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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碎玉青锋》,作者:陈文清(托名曹若冰《碧血青锋》),一次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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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昨天 07:4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狂云 于 2025-5-14 07:53 编辑


注:本人校对仅是个人爱好,本作品仅供侠友学习交流之用,严禁一切商业途径使用,如有侵权,请联系本人删除,谢谢!

      《碧血青锋》是台湾武侠小说家曹若冰的作品,该书由中国民间文艺出版社于1988年出版,共上下两册,售价19.96元,定价5.80元。
      作者介绍:曹若冰,本名曹力群,1926年出生于江苏泰兴,是台湾武侠小说家。1961年以《玉扇神剑》成名,其武侠文笔简洁,擅长描写打斗武功技击场面和典雅的恋情,作品中侠客具有凛然正气,在台湾颇受欢迎。
      作品特色
       •   打斗场面精彩:作者善于描写武功技击,打斗过程扣人心弦,让读者有身临其境之感。
       •   情感描写细腻:书中的爱情故事含蓄而美好,人物情感丰富,为武侠世界增添了一抹柔情。
       •   侠义精神突出:主角们行侠仗义,惩恶扬善,展现了武侠小说中传统的侠义精神,令人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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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07:51 | 显示全部楼层
这部作品实际是《碎玉青锋》,作者:陈文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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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07:51 | 显示全部楼层
  《碎玉青锋》(托名曹若冰《碧血青锋》)
  作者:陈文清
  第一章 四明山下四明堡
  天昏沉,地漆黑。
  寒风飕飕,一阵紧似一阵地吼啸着。
  是北方的一个严冬季节。
  天色,更昏沉,寒风,更紧烈,看样子象似要落雪的征兆。
  时当子夜。
  太岳山麓的淳于山庄,突然冒起了一片浓烟火光。
  浓烟弥漫,烈火熊熊,火仗风威,顷刻工夫,火舌已突破浓烟往上穿冒,直冲霄汉,整个山庄化成了一片火海,映照得满天通红,划破了这夜空的昏黑沉寂!
  淳于山庄,曾经是一般武林人物衷心景仰的地方,庄主淳于宗谟,一生行道江湖,仗义疏财,救困扶危,侠义事迹不胜计数,乃是位名震八荒,誉满寰宇的一代大侠!
  提起淳于宗谟的名头,江湖人物莫不一竖大拇指,发出一声由衷的赞佩!
  淳于宗谟不但一身武功超绝,而且生具一付侠骨义肠,为人又极谦和有礼,因此深得武林同道的敬佩尊仰。
  二十年后的今天,淳于庄主虽已于五年前因病逝世,留下孤儿寡妇母子俩和十多名婢仆守着这座偌大的庄院,显得有些儿冷清清的与孤寂!
  但是,淳于山庄在江湖上的威誉犹在,仍是一般武林人物尊仰,不敢侵犯轻侮的地方!
  在这天昏地黑、寒风吼啸的严冬深夜,淳于山庄突然失火,岂是偶然?
  火的来势竟是这等凶猛,若非人为,若不是发生了非常的事故而何?……
  空气中散播着一股强烈的硫磺味道,显然,这火确是人为的!
  是谁? 竟敢纵火焚烧淳于山庄,侵犯孤儿寡妇,不怕引起武林同道的愤懑,不怕淳于宗谟生前好友出面打抱不平么? ……
  ※  ※  ※
  硝烟弥漫,火光映天中,隐隐地传出一片喝骂、叱咤和兵刃撞击“叮当”的音响,划破了这沉寂的夜空,直传出数里之外。
  蓦地……
  一声长啸划空传来,只见一条身材巨大的人影,若天马行空般地电闪风驰射至,疾逾流星泻落地直投入一片浓烟烈火中。
  陡闻一声惨叫骤起,这条身材巨大的人影竟又自烈火浓烟腾身射起,但是左腋下却多了个六七岁大的小男孩。
  紧接着一阵喝叱之声暴起,五个蒙面人身手矫捷绝伦地跟踪飞跃,直朝巨大的人影扑去!
  只听其中一个大声喝道:“朋友!休要多管闲事,赶快放下那小鬼,太爷们决不难为你!”
  那身材巨大的人影只是充耳不闻,右手大袖连连挥拂,提足一口丹田真气,竟施展出“凌空虚渡”的上乘轻功绝技,快如飞鸟掠空,直朝庄外跃去。
  五个蒙面人目观这身材巨大的人影轻功如此高绝,心中不禁又惊又怒,立时各展身形,掠空直追!
  但是,这身材巨大的人影轻功太高,身法太快,五个蒙面人虽是倾尽全力掠空急追,眨眼之间,却已经落后了三十多丈。
  距离越拉越远,三十多丈,四十多丈,五十多丈……
  不大一会的工夫,已追出三里之外,那身材巨大的人影,终于消失在寒风吼啸的昏沉夜色中!
  此人是谁? ……
  由于他来的突然,去的突然,而且身法奇快绝伦,以至竟未有一人看清楚他的面容貌相。
  至此,五个蒙面人已知凭他们几人的轻功脚程,纵是用尽吃奶的力气,也绝对无法能追得上对方。
  于是,为首的一个蒙面人霍然刹住身形,口中同时低声喝道:“停!”
  紧随其身后的四个蒙面人闻喝,立时一齐戛然停下脚步。
  为首的蒙面人仰脸深吁了口气,说道:“不要追了,此人脚程太快,我们决追不上他。”
  语声一顿,接道:“我们还是回去看看,其余的不知都解决了没有,可不能再有漏网的了!”
  话落,当先返身纵跃而起,直朝烈火熊熊的淳于山庄疾驰奔去。
  五个蒙面人刚驰出里许多远,只见八条人影在熊熊的火光映照中,自山庄方面兔起鹘落地飞跃奔来。
  这八条人影和五个蒙面人一样,也都是一式的劲装疾服,黑巾蒙脸,只露着一双精熠熠的眸珠子。
  双方奔至临近,立时各自收止奔势,停住身形。
  五个蒙面人中的为首之人沉声问道:“都解决了没有?”
  八个蒙面人中的一人答道:“禀师叔,都解决了!”
  “那贱妇呢?”
  “挨了九弟一剑,十二弟的两枚‘追魂钉’,绝对活不过三个时辰!”
  “其余的呢?”
  “大小二十八口全部溅血横尸,没有一个漏网!”
  “东西呢? 得手了没有?”
  “只得着一半。”
  说着自怀内取出半块碧翠颜色的玉块,交给那被称做师叔的蒙面人。
  被称做师叔的蒙面人接过半块玉块反复地看了看,纳入怀内收起,复又问道:“另半块没有找到?”
  “没有,弟子搜遍那贱妇的全身,只找到这半块。”
  语声略顿,问道:“师叔可曾追上那人?”
  “没有,看来另半块一定在那小鬼的身上!”
  “师叔可曾看出挟走那小鬼的是什么人?”
  “那人来得太突然,身形也太快,没有看清。唉!”
  语声一顿,深叹了口气,喃喃地接道:“想不到竟然事出意外,那小鬼会突然被人救走,留下一条祸根,真是百密一疏!”
  他的脸色神情虽然被蒙面黑巾所掩藏,使人无法看得出来,但从其语气中,却可以揣料到此刻其内心的忐忑与焦虑不安。
  接着,他目光一扫八个蒙面人,又问道:“老五怎么样了? 伤得很重吗?”
  “老五胸骨全断,已经死了!”
  “老八呢?怎地不见他?”
  “八弟腿胯负伤,行动不便,弟子已命他带着五弟的尸骸先行回去了。”
  被称做师叔的蒙面人没有再说什么,左手陡地一挥,口中低声喝道:“走!”
  声落,身形已经折转,率先疾驰而去!
  ※  ※  ※
  四明山,位于浙江,发源于天台山脉,中有三十六峰,绵亘数百里,上有四方石,四面如版,通体发白亮之光,因乃得名“四明”。
  太平寰宇记:四明山之上总有三重石台,道书以为三十六洞天之第九洞天---丹山赤水之天。
  五年之后。
  时当草长莺飞的时令。
  一向荒凉清冷的四明山,突然来了一批工匠,依着山形地势大兴土木,建筑起一片高大巍峨的屋宇,为数竟在百间以上。
  最后,一座三丈多高石砌的围墙,遮隔了外人对这片巍峨屋宇的窥视,眺望!
  但它也因而有了名字:在围墙大门的上方,横刻着三个血红的,巨硕的大字——“四明堡”。
  “四明堡”已经落成近一个月了,但是堡门一直深深地紧闭着,从未见有人搬入或者进出过。
  因此,引起了许多江湖人物对它的怀疑、猜想……
  这“四明堡”是何许人兴建的?
  为什么要建筑这么高的围墙?
  堡门为何一直紧闭着?
  堡内是不是有人住着?……
  尤其是浙东一带百里附近的江湖道,对这座突然建筑起来而又显得有点神秘的“四明堡”,有着更多的猜想和怀疑,也更好奇!
  有很多人想入堡一探究竟,但是这是有犯江湖大忌的,又都不敢贸然冒险,唯恐因此白送掉了性命!
  死,对于在刀尖上打滚的江湖人而言,实在并不十分可怕,不过,如是死得没有一点价值,不明不白,就未免太冤枉,太划不来了!
  于是,“四明堡”便象“谜”一样的,由浙东一带江湖道的口中渐渐传了开来,传遍了大江南北,整个江湖。
  这个“谜”,在江湖中一直传了将近三个月的时间。
  终于,它露现出一线曙光,给予人“四明堡”之“谜”即将揭开的希望。
  当今武林五派、二帮、三教、一堡和那远在边陲地域的一宫---紫燕宫,与及一些有头脸的江湖人物,莫不都接到了一份“四明堡”的请柬,邀请于六月一日正午之前驾莅堡中参加其“四明堡”开宗立派的大典礼宴。
  因为请柬上的具名,除了“四明堡主”之外,并未书具姓氏名号,于是,江湖上对它又加深了重重猜疑……
  “四明堡主”是谁?
  他为什么不在请柬上书具姓氏名号?
  ※  ※  ※
  六月一日。
  在江湖上因为“四明堡”的门宗立派,算是个大日子。
  早上,天刚发晓的时分。
  “四明堡”紧紧深闭着的堡门打开了,堡内堡外亮起了一片通明辉煌的灯光,照耀如同白昼。
  堡门口,左右分立着四名身着华服,腰悬佩剑,像貌英挺,气宇轩昂,年约二十四五岁的少年。
  不用说,他们当然是“四明门”下的弟子。
  当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的时候,第一批应邀到达“四明堡”的宾客,计有“彩凤帮”帮主“玄天玉女”丛蓓蓓,“华山派”掌门石辜璞,“青城派”掌门石星中,各带着门下弟子数人。
  接着第二批,第三批,第四批……
  凡是接到请柬的各派掌门帮主教主和一些有头脸的江湖人物,均都陆续的纷纷到达,被迎入了“四明堡”的大厅内。
  这时,“四明堡”之“谜”总算是揭开了。
  “堡主”戈云祥,乃是个方面无须,神态威严,气度颇为不凡,年约四十开外的中年人。
  但是,这戈云祥是何出身来历?在座的各派掌门、帮主、教主和一些江湖豪雄等人,均都讳莫如深,没有一个人知道。
  他们虽都是老江湖,但似乎均没有闻听说过戈云祥的名字,换句话说,戈云祥在江湖上只是未见经传之人!
  一个名未见经传之人,竟突然在武林中开宗立派,以其眼下的声势气派,令人颇有不凡之想,而且门下弟子众多,数近半百,大都貌相英挺,气宇轩昂,从彼等的行动神态之间,行家眼里一看即知,内外轻功都有颇高的火候造诣。
  于此可见,这“四明门”的开宗立派,若非早在多年以前,便已秘密策划准备,焉有这等气派声势!
  同时,也更显出了这戈云祥的不简单!
  由戈云祥的不简单,一众豪雄的心中更急欲知道他的出身来历!
  因此,群雄的目光都在大厅内暗暗的搜索着一个人影,希望能见到“万事通”。
  “万事通”本名施斐然,因他不但满腹玑珠,通今博古,对于武林掌故轶事了如指掌,而且江湖上所发生的事事非非,无论大小事情,极少能瞒过他的耳目,鲜有他不知道的!
  结果群豪都失望了,“万事通”根本没有来。
  开宗立派的大典时刻订于午正,现在已是子午初交。
  大厅内高宾满座,所有划定的席位上都已坐满了各派各帮各教的掌门和其门下弟子,唯有“紫燕宫”和“鬼王堡”的席位上却是空空的。
  “堡主”戈云祥目光掠扫了这两空席一眼,双眉微微一皱,口中竟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
  显然,他对于这一宫一堡的没有到来,心中很是不满,认为,“紫燕宫”和“鬼王堡”的主人分明是有点瞧不起“四明堡”!
  午正时刻渐近,只差一刻的时辰了。
  这时,“四明堡”外来了一位中年玄衣书生和一位年约十五六岁,明眸皓齿,秀美绝伦的天真少女。
  书生和少女走到堡门口,守立在左右两边的四名华服少年,立有一人抢步上前迎着二人礼貌的说道:“请二位出示请柬,俾以传报入内。”
  中年书生微笑地摇摇头道:“我们没有请柬。”
  华服少年道:“没有请柬只好请二位止步了。”
  中年书生朝少年望了一眼,缓缓说道:“没有请柬便不可以入堡吗?”
  华服少年道:“是的,堡主令谕如此,尚请二位原谅!”
  中年书生转向少女说道;.
  “纯纯,看来我们只好回转去了。”
  “不!”纯纯小嘴儿一撅,道:“他不让我们入堡,我偏要入堡去看看!”
  纯纯秀美绝伦,华服少年对她的姿容心中早已暗暗生羡倾慕无比,很想放她入堡藉以讨好亲近她,但是“堡主”令谕森严,他怎敢违令,尤其是在开宗立派大典的今天,私放纯纯和中年书生进入堡内!
  万一发生什么事故麻烦,“堡主”平常纵然非常宠爱他,他也必将受到严厉的惩罚,吃罪不起!
  因此,纯纯的语气虽然说得有点蛮横,但他并未显出丝毫怒意,态度很是谦和,含笑婉转地说道:“在下职责所在,万望姑娘原谅,不要侍强,免得伤了和气,在下并愿向姑娘赔礼!”
  说罢,还拱手朝纯纯姑娘深深一揖。
  他言词婉转,态度又是如此谦和有礼,只看的中年书生心中不禁大是点头暗赞,深觉这“四明堡主”实是位极不简单寻常的人物,门下弟子若非经过相当严格的训练调教,焉得有如此气度修养!
  按理,在这等情形下,除非是存心前来找麻烦惹事者外,任何人也会就此作罢,转身离去。
  可是纯纯姑娘却完全不理解这一套,依然厥着一张樱桃似地小嘴儿,娇嗔地说道:“少废话,你再说的好听些也不行,我还是要进去,你要是不答应,量你也拦不住我!”
  华服少年剑眉微微一挑,.但仍含笑问道:“姑娘可知此地是什么所在么?”
  纯纯秀眉倏地一扬,道:“怎么,‘四明堡’难道是吃人的地方不成!”
  华服少年对纯纯姑娘虽已暗生倾慕之心,但见她如此蛮横无礼,也不禁俊脸微泛怒意冷冷地说道:“姑娘说话最好当心点!”
  纯纯道:“不当心便怎样?”
  华服少年道:“姑娘知道今天是本堡的什么日子吗?”
  “开宗立派之日。”
  “姑娘可知今天在此蛮横逞强,便等于藐视本堡,是有违武林大忌的么?”
  “不知道,也不管。”
  华服少年倏地沉声说道:“姑娘是存心来捣乱生事的么?”
  纯纯冷冷地道:“随你怎么说都无所谓。”
  “姑娘师承何人?”
  “你不配知道!”
  第二章 雄心豪语一儒生
  中年书生眼见情形发展至此,觉得不能再缄默下去了。
  他深知纯纯姑娘高傲倔强的性格,这情形若继续发展下去必成僵局,他实在不愿在江湖上惹事。
  于是,纯纯话声一落,他便不待华服少年开口,立刻接着向纯纯姑娘说道:“纯纯,算了,我们走吧,别惹无谓的麻烦了!”
  “不!”纯纯摇摇头道:“韦叔,他不让我进去,我却非要进去不可,看看他能拦得住我!”
  中年书生眉头不由微微一皱,含笑地说道:“他当然拦不住你,不过……纯纯,你难道忘记爷爷的叮嘱,不准你随便生事惹麻烦的话了么!”
  “没有呵!”纯纯明眸微微一转,道:“韦叔叔……”
  她方喊了声“韦叔叔”,忽然一眼瞥见一个弯腰弓背,须发玉白,在这六月的大热天,却仍然穿着一件又旧又破的灰布大褂,形状相貌甚是猥琐,身材瘦小的糟老头儿,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纯纯姑娘一见糟老头儿到来,芳心不由十分大喜地娇声喊道:“嗨!‘万事通’, 你快来!”
  原来这形状相貌猥琐的糟老头儿,就是对武林秘辛,江湖上大小事情无所不知,本名施裴然的“万事通。”
  “万事通”远远的就已看到了纯纯姑娘,闻听姑娘的喊声,急忙脚下加快,身形电飘的赶了过来,眯着一双豆眼,望着纯纯姑娘笑嘻嘻地道:“纯纯,你怎地也跑到这里来了!”
  说着转向中年书生笑了笑,道:“韦兄弟你好!”
  中年书生微笑地欠身拱拱手,道:“托福,万大侠您好!”
  忽见纯纯秀目突地一瞪,娇声道:“万事通,这里你能来纯纯便不能来么!”
  万事通心中不禁一紧,暗道:“这妮子今天怎么一见面就瞪眼睛,说话带着一股火药气味的啥……”
  须知这万事通,因他熟知武林秘辛,江湖大小隐事,故而无论正邪两道的武林人物,对他莫不十分头痛,心存敬畏,忌惮三分,遇上凡是有他插足其间的事情,大都让着他一点。
  换句话说,就是谁也不愿得罪,和他结仇为敌!
  但是,万事通一遇纯纯姑娘情形便不同了。
  他对纯纯是既害怕又喜欢;他喜欢纯纯的天真娇憨,美若绝世,又害怕姑娘的淘气捣蛋,撒娇撒痴!
  尤其是纯纯扑在他怀里,玉手拉着他颔下那稀稀疏疏,为数不多的灰白胡子,扬言要拔下它的时候,他简直的拿纯纯没有一点儿办法,纯纯要什么,他也就只好答应什么,而且事后决不赖帐,丝毫不打折扣!
  虽然不是他所有的东西,他也必千方百计的去弄了来给纯纯,以博纯纯高兴欢愉!
  他见纯纯秀目突然一瞪,张口就带着火药气味,心中虽不禁微微一紧地暗忖着,但口里却连忙笑嘻嘻地说道:“能来,能来,谁要是敢说纯纯不能来,我万事通非揍他两个大嘴巴不可!”
  纯纯明眸微微一转,娇声说道:“万叔叔,你这话可是真的?”
  万事通脸容一正,道:“万叔叔和纯纯说的话,几时没有兑现过了!”
  纯纯玉手忽地一抬,指在拦立着她对面的那华服少年,厥着小嘴儿道:“他便说过这样的话!”
  万事通目光转向那华服少年,豆眼陡地一瞪,沉声喝道:
  “小子!你是说过这话么?”
  华服少年被万事通的这一句“小子”,只喝得俊脸胀红。他知道万事通和师门虽然没有什么深的交情,但是,师父曾为万事通向所有门下弟子慎重的宣布,严厉告诫过,不管何时何地,都不得开罪万事通!
  否则,必依师门规戒第一条“叛逆罪”论处!
  因此,他虽被万事通喝得俊脸胀红,却不敢有丝毫不满之色地低首垂眉恭敬地答道:“晚辈没有。”
  “真的没有?”
  “晚辈怎敢说谎!”
  纯纯接口道:“你明明说谎,还说不敢说谎!”
  华服少年陡地抬起头来,剑眉双轩地道:“说谎的应该是姑娘你自己!”.
  纯纯道:·
  “是我冤枉你的了?”
  华服少年道:“是与不是,姑娘心里自己明白!”
  纯纯瞪着一道明眸道:“你不让我们入堡的意思,不就是表示我不能来这里么!”
  华服少年突然朗声一笑,道:“姑娘这样说话,不但含糊笼统,也太强词夺理了!”
  至此万事通似乎已经猜料到了事情原因的八九,于是便接口问道:“你为什么不让她入堡呢?
  华服少年恭敬地答道:“因为他们二位没有请柬。”
  “没有请柬便不准入堡吗?”
  “是的,堡主令谕如此。”
  “一张请柬只限定一人吗?”
  “这倒没有限制规定!”
  “老夫带着纯纯姑娘和这位韦兄弟入堡行吗?”
  “当然没有问题。”语声微微一顿,说道:“晚辈有句冒昧的话,不知当不当问?”
  万事通眉头皱了皱,道:“是关于哪一方面的?”
  华服少年轻“咳”了一声,道:“就是他们二位的师承来历?”
  万事通豆眼陡地一翻,道:“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相信老夫还是怀疑他们的来历有问题?”
  华服少年连忙恭敬地躬身说道:“晚辈不敢,万大侠千万请别误会!”
  “哼”万事通轻哼了一声,脸色稍露地道:“告诉你,小子,她二人的来头可大着呢,别说你惹不起,就是你师父也惹不起的呢!”
  华服少年听的心头不由微微一震!哪里还敢再开口说什么,连忙后退了两步,躬身恭敬地说道:“请恕晚辈无知冒昧,万大侠请往里请!”
  万事通微一点首,转向纯纯姑娘和中年书生道:“纯纯和韦兄弟请随我来。”
  说罢,便迈步走进堡门往里行去。
  万事通和纯纯姑娘中年书生三人才一跨进堡门,立即有堡内执事弟子如飞般地传报了进去。
  ※  ※  ※
  蓦然……
  一声宏亮的哈哈大笑骤起,说道:“万大侠怎地到现在才来,兄弟还以为是因什么重要事情耽搁了侠驾,赶不及来了呢!”
  原来堡主戈云祥已接到执事弟子的传报,率人迎出厅外。
  万事通一见,连忙急行两步,朝戈云祥拱拱手,也哈哈一笑,道:“纵有天大的事情,我也会暂时搁开赶来道贺的,不然,戈兄你虽不骂我,令师兄却必定不会饶我的!”
  戈云祥笑道:“敝师兄深悉万大侠的为人性情,怎会呢!……”
  语声略顿,目光瞥视了纯纯姑娘和中年书生二人一眼,接道:“这二位是谁?烦请万大侠代兄弟介绍一下,也好称呼招待!”
  万事通嘻嘻一笑,替纯纯姑娘和中年书生介绍之后,旋即向戈云祥正容说道:“纯纯是兄弟的义女,韦兄弟是纯纯的表叔,也是兄弟的至交好友,以后在江湖上还望戈兄和令师兄多多照顾担待一二,则兄弟便如同身受了!”
  戈云祥心中虽然甚是诧异,暗忖道:“他什么时候收了这么个义女,有个姓韦的至交好友,怎地从未闻听说过的呢?……”
  他心中虽然甚感诧异暗忖,但却不便多问,尤其是在万事通正容相托下,同时也为了拉拢万事通,连忙点首肃然说道:
  “万大侠且请放心,承蒙看得起我‘四明门’,以后韦兄弟和纯纯姑娘在江湖上的事情,也就等于‘四明堡’的事情,‘四明堡’自必一力承当!”
  万事通闻听,立即抱拳一拱道:“多谢戈兄豪义,兄弟当铭志衷心!”
  说罢,忽地转向纯纯姑娘和中年书生韦逸君道:“韦兄弟和纯纯快谢谢堡主的慨允盛情!”
  韦君逸和纯纯姑娘闻言,连忙上前道谢。
  戈云祥哈哈一笑,道:“韦兄弟和纯纯侄女请别客气。”
  说着仰首望了望太阳,向万事通笑道:“吉辰将到,万大侠和韦兄弟纯纯侄女快请进厅入席就坐吧!”说罢,侧身举手肃容。
  ※  ※  ※
  日正当中。
  “当! 当! 当……”
  “四明堡”内大厅东侧钟楼上的大钟,突然敲响了一阵震彻长空的钟声,接连敲了十二下。
  钟声尾音缭绕中,蓦听大厅后面传来一个清朗高亢的声音喊道:“掌门人驾到!”
  各派掌门、帮主、教主,以及一众江湖豪雄等人,乍闻此喊声,心中全都不禁愕然一怔!
  刹那间,数十双精光灼灼的眼神,齐皆如电般的投射在满脸神情肃穆,站立一边的戈云祥身上,显露着诧异、迷惑、不解、询问的神色!
  在一众豪雄的心目中,全都以为戈云祥既是“四明堡主”,也就当然是“四明门”的掌门人无疑!
  哪料,竟是奇峰突起,事情完全出人意外。
  在一众豪雄询问、不解、迷惑、诧异的神色下,戈云祥立刻轻“咳”了一声,缓缓解释地说道:“诸位请勿惊疑,敝掌门乃是敝师兄。”
  “阿弥陀佛!”少林掌门了因大师立起身来,双手合十地高宣了声佛号,目注戈云祥说道:“堡主请恕老衲唐突无礼,冒昧相询。”
  戈云祥谦和地笑说道:“掌门大师请勿客气,戈某知必尽答。”
  了因大师道:“令师兄讳号如何称呼?”
  戈云祥道:“敝师兄复姓上官,讳瑞基。”
  了因大师道:“敝师兄也从未涉足江湖过?”
  戈云祥微微一摇首道:“没有。”
  “令师兄弟共有几位?”
  “五人。”
  “都从未涉足江湖?”
  “不错。”
  “堡主排行第几?”
  “三。”
  “掌门人是大师兄?”
  “不,是二师兄。”
  说至此处,忽见大厅后壁正中的两扇屏风门突然拉了开来。
  众豪一齐注目望去,只见八名华服佩剑的少年,脸容肃穆地缓步走入厅中,左四右四分立在中央“掌门人”席位的两旁。
  随后出现于众豪眼前的,则是一个白净面孔,长髯飘胸,文质彬彬,儒雅潇洒,一脸书生气息的中年儒生,嘴角含蓄着一丝温和的微笑,气度从容安祥的缓步走入大厅,径直登上中央“掌门人”的席位。
  这时,整座大厅内显得一片肃静,众豪的目光齐都投注在这位气度安祥从容,温文儒雅的中年儒生的身上。
  不用说,群豪心中也都当然明白,这位中年儒生便就是戈云祥的二师兄,创立“四明门”的掌门人上官瑞基了。
  只见上宫瑞基登上“掌门人”席位之后,并未立刻坐下,站立着抱拳朝一众群豪拱了拱手,朗声说道:“本门今天开宗立派,正式参加武林道,承蒙各位掌门、帮主、教主和诸位英雄豪侠,不辞远道跋涉之劳,驾莅敝堡参加开派大典,使得敝堡蓬荜生辉,草木皆荣,上官瑞基衷心更感觉荣幸无比……”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今后本门弟子在江湖中,当本着武林道义天赋,济困扶危,仗义除奸,使整个江湖如沐春风,欣欣向荣,开数千年未见之安宁,创万事之太平,当然,这等雄心愿望是非常艰巨的,也决不是一蹴可成的,不但需要一段时间的奋斗努力,同时也决非“四明门”这点微末的力量所能完成建立的!”
  这时,整个大厅内,除了上官瑞基的语声外,一片肃然鸦雀无声,群豪全都屏息凝神地静静倾听着。
  上官瑞基的这番话,说的声音虽不太高,但却有着令人心头惊震无比的力量!
  谁也料想不到,这个今天在开宗立派,正式参加武林道,在江湖尚还未建立起一点根基的“四明门”,即发下这等艰巨的雄心抱负!
  只听上官瑞基接着又朗声说道:“此时此刻,上官瑞基便即发下如此的雄心愿望,在诸位的感觉上也许会认为上官瑞基说的太过份,狂妄了一点,但是,事在人为,只要本着这宗旨目的奋斗努力,终必是有志者事竟成,总会成功的!……”
  语声略顿,目光缓缓地扫视厅内所有的群豪一眼,问道:“对于上官瑞基的这等雄心抱负,诸位之中,不知可有反对之人没有?”
  满厅一片寂然,并无一人答话。
  “阿弥陀佛!”少林掌门了因大师离座起身,双掌合十地高宣了声佛号,目视上官瑞基洪声说道:“掌门人言来虽是语惊四座,令人虽有太过狂妄之感,但是,如此雄心抱负实为江湖万众苍生之福,老衲认为在座的诸位英雄豪侠,只怕连赞同还来不及呢,焉得有反对之人!”
  上官瑞基含笑说道:“只要无人反对,上官瑞基便就放心了!”说着,微一举手接道:“掌门大师请坐。”
  了因大师双掌合为礼的道了声:“谢谢。”缓缓坐下。
  只听上官瑞基轻“咳”了一声,接着又道:“刚才上官瑞基已经说过,前途艰巨无限,决非‘四明门’初创的这点微末力量所能完成建立的,所以……”
  语声复又微顿了顿,接道:“上官瑞基希望各位能够多予赐助,携手合作,不知各位能予慨允不?”
  顷刻之间,整座大厅顿又陷入一片寂然中,无人发言答话。
  当然,并不是无人愿意与“四明门”携手合作,共为江湖造福,而是因为对于“四明门”的出身来历,直到现下为止,大家都还在讳莫如深,毫无所知的情况中,谁敢盲然冒失的答允!
  寂然静肃的空气,延续了将近半刻工夫。
  突地……
  上官瑞基忽然发出一声哈哈朗笑,道:“这种事情确实非是一时之间即可决定允否的,各位还是多经慎重的考虑之后再说好了,‘四明堡’自当随时欢迎各位驾莅见示通诚合作之意!……”
  语声略顿,接道:“今天承蒙各位光降,‘四明堡’无物以敬,上官瑞基谨先奉敬诸位薄酒三杯,略表谢忱敬意,然后再请诸位随意开怀畅饮尽兴!”
  说罢,抬手端起席上早经斟满准备好了的酒杯,速饮了三大杯。
  第三章 杯觥交错庆寿辰
  四明山下四明堡。
  雄心万丈跃江湖。
  开创千秋太平业。
  万家香火照四明。
  这四句似诗非诗,似谣非谣的句子,不知道是由谁从什么地方开始传出的,前后不足三个月的时间,便已传遍了整个江湖,大江南北七六一十三省。
  所有江湖人物的心里都很明白知道,这是对新崛起江湖的“四明门”的赞颂夸耀之词!
  确然,这“四明门”也实在了不起的很,“四明门”弟子出现江湖上,虽只不过半年多的时间,即已着实的轰轰烈烈的,很做了几件震惊江湖的大事,使人对“四明门”不得不予以刮目相看!
  如华山派被盗窃的“梅花剑谱”,便是由“四明门”弟子追踪查访出来的。
  “彩凤帮”帮主的妹妹丛蕾蕾,在江湖上中恶徒的暗算,被用迷药迷昏了过去,将被施于强暴,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恰巧被“四明门”下的一位弟子撞见,当场剑毙了那个万恶的淫徒,保全了丛蕾蕾的清白,并将丛蕾蕾护送“彩凤帮”中,使得“彩凤帮”主姊妹衷心对“四明门”感激无比!.
  而由于那位“四明门”的弟子貌相又长的非常英俊,仪表不凡,使丛蕾蕾一颗芳心产生了深浓的情愫爱意,已是芳心暗许,此身非君不嫁!
  这两件事情,只不过是“四明门”弟子在江湖上,所做的许多侠行义举的事迹中,较为令人刮目相待,值得颂扬一提的两件事情而已,其他诸如仗义锄恶,济困扶危的种种事迹,简直是多如牛毛,多的无法胜计!
  尤其使得一众武林豪雄赞佩的,就是“四明门”掌门上官瑞基,于亲临已焚毁五年多,太岳山麓的“淳于山庄”勘察了一遍之后,竟派人邀请名匠工夫,按照原来宅第的形式,重新建起了“淳于山庄”。
  宅第的形式和原来虽然丝毫未变,但却较原来的气派巍峨壮丽!
  “淳于山庄”建成完工之后,上官瑞基便派一聋一哑两个老人,带着两个年约十六七岁的青衣少年,司理看守打扫庄院之职。
  但是,上官瑞基自己却从不在“淳于山庄”内住歇,也严禁门下弟子与及任何一派掌门人和江湖人物在庄中住歇。
  他并在山庄外面的路边上,亲手竖立起一块警诫的石碑,以金刚指法刻写下两行拳头大小的大字;
  私自侵入淳于山庄窥探者,断一腿!
  毁损淳于山庄一草一木者,杀无赦!
  于是,立即引起了江湖人物的种种猜疑、揣测……
  他为什么要重建“淳于山庄”?
  又为什么要恢复“淳于山庄”的旧貌?”
  他是淳于宗谟生前的故交好友、亲戚,还是……
  江湖上对此事传说纷纭不已!’
  后来,有人遇着他当面问他时,他的答复竟是出人意外得不可思议。
  他说他根本不认识淳于宗谟,也从没有见过,他只是景仰钦佩淳于宗谟昔年在江湖上的种种侠义事绩,乃才恢复“淳于山庄”的旧貌,藉此纪念一代大侠,同时也好让后人有个凭吊的地方。
  由此,上官瑞基更获得一众江湖英雄的敬佩,咸都认为他将是继淳于宗谟之后,更值得人钦仰的当代大侠!
  虽然上官瑞基的来历出身,直到今天为止,江湖群雄还是讳莫如深,毫无所知,但是,那似乎已无关重要了。
  因为,从他“四明门”踏入江湖以来的一切作为上,已经获得了证明,改变了群雄对他的怀疑,也改变了群雄的看法、观念!
  “四明门”的声誉鹊起,在江湖中一天隆似一天!
  随着岁月的累积,江湖人物于对“四明门”的钦佩赞颂之外,更隐隐产生了无比的敬畏!
  在江湖上,只要一提起“四明门”,没有一个不竖起大拇指头,由衷地发出一片钦敬无比的赞佩之言。
  “四明门”的弟子行走在江湖上,所到之处,莫不受到江湖人物的欢迎,尊敬!
