就去伏牛山吧!”
  丁小南迟疑着道:“这‘消影匿踪’之术,一定很难学吧!”
  无影老人大笑道:“为师虽是参详了数十年,但把现成的东西传授给你,却不过只要一日的 功夫,以你的资质而论,该是绰有余裕了!”
  丁小南不再多言,与无影老人双双疾驰而去。
  在伏牛山一处幽深的山谷之中,无影老人与丁小南对坐在一块大靑石上,无影老人面含微笑 ,道:“为师数十年所参悟的要诀,都传给你了,你能试一试么?”
  丁小南忙道:“弟子遵命……”
  微微一顿,又道:“不过,弟子愚拙,也许难符师父的期望!”
  无影老人笑道:“为师不会看错人的,且试一试吧!”
  丁小南站起身来,先向无影老人深深施了一礼道:“请师父指教!”
  身形一晃,忽如鬼魅一般失去了踪影。
  无影老人大乐道:“妙,初次相试,就已有此进境,当真是靑出于蓝了!”
  但见人影一晃,丁小南又复出现在无影老人面前,仍然恭敬的施一礼道:“师父过奖弟子了!”
  无影老人欣然笑道:“为师不会做过奖之言……..”
  微喟一声,又道:“为师其他的本领乏善可陈,比之你的金沙绝命掌,与金蛇拳谱上的武功有云壤之别,为师也就不再传授了!”
  丁小南道:“就是这一着‘消影匿踪’之学,已足够弟子终生受用不尽了!”
  无影老人微笑道:“说得好,为师虽然心有愧意,但这话仍然使我听着舒服……”
  声调一沉,道:“咱们应该分手了!”
  “分手……”
  丁小南怔了一怔,道:“弟子理应随侍师父,为何却要弟子离开!”
  无数老人笑笑道:“不瞒你说,为师暗中盯了你五六年,不过是想收你为弟子,如今目的已达,且已将‘消影匿踪’之术传给了你,不怕再被别人抢去,离开一段时候,自是也没有多大关系……”
  丁小南接口道:“师父想必有重要的事待办了1”
  无影老人苦笑道:“也可以这样说,大约你总不会忘记彩虹夫人立意要杀为师之事吧!”
  丁小南道:“莫非师父是要躲她么?”
  无影老人摇摇头道:“为师不一定要躲她,只是要去找出与她交恶的真正原因!”
  丁小南如坠五里雾中,呐呐的道:“师父与她究竟是结下的什么仇恨?”
  无影老人正色道:“也可说是毫无仇恨,也可说是仇似海深……”
  丁小南困惑的道:“弟子不懂!”
  无影老人道:“不懂最好,何必一定要追究这事?”
  丁小南怔了 一怔,又道:“至少,弟子可以问问师父与她是什么关系吧!”
  无影老人叹口气道:“好吧,我可以吿诉你,彩虹夫人乃是为师的结发之妻!”
  “啊!……”
  丁小南大感意外,呐呐的道:“这……这是真的?”
  无影老人一笑道.•“你我已是师徒,何况是这样大事,为师难道还会骗你不成?”
  这是他再也想不到的事,忖思了一下,又道:“那寒月夫人呢?”
  无影老人又叹吁一声道:“她是为师的侍妾!”
  “啊……” •
  丁小南又忍不住惊叫一声,更加意外了,这是多么不可思议之事。
  “师父是什么时候讨的这一妻一妾,又怎会变成了仇人?”
  寒月夫人既是师父的侍妾,而后又如何嫁了柳骥,成了寒月夫人?这一切都是多么令人难解?
  他不便追根问底,当下苦笑一下道:“师父当真要与弟子分手么?”
  无影老人正色道:“不错,为师有几件事必须单独去办,最好的办法,就是与你暂时分手! ”
  丁小南依依的道:“师父的行踪不能吿诉弟子么?”
  无影老人摇摇头道:“老实说,连为师自己,也不知道会到那里去,自然是无法把行踪吿诉给你了…..”
  微微一顿,忽道:“不过,为师自会有办法与你通递消息,设法使你知道为师的下落也就是 了!”
  丁小南忙道:“师父保重。”
  无影老人欣然道:“你也该保重,为师所授的‘消影匿踪’之学,虽不足攻城尅敌,但却可 以使你攻守自如,不畏强敌……”
  丁小南接口道:“弟子知道……”
  无影老人皱眉又道:“但你经验不足,须知江湖之中尔虞我诈,花样之多,令人防不胜防, 这是为师惟一难以放心之事!”
  丁小南微微一笑道:“既是师父不放心,就让徒儿随侍身侧吧!”
  无影老人摇手笑道:“你不必顺着竿子向上爬,为师虽不放心,但却必须让你去闯,为师总不能一辈子都随在你的身边,总要让你单身匹马的去闯名立万…….”
  声调一沉,道:“为师去了!”
  身形幌如,已经失去了踪迹。
  丁小南怀着沉重的心情站起身来,只见已是太阳西下之时,山间已经笼起了一层渐浓的白雾 。
  他倒不由躇躇了起来,自己此刻去哪里?三宫的人,自己都不能见,少林的人,自己也不能见,行走在江湖之上,随时更是提心吊胆去了!
  他不知道柳心美去昆仑多久时间,何时才能赶到泰山,但他却淸楚的知道,自己此刻赶去泰 山,却绝对见不到她。
  但自己是否还能去泰山呢,回答是不能,因为他已拜认无影老人为师,而且在他心目之中, 金蛇宫既是要争覇江湖,鲸呑武林,应该算是他的敌人,在这种情形之下,那是更不便见金蛇夫人了!
  首先,他想到了一件该做之事,那就是他必须改装一下自己,掩去本来面目,否则随时随地 ,自己都会遭遇麻烦了!
  忖念既决,朝向伏牛山下走去。

       ※  ※  ※
  朝阳镇,虽然不过是在伏牛山下的一座小镇,但却商肆栉比,十分繁荣。
  丁小南在镇中溜览了一阵,买了一身靑衣,靑纱掩面,把自己的真面目完全掩盖了起来。
  这样一来,他就成了一个江湖中的神秘人物,好在江湖上有不少像他一样的靑衣蒙面之人, 倒是并不如何引起人们的注意。
  他随便在一家饭馆中饱餐了一顿,准备离去。
  但当他将要走到朝阳镇郊外之时,忽见不远处有一群人围在一齐。
  丁小南由于好奇心的驱使,也凑了过去看个究竟。
  只见在众人围拢之下有一个粗壮的汉子,腰悬短刀,浓髯如戟,看得出是个惯走江湖之人。
  但见他此刻正与一个身材凄长»毫不起眼的老者发生争执,那老者留着一撮山羊胡子,三角眼,有一后阴鸷的感觉。
  只听那粗壮汉子大吼道:“你别瞎了狗眼,看错人了。”
  那瘦长老者阴阴一笑道:“你也该把招子放松一点,老夫还没见过你这种蛮横无理之人!”
  那粗壮的汉子确实有些蛮横无理,不但语气凌人,而且右手按在刀柄之上,左手叉腰,似是要把那老者砍上几刀,方才解恨。
  那老者的话立刻吏他勃然大怒,只见他刷的一声,把闪亮的短刀抽了出来,大喝道:“你也不打听打听,大爷是什么来头,居然敢真的欺到大爷头上来了!”
  那汉子一经亮出兵刃,四周围观之人顿时一片惊呼,纷纷向四外散去。
  那老者冷冷而笑,毫不为备。
  那汉子短刀一幌,喝道:“既然你敢太岁头上动土,想必也不是简单人物,来与你大爷大战 三百回合,大爷虽是这方圆三百里内的绿林瓢把子,可是绝不仗势欺人,就算你能胜得了大爷, 大爷也保证不使手下的弟兄们跟你为难……”
  丁小南心头一动,他方才知道这粗壮的汉子原来也是一个绿林人物。
  细看那瘦长的老者时,只见他文质彬彬,除了神情有些阴鸷之外,倒像是一个经商的老实人 ,丝毫没有江湖人物的气质。
  但由他的谈吐之中,与那凛然不惧的气度上看来,却分明是一个在武功上颇有造诣之人。
  丁小南一时之间,不由看得大为困惑,但认真说来,他却是同情那瘦长的老者,对那粗壮的汉子大为不满。
  只听那老者冷冷一笑道:“这样看来,尊驾是定要与老朽一搏了!”
  那粗壮的汉子吼道:“如果不想动手也行,只要你给大爷磕上三个响头,大爷就抛开这事不问,两条路随你自己选吧!”
  瘦长老者大怒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样凶横,未免太过份了一些吧!”
  那粗壮的汉子皆道:“大爷已经替你指出了路来,磕三个响头,可以使你保存一命,这还不够便宜么?”
  那瘦长老者也怒道:“老夫已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就算死掉,也不算文亡,来来来,老头就领教尊驾的高招吧!”
  那粗壮的大汉叫道:“你用什么兵刃?”
  那老者豪笑道:“老夫走了一辈子江湖,还不知道兵刃如何用法,一双肉掌,勉强凑付一下试试看吧!”
  那粗壮的汉子并不客气,短刀一摆,搂头砍去!
  丁小南喑中注意,他已准备好,只要那老者不支,他就出手相助,对那蛮横的绿林汉子惩戒 一下。
  然而那老者似是漠不在意,身形微微一幌,轻轻易易的躱了过去,身法之美妙,使丁小南也不禁为之叫绝。
  他顿时放下了心来,因为他已经看得出来,那绿林汉子绝不是这老者的敌手,至少,他绝不会吃了那汉子的亏。
  于是,他以坐山观虎斗的心情,袖手旁观。
  那汉子一刀未着,怔了 一怔,吼道:“真看不出来,果然是有两个下子,但碰到大爷手上, 今天仍然让你讨不了好去,再尝尝大爷的追魂三刀吧!”
  瘦长老者冷冷一摇手道:“交手过招,不妨点到为止,你该识时分一些,就此罢手,才是上策!”
  那汉子哪里理会这些,凛然大喝道:“大爷今天如宰不了你,就从此隐退江湖!”
  刷刷刷一连三刀匝地攻去。
  这三刀凌厉万端,但见寒光闪烁,呼啸做响,将那瘦长老者完全罩入了寒光之中。
  但丁小南看得出来,那老者的功力实在太高了,身形从容不迫,穿插在如幕的刀光之中,那汉子追魂三刀使完,却连那老者的衣襟都没沾到!
  那汉子收住招式,怔了 一怔,一付又惊又疑之色。
  瘦长老者哼了 一声,道:“前后你砍了老夫四刀,老夫就还你一掌吧!”
  反手一拍,一股掌力疾卷而出!
  那汉子已经看出了这瘦长老者的厉害,见状急忙涌身一跃,平地拔起了一丈多高,欲图避开 老者的掌力,然后再藉下落之势,挥刀发出一次奇招突袭!
  殊料那老者似是有意要他如此,及至那汉子身子甫行拔起,他却肘腕一翻,刷的一声,横空击出一掌。
  这一掌快捷无伦,但听咔咔两声脆响,那汉子的两条腿骨已由膝盖之处完全断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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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30 12:43: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梅花剑谱
  那粗壮的汉子被瘦长的老者凌空一击,两声脆响,双腿齐膝断了下来,只听他惨嚎一声,蓬的一声摔于地下。
  四外看热闹的众人顿时一片惊呼。
  那断腿的汉子额头冷汗滚滚,早已昏了过去,那老者却平平静静的一笑,走了过去道:“朋友,现在你不凶了么?”
  那汉子气喘如牛,一句话也答不上来。
  忽然,只听脚步急响,一名靑衣劲装,肩插长剑的大汉风驰而至,分开外围的众人走入了场 中。
  那老者微微一笑,望着来人道:“尊驾与这位绿林的什么瓢把子是一伙的吧?”
  那大汉铁靑着面孔道:“不错,他是敝上!”
  瘦削的老者哈哈大笑道:“原来你还是他的属下之人?”
  那大汉正色道:“尊驾觉得这……很好笑么?”
  微微一顿,又道:“敝上既是伤在尊驾手上,只怪敝上技不如人,在敝上三百里方圆的辖区 之内,虽然也有上百的属下之人,但绝不会向尊驾报复就是了!”
  说话之间;伸手就去搬那断腿汉子的身体。
  但那瘦削的老者冷哼一声道:“慢着!”
  那大汉怔了一怔,道:“尊驾还有什么话说?”
  那老者阴阴的一笑道:“没有什么话说……”
  伸手一指那断腿的汉子,道:“但却不能把他搬走!”
  那大汉面色一变道:“尊驾还要怎样?”
  那老者阴鸷的狂笑道:“动手之前,老夫一再谦让,是他恃强凌人,不肯罢休,一经动起手 来,却就是老头发狠的时候了……”
  那大汉冷声道:“敝上的双腿已经毁在尊驾手上,这难道还不够么?”
  那老者冷哼一声道:“老夫的毛病一向如此,在动手之前尽量避免动手,但在动手之后,却非有一方惨死不能罢手……”
  哈哈狂笑了一阵,又道:“可惜老夫跑了一辈子江湖,还没碰到能杀却老夫之人,所以凡是与老夫交手之人都死在了老夫的双掌之下!”
  那大汉愤然叫道:“杀人不过头点地,尊驾不要太过份……”
  瘦削的老者面色一沉,道:“老夫最讨厌别人干预,倘若你仍要喋喋不休,那就要随你的主人一同去见阎王老儿了!”
  丁小南不由大为惊异,因为这老者交手前后,已经完全换了另一个人,交手之前他所表现的 是忍让谦抑,交手之后所表现的则是凶狠毒辣。
  那大汉冷冷的咬牙道:“敝上双腿已断,尊驾如果仍要恃强不休,就未免太不通人情了!”
  瘦削老者突然振声大喝道:“滚开……”
  挥手一拂,拂出一股掌风。
  那大汉那里是他的敌手,倒也乖乖听话,但见一路翻滚,跌出了两丈多远,一时挣扎着爬不起来。
  那瘦削老者发出一声长啸,反掌又是一拍,但听蓬的一声,那已经断了腿的大汉顿时变成了一堆血肉,死于非命。
  丁小南双眉深锁,心头愤然。
  那被打倒于地的大汉,此刻已经爬了起来,奋不顾身大喝一声,向那老者冲了过去!
  那老者冷凛的一笑,道:“真是找死!”
  手腕一翻,又是一掌拍了出去!
  那大汉虽已撤出了肩头长剑,但尙距离那老者一丈余远之处,就已被掌力击中,蓬的一声倒于地下,七窍流血,也魂飞冥冥了。
  这老者出手之间,将两名大汉从容击毙,所表露的是武林中的上乘手法,围观之人中,大部份都是武林中的人物,对这一幕看得魂飞胆落,实没有敢于出头多事之人,不大时光,就已走得精光。
  那老者仰天大笑了 一阵,傲然扫了两具尸体一眼,转身缓步走去。
  但他走出不足两步,丁小南却身形一幌,拦到了他的面前。
  那老者怔了一怔,呵呵一笑,道:“怎么,你也是绿林道上的朋友么?”
  丁小南摇摇头道:“在下偶经此处而已,对他们素不相识!”
  那老者哼了一声道:“既是如此,为何拦下老夫?”
  丁小南朗然道:“路见不平,难道不能问上一问么?”
  那老者冷哼道:“原来你是仗义打抱不平,那好极了,替那两个死鬼来报仇吧!”
  丁小南也冷冷的道:“尊驾手段够狠,但动手之前,为何那样忍耐谦抑,这实在使在下难以 相信,认真说来,在下是基于这一点好奇之念,才拦下尊驾问个明白……”
  微微一顿,又道:“如果在下猜测不错,尊驾可能是神经上有点问题!”
  那老者呵呵大笑道:“问得好,要不然老夫也不叫做慈心毒手魔了!”
  “啊……”
  丁小南如同五雷击顶,只觉心头轰的一声,咬牙叫道:“你说什么?”
  那老者奇怪的投注了他一眼,道:“老夫称慈心毒手魔,正是因为老夫在交手之前心地慈善 ,交手之后,手段毒辣,而博得的这么一个绰号!”
  丁小南颤声问道:“你的名字?”
  那老者更加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你用不着吓成这个样子,老夫并不见得也会杀你……”
  声调一沉,道:“听着,老夫复姓公孙,单名一个雄字!”
  “公孙雄!”
  公孙雄面色一沉,道:“小子,你胆子不小,怎么竟敢直呼老夫之名?是吓慌了,还是神经方面出了问题?”
  丁小南尽力压制下心情的激动,道:“这样说来,尊驾是海内七魔之一了!”
  公孙雄狂笑道:“在七魔中排起行来,老夫屈居第三!”
  丁小南双手紧握,语不成声的道:“海内七魔名震武林,死在你们手下之人不可胜败,真可 说使人闻名丧胆,伟大之至!”
  公孙雄欣然道:“不必如此恭维。”
  丁小南道:“太行山白云山庄五年前的血案,也是你们做的吧!”
  公孙雄呵呵大笑道:“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其实,老夫也记不真了!”
  丁小南冷冷的道:“在下倒可提醒你一点记忆,海内七魔血洗白云山庄,好像是为了一本‘ 梅花剑谱’的事!”
  公孙雄猛的一拍前额,恍然道:“不错,经你这一提,老夫是记起来了……”
  阴鸷的一笑,道:“这只怪那丁……丁……”
  丁小南接道:“丁子南!”
  公孙雄笑道:“不错,是丁子南只怪他不识时务,敢把‘梅花剑谱’藏匿起来,才招了灭门之祸。”
  丁小南咬牙道:“事到如今,你们可有忏悔之念?”
  公孙雄大笑道:“侧意江湖,每天都在刀尖血海中打滚,这些事平平常常,又说老夫去忏悔什么?”
  丁小南咬牙道:“你可知道那丁庄主尙有后人在世么?难道你们就不怕他的后人寻仇么?”
  公孙雄仰天狂笑道:“这话实在可笑……”
  丁小南大喝道:“可笑什么?”
  公孙雄奇怪的怔了一怔,道:“老夫等所杀之人盈千累万,如果怕他们的后人报仇,那实在是怕不胜怕,但是……海内七魔怕过谁来?……”
  目光阴阴的盯在丁小南脸上,又道:“你不但问的奇怪,而且声调激愤,好像……好像……”
  丁小南冷厉的大喝道:“好像是你的仇人到了……”
  公孙雄意外的看了丁小南一眼,原来丁小南此刻已把蒙在脸上的靑纱拉了开去,双目中充满了愤怒的火焰。
  公孙雄看了半晌,方才阴阴一笑道:“这还是老夫生平第一次遇到了要复仇之人,你是什么人的后代,难道是白云山庄那丁子南的后人么?”
  丁小南厉声道:“老竟,小爷正是丁小南,海内七魔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可惜今天只有你一人在此!”
  公孙雄毫无怒意的道:“你要报仇?”
  丁小南咬牙道:“不杀尔等誓不休止!”
  公孙雄摇摇头道:“你息了这条心吧,向海内七魔寻仇岂非做梦……”
  微微一顿,又道:“依老夫良言相劝,最好你找个深山大泽,或是远走边荒,藏了起来,为 了家留下一个传宗接代之人倒是正经!”
  丁小南咬牙道:“另外六魔现在何处?”
  公孙雄淡淡笑道:“这倒难说,但如果你命长,迟早都会一一遇上……”
  惋惜的笑笑又道:“可惜这却难成事实,你只有死路一条了,除非你立刻逃走,再就没有机会了……”
  丁小南咬牙道:“你太自信了,丁某要先把你斩为六块,然后再把你化成一滩粉屑!”
  公孙雄大笑道:“娃儿,何必尽说大话,倘若激起老夫的火来,你的末日就是今天了!”
  丁小南厉声叫道:“丁某不说大话,谁死谁活,立刻就可分晓了!”
  挥手一掌拍了出去!
  这一掌他用的自然是最厉害的金沙绝命掌,但见黄光闪动,疾涌而至!
  公孙雄厉叱一声,出手硬格。
  但听蓬的一声大响,同时响起了公孙雄的一声怪叫。
  丁小南功力已用到十成,自忖这一掌足以将公孙雄一击致死,没料到却竟然出了意外。
  公孙雄确然像被丁小南一掌震伤,但他却没被震死,更没有化成一滩粉末,只是震出了两丈余远,站在那里呆呆发怔。
  丁小南骇然叫道:“老魔,你没受伤?”
  公孙雄神色沉凝的道:“可以说受了伤,也可说没受伤……”
  声调一沉,又道:“娃儿你这可是‘金沙绝命掌’?”
  丁小南咬牙道:“算你认货!”
  公孙雄忽然一笑道:“这样看来,咱们不是外人了,那点仇恨大可解去不提,老夫等正与彩虹宫等合作,你不是彩虹宫的人么?”
  丁小南大喝道:“胡说……”
  已复疾出一掌,拍了过去!
  公孙雄闪身疾避,摇手道:“且慢,把话说完再打不迟!”
  丁小南住手道:“有话快说!”
  公孙雄尴尬的一笑道:“据老夫所知,金沙绝命掌是彩虹宫镇宫之学,若非关系极深之人, 绝不会将这绝学传你,但你为何却又要与老夫作对,难道那彩虹夫人不曾交代过你,遇到老夫等 人时应该如何么?”
  丁小南咬牙道:“遇到你们时,一个个大卸八块,喂了狗吃!”
  公孙雄勃然大怒道:“这是那彩虹夫人说的?”
  丁小南厉声道:“是我说的!”
  公孙雄仰天一阵狂笑道:“既是你说的,就要打你一顿屁股!”
  身形幌动,向丁小南扑了过来!
  丁小南更不怠慢,一面纵身迎去,一面双掌十指箕张,分向公孙雄右肩己腕狠狠抓了过去。
  公孙雄大惊失色,惊叫一声,横身疾躱。
  饶是他躱避得快,也已赫的一声,将他肩头上的长衫扯了尺多长的二道裂口,一付狼狈之状。
  公孙雄失声大叫道:“这是金蛇宫的绝学,你怎么会用?”
  丁小南厉声道:“你还是乖乖纳命吧,丁某用不着向你解说!”
  身如灵蛇,又复追逼而上。
  公孙雄突然双足一顿,平地拔起七八丈高,落向了一株槐树的树巅,沉声向丁小南喝道: “你会金沙绝命掌,又会金蛇绝技,分明金蛇,彩虹两宫与你有深厚关系,这实在是老夫难 解的怪事!”
  丁小南大喝道:“你用不着明白,只要你知道丁某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这就很够了,丁某 可以吿诉你,有海内七魔就没有丁小南,有丁小南就没有海内七魔!”
  公孙雄也厉声道:“首先老夫须要弄淸你与金蛇,彩虹两宫的关系,然后才能放手与你相搏 !”
  丁小南冷冷的道:“如你一定知道,丁某倒可以吿诉你,我虽身负金蛇,彩虹两宫之学,但 与她们都没有任何关系……”
  身形一长,向槐树顶巅扑去。
  同时,当身形凌空之时,又是一记“金沙绝命掌”向树巅击去!
  但听哗啦之声燧天动地,那株巨槐顶部的枝叶俱被震击得纷纷四坠,但公孙雄却在危机一发 之际,堪堪避了开去。
  丁小南怒吼一声,迎身坠地,又向挺立树下的公孙雄全力推去两掌。
  他着着凌厉,招招狠毒,恨不得即时将他致于死命!
  公孙雄厉声道:“丁小南,你当真活得腻了?须知老夫只不过为了金蛇,彩虹两宫的面子, 才对你一再忍让!”
  丁小南大吼道:“你用不着忍让,有什么本领尽管施展出来就是了!”
  公孙雄冷厉的道:“小子,你激起老夫的真火来了!”
  口中一面叫嚷,一面却不得不急急避开丁小南电掣而到的一掌!
  丁小南形同疯狂,一招未着,又是一招,招招密如风雨,凌厉迫人,若非对手是武功出神入化的七魔之一,大约早已丧生在他的掌下了!
  公孙雄一连避过数招,再也忍耐不住,身形一幌,拦住丁小南面前,大喝道:“老夫的耐性到此为止,下一招就要回手还击了!”
  丁小南左掌右指,一击一点,又复疾攻二招!