  上官瑞基则更成了江湖上的“万家生佛”,许多百姓人家,穷富都有,均皆供奉着上官瑞基的画像。
  时间经历了五年,这种形势仍在与时俱增的发展着!发展着……
  可是,这种形势的发展,却急坏了一个人!
  这人便是那熟知武林掌故轶事,江湖上所发生的大小事情,无论什么隐秘,都难逃过他耳目的万事通。
  万事通可真急坏了,直急的心中只在暗喊:“天哪!这怎么办呢?天哪!这怎么办呢?……”
  ※  ※  ※
  五月,正是石榴花红的季节。
  计算时间,“四明门”开宗立派已经五年多了。
  今天是五月十八日。
  的确,再过十三天,便已经整整六个年头,跨进第七年了。
  今天是什么日子?
  “四明堡”怎地突然热闹繁忙起来?
  是因了什么事?前前后后张灯结采,到处洋溢着一团洋洋的喜气!
  是嫁女?是娶亲?还是庆祝什么?……
  原来五月十八日是掌门人上官瑞基的生日--五十大庆。
  人生百岁过半,这是一个传统性的极重要的生日,以上官瑞基眼下的身份、地位、声誉、威望,除非没有人知道这个日子,否则,纵然他不想庆祝做寿,只怕也无法办得到,难以由得他自己的!
  早在一个多月以前,“四明堡”就已发出了数百份的请帖。
  “四明堡”今天在江湖上的地位,已迥非六年以前的“四明堡”可比,其声势气派自已完全不同了。
  上官瑞基现在已是一位誉满江湖,望重四海的“四明掌门”“万家生佛”,他的五十大庆,不要说是接到请帖的,就是那些没有接到请帖,闻听得消息的黑白两道豪雄,也都纷纷赶来拜寿祝贺!
  并且凡是来拜寿的人,大都备带了一份或大或小的寿礼。
  这些寿礼,当然决不是普通金银钱财之类的俗物,莫不尽是古玩奇珍,价值连城的明珠宝玉!
  而且赶来拜寿祝贺的人数之多,远超过六年前开宗立派时的五倍有余。
  即连那上次邀请未到的“紫燕宫”和“鬼王堡”,这次竟也各派人携带着一份价值颇为不贬的寿礼赶了来。
  按理,“四明门”立派只不过六年的时间,能够有今天的成就声势,上官瑞基应该感到心满意足而自豪了。
  但是他仍有着意犹未足之感,认为尚未真正达到“众望所归”的理想。
  否则,“紫燕宫”和“鬼王堡”为何只各派两名弟子前来拜寿,不自己亲来?显然他们还没有把他“四明门”放在眼里,没有心服他上官瑞基!
  为此,上官瑞基的心底也就恨上了“紫燕宫主”和“鬼王堡主”,而暗暗发着狠地道:“哼!你们胆敢瞧不起我上官瑞基,将来定必知道我的手段厉害,要你们对我俯首从命!”
  ※  ※  ※
  黄昏时分。
  “四明堡”内内外外,已经亮起了一片照耀如同白昼的灯火。大厅内,灯光辉煌,寿烛高燃,上官瑞基高坐在当中寿星席上,满脸洋溢着兴奋欢愉之色,四面挤满了三山五岳,五湖四海,前来贺寿的豪雄!
  寿已拜完,寿宴已经开始了。
  杯觥交错,猜拳行令吆五喝六,清朗的声音,宏亮的声音,粗暴的声音,交杂成一片,声震屋瓦!
  这真是个旷世绝今的大场面,也开创了武林向所未见的先例!
  “四明堡”,正沉浸在一片祝寿的狂欢中……
  可是……
  那远在太岳山麓,那经由上官瑞基苦心策划,派人邀请名匠工夫重建,恢复旧貌的淳于山庄,却在这同一时间中,突然来了四个头脸全用一方紫巾包蒙着,身材瘦小,背后斜背着长剑的紫衣人。
  他们首先在庄外以掌力击碎了上官瑞基亲手竖立的警诫石碑,然后便即飞身直侵入庄内!
  司职看守打扫的一聋一哑两老人和两名青衣少年,虽然都身怀武功,身手颇为不凡,尤其是聋哑两老人,一身武学功力更极精湛深厚,足堪称当今武林中一流高手而毫无愧色!
  他们虽全都竭力出手拦阻,但是,四名紫衣人武功身手实在太高,剑术更是奇诡精深狠辣绝伦!
  两名青衣少年联手阻挡着一名紫衣人,连十招都未使完,便已被紫衣人毙杀剑下,溅血横尸倒地!
  一聋一哑两个老人,他们分别拦截着一名紫衣人动手,十多招以后,二人的脸上全都不禁现露出了一股惊凛之色,隐约地猜出了紫衣人的来历,那聋老人在心头凛骇下,忍不住发出了颤抖的喊声:“呵! 你们是紫……”
  可惜只喊出了一个“紫”字,便已被紫衣人一剑拦腰斩成两段,血雨飞洒,命归阴司幽冥去了!
  哑老人一见聋老人和两名青衣少年都已先后丧命对方剑下,知道自己若不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必然也得溅血横尸当场!
  他一死,连给上官瑞基报信的人都没有,上官瑞基怎知道他们是被谁杀了的?
  他心念一动,便即连展一身绝学功力,猛厉狂攻,以进为退的身形陡然弹射起,直朝庄外跃去!
  但是,紫衣人此来之前,曾奉有严令,此番行动,不得留一活口,以免暴露身份,如遇其他江湖人物撞上,不管对方是什么人,皆必须杀以灭口!
  和两名青衣少年动手的紫衣人,此刻已进入庄内,另一名紫衣人于剑毙聋老人之后,静立在一边虽未出手相助围攻哑老人,但却十分留心注意地戒备着,以防被他逃逸,留下活口祸根!
  是以,他身形甫才弹射起,陡闻一声冷叱,眼前紫影一闪,一柄寒光灼灼耀目的长剑,已直向他胸窝刺到。
  他心头不禁大骇!
  身形悬空,无法躲闪,只得左掌一挥,手拍剑身,俾以震开来剑!
  但是,紫衣人虽也是身悬半空,手上长剑的招式却依旧诡辣无比,他左掌才出,对方的剑式已变,改向他左臂削来,势快如电!
  一声惨叫,他的一条左臂已被齐肩削断,血雨飞溅中,“卜通!”一声,身形坠地倒下,昏死了过去!
  这紫衣人也真够心狠手辣的很,他身形跟踪下落,长剑随手一挥,竟划过昏死地上哑老人的头颈,割下了哑老人的六阳魁首,随后却转向那原先和哑老人动手的紫衣冷声说道:
  “七弟,你心肠太慈,手底下太软弱了,如果被他逃去了,事情岂不太糟么!”
  被称作七弟的紫衣人垂首无语。
  说来实在太慢,就这片刻间的工夫,庄内已经冒起了一片浓烟,另两名紫衣人已经掠身飞奔而至!
  那两名紫衣人一到,这紫衣人立即问道:“有什么发现没有?”
  “没有。”两名紫衣人同时微微摇头地答。
  这紫衣人微一沉吟,道:“我们走!”
  声落,四人身形已全部掠起,快逾电闪地隐没在一片黑夜中。
  火苗渐渐窜出了屋顶,刹那间,火光冲天,映照得满天通红!
  淳于山庄又遭了一次回禄灾劫!
  ※  ※  ※
  三天之后。
  中午时分,“四明堡”外来了一位文质彬彬的少年书生。
  这少年书生年约十七八岁左右,头戴白缎文生巾,正面镶嵌着一块制钱般大的碧玉,身着一袭白绸儒衫,手摇一柄香妃竹扇,生得面如传粉眉清目秀,貌赛潘安重生,潇洒俊逸脱俗出世!
  此人大概是书读的太多,颇有点书呆子的气息。
  他缓步行来,像似游山玩水般,一路浏览着四面的风光景色,口中则时而吟哦,时而低唱……`
  他一直行到“四明堡”外,只才止步站住,但对站立在堡门口,四只目光一直注视着他的两名青衣少年,却视若未睹般地,竞打量着堡墙的四周,显得一脸书呆子气息,摇首晃脑,自言自语地道:“果然巍峨雄壮,气派万千,纵不是王候将相府第,也当是公卿大臣之家,老先生所言果非子虚也。”
  堡门口的两名华服少年,眼见他如此摇头晃脑,自言自语,一股书呆子气息的神情举动,心中虽然大感有趣好笑,但立在堡门左首边的那华服少年,终于忍不住发声喝问道:“喂!书呆子!你是干什么的?”
  书生闻听喝声,似乎微微一惊的怔了怔!目光缓缓转向二人问道:“二位是在和小生说话么?”
  那华服少年点点头道:“哼!我问你是干什么的?”
  “呵!”书生忽然轻呵了一声,含笑地说道:“小生是读书人,前来拜谒戈堡主的。”
  那华服少年朝站立在门右边的华服少年望了一眼,又转向书生问道:“你是来拜谒堡主的?”
  书生点点头道:“正是。”
  “你认识堡主吗?”
  “小生和戈堡主从未相识。”
  “你拜谒堡主有什么事吗?”
  “是徐老先生介绍小生来的。”
  “徐老先生是何许人?”
  书生竟又摇头晃脑地说道:“徐老先生者,老夫子是也。”
  华服少年眉头微微一皱,道:“他叫什么名字?”
  书生道:“你是问老夫子的号讳乎?”
  “嗯。”华服少年点了点头。.
  书生忽然显出一脸恭敬肃然之色说道:“老夫子号讳上大下儒。”.
  “徐大儒? ……”
  华服少年心中暗念了一句,实在想不出来“徐大儒”是何许人物,目光微微一转,突然目视书生问道:“他是干什么的?”
  书生答道:“老夫子也。”
  华服少年眉头一皱,又问道:“他介绍你来此,可有什么凭证或者书信没有?”
  “呵!有!有!若不是兄台问起,小生倒几乎忘怀了!”
  说着便伸手从怀内取出了一封信柬,递给华服少年,道:“劳驾兄弟代小生禀报堡主一声。”
  华服少年接过信看了看之后,点头说道:“你稍等一等。”
  说罢,转身入堡传报去了。
  第四章 情深款款隐凄迷
  在“四明堡”的一间小书房内,堡主戈云祥很客气有礼的接待了徐大儒介绍来的少年书生——余通纯。
  交谈之后,他对余通纯很觉满意。
  虽然余通纯有点呆头呆脑的气息,但也正是他对他很觉满意的重点,相反的,如果余通纯很聪明的话,他反而需要多作考虑了!
  于是,余通纯就被决定在“四明堡”内留住了下来。
  他的职务是“西席”,每天教授着三个学生的诗书……两位姑娘和一个小男孩。
  两位姑娘,一位是十六岁的上官素,她是上官瑞基掌珠,一位是十五岁的戈秀娟和十二岁的戈文奇,他们是堡主戈云祥的爱女和爱子。
  两位姑娘均皆生的美慧聪颖非常,凡是余通纯所教给她们的诗词歌赋,无不能背诵如流,令人心生赞叹!
  有学生美慧聪颖若是,做师的应该感觉得光荣骄傲才是,可是余通纯和一般老师相反地,非只没有因而感觉到光荣骄傲的心理,反为二女的美慧聪颖过人,心中时常的暗皱眉头!
  当然,这是他心底的秘密,在人前,他还是做出一付以二女的聪颖为荣,很骄傲的样子的!
  至于十二岁的戈文奇,资质虽然平平,但是他在留心观察,已发觉出这小家伙的心里性情还超过了他的年龄,深沉阴险狠辣无比!
  因此,他对这小家伙,衷心底有着非常的厌恶,也有着高度的警惕,言行显得更加的小心谨慎!
  日子过去得很快。
  余通纯在“四明堡”内,很快的已经住了六七个月了。
  在这六个月的时间中,每天他除了教授二女和戈文奇的诗词歌赋外,便独个儿在书房中一卷在手的,自得其乐的漫声吟哦不休,很难得有走出书房门一步的时候,要有,那也是被二女和戈文奇强拉着出来的。
  他好象天生就的一个读书种子,除了读书之外,对什么似乎都不感兴趣!
  于是,“四明堡”内上下的人,都叫他“书呆子”。
  大家虽然都叫他做“书呆子”,但是由于他的为人性情谦和有礼,因此也极得人缘,大家都对他有好感。
  二女和他每天都有一段较长时间的接触,在时与日增的情况下,二女对他的情感渐渐地起了变化!
  两颗芳心都暗暗地产生了情愫,而且随着时日在滋长,增浓! ……
  尤其是上官素,除了她应该到书房的时间以外,常常找些意外的理由,借故到书房里来找余通纯谈天,东拉西扯的闲聊!
  不管在什么时候,她那支明亮迷人的美目,望着余通纯的时候,总是含情脉脉,深情款款地使余通纯会感觉心跳!
  余通纯,看来虽似个书呆子,但是,对于二女情感上的变化方面,他倒是异常敏感的!
  他一发觉二女对他情感上的变化,心中便立刻警惕地自我告诫着……
  “注意呵!小心呵!余通纯,你要克制着你的情感,切不可让它陷入情网,否则,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
  因此,每当上官素单独借故来找他的时候,和他聊天的时候,他总是竭力克制着自已的情感,装做更呆更傻的样子。
  每当上官素那对明亮迷人的美目,深情款款,含情脉脉地望向他的时候,他总是丝毫无动于衷地,很巧妙地避开去,不和他的目光接触!
  凭良心说,他对二女的印象是美好的,因为二女都是天真纯洁无瑕!
  二女虽都是天真纯洁无瑕的,而且是很善良的,但他对她们仍然得十分小心谨慎不可!
  因为,经他六个多月来留心观察所得,他发觉了这“四明堡”内,似乎隐藏有极多的秘密,无穷的杀机!
  这杀机是什么?……
  他不知道,但是,他有着一种预感:就是将有很多很多的人,在这“杀机”下流血!死亡……
  这天。
  是个刚落过阵雨,西北方天空现露出一道彩虹的黄昏时分。
  上官素突然兴匆匆地走进书房来,娇脸上满含着一片兴奋希望之色,两只明眸深情款款地凝望着余通纯娇声问道:“喂!我问你,你愿意学武功不?”
  由于芳心底情愫的增浓,她对他的称呼已经由“余先生”简化成了“喂”和“你”,有时且竟直呼余通纯的名字。
  这是个非常突然而意外的问题,问得余通纯不禁愕然一怔!
  他心念电转,故作呆气地道:“学武功?学武功做什么?”
  上官素小嘴儿一撅,娇嗔地道:“ 你这人,真是……除了念书之外还知道一些别的什么不? ”
  “呵呀!姑娘,你此言差矣!差矣!读万卷书,知千古事,念书人,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么,姑娘岂不闻‘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之俗语乎!..”
  说时摇首晃脑,一派怡然自得的书呆子气息形诸于言表,完全流露无遗!
  “唉!”上官素听的不由又好气,又好笑地一跺脚道:“你真是个标准的书呆子!我问你,除了诗词歌赋,吟哦作对之外,你还知道些什么?倒说来听听看!”
  余通纯忽然胸脯一挺,满脸正经之色地道:“小生满腹锦秀,博古通今,上晓天文,下懂地理,胸罗万有,所知古今典故史迹,有若浩瀚海洋,说出来只怕姑娘多半不能完全了解明白,而且也一时无法说的详细清楚,还不如不说也吧!”
  上官素听他这等口气,大的简直骇人,好像古往今来天地间的事情,没有一样他不知道似的,不由秀眉微皱了皱道
  “呵呀!谁要你说什么古呀今呀,天文地理的了,我只问你,对于武功,你知道些什么不?”
  “武功么? 小生当然也略知一二了!”
  “你说来听听看,武功是什么?”
  余通纯“咳”了一声,缓缓说道:“武功者,武术是也,武术者,练精,练神,练气之术也。”
  “还有呢?”上官素问。
  余通纯答道:“精壮则神清,神清则气朗,精气神合而为一,可以运息,可以行气,通行全身大小经穴脉络,排除体内浊气,力源乃焉生矣! ”
  上官素听的芳心不禁暗自点头地忖道:“真看他不出,他说来头头是道,还真懂得一点呢……”
  她芳心底暗忖着,口里却接着继续问道:“知道练成武功后的好处吗?”
  问时美目凝光灼灼地,深情款款地盯视着余通纯的俊脸。
  余通纯为了避开她这种目光,故作低首沉思地答道:“除能强身健魄之外,可以投效军中,为朝廷出力,捍卫国土,驰骋疆场!”
  上官紊道:“没有其他的好处了吗?”
  余通纯摇摇头道:“小生可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好处了!”
  上官素忽然娇声一笑,道:“我还以为真的全知道呢?原来也只不过只知道这么一点皮毛呀!”
  余通纯故意双目一瞪,脸色神情愕然地问道:“怎么!这还只是一点皮毛吗?”
  上官素娇笑地点蝽首,道:“嗯!你不知道的好处可多着呢!”
  余通纯忽然一本正经地朝上官素拱手一揖,道:“尚请姑娘不吝赐教,俾开茅塞。”
  上官素连忙一面检衽还礼,一面含笑地娇嗔道:“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礼节太多了点,有些讨厌!
  余通纯理直气壮地道:“呵呀!姑娘,这是俗语所云:‘礼多人不怪’呀!”
  上官素秀眉儿一扬,眸珠儿微然一转,道:“但是这得要看在什么场合,对什么人呀!”
  余通纯道:“这等说来,倒是小生礼多的不对了。”
  上官素娇声道:“当然是你不对罗!”话锋一转,接道:“不谈这个了,还是让我告诉你学成武功以后的真正的好处吧! ”
  余通纯接道:“小生洗耳恭听!”
  上官素望着他含情脉脉地嫣然一笑,娇声缓缓说道:“武功练成之后,除强身健魄,骋驰疆场,为朝廷效力,捍卫国土外,且可游侠江湖,除奸诛恶,任侠仗义,救国扶危,间接直接地有益于国家、地方百姓,并可无拘无束地遨游三江五湖,四海八荒,任君登高山访名川,谒古迹,览名胜,遨啸山林,徜徉于青山绿水之间……”
  余通纯似乎真在全心全意的凝神倾听,略带呆气的俊脸上浮现着一付悠然神往神情气色。
  其实,他心底思想之马,却在有如星飞电驰般地奔腾着,正在对某一件事情作慎重的考虑,重大的决定!
  上官素虽然聪慧绝顶,自也无法窥知他心底思想上的秘密!
  她见他一付悠然神往的神情脸色,芳心底还大为高兴欣喜呢!
  娇靥上喜色映然,眉梢眼角都含着明媚动人的笑意,乌亮的双眸,更是含情脉脉,深情款款,柔情似水……
  于是,她的声音也就显得更娇甜,更动人地接着说道:“武功深厚之人,并可祛病延年,百病不生,如能练至上乘境界,且可返老还童,驻颜长青!”
  余通纯的俊脸上又恢复了他书呆子气息地望着上官素问道:
  “如此,那不简直成了长生不死的陆地神仙了么!”
  上官素娇笑地道:“虽不见得便能长生不死,但是最起码却可以多活个一二甲子……”语声微微一顿,忽然幽幽地轻声一叹,柔声说道:“纯哥哥!你知道我心里是多么的希望你能够赶快的学成武功呵!”
  她这一声“纯哥哥”和她那幽幽轻唤,柔声的希望,只听的余通纯的心头不禁猛然大震!
  但他表面上却不得不强为镇静,故作不解地问道:“上官姑娘,你这是为什么呢?”
  上官素突又轻声一唤,幽幽地道:“你真不了解我的心么?”
  余通纯一本正经地道:“尚望姑娘原谅小生的愚笨,小生实在不了解!
  上官素美目凝光深深地注视着他,默然稍顷之后,这才缓缓地声音低柔得不能再低声地说道:
  “纯哥哥,只要你学成武功,我们便可以长在一起并肩行侠江湖了……”语音略顿,眨眨明眸,接着问道:“纯哥哥,你懂得我的心意了么?”
  余通纯岂是真的不懂,而且他早就懂得她的心意了,只不过他心中另有目的,在故作糊涂装呆不懂罢了。
  一个女孩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已经够露骨的了!
  “哦! ……”
  上官素虽是柔情似水,话也说的已很露骨,但余通纯却仍然硬着心肠,装着一付似懂非懂的神情,轻“哦”了一声,说道:“我们这样不是很好吗?”
  上官素秀眉微颦满脸哀怨地道:“但是,这样是不能长久的呀!……”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纯哥哥,你是不喜欢我么?”
  这句话更露骨了!
  同时也使余通纯的心中起了一阵剧烈无比的震荡!
  他并不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他实在是热情内蕴的少年!
  凭良心说,上官素天真纯洁无瑕,他是衷心喜欢她的,若非是另有隐衷苦情,在她似水般的柔情中他早就向她有所表示!.
  可是今天,在上官素露骨地深情下,他实在再也无法矜持,装傻不懂下去了!
  于是,他便毫不犹豫地立刻接着说道:“你如此聪慧美丽,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
  女人,对于别人对她的赞美总是高兴的,尤其是当她所倾:心喜爱的男人赞美她时,她芳心底将更是欢愉!
  余通纯虽只不过淡淡的说了这么两句话,但是听在上官素的耳里,芳心已是大感受用安慰!
  顿然间,娇靥上那股衷怨之色立刻消逝不见,代之而起的是一丝甜美动人的微笑,明眸含情地望着余通纯娇声说道:“那么你为什么从来不肯喊我一声素妹妹呢?”
  余通纯含笑地道:“我可以这样的喊你吗?”
  “为什么不可以呢!”
  “你爹不生气吗?”
  “他怎会呢,只要我高兴,他是不会的!”
  “你爹非常的疼爱你是吗?”
  “纯哥哥,你来堡内已经半年多了,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只要是我想做的,想要的东西,我爹没有不答应的!”
  “哦……”
  余通纯心底原已决定的意念,突然掀起了阵阵的波澜,他觉得他需要改变原定的计划了!
  虽然,改变原计划是近乎有点卑鄙的,但是,为了达到目的,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与是否,他也只好不择手段了!
  至于将来的后果如何,他实在无法思考顾虑那么多了,只好走一步算一步,到将来再说了!
  只听上官素接着又道:“纯哥哥,你不会不学武功的吧,是不?”
  “这个……”
  余通纯对于这问题;心底仍有点犹豫不决!
  上官素忽又轻声一叹,幽幽地道:“纯哥哥,你知道么,为了你,我费了好大的心力,说了好多的好话,我爹才答应的呢!”
  余通纯默然着,没有说一句话。
  上官素的脸上又浮现一股哀怨的神色却是转变了话题的说道:“纯哥哥,你还没有喊过我----声素妹妹呢!”
  这时,余通纯心底已经毅然地作了决定,含情地望着上官素无瑕纯洁的娇靥,微笑地问道:“你要我现在就喊吗?”
  上官素点点臻首道:“是的。”
  全通纯终于忍不住充满情感地喊:“素妹妹。”
  “呵!纯哥哥,你真好,我会永远记住你这第一次喊我时的声音的,将它深深地镌刻在心版上的!”
  上官素笑了。
  她笑得特别的娇甜,特别的美,特别的动人!
  直如一朵怒放的百合花般地明媚,令人沉醉……
  但是,敏感智慧绝世的余通纯,立刻发觉了她这特别动人、明媚、令人沉醉、甜美笑容的另一面!
  在这笑容的另一面,似乎隐含着某种凄迷!……
  这是为什么呢?……
  余通纯怔住了,也迷惘了!
  刹那间,他意识到她说的“我会永远记住你这第一次喊我的声音,将它深深地刻在心版上!”这两话意味的不寻常!
  这不寻常,似乎隐藏着某种可怕的,使人颤栗的阴影!
  然而,这“阴影”是什么呢? ……
  会有什么不祥的事情,在这个纯洁无瑕的美丽的少女身上发生呢? ……
  余通纯心底在暗想,思想的马在奔腾着
  他虽然聪慧绝世,但也不可能获得答案的!
  他,迷惘地,怔怔地凝望着她。
  而她,正因为心灵上获得了慰藉与满足,兴奋欢愉得娇靥上泛现着鲜艳的红霞!
  忽然,她向余通纯嫣然一笑,含情脉脉地柔声问道:“纯哥哥,你这样的看着我,很好看么?”
  “嗯。”余通纯点点头道:“素妹妹,你太好看了。”
  “怎么好看法?”
  “简直无法形容!”
  “比天上的仙女如何?”
  “还要好看! ”
  “你很喜欢看么?”
  “当然喜欢! ”
  “真的? ”
  “真的! ”
  “那么以后我便每天从早到晚,整天的陪伴着你,让你尽量的看着,好吗?”
  余通纯不由一怔!。
  第五章 离奇失踪空惆怅
  余通纯被上官素的这种话惊愕的呆怔住了!
  的确,这种话实在不应该出自一个少女之口的,当然,如果是开玩笑说着玩儿的,则便又另当别论了。
  但是,上官素说话时的神情,根本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成份在内,而且说的又是那么的自然、坦率、大方。
  话虽是从口中说出的,但显明地,意思确是从衷心深处发出的,不容有稍许怀疑的!
  由此可见,上官素对他的情意是纯真的,整体的,也是白璧无暇的!
  于是,他善良敦厚的心,在踌躇了!……
  他不是个残忍的人,他不忍心伤害这个美丽天真,纯洁得象一张白纸的女孩子!
  虽然,事情的发展,将来总会间接地伤害到她的,但是他不忍心直接伤害她的纯洁的情感,白璧无瑕的心!
  因为女孩子的心总是脆弱的,经不起伤害打击的!
  他踌躇、犹豫……
  他走一步算一步的意念开始动摇了!……
  他惊愕呆怔的神情,使上官素的心里生起了一阵迷惘,娇靥上显露出一股惑然之色地望着他柔声道:“纯哥哥,我的话说错了么? 你不高兴了?”
  余通纯的思绪正沉浸在踌躇不决的犹豫中,闻言心中不由微微一惊!情不自禁地摇摇头道:“不,没有啊! ”
  上官素妩媚地一笑道:“那我便放心啦!……”语声一顿,接道:“纯哥哥,你永远不会生我的气吧?”
  “不会的。”
  “我说错了话,你也会原谅我的,是吧?”
  “当然。”
  “啊!纯哥哥,你真好!”
  余通纯心底不由得又起了一阵剧烈的震荡!……
  他很惊骇于他自已对上官素的答话,他竟然全都顺从着她的意思,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为什么会如此?他自已也说不出道理及所以然来。
  上官素忽然轻盈地走近余通纯的身侧,伸出一双赛雪欺霜的柔荑,挽起余通纯的手,娇声说道:“纯哥哥,我们一起去见我爹吧。”
  余通纯不由微微一怔!道:“去见你爹? ”
  “嗯。”上官素轻点着蝽首道:“ 我已经和爹说好了,他老人家已经答应传授你武功了呢! ”
  他想抽回被挽着的一双手,但是上官素挽得紧紧地,而他却又不敢过份用力,只得任由她挽着!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和一个少女的肌肤相触,那滑腻无比的柔荑挽着他的手,开展了他感觉上的新的一页!
  他微一沉吟,摇摇头道:“我不想去。”
  上官素怔了怔,秀眉轻颦幽幽地说道:“纯哥哥,答应我,去见我爹,等你学好武功之后,我们便一起去行侠江湖,遨游名山大川!好么?”
  她语声幽幽,娇靥上满是祈求之情,一付楚楚可怜惹人疼爱的样子,而她那款款深挚的柔情,更令人不堪拒绝,也心有不忍!
  余通纯的心软了!
  对于这样一个天真美丽纯洁的少女,她实在狠不下心肠拒绝她幽幽细语的祈求,使她失望,伤害她纯真的款款深情!
  他默然稍顿,终于点首答应了她。
  “啊!.纯哥哥,你真太好太好了,素妹妹会永远地感激你的! ”
  她高兴得妩媚地甜笑了,一颗螓首……
  不!应该说是整个儿的娇躯,偎进了他的怀内!
  一股幽幽的发香,混合着一股少女特有的体香、气息,立刻刺激了他的嗅觉神经,浑身的血液加速了循环,心房加速了跳动! ……
  他,赶忙暗暗深吸了口气,竭力平静下这所被刺激的一切!
  此刻,他也这才深深地体会出了所谓:“温香软玉抱满怀”的感觉。
  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扶正了上官素的娇躯,神色正肃地望着上官素的娇靥,说道:“素妹妹,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
  上官素明眸深情地望着他,唇角含着甜密的笑意,柔情万缕地说道:“纯哥哥,你请说吧,不管你有什么条件,素妹妹也一定依从你的!”
  在她洁白无瑕的心灵上,只要纯哥哥喜欢她,答应她学武功和她一起游侠江湖,她便心满意足了,其他任何事情她皆不在乎,就是要她立刻去死,她也会毫无畏惧的依从的!
  余通纯星目深深地凝视着她,缓缓说道:“素妹妹,我喜欢你,不忍使你失望,所以才答应你学武功,不过,我却不能拜师!”
  上官素微怔了怔,道:“那是为什么呢?”
  余通纯道:“不要问我为什么,素妹妹,你必须向你爹说明,他要是答应,我就学武功,否则,纯哥哥也就只好让你失望了!”
  上官素怔怔地望着余通纯默然了片刻,点点螓首道:“好!我现在便去和爹说去,纯哥哥,你放心好了,我爹一定会依从我的话答应的!”
  说罢,便松开挽着余通纯的柔荑,莲步轻移,姗姗地向书房门外走去。
  走出书房门,复又回过螓首,深情无限地望着余通纯甜笑了笑,道:“纯哥哥,我马上就回来!”
  ※  ※  ※
  上官瑞基爱妻早死,膝下只此爱女——上官素。
  因此上官瑞基对于这颗掌上明珠疼爱备至,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是上官素所要求的,上官瑞基莫不百依百顺,从没有不答应的!
  更由于上官素身患隐疾绝症,能够活着的岁月无多,上官瑞基衷心更不忍稍稍拂逆她的意思!
  虽然他一身武学功力超绝,虽然他也没有停止过设法挽救上官素剩余不多的希望,但是他心中很为明白有数,这希望实在太渺茫了!
  半个月以后。
  余通纯在上官素悉心尽力的解说指点下,将一套“四明腾龙剑法”练得虽然还谈不上什么火候,但已经很为差强人意了。
  惟有令上官素芳心里感觉得很是奇怪的,她已经把内功心法传授了纯哥哥,并且给纯哥哥服食了三颗她父亲秘制的“回春丹”,照理,经过半个月的时间,纯哥哥的内功真力应该大有进展才是。
  可是,纯哥哥还是那个老样子,没有一点她意料中的进展!
  虽然如此,她芳心底仍是充溢着高兴和欣慰的!
  她对纯哥哥有着极强的信心,认为纯哥哥智力体能都是潜在性的,只是尚未被发掘而已!
  如练剑时便是个最有力的证明,起初的三四天中,纯哥哥总是那么笨手笨脚的,但是当他领悟了剑法的诀要时,便显得与众不同了。
  因此她相信纯哥哥在内功方面,必也和练剑一样的,在经过一段时间之后,定然也会显得与众不同的!
  她满怀高兴的将纯哥哥练剑的情形,告诉了她父亲,上官瑞基认为这是决不可能的,在他的印象中,本门近百的弟子,资质禀赋最佳的,最少也花费了三个月的时间,才能将这套剑法练来差强人意,余通纯竟能于半个月的时间内练达如斯境界,实在太难令人相信了!
  虽然,他明知爱女从来不说慌话的,但他仍是有点将信将凝!
  于是,他亲自考查了余通纯的剑法,结果当然证实爱女所言,一点儿也没有替余通纯吹嘘夸张!
  上官瑞基也这才发觉,余通纯实在是一个前途无限,大堪造就之材!
  他老怀高兴极 了,因为情形已经很是明显,余通纯将会成为他的爱婿的!
  得婿如此,他还有什么遗憾呢!
  ※  ※  ※
  是淳于山庄被焚烧后的第二天。
  这个足以震惊江湖人心的消息,立刻被传播了开来。
  江湖上传播消息是极快的,只不过三四天的工夫,这个惊人的消息,便立刻传遍了大江南北的江湖道。
  江湖上,谁都知道,淳于山庄遭劫于十一年前的一个严寒的深夜!
  据传说,全庄上下老少二十七八口,除淳于大侠的爱子外,均惨被屠杀,无一得以幸免!
  但是,淳于大侠的爱子是怎会得幸免的?是被武林中什么人救走了? 现在何处?……
  这些问题,在江湖人物的心中,似乎已经成了一个“谜”!
  至于那杀害淳于大侠全家,火焚淳于山庄的凶手,是些什么样的恶徒,江湖上也无人知道!
  一些淳于宗谟的生前好友,和武林侠义道人士,也曾在江湖中暗暗留心查访过,结果却是毫无所得!
  有人曾经怀疑过六年前突然开宗立门的“四明门”,但那“怀疑”只不过象一阵轻烟似地飘过,转眼间便消逝了,被否定于上官瑞基对淳于宗谟的敬仰,重建淳于山庄的一切言行上!
  重建后的淳于山庄竟然再度遭劫,这消息太令人震惊了,也太以令人感到迷惑不解了!
  于是,江湖上传说纷纭,起了重重的猜测……
  有人说,凶手必是和淳于大侠仇深情恨,不愿看到江湖上有个淳于山庄的存在,乃才有这第二次!
  也有人说,焚烧淳于山庄,残杀上官瑞基派在庄内司职打扫看守的人,毁去上官瑞基亲手竖立的禁牌,这分明是对上官瑞基的挑战!
  向上官瑞基挑战? 谁敢? ……
  这挑战的对方,也真是吃了熊心豹胆了!
  “四明门”,在今日江湖上的声望威誊,已渐有凌驾数百年来向执武林牛耳,有“泰山”“北斗”之誊的少林、武当二派之上,隐隐成了中原武林砥柱,还有谁敢向“四明门”挑战?
  举目当今武林黑白两道,只怕还真找不出一个具有如此大胆的门派!
  不过,如果这真是对上官瑞基的挑战,问题便就太不简单,也太不寻常了!
  这挑战的对方,必然是个拥有非常雄厚的实力,极为辣手的人物!
  并且,也决不是什么好路道,其用心企图之不良,更是极为明显,不言可知!
  淳于山庄被焚遭劫的消息,很快的传入“四明堡”内。
  上官瑞基闻听之后,心中当然万分震怒,立派出了数近半百之众的门人高手,前往江湖上侦查凶手!
  可是,一众门人弟子在江湖上白白的浪费了半个月的时间,凶手竞杳如飞鸿,未侦查出一点儿珠丝马迹!
  对于此事,上官瑞基只好暗暗气恨在心里!
  他除了命一众门人弟子在江湖上暗暗留神继续侦查外,同时又派人邀请了前次重建淳于山庄的那批名匠工夫,兴工动木,再次的重建淳于山庄。
  他这次的目的是在诱使那次焚庄杀人的凶手入壳!
  ※  ※  ※
  余通纯在“四明堡”内又住了三个多月了。
  在这三个多月中,余通纯已将一套“四明腾龙剑法”练得很纯熟了,在内功真力方面,似乎也逐渐地有了些微的进展!
  上官素的芳心里高兴极了,她整天的陪伴在纯哥哥的身侧,学诗、学词、练剑术、练武功!
  余通纯自进入“四明堡”以后,不!应该说是余通纯自习练武功以后,她娇靥上的那忧郁消失了!
  现在;她变得活泼了,娇靥上整天绽放着花朵般地笑容!
  她比从前更美了!
  美得令人目眩!沉醉!……
  这是什么力量?当然是爱的力量,也是余通纯的力量!
  这种情形,龙其是她依偎在纯哥哥的身侧,那种情深万缕,耳鬓斯磨,轻声细语的镜头,落在“四明堡”内弟子的眼中,不知羡煞,也妒煞了多少人!
  很多人心中都在暗想:“这书呆子,不知道是哪世修来的这等艳福,竟然获得小师妹的如此深情垂爱……”
  虽然,大多数的人都只是羡慕,但却有少数的几个自恃平常甚得堡主钟爱,掌门人赞许的年青弟子,看得心中大生妒醋,自作多情的认为:“若不是这个书呆子来到堡内,凭着自已的英俊潇洒,温柔多情,小师妹总有一天会爱上自已的……”
  由于醋与妒的作蛊,他们的心底渐渐地产生一股恨意!
  小师妹是掌门人的掌珠,他们当然是不敢恨小师妹的,于是,他们所有的恨毒都集中在余通纯的身上!
  只是这恨毒尚还没有发作而已,事实上他们也没有这份勇气胆量,也不敢发作!
  不过,这总是很危险的,恨毒在他们心底蕴着,实在危险极了!
  余通纯当然并不知道他已经惹下了情爱的大祸,处身在妒恨的危险中。
  不幸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这是余通纯进入“ 四明堡”内第十个月零二天的一个早晨,初春的朝阳,正从东方的海底缓缓升起,升出了海面的时候。
  突然——
  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在“四明堡”内爆炸了开来!
  余通纯失踪了!
  这消息,立刻震惊了“四明堡”内所有的人!
  大家心里都在猜凝着:
  余通纯往哪里去了?
  走了?
  堡门上的弟子一致都说没有看见他走出去,可见他不是由堡门走出去的!
  不是由堡门走出去是从什么地方走出去的?四面都是那么高的围墙,难道是长了翅膀飞出去的?
  被人暗中谋害了?
  谁敢?谁有这等大胆,敢谋害掌门人未来的东床爱婿,他真是不要脑袋!不想活了!
  然而,余通纯确实失踪不见了!
  这真是件怪事,余通纯失踪得也太离奇令人不解了!
  上官素,脸色一片苍白,呆呆地挺立在书房中央,目光直楞楞地盯视着余通纯睡过的床铺,经常坐着的椅子,不言也不语,不哭也不流泪!
  她这种神情,只看得旁边立着的一些人心中惨然,鼻头发酸!
  上官瑞基静立在爱女身侧,一直十分留心地注意爱女脸色神情变化,以防万一,他目睹爱女这付样子,心头更是隐隐作痛!
  突然,上官素深深地轻吁了口气,两只大眼睛眨动了一下,滴落了两颗豆大的泪珠,缓缓转过娇躯,望着上官瑞基幽幽地问道:“爹,您知道纯哥哥到哪里去了吗?”
  上官瑞基摇了摇头,道:“素儿,你尽管放心好了,不论他是去了哪里,纵是海角天涯,爹也必派人把他找回来的!”
  上官素盈盈地笑了笑,道:“谢谢爹,不过女儿知道,纯哥哥是回家去看望他的娘去了,过几天就会回来的!”
  上官瑞基微怔了怔,问道:“素儿,这是他告诉你的吗?”
  上官素摇摇头道:“是女儿自已想的!”
  接着便向后静立在旁边,她的两个贴身侍婢说道:“小红小梅啊,你们二人记住了,每天一定要来这里打扫一次,过几天纯哥哥便要回来住的!”
  小红连忙应声答道:“小姐,您请放心好了,我和小梅会记住小姐的话,天天来打扫的!”
  上官素微点了点螓首,又叮嘱地道:“还有,你们打扫的时候,千万别移动所有的东西啊,不然,纯哥哥回来见了会不高兴的!”
  小红答道:“是的,小姐,我和小梅都知道了。”
  她语声幽幽,说时楚楚动人,只听的所有的人心底不禁一阵阵悲怆上涌,胸头不住地直发紧,难受非常!
  上官瑞基在旁耳听着爱女这一片纯真痴情之语,不由听得深锁双眉,但却又不忍开口说一句拂逆她的话,免得破坏了她美好纯洁的幻想,加深她的刺激!
  接着,上官素又转向上官瑞基说道:“爹!原谅女儿,女儿累了,要在纯哥哥这里休息一会儿了! ”
  说罢,便莲步姗姗,袅娜地走近余通纯睡过十个月的那张床铺边沿坐下,和衣缓缓地躺了下去。
  上官瑞基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什么的,但终于不忍的忍了下去,向小红小梅二人叮嘱道:“你们两个在这里好好地小心伺候着小姐!”
  话完,便朝众人微一挥手,默默地退出了书房,并随手带上了书房门。
  第六章 心灵感应入江湖
  余通纯失踪了。
  他失踪得是那么神秘,在“四明堡”所有的人的心中投下了一个阴影,也成了一个不可解的“谜”。
  由于他的失踪,带走了上官素的欢笑,也带走了上官素的一颗心!
  堡主戈云祥为余通纯的失踪,曾去拜访介绍人老夫子徐大儒,俾由徐大儒口中探查出余通纯的踪迹去向。
  但是,不巧得很,老夫子徐大儒已于三个月前结束了塾馆,束装上道,前往各地游学去了。
  时间过去了一个月了,“四明堡”派出去查访余通纯和徐大儒二人行踪的弟子大都怅然而返。
  不过,其中有一名弟子江定远,却带回了一个令人大感惊奇的消息,就是江湖上近来突然出现了一位“白马公子”。
  江定远说,这位“白马公子”身形背影完全酷似余通纯,面貌轮廓也很肖相,只是脸色略黄,左颊上多了一颗豆大鲜亮的红痣,气质较余通纯更俊逸潇洒,神色清朗,也冷傲非常!
  江定远和“白马公子”乍然相遇时,曾试探地冒叫了一声“余通纯”,但是“白马公子”的神情反应极为冷漠,听如未闻。
  江定远暗暗跟踪了“白马公子”一天,就在这一天中,他发觉“白马公子”看来是个文弱书生,实际上却是个身怀奇学,内家功力修为己臻达神光内敛,不露于形相的上乘绝顶境界!
  原来就在江定远跟踪“白马公子”的那天晚上,他看到了“白马公子”和“太行三煞”的一场激斗!
  不!那应该说是一场很轻松的搏斗!
  “太行三煞”在当今江湖上虽也算得是一流高手,但“白马公子”以一对三,凭着一双肉掌,先后未走上十招,“太行三煞”便全都丧毙在“白马公子”的掌下,替太行山一带的“老百姓”除去了三个大害!
  当时江定远隐身在五丈以外的地方,目睹“白马公子”这等武功身手,不禁看的呆住了!
  他隐身五丈以外的地方,本以为决不会被人发觉的,哪知“白马公子”似乎早就发现了他的存在。
  “白马公子”于掌毙“太行三煞”之后,竟神情潇洒地转向他隐身的地方微笑了笑,朗声喊道:“朋友,你已经跟踪了我一天了,有何见教,现在请出来明白的说吧,别再躲躲藏藏的了!”
  江定远闻言,只好现身走出,朝“白马公子”抱拳拱手道:“尊驾武功身手高强惊人,在下心中非常钦佩!”
  “白马公子”微微一笑,道:“朋友别客套了,请教尊姓大名师承?”
  江定远答道:“在下江定远,乃‘四明门’弟子。请问兄台?
  “白马公子”答非所问地道:“江兄跟踪了本公子一天,不知有何见教?”
  江定远道:“因为兄台很象一个人。”
  “白马公子”道:“什么人? ”
  江定远道:“余通纯。”
  “白马公子”道:“余通纯是什么人?”
  “一个书生,本堡的西席。”
  “江兄在找他?”
  “是的,本堡出动了二十多名弟子在分头找他。”
  “为什么? ”
  “因为他不辞而别!”
  “他偷走了贵堡的珍宝了?”
  江定远摇摇头道:“没有,但是却带走了比珍宝更贵重的东西!”
  “白马公子”问道:“是什么东西?”
  江定远正容说道:“一个人的情感,和一颗善良纯洁无瑕的心!”
  “什么人的? ”
  “本门掌门人的爱女。”
  “余通纯在贵堡中住了很久吗?”
  “总共十个月左右。”
  “白马公子”微一沉吟,道:“那么他一定是个很有魅力的少年了!”
  江定远摇摇头道:“那倒不见得,他相貌虽然确实生的很潇洒俊逸,但却是个典型的书呆子!
  “哦……! ”
  “白马公子”轻“哦”了一声之后,问道:“本公子和余通纯确实很像吗?”
  江定远点点头道:“像极了! ”
  “白马公子”道:“怎么个像法?”
  江定远道:“身材背影,脸型轮廓,无不相像!”
  “完全没有不相同的地方?”
  “兄台脸色略黄和左颊上的一颗红痣,是最明显的不相同的地方,再有便当是兄台的声音气质也略有不同。”
  “再没有其他了吗?”
  江定远微一沉吟,道:“最大的差别不同,该是兄台惊人绝世的武学功力了!”
  “白马公子”微微一笑,道:“于是江兄乍和在下相遇时,就怀凝在下可能即余通纯,便冒叫了一声,以试探在下的神情反应,虽然在下的神情反应极为冷淡,但是江兄心下仍觉不能释疑,遂乃开始跟踪在下以窥察究竟,是吗?”
  江定远点了点头,道:“不错,事实正是如此!”
  “白马公子”忽然敛容说道:“现在告诉江兄,在下不是余通纯!”
  江定远笑道:“在下现在也相信了,兄台确实不是余通纯,可是,兄台还未将高姓大名见告呢!”
  “白马公子”道:“江兄便叫在下‘白马公子’好了。”
  江定远道:“那么兄台的师承门派可以见告吗?”
  “白马公子”突然冷冷地道:“对不起,无可奉告。”
  江定远见“白马公子”如此说法,知道多问无益,于是便笑了笑,道:“兄台既是不便见告,那就算了……”.
  语声微微一顿,目光扫视了躺在地上“太行三煞”的尸首一眼,望着“白马公子”问道:“兄台与他们有仇吗?”
  “白马公子”道:“没有。”
  江定远“咳”了一声,道:“ 既是没有仇,兄台将他毙丧掌下,不觉着太过份了点吗? ”
  “白马公子”剑眉微微一挑,冷冷地道:“以他们往日横行江湖的恶迹,难道还不该死吗?”
  江定远不由一窒,感觉无话可说。
  诚然,以“太行三煞”一生横行江湖,作恶多端的劣迹而言,确是死有余辜,“白马公子”将他们除去,实在不能谓为过份。
  “白马公子”突又冷冷地道:“江兄若无其他事故,现在可以请便了!”
  江定远闻听,便即朝“白马公子”抱拳一拱,道:“再见! ”
  转身大踏步地走去。
  他刚走出十多步远,忽闻“白马公子”朗声喊道:“江兄且请留步!”
  江定远停步转身,目视“白马公子”问道:“兄台有何见教?”
  “白马公子”脸容神情陡现冷峻如冰之色地道:“江兄可知暗中窥人隐私,为江湖大忌吗?”
  江定远脸色不禁微微一变,心中骤然一紧,但旋即沉静地说道:“但是兄台今天 这种事,难道也算是隐私么?”
  “若是隐私,江兄此刻只怕和他们一样了……”
  语声略顿了顿,接道:“在下特别提醒江兄,希望江兄记住今夜在下之语,以后多加小心留神不要再犯!”
  江定远听后,一颗骤现紧张的心方始放松了下来。
  他心中很是明白有数,以“白马公子”掌毙“太行三煞”的那等武功身手,若然向他出手的话,他只怕连三招也接不下来!
  于是,他便又抱拳拱了拱,道:“多谢兄台好意提醒,在下永记心腑!”
  “白马公子”神色忽又转现和缓地缓缓一笑,道:“还有,为了那颗善良纯洁无瑕的心,在下如果遇见那余通纯时,当必告诉他要他回转‘四明堡’去!”
  江定远颇感意外地怔了怔,但随即正容说道:“谢谢兄台。”
  “白马公子”微一挥手,神色又骤转冰冷地说道:
  “不必客气,江兄请吧!”
  江定远自是不再多说什么,便又抱拳拱了拱,转身大步急行而去。
  他一面走着,一面心中却不由得暗忖道:“看此人言行举止,决不似个阴险狡恶之人,其神色怎地竟这等变幻莫测,忽冷忽热无常的呢! ……”
  ※  ※  ※
  在“四明堡”的大厅上,江定远将这番经过情形,述说得极为详细地禀告了掌门人和堡主。
  上官瑞基和戈云祥二人一直静静地听着,始终未发一言,直到江定远述说完毕之后,二人这才缓缓地深吁了口长气,同时二人的眉头也全都纠结在一起,心中似乎有着无限的心思! ……
  突然——
  一阵琐碎的脚步声响,白衣飘拂,上官素莲步姗姗,有若仙女临凡般,轻盈地走入厅内。
  上官瑞基一见爱女容色凄幽,更加苍白瘦削憔悴的脸孔,心底不禁顿然涌起一股无比的惨痛!
  他万分怜爱地望着爱女,脸上强装出慈详和蔼的笑容,问道:
  “素儿,这两天你心里觉得好过些了么?”
  上官素凄然微笑了笑,轻点点螓首道:“谢谢爹,女儿心里已经好过得多了!”.
  说完,倏地转过脸望着江定远问道:“江师兄,那‘白马公子’真的象极了纯哥哥吗?”
  江定远微微一怔,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上官素幽幽地接道:“江师兄,你说的话我已经都听见啦!”
  江定远目光竟忌请示地朝上官瑞基望了一眼,上官瑞基向他微一点首,他这时轻轻“咳”了一声,很小心地缓缓说道:“乍见确实象极了,但是现在仔细地想起来,差别不同的地方又实在太多了!”
  上官素目光凝注着江定远的脸色神情道:“你是指着他的武功而言?”
  江定远道:“ 除武功之外还有他的声音气质,都有显著的不同的差异! ”
  “哦! ……”
  上官素口中轻“哦”了一声,两只大眼睛眨了眨,仰起苍白的瘦削的粉脸,默默轻望着厅外的蓝天出神。
  厅内有着暂时的寂静,大家都沉默着……
  对于这个纯洁无瑕的少女——时之间,大家都不知该用什么话来安慰她这颗深情痴痴的脆弱的心!
  终于,还是上官瑞基轻吁了一口气,温和地说道:“素儿,你尽管放心地回房去休息吧,无论怎样,爹总会替你把他找回来的!”
  上官素轻微微地叹了口气,道:“谢谢爹,不过……”
  语声略顿,缓缓收回凝望着蓝天出神的两道目光转向上官瑞基,掠现过一阵奇异的神采,接道:“爹,女儿想自己找纯哥哥去!”
  上官瑞基竟想不到这个一向娇弱爱静,连堡门都不愿跨出一步的爱女,为了那个书呆子,今天竟然兴起了要自己出外寻找的念头!
  当下不由微怔了怔,道:“素儿,这怎么可以呢!”
  上官素道:“爹不放心女儿出外吗?”
  上官瑞基点点头道:“你从未出过堡门一步,对于江湖上的一切毫无所知,爹怎么能够放心呢!”
  上官素道:“那么女儿要小红小梅陪着女儿一起出去好了!”
  上官瑞基摇摇头道:“小红小梅还不是和你一样,对于江湖上的事情,她们又能知道一点什么呢!……”语声顿了顿,慈祥温和地接道:“素儿,你听爹的话安心在堡内等着好啦!爹一定会替你把他找回来的!”
  上官素固执地摇摇头道:“不!女儿一定自己找纯哥哥去,因为 女儿有个奇怪的感觉! ”
  上官瑞基道:“什么奇怪的感觉?”
  上官素神情肃穆平静地说道:“除了女儿自己之外,任何人都将无法找到纯哥哥的!”
  上官瑞基不由微笑着道:“哪会有这种事情,你不要胡思乱想了。”
  上官素正容说道:“爹,这是真的,决不是女儿胡思乱想的!”
  上官瑞基笑了笑道:“那么你是怎么会有这种感觉的呢?”
  上官素苍白的粉脸上,突然掠过一丝极为奇异的神情,说道:
  “ 是女儿心底一个很神奇的声音告诉女儿的!”语气一变,轻幽幽地接道:“爹您答应让女儿自己去找纯哥哥,好么?”
  上官瑞基沉吟地道:“素儿,爹每次都顺从你的意思,这一次你就听爹的话,不要自己去找他,让爹替你去把他找回来吧!”
  上官素道:“爹一定不肯答应么?”
  上官瑞基道:“素儿,并不是爹一定不肯答应,实在是你一个女孩儿家出外太不方便了、又不懂得一点江湖事故,爹怎能放心得下呢! ”
  上官素点点蝽首道:“女儿很明白爹是疼爱女儿的,不过……”语声微微--顿,忽然幽幽地轻叹了口气,缓缓问道:“爹,你记得女儿今年几岁了吗?”
  这句话问得太突然,上官瑞基一时不解爰女的心意,不由微微一怔,愕然地望着爱女的粉脸答道:“十七了,你问这做什么?”
  他话声出口,也就立刻明白了爱女的用心,心头不禁一阵怦然大震!
  只听上官素又问道:“爹知道女儿还有几年好活么?”
  上官瑞基心中不禁凄怜,声音有点发颤地说道:“素儿,你不要想那么多好么,在这五年的时间内,爹会全力为你设法安排一切的!”
  上官素点点首道:“女儿知道,不过,希望是很渺茫的,所以女儿才求爹答应让女儿自己去找纯哥哥,要好好快乐地过这五年的日子。”.
  上官瑞基心头不由得一阵大痛,紧紧地皱着双眉。
  戈云祥在旁一直静坐着没有插口说一句话,此时,他终于忍不住向上官瑞基劝说地道:“二师兄,素儿的话也很有道理,就答应她到江湖上去走走,散散心也是好的!”
  第七章 谁是消息传播人
  “白马公子”出现江湖总共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但是,声威却已如轰雷般地震动了天下武林。
  整个武林中,江湖上,到处都在谈论着“白马公子”近月来的种种事迹!
  从掌毙“太行三煞”开始,接连着除去了“阆中一虎”,“太湖双蛟”,“湘江一霸”,“崂山一熊”。
  这些人,无一不是当今江湖上横行作恶多端的歹徒。
  虽然许多正道侠义之士,早就有心将这些恶徒除去,但一方面是因为没有抓到他们大恶的证据,一方面也因为他们的背后似乎隐隐潜伏着一股雄大的恶势力,而有所顾忌,不愿贸然下手!
  “白马公子”一出现江湖,便这样大刀阔斧地下手诛除去这些一方枭雄的恶徒,虽然使得江湖人心大快,但却也引起了一般江湖道的惊奇和猜测!
  “白马公子”究竟是何出身来历?
  他为什么要这样不顾一切的辣手狠干?是根本不知道有那股潜伏着的恶势力,还是藉此向那股恶势力挑战,想迫使其正式露面……
  尤其令人大感惊奇深不可测的,是“白马公子”的财富!
  他好象拥有一座无可计数的金财宝库般,随身所携的珠宝即值百万之巨!
  陕西的水灾,当地官府正因受灾区城太广而大感力不从心,无力赈济时,“白马公子”忽然匆匆赶到灾区,于三昼夜间,散发了十数万金,灾区数万户百姓莫不感恩戴德,家家焚香念佛,祈求菩萨保佑“白马公子”长命百岁,多福多寿!
  因此,“白马公子”出身来历和多金,在江湖上更引起了许许多多带有神秘性的传说;也成了江湖上猜“谜”的题目对象!
  江湖上到处都在谈论着“白马公子”,他的声誉远较被誉为“万家生佛”的“四明门”掌门上官瑞基,在武林中传得更快,也更轰动!
  蓦地——
  不知是谁传出了一个震惊天下武林的消息。
  “白马公子”乃是“仙机宝库”的主人!
  “仙机宝库”,在武林中流传了将近千年的历史,据传说,“仙机宝库”内除了金银珠宝不 计其数,富可敌国外,最具吸引力的一部“仙机兵书”,兵书中所载包罗万象,天文地理,医药丹方,奇门阵式,武功心法,无一不是旷世奇学,只要得到此书练成书中所载的一本的武功心法,便可称雄武林,无敌天下!.
  于是,天下武林江湖中,立即沸腾了起来……
  怪不得“白马公子”的武学功力那么高不可测……
  怪不得他那么多金……
  原来他竟是“仙机宝库”的得主!
  根据一般常理推断,“白马公子”既是“仙机宝库”的得主,那么“仙机兵书”也必定在他的身上了!
  由于这一推断,武林好多高手出动了!
  这些高手来自各派、各帮、各教,江湖黑白两道都有,他们都在江湖上露了面,追踪“白马公子”。
  虽然,这些高手均都知道若从“白马公子”手中得到“仙机兵书”,必须付出极高的代价,但是,他们并没有因此而气馁,宁愿溅血横尸,也得试上一试!
  情势形成了“白马公子”就是“仙机兵书”,数以百计的武林高手都欲获得“白马公子”而甘心!
  于是,“白马公子”被陷身步步危机的包围中!
  “白马公子”自是也发觉了这种危机四伏的形势,他虽然身负绝学功力,艺高人胆大,并没有把这些形迹渐露的武林高手放在眼内,但心底也不禁甚为惊骇,暗皱眉头,又怒又恨!
  他惊骇于这个消息的来源,这是什么人放出的空气谣言? ……
  对于传播这种谣言消息的用意何在?……
  是与他有仇?想利用这许多武林高手来杀害他!
  若果真如此,则对方的心机之阴深、狠辣,太令人凛骇了!
  然而,对方与他有什么仇恨呢?……
  以“白马公子”的身份,江湖上谁知道他的来历,谁又知道他的出身名姓师承呢?
  ……
  于是,他决心要追查出散播这消息谣言的人,同时对于这些为“ 仙机兵书”向他涌来的武林高手,决定采取冷静的态度。
  他们不动,他也就不予理会。
  但是,他们若敢稍稍一动,他立刻绝不留情的痛下辣手,给他们一个厉害!
  事情终于发生了!
  那是一个四月中旬,月明如镜的夜晚。
  当时子夜刚交。
  在岳阳旅店中 ,“白马公子”正躺在床上闭目假寐地憩息着。
  突地——
  一阵衣袂飘风飒飒轻响,十数条人影,身形快如 闪电般地飞掠入“白马公子”窗外的店院中。
  院中一排站着十一个人,年纪均在四十以上,全都是一身黑衣,背后斜背着一柄长剑,剑把露出肩上,剑穗随着微风吹拂,轻轻摆动!
  只见其中一个年约五旬开外的老者,双目精光灼灼暴射着两道寒电般,射视他这间店房的窗户,语音低沉地喝道:“白马公子,赶快交出你身上的‘仙机兵书’来,老丈等定不为难你,否则,嘿嘿!你武功纵然通天,今夜你也必将溅血横尸当场!”
  “白马公子”正待伸手拉开房门,现身答话时,突闻左边隔室房内响起一阵声若银铃般的格格娇笑。
  接着只听得房门“呀”地一声打开,莲步姗姗,婀娜娉婷地走出三个腰悬佩剑的紫衣绝色少女!
  院中的黑衣人一见三名紫衣少女现身,脸色不由齐皆微微一变,那立在当中年约五旬开外的黑衣老者,陡地仰天打了个哈哈,道:“老夫还当是什么,原来是‘紫燕三剑’。江湖上的消息传得真快,连‘紫燕宫’都得到消息赶来了……”
  语音微微一顿,倏地飘身跨前了三步,停立在“紫燕三剑”对面五尺之处;抑抵着声音接道:“眼下四方高手云集,不管是谁得手,均将难以脱身,你我两方联手合作如何?”
  “紫燕三剑”之首“飞花剑”叶兰香口中冷“哼”了一声,语冷如冰地道:“申长胜,你去照照镜子看,你配吗!”
  申长胜脸色勃然一变,嘿嘿一声冷笑道:“ 叶兰香,你休要太狂了,青城派难道还会怕你们‘紫燕宫’不成! ”
  叶兰香冷冷地道:“怕不怕是你们的事,反正我‘紫燕宫’还没有把你青城派放在眼下呢!”
  青城派为当今武林五大派之一,近二十年来虽因人材凋零,在江湖上声势已大不如前,但仍有其不可轻侮的实力!
  叶兰香这句话说得实在有点太过火,‘只气得申长胜须眉怒张,额上青筋暴露,双目陡瞪,厉声喝道:“叶兰香,青城派和你们紫燕宫素来是井水不犯 河水,一向无怨无仇,你说话最好小心点!”
  叶兰香又是一声冷“哼”,道:“不小心又怎样,你要是不服气,现在就可以撒出你的剑来,试一试紫燕宫的剑法味道好了!”
  紫燕宫剑法以快捷、奇诡,狠辣绝伦驰名天下武林,据传闻连领袖中原武林的武当“两仪剑法”也要逊色三分,青城派“九宫剑法”在武林中的声威,虽然并不下于武当“两仪剑法”但他又怎敢受激撒剑出手一试紫燕宫剑法的锋芒!
  何况是此时此刻,他目的只在“仙机兵书”,兵书连见还尚未见到,他又怎肯树结紫燕宫这等强敌!
  这申长胜乃是个心机非常阴深险毒之人,他心中虽已被叶兰香的话激得怒火如雷,但仍竭力抑压住阴声嘿嘿一笑,道:
  “叶兰香,你休要欺人太甚了,须知眼下的情势你是站在非常不利的地位,老夫认为你应当好好的考虑才是!”
  叶兰香冷然一笑,道:“你的意思是你们的人多是么?”
  申长胜嘿嘿一笑,道:“这也是事实!”
  “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你不是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吗?”
  “就是你们这十一位,另外没有了吗?”
  “十一对三,应该是足有余裕了吧!”
  叶兰香冷笑了笑,侧身转向“雾花剑”孟玉茹道:“三妹,发出金铃讯号,请附近的姊妹现身,让他们也看看我们的人有多少!”
  孟玉茹道:“大姐,依小妹看还是不要惊动附近的姊妹算了,他们要十一对三,就让他们十一对三试试也好!”
  叶兰香摇摇头道:“ 不,三妹,还是让他们看看好了,否则他们不会死心的! ”
  孟玉茹没有再说什么,纤纤玉手自怀内取出一只外套绒袋的小金铃,退去绒袋 ,扬臂一振,立刻响 起一阵划空的铃声。
  “叮叮当当”,音韵甚是悦耳,也很有节奏!
  这种小金铃发出的音响虽然并不十分强大,但在这万籁俱寂的子夜时分,也足能传出方圆里许之外!
  刹那间,月光下顿见一条条身材纤瘦的人影,飞掠而至,轻捷绝伦地涌现在四面的屋顶!
  申长胜心中不禁暗暗一惊!
  他目光略一掠扫,即已看清了共有十七八人之多,加上“紫燕三剑”.正好是他的一倍,而且从她们飞掠而至那种轻捷绝 伦的身法上看来,显然都是功力身手不凡的“ 紫燕宫”高手!
  只听得叶兰香语冷如冰地缓缓说道:“申长胜,这还只是本宫住歇在这附近的一部分高手,如若我升起‘紫燕火花’讯号,在半盏茶的时辰内,立即便多过眼下有三倍的本宫高手飞驰赶到,这情势究竟对我们不利还是对你们不利,已经明摆在你的眼前,想来也不必我多作解释了,对不?……”语声微顿了顿,接道:“俗语云:识时务者为俊杰,形势如此,我劝你还是赶快返回青城山去,勿再妄生夺取‘仙机兵书’的贪念为上。”
  申长胜目光微转了转,嘿嘿一声冷笑道:“是贵宫已决心志在必得!”
  叶兰香冷冷笑道:“是与不是和你申长胜无关!”
  申长胜阴声一笑道:“青城派纵然依你相劝不再出手夺取‘仙机兵书’,但是天下武林众多,你们紫燕宫能对付得了吗?”
  忽然,一声阴森令人毛发悚然的冷笑骤起,“白马公子”右邻的一间房门开处,现出一个骨瘦如材,须发灰白,年约六旬开外,双眼精光灼灼有如两股冷电逼人,但却穿着一件和身材极不相称,又宽又大的黑袍老者。
  申长胜一见,心中不禁又是猛然一惊!暗忖道:“怎么鬼王堡的人也这么快赶到此地来了?”
  原来这黑袍老者,乃是“鬼王堡”属下的一流高手,“鬼爪拘魂”袁尚谦。
  只见“鬼爪拘魂”袁尚谦大踏步走近距离申长胜左侧八尺地方立定身形,阴森森地一笑,道:“中长胜,我们联手合作如何?”
  申长胜心中微微一动,点点头道:“只要贵堡确有诚意,申某无任欢迎!”
  袁尚谦道:“当然有绝 对的诚意,不过老夫却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
  “老夫要先试试你的功力!”
  “用意何在? ”
  “够不够合作的资格!”
  “你轻视中某?”
  “不是轻视而是耳闻不如目见!”
  “怎么试法? ”
  袁尚谦冷冷地道:“你若能接得下老夫三掌便算够格!”
  申长胜心中微微一震!问道:“接不下便各行各是,是不?”
  袁尚谦阴森森地一笑,道:“接不下,我们再商量好了,老夫认为以你的一身内功修为,总不致于真会接不下的吧!”
  叶兰香忽然“嗤”地一声冷笑,道:“连这种条件都不敢答应,也想和人联手合作夺取‘仙机兵书’,真丢人!”
  申长胜双目突地一瞪,喝道:“叶兰香,你怎知道老夫是不敢答应!”
  叶兰香冷冷地道:“那你还在考虑犹豫什么呢!”
  申长胜道:“老夫是在考虑值不值得答应!”
  叶兰香道:“当然值得答应!”
  申长胜道:“老夫却认为不!”
  袁尚谦忽地冷声喝道:“申长胜,你若是不敢答应就赶快夹着尾巴滚吧!”
  申长胜怒道:“袁尚谦,你认为是申某怕你么!”
  袁尚谦道:“那么你就先接老夫一掌试试!”
  话落,扬掌一挥,劈出了一股刚猛无边的掌力,直朝申长胜当胸击去!
  申长胜意料不到袁尚谦会突然出手,仓促间只得赶急扬臂发掌硬接!
  “砰! ”
  双方掌力接实,一声震响中,申长胜立被震得后退了一步!
  第八章 愿化飞蝶长伴君
  一掌硬接,申长胜虽然被震得后退了一步,但却反因而雄心大壮!
  是以他身形一退之后,立时嘿嘿一声冷笑,喝道:“袁尚谦,你也接我一掌试试!”
  话落掌发,劲风狂飚如涛,刚猛无伦地直朝袁尚谦击去!
  袁尚谦阴森森地一声怪笑,双掌扬处,劲力排空地迎上!
  “砰!”地轰然一声巨响大震,劲风激射,狂飚飞卷中,申长胜在这一掌接实下,可就吃了大亏了!
  他不但被震得马步一浮,稳立不住地连退了五个大步,而且被震得胸头血气翻涌上冲,终于忍不住地张口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叶兰香一声冷笑,道:“ 就凭这么一点功力也想称雄争狠,真是太也自不量力了! ”
  申长胜耳闻这种冷言冷语,心中怒气不由往上直冲,双目陡地一瞪,张口才待喝骂时,但喝声尚未出口,却“哇”地声又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原来他内腑已被袁尚谦的掌力震伤,虽然并不十分严重,但却经不起再发气怒,立刻牵动了内腑伤势,血气与怒气同时上冲!
  因此,他口一张,与怒气同时上冲的鲜血,.立即抢先冲出!
  血为人身体内之精,他内腑受伤,于喷出一口鲜血之后,虽因内功深厚尚可勉强支持,但是第二次喷血出口后,便再支持不住,胸脯起伏加剧,喘息连连,身躯顿形摇摇欲倒!
  静立在他身后丈许外的同门师弟十人见状,不由齐皆大惊失色,急忙飘身上前将他护住,以防“鬼爪拘魂”袁尚谦出手突袭!
  蓦地— —
  一阵娇叱暴喝声,兵刃撞击“叮当”声骤起,现身四面屋上的“紫燕宫”少女,已与飞掠赶来的一批武林高手展开了搏战!
  刹那间,顿见一片刀光剑影纵横交错,耀目生寒,与星月争辉!
  娇叱暴喝声兵刃撞击声,顷刻交织成了一阕惊心动魄,紧张震人心弦的乐章!
  “紫燕三剑”和“鬼爪拘魂”目光略一掠扫,立刻看出这批武林高手有“白骨教”下,有“峨眉”和尚,也有“彩凤帮”弟子,人数不下三四十人之多。
  这时,“白马公子”已打开房门现身出来,潇洒地俊立在廊檐下,那神情样势,竞象是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派头!
  “紫燕宫”少女,虽然个个剑术精湛神奇,身手均皆不凡,但是此刻和她们动手搏战之人,都是各派的精英高手,何况又是人多势众,在以一对二或者对三的形势下“紫燕宫”少女虽可支撑一时,但时间稍久,后果却颇堪虑!