  公孙雄忽的双臂一振,挥舞出一股慑人的罡力,将丁小南的掌指之力完全封在了罡力之外。
  丁小南不禁为之怔了一怔,因为他绝未料到公孙雄会有这样深厚的功力,自己将金沙绝命掌 与金蛇拳谱上的绝技同时施展,竟然仍旧无法制得住他,反而被他震击出的罡力迎得后退不已!
  这公孙雄不过是海内七魔之一,倘使七魔同至,又该是一种形势,忖思之间,心头不不由为之一沉。
  就在这一呆怔之际,忽听公孙雄大喝道:“娃儿,纳命来吧!”
  丁小南讶然一惊,忽觉一股大力迎胸撞来,公孙雄竟然已经一掌攻到!
  这一招来势快捷,躲不胜躲,丁小南反应虽快,但也已被击中了半记拳风,只觉心血倒涌, 差一点摔了下去。
  但他强提一口真气,猛然施出了‘消影匿踪’的轻功绝顶身法,由公孙雄眼前一晃无踪。
  公孙雄讶然一怔,定神看时,方才发觉丁小南已到了五丈之外。
  他摇头一叹,道:“怪了,这又是哪一家的绝学,这娃儿为何有这样多的名堂?”
  他纵身欲追,但略一踌躇,却又停了下去,喃喃自语道:“算了算了,倘若他真是金蛇,彩虹宫的人,老夫还是不杀他的好,干脆随他去好了!”
  于是他并不急急去追,却朝着丁小南逝去的方向缓缓走去。
  且说丁小南,他略一疏忽,就被公孙雄拍中了一掌,虽然你伤势不重,仍可使他运起“消影匿踪”之术逃走,但却也使他到了步履维艰的程度。
  他困难的走着,同时心中也沉重到了极点。
  他已习成金沙绝命掌也习了金蛇夫人所赠的金蛇拳谱上的武功,自认必可轻易的报得了灭门 血仇,又哪里知道仅仅遇到了七魔之一,就使自己断羽而逃,差些断送了性命!
  这报仇之事岂不将要成了泡影?
  他怀着沉重的心情,一步步向前走去。
  他已血浮气动,他必须找一处偏僻的地方,静静地运功自疗,至少将要息上两个时辰,才能够复原。
  于是,他向一处岗之上走去,又渐渐走入了伏牛山山内。
  但山中除了乱石杂树之外,却找不到一个适合于自己疗伤的地方。
  忽然——
  他听到了潺潺的水声。
  他想,溪水之旁必定有山崖山壁,很可能找得到山洞岩穴之类的地方,足供自己坐息运功。
  他迈动着迟滞的脚步,终于走到了小溪之旁。
  然而,溪水之旁,却坐着一个矮矮胖胖的老者。
  丁小南怔了一怔,心中不由大为踌躇,他不知道这人是好人抑是坏人,但孤身一人在这深山 之中,至少必是武林中人。
  他转动身子,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但那矮矮泮胖的老者却已经发现了他,只听他沉声叫道: “小朋友,怎么走了?”
  丁小南怔了一怔,只好收住脚步,道:“前辈怎的一人在此?”
  矮胖老者笑笑道:“老夫从来都是孤身一人,自然是要一人在此了!”
  丁小南苦笑一声道:“在下吿辞了!”
  矮胖老者喊道:“嗨,别忙走呀,老夫正苦闷无聊,咱们谈上一谈不好么?”
  丁小南摇摇头道:“在下有事待办,请原谅……在下失陪了!”
  那矮胖老者忽然一下子跳了起来,道:“你大约是负了伤了吧,你的脸色很苍白呢!”
  丁小南见他站了起来,事实上与坐在那里高矮差不多少,同时,只见他一团和气,脸上似乎永远挂着笑容,不由放下心来,道:“老前辈说得不错,在下是受了伤啦!”
  那老者忙道:“来,老夫助你运功疗伤!”
  丁小南忙道:“不,不敢有劳前辈大驾,在下不过是受了一点轻伤,只要略微坐息一下,就可以复原了!”
  那老者笑笑道:“也好,但你是怎样受的伤呢?”
  丁小南叹口气道:“是……被强盗打伤的!”
  矮胖老者皱眉道:“打劫么?”
  丁小南摇摇头道:“不是,是……寻仇!”
  矮胖老者大感兴趣的道:“那打伤你的是什么人?”
  丁小南不假细忖的道:“是海内七魔之一的慈心毒手公孙雄。”
  “啊……”
  矮胖老者神色激动的道:“海内七魔……是你向海内七魔寻仇,还是海内七魔的公孙雄向你寻仇?”
  丁小南叹口气:“老前辈定是一位前辈高人,在下也不便相瞒,自然是在下向海内七魔寻仇 了!”
  矮胖老者迟疑的道:“什么仇恨?”
  丁小南咬牙道:“灭门血仇!”
  矮胖老者嗯了一声道:“娃儿,你叫什么名字?”
  丁小南道:“在下姓丁名小南!”
  “丁小南……”
  矮胖老者忖思了一下,道:“你大约是太行山白云山庄庄主丁子南的儿子吧!”
  丁小南忙道:“晚辈正是……前辈怎会知道先父之名?”
  矮胖老者微微一笑道:“老夫不过听得江湖传言罢了,丁小南,丁子南,自然很像父子,所 以老夫就猜到了!”
  丁小南微喟道:“老前辈尊姓大名?”
  矮胖老者一笑道:“老夫的名字并不是随便乱讲的,萍水相逢,不问也罢!”
  丁小南奇道:“为什么呢?”
  矮胖老者一笑道:“因为老夫有个规矩,若是说出姓名之时,也就是要举手杀人之时!”
  “啊!……” 丁小南惊呼道:“这行为真是古怪!”
  矮胖老人哈哈大笑道:“武林中人,差不多都是有一些古怪毛病的,这并没有什么奇怪!”
  丁小南颔首道:“在下真钦慕老前辈这神仙般悠游自在的生活,寄情山水之间,该是多么逍遥自在!”
  矮胖老者摇头一笑道.•“这倒并不见得,老夫并不是那样淸闲之人,老夫之所以来到此处, 一来是偶经此处,二来则是贪这里的风光秀丽,想在这里思考一件大事!”
  丁小南呐呐的道:“原来如此,在下不多打扰前辈了!”
  挣扎着站起身来,就要走去。
  矮胖老者忽然微微一笑道:“你与海内七魔的仇恨定要报复么?”
  丁小南咬牙道:灭门血仇,不共戴天,在下当然是非要报复不可!”
  矮胖老者摇摇头道:“海内七魔个个武功通玄,凭你小小年纪,怎会是他们的敌手,奢言报仇,岂不等于找死!”
  丁小南慨然道:“生死之事,在下并不计较,只要有一口气在,在下就要报仇?”
  矮胖老者面色微变,道:“这仇是报不了的,不报吧!”
  丁小南怔了一怔道:“前辈这是何意?”
  矮胖老者哼道:“没有何意,只是不叫你报仇!”
  丁小南摇摇头道:“报仇与否,这是在下的私事,老前辈何必过问?”
  矮胖老者凝重的道:“老夫就是有这个怪毛病,要管的事就非管不可!”
  丁小南面色也微异道:“别的事在下可以从老前辈的劝导之言,但对这件事,却还是请老前辈不要再说的好!”
  矮胖老者怒道:“海内七魔俱是当世第一流的武林人物,你一个小小娃儿,要诛杀七魔,岂不滑稽可笑?”
  丁小南微惊道:“前辈与海内七魔莫非有着密切关系?”
  矮胖老者厉笑道:“岂止有关系而已……” 声调一沉,道:“老夫的姓名现在可以吿诉你了……”
  丁小南恍然道:“你大约也是……七魔之一 ?”
  矮胖老者仰天大笑道:“老夫复姓皇甫,单名一个胜字,人称追魂夺命魔,在海内七魔之中 ,排名第五……”
  丁小南眼前一黑,咬牙道:“老魔,丁某与你拚了!”
  拚竭全力,向皇甫胜冲了上去。
  皇甫胜大笑道:“真是找死!”
  右掌轻扬,将丁小南震出了一丈余远。
  其实,就算丁小南不曾负伤,大约也难以抵得了追魂夺命魔,负伤之余,自然更不是他的对手。
  但见丁小南口鼻之中血水汨汨,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皇甫胜长身而起,大笑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宰了这小子吧!”
  右臂一振,高髙的扬起丢掌。
  忽然——
  一个急遥的声音传了过来,道:“且慢!”
  皇甫胜收住掌势,定神看时,只见慈心毒手魔公孙雄飞掠而至,双手连摇,急急叫道:“老五,这小子杀不得!”
  皇甫胜笑道:“为什么,听说他是白云山庄丁子南的儿子,不除去难免是一条祸根,最好不养虎为患!”
  公孙雄颔首道:“这个我知道……”
  皇甫胜皱眉道:“那又有什么杀不得的?”
  公孙雄道:“他虽是白云山庄漏网之人,但却别有原故……”
  话锋一转又道:“眼下咱们与三宫联手,共覇江湖,对三宫是否该尽量拢络一下?”
  皇甫胜阴阴一笑道;“那是咱们第一步的手段,然后……”
  公孙雄拦住他的话锋道:“对,眼下咱们的就是第一步,在拢络三宫之时,是否不该使她们对咱发生不快之事?”
  皇甫胜颔首揶:“这是自然的了……但此时此地,谈这事做什么呢?……”
  伸手向昏倒在地的丁小南一指道:“相下咱们谈的是这娃儿的问题……”
  公孙雄道:“我也是说的这娃儿的问题……”
  声调一沉,道:“他会用‘金沙绝命掌’,也会用金蛇宫的擒拿之术……”
  皇甫胜啊了一声道:“这样说来,他与金蛇,彩虹两宫都有关系了!”
  公孙雄颔首道:“问题就在此地,咱们若是把他杀了,岂不与金蛇,彩虹两韵发出了不愉快 之事!那不是得不偿失了么?”
  皇甫胜频频点头道:“这话不错,但咱们该怎么办呢?”
  公孙雄道:“十分简单,只要不杀这娃儿,咱们反而可以和金蛇,或是彩虹宫发生更密切的关系……”
  皇甫胜道:“你是说把他送给金蛇或是彩虹宫?”
  公孙雄拊掌道:“就是这个主意,你认为怎样?”
  皇甫胜大喜道:“那真是好极了……”
  忖思了一下,又道:“但咱们该送与金蛇宫,还是彩虹宫呢?”
  公孙雄道:“按三宫实力来说,自然是要送与金蛇宫,但金蛇宫还在龙首山,金蛇夫人大约 尙在祭祀恩典,这样万里奔驰,那是太划不来之事……”
  皇甫胜道:“这样说来,只有送与彩虹宫了!”
  公孙雄道:“小兄之意正是如此!”
  皇甫胜长身而起,道:“小弟同意这办法,咱们这就去吕梁彩虹宫……”
  忽然----
  眼前只见人影一闪,一个娇弱的翠衣人影已到两人面前。
  来者是一名年靑少女,娇艳如花,但眉宇普却有一股沉郁悲怆之色,令人不禁侧然心动。
  慈心毒手广公孙雄怔了一怔,道:“女娃儿,你是那里来的?”
  翠衣少女眸光连转,及至发觉了丁小南昏倒的身子,忽的啊了一声,向丁小南面前扑了过去 ,一面大叫道:“小南,小南……”
  登时涕泪交流,哭了起来。
  公孙雄,皇甫胜两人对望了一眼,同声喃喃道:“这真是怪了………”
  只见那翠衣少女涕泣移时,忽然长身而起,大叫道:“是你们杀了他么?”
  娇躯幌动向两人扑了过来。
  公孙雄见那翠衣少女来势汹汹,连忙摇手:“且慢这样……”
  翠衣少女银牙紧咬,叱道:“若是你们杀的他,就谁也别想活了!”
  皇甫胜冷声道:“女娃儿,你也该打听打听,老夫等是什么样的人物,岂容你如此放刁?”
  翠衣少女勃然大怒,抑眉倒竖,伸手由怀中拔出一柄唇,道:“你凶什么,是你杀的他么 ?”
  皇甫胜冷哼道;“就算真是我杀的又当怎样?”
  翠衣少女大叫道:“要你偿命,把你碎尸万段!”
  皇甫胜哼道:“只怕你没有这大的能耐!”
  翠衣少女匕首一扬,抖手就是一招!