  突然——
  一声尖锐的惊叫划空,已有一名“紫燕宫”少女伤在“峨眉”和尚的方便铲下,娇躯一晃,自屋上摔了下来。
  “白马公子”弹身电射,双手一抄,竞来了个温香软玉抱满怀,接住了那负伤摔落下屋来的紫衣少女的娇躯,身法之快,快得令人眼花地返回到他原来站立之处,放下紫衣少女,挥手自怀中取出粒药丸纳入她的口内,低声说道:“赶快运功调息催行药力,伤处立可封口生肌!”
  “飞花剑”叶兰香一见己方已经有人受伤,秀眉不由微微一皱,侧首向“飘花剑”周如茵道:“二姊快升‘紫燕火花’! ”
  话落,娇躯已如电射地弹起,一声娇叱,撤出腰下长剑,剑虹矢矫如龙,直朝峨眉和尚扑去!
  “雾花剑”孟玉茹一见,也就立即发出一声娇叱,弹起娇躯,跟踪扑上屋去!
  因为峨眉和尚已经伤了她们“紫燕宫”的人,所以,“雾花剑”孟玉茹扑上屋上,长剑所取的对象也是峨眉和尚。
  “紫燕三剑”为“紫燕宫”少女辈中出类拔萃的高手,剑术身手之强,较诸眼前所有的紫衣少女均要高出一筹,尤其是“飞花剑”叶兰香为“三剑”之首,剑术造诣更比“飘花剑”周如茵,“雾花剑”孟玉茹精纯!
  她含怒弹身扑向峨眉和尚,出手剑招辛辣绝伦,她剑虹闪处,立闻一声惨号响起,已有一名峨眉和尚首当其冲地被她斩断一臂,仰身跌下屋去!
  暴喝如雷中,另三名峨眉和尚立时舍弃了正被他们围攻得娇喘频频的紫衣少女如旋风般朝叶兰香扑了过来!
  三柄方便铲力沉势猛,劲风呼啸,那声势确实惊人非常,令人心凛不敢轻视!
  叶兰香虽然自负剑术身手高强,并未把这三名峨眉和尚放在眼下,但目观他们猛扑攻来威势,可也不敢过份大意轻敌,口中一声娇叱,长剑疾挥,展开了一身绝学剑招,和三名和尚激战起来!
  她独战三名峨眉高手,一柄长剑犹如生龙活虎,三名峨眉高手不但丝毫占不到便宜,且反被迫落在下风!
  说来实在太慢,“飘花剑”周如茵一见大姊三妹均已弹身扑上屋去,她便急忙探手入怀取出“紫燕火花”,正待扬手向空中抛起时蓦闻耳边响起一声低喝道:“且慢! ”
  她回首一看,只见“白马公子”朝她摇摇头道:“现在还不到时候呢!”
  说罢,俊目倏张,神光电射,一声朗喝道:“住手! ”
  他这一声朗喝,乃以内家气功发出,只震得所有一众武林高手个个耳鼓“嗡嗡”,心神微微一震,各向对方虚攻了一招,飘身后退,住手停战!
  “白马公子”目光缓缓地扫视了众人一眼,朗声说道:“诸位在这种地方动手搏战,不觉得太嫌惊世骇俗吗!”
  “白骨教”下“丧门煞星”朱兆鹏嘿嘿一声冷笑道:“阁下既嫌惊世骇俗,何不就替我们大家出个比较好的主意呢! ”
  “白马公子”微微一笑,道:“本公子正有此意。……”语声略顿,问道:“请问尊驾是‘白骨教’下何人?”
  朱兆鹏道:“教主座下双‘煞星’之一,‘丧门煞星’朱兆鹏。”
  “白马公子”道:“朱兄此来,一共带了多少人?”
  朱兆鹏道:“连同本人一共十三人。”
  “白马公子”道:“呵呀!这是一个很不吉利的数字呢,朱兄你可要小心些才是! ”
  朱兆鹏脸色微微一变,瞪目喝道:“少废话,阁下有什么好主意,快说吧!”
  “白马公子”淡然一笑,道:“距离这里数里之外,洞庭湖畔有一块绿洲沙地,是一个最理想的搏战场所,诸位何不移驾前往那里各展绝学一争雄长高下呢!”
  朱兆鹏嘿嘿一声阴笑,道:“好主意,我们到那里去拚个你死我活,阁下恰好乘此机会一走了之是吗?”
  “白马公子”陡地朗声一笑,道:“朱兆鹏,你实在太聪明过份了些,本公子乃是你们今夜互争雄长最理想的公证人,岂有一走了之不陪同你们一起前往之理……”语声略顿,目光扫视了峨眉和尚及“彩凤帮”弟子一眼,问道:“大师们和姑娘们的意下如何?”
  “彩风帮”“素手辣心”沈咏雪冷冷地道:“公子既然同往,本帮当无不赞成之理!”
  “白马公子”转向峨眉和尚问道:“贵派此来以哪一位为首?”
  一个年约五旬的方面僧人答道:“贫僧悟果。”
  “白马王子”道:“大师也赞成本公子提议吗?”
  悟果大师道:“贫僧没有意见。”
  “白马公子”微微一笑,攸地转向方自运功疗伤完毕的申长胜问道:“申兄之意如何?”
  申长胜嘿嘿一笑,道
  “阁下到哪里,申某等亦当跟往!”
  “白马公子”忽然哈哈一声朗笑道:“诸位既然都不反对本公子的提议,那么本公子便为诸位带路去那里一决胜负雄长就是!”
  话落,弹身电射,直朝西南方飞掠驰去!
  众人一见也立即纷纷各掠身形,紧随其后飞驰而去。
  ※  ※  ※
  夜。
  宁谧的,静悄悄的……
  洞庭湖,在如银的月光下,轻悠悠地闪烁着鳞鳞波光。
  湖畔。
  一片柔软的沙地上,空气显得有些儿紧张地站立着一群一群的武林高手。
  “峨眉”和尚,“白骨教”众,“青城”门下,“彩风帮”弟子,“紫燕三剑”和十八名紫衣少女,“鬼爪拘魂”袁尚谦和“无常七鬼”,这些人全都阵线分明,距离丈许左右站立着,各自心怀警惕地互相监视戒备着。
  “白马公子”神色潇洒,从容依旧,嘴角含着一丝冷傲的笑.意,卓立在这些人的对面相隔一丈五六地方。
  这时,在这许多武林高手的心目中,“白马公子”已经成了“瓮中之鳖”,他纵有通天澈地之能,也无法逃出他们的手去!
  故而他们虽都是为着“仙机兵书”而来,但是此刻却又都心存顾忌地不欲急急出手抢夺,心底都只在默默地筹思着一个非常困难辣手的问题,那就是于夺取得“仙机兵书”之后,如何才能够不受到其他门派高手的阻截追击,安然脱身离去……
  因此,他们虽都知道,“仙机兵书”此刻也许就在“白马公子”的怀内,但是谁也不愿抢先冒险向“白马公子”出手!
  此固然是由于“白马公子”身怀绝顶武学功力,他们心存畏惧不敢,一方面也怕成为众矢之的。
  只见“ 白马公子”目光湛湛地注视着这群武林高手,轻“咳”了一声,神色冷傲地缓缓说道:“在诸位未动手拚搏之前,本公子有几句话要请教诸位,尚望诸位能予明答。”
  “峨眉”悟果大师道:“公子请说吧!”
  “白马公子道:“诸位确是为公子而来的么?”
  “丧门煞星”朱兆鹏道:“阁下何必多此一问。”
  “白马公子”淡然一笑,道:“当然大有道理!”
  “素手辣心”沈咏雪道:“什么道理? ”
  “白马公子”道:“本公子要弄清楚诸位的真正来意目的!”
  沈咏雪道:“来意目的只有一个!”
  “白马公子”道:“也就是‘仙机兵书’是吗?”
  “丧门煞星”朱兆鹏嘿嘿一声冷笑,道:“既然知道,何不便识相点把它交出来,多说这些废话何益! ”
  “白马公子”道:“你们知道‘仙机兵书’确在本公子身上吗?”
  “峨眉”悟果大师道:“是不是确在你身上虽然不便断言,但是你总不能否认你不是‘仙机宝库’的得主!”
  “白马公子”道:“如果本公子说不是呢?”
  “素手辣心”沈咏雪道:“江湖传言难道会是‘空穴来风’?”
  “白马公子”正容说道:“但是本公子确实不是‘仙机宝库’的得主,也未得到什么‘仙机兵书’! ”
  “丧门煞星”朱兆鹏冷冷地道:“你这话会有人相信吗!”
  “青城”申长胜接道:“你纵然舌灿莲花,也将无法抵赖得了!”
  “白马公子”冷然一笑,道:“你们认为本公子是在抵赖吗?”
  “峨眉”悟果大师道:“不是抵赖为何又不敢承认?”
  “白马公子”剑眉微微一挑,旋忽深吸了口气,道:“好吧,他们既然一定认为如此,本公子也不想多作无谓辩解,不过,本公子却还要请教诸位一下,不知诸位可知这消息的来源最先是由什么人传出的?”
  群雄全都不由的愕然一怔!皆被这句话问得呆住了。
  的确,这消息最先的来源是什么人呢?……
  眼前这么多人,竟没有一个人知道,也没有一个答的出来!
  “白马公子”目光飞快地掠视了群雄一瞥,接着又道:“诸位既然都说不出消息最先的来源是什么人,但又不知诸位又凭着什么证据认定本公子是‘仙机宝库’的得主,‘仙机兵书’在本公子身上?”
  “丧门煞星”朱兆鹏嘿嘿一笑,道:“这还要什么证据,江湖人言确凿难道还不够么,何况,你身怀百万巨额珠宝,若不是‘仙机宝库’里的宝藏,又是从那里来的? ”
  “白马公子”脸色陡地凝寒如冰地沉声说道:“朱兆鹏!你先要弄清楚,本公子并非是个怕事之人,本公子之所以如此不惮浪费唇舌的原因,一方面是想知道这消息的来源和最先的传出人是谁?一方面是要诸位明白此事实在是一种‘空穴来风’的谣言,希望诸位不要中散传这一谣言’的人的阴谋诡计……”
  语声略顿,双目神光电射地掠视了群雄一眼,接道:“诸位如果一定不相信本公子之言,本公子也是无法,只好悉凭诸位之便,事后诸位可不要怨恨本公子手下绝情,心肠狠辣,还有一件事情奉告诸位的,便是‘紫燕宫’和‘鬼王堡’皆是本公子的朋友!”
  此语一出群雄心头都不禁一惊!
  这“白马公子”究竟是个什么出身来历?他怎地与这两个从无关连的“紫燕宫”和“鬼王堡”都是朋友的呢?……’
  于是,场中空气在紧张中沉寂了下来。
  “峨眉”悟果大师和“彩风帮”的“素手辣心”沈咏雪二人,心中都不由得有点犹豫起来!
  片刻之后,“素手辣心”沈咏雪忽然问道:“你既然不是‘仙机宝库’的得主,那么你身怀百万珠宝,是从哪里得来的?何不说明白呢!”
  “白马公子”肃容说道:“此乃恩师所赐!-”
  沈咏雪道:“但不知令师是哪一位武林高人?”
  “白马公子”冷冷地道:“对不起,无可奉告!”
  沈咏雪目光微微一转,道:“ 想来令师必然是一位遁世隐居的武林前辈,世外高人了? ”
  “白马公子”淡然一笑道:“随便姑娘怎么猜想均无不可。”
  沈咏雪又道:“令师既然是一位遁世隐迹的世外高人,要这么多的珠宝当然毫无用处,不过……”语声略顿,目注“白马公子”问道:“ 令师一下子将这么多的珠宝给你不知有什么用意没有? ”
  “白马公子”朗声说道:“有,行侠仗义,济困助贫!”
  沈咏雪微一沉吟,道:“就凭这么八个字,似乎用不了这么多吧!”
  “白马公子”笑道:“百万巨金,这数字听起来虽然颇为惊人,但是如真正的派起用场来实在不能算多,陕西一场水灾,我就用去了十万金之数呢!”
  “嘿! 嘿! 嘿! …”
  第九章神 秘 人
  蓦然----
  “嘿嘿嘿……”
  一阵阴森森的狂笑飘空,令人毛发悚然!
  笑声入耳,群雄心头都不由地微微一窒!
  这阵阴森森的狂笑虽然来得极其突然,但是群雄都已听出它传来的方位,是起自湖上十余丈外一片半人多高的芦苇丛草中。
  凝目望去,只见一条人影倏然冒起,有若飞鸟般地直朝湖岸上掠来。
  这人的轻功身法实在超绝罕见,十余丈的湖面,中途竟然未曾落脚借力,一口气飞越渡过落身湖岸上。
  而且是轻如片叶,落地点尘不惊!
  若非内外功力火候修为已臻上乘化境,轻功焉得有此造诣身手!
  落地现身,明亮的月光下,众人立刻看清了来人乃是个浑身上下一片腥红:红鞋、红袜、红袍、红帽,非常神秘的红巾蒙面人!
  众人心中全都不禁凛然一惊!暗道:“此人是谁? ……”
  只见那红巾蒙面人停立在“白马公子”身后三丈开外的地方,又发出一声森森的“嘿嘿”怪笑,道:“白马公子,你陕西赈灾的侠行虽然是多管闲事之举,但也不能说你做得不漂亮大方令人钦佩,不过这眼前之事,你却未免显得太不够光明磊落,小家子气了!”
  这时,众人数十双目光,齐皆灼灼地投射在那神秘的红巾蒙面人的为上,只有“白马公子”依旧背向着他,没有转过身子,也没有回首望他一眼,但脸色神情却是一片肃穆,更为冷傲得令人不敢逼视。
  显然地,“白马公子”已经因红巾蒙面人轻功身法的超绝,而心生警惕,暗中凝神蓄功戒备!
  红巾蒙面人话声一落,“白马公子”立即冷冷地问道:“本公子怎样不够光明磊落小家子气了?”
  “你明明是‘仙机宝库’的得主,却矢口否认不是,辩说是江湖谣传,空穴来风之言,还伪称要追查出这消息的来源是什么人,以此而言,你岂不是不够光明磊落,并且实在奸滑狡诈多端! ”
  “白马公子”神色凝寒如冰地缓缓转过身子,问道:“阁下是谁? ”
  “神秘人。”
  “号如其形,倒也堪称恰当。”
  神秘人嘿嘿一笑,道:“彼此彼此。”
  “白马公子”沉声问道:“阁下尊姓大名?”
  神秘人冷冷地道:“无可奉告。”
  “是见不得人?”
  “和你一样! ”
  “白马公子”话声不由一窒,随又问道:“阁下为何隐蔽本来面目?”
  神秘人道:“表示神秘。”
  “是怕被人认出身份来么?”
  “这只是神秘的一小部分!”
  “大部分是什么?”
  “告诉了你岂不尽失神秘之意!”
  “白马公子”微一沉吟,冷冷地道:“ 神秘人,本公子适才对他们诸位解释之言,你都听见了? ”
  神秘人道:“一字不遗。”
  “你不相信? ”
  “本人不是傻子。”
  “你很聪明么?”
  “决不至于比你白马公子差劲!”
  “你确信江湖传言是真?”
  “无风不起浪!”
  “你也为此而来?”
  “只是目的的一半!”
  “还有一半是什么?”
  “现在还不到说话的时候!”
  “要什么时候!”
  神秘人嘿嘿一笑,答非所问地道:“对于眼前的问题,你打算怎样解决?”
  “白马公子”道:“本公子没有意见!”
  “本人有个意见!”
  “什么意见? ”
  “交出‘仙机兵书’便任由你走路!”
  “白马公子”沉声说道:“别说本公子没有‘仙机兵书’,就是有,也决不会交出!”
  神秘人阴森一笑,道:“那么我们就谈谈条件如何?”
  “谈什么条件?”
  “你要不要本入帮忙?”
  “白马公子”一怔!问道:“邦什么忙? ”
  神秘人道:“帮你解决眼前的危机!”
  “白马公子”冷冷地道:“你认为本公子已处身在危机中?”
  神秘人道:“是与不是,关键在于本人!”
  “白马公子”道:“你自信确是如此?”
  神秘人嘿嘿一声冷笑,道:“凭你的一身武学功力,加上一宫一堡的人,本人也知道眼前的这些高手绝对无法奈何得了你,拦阻不住你,是不是,不过……”
  语声微微一顿,又嘿嘿阴笑了笑,接道:“你应当知道,本人如果介入他们之中和你为敌,情形便就要完全改观了!是不? ”
  “白马公子”从神秘人一口气掠身飞过十多丈湖面,绝顶的轻功身法上,已经看出其一身武学功力,可能不在他自已之下,确是一劲敌!
  因此,他闻言之后,心中不禁怦然一震!暗道:“若果真如此,情形倒是相当辣手堪虑,这神秘人不知究竟是何来历?他所要谈的条件又是什么呢……”
  只听神秘人接着又道:“白马公子你考虑好了没有?”
  “白马公子”目光倏然如电射视着神秘人,沉声说道:“神秘人,你以为如此一来,本公子便就绝对无法脱身了不成! ”
  神秘人冷冷地道:“虽然不能说是绝对,但一宫一堡的人将有大部分得溅血横尸此地……”语声略顿,嘿嘿一笑,又道:“白马公子,本人认为你总不至于那么狠心,让这些年轻美丽的姑娘为你枉送性命吧。!”
  “白马公子”听得剑眉不由一皱,心中大生犹豫!
  “飞花剑”叶兰香突然接口说道:“公子别听他的,‘紫燕宫’若有一人溅血此地,至少他们也必将有两人横尸当场!”
  神秘人嘿嘿一笑,道:“叶姑娘,你这种话不觉着太狂吗!”
  叶兰香秀眉一挑,道:“你要不要试试!”
  神秘人不屑地冷声说道:“本人如果出手,凭你们‘紫燕三剑’,只怕连十招也未必能接得下来!”
  “白马公子”心头不禁凛然一震!
  “紫燕三剑”的武功剑术造诣如何乃他所深知,在这种立刻可见真章兑现的情况下,神秘人竟敢口发这等狂言大话,足见不定然怀具惊人的武功身手和把握,否则,他又怎敢?
  叶兰香陡地格格一声娇笑,道:“神秘人,你这种口气虽是狂妄惊人,但还吓唬不住我们‘紫燕三剑’! ”
  话声中右手一挥,微风飒然,“紫燕三剑”已同时飘身掠出,叶兰香居中,周如茵在左,孟玉茹在右,三人成品字形,面对神秘人凝立在距离八尺左右的地方,六道眼神精芒灼灼如电,粉脸凝寒如霜!
  神秘人嘿嘿一声阴笑,道:“你们三个人真想要本人出手么?”
  叶兰香满脸一片肃杀之气地道:“ 不错,我们姊妹三个今夜必得领教领教你的绝学高招! ”
  话落,右手探处,“呛!”的一声龙吟,已自撤出眼下的长剑,冷声喝道:“神秘人,亮出你的兵刃来吧!”
  “紫燕三剑”突然飘身掠出,“白马公子”本想出声阻止,但他一见三人成品字形而立,顿时明白了她们的用心,遂又忍了下去!
  神秘人目光缓缓地扫视了三人一眼,冷然一笑,道:“紫燕宫的‘三绝剑阵’,虽然威震天下武林,据传说尚未有人能破过,但那是你们未遇上真正武林高手之故,今天遇上了本人,当必使你们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嘿嘿……”
  “嘿嘿”冷笑声中,探手撩起衣襟,撒出一柄寒光夺目,冷气森森的短剑。
  叶香兰一见这柄短剑,芳心不由顿然一惊,脱口说道:“鱼藏剑! ”
  神秘人冷傲地一笑,道:“不错,它正是‘鱼藏剑’,姑娘好眼力!”
  “白马公子”,心中暗忖道:“据传说一百五十年前,武林剑术名家‘追风老人’,于偶然得着这柄‘鱼藏剑’后,为了配合它的使用,乃苦心研创了一套威力罕世无力的十二式‘追风闪电’剑法,和此剑一起埋藏在一处深山绝壑底,并以羊皮绘制了一幅藏宝图,投入大海中任它随波逐流,留待有缘……”
  只听叶兰香接着说道:“你既然得着‘鱼藏剑’,想来当也练成‘追风闪电’十二式.了! ”
  神秘人道:“姑娘年纪虽然不大,对于武林秘辛见闻倒很广博呢!”
  叶兰香道:“你以为‘追风闪电’十二式足能破败‘三绝剑阵’吗?”
  神秘人道:“除了‘追风闪电’十二式之外,本人岂能别无所能!嘿嘿!小小‘三绝剑阵’,本人尚还没有把它放在眼内呢!嘿嘿……”
  一阵阴森森的怪笑之后,右手短剑微扬,沉声喝道:“姑娘小心,本人要出手了!”
  “白马公子”陡地一声朗喝道:“且慢! ”
  身形电飘,已经凝立在叶兰香的身侧。
  神秘人缓缓垂下短剑,冷冷地问道:“你有什么意见?”
  “白马王子”并没有立刻回答神秘人,却目视叶兰香微笑地说道:“姑娘请退下准备全力对付那些人,此人由在下单独和他一战好了!”
  他说时虽然面含微笑,言语温和,但却另有一股使人不想违拒的力量。
  叶兰香心中虽是甚不愿意,但竟也不由己地微微点首说道:
  “妄身遵巡公子之命!”
  话罢,左手略抬,素袖轻轻一挥,便和周如茵孟玉茹二人一齐飘身退回原处,并肩凝神卓立!
  “白马公子”双目神光倏如两道冷电寒芒激射,望着神秘人朗声说道:“神秘人,你出手吧,本公子接住你的就是!”
  神秘人忽地收起了“鱼藏剑”,嘿嘿一声怪笑,道:“换上你,本人便没有出手的兴趣了!”
  “白马公子”不由一怔,喝问道:“神秘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神秘人道:“没有什么意思,本人只是现在还不想和你动手!”
  “白马公子”道:“是因为没有把握胜得本公子?”
  神秘人阴声一笑,道:“你以为是吗?”
  “白马公子”道:“除此以外还有什么理由?”
  “嘿嘿“! ”神秘人道:
  “本人此来是想帮你的忙的,你信不信?”
  “当然不信! ”
  “本人也知道你会不信,不过,本人却是一片诚意!”
  “你为什么要来帮忙?”
  “当然有理由!”
  “什么理由? ”
  “也就是要和你谈谈条件?”
  “什么条件? ”
  “你答不答应?”
  “你没有说明什么条件,本公子怎么答应你!”
  神秘人嘿嘿一笑,道:“这条件实在简单不过!”
  “白马公子”道:“那你何不说出来,本公子考虑考虑!”
  神秘人道:“只要你允诺,告诉本人你的真实姓名身世来历就行!”
  “白马公子”心中微微一动,问道:“你为何想要知道这些?.”
  “本人想证实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
  “眼前还不便奉告!”
  “白马公子”星目陡地一瞪,沉声说道:“告诉你,神秘人,办不到!”
  神秘人阴声一笑,道:“我们的条件谈不拢了!”
  “白马公子”道:“哼! 不错! ”
  “你不后悔? ”
  “没有后悔的必要!”
  “本人可要改变初衷了!”
  “白马公子”冷冷地道:“悉听尊便! ”
  神秘人倏地沉声说道:“你真要逼使本人出手对付你!”
  “白马公子”道:“只要你有兴趣,本公子决不反对!”
  神秘人忽然一声轻叹,道:“好一个傲气十足的白马公子!不听本人劝告,只怕你后悔晚矣。”.
  遂又叹口气道:“本人一片诚意,你竟丝毫不解,罢了,我何必寻烦恼,插足你们的是非。”
  言毕,一阵狂笑,犹如一阵轻风,如来时一样,越过湖面,眨眼工夫便不见了踪影。
  第十章 十 方 阵
  群雄愣呆片刻,似乎又想起了眼前之事,便又齐齐把目光投向“白马公子”,一个个蠢蠢欲动。
  “白马公子”低声喝道:“你们究竟要干什么!”
  “我们只要‘仙机兵书’! ”
  “白马公子”道:“你们不信本公子的解说?”
  申长胜嘿嘿一笑,道:“那神秘人的解说是最有力的解说!”
  “白马公子”冷冷地道:“这等说来,本公子不承认是‘仙机宝库’的得主是绝对不行了! ”
  “素手辣心”沈咏雪道:“男子汉大丈夫应当光明磊落,我看你也不必再狡辩抵赖了! ”
  “白马公子”知道这批人都已宝迷心窍,除了“仙机兵书”外,什么也不在他们的思想领域内,再多的解说也是徒然。
  于是,他心念电转,觉得与其白费唇舌作那不能获得信任的无味解说,不如甘脆承认反而俐落……
  他心中这种念头一生,两道剑眉立时微微一挑,陡地朗声哈哈一笑,道:“诸位既然认定如此,本公子已是百口莫辩,非承认不行了……”语声略顿,沉声接道:“东西现在本公子的身上,不过,本公子可得先警告诸位,不怕死,便请尽管出手抢夺好了!”
  话罢,双目神光直如两股冷电霜刃般地射着群雄,喑中已潜运起八成功力,凝聚于左掌和右手玉骨摺扇上!
  形势极为明显:此刻谁要是冒失出手,决难挡得他出手一击的力道,定必落个溅血横尸当场无疑!
  他不承认时,群雄气势汹汹,非要他承认不可,大有只要他一承认,便立刻均将不顾一切地出手抢夺的样子!
  可是,当他承认了东西现在他身上时,群雄却又面面相觑起来,脸上显露出一股犹豫不决的神色。
  刹那间,空气变得异样的紧张与沉寂!
  “飞花剑”叶兰香突然发出银铃似的一声格格娇笑,向“白马公子”说道:“公子,他们既然都不敢出场抢夺,我们又何必这样陪着他们干耗着什么呢,我们走吧!”
  “白马公子”微一颌首,道:??
  “好!”接着便转向群雄朗声说道:“诸位,请恕本公子失陪了!”
  说罢,转身迈步向东走去。
  蓦然一一
  一声沉喝骤起:“站住!”
  微风飒然,一道人影掠空,飞落在“白马公子”的前面丈许地方,拦住去路。
  “白马公子”脸色沉凝,眼露煞光,冷冷地喝道:“朱兆鹏!你是想找死!”
  他口里冷喝着,脚下却并未停顿,竞对着朱兆鹏直走了过去,一步一步地缓缓向前逼近。
  在这等情形下,朱兆鹏心中不由大生惧怯,情不自禁地往后疾退了三步,又是一声大喝道:“站住! ”
  大喝声中,左臂反探,“呛!”的一声,斜背在背后的“白骨丧门剑”已经撤在手中,平胸横持!
  “白马公子”对他的喝声直似未闻,脸色沉凝依旧,眼中煞光更盛,仍然一步一步,缓缓地向前逼近!
  一丈,九尺,八尺,七尺……
  距离在越缩越短!
  朱兆鹏虽然心中大生惧怯,但他到底也是“白骨教”下的一流高手,在“白马公子”如此步步进逼的形势下,知道如再不出手一击,决难使“白马公子”的脚步停下来,而且也太过示弱丢脸了!
  因此,就在“白马公子”的进逼至他身前七尺左右之际,口中陡然一声大喝,振臂挥剑,剑光直如惊电寒涛般地直朝“白马公子”的上盘飞卷了过去!
  “白马公子”只冷冷一笑,不慌不忙,待剑只差那么几分就到胸前时,陡侧身形,右手玉骨折扇拨开“百骨丧门剑”,左掌只用了六分功力,向朱兆鹏的肋间击去。
  朱兆鹏收剑不及,急急躲闪,“白马公子”那凌厉的一掌,仓促之间,虽侥幸躲过,浑身都已惊出一身冷汗,急急退了几步,怔怔地望着“白马公子”。
  “白马公子”微微一笑,也不言语,竟与叶兰香一起转身走了。
  申长胜眼珠微微一转,望着“素手辣心”沈咏雪道:“两派一帮联手,沈姑娘意下如何?”
  “素手辣心”沈咏雪道:“我没有意见!”
  悟果大师突然洪声喊道:“公子请留步!”
  “白马公子”停住脚步,但并未回过身子,冷冷地问道:“大师是不是技痒,也想试一试身手?”
  悟果大师沉声说道:“公子休得狂傲过甚,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白马公子”冷声一笑,道:“这人外人,天外天,当不会得是大师吧!”
  言词冷峻,语气咄咄逼人,令人实在难堪难忍!
  悟果大师虽是修养功深的高僧,在这等场面下,也不禁被逼的忍不住双眉轩动,怒火陡升,冷“哼”了一声,道:“是又怎样? ”·
  “白马公子”陡地仰天一声朗笑,返转过身形双目神光突如两股寒电激射地逼视着悟果大师道:“本公子希望大师最好不是!”
  悟果大师深吸了口气,平抑下心中怒火,道:“施主瞧不起贫僧?”
  “白马公子”微微一笑,肃容缓缓说道:“峨眉派在武林中声望颇为不恶,本公子实在不愿大师陡逞这意气之争,如果大师真自以为是,本公子当必礼让三招,藉为对峨眉之敬,不过……”说至此处,语声故意一顿。
  悟果大师接道:“不过怎样? ”
  “白马公子”目光掠视了申长胜一眼,冷冷地道:“申长胜为人阴险狡诈,尚望大师多加考虑,勿要中了他的诡计圈套!”
  申长胜脸色勃然一变,厉声说道:“你休在要挑拨离间,峨眉、青城两派相处素向和睦相好,悟果大师岂会听信你这种口蜜腹剑之言!”
  “白马公子”冷笑了一笑,沉声说道:“所谓和睦友好,那只能说是平时,但事当利害冲突相斗之时,情形将会变得怎样?就很难说了,是不是?”
  申长胜嘿嘿一声冷笑,沉声说道:“不是!你少要巧言挑拨,武断是非!”
  “白马公子”道:“ 本公子是不是武断是非,你自已心里有数……”语声微微一顿,忽然转向“素手辣心”沈咏雪含笑问道:“沈姑娘以为是吗?”
  他本人生得俊逸潇洒,丰神绝世,极易令女性倾倒。
  何况他向沈咏雪问这句话时的声音,又显得非常的特别而低沉,似乎有着一股使人无法抗拒的魔力!
  “素手辣心”沈咏雪于心理上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他这么突然一问,芳心不由一阵慌乱,竟情不自禁地微点了点臻首。
  只见“白马公子”剑眉陡地一挑,脸色凝寒如冰,目光灼灼如电射视着申长胜沉声喝道:“申长胜,你要是不怕死,便和你的人一起上就是,休想作那拖人下水,临死还拉上两个垫背的梦想了!”
  申长胜阴声一笑,道:“你知道我们有多少人吗?”
  “白马公子”道:“你们十一人并不见得会比‘白骨教’的十二人高明到哪里! ”
  申长胜道:“你要独战我们十一人?”
  “白马公子”道:“你们只管齐上好了!”
  申长胜嘿嘿一声阴笑,目光瞥视了“紫燕三剑”和“鬼爪拘魂”袁尚谦等人一眼,道:
  你担保她们不出手帮你吗?”
  “飞花剑”叶兰香突然接口说道:“申长胜,你尽管放心好了,就凭你们这十一个人,还值得我们出手帮忙呢!”
  “鬼爪拘魂”袁尚谦嘿嘿一笑,接道:“只要再没有人加入,老夫保证,我们也决不出手帮忙!”
  “白马公子”朗声一笑,道:“ 申长胜,你都听见了吧,现在只看你有没有这份胆量了! ”
  势成骑虎,任凭他申长胜如何机诈狡猾如狐,在这等形势下,也不得不硬头皮出手一搏了!
  只见申长胜双睛一瞪,探手撤出背后长剑在空中一挥,喝道:
  “撤剑! 上”
  随着他的喝声,一阵“呛!呛!”音响连连中,寒光暴闪,立在他身后的同门十人,都撤剑在手!
  申长胜横剑平胸,神色沉肃凝重地迈动脚步,面对着“白马公子”一步一步,缓缓地向前迈进!
  大敌当前,他已凝聚起一身内家功力,每移动一步,沙地上便出现一个三四寸深的脚印!
  同门十人紧跟在他身后,也都是一式的拱剑平胸,脸露沉肃凝重之色、缓缓地向前迈进着。
  十一双脚步在沙地下,发出一阵“沙!沙!”的音响,场中空气顿然显得无比的紧张起来。
  这时,除了一片“沙!沙!”的脚步音响外,似乎什么声音也都静止了!
  真所谓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申长胜等十一人的神情在大现紧张凝重之态,但是“白马公子”却是从容平静依旧冷然地站立着,对于眼前这种一触即发的形势,竟似乎毫未放在眼中,完全是一副视若未见的样子。
  “峨眉”和“彩凤帮”的一众高手,此刻全都目不稍瞬地紧紧盯视在双方的身上,尤其是特别注意着“白马公子”的脸色神情。
  他们心下都甚为明白,“白马公子”神色虽然从容平静如旧,但暗中必已运聚功力以待,这场一对十一的搏战,不发则已,一发之势,定然惊心动魄,惨烈无比!
  并且,这场搏战的时间也决不会持久,很可能只不过三招五式间便就了事!
  “白马公子”的神情越是从容自若,申长胜的心底也就越加凝重紧张!
  渐渐,申长胜等已经走近至“白马公子”的对面八尺左右地方停立住身形,举起左手微微一挥,紧跟在他身后的同门十人,身形立时快逾飘风般地霍然四散分开,竟围成了两丈左右的大圆圈,将“白马公子”圈在中央。
  “白马公子”脸色神情丝毫不变,双目如冷电霜刃般地扫视了一眼,剑眉双轩,陡地哈哈一声朗笑,道:“好一个‘十方大阵’,竟将青城派看家的本领拿出来了……”语声微微一顿,沉声喝道:“申长胜,摆出十方大阵,你今夜依旧难逃一死!”
  申长胜嘿嘿一声狞笑,道:“你且少吹大气,今夜究竟鹿死谁手,现在还不知道呢!”
  话落,身形倏地飘退三尺,右手举剑一挥,阵势顿时发动,只见人影飞飘,十人身形有如走马灯般地围绕着“白马公子”旋转疾走起来!
  “白马公子”气定神凝地挺立在核心中央,双目神光灼灼地注视着十人旋转疾走的身形。
  他虽然自恃一身武学功力高深,但面对着这威震武林的青城“十方大阵”,内心底也不禁微微有点紧张,不敢十分大意轻敌!
  只见十人的身形愈走愈快,渐渐竟快得形成了一道人墙似地,隐隐产生一股气流暗劲,向中央垓心挤迫过来!
  “白马公子”心中不禁暗暗一惊!忖道:“这情形如果持续下去,其气流暗劲必然愈形加强,压力也越来越大……”
  突然——
  陡闻暴喝骤起,只见三条人影夹着三道娇若游龙的剑光寒虹,腾跃如飞地迎面直扑了过来!
  “白马公子”早已蓄势以待,剑眉双挑,倏地一声朗喝,左掌右扇齐出,迅快绝伦地迎上!
  他掌扇招式才出,腾跃飞扑攻至的三条人影,身形如电闪地往两旁飘了开去。
  可是,紧接着这三条人影之后,又有两条人影挥剑扑到,同时突闻身后剑风嘶嘶,不用回首看视,已知身后另有长剑刺扎攻至!
  他心中不由大凛!忖道:“此攻彼退,此退彼攻,攻招似虚还实,似实犹虚,川流不息,循环不断,时间一久,我岂不要被累死……”
  他心中虽然在忖着,但是手底脚下却丝毫不敢怠慢,身形飘闪避攻,左掌右扇出如惊电般还击!
  申长胜站立在阵外三尺之处,手举长剑,不停地在空中挥划,指挥着阵势的攻退变化。
  此刻,“白马公子”这才知道,青城“十方大阵”之威震武林确非幸致,实有其不同等闲之处,今夜若不施展绝艺,决难脱出阵外,其结果如何不言可知,定被累的精疲力尽而失去搏战之力!
  第十一章 九华山
  蓦地一一
  他猛提一口丹田真气,发出一声音若龙吟的清啸!
  清啸声中,身形陡然飞升起五丈多高,伸腿张臂,竟平俯着身形在空中微一回旋,倏地掌扇齐挥,疾逾苍鹰下搏地直罩着两名青城弟子的当头扑下!
  这种空中回旋扑击的身法,正是“十方大阵”的克星!
  申长胜见状,脸色不禁勃然大变,高举着空中的长剑,因为阵中已失去了攻击对象,也就停止了挥剑指挥。
  说时慢,那时快!
  突闻两声惨叫震空,两名青城弟子已经魂断在他的扇掌之下,尸横当场,命归阴曹地府去了。
  十人丧命二人,“十方大阵”已破。
  “白马公子”身形落地,俊脸凝寒如冰,双目煞光逼人地射视着申长胜沉声喝道:“申长胜!现在该论到你了!”
  话落身形倏地前欺,玉骨摺扇一挥,直朝申长胜当胸点去!
  申长胜身形一侧,疾地出剑硬封!
  扇剑交接。
  “当!”的一声暴响,申长胜立被震的胸中气血翻涌,虎口开裂,长剑脱手,身形一晃,连退了三步。
  “白马公子”因他为人阴险狡诈,已经决心取他的性命,立时身形前飘,右掌突出,飞快地猛向他胸腹中间拍去!
  突然——
  十多丈外有人一声大喝:“公子请手下留情!”
  “白马公子”赶急一挫腕,撒掌转目望去。
  只见一条人影疾逾电飘般地,飞奔至近前丈许地方立定身形,朝“白马公子”抱拳一拱,说道:“今夜之事,公子请看在雷某的份上,就此了结如何!”
  “白马公子”目视其人问道:“尊驾是穷家帮雷帮主?”
  雷剑虹道:“在下正是雷剑虹。”
  “白马公子”道:“帮主此举颇出本公子意外!”
  雷剑虹微微一笑,道:“这意外乃由公子的‘天龙回旋’身法而起。”
  “白马公子”说:“帮主识得它的来历?”
  雷剑虹道:“否则,今夜在下恐怕也将难免落个灰头土脸呢!”
  “白马公子”淡然一笑道:“帮主太客气了……”
  语声略顿,接道:“帮主也相信江湖谣传是实吗?”
  雷剑虹道:“江湖谣传本就真假难分,不过,现在却深信公子的解释了! ”
  “白马公子”陡地朗声哈哈一笑,道:“本公子还只道当今武林中全都是些宝迷心窍之徒,已无道义正气可言,想不到仍有帮主这等睿智明理之士,实在令人衷心欣慰!”
  雷剑虹微微笑道:“公子如此谬赞,雷剑虹实感惭愧汗颜无地自容矣……”
  忽地轻声一叹,接道:“总而言之,是谣言害人,传出谣言之人心机实在太阴深歹毒了!”
  “白马公子”微点了点头,道:“帮主说的不错,本公子一定要追究出这谣言的来源,查出此人,非将他挫骨扬灰不可!”
  他语音铿锵,说的有如斩钉截铁,只听得众人全都不禁心头凛然一震!
  只见他目光忽地转向申长胜沉声说道:“申长胜,你为人阴险狡诈,今夜本当取你的性命,雷帮主既然出面讲情,本公子也就不为已甚,希望你今后好自为之,如仍恶习不改,下次再遇上本公子之时,你就休想活命!”
  话罢,转朝雷剑虹抱拳微微一拱,道:“小生就此别过,帮主若然有暇,请于明晨驾莅旅邸一叙。”
  雷剑虹也抱拳一拱,道:“承蒙公子看得起,雷剑虹定当前往拜访打扰!”
  “白马公子”微一点首,转向“飞花剑”叶兰香和“鬼爪拘魂”袁尚谦二人说道:“叶姑娘,袁兄,我们走吧!”
  声落,迈步当先,儒衫飘飘地往东方行去。
  众人目视着“白马公子”等人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之后,方始心头轻松地深吁了口气。
  雷剑虹目光扫视了地上“白骨教”下和“青城”弟子的尸身一眼,忽然长叹了口气,说道:“看来我们可能真的都上了当了!”
  “毒手辣心”沈咏雪道:“帮主的意思是说他不是‘仙机宝库’的得主?”
  雷剑虹点点头道:“此事实在大为值得研究……”
  语声一顿,接道:“从‘天龙回旋’身法上看来,他显然是‘逍遥仙翁’的传人。”
  沈咏雪道:“那他又为何要保守秘密,一直不肯说出来他的姓名呢?”
  雷剑虹笑道:“这正是大为值得研究的问题关键所在,姑娘乃冰雪聪明之人,只要用点心思想一想,便不难得到一些端倪了!”
  沈咏雪微一沉吟之后,道:“ 莫不是他身负什么血海深仇,而又不知仇家隐藏在何处,现在暗暗查访,为了免得被仇家知道风声,更加提高警觉,深藏不出,或者远走高飞,所以不肯对人说出姓名身世,是么? ”
  雷剑虹点首一笑,道:“姑娘果然聪慧绝世,心思敏捷,令人钦佩,不过……”
  沈咏雪秀眉微扬地接着问道:“怎样? ”.
  雷剑虹沉吟地说道:“依雷某看来,他的仇家可能已经发觉了他是谁,所以便散播出他是‘仙机宝库’的得主的消息,想利用群雄找他夺取‘仙机兵书’的力量毁掉他!”
  “哦!”沈咏雪这才恍然有点明白地道:“如此说来,他这仇家倒是个非常阴毒辣手的人物呢!”
  雷剑虹点头道:“若真如雷某所料,他虽然身负绝学功力,要想找出仇家报仇,还相当困难的很呢!”
  悟果大师忽然低宣了一声佛号,道:“贫僧想起了一件血案,不知是不是他!”
  沈咏雪问道:“那一件血案?”
  悟果大师道:“就是那山西太岳……”
  他话未说完,突闻雷剑虹拦阻地大声喊道:“大师! ”
  悟果大师一怔,问道:“怎么,不对吗?”
  雷剑虹脸色沉凝低声说道:“大师说话要多加小心谨慎些!”
  悟果大师脸色微微一变,道:“帮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雷剑虹微微一笑道:“大师听信雷某之言决不会有差!”
  悟果大师眉头一皱,道:“帮主之意贫僧很是不懂!”
  雷剑虹道:“祸从口出,最好以暂不谈论此事为佳!”
  沈咏雪心中忽然一动,问道:“帮主难道已经发现了什么了?”
  雷剑虹摇摇头道:“姑娘请勿乱猜疑了,再见!”
  声未落,人已弹声射起,快若天马行空地往东方飞驰而去! ”
  ※  ※  ※
  九华山。
  位于安徽青阳县之西南,峻岭峭壁,深谷幽壑,丛林遮日,其中多毒蛇凶兽,为人迹罕到之处!
  黄昏时分。
  “白马公子”儒衫飘飘地飞登上了九华山顶。
  山顶上,静悄悄空荡荡地,没有一个人影。
  他目光在山顶上扫视了一遍之后,又抬首望了望即将西沉的夕阳,自言自语地说道:“时间是早了点,他还没有来呢,今天我非得要撕开他的蒙面红巾,看看他的真面目究竟是谁不可!”
  蓦然,一声鹂音似的娇呼乍起:“纯哥哥! ”
  “白马公子”心头不禁一震!转首望去。
  只见上官素白衣飘拂,有若仙子降临般地自一块巨石背后,缓缓地走了出来。
  “白马公子”眉头微微一皱,道:“上官姑娘,我不是已经对你说过了么,我不是余通纯,不是你的纯哥哥,乃是‘白马公子’。”
  上官素点点头,幽幽地道:“我知道,纯哥哥,‘白马公子’只是你的外号,你瞒得了别人,但是瞒不了素妹妹的!”
  忽然轻声一叹,接道:“纯哥哥,你为什么要这样狠心不肯认我呢?你并不是薄情寡义的人呀!”
  “白马公子”双眉紧皱地道:“姑娘,你怎地这么痴心呢,那余通纯只不过是个书呆子,他有什么好,竟值得你这样痴心的爱他!”
  上官素道:“纯哥哥,你真忍心呵,你是不喜欢素妹妹了么!”
  “白马公子”道:“姑娘……”
  他才喊了一声姑娘,以下之言尚未出口,只听得上官素忽又幽幽地轻声一叹,说道:“纯哥哥,你可知道素妹妹还有多少日子好活吗?”
  “白马公子”心中不由一紧,问道:“姑娘,你好好的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呢?”
  上官素明眸含泪,楚楚可怜地说道:“纯哥哥,我已经只剩下五年的寿命了!”
  “白马公子”心中不禁猛然一惊!问道:“为什么? ”
  上官素凄然地说道:“因为我患有一种无法救药的绝症,顶多只得活到二十二岁,便一定会死了!”
  “白马公子”微一沉吟,问道:“是什么绝症?”
  上官素幽幽地低声说道:“三阴绝脉症。”
  “哦! ……”
  上官素语音低柔凄恻地接着又道:“纯哥哥,你就答应素妹妹吧,让素妹妹伴在你的身边,快活的活过这五年吧,不然,素妹妹会提早死去的!”
  “白马公子”心底不禁一阵真情激荡,望着这个为情憔悴,脸色苍白,楚楚可怜的痴情的少女终于再也狠不下心肠,忍不住点点头说道:“素妹妹!纯哥哥答应你了!”
  “呵……”
  上宫素惊喜高兴无比,苍白的粉脸上顿然现出一片欢愉的笑容,一个娇躯有如乳燕投怀地扑进“白马公子”的怀内,娇声说道:“纯哥哥,你真好!”
  说时双肩一阵颤动,竟然伏在“白马公子”的怀内嘤嘤地哭了!
  “白马公子”一手轻拥着她的娇躯,一手轻抚着她的秀发,柔声说道:“别哭,素妹妹,你应该高兴才是呀,怎么反而伤心起来了呢!再哭,纯哥哥可要不高兴了。”
  上官素抬起一张宛如梨花带雨的娇腼,望着“白马公子”妩媚地一笑,道:“真对不起,纯哥哥,素妹妹心里实在太高兴了,所以情不自禁地哭起来了,纯哥哥,你千万可不要不高兴怪素妹妹呵! ”
  “白马公子”用儒袖轻轻地替她拂拭着脸上的泪痕,微点着头道:“素妹妹只要你不哭,纯哥哥决不会不高兴怪你的!”
  上宫素娇甜地一笑,道:“在纯哥哥身边,素妹妹是永远快乐,永远不会得哭的。”
  蓦然——
  一声阴森森的怪笑,自一处悬崖下传出,说道:“小子!你终于露出马脚来了!”
  声落人现,赫然是由头到脚一身猩红的神秘人。
  这时,夕阳将沉未沉,那金霞似的光芒,照射在神秘人的一身红衣上,更显得猩红夺目令人眼眩!
  上官素乍见神秘人突然现身,不由吓的一声惊叫,把一张粉脸埋进“白马公子”的怀内,不敢再看。
  “白马公子”轻拍了拍上官素的背,柔声安慰地道:“素妹妹,别怕,他是赴纯哥哥的约会来的!”
  第十二章??情天恨
  上官素惊魂略定地从“白马公子”怀内站直娇躯,转过粉脸望着神秘人,秀眉微皱地问道:“嗨!你就是神秘人吗?”
  神秘人微一点首,道:“不错,女娃儿,你站开去,本人有话要问他。”
  上官素摇摇螓首道:“不,我不站开,他是我的纯哥哥,你有话要问他只管问好了,我也决不会妨碍你的,不过,你对我纯哥哥必须要客气些,不然……”
  神秘人接道:“不然便怎样?”
  上官素粉脸凝寒如霜地道:“我会不饶你的!”
  神秘人道:“不饶我又怎样?”
  上官素忽然朝她适才藏身的那块巨石背后娇声喊道:“小红,小梅,你们出来,把我的剑给我!”
  随着她的喊声,巨石背后飞快地走出两个青衣女婢,奔到她的身侧,其中一个背后交叉背着双剑的女婢,一抬手,撤出了一柄寒光闪闪的长剑递到上官素的手中。
  神秘人笑了笑,道:“你可是要和我动手?”.
  上官素道:“不一定,你要是对我纯哥哥不客气,我会和你动手的!”
  神秘人轻声一笑,道:“你敢杀人吗?”
  上官素不由微微一呆!旋即点头说道:“虽然我从未曾杀过人,但是为了我纯哥哥,我会敢的!”
  神秘人心头不禁怦然一震!道:“你想你能打得过我吗?”
  上官素微一沉吟,道:“ 我也许会打不过你,但是我爹知道了,他会找你算账的!·”
  “白马公子”听得心底不由大受感动,终于再也沉默不住地跨前一步,向上官素含笑说道:“素妹妹,你放心好了,他不敢对我不客气的,听纯哥哥的话,你和小红小梅她们暂且站开一边去吧!”
  上官素柔顺地点点螓首道:“好!纯哥哥,我听你的话,不过你可要小心他一点呀,这个人,邪里邪气地,好象不怀好意呢!”
  “白马公子”点头笑着说道:“我知道,素妹妹,我会小心的!”
  上官素和婢女小红小梅缓缓移步走开一边站立着,三人六只秀目齐都灼灼地注视着神秘人。
  只见神秘人望着“白马公子”嘿嘿一声阴笑,道:“小子,想不到你竟然是“四明堡”派人四处寻访的教书先生,今天终于露出马脚来了!”
  目光掠视了上官素一眼,忽然沉声说道:“小子,你伪装书生,潜入“四明堡”有何目的?你且说说看! ”
  “白马公子”微微一笑,道:“阁下未免有点多管闲事了吧,本公子入“四明堡”有何目的? 和阁下又有什么关系,要阁下多问!”
  上官素在旁接口说道:“不错,纯哥哥入堡有何目的,和你有什么关系呢,这种事情我爹爹都不问,要你问的什么呢,你这人真太多管闲事了! ”
  神秘人双目突然威凌射人地望着上官素,道:“女娃儿,我问他的话,你最好别岔口多嘴!”
  上官素娇声说道:“我本来不想插口的呀,但是你问他的话牵涉到我们‘四明堡’,我怎么能不多嘴!”
  神秘人微一沉吟,道:“那么我不提“四明堡”的事情怎么样?”
  上官素道:“好,那我也就不岔口多嘴便是。”
  神秘人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向“白马公子”问道:“你真是‘逍遥仙翁’的弟子?”
  “白马公子”点点头道:“不错! ”
  “你真的叫余通纯?”
  “你以为不是?”
  “本人认为你应该不是!”
  “本公子应该是谁?”
  “你应该复姓淳于才对!”
  “白马公子”心头不由猛然大震!暗忖道:“这神秘人究竟是谁?他为什么……”
  他暗忖未已,神秘人接着又道:“本人说的没有错吧?”
  “白马公子”摇摇头道:“完全错误! ”
  神秘人嘿嘿一笑,道:“你想不承认已经迟了!”
  “白马公子”星目陡张,神光电射地道:“本公子根本不是!”
  神秘人道:“那你为什么不马上回答本人说不是?”
  “白马公子”道:“本公子是在思索复姓淳于的可能是什么人?”
  “你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 ”
  “要不要本人告诉你?”
  “请讲! ”
  “淳于宗谟之子!”
  “哦! ”一声轻“哦”之后,问道:“他有多大年纪?”
  “十七八岁,和你差不多!”
  “你见过他吗?”
  “没有。”
  “你怎能断定本公子便是他呢?”
  “因为你来历神秘,又不肯对人说出真实姓名!”
  “所以你便怀疑本公子是他?”
  “直到此刻仍在怀疑中!”
  “你认为余通纯决不是本公子的真实姓名?”
  “否则便不会怀疑了!”
  “要怎样才能消除你这种怀疑呢?”
  立刻说出你的真实姓名身世?”
  “如果本公子不呢?”
  “嘿嘿!后果很难意料。”
  “白马公子”心念一阵疾转,问道:“你和淳于大侠有仇?”
  “没有! ”
  “你找淳于公子有何意图?”
  “查问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
  “杀他母亲的凶手是谁?”
  “他会知道吗?”
  “他是唯一的未遭毒手之人!”
  “问出之后呢?”
  “协助他报仇!”
  “他也不知道呢?”
  “传他旷世奇学!”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本人和淳于宗谟是好友!”
  “尊姓大名? ”
  “无可奉告! ”
  “本公子必须要知道你是谁?”
  话声中,身形倏地前欺,探手直朝神秘人的蒙面红巾抓去!
  神秘人嘿嘿一声阴笑,身如电飘地斜跨出七尺开外,挥手拍出一股强劲无论的掌风击向“白马公子”。
  “白马公子”右手一挥,拍出一股掌劲硬迎。
  “砰!”的一声大震,二人硬接了一掌,竟然是个半斤八两,不相上下,身躯一晃即止。
  神秘人嘿嘿一声怪笑,道:“好小子!你果然不错,再接本人一掌试试!”
  双臂一圈,两掌齐推,劲气掌风有若排山倒海般地直朝“白马公子”击倒! ”
  说时慢,那时快!
  就在神秘人两掌齐推,劲气掌力发出的同时,蓦听得一声娇叱暴起,上官素竟然好厉害的弹身射出,长剑挥洒出一片剑雨,猛朝神秘人扑去!
  神秘人不意上官素会突然暴起发难,挥剑射身扑来,心中不禁骇然大惊!
  眼看上官素的娇躯即将撞上他发出的内家劲气掌力,不由亡魂皆冒,仓促中,赶急吸一口丹田真气,双掌疾挫,企图收回掌力挽救上官素的性命!
  但是事实上已然无及,只听得一声惊叫划空,上官素的娇躯已被他的掌力劲气击得直向悬崖外飞出,疾逾殒星下堕般地向黑漆漆的深壑底落去!
  由于事出突然意外,“白马公子”,小红、小梅、神秘人都不禁惊骇得说不出来的,木然呆住了!
  突然——
  小红“哇!”的一声匐伏在地上嚎哭起来:“小姐呀!你的命好苦呵!呜呜……刚刚找着了余相公,好不容易余相公也认了你,而你却就这样的死了……呜……呜……婢子和小梅妹妹回去怎说呢,怎么向掌门人交待呢……呜……呜……”
  小红一哭,小梅立刻也跟着嚎了起来。
  “白马公子”和神秘人神情木然地呆立着,两人的眼内都已流出了一颗颗的泪珠,胸前的衣服被染湿了一大块!
  “白马公子”略为镇定了一下心神,深深地吸了口气,两只星目陡然暴睁,煞光电射地沉声喝道:“神秘人!今天本公子非要你的命不可,你准备替我素妹妹抵命吧!”
  神秘人也是双目一瞪,眼中满布红煞,煞气骇人地厉声喝道:
  “余通纯,本人今天也非要你的命不可,你准备替她抵命吧! ”
  他喝声方落,小红和小梅蓦地一声娇喝道:“神秘人!我们和你拚了!”
  两条娇躯弹身射起,双剑一左一右地猛朝神秘人电疾扑去!
  “白马公子”见状,连忙大声喊道:“小红小梅,你们二人不是他的对手,赶快退回来!”
  小红小梅那里会听他的,二人长剑飞舞,状如疯虎般地猛朝神秘人扑攻而上!
  神秘人此刻双眼血红,心中气怒已达极顶,他虽然不愿意向两个女婢出手,但一见小红小梅这种拚命猛攻的情势,忍不住双掌一挥,喝道:“你们两个都给我退回去!”
  他内功深湛已臻上乘,真力雄浑无匹,小红小梅如何经得起他双撑一挥的劲力,何况又当他盛怒之下!
  但闻两声惨叫骤起,小红小梅已被他的掌力震飞出三丈开外,鲜血狂喷,摔落地上死去!
  神秘人一见两婢死去,神情不由微微一呆!
  “白马公子”陡地一声大喝道:“神秘人,你手下太毒辣了!”
  大喝声中,双掌齐挥,两股排山倒海地掌风劲力暴卷而出,刚猛无边地直朝神秘人击去!
  神秘人心中不禁凛然一惊,赶急双臂一圈,两掌疾推,发掌相迎!
  “砰!砰!”两声巨响大震中,劲气狂飙激射,神秘人身形一晃,连退了三大步,只觉得胸口血气一阵翻涌上冲,喉头发甜,知道内腑已经受伤,赶快深吸了口气,平抑下翻涌上冲的血气!
  但是“白马公子”的情形却比他好得多了,他只身形微晃地后退了一步,便已拿桩稳住。
  在这一掌硬拚下,“白马公子”的功力显然较他深厚,略占上风!
  神秘人心中不禁暗忖道:“这小子年纪恁轻,功力就这样奇高,深不可测,若不及早除去,将来必是一个劲敌大患……”
  他乃心机深沉之人,知道要想凭武功将“白马公子”除去实在非常困难,.何况此刻他内腑已经受伤,势难再出掌硬拚!
  他心念飞转,快如电光石火一闪而过。
  立时嘿嘿一声怪笑,道:“小子,今天这笔账本人暂时替你记下了……”
  “白马公子”万想不到神秘人会突然来这一手,本待弹身急追,但想起小红小梅二婢的尸首,岂能任她们抛尸山顶,不予掩埋!
  于是,“白马公子”不禁恨恨地一跺脚,朝山下神秘人的去向大声喊道:“神秘人!你记住了,下一次碰上本公子的时候,也就是你替我素妹妹偿命之时!”
  说罢,便转身走到上官素落下去的悬崖边立着,默默地祷告道:“素妹妹,你静静地安息吧,纯哥哥一定会替你报仇的!”
  祷毕,又默立良久。
  这时,天色已经一片漆黑,他深深地吁了口心底悲痛之气,缓缓转过身子走过去提起二婢的尸骨,腾身跃下山顶,找了一处隐僻清静的地方埋葬了二婢之后,便循山脚奔驰,四处察看,意图找到一条人壑的路径,以便前往寻觅上官素的尸骨!
  他竟夜奔驰,直到天色大亮,结果是完全的失望了。
  无可奈何,只得怀着一颗沉痛、失望、哀伤的心情,离开了九华山。
  秋风飒飒,凉意袭人。
  “白马公子”自离开九华山以后,便一直在江湖上访寻神秘人的踪迹。
  他必须要找到神秘人,替上官素和小红小梅二婢报仇,不然,她三人泉下英灵有知,一定会不瞑目的!
  可是,神秘人好象失踪了似的,他在江湖上接连查访了三个多月的时间,始终没有查到一点踪迹!
  神秘人究竟躲到哪里去了?
  另一方面,他“白马公子”在武林中的名头,越来越响,越来越大了,江湖上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关于他究竟是不是“仙机宝库”的得主的问题,虽经穷家帮主雷剑虹替他暗中出了不少力,利用机会向一般武林同道作判断式的分析解说,以种种理由来否定江湖传说的真实性!
  但是,所收到的效果却是很微,除了小部分的人将信将疑外,大都均认为“无风不起浪”!
  因此在这三个多月的时间中,一批又一批的江湖好手追踪着他,明里暗里向他下手,想夺取“仙机兵书”。
  为了这件事,他烦恼透了,心中也恨透了这些宝迷心窍的江湖好手,凡是找他夺取“仙机兵书”的人,不管是正是邪,他手下决不留情!
  二个多月来,伤毙在他手底的江湖好手虽是已经不下有二三十人之多,但是夺宝的风波并未因此平息,也未阻止住那些宝迷心窍的江湖人物……
  这天。
  午后时分,“白马公子”行经襄阳地方,他正纵马奔行之间。
  突见前途尘头大起,蹄声沓杂,十多骑健马快如风驰电掣般迎面疾奔而来……
  第十三章  五莺七锤
  “白马公子”一见,心中不由微微一动,暗忖道:“这批人不知又是何方神圣,如果也是冲着我来的,哼!我必令他们血溅五步,铩羽而去不可!……”
  他心中暗忖着,右手立即一拧马缰绳,勒马停立道旁。
  须知近数月来,“白马公子”余通纯虽已名震江湖,被列为当今武林的绝顶高手,但是,他仍如初现江湖之时一样,于冷傲中显得谦恭有礼,抱着一种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态度。
  除了那些宝迷心窍,逼着要他交出他根本没有的“仙机兵书”之人,因为他们固执成见,听信江湖传说,无可理喻,出手决不留情外,若非是江湖恶名素著的恶徒,他也就不为已基地只施以薄惩,给予对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以他的立场而言,他这种作风态度,虽然有着他自已的道理,决不能说他有什么不对!
  但是由于他近三个多月来,接连着毙杀了好几批江湖好手,不下二三十人之多,武林中除了震骇于他武学功力高不可测外,俱都认为他太以心黑手辣了,若不及早将他除去,将来定必成为一个武林大恶魔头,不可一世的绝代袅雄,甚至于会在江湖中兴风作浪,掀起一场武林浩劫!……
  于是,一些自命不凡的武林之土,几乎均皆立了决心,要将“白马公子”毁掉,以免将来贻害武林!
  不过,他们的这种决心真是完全为了武林吗?……
  俗语有云:“人不自私,天诛地灭。”
  其实他们这种决心,也只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真正的目的还不是在于那部“仙机兵书”而何?
  说来实在太慢,“白马公子”甫才勒马停立在道旁,那十多骑健马,已经快如风弛云涌般地奔弛至临近。
  只见当先一骑马上之人忽地一扬手,十多骑健马立时霍然刹止住奔势,停立在距离“ 白马公子”面前三丈开外的路中。
  来骑乃是五女七男,总共十二人。
  “白马公子”目光略一掠扫,只见五女都是一式身着黑绿色的紧身劲装,罗帕包头,背后各斜插着一柄长剑,剑把高高地露在肩外,鲜红夺目的剑穗在肩上随着轻风摇曳,飘荡!
  七男则是一式的身着玄色劲装,一对银光闪闪的“ 流星锤”,一边一个地分悬在两边腰间。
  这男女十二人全都双目精芒灼灼如电,一看就知均是内功精纯深湛的武林高手,只是他们的脸色均皆冷冷的毫无一丝表情,显然都戴着一副精巧的人皮面具,掩蔽着他们的本来面貌!
  “白马公子”不由暗中一皱眉头,忖道:“这一批不知又是那路人物?……”
  他暗忖未已,突见其中一个似是为首之人,目光有如两道冷电暴射地逼视着“白马公子”,沉声喝道:“你是余通纯吗?”
  “白马公子”剑眉微微一挑,点点头道:“不错!尊驾何人?”
  “北斗七星座之首,‘天枢星座’戈华昌。”
  “你们也是为‘仙机兵书’来的?”
  “天枢星座”戈华昌忽然哈哈一声大笑,道:“余通纯,你太也小看了我们了!”
  “白马公子”不由微感意外的一怔,道:“你不是为‘仙机兵书’而来?”
  戈华昌冷冷地道:“我们是为除恶而来!”
  “白马公子”愕然地问道:“除恶? ”
  “哼!”戈华昌冷哼了一声,双目一瞪,喝道:“你是自已了断,还是要我们动手?”
  “白马公子”脸色一变,问道:“本公子是恶徒?”
  戈华昌道:“你要我说出你的恶行来?”
  “白马公子”脸色凝寒地道:“本公子不明白,请举证事实!”
  戈华昌道:“是不是恶陡,你自己心里应该明白!”
  “白马公子”道:“本公子自认一向所为均皆光明磊落,从未做过一件败德坏行之事”
  戈华昌嘿嘿一声冷笑,陡地厉声喝道:“余通纯,你这奸恶之徒,做出了违犯武林大忌之事,还要嘴硬,狡辩一向所为均皆光明磊落,当真狡诈之极……”
  稍稍一顿,接道:“我问你,你在九华山顶奸淫三个少女,并将她们其中之一击落深壑,而人毙杀掌下,杀人灭口;这算是什么?”
  “白马公子”脸色不由突然一变,怒声问道:“这是谁说的?”
  戈华昌道:“别管是谁说的,先回答这算是什么?”
  “白马公子”心念忽地闪过一丝灵光,问道:“是不是神秘人说的?”
  戈华昌道:“是便怎样? ”
  “白马公子”道:“他现在何处?”
  戈华昌道:“你想找他? ”
  “白马公子”道:“本公子必须要找到他!”
  戈华昌陡地嘿嘿一声冷笑道:“只怕你永远没有机会了!”
  “为什么? ”
  “因为你今天已经死定了!”
  “白马公子”剑眉微微一挑,道:“你相信那神秘人之言?”
  “难道是他冤枉你?”
  “当然,事实上根本没有这种事!”
  “你还想狡赖!”
  “白马公子”凝声说道:“本公子问心无愧!”语音稍稍一顿,接道:“三女都是死于神秘人掌下的!”
  戈华昌哈哈一笑,道:“余通纯,你想颠倒黑白是非,反咬一口么?”
  “白马公子”剑眉微微一皱,沉声说道:“戈华昌,希望你不要轻信他片面之言,你知道那三个少女是谁吗?”
  戈华昌冷冷地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们今天只要你死,除去你这武林败类淫徒,替那三个不幸的少女报仇!”
  语声一顿,沉声喝道:“余通纯,我看你还是赶快自已了断吧!”
  “白马公子”剑眉霍然双轩,道:“本公子不呢?”
  戈华昌嘿嘿一声阴笑,道:“你仍然难逃一死!”
  “白马公子”冷然一哂,道:“就凭你们十二位?”
  戈华昌道:“五莺剑阵和七星锤阵!”
  “白马公子”脸色凝寒地道:“你们一定要和本公子为难?”
  戈华昌瞪目喝道:“少废话,今天我必须为武林除害!”
  “白马公子”知道再多说下去也是无益,若不给他们一点颜色厉害,他们决不会得罢休退走的!
  他心念一阵飞转,立时语声冷峻如冰地说道:“好吧,你们既然一定要和本公子作对为难,本公子也就只好领教一下你们的‘五莺剑阵’和‘七星锤阵’了,不过……”
  语声略顿,接道:“ 这里不是动手的地方,我们换个较为偏僻的地方如何? ”
  戈华昌目光略一惊扫附近周围的地形,用手一指西南方四五里外,一片黑压压的树林,说道:“去那里怎样?”
  “白马公子”微一点头,道:“好! ”
  声落,右手一抖缰辔,两腿一夹马腹,纵马直向那片树林奔去!
  戈华昌连忙举手一挥,十二骑健马立时荡开四蹄,紧随着“白马公子”身后,如飞般地弛去!
  四五里路,那消片刻工夫便已抵达。
  “白马公子”一勒马缰,当先飘身下马。
  戈华昌等十二人也立即各收缰辔,跃下马背。
  “白马公子”儒衫飘飘,气度神情从容潇洒地俊立当地,双目神光湛湛,威仪慑人地缓撒扫视了十二人一眼,朗声说道:“你们请布阵吧!”
  一个黑绿劲装的少女突然娇声喝道:“那你就先试试我们‘五莺剑阵’看!”
  声落,立闻一阵“呛!呛!”龙吟般地连声中,五个少女已同时撤出背上的长剑,接着弹身飞跃,娇躯电飘,已按五行方位布成一座“五莺剑阵”,将“白马公子”围在中央垓心!
  阵势布成,原先发话的那个少女娇喝道:“余通纯,亮出你的兵刃来!”
  “白马公子”气定神闲地凝立中央,目光飞快地掠视了五个少女站立的方位一眼,一声朗笑道:“说来实在惭愧,本公子出道江湖虽已不少日子,但是到今天为正,尚还未找到一柄称心合手的兵刃!”
  说着晃了晃手中自儒袖里取出的玉骨摺扇,接道:“ 事出无奈,说不得只好暂以这柄摺扇一斗五位的剑阵了,尚望五位姑娘勿以见怪是幸!”
  立在土行方位的少女突然一声娇叱道:“余通纯!你敢是轻视我们‘五莺’么?”
  “白马公子”朗然一笑,道:“事实确是如此,姑娘休要误会!”
  金行方位上的少女娇喝道:“这可是你自已找死,休怨姑娘们心狠手辣!
  “白马公子”微微一笑,道:“姑娘但请放心,本公子如果死伤在姑娘们的剑下,只能怪本公子学艺不精,何能怨怪姑娘们,不过……”
  稍稍一顿,接道:“只怕姑娘等还无法能够胜得本公子呢”
  金行方位上的少女一声冷嗤道:“少吹大气! ”
  土行方位上的少女道:“大姊,不要和他多罗嗦了,我们动手吧!”