  公孙雄却连忙拦住道;“且慢,且慢……那娃娃并没有死,你急什么呢?”
  翠衣少女怔了一怔,但这句话的力量对她却相当之大,只见她匕首一收,又连忙俯到丁小南 面前大叫道:“小南,小南……”
  同时,她也看到了丁小南起伏的胸部,原来她方才情急之下,因为丁小南没有应声,误认为他已经死了!
  公孙雄立刻借机以传音之术向皇甫胜道:“五弟万勿鲁莽,这女娃儿来头可疑!”
  皇甫胜怔了一怔,道:“莫非三哥怀疑她与她与三宫有关?”
  公孙雄笑道:“这是十分明显事,要不然她怎会与这娃儿如此密切?”
  说话之间,只见翠衣少女已经收住哭声,又走过来喝道: “你们两人是谁伤的他?”
  公孙雄呵呵一笑道:“你误会了,我们谁也没伤他,我俩行经此处,发觉他负伤在此,正打 算救他,姑娘就跑来了!”
  单衣少女半信半疑的道:“那么,我错怪你们了!”
  公孙雄阴阴一笑道:“不知者不怪罪,这倒没有什么关系……”
  目光滴溜一转,道:“姑娘芳名如何称呼?”
  翠衣少女略一迟疑道:“柳心美!”
  公孙雄忖思着道:“姑娘莫非……莫非是寒月宫!……”
  柳心美接口道:“你们猜对了,我正是寒月宫的二小姐!”
  公孙雄嘻嘻一笑道:“那倒是失敬了!……”
  说着向皇甫胜投去了一瞥古怪的目光。
  两人心意相同,对丁小南的一切更加为之震惊了起来,他不但与金蛇,彩虹二宫关系密切, 与寒月宫的关系也不寻常。
  由柳心美的呼叫哭泣之状看来,那是一双爱侣或是夫妻的情感。
  公孙雄忖思了一下,又道:“柳姑娘不在寒月宫中,为何出宫来到了中原!”
  柳心美眸光一转道:“我倒要先问你们一问题了!”
  公孙雄笑笑道:“柳姑娘尽管问吧!”
  柳心美道:“两位贵姓大名?”
  公孙雄嘻嘻一笑道:“老夫复姓公孙,单名一个雄字,那是老夫五弟皇甫胜!我们同为海内七魔中人!”
  “海内七魔?……”
  柳心美怔了一怔,道:“听说你们已受金蛇夫人之命,听候她的调令争覇武林,可有此事? ”
  皇甫胜抢着接口道:“应该说是合作!”
  柳心美冷笑道:“在金蛇宫中来说,却是你们受命,因为你们不能独断独行。必须一切听从金蛇夫人的调度,对么?”
  皇甫胜犹欲再言,却被公孙雄压了下去,嘻嘻一笑,道:“不论是受命也好,合作也好,这都无关紧要!……”
  目光向丁小南一转,又道:“姑娘还没答复老夫的问题呢?”
  柳心美一指丁小南道:“我与他是受金蛇夫人之命,分别向昆仑,少林传递金蛇令!……”
  “啊……”
  公孙雄与皇甫胜俱皆愕然一惊道:“原来你们两位都是金蛇宫的勾魂使者!”
  柳心美冷冰冰的道:“你们知道就好!……”
  公孙雄忙道:“他的伤势不重,老夫可以用内力助他调息,不久必可复原!”
  柳心美冷笑道:“不必劳驾了只要你们不加拦阻,少女子就感激不尽了!”
  探臂把丁小南轻轻的抱了起来。
  公孙雄谄媚的一笑道:“请上复金蛇夫人,中原武林之中有如已朽之木,九大门派懦弱无能 ,但等金蛇夫人侠驾一到,即刻就可登上武林尊主的大位!”
  柳心美睬也不睬,怀抱丁小南飞步驰去,不多时就远远的离开了公孙雄与皇甫胜两人。
  她心中说不出是悲是喜,一路茫无目的急走,走到了一座破落的小庙之内。
  那小庙虽然香火久绝,破烂不堪,但还有两间可避风雨的云房,于是柳心美怀抱着丁小南急步而入。
  她把丁小南放到了一张床上,试试他的脉息,立即以自己的右掌抵到了他的气海穴上。
  一股暖流轻柔的攻入了丁小南的气海穴内。
  大约盏茶左右,丁小南悠悠的醒了过来,但他的意识仍然十分模糊,双目并未睁开,口中却不停的叫道:“水!水……”
  柳心美也急得出来,他口唇干裂,分明十分口渴。
  她急忙去拉自己的水袋。
  但她立刻发觉,水袋中空空如也,根本没有点滴余水。
  丁小南仍在不停的叫着:“水……水……”
  柳心美心如刀戮,她无法看着丁小南那样痛苦呼号,她必须去给他弄水解渴!
  于是,她附在他的耳边叫道:“小南,你等着,我去给你弄水……我立刻就会回来……”
  她知道丁小南不可能听到她的话,她也并不一定要他听到,当下急急忙忙向云房外走去。
  她在院落中四外张望了一下,只见漆黑一片,夜色沉沉,离去片刻,大约不会有什么问题。
  于是,她身形急拔而起,飞驰而去。
  但就在她走后,一条人影迅快的闪入了云房之中。
  只见她也是一个少女,但却一身红衣,迅快的由腰间掣下水袋,凑向丁小南口边灌了几口, 而后抱起他来,由另一方向急驰而去。
  原来,那少女竟是路文兰。
  丁小南茫然无知,他仍然不曾完全恢复神志。
  半个时辰之后,丁小南终于醒了过来。
  他发觉他已躺在一处石洞之内,一个红衣少女正铮铮的守在身边。
  他视力由模糊以至淸晰,最后终于看出了那少女是路文兰。
  他有些兴喜叫道:“兰姊……”
  路文兰投给他一瞥凄凉的微笑,道:“南弟你觉得怎么样了?”
  丁小南一笑道:“好了……”
  有些尴尬的投注了她一眼,又道:“你不生我的气么?”
  路文兰噗哧一笑道:“我生那么多气干什么呢?”
  丁小南忽然忖思着道:“我记得已被海内七魔的公孙雄与皇甫胜击伤,兰姊是怎么救我的, 这里是什么地方?”
  路文兰声音低低的道:“这里仍是伏牛山,反正救了你就是救了你,何必追根问底?”
  丁小南一怔道:“我本以为一定丧命无疑了,没料到……”
  话未说完,却忽然岔开话锋,恨恨的一咬牙道:“海内七魔巳现其二,但是……只怕报仇……很难了!”
  路文兰淡然道:“为什么呢?”
  丁小南叹口气道:“他们有出人想像的髙强武功,若非兰姊相救,只怕小弟早已死在他们的手中了!……兰姊究竟是如何把我救了来的!”
  自然,他并不知救他的是柳心美。
  路文兰皱眉道:“虽然我知道了你已遇到海内七魔的老三与老五,但我却不是从他们手上把 你救下来的……”
  丁小南迫切的道:“那么…….”
  路文兰把目光转了开去,道:“我是在一道山沟边发现了你,把你救出来的?”
  丁小南皱眉道:“不论怎样救法,总是兰姊救了我一命……这倒奇怪,那七魔之二为什么没有杀死我呢?”
  路文兰淡然一笑道:“这件事暂时不去想它吧,咱们现在该怎样呢?……你何不试试你的功力恢复了没有?”
  丁小南忙道:“小弟早已试过,已经完全恢复了!……”
  长叹一声又道:“报仇之事,只怕十分渺茫了!”
  路文兰冷然一笑道:“这样说来,你是准备放弃复仇之举了!”
  丁小南忙道:“兰姊说那里话来,报仇之事,小弟怎会放弃!”
  路文兰笑笑道:“不瞒你说,我有我自己的复仇计划!”
  丁小南欲然道:“快请说出来听听如何?”
  路文兰摇摇头道.•“我只能简单的吿诉你,不到海内七魔聚到一齐之时,我绝不出手,那怕有六人在场,我也不动他们一分一毫!”
  丁小南苦笑道:“兰姊是要一举搏杀他们七人?”
  路文兰颔首道:“一点不错,因为我不愿有一人漏网。”
  丁小南皱眉道:“兰姊可曾与他们接触过么?”
  路文兰冷然一笑道:“我说过不到他们七人聚到一齐之时绝不出手,自然是不曾与他们的任何一人接触过了!”
  丁小南苦笑道:“倘若兰姊与他接触过,也许您就不会如此说了!”
  路文兰道:“为什么呢?”
  丁小南红着脸道:“不瞒兰姊说,小弟先与那慈心毒手魔相溥,结果不过三招,我被他震伤了内腑!……”
  路文兰神秘的笑道:“你曾与我交手,大约知道我的武功程度如何吧?”
  丁小南呐呐的道:“大略的看了一点皮毛!……”
  路文兰哼道:“你知道我怎么想吗?”
  丁小南道:“兰姊定然是想要把海内七魔一举击毙了!”
  路文兰仍然笑道:“我也很自量,我知道一定不是任何一魔的对手!但我仍然要等他们齐集一处时,方才动手,以便把他们一举击毙!”
  丁小南皱眉道:“兰姊勇气可嘉,但这却是一份暴虎凭河之勇!”
  路文兰摇摇头道:“我有把握!”
  丁小南不以为然的道:“这似乎不太可能!”
  路文兰神秘的道:“恕我卖个关子,暂时不说明这一点了……”
  丁小南并不深问,他对路文兰的武功知道得十分淸楚,她比自己差了甚多,但她却对复仇之 事似乎满有把握,这似丁小南觉得十分难过,他想,定然是路文兰为复仇之事恨得发疯了!
  他向洞外望望天色,只见夜色正浓,不望重的叹了口气。
  路文兰瞟了他一眼,忽然笑道:“现在你有什么计划呢?”
  丁小南心头一动,呐呐的道:“小弟一时实在不知应该如何是好!”
  他想到了金蛇夫人要他去泰山之事,他不能去见金蛇夫人,但他又惦记着柳心美,不知她是否会依言去泰山?
  路文兰沉凝的道:“现在我再向你要求一遍,陪我一同复仇,是为你复仇,也是为我复仇!”
  丁小南颔首道:“复仇之事,自然时时刻刻放在我的心中,但是,咱们似乎还要重新好好计划一下……”
  路文兰充满信心的一笑道:“这事用不着你费心,只要咱们悄悄打听,等到海内七魔一齐之 时,咱们给他个迅雷不及掩耳,必可把七魔一个打尽1”
  丁小南不愿再争执这一点,他几乎认定路文兰的神经出了问题,不然她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路文兰也不再多说什么,淡然一笑,又向丁小南道:“这山洞还算僻静,咱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吧!”
  丁小南轻轻颔首,道:“兰姊想必累了………您尽管坐息,小弟来值更好!”
  路文兰一笑道:“也好,不过,如你累了,尽管坐息养神,这山洞最是偏僻,大约不会有什么事故发生!”
  丁小南微微一笑,向洞口移动了一下,注目洞外不语。
  他不知路文兰是否真的坐息,但不久之后,却传来了如轻轻的鼻息之声。
  丁小南急急转头看去,只见她竟然斜斜的斜在洞壁之上睡熟了,想是连日以来,她实在太辛苦了。
  山中气候甚冷,洞中风势甚大,丁小南略一忖思,把自己的外服取了下来,轻轻的披到了路文兰的身上。
  他再度回到洞口静坐,心头思绪翻腾,一时酸甜苦辣,五味俱全,说不出心中究是什么滋味 !
  忽然——
  正当他迷迷糊糊欲要入梦之际,忽然听到了一阵脚步之声。
  由于夜深人静,那脚步声虽是甚远,却依然能够听得淸淸楚楚,而且,那方向正是向山洞这边走来。
  丁小南不由心中怙惙,这是什么人,在深夜之中步行在深山之内,毫无疑问的,那是武林中人,但是什么路数呢?