  金行方位上的少女一点螓首道:“好! ”
  声落,右手长剑一振,抖起五朵剑花。
  “白马公子”只觉得眼前剑光闪动,耀目生寒,直朝他胸前五大要穴刺来,心中顿时不由微微一凛!暗忖道:“看这出手一剑之势,‘五莺’的剑术造诣,还真是相当不弱,我倒要小心些不可大意呢!……”
  这一剑的来势虽然颇为精奇凌厉不凡,但是因为不知是虚是实,所以他也就不想随便出招封挡!
  他身形不闪自动,一双俊目紧紧地凝注着刺来的剑势,直到剑尖已刺迫他胸前不足尺内之际,方始右足向外一滑,横跨三尺避过。
  蓦地——
  连声娇叱骤起,顿见寒光电闪,剑风咝咝,木、水、火、土,四方的四柄长剑每柄剑尖上均都涌现出五朵碗大剑花,直朝他扑攻而至!
  这四剑剑招精奇凌厉,并且均皆暗蕴诡异的变化杀着,使“白马公子”有恍如置身剑海中,无从封挡闪避之感。
  更令他心中骇然惊凛的,是迎面“金”方的那柄长剑,竟于他横跨三尺闪避时,剑尖颤动力之间,涌现出八朵剑花,虚幻莫测地笼罩着他胸腹间八处大穴要害刺来!
  “白马公子”意料不到这“五莺剑阵”甫一发动攻势,竟有这等奇妙绝伦的威力!
  他于心头骇然惊颤,快如电光石火的瞬间,猛提一口丹田.真气,运起十成功力,周身满布内家罡气,右手玉骨摺扇疾挥,身形飞旋,陡听得一阵“叮叮当当”的激响,夹杂着一片惊叫,震人心弦!
  寒光飞射,人影电飘!
  五柄长剑竟在功力疾挥下,全被震的脱手飞去,各自发出一声惊叫,娇躯倒掠,暴退八尺。
  “白马公子”这种功力身手,实在太以惊人了,一时之间,“五莺”全都不禁被惊的呆呆地望着“白马公子”发怔!
  戈华昌突然哈哈一声大笑,道:“余通纯,你武功果然不凡,‘五莺剑阵’虽算是已被你破去,但还有我的‘七星锤阵’,现在你就准备见识见识吧!”
  “白马公子”淡然一笑,冷冷地道:“本公子当然要见识,你们布阵吧。”
  戈华昌扬声说道:“我们流星七锤向来光明磊落,现在我开始介绍我们七人的星座名号,你可要仔细听清了,免得稍时陷身锤阵中,摸不清星座方位,因而败的心中不服!”
  这番话,乍听起来倒好象真是光明磊落得很,但其真正的含意是什么,“白马公子”乃是个聪智绝世之人,焉有不懂之理!
  很显然地,戈华昌认为他们的“七星锤阵”乃是举世无双的绝艺,“白马公子”武功虽然高深不凡,有一招内破去“五莺剑阵”之能,但却一定无法逃过败伤在他们“七星锤阵”中的厄运!.
  “白马公子”剑眉倏然一挑,沉声说道:“戈华昌,你休要假惺惺作态晓舌,故作大方,本公子虽然不识你们的来历,也从末闻听过‘七星锤阵’之名,但是本公子还没有把它放在心上,你报不报出星座名号是你们自已的事,少说废话了!
  戈华昌嘿嘿一声冷笑,突然大声喊道:“天璇星葛士良就位……”
  随着他的喊声,一条人影自他身侧掠起,轻风飒然中,飘落在“白马公子”右前方五尺之地挺立。
  戈华昌接着又大声喊道:“天玑星孟文德就位……”
  又是一条人影掠起,轻如片叶落地般,气定神凝地挺立在“白马公子”右后方五尺距离之处。
  戈华昌继续大声喊道:“天权星杨化雨就位……”
  “天权星”杨化雨应声夺起,跃落在“白马公子”身后五尺地方。
  紧接着是“玉衡星”刘少雄,“开阳星”庄旭山,“瑶光星”吕瑞,均皆随着戈华昌的喊声各掠身形,飘落在“天权星”杨化雨的身后,斜斜地往左方顺序排立,各自间的距离,均是三步左右。
  “白马公子”目光略一掠扫之后,心中暗忖道:“果然排得像‘北斗七星’,方位丝毫不差。”
  只听戈华昌哈哈一声大笑道:
  戈某是‘天枢星座’,为‘七星锤阵’的阵主,尚望阁下多多赐教! ”
  说罢,掠身纵起,飞落在“白马公子”左前方五尺之处,正是“北斗七星”第一位“天枢星”的部位。
  “天枢星”戈华昌身形站定之后,忽地放声哈哈一笑,道:“多谢阁下给我们充分布阵的时间,哈哈!来而不往非礼也,阁下就请先出招动手吧。”
  说罢,一阵“哗啦啦”暴响,七人已全部都撤下围在腰间的“流星锤”,双手倒提着锤链,凝神以待。
  “白马公子”微微一笑,并没有立刻出招动手,却星目神光湛湛,顾盼生豪地环视了七人一眼,缓缓说道:“北斗玄机,妙在虚实倒置,无本无末,似实还虚,似虚犹实,暗含天地转回之妙,每一星座均可随意发招攻敌,不受阵式之牵制! ……”
  语声微微一顿,朗声接道:“单看诸位这阵势布成的方位,就足以令人心折,.想来也必有不同凡响的声势威力,本公子今天得遇诸位,真是荣幸非浅,诸位定能全力发挥此阵的玄妙,使本公子一开眼界的了! ”
  戈华昌哈哈一声大笑道:“阁下说来头头是道,果然是个大行家,看样子,我们这从未露面江湖的‘七星锤阵’,今天第一次可就碰上好主顾了!哈哈哈……”
  笑声一顿,突然扬声说道:“各位兄弟,我们今天既然碰上了好主顾,大家可得要多出点力,好好的招呼着,免得贻笑大家。”
  其他六星座闻言并未回答,却陡地爆发起一阵轰然大笑。
  “白马公子”听得六星座陡然纵声狂笑,明白他们是意存轻视,心底不由立时气生,念动之间,便将玉骨摺扇收入怀内,撒出一柄长约尺许,霞光隐隐,寒气森森的匕首,振声说道:“诸位请听清了,本公子手上的这柄匕首,乃是前古奇珍,功能断金切玉,临阵之际,如果有什么差措,毁了诸位的流星锤,尚请不要见怪。”
  戈华昌嘿嘿一笑,道:“阁下的匕首虽有断金切玉之能,只怕未必就能毁坏我们的流星锤,嘿嘿!不是戈某狂妄夸口,在我们‘七星锤阵’发动之际,举目当今天下武林,恐怕还无人有这份武学功力能够损伤得铁锤分毫。”
  第十四章??七星倒挂
  “白马公子”若不是已经看出这“七星锤阵”一经发动,威力定必非同小可,焉会得撒出这柄出道江湖以来从未动用过的匕首!
  因此,戈华昌的这种口气虽然极是狂妄非常,令人听来心生怒气,但“白马公子”却只冷冷地一笑,道:“本公子之言,只不过是用以提醒诸位,希望诸位能多加小心谨慎,未雨绸缪而已,尚请勿以本公子晓舌而介怀。”
  戈华昌哈哈一笑道:“谢谢阁下的善意。”
  稍稍一顿,沉声接道:“只要阁下能够伤得我们七锤中的任何一锤,我们便就立时退走,不再找你的麻烦!”
  “白马公子”微微一笑,道:“ 本公子如果侥幸获胜;尊驾是不是可以将出身来历相告? ”
  戈华昌身躯一震,旋即镇定地反问道:“阁下落败了呢?”
  “白马公子”脸容一肃,朗声说道:“本公子不幸落败,便自割六阳魁首奉上。”
  戈华昌目光一凛!点头沉声说道:“好!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哗啦啦”一声震响,双手猛抖了抖倒提在手中的“流星锤”说道:“请先发招吧!”
  “白马公子”心知七人自恃“七星锤阵”玄妙无双,威势绝伦,绝不肯抢先出手,于是也就不再多言客套,右手匕首一挥,划起一道弧形银虹,身形倏地前欺两步,攻出了一记虚招。
  只见他匕首挥处,夹着一股冷气森森侵人肌骨生寒的劲气霞光,由“天极星”戈华昌的面门一闪而过!
  戈华昌双臂陡振,手中倒提着的“流星锤”已经疾飞而出,化成七只锤形,直奔“白马公子”上盘头胸之间击去,口中同时发出喝道:“七星凌空,锤化流星飞舞!”
  随着他的喝声,一阵“哗啦啦”震耳暴响,其他六星座立时各振双臂,手中“流星锤”全都抖成七只锤影,凌空飞起……
  “天璇星”葛土良的七只锤影罩向“白马公子”右侧,“天玑星”孟文德的锤影则击向“白马公子”后背。
  “天权星”杨化雨双锤劲势沉雄,抖舞得呼呼生风,锤锤七影,奔向“白马公子”左侧。
  刘少雄、庄旭山、吕端三人手中的“流星锤”,也同时抖舞出三七二十一个锤影,遥向“ 白马公子”遮天盖地般攻了过来!
  须知道“七星锤阵”妙就妙在“玉衡”、“开阳”、“瑶光”三座星位,刘少雄、庄旭山、吕端三人所抖舞出的二十一只锤形,看似相距“白马公子”立身之处甚远,但在三人呼呼挥舞之下,若有无限吸力,令身在阵中的“白马公子”,身形顿感有运转不灵之苦。
  阵势发动,立见四面八方锤影纵横如山,劲风如怒涛狂澜汹涌,直逼“白马公子”的前后左右。
  威势当真是令人惊心动魄堪眷绝世无双!
  “白马公子”一见阵势已经发动,口中陡然一声朗喝,右手匕首疾挥,招演“烟雨蒙蒙”精绝之学,银虹绕身,刀光护体,在四周围布起了一座内家罡气的铜墙,方始把四面八方汹涌逼来的劲风压力封住。
  他身在刀光银虹护体中,凝目略一扫视,只见前后左右锤影连绵不绝,竞是四个北斗星座,把自已困在中央。
  他右手紧紧挥舞着匕首,左掌间式辅以劈空掌力击出,一面仔细察看“流星锤”影的攻势变化!
  当他仔细察看清楚之后,心中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七人手中的“流星锤”每次发招,全是一锤化七,串成北斗星座,整齐划一,连绵不绝,简直无懈可击……
  “白马公子”目观如此阵势,心中虽然大吃一惊,口里忍不住朗声赞道:“好阵势,果然穷尽‘北斗’之玄机奥妙,威力确实不同凡响! ……”
  朗赞声中,功贯七首,陡地展出一招“石破天惊”奇学,顿见刀光银虹暴长,威力绝伦无俦地,猛朝四面八方的锤影冲去!
  这一招“石破天惊”,乃是他师门“天龙剑法”中八大精华绝招之一,其威力之凌厉强猛,堪誉为举世无双,纵目当今武林,能够接得住这一招的人,实在极其鲜有,很难找得出几人。
  他虽是以匕首代剑,施展开来,招式精奥要略为逊色,但在他功贯刀身,全力施为下,仍有锐不可当之威势。
  在他本以为这一招出手,纵然不能奏功,瓦解“七星锤阵”,起码也可怕得他们阵脚移动,锤招变化沿滞!
  果真如他意料,他则紧跟着展出一招“电闪雷击”,“七星锤阵”势必突破,瓦解当场无凝!
  那料,事实完全出于他意想之外,他这一招“石破天惊”,虽有风云变色,雷霆万钩之威力……
  但在这座“七星锤阵”中,竟是大大的不如理想。
  刀光霍霍耀目生寒下,但闻风声唿唿,却是丝毫不见威力。
  “白马公子”心头不禁骇然大凛,赶急猛提一口丹田真气,凝聚起十成内功真力,全数贯注于剑身逼出。
  但是,刀光银芒虽是突然大盛,但仍是不见功效,他那源源逼出的真力,竟似牛犁入海般,悉被消化于无形中。
  至此,“白马公子”始才知道这“七星锤阵”,实在厉害奥妙无匹,“流星锤”招进退伸舒攻守之间,均皆暗含天地寰宇生息相克相生之学,困身阵中之人,内功修为纵然高深无匹,若想凭恃功力硬闯,不但绝对无法闯出阵外,而且必吃大亏,累得精疲力竭,束手就擒!
  他心中既已明白是理,立即一沉丹田真气,倏地撒回内功真力,匕首挥舞,易攻为守,徐图破阵之策。
  “天极星”戈华昌一见他倏地易攻为守,立时明白他的心意,陡地哈哈一笑,语含讥讽地扬声说道:“余通纯,你真不愧是个聪明睿智的人物,竟能于此时此刻,悬崖勒马,易攻为守,实在令人心折……”
  语音稍稍一顿,接道:“说真个的,你还是不要妄想冲阵的好,尽量保留点力气,慢慢参详我们‘七星锤阵’的变化奥妙,说不定还有万分之一的希望……要不然,嘿嘿!不出五十招内,管叫被‘流星锤’砸成肉泥血浆!.”
  戈华昌这番话说的虽然狂妄无比,令人听来极感刺耳,气怒难忍。
  但是,这还是因为他深知“白马公子”武功高强,才说出五十招之数,若是换个武林高手的话,只怕他连三十招之数,都不会说得出呢!
  然而,“白马公子”是何等心高气傲之人,他虽已看出“七星锤阵”实在不宜力攻硬闯,但在其这种激讽之下,心中不由勃然大怒,鼻孔里发出了一声冷“哼”,猛地暴喝道:“戈华昌,你口发这种狂言,真以为你们这‘七星锤阵’是天下无敌么?”
  戈华昌扬声哈哈大笑道:“岂敢! 岂敢! ”.
  “白马公子”陡然舌绽春雷般地一声大喝,匕首猛地往外一挥,一招“钟鼓齐鸣”,直朝锤影中攻出!
  这时,四个北斗星座正是双进双退,“天枢星”和“天玑星”的“流星锤”,夹着呼呼猛烈的劲风,击向“白马公子”。
  “白马公子”身形飘闪,躲过了后面“王玑星”击来的“流星锤”,右手腕一振,抖出七朵银花,迎向“天枢星”击来的七个锤影点去!
  只听得“天枢星”戈华昌一声冷“哼”,刀锤交接,蓦地暴发出七声激响!
  “白马公子”以一柄断金切玉的宝刃,点中戈华昌的“流星锤”,不但未能击坏“流星锤”丝毫,反被一股强劲绝伦的反弹的劲道,震得身形摇晃,马步浮动,稳立不住地连退了两个大步。
  也就在此际,蓦觉左右两边身侧劲风狂卷,“天璇”和“天权”两星座的“流星锤”已凌猛快疾无伦地击到。
  “蓬! ”
  这一锤力道极重,饶是他内功深厚,事先已运起罡气护体,也不禁被击的肩骨欲裂,疼澈心肺,脚下一个踉跆,往右斜退了一大步!
  一招失机,他立即省悟到,这完全是轻敌躁进的结果。
  有了这一锤的教训,他自是再也不敢轻举妄攻硬闯,自找苦吃。
  于是,右手疾挥,寒光刀影倏又涌起,“烟雨蒙蒙”绝学再度展出,护住浑身上下周围。
  “流星七锤”眼看“白马公子”于挨了一锤之后,仍能怡然无恙,不慌不忙地展开绝学招式护住全身,心中全都不禁暗自惊凛不已!
  “天枢星”戈华昌突然哈哈一声大笑道:“阁下一身功力果然不同凡响,在我们这‘七星锤阵’中,还从未曾见过一个能在挨了一锤之后犹有还手之力之人。”
  “白马公子”朗声哈哈一笑道:“今天你们不是已经看到,开了眼界了吗?”
  戈华昌嘿嘿一声冷笑,沉声说道:“余通纯,你休要以为我才夸赞了两句,你便就发起狂来,须知这只才不过是个开始,好的还在后头呢,你慢慢地瞧着吧。”
  话声中,双手猛抖,一阵“哗啦啦”暴响,狂风疾卷,劲气排空,“流星锤”竟展开了较前更见威猛凌厉的攻势。
  “白马公子”心中不由暗暗忖道:“今天我如果连这‘七星锤阵’都不能突然闯出,何以还谈什么报仇呢? ……”
  他心中这样一想,他再也不肯采取守势,蓦地一声清啸,匕首疾挥,“天龙剑法”八大精华绝招连绵展出。
  刹那间,顿见银虹暴长,刀影纵横,寒气森森,势若怒涛汹涌,挟雷霆万钧之威地向四面攻出!
  戈华昌猛地一声大喝,“流星锤”舞得更急,和葛士良,孟文德、杨化雨四人紧紧围困住“白马公子”。
  “流星锤”影似虚还实,真幻莫测地飞舞中,隐隐传出轰隆轰隆之声,威力竟越来越大,较前又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
  转眼工夫,已经过去了一盏热茶辰光。
  “白马公子”虽是尽展“天龙剑法”八大精华绝招,连绵凌.厉绝伦地攻出,但情况依旧,未见丝毫功效。
  只见“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四星座,分自四面涌来的锤影,势若狂风暴雨,越来越猛!
  那“玉衡星”刘少雄则放长了锤索,将一双“流星锤”抖舞成一片北斗锤影,罩定“白马公子”的上空。
  “天龙剑法”八大精华绝招,虽然招招皆具有撼山震岳之威,但在这座“七星锤阵”中,却丝毫发不出威力。
  此际,“白马公子”已被周围密如雨点的锤影逼的大是狼狈……
  只觉得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与及头顶之上,触目所见,皆是一片锤影,既紧且密地将他围困在核心。
  看这情势,他真要落得个精疲力尽,败死阵中了!
  他真是越打越心惊,愈战愈烦燥!
  但是,“流星七锤”却是愈战愈勇,情形恰恰和他相反。
  名家高手过招搏战,最忌心神烦燥!
  “ 白马公子”在愈战愈心惊烦燥的形势下,偶然一个失慎!
  “蓬! ”
  右股上竟又被“流星锤”击中了一记。
  这一锤,力道虽不太重,却也打得他身形一晃,疼的直皱眉头。
  他先后接连挨了两锤,但是他竟连人家的边也未摸着,这一来,不禁被激的心头怒火如焚……
  蓦地一声狂吼,再次施展开“天龙剑法”八大精华绝招,左手辅以劈空掌,用全力拚命攻出!
  俗语有云:“一夫拚命,万夫莫敌!”真乃是千古不变之理。
  “白马公子”这一拚命,匕首与劈空掌力齐施,果然立见功效!
  片刻功夫之后,“流星七锤”竟被他这种形如疯虎般地拚命招式,一轮猛攻,迫得守多攻少。
  “白马公子”不由豪气大壮,左手劈空掌力连连劈出,右手匕首一紧,绝招势如长江大河般的展开。
  “乌云遮天”、“天河倒泻”……
  这两招甫才展出,突闻惊叫之声陡起一;一
  敢情在这两招威力神奇绝伦,配合着雄浑无俦劈空掌力的猛攻之下,“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四星,几乎被他的攻势迫得稳不住身形,把阵式冲散。
  因此,四人口中却不禁被惊得脱口发出了一声惊叫!
  “白马公子”听得他们惊叫,心中一动,立时精神大振,口中陡地一声大喝道:“再看这两招!”
  “天风起兮”、“斗转星移”……
  一口气把最后两招施展了出来!
  可是,这次“流星七锤”早有准备,只见四面八方锤影纷飞,虚虚实实,他掌劈、匕首撩拔之处,竟然全是空档!
  他脑中蓦地灵光一闪,暗忖道:“天地转回,虚实倒置,无本无末……”
  心中忖想着,一招“斗转星移”已经出手,但见寒光大盛,避实就虚,匕首锋刃专找四个虚幻的锤影点去!
  “铮铮! ”
  接连两声脆响倏起,匕首虽然点实“流星锤”上,可惜因为锤上产生的反弹震力太大,使他的功力不能十足的发挥出来!
  是以,他匕首锋刃虽然点实在“流星锤”上,却未能振毁“流星锤”丝毫,也未能搅乱阵势!
  戈华昌蓦地一声震天大喝,“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四星座的“流星锤”,重又涌现出一片七星锤影,劲风呼呼挟凌厉刚猛无伦的威势,直朝“白马公子”的四周抢攻了过来!
  “白马公子”心中悚然一惊!匕首旋舞,一招“烟雨蒙蒙”展出,重又在周围布起了一道紧密的刀幕光墙,护住全身。
  戈华昌突然一声大笑道:“余通纯,你对这一招倒是别有心得嘛!”
  “白马公子”俊面微微一红,剑眉双挑,正想接口反唇相讥之时——
  蓦地———~
  他耳畔突然响起一股细若蚊蚋的声音,说道:“斗转星移,七星倒挂!”
  “白马公子”听的一怔!不知这话从何处传来,但此刻那有时间容他去多想。
  他心念有如电光石火一闪而过,口中蓦地一声大喝,右手招势疾地一变,匕首突然下沉上撩,斜抖出七朵银花云涌而上!
  这正是一招倒转施出的“斗转星移”,暗含乾坤回旋之妙用。
  第十五章 危机一发
  说来也真是奇怪,他这一招倒施的“斗转星移”甫才出手,立时感到招式运转灵活,周围的吸力顿然大减!
  他被困阵中,全仗恃着内功真力猛攻硬闯,早已感到精疲力乏,表面上虽尚未落败象,心理上却已大起恐慌,只在咬牙支撑着而已!
  他心中更甚是明白有数,在日落黄昏之前,如果不能破去阵式,闯出阵外,必将落得个精力枯竭,亡命当场!
  这一发觉周围的吸力大减,如此机会岂能放过,立时发出一声震天大喝,奋起神威,运足全身真力,贯注于匕首之上!
  又一次“斗转星移”倒转施出,匕首山下上逆,自斜里疾向“天枢星”戈华昌击来的锤链挑去!
  “铮! 哧! ”
  一声金铁交鸣震响,“天枢星”戈华昌的“流星锤”链立被匕首锋刃挑断,锤头飞上半空,往数丈开外落去!“白马公子”一招得手,突然一声清啸,“斗转星移”再演逆袭而上,直朝“天枢星”的“流星锤”点去!
  “铮! 啪! ”
  又是一声金铁交鸣的震响,“天枢星”“杨化雨的一柄“流星锤”顿被匕首锋击碎爆开!
  接连两招倒施“斗转星移”,断链、碎锤,破去了“七星锤阵”,不但震骇住了“流星七锤”,也吓呆了“五莺”!
  锤阵已破,“白马公子”便即掠身跃出阵外,把匕首缓缓收入怀内,目光湛湛地望着戈华昌,气静神凝而立。
  戈华昌嘿嘿一笑,道:“阁下功力高绝,实在令人心折……”
  “白马公子”不待他说完,立即朗声接道:“长话短说,你们既已落败,便请依照诺言说出你们的出身来历吧!”
  戈华昌微一点头,道:“理所当然,嘿嘿!”
  稍稍一顿,干“咳”了一声,接道:“我们出身‘天王派’来自‘天王谷’。
  “白马公子”一怔,问道:“天王派掌门是什么人?,天王谷在何处?”
  戈华昌阴笑一声,道:“ 很抱歉,这一点事先并未说明,戈某也无回答你的义务! ”
  “白马公子”不由语塞。
  戈华昌突然朗声说道:“今天就此别过,半年之后,戈某等当再找你一较高下!”
  话罢,左手一挥,喝了一声:“走! ”
  弹身掠起,率领着葛士良等六人和“五莺”跃上马背,纵辔疾驰而去!
  “白马公子”待至戈华昌等一行十二人远去之后,这才提足中气朗声说:“适才是那位高人暗中传音指点,请现侠驾,容在下拜谢相助之德!”
  他本已真力消耗过甚,成了强弩之末,全仗着着内功深厚,和一口丹田之气支持着。
  此刻这一朗声发话,丹田真气一泻,立感胸头逆血上涌,浑身力疲发软,眼前金星乱迸……
  待要赶急凝气运功调息时,但已无及!
  忍不住张口喷出一股鲜血,双眼发黑,两腿发软,身形一晃,“蓬!”的一声,栽倒当地,昏死了过去!
  也就在此际,蓦地一阵阴森森的嘿嘿冷笑骤起,一条猩红的人影自一株大树背后闪出,望着昏死在地上的“白马公子”自言自语地说道:“小子,你终于落到本人的手里了!”
  神秘人口里说着,脚步缓缓地向“白马公子”移近。
  这时,真是危机一变。
  “白马公子”果真落在神秘人的手里,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陡地——
  一声清叱,起自右边三丈开外的一株合抱大树背后,一条白色人影快如电闪地掠落“白马公子”身边,弯腰伸手,身手动作快捷利落绝伦地抱起“·白马公子”的身体,飞掠出数丈之外!
  神秘人心头猛然一凛!陡地一声怒喝,双掌疾出,劈空掌力卷起一片刚猛无比的劲风狂飙,直朝白衣人的背后击去!
  白衣人口中一声冷“哼”连头也不回,左手挟着“白马公子”,右手向后一挥!
  飒然微风过处,神秘人发出的刚猛无比的劈空掌力,在白衣人右手一挥之下,竟被化解为无形!
  神秘人心中不禁骇然大震!
  但是,他又怎肯就此甘心让白衣人将“白马公子”救走,急地弹身飞掠,快逾电射地随后急追!
  口中同时大声喝喊道:“朋友!休要多管闲事,赶快放下他,不然,你纵是上天入地,本人今天也定必要追着你!”
  他一边喝喊着,一边使尽全力急追!
  白衣人真是听如未闻,掠身如电地向前飞奔!
  神秘人虽然使尽全力地猛追,但是追了一阵之后,距离竟越拉越远!
  此刻,他这才知道白衣人的轻功奇高罕绝,根本无法追得上,再追下去,也只是徒费力气!
  这白衣人是谁……
  他怔立在当地静静地沉思……
  虽然,白衣人面蒙白巾,他没有看到她的面貌,但是从其瘦小的身形背影上看来,无可疑异的是个女人!
  女人……
  他脑中忽然想到当今武林中,几个身怀绝顶功力的女人,心底不由暗忖道:“是‘紫燕宫主’司惠娴,是‘彩凤帮主’‘玄天玉女’丛菩菩,是‘红花教主’黎楚卿,抑是‘无盐教主’史淑芬?……”
  然而,转念之间,他又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所想。
  因为这四个女人虽然都是身怀绝顶功力,当今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但决不会得比他高强!
  在轻功上,他决无追不上之理,何况对方手上还挟着一个人呢……
  于此可知,这白衣人决不可能是她们四人中的任何一人!
  那么她究竟是什么人呢?,当今武林中,又有谁有这么高的轻功身手呢?……
  突然——
  他心底闪过一点灵光,身躯不由猛地一震!忖道:“难道是她? ……”
  旋而,他也不禁为他自己这种奇异突发的念头,而几乎哑然失笑起来,忍不住脱口自骂着:“真是活见鬼!”
  的确,这怎么可能呢?……
  她已经被他的掌力击下悬崖,早已葬身壑底死了,怎还会活着呢!
  何况,时距今天,也只不过三个多月的时间。
  她落下壑底纵然侥幸不死,并且获有奇遇,但也绝不可能.有这么高绝的轻功身法呀!……
  他的这个“她”,指的是谁?
  不用说,当然是指天真纯洁无暇的上官素姑娘!
  ※  ※  ※
  “白马公子”虚弱地、轻轻地吁出了口气。
  他,缓缓地睁开一双星目,醒了过来。
  首先,他发觉他置身的地方,乃是一座不透天光的洞府,因为四壁和洞顶上都镶着很多晶亮闪闪的明珠,所以虽然不透天光,却仍明亮得有如白昼一般。
  他躺在一张石床上,但是在床上铺设的被褥全部是新的,而且隐隐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显然,这张石床上的主人,必定是个女人无疑!
  这里是什么地方呢?……
  突然——
  一声喜悦的娇呼:“啊!纯哥哥!你已经没有事了!”
  石门开启,白影一闪,已经飘飘地俯伏到他床边上。
  他一见之下,心头不禁骇然一震!
  原来这飘身俯伏到他床边上的,竟然是那已葬身壑底的上官素姑娘。
  旋而!
  他明白了:“这是另外一个世界呀!”
  于是,他微笑地向上官素点了点头,伸出一只手握住上官素的一双柔荑,语音轻柔地说道:“是的,素妹妹,我已经没有事了,以后再也不会得有事了,也永远再不会得和你分开了!”
  在他的意识中,认为他已经死了。
  一死百了,人死了,那里还会再有什么事呢!
  上官素当然不明白他心底意识,她深情款款地望着“白马公子”的俊脸,粉脸娇笑如花地说道:“纯哥哥,你真好……”
  语音微微一顿,忽然秀眉轻皱了皱,道:“纯哥哥,你知道么,那个神秘人坏死了!他……”
  “白马公子”不待她说完,便接着说道:“素妹妹,我知道,自从在九华山被他逃掉之后,我就一直的在找他替你报仇,可是,唉!……”
  说到这里,轻叹了口气,接道:“算了,现在我们和他已是阴阳相隔,就别再谈他了!”
  上官素一听,不由大为迷惑不解地睁大着一双秀目,望着“白马公子”问道:“ 纯哥哥,你在说什么呀!我们和他怎地是阴阳相隔了? ”
  “白马公子”微笑地说道:“我们都在阴司,而他在阳间,这不是阴阳相隔么!”
  “呵! ……”
  上官素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忽然若有所悟般地,“噗哧”一笑道:“纯哥哥,你以为我们已经都死了么?”
  “白马公子”奇怪地问道:“怎么,你以为我们还活着吗?”
  上官素含笑皱眉说道:“纯哥哥,我们不是都还好好的活着吗!”
  “白马公子”摇摇头道:“活着的只是我们的灵魂呀!素妹妹。”
  上官素秀眉微皱地道:“真的,纯哥哥,我没有骗你,不相信,你便咬咬你自己的手指头看看,疼是不疼?”
  “白马公子”闻言,果真的伸手把一只手指头放进嘴里咬了咬。
  上官素笑问道:“疼不疼? ”
  “白马公子”点点头道:
  “疼。”
  上官素道:“那么现在你该相信,我们都还好好的活着了吧!”
  “白马公子”略定了定神,问道:“素妹妹,是你救了我的吗?”
  上官素微微一点蝽首,道;
  “你和那‘流星七锤’动手的时候,我就隐身在距离你们三丈多的一株大树背后。”
  “哦! ”“白马公子”想了想,道;
  “那么暗中传音指点我破阵的也是你了?”
  上官素娇甜地一笑,道:“是的,我本来想现身帮你的忙的,可是因为我发现了那个神秘人也隐身在一株大树的背后。”
  “白马公子”接道:“所以你便暗中监视着他!”
  上官素点了点头,道:“当你吐血脱力倒地之后,他便现身出来了,那时,他两眼凶光灼灼好不怕人,于是我便出其不意的飘身而出,飞快地抱起你的身子转身疾奔!”
  “白马公子”接着问道:“他没有随后追你吗?”
  上官素道:“追啦!并且还向我背后猛击了一掌!”
  “啊!”“白马公子”有点紧张地问道:“他这一掌没有打着你吗?”
  上官素甜笑了笑,道:“没有,他那一掌的力道虽然刚猛,但却被我化掉了!”
  “白马公子”道:“于是他便没有再追你了!”
  上官素摇摇头道:“不,他并没有放松我,仍在拼命紧追,一边追一边大声的喊叫,要我不要多管闲事放下你,可是有什么用呢,我不理他,只管一个劲的向前飞奔,时间一久,距离越拉越远,他终于知道追不上我,死心不追啦!”
  “哦! ”
  “白马公子”双目紧紧地凝视着上官素的娇靥,心底暗忖道:
  “她竟能化解去神秘人刚猛的掌力,轻功身法竟然高出神秘人多多,这……难道她是因祸得福,巧获奇遇,在这短短的三个多月时间内,已经练成了一身罕世奇学,绝顶功力不成?……”
  上官素忽然望着他妩媚地一笑,问道:“纯哥哥,你在想什么呀?”
  “白马公子由暗忖中惊觉过来地问道:“素妹妹,这里是什么地方?”
  上官素道:“九华山‘仙机洞府’! ”
  这句话实在太令人震惊了,“白马公子”立时被刺激得从床上跳了起来。
  但是因为他体力尚未复原,一跳之后,便又虚弱无力地躺倒床上,睁大着一双星目,望着上官索急急问道:“你说什么,这里是什么地方?”
  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听觉,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现在躺身的地方,会是武林盛传数百年之久的“仙机宝库”。
  然而,他真是听错了吗?
  不!没有。
  上官素的话立即证实了他的听觉,一点也没有错。
  只见得上官素秀眉微皱地缓缓说道:“ 纯哥哥,你不要太激动好不好,你的身体还没有复原呢! ”
  “白马公子”深深地长吸了口气,定了定心神,点点头说道:“素妹妹,这里真是‘仙机洞府’吗?”
  上官素点点臻首道:“是的。”
  “白马公子”道:“你已练成‘仙机兵书’上的武功了吗?”
  上官素娇笑地道:“傻哥哥,那有这么快呀……”
  语声稍稍一顿,接道:“这‘仙机兵书’上的文字武功深奥难解极了,有许多地方,我看得一点都不懂,费了三个月的功夫,也只不过学会了上面所记载的十分之二的武功,不过,因为我喝下了半瓶‘万年芝液’,内功真力方面倒是增进了很多很多!”
  “白马公子”点点头道:“据说‘仙机兵书’上所记载的武功,无一不是旷世奇学,只要练成它的三分之二,但也足以跻身武林绝顶高手之列,难怪那神秘人会追不上你了!”
  上官素娇甜地笑了笑,道:“纯哥哥,现在你安心养息吧,等你的身体复原了,我们便一同习练‘仙机兵书’上的武功,然后再去看望我爹爹,然后再一同游侠江湖,用这洞府里的金银珠宝救济那些贫苦困难的百姓,好吗?”
  “白马公子”有点犹豫地道:“这个……”
  上官素接道:“怎么,纯哥哥,你不愿意和素妹妹一同习练武功,游侠江湖,济困助贫么?”
  “白马公子”道:“素妹妹,纯哥哥是非常愿意和你一同游侠江湖,济困助贫的,只是……”
  上官素道:“只是些什么呢?”
  “白马公子”缓缓说道:“人各有缘,岂可强求……”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你得着的‘仙机兵书’,我怎么可以和你共同习练呢!”
  上官素听后,不由“噗哧”一声娇笑,道:“纯哥哥,你这人啊,真是又傻又固执得很,‘仙机兵书’虽然是一部罕世奇书,虽然是我得着的,但是我自己愿意要你和我共同习练的,又不是你强迫我的,何况书上的文字又很深奥难解,没有你,我一辈子也不能完全学会它上面所记载的武功,练不出个什么名堂来的……”
  语声稍稍一顿,哀怨地幽幽地接道:“纯哥哥,你知道么,我就是为了要和你一同习练这部书上所记载的深奥的武功,所以才到外面去找你,想不到却因此……”
  说到这里,话未竟意,却倏然顿止,没有接着说下去。
  “因此”以下是什么话,她虽然没有说出来,但“白马公子”.心知必是“救了你的性命”几个字,她之所以不直说出来,是怕自己听后会感到难堪。
  于此可见,上官素的聪慧与细心,与及对自己的顾虑深情!
  “白马公子”心底不禁大为感动地,星目凝视着上官素含着幽怨之色的娇靥,柔声说道:“素妹妹,你别难过了,都是纯哥哥不好,纯哥哥答应和你一同习练武功了!”
  上官素灿然一笑,道:“不!纯哥哥,你是对的,是素妹妹不好,素妹妹向你要求得太多了!”
  说时,象依人小鸟般地,把一个娇躯依偎到“白马公子”的怀里。
  “白马公子”一手拥着她的娇躯,一手抚摸着她如云的秀发,轻声说道:“素妹妹,你这是给予,并不是要求呢,你给予纯哥哥太多了,纯哥哥不知道要怎样感谢你才好!”
  “纯哥哥,素妹妹只要你永远喜欢,不要你感谢呀!”
  “白马公子”道:“素妹妹,你放心好了,纯哥哥这一生中只喜欢你一个人,不会再喜欢别的人的!”
  “呵!纯哥哥,你太好了!”
  这一对少年男女,互相拥抱着,情意绵绵的温存着……
  良久,良久一一
  上官素忽然想起什么似地,轻“呵”了一声,道:“我真糊涂透了,纯哥哥,你肚子里大概很饿了吧!”
  “白马公子”经她这么一提起,顿然觉得饥肠辘辘,肚子里的确是很饿了,遂便点点头道:“ 素妹妹,有什么好吃的吗?纯哥哥肚子里确实很饿了! ”
  上官素从他的怀里站起娇躯,举手掠了掠秀发,点点蝽首,道:
  “有,素妹妹立刻就替你去做去!”
  说着,玉手忽从怀内取出一只小玉瓶递给“白马公子”,含情脉脉地娇声说道:“这便是‘万年芝液’,你喝下它后,再运功调息一周天,你的身体便可以复原了,我去替你做吃的东西去,等你行功完毕后吃! ”
  话落,将小玉瓶往“白马公子”的手里一塞,白影飘闪,便已消失在内洞门外,去做吃的东西去了。
  “白马公子”握着小玉瓶,怔然望着瓶内的半瓶“万年芝液”,心波不禁涌起一阵无限的感激与激荡!
  他怔然半晌,终于坐起身子,打开瓶塞,异常小心地滴了三滴芝液在口内咽下,盖好瓶塞,收入怀内放好,盘膝趺坐在床上,闭目垂帘,沉神静虑,按照内功心法口诀,行功调息起来。
  片刻之后,他便已进入了神天交会,浑然忘我的境界!
  第十六章 仙机武功
  半年之后。
  正当江湖上轰传着“ 白马公子”突然失踪不知所向的消息,一般江湖武林人物都在大事搜寻,互相探询着“白马公子”的下落。
  “紫燕宫”、“鬼王堡”均派出了大批高手,分别在江湖上寻访。
  当然,他们和一般江湖武林人物的目的不同。
  他们和“白马公子”是朋友,是生是死,他们都必须要找到他。
  一般江湖武林人物则是为了“仙机兵书”,是以“白马公子”是生是死,他们也必须找到他!
  “穷家帮主”雷剑虹也派出了大批高手追踪寻访,不过,他的目的是和“紫燕宫”、“鬼王堡”一样。
  “白马公子”如果是死了,他们要追查出凶手是什么人,替“白马公子”报仇!
  他失踪的消息传到了“逍遥仙翁”的耳朵里,这位遁迹隐已经数十年的老人震怒了,若不是“万事通”力劝,说“白马公子”不是夭寿之像,只怕他已经亲自下山寻访了!
  这位老人家若然现迹江湖,他一顿足间,便足可使整个江湖武林震颤!
  他虽然被“万事通”劝住了,但是他却令“万事通”传谕“紫燕宫”和“鬼王堡”,限期半年,必须访查出“白马公子”生死的消息!
  ※  ※  ※
  终于,“白马公子”又出现江湖了。
  并且他身旁还多了一个同行之人,穿章打扮和他完全一样的文弱书生。
  这书生是谁?
  不用说,他当然就是上官素姑娘。
  他这一出现江湖,江湖上立刻掀起了一阵大大的骚动,于是,一些宝迷心窍的武林高手,重又蜂涌般地向他所出现的地方,云集扑来!
  “紫燕宫”和“鬼王堡”的高手也大批赶了来。
  “白马公子”由“紫燕宫”高手的口中,得知恩师为了他的突然失踪,大为震怒时,心下也不禁吃了一惊!
  为了免得恩师耽心忧虑,于是,他便带着上宫素姑娘转道前往昆仑山“逍遥崖”,去拜见恩师,并向恩师陈述失踪的经过。
  “紫燕宫”和“鬼王堡”的高手,则跟随在他的身后,成了他的护围,严密地注意四周的情势,保护着他。
  一般江湖武林高手,也都紧紧地跟随在他的身后,因为有“紫燕宫”和“鬼王堡”的高手在,所以都迟迟不敢轻举妄动!”
  “白马公子”对于周围的这些情形,表面上他故作丝毫不知,其实心底却了解得非常清楚。
  他一边和上官素纵马并辔奔驰,一边在心念电转地暗想:“这种情形似此僵持下去,如何是个了局,难道就任由他们这样跟着,一直跟到‘逍遥崖’去吗?……”
  他在心念一阵电转之后,遂决定停下来和这些江湖武林高手一搏,以阻止他们的跟踪,就便试试最近半年来所学成的仙机武功身手!
  他心念既诀,便立刻把自己的心意传音告诉“紫燕宫”和“鬼王堡”的高手,要他们退开去袖手旁观,无论如何都不要出手帮忙!
  “紫燕宫”和“鬼王堡”的高手闻听他的传音之后,心中都不由惊异极了。
  他们再也料想不到,江湖谣传,竞是弄假成真,他居然真的获得了“仙机兵书”,成了“仙机宝库”的得主。
  同时,也这才明白他突然失踪江湖半年的原因,原本竟是在“仙机洞府”中习练旷世奇学绝功!
  随后,“白马公子”又把自己的这种心思告诉了和他并辔驰行的上官素姑娘。
  上官素当然不会有什么意见的,她只朝他微笑地点了点头。
  这时,他们正行经伏牛山脉附近,他在马上目光略一掠扫四周空旷的地势环境,觉得这地方正是动手搏战的很好所在。
  于是,他忽地朗然一声大笑,和上官素二人齐地一收缰辔,勒马停立在当地。
  “紫燕宫”和鬼王堡”的高手一见,也立刻各自收缰勒马,往两旁退了开去。
  片刻工夫之后,跟踪在后面的一些江湖武林高手,差不多都已到齐了,为数竟不下五六十人之多。
  “白马公子”星目威凌四射地扫视了这些人一眼,朗声说道:“诸位跟踪本公子已经两天了,如此下去,诸位不觉得夜长梦多吗?”
  其中一个年约六旬开外,目光阴沉的黑袍老者,忽然跃下马背,越众而出,嘿嘿一声阴笑道:“‘白马公子’,你既然知道,那么你就干脆的回答老夫几个问题如何?”
  “白马公子”剑眉微微一挑,道:“尊驾何人?,请先报名号再说话。”
  黑袍老者道:“老夫‘毒龙手’周松林。”
  “白马公子”道:“周松林,有什么问题,你问吧!”
  周松林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是不是真是‘仙机宝库’的得主?”
  “白马公子”道:“六个月以前确实不是。”
  周松林道:“这等说来,你现在是确实是了。”
  “白马公子”点头道:“不错。”
  周松林道:“你失踪江湖半年,躲到那里去了?”
  “白马公子”冷冷地道:“练武功去了。”
  “在那里? ”
  “仙机洞府。”
  “仙机洞府在什么地方?”
  “无可奉告。”
  “练的什么武功?”
  “仙机武功。”
  周松林双目精光陡然暴射如电地问道:“那‘仙机兵书’现在何处?”
  “白马公子”淡淡地道:“现在本公子怀内。”
  周松林嘿嘿一声阴笑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白马公子”正容说道:“本公子何必要骗你,并且另外还有一样武林奇珍也在本公子的怀内。”
  周松林问道:“是什么武林奇珍?”
  “白马公子”朗声缓缓说道:“万年灵芝液。”
  “啊! ”
  四周立时响起了一片惊“啊”之声。
  周松林目光微转,嘿嘿一笑道:“白马公子,老夫和你商量件事如何?”
  “白马公子”道:“请说罢。”
  结松林道:“你把‘仙机兵书’和‘万年芝液’拿出来给老夫和一众武林朋友开开眼界,如何?”
  “白马公子”淡然一笑,道:“可以,不过本公子却有一个条件!”
  周松林道:“什么条件? ”
  “白马公子”道:“要想开开眼界,就必须接得下本公子三掌!”
  周松林脸色一变,道:“是以老夫一以为代表,还是个别而论?”
  “白马公子”冷冷地道:“都可以。”
  周松林道:“ 你可知道眼下在场想开眼界的武林朋友,共有多少人? ”
  “白马公子”道:“多少人都是一样!”
  周松林嘿嘿一声阴笑,道:“你以为在场之人,无人能接得下你三掌吗?”
  “白马公子”道:“本公子现在不愿妄下断论!”
  突然,一声喋喋怪笑陡起,三个身着黄衣,年约五旬上下的老者,飞身跃落在周松林五尺距离的左侧并肩而立,当中---个马脸长髯的老者双目精光灼灼地望着“ 白马公子”沉声说道:
  “老夫兄弟不才,愿接你三掌试试,但是老夫兄弟却也有个附带的条件!”
  “白马公子”道:“三位何人,请先报名号。”
  马脸老者道:“老夫乔胜宗,兄弟三人,江湖人称‘黄河三怪’。”
  右边的一个圆脸凶睛的老者接道:“老夫乔胜光,排行老二。”
  左边一个尖嘴猴腮,一脸奸滑之相的老者也接道:“老夫乔胜德,排行老三。”
  “白马公子”目视乔胜宗说道:“乔老大,你有什么条件?说吧。”
  乔胜宗阴恻恻地一声冷笑道:“老夫兄弟如果侥幸接得下你三掌,你便将‘仙机兵书’交给老夫兄弟。”
  语声一顿,沉声接道:“余通纯,你敢答应这条件不?”
  “白马公子”剑眉一挑,道:“有何不敢,你们接不下便又如何?”
  乔胜宗微一沉吟,嘿嘿一声阴笑道:“随你为奴十年怎样?”
  第十七章 神功裂钢
  “白马公子”陡地仰天纵声发出一阵哈哈大笑。
  乔胜宗脸色微微一变,喝道:“你笑什么? ”
  “白马公子俊脸冷凝地说道:“乔胜宗,你虽然想的一厢情愿,焉知本公子便会收留你们这种奴仆吗?”
  说罢,又是哈哈一声朗笑,极尽尖刻嘲讽之意。
  “黄河三怪”也是江湖上名头颇响、威霸一方的脚色,万想不到“白马公子”竟然狂傲如斯,说出这种话来,丝毫不把他们兄弟放在眼内,全都不禁被气的脸色铁青,心肺几乎炸裂!
  乔胜宗陡地一声怒喝道:“小子!你也太狂了!”
  怒喝声中,双掌霍然平胸齐推,劲风掌力挟卷着狂飙。如悲涛汹涌般地直朝“白马公子”连人带马劈了过去!
  “白马公子”剑眉微挑,口中一声冷哼,儒袖迎着刚猛如涛般劈过来的劲风掌力微微一挥。
  说来真是令人难以置信,那么刚猛的掌力劲风,在他儒袖微微一挥下,竟立被化解于无形,风平力消!
  乔胜宗心头不禁猛然一震!
  只见“白马公子”身形微长,飘身下了马背,缓步从容地走到“黄河三怪”兄弟对面近丈地方岸然俊立,冷冷地说道:“乔胜宗,你弟兄三个是一齐上,还是一个一个的来?”
  乔胜宗????一声狞笑,道:“我弟兄三人与敌动手,向来都是三而一,你十个人,我弟兄也是三个人,你一个人,我弟兄也是三个人!”
  “白马公子”冷然地一点首道:“这样也好,免得本公子多费力气。”
  稍稍一顿,沉声说道:“你三个准备小心了,本公子现在就发第一掌!”
  话落,单掌一挥,拍出一股似乎并不威猛凌厉的劲气,虚飘飘地朝向“黄河三怪”击去!
  “黄河三怪”眼见“白马公子”拍出的掌劲虽然并无出奇之处,但仍是不敢怠慢大意,立时齐地一声大喝,各出双掌,推出刚猛无伦的掌力相迎!
  “白马公子”的掌力似虽极平淡无奇,但“黄河三怪”的掌力甫与它接实时,立感情形不妙,对方的掌力不仅重如山岳般压了过来,而且还有一股绝强无比的反弹之力,只觉得心神猛然一震!
  说来慢,那时快。
  陡听得惨吼声起,“黄河三怪”全都口中狂喷血箭,“ 啡通!咕咚!”连声中,兄弟三人均皆被“白马公子”的掌力震得五脏碎裂,倒地气绝当场!
  ※  ※  ※
  这实在太惊人,也太出人意外了。
  “黄河三怪”兄弟乃当今武林的一流高手,威霸一方的黑道袅雄,其内功真力均颇深湛雄浑!
  但是,合三人联手之力,竟然挡不住“白马公子”的一击,落得个吐血倒地,绝命横尸就地!
  尤其是令人凛骇惊心的,是“白马公子”的那一掌,劲力根本平凡无奇,若非亲眼目见,谁也不敢相信那么轻描谈写的一掌,竟有如是惊人的威力!
  一时间,“毒龙手”周松林等一众群雄,全都不禁被这种怪异出奇的掌力,惊的呆住了!
  这时,一众群雄都已跃身下了马背,三五成群集聚的站立在周围二丈开外地方。
  “紫燕宫”和“鬼王堡”的高手,此刻已退立在“白马公子”身后丈外之处,和上官素立在一起。
  突然——
  一声阴恻恻的森寒冷笑,发自“白马公子”的对面左方,说道:
  “果然不愧是‘仙机兵书’的得主,武学功力确实不同凡响,令人钦佩得很!嘿嘿!”
  “白马公子”循声凝目望去,只见这发话之人乃是一个身着灰色儒衫,头戴文生巾,年约三十开外的中年文士,手摇香妃竹骨折扇,神情潇洒,气度从容,缓缓地迈着方步走了过来。
  一众群雄全都不禁微微一愕!暗道:“此人是谁? ……”
  只见这中年儒生缓步走至“黄河三怪”倒毙之处,立定身形,目光瞥视了“三怪”的尸身一眼,阴恻恻地一笑,道:“余通纯,‘黄河三怪’与你有何深仇大恨,你竟然下这等辣手! ”
  “白马公子”剑眉微微一挑,冷冷地道:“尊驾和他们是朋友?”
  中年儒生摇摇头道:“非也,素味平生,从不相识。”
  “白马公子”道:“尊驾又何必为此哓舌,是不是有心打抱不平?”
  中年儒生道:“在下只不过就事论事,你手下实在太毒辣了一些,不过……”
  “白马公子”接道:“不过怎样? ”
  中年儒生轻声一笑,道:“在下还不想多管这种闲事!”
  “尊驾是不是也想开开眼界?”
  “在下虽也有一开眼界之心,但是并不是在下此来的真正目的! ”
  “尊驾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想和你找个地方单独一谈。”
  “这里不方便谈吗?”
  “嗯,很不方便。”
  “你想要谈什么?”
  “是关于你自己切身的事情!”
  “白马公子”不由一怔!道:“是关于我自己切身的事情?”
  “嗯。”中年儒生点点头道:“你想不想知道?”
  “白马公子”目注中年儒生的脸色神精,问道:“是什么事情?”
  中年儒生朝他神秘地一笑,道:“事关机密,现下如何能够直言。”
  “白马公子”微一沉吟,道:“请问尊驾高姓大名?”
  他双目湛湛地注视着这中年儒生神色冷漠,毫无一丝表情的脸孔,已然发觉此人脸上戴着一具精巧的人皮面具,掩藏着本来面目。
  中年儒生道:“在下欧阳奇,外号‘追魂秀士’。”
  欧阳奇报出名号之后,忽然竟以“传音入密”的功夫传音说道;
  “淳于通,你如想知道你的仇家是谁,可于十天之后,前往秦岭‘五龙谷’一谈!”
  “白马公子”听的不由心神一阵狂震,脸色陡变!
  欧阳奇传音一落,也不待“白马公子”回答,便即微一拱手,道:
  “在下就此别过。”
  话落,转身大步走去。
  “白马公子”陡地朗声喝道:“欧阳兄请留步。”
  欧阳奇脚下一停,转身回头,问道:“公子有何赐教?”
  “白马公子”剑眉微皱地道:“欧阳兄知道兄弟必定前往赴约到”
  欧阳奇嘿嘿一笑,道:“赴不赴约乃是公子你自已的事,不过……”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在下认为公子一定会前往赴约的,除非公子不是他!”
  “白马公子”心念疾转,忽然朗声一笑,道:“欧阳兄既如此说法,本公子虽然不是他,届时也必前往赴约一行,欧阳兄请便吧!”
  欧阳奇嘿嘿一笑,没有再说什么,身形掠起,儒袂飘飘,竟然掠落在四丈余外的马背上,解开缰绳,抖辔纵骑疾奔而去。
  一众江湖高手目注欧阳奇纵马奔去的背影,心中全都不由得暗忖道:“这‘追魂秀士’欧阳奇究竟是哪路人物?江湖上怎从未闻听说过他的名号?……他知道‘ 白马公子’的什么切身事情,以传声功夫和‘白马公子’说了什么,约在什么地方晤谈了? ……”
  眨眼工夫,欧阳奇的人马背影已经去得很远很远。
  “白马公子”目光缓缓地扫视了一众江湖群雄一眼,朗声问道:“还有哪一位想要开开眼界的没有?”
  群雄虽都有跃跃欲动之心,但是目光一瞥及地上“黄河三怪”的尸体,却不禁又有点气馁,犹豫不决!
  因是,一时之间,竟然无入答话。
  “白马公子”接着又说了一遍,仍然无答腔。
  于是,“白马公子”便又朗声说道:“诸位如果愿意就此作罢,不欲一开眼界的话,便请立刻退走,别再跟踪本公子之后,否则……”
  他话未说完,突闻一声破锣般哈哈大笑突然陡起,红影飘闪中,一个身材魁梧,粗眉恶眼的红衣头陀,有如一座山岳般地挺立在对面八尺之处。
  “白马公子”语声一变,冷冷地问道:“阁下也想开开眼界?”
  红衣头陀两只凶睛精光暴射如电地道:“否则,洒家跋涉数千里追踪至此何为?”
  “白马公子”剑眉微微一挑,道:“照阁下这等口气听来,一定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了!”
  红衣头陀嘿嘿一声狞笑道:“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多问”
  “白马公子”谈然一哂,道:“你自信比‘黄河三怪’兄弟强吗?”
  红衣头陀目光瞥视了地上“三怪”兄弟的尸身一眼,突然纵声爆发出一阵破锣般地哈哈狂笑。
  “白马公子”眉头微微一皱,问道:“你笑什么? ”
  红衣头陀道:“ 他们‘ 黄河三怪’算是什么东西,怎么可以和洒家相比! ”
  口气狂妄,实在令人惊凛色变!”
  须知“黄河三怪”一身武学功力造诣,在当今武林中也是一流高手,“白马公子”若不是这半年来武学功力大进,已经练成“仙机神功”,适才那一掌之下,“白马公子”纵不魂断当场,也得落个重伤吐血倒地。
  “白马公子”闻听红衣头陀这种狂妄口气,心中不禁突地一动,目光湛湛地注视着红衣头陀问道:“请教阁下的法号师承?”
  红衣头陀神情骄狂地说道:“洒家法名悟能,外号‘飞钹头陀’,来自西域。”
  “白马公子”心念微转,道:“你是‘密宗’弟子?”
  飞钹头陀得意地道“不错,洒家正是‘密宗’弟子!”
  “白马公子”道:“此番进入中原追踪本公子的,就是你一个人?”
  飞钹头陀道:“洒家一人已足。”
  “白马公子”忽地哈哈一声朗笑,道:“久闻‘密宗’武功怪异神奇绝伦,独创一格,‘大佛手印掌力’威力更是举世无俦,不过……”
  语声微微一顿,倏地肃容接道:“数十年来,‘密宗’高弟,极少涉足中原武林,你此番单独一人进入中原追踪本公子,大概是未经许可,私自偷偷地溜出来的吧!”
  飞钹头陀脸色微微一变,喝道:“此乃洒家私人之事,与你何关,你废话太多了!”
  “白马公子”俊脸沉寒地说道:“悟能,听本公子良言相劝,赶快回返西域去,休要在中原武林惹事生非!”
  飞钹头陀嘿嘿一笑,道:“余通纯,要洒家回返西域去不难,但是,你必须得答应洒家一个条件!”
  “白马公子”道:“什么条件? ”
  飞钹头陀道:“随同洒家前往西域一行。”
  “白马公子”道:“本公子没有空。”
  飞钹头陀道:“那么便把‘仙机兵书’交给洒家带走也可以。”
  “白马公子”剑眉微微一挑,道:“你一定要‘仙机兵书’?
  飞钹头陀道:“洒家数千里迢迢来到中原,岂可空手而返!”
  “白马公子”冷冷地问道:“你的‘大佛手印掌力’练有几成火候?”
  飞钹头陀凶眼一瞪,道:“七成,你是不是想试试它的威力?”
  “白马公子”道:“本公子要考验考验你有没有保护得住它,不被别人夺去的能力?”
  飞钹头陀道:“怎样考验法?”
  “白马公子”道:“以能接得住本公子三掌就算通过!”
  飞钹头陀凶睛微转,忽地嘿嘿一笑,道:“洒家还有一项绝技,你要不要一起考验一下?”
  “白马公子”问道:“什么绝技? ”
  飞钹头陀道:“十二枚飞钱。”
  “白马公子”心中微微一动,暗忖道:“他既以‘飞钹’为外号,又自称是绝技,在十二枚飞钹上,显然定有独创的造诣火候,我何不便先试试他飞钹上的功夫威力呢……”
  他心中暗忖至此,遂即微微一笑,道:“那么本公子便就先考验考验你的‘飞钹’绝技好了!”
  飞钹头陀闻言,正中下怀,嘿嘿一笑,道:“你如果接不下呢?”
  “白马公子”剑眉霍地一轩道:“本公子如果接不下你的十二枚飞钹,立将‘仙机兵书’双手奉上。”
  飞钹头陀道:“你不后悔? ”
  “白马公子”朗声说道:“大丈夫一言九鼎,岂会后悔!”
  飞钹头陀嘿嘿一声狞笑,探手一撩红衣,自腰间撤出十二个约有手掌大小,寒光闪闪夺目的飞钹,左六右六的分握两手,一双凶睛陡瞪,精光暴射似电,灼灼地瞪视着“白马公子”沉声喝道:“洒家这十二枚飞钹出手,威力罕世绝伦,当者披靡,非死即伤,余通纯,你可得小心仔细了!”
  “白马公子”双目神光湛湛地朗声喝道:“少废话,你自管出手吧!”
  飞钹头陀猛然一声大喝,双手连连挥扬,十分枚飞钹已全部出手,前三后二,左三右四,分朝“白马公子”的胸前,左右三方飞去。
  “白马公子”因他以飞钹为号,又自称绝技,已料知这十二枚飞钹必有特殊怪岂的威力!
  是以一见他十二枚飞钹同时出手,立既凝聚起一身功力,全神贯注地注视着飞钹的来势,身形不移不动,静以待变。
  眼见十二枚飞钹夹着一片呼呼的破空风声,已飞近他身前左右三尺距离之处……
  “白马公子”心中微微一动,正待挥臂扬掌,以劈空掌力将十二枚飞钹一齐震飞之时。
  突然——
  就在他心念微动,电光石火的瞬间。
  陡闻一阵“叮叮当当”的激响暴起,十二枚飞钹在一阵互相撞击下,竟忽地往四面散开,发出一片刺耳惊心的啸声飞划着一道弧形,速度突然加快数倍地,分自四面八方猛朝“白马公子”头顶、前后左右击到!
  “ 白马公子”虽已料知这十二枚飞钹必有特殊怪异的威力,心中早已有备,但目见这等怪异的威势,也不禁暗暗一惊!
  他心下虽然暗暗一惊,身形手底却是毫不怠慢大意。
  口中一声朗喝,展开“仙机迷踪身法”,身形飘闪,双掌挥舞,拍、劈之间,钹影顿剑。
  十二枚飞钹竟全被“白马公子”的掌功震落当地!”
  飞钹头陀悟能见状,神情不由一呆!
  在他以为,飞钹绝技所向无敌,从未失手过,平常遇上强敌,最多只须发出六枚飞钹,即足以使敌人手忙脚乱而受制,十二枚飞钹齐发,“白马公子”武功再高,也决难幸免非死即伤之厄运!
  岂料事情完全出于他意外,十二枚飞钹竟被“白马公子”轻而易举的破去。
  第十八章 五 龙 谷
  尤为令他心中骇异的是,他这种飞钹铸造精项特殊,具有一种非常奇异的回旋弹力,敌人不用掌力拍打它还好,如用掌力拍打它更糟,落在地上必然立时反弹射起,掌力愈强,弹力也就越大,令人防不胜防,躲不胜躲!
  可是,使他心中骇异奇怪非常的,是今天这十二枚飞钹在“白马公子”的掌功下,竞失去了往昔的效用弹力,全都静静地躺在地上,
  因此飞钹头陀在神情一呆之后,便不自禁地走到一枚飞钹下落之处,俯腰伸手意欲把它拿起来检视一下失去效用弹力的原因。
  那知触手之处,精钢打铸的飞钹,竟然应手碎裂片片,散落在地上。
  飞钹头陀心中不禁骇然大惊,脸色勃变地站直身躯,凶睛精光灼灼电射地瞪视着“白马公子”喝问道:“你会‘大佛手印掌功’? ”
  在他心目中认为,除了“大佛手印掌功”外,天下决无其他的掌功能将他这种精钢打铸的飞钹震裂成碎片!
  “白马公子”摇摇头道:“本公子不会。”
  飞钹头陀不信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掌功?”
  “白马公子”傲然地道:“蚀物神功。”
  蚀物神功?”飞钹头陀一脸意犹不信地神情。
  “白马公子”微微一笑地缓缓说道:“天下武功同源,这‘蚀物神功’虽非‘大佛手印掌功’,但却具有异曲同功之妙,而且威力较‘大佛手印掌功’尤为强劲神奇! ”
  飞钹头陀一沉吟,问道:“这‘蚀物神功’可是‘仙机兵书’上所载的奇学绝功之一? ”
  “白马公子”点点头道:“不错。”
  飞钹头陀道:“你练有几成火候了?”
  白马公子”道:“六成。”
  语声稍稍一顿,目注飞钹头陀接道:“虽然只有六成,但比你七成火候的‘大佛手印掌功’劲道威力仍要强胜一筹,所以,希望你还是听信本公子的良言劝告,就此返回西域为上,休要在中原武林争强斗狠,妄图夺取本公子的‘仙机兵书’,徒自取辱!”
  飞钹头陀如何肯听信他这种劝告,双睛一瞪,嘿嘿一声冷笑道:“ 洒家已经说过,数千里迢迢跋涉追至此,岂可空手而返! ”
  “白马公子”虽然甚是不愿和“密宗”一派树仇结怨,免致引起一些无谓的麻烦,但见这飞钹头陀悟能如此顽强好斗,心中也不禁气怒大生,暗暗忖道
  “看这情形,要不给他一点苦头吃,是绝对不行了!……”
  暗忖至此,立时剑眉微微一轩,朗声喝道:“悟能,你真要不见棺材不掉泪么!”
  飞钹头陀一声狞笑道:“洒家正是这个脾性”
  “好!那么你就准备接掌吧!”
  话落,右手一挥,虚飘飘地拍出了一掌。
  “白马公子”这一掌拍出,看似虚飘飘地毫无一点劲道威力可言,但事实上却是阴劲暗含,着物生力,无坚不摧的“蚀物神功! ”
  俗语有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西域“密宗”的“大佛手印掌功”拍出时,便是这种毫不着露银迹,看不出一丝威力劲道,虚飘飘的现象。
  飞钱头陀悟能乃“ 密宗派”下高手,也是此道中的大行家。
  是以,他一见“白马公子”拍出的这种掌势,脸上立时现出一股凝重之色,猛然一声大喝,一只蒲扇般大的巨掌疾扬,竟也虚飘飘地拍出一掌,迎着“白马公子”拍来的掌势击去!
  两股阴劲暗含的掌劲接实,竟也轰然有声——
  在“砰!”的一声巨响大震中,两股阴柔的掌劲,顿然化成两道足以撼山动岳,刚猛绝伦无匹的劲气狂飙!
  劲气四射,狂飙急卷!
  其威力范围,竟广达方圆二丈左右。
  飞钹头陀悟能立被震的胸中血翻涌,身形踉跄,接连后退了四大步,方始拿桩稳立住。
  “ 白马公子”虽是身形一晃即止,但脚下却深陷地面及寸。
  不过,飞钹头陀悟能身形虽已拿桩稳立住,然而却无法抑制住胸中翻涌上冲的血气,忍不住张口喷出了一股热血
  飞钹头陀此际这才知道,“白马公子”一身武功之高,实远超出他的想象之外,他根本就不是敌手。
  他既已自知不是敌手,当然也就不敢再逞强斗狠。
  同时,他内腑伤势虽然并不太重,事实上已不宜再勉强凝功妄用真力,于是遂便嘿嘿一声厉声笑,道:“你武功果然高明,青山永在,绿水常流,一年之后,洒家当必再入中原找你一决雄长高下!”
  “白马公子”傲然一笑,道:“一切悉听尊便,本公子自当随时候教。”
  飞钹头陀又是嘿嘿一声厉笑,身形陡地弹起,红影电射,快似脱弦箭矢般地奔驰而去!
  接连三五个起落,已远在数十丈开外。
  “白马公子”一掌击毙“黄河三怪”兄弟,这种功力已是令人大为凛骇无比,双掌挥拍之间,又轻而易举的击落飞钹头陀的十二枚飞钹,更丝毫不着痕迹地将精钢打铸的飞钹震裂成碎片……
  一众群雄目观之下,心中全都不禁暗暗倒抽了一口凉气!
  的确,这种威力神奇绝伦的掌功,实在太令人震骇了!
  一众群雄若非是亲眼目见,只怕谁也不会相信天下间竟有这种神奇的掌功!
  飞钹头陀悟能负伤去后,“白马公子”复又目视群雄朗声问道:“还有哪一位想要开开眼界的没有?”
  群雄一个个都噤若寒蝉,没有人发话回答。
  “仙机兵书”虽然是一部武林旷世奇书,只要获得它,便可练成无敌天下的神功绝学,但是,眼前的情势很为明显,在“白马公子”的绝世神功掌力下,只要一出手便将万无幸理!
  在这等情形下,谁又敢拿自已的性命作那孤注一掷的赌斗,做那鸡蛋与石头碰的傻瓜笨蛋!
  须知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岂真有不畏死的!
  江湖亡命之徒,武林恶客,终日在刀尖上打滚的朋友……
  这些人嘴巴上也许会说得很硬——“不怕死”,但心理上对于“死亡”的字眼,依然是免不了怀着恐惧的!
  于是,“白马公子”在连问了三声之后,便接着朗声说道:“本公子还有他事急须赶路,未便在此和诸位久耗,本公子就此告别,希望诸位别再追踪紧随不舍,否则……”
  语声稍稍一顿,倏地转向“鬼王堡”和“紫燕宫”的高手振声说道:“烦劳他们断后,如果发现有人再敢追踪,尽管放手格杀毋论,一切后果均由本公子负责!”
  “紫燕宫”和“鬼王堡”的高手,对于这批紧紧跟踪不舍的江湖群雄,心中早已讨厌极点,若不是因为“白马公子”一直在暗中阻止着他们,只怕他们早就放手施为,将这些江湖群雄杀得落花流水了!
  此刻他们一听“白马公子”之言,“鬼王堡”的总管“病诸葛”覃少伦首先恭敬地应道:“谨遵公子的吩咐!”
  “紫燕宫”的巡宫总监“罗刹女”江翠瑶接着娇声答道:“公子尽管放心先行好了,他们谁要是再敢追踪不舍,我‘罗刹女’定必叫他溅血剑刃之下!”
  “白马公子”朝覃少伦和江翠瑶含笑地微一点头,道:“有劳覃兄和江姑娘你们各位了!”
  话落,掠身跃起,纵上马背,和上官素并骑放辔疾驰而去!
  一众群雄目视“白马公子”纵骑疾驰而去的背影,有部分人心中虽然仍跃跃欲动,想再继续追踪下去,但是,当他们目光瞥见“紫燕宫”和“鬼王堡”的两方高手,一个个全都蓄势待发,脸笼杀机时,心头全都不由一寒!
  “白马公子”对覃少伦和江翠瑶所交待之言,他们都听得很清楚,知道谁要随后追踪,立将受到“紫燕宫”和“鬼王堡”两方高手的全力拦截格杀,溅血当场!