  不久,那脚步声惭惭走近了洞边,丁小南已看淸了来人的模样,他不禁又惊又喜,因为那人竟是游丐穆化。
  他虽感惊喜,但疑虑也随之而起,因为他曾亲眼看到金蛇夫人以金蛇神功对穆化施术。
  那么,现在的穆化,是否还是原来的穆化,他的心神是否已因金蛇夫人施术之故,而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忖念之间,只见穆化沿着那山洞的崖壁走了过来,但以他的动作看来,分明并不知这山洞之中有人。
  丁小南不由有些拿不定主意,自己是否也应该与他招呼。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时,穆化已经走到了洞口之前,同时,不管他拿不拿定主意,都已经非要与他相见不可,因为穆化已经向洞中走来。
  这情形十分明显,穆化要进入洞中是事实,也许他是想藉这山洞休息一时,但他却绝未料到丁小南会在这山洞之中。
  两人立刻遇到了一齐。
  穆化啊了一声喝道:“什么人?”
  显然他尙未看出是丁小南来。
  丁小南也不自然的道・•“是我,大哥还认得我么?”
  穆化愕然道:“你……怎会来到了这里?”
  丁小南反问道:“大哥呢?……为何您也来到了这里?”
  穆化微喟一声,目光立刻接触到了斜倚在洞壁之上睡得正酣的路文兰,只见他神色一动低声 道:“她是谁?”
  丁小南一时倒答不出来,因为他心中始终有一份抹不掉的阴影,总认为眼前的穆化已经是被金蛇夫人迷惑了心志之人。
  穆化并不多言,却沉声低语道.•“兄弟,我知道你心有所疑,可否随我洞外一谈?”
  丁小南细心观察,只见他言谈举止之间,却又分明淸醒异常,不像是已经丧失了心神之人。
  丁小南略一沉忖,果然轻步向洞外走来。
  在一块巨大的小石之后,丁小南蹲了下来,因为在那里他可以淸楚的盯到洞口,替路文兰担任守护!
  穆化早已跟了过来,无限激动的道:“别后重逢,简直倘恍如梦!”
  丁小南生硬的道:“大哥是一个人到这里来的么?”
  穆化颔首道:“自然是一个人了,难道兄弟看到另外有人么?”
  丁小南忖思着又道:“大哥是如何离开的金蛇宫?”
  穆化一笑道:“兄弟,你想到哪里去了?”
  丁小南不自然的一笑道:“不瞒大哥说,小弟有些怀疑?”
  “怀疑什么?”
  “小弟记得金蛇夫人似乎对大哥施用过金蛇神功!”
  “不错,想把我移神易志,变成唯她之命是从的人!”
  丁小南一惊道:“大哥是否受制了呢?”
  穆化微微一笑道:“你看呢?”
  丁小南苦笑道:“大哥似乎还是旧样?”
  穆化道:“那是说我并没有受制了!”
  丁小南笑道:“至少兄弟还看不出来!”
  穆化一笑道:“这不就行了,我并没受了她的移神易志神功,但我却假装已经受制,就如 你对彩虹夫人一样!”
  丁小南道:“但大哥是怎样不受所制的呢?”
  穆化一笑道:“我化子有一样随身的宝物,名为千年玉蟾,正好是她那移神易志之术的尅星 ,可以不受其害!”
  丁小南欣然道:“怪不得当时大哥毫不考虑的接受金蛇夫人施术,原来您早已胸有成竹,仗恃千年玉蟾可以不受其害!”
  穆化嘻嘻一笑道:“我化子岂是那样没用之人,会真的去接受她的移神易志之术?”
  丁小南道:“那么大哥此来伏牛山,必是那金蛇夫人派来的了?”
  穆化颔首道:“一点不错。”
  丁小南忖思着道:“不知金蛇夫人派大哥出来做什么呢?”
  穆化脱口接道:“寻找‘梅花剑谱’!”
  “啊……”
  丁小南愕然道:“她怎会派大哥出来找,莫非大哥知道么?”
  穆化摇摇头道:“我化子若是知道,早就把它弄走了!”
  丁小南奇道:“那么她为何会派你出来?”
  穆化神秘的一笑道:“那是因为她信任了我,认为我已经完全成了她的忠实仆从,所以她才会派我来穆化”
  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又道:“梅花剑谱的下落,是她听到的机密讯息!”
  丁小南讶然道:“梅花剑谱真的出现了?”
  穆化笑笑道:“不但出现,而且我已经知道确切的地点!”
  丁小南道:“那么大哥是去取么?”
  极化摇摇头道:“我化子正在找你!”
  “找我?”
  丁小南一怔,道:“大哥怎知我在这里?”
  穆化笑道:“这是很神妙的事,当我正想着没有办法找到你时,就在这里遇上了!”
  丁小南道:“那梅花剑谱是在哪里呢?”
  穆化道:“泰山。”
  丁小南怔了一竹,道:“金蛇夫人只怕也要去泰山,到泰山去实在是很危险的事!”
  穆化摇头一笑道:“这样说来,你准备避开她,不再见她了么?”
  丁小南苦笑道:“武功差得太远,还是不见她的好,免得被她施用了那什么金蛇神功,以及 失忆丹丸一类的东西!”
  穆化摇头道:“错了,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跟她假意应付,等到梅花剑谱学成之后,再跟她翻脸!”
  丁小南精神一振道:“世上真有抵得过她的武功么?”
  穆化笑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金蛇夫人并不敢说她就是武功第一之人,自然是有武功 可以制服她了……”
  微微一顿,轻声道:“这梅花剑谱练成,就足以整得了她!”
  丁小南道:“梅花剑谱穆大哥有把握到手么?”
  穆化充满信心的道:“依我推算,该是没有问题的事!”
  丁小南忙道:“那就恭喜大哥了!”
  穆化双手连摇道:“梅花剑谱是给兄弟你练的!”
  丁小南一怔,道:“那绝对不行,小弟岂能无功受禄!”
  穆化认真的道:“不然,这梅花剑谱原本是应属于兄弟之物,此刻,练梅花剑谱上的剑法, 必须具有元阳之身,方才能够大成!”
  丁小南奇道:“为什么这剑谱原该属于我呢?”
  穆化笑道:“这梅花剑谱,再度出世时是在一位姓云的老人之手,这云姓老人是令先尊的义父……”
  丁小南心中恍然,怪不得海内七魔等人都疑心梅花剑谱落入了白云山庄,以致招来灭门之祸。
  忖念之间,只听穆化继续说下去道:“等到闻讯去找这云姓老人的高手找到他时,却发现云姓老人已经陈尸泰山之中,梅花剑谱踪迹俱无……”
  沉声一叹,又道:“所以……白云山庄才受到了血洗之祸!”
  丁小南咬牙道:“那梅花剑谱究竟在何处呢?”
  穆化道:“想必是被云姓老人置入之黑龙潭内!”
  “黑龙潭!……”
  丁小南讶然道:“这样说来,大哥并不能肯定,是么?”
  穆化神秘的一笑道:“若没有十成的把握,我也不会对你如此说法!”
  声调一沉,又道:“这事就搁不得,咱们要快去!”
  伸手一拉丁小南,就要离去!
  丁小南双手连摇道:“不行,我不能这样就走!”
  一语未毕,忽听洞中的路文兰发出了一阵痛苦的呻吟之声,丁小南愕然一怔,不由为之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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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6 20:00:2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天枢婆婆
  丁小南闻声大吃一惊,急忙旋身奔回洞内,只见路文兰已经倒于地下,面色苍白,眉宇间有一团靑乌之色。
  他急忙俯下身去轻轻叫道:“兰姊,兰姊……”
  路文兰虽然仍在呻吟不已,对丁小南的话却似是已经不能听到,同时双目紧闭已经陷于半昏迷的状态之中。
  游丐穆化也已赶入洞中,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位姑娘有病么?”
  丁小南大急道:“方才她还是好好的,不知为什么忽然间就病了起来!”
  穆化俯身打量了一眼,摇摇头道:“她口唇变黑眉宇靑乌,这是中毒之象,并不是病……”
  “中毒?……”
  丁小南差点跳了起来道:“方才她还是好好的,怎会中了毒的呢?”
  穆化微喟一声道:“这就难说了,须知毒有多种,,有的中毒之初无知无知无觉,但发作起来,却就不堪收拾,有的……”
  忽然伸手一指,叫道,“兄弟,你看那是什么?”
  丁小南循着他所指之处,看去只见洞角上有一条蜷曲着的小蛇,全身不过一尺,通体雪白, 但却有些红色花纹。
  丁小南惊叫道:“长虫!”
  他本是天性畏蛇之人,加上这蛇的颜色花纹与众不同,见状不由为之一惊,以致叫出了声来。
  穆化皱眉道:“白花娘,这是毒蛇中最毒的一种,咬人之后最多只能活六个时辰,这……这位姑娘……”
  声音一顿,住口不语。
  丁小南心中明白,必是这毒蛇在路文兰睡熟后咬伤了她。
  当下无限焦愁的道.•“这怎么办呢?”
  穆化负手徘徊了一阵,道:“若非我的玉蟾已因金蛇神功失去了效用,也许可以救她,再不然就是哑医田困,这点毒伤还难不倒他……”
  沉声一叹,徐徐接下去道:“但现在,玉蟾既不能用,田困也不能找,那就……束手无策了!”
  丁小南更加焦愁,皱眉道:“但我总不能眼看她被毒死而不顾,这……”
  穆化忖思着道:“她……对你是这样重要么?”
  丁小南凝重的道:“我与她已是异性姊弟,且又同是对海内七魔有不共戴天之仇,不论从哪一方面说来,我都不能袖手不顾!”
  路文兰已停下了呻吟,只有胸部一起一伏,不停喘吁,显然她的毒伤更加厉害了!
  穆化又徘徊了几步,道:“有一条路还可以一试……”
  丁小南忙道:“快请大哥指示!”
  穆化苦笑道:“就在距这伏牛山五十里外,有一座平顶山,山上住了一位天枢婆婆,也许可以治得了她,不过……”
  丁小南忙道:“不过怎样?”
  穆化道:“那天枢婆婆性情十分古怪,而且为人也在正邪之间,是否肯于医治,并没有一定的把握……”
  丁小南不假忖思的道:“至少,我要尽人事以听天命!”
  穆化又道:“其次,则是因此就误了去寻找‘梅花剑谱’!”
  丁小南不以为意的道:“救人如救火,那件事只能延后了!”
  穆化略一忖思,终于咬咬牙,道:“好吧,兄弟……把她抱着,咱们快走……”
  丁小南犹豫着叫道:“这……这……”
  穆化奇道:“这什么,咱们赶快了……..”
  丁小南皱着眉头道:“男女授受不亲,要我抱她……实……实在不成体统!”
  穆化噗赫一笑道:“你这简直成了书呆子说的话了,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不抱着她走,她就去不了平顶山,也就见不到天枢婆婆,更救不了她的性命……”
  丁小南不停往返踱步,大为焦愁。
  穆化忽然拊掌叫道:“你与她不是异姓姊弟么,为了救她性命,弟弟抱着姊姊,又有什么关系呢?……”
  丁小南恍然道:“对,事急从权,何况我们有姊弟之分……”
  当下不再迟疑,俯身将路文兰抱了起来,道:“那就有劳大哥领路了!”
  穆化先走出洞外,向四周张望了 一下,于是当先领路,向正北去。
  他路径极熟,但所走的却都是羊肠小路,大约费了一个多时辰,已经在一片崇坡般的山峰前收住了脚步。
  丁小南收步道.•“就是这里么?”
  穆化颔首道:“那老乞婆就在山上的一片竹林之内,不过,这老家伙性情古怪,若是一下子惹出她的脾气,就永远达不到目的了!”
  丁小南皱眉道:“那该怎么办呢?”
  穆化道:“随机应变,也看看她是否在家!”
  迈动脚步,缓缓走了上去。
  丁小南在后相随,只见这平顶山果然名符其实,山上有一片数亩大小的平地,竹林幽深景致宜人。
  此刻已是黎明时光,朝霞满天,更加显得风光秀丽。
  丁小南俯身看看怀中的路文兰,只见她双目紧闭,但仍然呼吸均匀,毒伤并未趋向恶化。
  穆化张望了一下,向丁小南招招手道:“来……在这竹林边上坐一会,我先去看看那老乞婆否已经起床!”
  丁小南依言在竹林边停了下来,望着穆化进入竹林而去。
  不久。
  只见穆化急急走了出来,丁小南迫不及待的道:“怎么样?”
  穆化摇头道:“糟,那老乞婆并不在家!”
  丁小南大急道:“这……怎么办呢?”
  穆化叹口气道:“是呵,路姑娘的伤势最多只能再拖上四个多时辰,倘若那老乞婆一天不回来,那岂不糟了!”
  丁小南顿足道:“唉……如果万一她出了三长两短,叫我如何对得起她!”
  穆化沉忖了 一下,忽道:“要不这样吧,,咱们去到她住处捜查一下看看,是否能找到治疗毒蛇咬伤的药物!”
  丁小南皱眉道:“这……岂不有若偷窃……”
  穆化摇头一笑道:“事急从权,你忘了么?”
  丁小南虽然不愿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但为了救治路文兰的蛇咬毒伤,只好点头道:“也只好如此了!”
  穆化不在意的一笑道:“咱们要快,免得万一那老乞婆回来遇上,麻烦可就大了!”
  丁小南不再迟疑,抱著路文兰,随同穆化向竹林深处走去。
  只见竹林中打扫得十分淸洁干净,深处有茅屋三间,倒是一处隐居避世的理想处所。
  穆化不少迟疑,迳向茅舍之前走去。
  丁小南相继而至,只见木门上加了一把铁锁,果然无人在内。
  穆化回头一笑,道:“我化子虽然以乞讨募化为生,但钻墙逾穴,这还是第一次,事急从权 ,这也说不得了!”
  伸手向那铁锁上一捏,把锁打了开来。
  只见房中收拾得更是干净,正中一间是客房,左右各有两间内室,一间是卧房,另一间则是药室。
  穆化与丁小南注意的是药室,只见其中有炼药的鼎炉,干枯的药草虫豸,四壁皆有药架,摆着无数的瓶瓶罐罐。
  但那些瓶瓶罐罐上却都没有签条,并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药物。
  穆化东翻西找,将那些瓶瓶罐统统搬了下来,一一打了开来,东闻闻西嗅嗅,最后却向丁小南道:“兄弟,你懂得药性么?”
  丁小南皱眉道:“小弟一无所知。”
  穆化苦笑道:“这就没办法了,纵然这里面有解得了白花娘蛇毒的药物,咱们也是无法找得出来……”
  微微一顿,又道:“药不同别的东西,不能随便乱用,咱们走吧!”
  “走?……”
  丁小南一怔道:“但她的蛇毒之伤……”
  穆化摇头道.•“至少不能求助于这里了,倘若那天枢老乞婆回来撞见,那就麻烦大了,那老乞婆精擅巫术,咱们绝讨不了好!”
  丁小南无可奈何,抱起路文兰随着穆化就走。
  忽然——
  只听一串怪笑传了过来,一个尖锐的声音大叫道:“怪不得我老婆子眼跳心烦,坐卧不安, 原来有小偷偷到我的头上来了,这倒是树新鲜事儿,不知是谁生了三头之臂……”
  丁小南与穆化方才走到门边,穆化急叫道:“不好,老乞婆回来了,咱们走后门……”
  然而,他们还是晚了一步,只见一个奇形怪状的老太婆拄着一支龙头拐杖,已经进入了屋内 ,拐杖一指,大叫道:“走后门!……你们给我走鬼门吧!”
  丁小南与穆化只好应声停了下来。
  穆化嘻嘻一笑,道:“天枢婆婆,您好!”
  天枢婆婆双目绿光激射,投注了穆化一眼,叫道:“好哇,原来是你这没出息的化子……… :•”
  向前逼近一步,厉喝道;“你是什么时候改行了,不做化子做小偷了!”
  穆化尴尬的一笑道:“这小偷两字实在刺耳,别用到我化子头上,化子虽穷,却还不屑做小偷来偷你的东西…….”
  目光一转,又道:“老实说,你老人家这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财物,我化子真要做小偷,也还偷不到你的头上……”
  天枢婆婆哼了一声,道:“这话不然,老身的药室之中,多的是价值连城的神药,而且是金银财宝所买不到的……”
  声调一沉,傲然又道:“若说老身家无恒产也可,若说老身富埒侯又有何不可!”
  穆化不自然的笑笑道:“这话也对,咱们再见了!……”
  急向丁小南道:“快,走后门!”
  丁小南方欲迈步,却见天枢婆婆拐杖一抡,大喝道:“给我站住!”
  丁小南眉宇深锁,只好又站了下来。
  实则他走与不走,都是一样,也许不走对他有利,因为不论怎样,这天枢婆婆可能是眼前唯一能治好路文兰蛇毒之人。
  虽然她与自己眼前是敌对立场,但留下来总有一 些希望,是以天枢婆婆一喊,他又停了下来。
  穆化急道:“为什么有机会你不走?”
  天枢婆婆大笑道;“谁走谁就先死!”
  穆化皱眉道:“天枢婆婆,记得您是最通情理的人,为什么要对我们如此覇道?”
  天枢婆婆冷哼道:“老身怎么覇道了?”
  穆化道:“如不覇道,为什么不准我们离开?”
  天枢婆婆尖厉的笑道:“如果你不跑上平顶山,闯入靑竹林,弄坏了我的门锁,进入老身居处乱翻,老身自然找不到你们头上!”
  穆化苦笑道:“现在你想把我们怎么样呢?”
  天枢婆婆冷哼道:“那就是我的事了,不过……”
  阴酷的一笑,接下去道:“如果你想知道,也不妨吿诉你,那就是最后后仍然难免一死,但怎样死法,就要随老身高兴了!”
  穆化苦笑道:“我化子好心不得好报,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
  天枢婆婆怔了一怔,道:“你有什么好心?”
  穆化道:“我化子此来,一来是看望看望你老人家,二来……”
  天枢婆婆冷笑道:“只怕是黄鼠狼子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老婆子在平顶山一住几十年, 没见你来给我老婆子请过一次安,问过一次好,今天倒不知那阵风把你吹了来,这叫我老婆子如何能信?”
  穆化嘻嘻一笑,顾自说下去道:“我化子二来是对你老人家有所帮助而来……”
  天枢婆婆奇道:“对我有所帮助,凭你化子对我能有什么帮助!”
  穆化嘻嘻一笑道:“别小瞧了我化子,这次也许对你的帮助很大……”
  天枢婆婆一笑道:“那你倒说说看吧!”
  穆化忖思着道:“我化子知道你老人家一直在研究天下的百毒,所以总想给你老人家找点有价值的东西……”
  “呸……”
  天枢婆婆冷哼一声道:“你少说费话,我老婆子不听这一套!”
  穆化笑笑道:“不论你老人家相信与否,我化子有事实为证!”
  天枢婆婆颇感兴趣的道:“有事实为证,倒是有些不同了……”
  声调一沉,道:“有什么事实?”
  穆化道:“我化子先要请教弥老人家一个问题,世上最毒的毒蛇共有几种?”
  天枢婆婆尖笑道:“这倒好,反而考起我老婆子来了……” 声调放得温柔了一些,接道:“毒蛇种类繁多,至少有四十几种,但最毒的毒蛇却只有三种!”
  穆化紧盯着道:“不知是哪三种?”
  天枢婆婆脱口道:“金丝娘,白花娘,与双头蛇三种!”
  穆化笑笑道:“你老人家既是研究百毒,这三种毒蛇大约都是极有价值的东西吧?”
  天枢婆婆应声道:“那是自然的了。”
  穆化神秘的一笑道:“不知你老人家是否把这三种毒蛇都捜集齐全了?”
  天枢婆婆摇摇头道:“很遗憾,老身只弄到了一条金丝娘!”
  穆化得意道:“我化子要献的就是另外的一种最毒之蛇……”
  一语未完,忽见天枢婆婆神色激动,纵身扑了过来。
  丁小南见状不由吃了一惊,但天枢婆婆身手快捷,探手之间已将穆化劈胸抓住,穆化既未躲闪,亦未抗拒,任由天枢婆婆牢牢抓个正着。
  只见她激动无比的问道:“快说,你弄到了什么?”
  穆化从容的道:“别忙,咱们且把条件谈好!”
  天枢婆婆喝道:“有什么条件可谈?”
  穆化笑笑道:“至少,你老人家该对我客气一些!”
  天枢婆婆松开手来,道:“你说吧!”
  穆化伸手向丁小南怀中的路文兰一指,道:“这位姑娘受了毒伤,你要先替她治好!”
  天枢婆婆皱眉道:“什么毒伤?”
  穆化道:“被白花娘咬了!”
  “白花娘?……”
  天枢婆婆一怔道:“你把那条白花娘抓到了?”
  穆化颔首道:“那白花娘就在我的怀内,已经用竹筒装了起来,只要你老人家把她的毒伤治 好,这条白花娘就是你的了!”
  天枢婆婆欣然道;“你不是骗我吧!”
  穆化笑道:“我化子有几颗脑袋,敢骗你老人家!”
  天枢婆婆忖思着道:“这话对,跑不了你们!”
  身形转动,跑入了药室之内!
  不久,只见她擎了一个药罐出来,取出一颗紫色药丸,递给穆化道:“给她服下去吧!”
  穆化接过药丸,转头递到了丁小南手上。
  丁小南激动的伸手接过,略一审视,点开路文兰的结喉穴,给她服了下去。
  天枢婆婆伸手道:“化子,快些拿来!”
  穆化笑笑道:“忙什么,等那位路姑娘醒来之后再说也不晚呀!”
  天枢婆婆道:“原来你这样不相信我老婆子!”
  穆化苦笑道:“你老人家原谅,这是不得已的事,俗语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天枢婆婆大怒道:“很好,等着瞧吧!”
  不久,只见路文兰果然呻吟了一阵醒了过来。
  穆化神色开朗了一些,急道:“要路姑娘运息一下,试试看是否毒素都迫出体外了?”
  丁小南依言向路文兰低语了一阵,只见他立刻低语道:“路姑娘确然已经全愈了!”
  穆化欣然道:“很好,天枢婆婆,我化子还是最后的一个请求!”
  天枢婆婆哼道:“你的毛病真多,快说吧,你还有什么请求?”
  穆化道:“让他们离开这里!”
  天枢婆婆哼道:“随便,要滚就滚,只要把‘白花娘’留了下来,连你也滚!”
  穆化向丁小南道:“别等我化子催你第二次,快走,一停也别停,一直到泰山黑龙潭去寻 那件东西,只要找到手,就一切别愁了!”
  殊料丁小南咬咬牙道:“大哥不必说了,在下绝不能走!”
  穆化大急道:“你可气死我了……”
  接着以传音入密道:“这老乞婆最易变色,她的巫术非你我所能抵,快走!要不然我化子可 恨你一辈子!”
  丁小南仍然坚决的道:“不行,我丁小南不能做这样忘恩负义之人,要走同走要留同留,何况路姑娘已经好了!”
  只见路文兰果然已经离开了丁小南的怀抱,站在地上,但她对眼前的淸形似乎还有些不甚淸楚,正以询问的眼光投注着丁小南发怔。
  天枢婆婆冷冷一笑道:“化子,那小子跟丫头不肯走又怎么办呢?”
  穆化咬牙道:“丁小南,我可是尽到了心,如果你非要寻死不可,我化子也没办法了,全凭你吧!”
  天枢婆婆大吼道:“化子,我老婆子耐性不佳,你究竟怎样?”
  穆化无可奈何的道:“好吧,我拿给你!”
  伸手由怀中掏出了一支竹筒,递到了天枢婆婆手上。
  天枢婆婆激动的伸手接过,迅快的打开了竹筒一端,往地上轻轻一倒。
  但见一条白体红花的小蛇果然一下窜了出来。
  天枢婆婆大喜过望,伸手一招,那小蛇立刻飞到了她的手中。
  那“白花娘”虽是绝毒的毒蛇,但一到天枢婆婆手上,却变得柔弱无比,在她手指指缝中缠来缠去。
  只见她爱不忍释,老半天的时间都在玩弄那条小蛇。
  穆化沉吟了一下,忽道:“天枢婆婆,我们要吿辞了?”
  天枢婆婆如梦初醒,把那条小蛇又装入了竹筒之中,放进怀内,道:“要走?”
  穆化嘻嘻笑道:“不错,该吿辞了!”
  天枢婆婆忽然阴鸷的一笑道:“慢着!”
  穆化一惊道:“怎么,你变卦了?”
  天枢婆婆摇摇头道:“不能算变卦,是这条‘白花娘’引起了我老婆子的灵感!”
  穆化道:“是还想要我化子帮你找什么毒虫毒物么?”
  天枢婆婆笑笑道:“也差不多,不过……”
  目光投注了丁小南与路文兰一眼,又道:“他们两位是你什么人呀?”
  穆化吃惊的道:“朋友!”
  天枢婆婆笑道:“朋友?……看你对他们倒是满忠心的,方才要他们走,由你来替他们顶 罪,大约不只是朋友的关系吧?”
  穆化冷哼道:“不是朋友又是什么?”
  天枢婆婆笑道:“是什么关系,只有你们淸楚,其实,不论什么关系,也都没有什么要紧了……是这条蛇,引起了我的灵感!”
  穆化咬牙道:“你究竟要打什么主意?”
  天枢婆婆向丁小南与路文兰继续盯视着道:“这两人的资质秉赋实在是第一流的,简直是千万人中难拣万一 ……”
  穆化傲然道:“过奖了,不过……也的确是事实!”
  天枢婆婆道:“我老婆子多年来有一椿心愿,一直没有办法达到现在……”
  又注视着丁小南与路文兰笑道:“总算有达到的希望了!”
  穆化忐忑的道:“你究竟在想什么?”
  天枢婆婆得意的道:“凭着我所学所长,要做一件惊天动地之事,只要他们两人肯于帮忙, 就能够做到!”
  穆化忖思着道:“倘若是简易可行之事,帮你点忙倒也算不了什么,但如果他们两位无法做到,那也没有办法了!”
  天枢婆婆笑道:“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只要他们同意,是没有做不到的!”
  丁小南接口道:“承蒙老前辈将我这义姊医好,是莫大的恩惠,只要用得到晚辈两人,自然应该效劳,不知……”
  路文兰接口道:“老前辈请明示,有什么要晚辈帮忙做的?”
  天枢婆婆笑迷迷的道:“老身有一条金丝娘,现在又得到了一条白花娘,有这两件绝毒的毒 蛇,再加上数十种普通毒物,就可以练成两名毒人,做老身的左右双卫,最好是年在二十之下的 一男一女,男女是元阳元阴之身,当然,最重要的还是要慧根深厚,天赋绝佳,这几项因素,你们两个是再适当也没有了……”
  声调阴阴的一变道:“所以,你们两人把身子献给我老婆子吧!”
  穆化双手连摇道:“你别发神经,这扯到哪里去了!”
  路文兰气得过身发抖,丁小南则也面色一变道:“老前辈这话实在使晚辈等无法答复,若是别的事情,自然可以应命,但这件事却没有商谈的余地!”
  天枢婆婆笑道:“老身也知道你们两人不会答应,但是……”
  呵呵一阵大笑道:“休想认为老身已把那妞儿的毒伤医好了?………”
  穆化一怔,道:“你说什么?”
  天枢婆婆冷笑道:“我老婆子早已防到你们这一着了,根本没把她的毒伤医好,这只是替她 使毒伤压到了骨髓里去罢了!”
  路文兰皱眉道:“这不是真的!她胡扯……”
  天枢婆婆大笑道:“如果你运息一下,也许会感到三焦之处有处不对!”
  路文兰早就发觉到这一点了,一经运息,三枢之处就有一阵微微登麻之感,当时她原认为是中毒初愈之后的一种必然的现象,现在经天枢婆婆一说,方才觅得有些不对,当下急忙开口道: “那是怎么回事?”
  天枢婆婆冷冷一笑道:“那是毒素进入骨髓的症状,若是不服我老婆子的解药,六个时辰之后,必死无解,就要化为一滩血水了!”
  路文兰咬牙道:“好歹毒的心肠!”
  天枢婆婆不在意的笑道:“这是手段,为达到目的所必须探取的手段!”
  路文兰恨声咒道:“你死了那条心吧,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天枢婆婆哼道:“答应不答应,只怕由不得你吧!”
  丁小南则面色沉凝的向穆化道:“大哥咱们走,看这老乞婆有什么本领能拦得住!”
  天枢婆婆大笑道:“对,咱们比比神通吧!”
  穆化向丁小南苦笑道:“纵然能走得了,但……路姑娘……”
  路文兰咬牙道;“这是命,该死活不了,该活死不成,随它去吧……反正就算我死了,也不能让这老乞婆弄成毒人……”
  转向丁小南道:“咱们走!”
  丁小南双掌一翻,当先就向天枢婆婆冲去,但他甫行出手,却听院中忽然传来了一阵呼喝之 声,道:“天枢婆,你还没死么?”
  声调尖锐阴鸷,令人寒毛森竖。
  天枢婆婆倾耳一听,咬牙道:“催命鬼,什么时候不好来,偏偏要这个时候来!”
  穆化一笑道:“这大约是你的对头吧!”
  天枢婆婆院冷的哼了一声道:“不管是谁,反正跑不了你们!”
  抖手一扬,但见一片红光大起。
  丁小南微微一惊,正想出手迎敌,却见四面八方忽然涌起了无数的人影,每一个都是与天枢婆婆一样的老太婆,每人手中都拿着一只龙头拐,杖围在四周嘻嘻而笑,似乎都在喃喃的道:“你们跑不了,跑不了……”
  那些人影至少有四十几名,虽然此刻是在茅屋之内,但眼前情景大变,竟然不觉狭窄。
  穆化大叫道:“这是巫术!”
  丁小南与路文兰俱都同意这一点,三人并立一齐,挥手拒敌!
  但因四周的老乞婆却并无前扑之意,只是围在四周喃喃自语,却是围得风雨不透。
  丁小南冷哼一声,道:“兄弟前导,大哥请与兰姊随我来!”
  身彩一幌,当先走去。
  正面的七八名老太婆却像真人一般,拐杖齐挥,砸了过来! 丁小南金沙绝命掌疾迎而出,拍了过去!
  但听轰一声大音,那七八名老太婆有如幻影一般,忽然完全消失不见,状如幻灭了的泡沫一般!
  丁小南叫道:“快走!”
  身形疾掣,当先跃去。
  然而就当他身形一跃之时,却忽觉一股庞巨无形大力疾压而至,竟将丁小南震得跟跄而退, 回到了原处!
  定神看时,面前仍是那么多的老太婆在嘻嘻而笑,口中喃喃作声:“你们跑不了,跑不了……”
  丁小南怔怔的道:“这算什么鬼名堂!”
  振臂提掌又欲劈出!
  但穆化却急忙横身一拦,道:“不必了!”
  丁小南住手叫道:“为什么?”
  穆化道:“这老乞婆的巫术非同寻常,不是我们所能破得了的!”
  丁小南道.•“难道我们就这样束手待毙么?”
  穆化摇头道:“这不是束手待毙,而是以坐待变……”
  声调放得低低的道:“方才不是有人找那老乞婆么,先听听是什么人看再说!”
  丁小南无可无不可的道:“也好……”
  于是,三人俱皆停了下来,静静等待变化,幸而四周的所有老太婆俱皆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只是喃喃不停,围在四周而已。
  丁小南等倾耳听去,果然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只听天枢婆婆吼道:“老不死的东西,你来做什么了?”
  只听那尖锐的声音道:“来做什么,这话未免问得多余吧!”
  天枢婆婆冷笑道;“老实吿诉你,那种药没法炼成,你送来的药都白费了!”
  “白费了?”
  那尖锐的声音喝道:“如果你死了,那就真的白费了,既然你没有死,就没白费,老乞婆, 你自己估量着办吧!”
  天枢婆婆一笑道:“大不了我赔你就是了!”
  那尖锐的声音道:“就是这话,快些赔来吧!”
  天枢婆婆笑道:“要赔今天也赔不了,改天吧……”
  那尖锐的声音道:“为什么要改天,你有时间,我可没时间!非现在赔不可!”
  只听天枢婆婆大怒道:“你少耍无赖!”
  随后是蓬的一声大响!
  由那声大响判断,可知两人已经交上了手,但一声大响过后,声音却又立刻沉寂了下来。
  只听那尖锐的声音大笑道:“老乞婆,你这两套本领少向我用,你该明白,这对我来说,还起不了什么作用!”
  天枢婆婆又羞又怒的道:“少说大话,如果我认真下手,也一样的可以交代了你的老命!”
  那尖锐的声音又道:“那何不试试看呢!”
  天枢婆婆咬牙道:“我跟你并无深仇大恨,犯不着杀你,要是你再惹我发火,那又说不得了!你该考虑淸楚!”
  那尖锐的声音咬牙道:“我早考虑淸楚了,你那两套本事我也摸得最是淸楚,反正今天如不还我的药来,老夫一定不会跟你罢休!”
  天枢婆婆撒泼道:“不罢休又能怎样?”
  那尖锐的声音道:“很简单捜查你这草窝,有什么值得用的药料丹丸统统拿走!”
  天枢婆婆大怒道:“就凭你么?”
  那尖厉的声音大笑道:“不错,就是凭我,难道我阴风白骨魔苗天成还办不到这一点么?”
  天枢婆婆咬牙道:“苗天成,老身不给你一点厉害瞧瞧,大约你是不肯乖乖的滚蛋的样子, 来吧,看我老婆子的手段如何?”
  而后,立刻又起了一片打闹喝叱之声,显然两人认真的交上了手!
  被困在巫术阵中的丁小南闻声喃喃的道:“阴风白骨苗天成……苗天成……”
  穆化苦笑道:“大约你是对这名字熟悉吧……”
  丁小南未曾答言,路文兰厉声接口道:“岂止熟悉而已,他还是我们最想念的人呢!”
  丁小南咬牙接道:“莫非他也是七魔之一 ?”
  路文兰颔首道:“一些不错,七魔中的老二!”
  丁小南沉声道:“可惜我们被这老乞婆的阵式困住了,要不然……”
  路文兰哼道:“南弟,你要相信我,我有办法将他们七个人一举击毙,倘若我真的不幸而死,我会在死前把那样东西给你……”
  丁小南困惑的道:“兰姊究竟有什么办法?”
  路文兰皱皱眉:“总之,我有一样最厉害的东西,就算大罗金仙,也难以逃复出去,但却要他们聚在一处之时,再行动手,否则如不能将他们七人一网打尽,对漏网的人就没有办法可施了……”
  声调一沉,又道:“你应该知道,以咱们的力量本领,对付海内七魔中的任何一人,也没有 把握胜得了他们!”
  丁小南半信半疑,当下不再言语了,又倾耳静听外面的打闹之声。
  那打闹之声风音霍霍,蓬蓬作响,大约两人相搏了百招左右,方才双双停下了手来。
  由声音上判断,大约是胜负不分之局。
  只听苗天成的声音喝道:“老乞婆,你没有本领了么?”
  天枢婆婆则喝道:“纵然奈何不了你,你也奈何不了我!”
  苗天成大笑道.・“这却不然,你的巫术对老夫没有用处,老夫的阴风白骨阵对你却多少有点威力……”
  大喝一声,道:“小心了!”
  随即传来一阵啾啾之声,有如鬼哭。
  不久,但听蓬的一声,有人倒了下去!
  穆化嘶声叫道:“完了,老乞婆顶不住了!”
  丁小南尙未答言,忽见面前所有的幻影俱消,显然那巫阵已经自动的解了开去,化为乌有。
  同时,眼前豁然开朗,只见天枢婆婆已经平躺地上,门外则站着一个头顶光秃,面貌阴鸷的老人。
  丁小南心中了然,知道那老者就是海内七魔之一的阴风白骨魔苗天成。
  只见苗天成阴阴一笑,大步走了进来,道:“幸会幸会,原来还有三位客人!”
  丁小南钢牙紧咬,意欲上前动手,但却被路文兰轻轻扯了下来,穆化则抢步上前,陪笑道:“这位老前辈尊姓大名?”
  苗天成冷哼一声,喝请:“你这岂不是明知故问,方才老夫与那老乞婆谈话之时,难道你耳朵聋了,没有听到么?”
  穆化尴尬的一笑道:“不瞒老前辈说,听是听到了,但却没有听淸!”
  苗天成冷哼一声道:“好吧,老夫再说一遍,老夫是海内七魔之一的阴风白骨魔苗天成!”
  丁小南怒形于色,钢牙咬得格格作响,但仍然被路文兰勉强压制着不曾发作了出来。
  苗天成缓缓踱了两步,目光四转,道:“怎么,那位小哥儿似乎对老夫有些不满是么?”
  忽然——
  只听一声尖锐的叫声传了过来道:“岂止不满,还要要你的性命!”
  这声音竟是躺在地上像是昏死过去的天枢婆婆所发,同时只见两条光影向苗天成后脑射去。
  苗天成又惊又怒,伸手向脑后拂去。
  但那两条光影实在太快了,一下子盯在了他的后脑之上,再也抖不开来,同时,只见他就地一滚,倒在地上挣扎起来。
  丁小南顿时发觉,原来射在他后脑上的光影并不是暗器,而是两条小蛇,其中一条是那条白花娘,另外一条则金光闪闪,大约就是那什么金丝娘!
  苗天成在地上滚动之时,双手已经搓到了那两条小蛇之上,但见一团血肉立刻迸射了出来。
  原来他怒极之叙,把两条小蛇完全搓死了。
  但那两条小蛇混合的毒素似乎过于强烈了,只见他滚动挣扎了一阵,已经仰面朝天,躺在地上不能转动了!
  天枢婆婆惋惜的望着两条小蛇被搓的那一滩血肉,恨恨的道:“苗老儿,你糟塌了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苗天成咬牙叫道:“老乞婆,你……好……狠……”
  声调颤抖微弱,显然已经支持不住了!
  天枢婆婆狂笑道:“现在你不说了么,你的阴风白骨阵呢?”
  苗天成横躺于地,一声不响,已经只剩了喘吁的份儿。
  丁小南与路文兰两人终于双双走了过来!
  只见丁小南双目怒火激射,注定苗天成道:“老魔,你睁开眼来看看!”
  苗天成果然睁开了双目。
  但他目光却已萎缩无神,口唇张了几张,没有说出话来。
  丁小南咬牙道:“老魔,我要你死也死得明白一些……太行山白云山庄,与天南路家寨的后人向你讨还血债的日子到了!”
  苗天成口唇又张了几声,但仍是没有说出话来!
  路文兰已经拔出了一柄匕首,递向丁小南道:“南弟,你先动手!”
  丁小南凝重的道:“不,这第一刀……应该兰姊先来!”
  于是,路文兰不再客套,挥动匕首,向他胁骨之上刺去!
  但听咔重响,苗天成的胁骨已被砍断了十余根之多,然而伤势未中要害,却仍然不曾死去。
  路文兰又把匕首递了过去。
  丁小南接到手中,钢牙一咬,喝道:“苗天成,你的末日到了!”
  殊料苗天成忽然就地一滚向一侧闪去。
  丁小南料不到他还会有此一着,又加上苗天成是拚命而为,故而竟被他一下子闪了开去!
  苗天成一下子闪了开去,咯的一声,一口黑水喷了出来!
  天枢婆婆就在他身旁不远,苗天成一口黑水喷得恰到好处,刚好喷了她一脸一身,溅得到处都是。
  天枢婆婆啊的一声尖叫,一下子跳起老高,急急忙忙,用衣襟衣袖在脸上乱揩了起来。
  丁小南则以奇快的动作,又将匕首刺了下去!
  这一次苗天成并没有再行挣扎,任由匕首刺入了心窝之内,闷吭一声,登时翘了辫子!
  房中情势大变,只见天枢婆婆就地坐了下去,咬牙不已!
  穆化走前一步,试探的叫道:“天枢婆婆……”
  天枢婆婆仰起脸来,面部上浮起了一屡凄惶之色!
  丁小南与路文兰俱被这凄凉的气氛所感染,一时沉默无言。
  终于,天枢婆婆叹口气道:“完了!完了!”
  穆化陪笑道:“是惋惜那两条蛇儿么?”
  天枢婆婆苦着脸道:“两条蛇儿是世上最珍贵的东西,被那死鬼糟塌掉了,自然是可惜的事 ,但是……”
  沉声一叹,又道:“最可惜的却还是我老婆子!”
  穆化奇道:“是可惜你的毒人练不成了么?”
  天枢婆婆叹道:“蛇儿已死,毒人神功自然不能再炼,而且,老身也活不成了!”
  穆化微微吃了一惊道:“这又为什么呢?”
  天枢婆婆苦笑道:“因为我已中了那死鬼的阴毒汚血,不久就要全身溃烂而死了!”
  穆化道:“以你的能耐,难道也医治不了么?”
  天枢婆婆摇摇头道:“如能医治得了,难道老身还愿意死么?”
  穆化不知所云的道:“这话不错……你……”
  忽然,只听她尖叫一声,一缕血水忽然由她鼻孔中流了下来!
  丁小南等见状,不由俱皆吃了一惊!
  天枢婆婆神色惨变,咬牙道:“到了!我老婆子的时辰到了,料不到我竟会这样死法……”
  穆化急道:“也许你有可以化解的药物可治,快些想想看,我化子帮你去找!”
  天枢婆婆咬咬牙道:“好吧,药室鼎炉中果然有一颗炼好的红色药丸。”当下急忙拿了出来, 托到掌心之中,送到天枢婆婆面前,道:“是这颗么?”
  天枢婆婆颔首道:“不错,就是这颗,费了老身三年时光,方才炼成之物!”
  穆化忙道:“这药是用水呑服,还是……”
  天枢婆婆面部的肌肉都已扭曲了起来,但她仍然强自一笑,道:“老身已经说过,无药可救了,还要服这丸药做甚?”
  穆化困惑的道:“那么,这药…….”
  天枢婆婆叹口气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就算我老婆子临死之前做的一件好事吧,这 药可解百毒……”
  穆化大惊又喜的道:“你是说……”
  天枢婆婆无力的道:“给那姑娘服了下去吧!”
  穆化大喜道:“那真该多谢你了!”
  天枢婆婆摇摇头道:“不必说这些费话……算来算去一场空,老身一生用毒,料不到结果也是死在毒上!……”
  路文兰忽然凑了过来,激动的叫道:“老前辈!……”
  天枢婆婆苦笑道:“服下那药去,你就好了!”
  路文兰忽然流了眼泪出来,激动的叫道:“您真的不行了么?”
  天枢婆婆苦笑道.・“这种事也有撒谎的么?”
  路文兰含泪道:“如果您有未完之事, 我可以替您去办!”
  天枢婆婆摇摇头道:“老身孤单一人,一死之后一了百了,有什么未完之事!”
  路文兰叹口气道:“至少,我要替您处理后事!”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天枢婆婆的灵感,只见她身子一震,差点跳了起来,颤声大叫道:“对了 ,我……”
  穆化急道:“想必你想起了自救之法!”
  天枢婆婆忽又叹口气道:“不,是替我处理后事!”
  路文兰接口道:“晚辈一定使您的阴宅富丽堂皇……”
  天枢婆婆挣扎着摇手道:“不,要按我的意思处理……”
  丁小南也已凑了过来,插口道;“那是自然,只要您吩咐下来,我们一定照办!”
  天枢婆婆上气不接下气的道:“记牢,将我装入一座木棺,两侧都要留下通气之处,墓穴要挖到见水之处,用乱石盖好,不能盖上一撮泥沙!”
  丁小南困惑的投注了路文兰一眼,但两人却仍然连声道:“晚辈一定照办!……”
  天枢婆婆又道:“此外,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你们要回来一次,一定记准日期……”
  路文兰又困惑的道:“晚辈一定照办!……”
  天枢婆婆欣然一笑道:“那一天你要一整天守在坟前,若是听到坟中有了声音,要立刻把石棺挖了出来……”
  路文兰讶然道:“前辈想必有复生之能!”
  天枢婆婆苦笑道:“只有十成之一的希望……”
  喘吁了一下,又挣扎着这:“尽人事听天命而已……”
  她气色愈来愈坏,耳目口鼻中都有大量的黑血涌了出来。
  只见她似是衰端全力,一下子扑了过去,由苗天成双手中抓过那被揉成一团血肉的两条毒蛇三口两口,狼吞虎咽呑了下去。
  丁小南,路文兰,以及穆化三人神手旁观,几乎连呼吸都停了下来,只见天枢婆婆将两条死蛇吃完,有气无力的徐徐躺了下去。
  出乎意外的是她流血竟然止了下来,然而人却气息微弱,口中喃喃不淸的道:“完了…… 完了……”
  终于身子一挺,死了!
  路文兰泪眼模糊,喃喃的道:“死……得太惨了!……”
  穆化插口道:“路姑娘,你该把那药快些服了下去!”
  原来那药丸仍然抓在她的手上,未曾服下。
  当下路文兰毫不迟疑的把药丸呑入了肚中,她并不用去运功试验,她知道天枢婆婆这一次绝不会再骗她!
  丁小南望望室中的惨象,皱眉道:“咱们依她的遗言替她料理后事吧!”
  路文兰忙道:“这是自然,咱们要完全照她的意思去办……”
  于是,费了大约三四个时辰,方在那竹林内依照天枢婆婆的意见,筑成了那古怪的坟墓。
  等到一切舒齐,路文兰重重的叹口气道:“咱们走吧,记着四十九的时候,咱们一定要来!
  丁小南颔首道:“这是自然,我一定不会忘记!”
  于是,三人先后缓步向山下走去。
  忽然----
  只听一阵哭声由山下传了过来!
  那哭声是出之于一个少女口中,听来十分凄怆。
  三人同时收住脚步,倾耳静听。
  丁小南忖思着道;“也许她需要帮助,我们该过去看看!”
  穆化颔首道:“不错,也许是遇到强盗了!”
  但路文兰却独持异议。
  她不以为然的摇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报仇要紧,别再另生枝节。”
  丁小南投注了她一眼道,道:“那哭声实在太悲凉了,咱们怎可袖手不问?”
  “太悲凉了……”
  路文兰冷冷的哼了一声道:“江湖上悲凉的事多得很呢,你能会管得了么?”
  丁小南凝重的道:“至少我们该过去看看!”
  当下不管路文兰同意与否,飞身一跃,向哭声传来之处扑去,穆化急步相随,也赶了过去。
  路文兰恨恨的哼了一声,但却无可奈何,只好也跟了上去。
  只见在一处乱石堆中,斜坐着一个少女,正在掩面而哭。
  丁小南听得出来,那哭声中幽怒而绝望,同时,也听得出那少女必然已经身负重伤。
  及至看淸了那啼哭的少女时,丁小南不禁又惊又喜。
  原来竟是柳心美。
  当下急忙跃而至,轻轻扳起她的双肩道:“心美……心美……”
  柳心美泪眼模糊的望着丁小南道:“真的是你……”
  丁小南忙道:“自然是我,我正到处设法找你呢……”
  柳心美忽然伤感的道:“我真不知道那天是怎尝事,你……”
  忽然身子一软,跌了下去。
  丁小南大惊失色,急忙探手将她扶了覆,轻轻搅于怀中叫道:“心美,心美……”
  没有应声。
  丁小南又急叫道:“心美,心美,你……”
  忽然----
  路文兰的声音传了过来,只听她冷冰冰的道:“南弟,你这是做什么?”
  丁小南忙道:“她伤势很重,昏过去了!”
  路文兰冷冷的道:“我又不是瞎子,早就看到了!”
  丁小南道:“我们要救她!……”
  忖思了一下,又道:“只要我以内力助她疗伤,大约很快就会复原!”
  路文兰忽然大叫道:“不行,你没有这么多的时间!”
  声调一沉,道:“你必须先去泰山寻找梅花剑谱,而后一心一意练剑复仇,才是正经,不能再这样拈花惹草……”
  丁小南面色一红,微带不悦的道:“兰姊,这不是拈花惹草,你误会了!”
  路文兰大声道:“我没有误会,她是寒月宫的二小姐,就算她死了你也不该管,何必这样自做多情,什么心美心丑……”
  丁小南面孔红涨得像猪肝一般,大怒道:“闭口……”
  路文兰怔了一怔,果然闭口不言了!
  丁小南似乎也发觉自己喝叱得过份了一些,连忙又把声音放低道:“兰姊,原谅我的冲动……”
  路文兰阴沉着脸道:“不能,眼下只有一个办法……离开她……”
  丁小南咬咬牙道:“如我不能答应呢?”
  路文兰哼了 一声道:“那只有我们分手了!反正一句话,有她没我,有我没她……”
  丁小南迟疑再说什么,但见路文兰却忽然娇躯一弹,疾掣而起,两个起落之间,已经消逝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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