  须知,眼前的这些江湖群雄,人数虽然超过“紫燕宫”、“鬼王堡”的高手一倍有余,但是他们乃来自各路,各自为谋的一群乌合之众,在这等情况之下,自是谁也不愿意轻妄冒险领先发出一声随后追踪之言!
  秦岭山下并辔奔驰来了两骑白马,马背上是两个身着白衣的少年书生,左边的一个生得俊面朱唇,剑眉星目,英气勃勃,挺逸绝伦,右的一个却是面覆轻纱,掩藏着他的庐山真面目。
  他们,正是前来秦岭“五龙谷”,赴那“追魂秀士”欧阳奇之约的“白马公子”,和女扮男装的上官素姑娘。
  二人并辔奔行至山脚下,双双一收马缰。
  上官素目光透过覆面轻纱,飞快地向四周扫视了一眼,忽然轻声一叹,秀眉微皱地缓缓说道:“通哥,你既然忘记问他‘五龙谷’在秦岭的什么地方,看来我们只好弃马入山乱找一通了。”
  “白马公子”点头苦笑了笑道:“看来我们也只有这样了。”
  突然——
  一声哈哈大笑暴起,二十余丈开外的一块巨石背后,现身走出一个年约五旬左右的老者和两名劲装大汉。
  老者在前,两名大汉随后,三入健步如飞地奔行至“白马公子”的马前丈外之处立定身形。
  老者朝“白马公子”抱拳一拱,道:“公子真是信人也。”
  “白马公子”也抱拳一拱,道:“请问老英雄何人?”
  “老者答道:“老朽杜百宏,奉敝上之命在此迎候公子侠驾。”
  “白马公子”问道:“贵上可是‘追魂秀士’欧阳奇?”
  杜百宏道:“正是。”
  “白马公子”道:“欧阳奇大侠现在何处?”
  杜百宏道:“现在谷中恭候公子的侠驾。”
  “白马公子”道:“如此便烦请老英雄带路入谷吧。”
  杜百宏目光瞥了上官素一眼,问道:“这位少侠何人?”
  “白马公子”道:“乃是在下的一位义弟。”
  杜百宏道:“请教尊姓大名?”
  “白马公子”道:“姓官名素。”
  杜百宏转朝上官素抱拳一拱,道:“原来是官少侠,请恕老朽失敬了。”
  上官素也抱拳微微--拱,道:“不敢当,老英雄太客气了!”
  杜百宏微微一笑,道:“官少侠要同行入谷吗?”
  “白马公子”不待上官素答话,连忙抢着接道:“有什么不便吗?”
  杜百宏略一犹豫道:“没有,老朽只不过是随口问问而已。”
  话声稍稍一顿,接道:“老朽这就前行带路,请二位随老朽入谷。”
  话完,转身迈开大步,向前奔行。
  “白马公子”和上官素连忙轻抖缰辔跟随其后,两名劲装大汉则展开脚程紧随在二人马后。
  走了约有盏茶辰光。
  经过一般削壁突崖,弯曲阴暗的谷道,眼前逐渐开朗起来。
  接着,“白马公子”和上官素的眼界视线突然一宽,展开在他们眼前的竟是一条可容八马并行的石道,两旁花木扶疏,茂密繁盛。
  清风徐拂,阵阵花香袭人,竟是个景色绝佳宜人的大好来方。
  石道的尽头,是一块占地百丈方圆的广场,广场过去则是一片连云的屋宇,大小的有四五十间之多。
  “白马公子”目光略一掠扫四周的山形地势环境,立即发觉这地方景色虽然绝佳宜人,却是一处四面环山的绝谷盆地。
  马行石道上,蹄声得得,清脆而响亮。
  上官素目光透过覆面轻沙,浏览着两旁青翠茂密的树木,奇花异草,不由赞叹地轻声说道:“啊!通哥,这地方景色真美!”
  “白马公子”没有说什么,只朝她含笑地微微点了点头。
  上官素的赞美,声音虽然很低,但是行在马前带路的杜百宏,听觉却非常的灵敏,忽地回首向她微笑着说道:“官少侠喜欢这里的景色,便请在谷中多住几天好了。”
  这两句话,似是待客的礼貌,非常的中听,其实他是别具用心。
  第十九章 追魂秀士
  上官素和“白马公子”当然不知他的心意,语含弦外之音。
  闻言,上官素不由轻声一笑,道:“谢谢你,杜老英雄。”
  杜百宏哈哈一笑道:“官少侠请别客气,二位乃敝谷中十多年来仅有的佳宾,实在应该在谷中多住些时候的!”
  他口中在说着话,脚下却丝毫未曾稍停。
  眨眼工夫,已走完石道踏上广场。
  突然——
  一声震天的哈哈大笑陡起,广场对面一座高大屋宇的门内,人影一 闪,现出一个身着灰色儒衫,头戴文生巾,手摇香妃竹骨折扇,气度从容,神情潇洒,年约三十开外的中年文士。
  正是那“追魂秀士”欧阳奇。
  “白马公子”一见主人已经迎出,连忙和上官素各自动停蹄,双双飘身下马,杜百宏返身接过二人手上的马缰绳,转交给随在身后的两名劲装大汉,微一挥手,两名大汉便牵着马自去。
  只见“追魂秀士”欧阳奇嘿嘿一声轻笑,道:“公子侠驾光临,欧阳奇未及远迎,尚请公子原谅勿怪!”
  说着,抱拳拱手朝“白马公子”深深一揖。
  “白马公子”急忙也拱手长揖还礼,谦逊地朗声说道:“不敢当!欧阳兄不要如此客气。”
  欧阳奇嘿嘿一笑,目光瞥视了上官素一眼,望着“白马公子”说道:“这位是谁?尚请公予以介绍。”
  “白马公子”道:“他姓官名素,乃是在下的义弟。”
  欧阳奇向上官素抱拳微微一拱,道:“原来是官少侠,,请恕欧阳奇不知,致失礼仪。”
  上官素微拱了拱手,说道:“欧阳兄请别客气,倒是小弟来得冒昧,还请欧阳兄休要见怪才好。”
  欧阳奇嘿嘿一笑,道:“那里,那里,官少侠既是淳于公子的义弟,彼此也就不是外人,有何冒昧之有。……”
  语声微微一顿,目视上官素问道:“不知官少侠师承那位武林高人门下?,可否见告。”
  上官素不由微微一怔,道:“这个……”
  “白马公子”连忙接道:“官兄弟因另有难言隐衷,目前尚还不便说出师承,尚望欧阳兄海涵原谅!”
  “哦……”
  欧阳奇阴声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
  稍稍一顿,接道:“公子和官少侠远道而来,肚子想必早已饥饿,山野荒谷,虽然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二位,尚还有薄酒粗饭可供果腹,二位且请入内,容欧阳奇略尽地主之谊后,再慢慢的谈吧!”
  说罢,身形一侧,举手肃客。
  “白马公子”和上官素肚里都已确实感到有点饿了,于是“白马公子”也就不作虚伪客套地朗声一笑,道:“欧阳兄盛情,在下和官兄弟便就不客气地打扰了!”
  天,渐渐地黑了。
  夜空,闪灿着亮熠熠的繁星,有若少女的明眸般,不时的眨动着。
  “五龙谷”内的大厅中,灯烛辉煌。
  “追魂秀士”欧阳奇殷勤的招待着“白马公子”和女扮男装的上官素姑娘。“白马公子”一面接受着殷勤热诚的招待,一面耐心地静静地等待着;希望欧阳奇自动说出当年在“淳于山庄”杀人纵火的凶手,是哪些恶徒?”
  可是,“追魂秀士”欧阳奇好象浑忘了这件事似的,竟绝口不提。
  “白马公子”好几次想要开口询问,但每次都在他没有问出口之前,便被欧阳奇似有意地若无意地以其他它话题岔了开去。
  终于,“白马公子”实在忍不住了,他抓住了一个空隙,俊脸沉肃地望着欧阳奇朗声问道:“欧阳兄还记得邀约兄弟此来的动机吗?”
  欧阳奇好整似暇,淡然地点了点头,道:“当然记得。”
  “白马公子”道:“那么欧阳兄可以话人正题了。”
  欧阳奇微微一笑,道:“公子忍耐不住了吗?”
  “白马公子”剑眉微微一皱,道:“欧阳兄想藉此来考验在下的耐性?”
  欧阳奇忽地哈哈一笑道:“这只是一部分理由。”
  “白马公子”问道:“还有一部分是什么理由?”
  欧阳奇冷冷地道:“公子的身份问题!”
  “白马公子”道:“什么身份问题?”
  欧阳奇缓缓地说道:“到现在为止,公子还没有直接承认是淳于大侠之后,所以……”
  “白马公子”接道:“怎样? ”
  欧阳奇嘿嘿一声冷笑,道:“是与不是,希望能听到公子的亲口说明!”
  话完,双目精光突如两股电芒地射视着“白马公子”的俊脸神情。
  “白马公子”剑眉一轩,道:“是便怎样? ”
  欧阳奇道:“当然告诉凶手是谁!”
  “白马公子”道:“不是呢? ”
  欧阳奇冷冷地道:“兹事关系重大,岂能随便泄露机密,一个不慎,非仅欧阳奇个人性命难保,这‘ 五龙谷’立将变成一座尸山血海的屠场! ”
  “哦! ……”
  “白马公子”微微一沉吟,道:“如此说来,这些凶手必然有很庞大的势力了?”
  欧阳奇嘿嘿一笑,道:“不错,否则,‘五龙谷’虽非什么龙潭虎穴,一般江湖道若想闯进本谷惹事生非,只怕还无法活着走得出去!”
  “白马公子”没有再说什么,他心念一阵疾转之后,脸容忽地一肃,目光湛湛地望着欧阳奇说道:“欧阳兄既然这等说法,在下也就直言便是,所谓‘余通纯’,实着‘淳于通’三字之颠倒化名,当年寒庄遭劫斯夜,适逢恩师经过当地,便中救走在下,乃才未遭恶徒毒手!”
  欧阳奇忽地哈哈一笑,道:“如此说来,兄弟倒果真猜料得一点也不差了。”
  淳于通微一点头,道:“欧阳兄现在该可以无须顾虑的告诉在下,当年夜龚寒庄的凶手,究竟是哪些恶徒了!”
  欧阳奇嘿嘿一笑,道:“这个当然,不过……”
  淳于通接道:“怎样? 欧阳兄有什么条件吗?”
  欧阳奇摇摇头道:“没有。”
  淳于通道:“那么欧阳兄为何要欲言又止,不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欧阳奇道:“因为眼下还不是时候。”
  淳于通道:“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欧阳奇道:“最迟明夜。”
  淳于通道:“为什么? ”
  欧阳奇神秘地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
  淳于通微微一沉吟,道:“这等说来,在下必须要留在谷中等到明夜以后了?”
  欧阳奇道:“事实确须如此。”
  淳于通微一沉吟,终于点点头道:“好吧,在下便就留在谷中等到明夜以后吧,只是多有打扰了! ”
  欧阳奇嘿嘿一 笑,道:“哪里,哪里,公子请别客气,如有招待不周之处,尚望公子勿予见怪是幸。”
  淳于通俊脸忽地一正,目注欧阳奇道:“不过,在下可得向欧阳兄声明在先。”
  欧阳奇一怔!道:“公子有话只管请讲好了。”
  淳于通冷峻地道:“在下希望欧阳兄严守信诺,也希望不是在耍花样!”
  欧阳奇脸色微微一变!嘿嘿一声阴笑道:“公子未免多疑了! ……”
  稍稍一顿,接道:“公子如果心存疑虑不信,只管即此出谷离去,欧阳奇决不强留!”
  淳于通剑眉不由霍地一挑,但旋即忍耐了下去,望着欧阳奇歉然一笑,道:“在下因心急血仇,恨不得立刻知道是些什么样的恶贼,一时急躁,以致口不择言,开罪之处,尚望欧阳兄大度包容勿责! ”
  欧阳奇一声冷笑道:“想不到一片诚心善意,竟然换来公子的一片怀疑误解,欧阳奇突感齿冷心寒得很!”
  淳于通俊脸一红,讪讪地道:“小弟一时未加思索,言语多有冒犯,现已知错,万望欧阳兄切勿再心存芥蒂,小弟这里给欧阳兄赔礼了!”
  说着,长身立起,离座拱手向欧阳奇一揖!
  欧阳奇这才意气稍释地忽然轻声一叹,道:“只要公子能信任兄弟所言,不误解怀疑兄弟是在耍什么花样就好了。”
  淳于通道:“ 刚才实系未加考虑之过,欧阳兄请别再把它放在心上了! ”
  ※  ※  ※
  二更时分。
  淳于通和上官素正在房中运功调息,进入人天交会,浑然忘我之境的时候。
  突然,耳中闻听得一阵极低的谈话声音,似乎就在隔壁的房内,他心中不由微微一动,立即一收丹田真气,停止行功运息,起身走到墙壁处,贴耳凝神静听。
  只听一个冷峻的声音说道:“在下认为道长还是爽快答应的好!”
  听声音淳于通已知是欧阳奇。
  接着便听得一个苍劲低沉的声音说道:“欧阳奇,贫道劝你还是别再梦想了。”
  欧阳奇的声音又道:“嘿嘿!道长当真不肯答应么?”
  苍劲低沉的声音接道:“办不到!贫道已经说过了,办不到就是办不到!”
  欧阳奇道:“道长真要如此决绝,将来可别后悔!”
  苍劲低沉的声音嘿嘿一笑,道:“施主敢是要留难贫道?”
  欧阳奇阴声一笑,道:“欧阳奇如果要想留难道长,早就动手了,此刻道长也只怕已是‘五谷龙’的阶下囚了!”
  苍劲低沉的声音冷冷地道:“哼!施主说得未免太过分了,小小一座‘五龙谷’还不放在贫道的眼内呢!”
  欧阳奇嘿嘿一笑道:“道长豪言,欧阳奇实在不愿置驳,如以‘五龙谷’对‘武当派’而言,实力确是差得太远了,不过……”
  语声稍稍一顿,阴恻恻地接道:“道长现 下只是狐身一人,欧阳奇要想留下道长并不是件难事。”
  淳于通听至此处,已知欧阳奇口中所称谓的“道长”,乃是武当派的道人。
  但是,这道人是武当派的何许人?什么身份?
  而欧阳奇又要他答应什么呢?……
  他心中正在大感奇怪不解之际,只听武当道人接着沉声说道:“欧阳奇,贫道现下虽是狐身一人,但是你如想怎样贫道,只怕还不太容易,起码也得要付出极高的代价呢!”
  欧阳奇阴恻地一声冷笑,道:“也正因为如此,欧阳奇所以才只和道长情商。”
  武当道人冷冷地道:“贫道已经说过办不到,你别再梦想了!”
  第二十章 武当道长
  欧阳奇语声忽地一变,沉厉说道:“道长既然这等固执不识好歹,可就不怪我欧阳奇不顾道义了! ”
  武当道人接道:“你想要怎样?”
  欧阳奇阴声一笑,道:“道长还记得十余年前的一桩公案吗?”
  武当道人道:“什么公案? ”
  欧阳奇冷冷地道:“十余年前,武当派做了桩什么残毒的案子,道长自己心里应该有数!”
  武当道人语音有点颤抖地道:“你知道那件事?”
  “哼”欧阳奇冰冷的声音。
  武当道人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欧阳奇得意地哈哈一笑,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天下没有绝对秘密的事情! ”
  武当道人语声忽然平静地问道:“你知道便又怎样?”
  欧阳奇道:“向天下武林宣布。”
  武当道人冷声说道:“你敢! ”
  欧阳奇冷冷地道:“有什么不敢。”
  武当道人怒声说道:“ 欧阳奇,你要宣布此事,武当派必然血洗你这‘ 五龙谷’! ”
  欧阳奇阴恻恻地一声冷笑,道:“你武当山也将难逃一场血劫!”
  “就凭你欧阳奇?”
  “我欧阳奇当然没有这份能耐。”
  “贫道也认为你没有。”
  “但是却另有一个人有!”
  “是谁? ”
  “仙机兵书的得主!”
  “白马公子? ”
  “也就是淳于通。”
  “他是淳于宗谟之子?”
  “不错,他正在访查当年血案的凶手!”
  淳于通听到这里,他几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当年杀害他全家的凶手,竞是与少林派齐名,领袖武林被推为“泰山”“北斗”,名门正派的武当道人……”
  然而,事实确一点不假。
  双方的谈话是那么清晰,真实,使他无法怀疑不信!
  他只觉得他浑身的血脉在沸腾、贲张,恨不得立刻闯过去隔壁房内,将那名武当道人毙杀掌下!
  但是,他忍住了,为了多得到一点端倪,多明了一分事情的真象,他竭力平仰着心胸间狂帜的仇恨的火焰!
  只听武当道人一声冷笑,接道:“他虽然是‘仙机兵书’的得主,凭他一人也没有血染武当山的能力!”
  欧阳奇阴恻恻地道:“加上一宫一堡如何?”
  武当道人道:“你是说那‘紫燕宫’和‘鬼王堡’? ”
  欧阳奇道:“不错,一宫一堡都是他的朋友!”
  武当道人默然稍顿,忽地哈哈一笑,道:“他有一宫一堡的朋友,武当派又岂无朋友!”
  欧阳奇冷笑道:“你武当派虽也有朋友,但这桩公案的事实真相,一旦公诸武林,你武当派的朋友们也必裹足不前,袖手旁观,不便帮你们武当派的忙了!”
  欧阳奇话完,竟然未再听到武当道人的话声。
  隔壁的房内,顿时陷入了一片沉静无声的气氛中!
  显然,欧阳奇的这几句话,发生了很大的效力作用。
  经过片刻的沉静之后,忽又听得欧阳奇嘿嘿一笑,接道:“武当派如想保守这桩秘密,现在还来得及!”
  武当道人陡地暴怒地道:“欧阳奇,你如此要挟武当派,真想找死么?”
  欧阳奇冷冷地道:“就算是我欧阳奇真想找死,谅你们武当派的人还不敢杀我! ”
  武当道人道:“杀了你,正好灭口,又有何不敢!”
  欧阳奇陡地哈哈一笑,道:“好一个‘杀人灭口’,不过,我欧阳奇早已算到了这一着,而且也早已作了一个妥善的安排!”
  武当道人问道:“你作了什么样妥善的安排?”
  欧阳奇缓缓说道:“我将这种秘密写就了八个秘缄,分交给八个得力的心腹手下,命他们分头潜伏在八个地方,嘿嘿!”
  一声冷笑,接道:“只要你们敢动我欧阳奇一动,这八封密缄也就变成摧毁你们武派的符咒,立刻传偏江湖了!”
  武当道人道:“你好毒辣的心计!”
  欧阳奇阴阴恻恻地道:“为了保命,我不得不作如此妥善之策!”
  武当道人突然轻声一叹,语音显得软弱地说道:“好了,欧阳奇,算你厉害!”
  欧阳奇得意地一声轻笑,道:“道长可是已经答应了?”
  武当道人语声低沉地道:“不过贫道还不便擅自作主,尚须赶往武当向掌门人请求示准? ”
  欧阳奇嘿嘿一笑,道:“以道长的身份和贵掌门人对道长的器重,相信只要道长向贵掌门人一请求,定能获得允准的!”
  武当道人道:“但愿得如施主所愿!”
  欧阳奇问道:“道长何时给我回音?”
  武当道人微一沉吟,道:“五天如何? ”
  欧阳奇道:“好,五天为限,欧阳奇静候道长佳音!”
  武当道人道:“贫道就此告辞!”
  欧阳奇道:“欧阳奇也不多留道长耽搁了!”
  接着便听一阵脚步声,开门声……
  淳于通听至此处,知道隔壁的武当道人即将出谷离去,心中不由一急,身形微飘。
  到了房门口,伸手一拉房门。
  那知房门外竟然反锁着,一拉竟未拉开。
  他连忙暗中运力猛地往怀里一拉,只听得“哗啦啦”一声轻响!
  房门虽是被他拉开了,但房门口却当门拦立着一个人,哧然正是那“追魂秀士”欧阳奇。
  淳于通竟想不到欧阳奇会拦身站立在房门口,当下不由一怔!
  只见欧阳奇向他微微一笑,道:“所有的谈话,公子都听见了?”
  淳于通点了点头。
  欧阳奇道:“公子现在意欲如何?”
  淳于通剑眉微微一轩,道:“欧阳兄且请让开,小弟岂能容那恶道生离此间!”
  欧阳奇脸色陡地一沉,道:“公子要在兄弟这‘五龙谷’中杀人?”
  淳于通一怔,道:“那么小弟等他出得谷外再行要他的性命也是一样!”
  欧阳奇冷冷地道:“不行! ”
  淳于通道:“为什么? ”
  欧阳奇道:“必须等他完成五天之约以后。”
  淳于通这才恍然明白地点点头道:“好,小弟敬遵欧阳兄所嘱就是!”
  欧阳奇又道:“在这五天之内,公子也不得前往武当山上寻仇挑斗!”
  淳于通道:“欧阳兄尽管放心!”
  欧阳奇点了点头道:“公子准备什么时候去武当山?”
  淳于通道:“最多不会超过十六。”
  欧阳奇道:“你准备单独一人前往?”
  上官素接口说道:“不,我们两个人!”
  欧阳奇目光瞥视了上官素一眼,眉头微微一皱,道:“武当山高手云,你们两个人虽然武功身手高绝,但也难敌得过人多,何异是送羊入虎口,我看……”
  语音稍稍一顿,接道:“公子还是和‘紫燕宫主’、‘鬼王堡主’商量一下,慎重点好! ”
  淳于通心中甚是感激地道:“多谢欧阳兄的关照……”
  语声略顿,忽然豪气凌云地朗声一笑 ,道:“武当山纵然是刀山剑林,小弟也必定先去闯上一闯,找那一清牛鼻子问问清楚再战!”
  欧阳奇道:“公子去问他,他决不会得承认的!”
  淳于通双眉陡挑,星目中神光电闪倏逝,脸现杀气地沉声说道:“他不承认,我便要他命断横尸!”
  欧阳奇目光微微一转,说道:“兄弟有几句话意欲奉劝公子,不知公子能见容否?”
  淳于通神色一怔,道:“欧阳兄有何教言,但请直说便是,小弟定当记取衷心!”
  欧阳奇轻“咳”了一声,正容说道:“公子前往武当山报仇时,兄弟希望公子只找一清老道,要他交出当年参于杀害令堂等淳庄的凶手便就算了,千万不要妄杀无辜,多造杀孽!”
  淳于通恭敬地道:“小弟敬谨受教!”
  ※  ※  ※
  四天之后。
  淳于通和上官素二人,双马并骑离开了“五龙谷”。
  上官素忽然说道:“通哥,真想不到那‘百花露’竟然这么厉害,一醉就是三天。”
  淳于通道:“对于这件事,我心中正感觉得甚是奇怪不解呢!”.
  上官素道:“你是认为凭我们的内功,实在不应该有这种现象吗?”
  淳于通点点头道:“这种现象实在不应该有了!”
  上官素道:“ 可是,欧阳奇比我醉得还要厉害,他到现在还没有醒呢! ”
  淳于通道:“ 就是因为他比我们醉得厉謇,也才使我感觉奇怪不 ! ”
  上官素迷惑地问道:“为什么呢? ”
  淳于通道:“他是主人,‘百花露’厉害的程度如何,他岂会不知,既知,又怎样会如此的不自量力,一醉三日不醒……”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这种情形,实在太令人怀疑了!”
  上官素道:“通哥哥,依素妹妹看来,你这种怀疑实在是多余的!”
  淳于通点点头道:“也许的确是多余的……”
  语声略顿,忽然轻声一叹,接道:“素妹妹,你懂得么,江湖上处处波谲云诡,步步荆陷井,人心险恶难测,防不胜防,有些事情,我们实在不宜过于信任一些初交乍见朋友,太大意了呢……”
  上官素微点点头道:“通哥哥,你这话虽是不错,不过,我以为欧阳奇对我们如果有什么恶意图谋的话,他大可以乘着我们昏醉不醒的时候,下手杀了我们呀!”
  淳于通道:“不错,他确实可以乘看这机会从从容容的杀了我们,但是,他不杀我们,也正是他聪明过人,心机深沉可怕之处!”
  上官素奇怪地问道:“这又是什么道理呢?”
  淳于通微微一笑,道:“如果我们被杀了,最多不过五天,他这‘五龙谷”也定必成为一处尸山血海的屠场!”
  上官素道:“可是‘紫燕宫’和‘鬼王堡’的高手,他们会追踪寻入‘五龙谷’内去替我们报仇?”
  淳于通道:“是的,一宫一堡的高手,都知道我赴约‘五龙谷’之行,他们久不见我出谷现身,一定会追踪寻入谷内找欧阳奇要人!”
  上官素沉吟稍顷,又问道:“通哥哥,这样说来,你认为欧阳奇的烂醉不醒是假装的了?”
  淳于通点点头道:“正是如此。”
  上官素道:“他图谋的是什么呢?”
  淳于通道:“当然是《仙机兵书》了。”
  第二十一章 千面人
  上官素道:“但是,《仙机兵书》不是还好好的在你的身上吗?”
  淳于通缓缓地道:“素妹妹,你不会明白也不会想得到的,有这三天的时间,足够抄录出一本《仙机兵书》的副册子!”
  “啊……”上官素不由惊呼了一声,道:“ 果真是如此的话,这欧阳奇的心机实在太阴险可怕了! ”
  淳于通忽地喟然一声轻叹,道:“但愿事情并不如我所料就好了,否则……”
  语声一顿,接道:“算了,现在我们不要再谈这件事情了!”
  上官素微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由于淳于通的协助指点,《仙机兵书》的奇技绝学,她虽然已几乎全部习得,功力突飞猛进,比淳于通已不稍逊色,但是因为她天性温顺,心地仍纯洁得犹如一张白纸,并未因武学功力的增高,而丝毫有所改变!
  在她的芳心中,淳于通是她生命的力源,命运的主宰!
  换句话说,淳于通不管说什么,在她的感觉上都认为是对的,极有道理,不可以不听从的。
  当然,这一半固是因于她天性的纯洁温顺,心地思想的善良,但另一半还是“爱”的力量所使然……
  双方并辔,蹄声得得,缓缓地走了一程之后。
  淳于通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侧首望着上官素说道:“素妹妹,你不是要想一游巫山十二峰,看看名倾天下长江三峡的峻险吗,现下距离前往武当山的时间还有六七天的功夫,趁着这段空闲的日子,我便部你先登巫山十二峰,然后再买舟畅游长江三峡之险峻和长江两岸的风景,好吗?”
  上官素不禁高兴无比地娇声说道:“好极了,逦哥哥,你想得真周到,太好了……”
  ※  ※  ※
  两天之后。
  淳于通和上官素两骑白马,已抵达巫山脚下的一座市镇上。
  虽是一座市镇,因地处偏僻,镇上只有一条通直的街道,长不足一里,最多不过两百来户人家,从街头可以一眼直望到街尾。
  时当日色西沉,暮霭四合,街道两旁的店户大都均已点亮起了灯火。
  淳于通在马上用手指着暮霭苍茫中的巫山峰影,向上官素说道:“素妹妹你看,那边起伏的一片峰峦,便是巫山十二峰。”
  上官素随手一带马缰,勒马停住,明眸透过蒙面黑纱凝望着那起伏的峰影,神往地问道:“通哥哥,那一座是‘玉女峰’呀?”
  淳于通也勒马停住,摇摇头道:“我也没有去过,不大清楚。……”
  语声微顿,凝眸望着那片峰影,沉吟地指着一座峰头说道:“可能便是那一座了。”
  上官素顺着他的手指望了望,问道:“通哥哥,听说‘玉女峰’上有座‘玉女娘娘庙’是么?”
  淳于通点点头道:“大概是的,我也听人这么说过。”
  上官素娇声说道:“通哥哥,我要先登‘玉女峰’,到‘玉女娘娘庙’内去朝拜‘玉女娘娘’好吗?”
  淳于通笑道:“好的,此行本是陪你玩的,一切当然随你的意向,明天我们就便先登‘玉女峰’好了!”
  |上官素非常高兴地道:“呵!通哥哥,你真好!”
  语声微顿,忽然眨了眨大眼睛,凝视着淳于通问道:“通哥哥,为什么明天呢?我们今天便去好吗?”
  淳于通知道她胸无城府,纯洁天真无瑕,心里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从不多加考虑思索的。
  于是,闻问便不由得向她微微笑了笑,解释地道:“天色已经夜黑了,又没有月亮,我们又都从未去过,地生路不熟,此刻如果前往,岂不要瞎摸瞎闯么,而且……”
  语声一顿,目注上官素问道:“素妹妹,你肚里难道不饿吗?”
  上官素不由娇“啊”了一声,道:“通哥哥,不是你提起,我倒忘了,我肚子还真的饿了呢! ”
  淳于通笑道:“那么我们便找家清净的客店吃点东西,今天晚上就在这座镇上住宿一宵,明天早上一早往登‘玉女峰’好吗?”
  上官素点点螓首,娇声说道:“好,通哥哥,素妹妹一切都听由你安排啦!”
  淳于通微微一笑,道:“那么我们进镇吧。”
  于是,双马并辔,缓行入镇。
  在一家颇为清净的“来福”客店门前,二人勒缰下马,将马交给店伙,入店开好房间,又要了酒饭和上官素在房内吃用。
  二人开的是对面厢房,饭罢之后,上官素便进入对面的房间内掩上房门,上床趺坐闭目调息。
  这家客店,因为地处偏僻,是以房中的设备十分简陋,除了一榻一几和两张古老的木椅之外,竟是别无一点陈设。
  墙壁间光秃秃的,连一张聊供旅客观娱的字画都没有。
  ※  ※  ※
  夜阑人静。
  轻风徐拂,虫声唧唧。
  淳于通房中一灯如豆,他盘膝趺坐在床上,本想静静地调息一回之后就寝的,但是不知怎地,心绪突然显得有点烦躁和不宁。……
  一时心潮起伏,涟漪阵阵,竟久久无法定下心来。
  他想到母亲的被杀害,满门血仇,山庄的被焚……
  而今,他虽已学成一身奇功绝技,誓报这笔血仇!
  但是,仇人是谁呢?
  自下山踏入江湖多年以来,虽然多方查访,依然并无所得。
  此次“五龙谷”之行,虽然获知了凶手仇家,但是他再也意想不到竟是望重武林,誉为名门正派的“武当”道人。
  当时,他耳闻那武当道人亲口承认之言,心情激动得几乎立刻冲出屋外去,若非是欧阳奇及时拦阻住他,那名武当道人必然已经毙命在他的手下一魂断当场了。
  然而经过这两天来的静心细思,对于这件事情不能不存几丝怀疑,觉得似乎多少有点儿蹊跷!
  因为他想到,如果武当派道人确是他的仇家时,欧阳奇既能知道,“万事通”岂得不知,又怎会要他混入“四明堡”内去探查呢!
  这蹊晓,困惑着他,很使他感到烦躁和不安。
  至少过了一个时辰之后,他心底思绪方才逐渐地安定下来。
  此刻已近二更时分。
  客店中一片静寂,对面上官素房中灯烛已熄,想必已经安歇。
  于是,他便吹熄灯烛,盘膝趺坐床上,重新沉神静虑,屏除一切杂念,好好行功调息一周后就寝。
  大概过了将近盏茶的辰光,正当他迷迷茫茫,甫入忘我之境时——
  突然——
  一阵极轻微的衣袂飘风声响,惊觉了他。
  须知他幼随“逍遥仙翁”习艺,一身武学己尽得“逍遥仙翁”真传,在“逍遥仙翁”全力培植,人力与药力的齐施下,周身经脉均已打通,功力深厚,足以跻身当今武林绝顶高手之流!
  而“仙机洞府”中半年潜修“仙机”绝学神功,和那三滴“万年芝液”之助,内家功力更是突飞猛进,又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
  此刻——尤其是在他行动调息之际,听觉之灵,可及五十丈周围。
  他略一倾听,立刻停止调息收功,跃身下床,轻轻推开后窗,身如一缕轻烟般地上了屋顶。
  凝面四望,四面悄寂无声,五十丈之外似有一条黑影一闪而逝!
  他心中不禁微微一惊,暗忖道:“这黑影是何许人物?好快的身法!”
  念动之间,暗暗提起一口丹田真气,双足尖就轻轻一点屋面,腾身飘起,展开身形,直朝那黑影消逝的地方追去!
  他功力深厚罕绝,这一展开身形,立刻如星飞电掣,快逾脱弦箭矢。
  但是那条黑影的轻功身法,却也高极,淳于通追出镇数里之遥,仍与那黑影相距三十丈左右。
  淳于通见那黑影的轻功身法,竟不比他逊色多少,心中不由又惊又怒,同时也激了他争胜之念!
  争胜之念一生,脚下也就加力向前疾追!
  他一面脚下生力疾追,一面心中暗道:“今天我非得要追上你,看你究竟是何许人物不可!”
  他这一脚下加力疾追,立刻也便显出他轻功身法的不凡,比前面的那黑影要略高半筹!
  三十多丈,二十多丈,十多丈,八丈,七丈……
  距离越追越近,相距已只在三四丈之间。
  淳于通一面继续前追,一面沉声喝道:“ 朋友!你再不停下,可就休怪本公子要对你不客气了! ”
  黑影竟犹如未闻,又向前飞驰出数丈远,这才脚步突然一收,停了下来。
  淳于通也立即猛刹住脚步,停身凝立。
  黑影停步伫立,却是背对着淳于通,并未回过身来。
  淳于通目注黑影的背影,沉声说道:“朋友是那路英雄,将本公子引来有何见教?”
  黑影嘿嘿一笑道:“公子此来巫山,是有意一游巫山十二峰幽胜的么?”
  于通淳道:“不错,本公子的来意正是如此。”
  黑影道:“公子也确是有心人了?”
  淳于通微微声--怔,道:“尊驾这话怎解?”
  黑影轻声一笑,道:“解时自解。”.
  淳于通眉头微皱了皱,冷冷地道:“尊驾何必故作神秘,似乎可以转过身来了!”
  黑影嘿嘿一笑,缓缓转过身子。
  淳于通乍见此人面容,几乎要惊叫出声,情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
  原来此人转过身子,出现在淳于通眼前的一张面孔,竟然是满脸鲜血淋漓,剑痕累累,肌肉外翻,除了一双眼睛灼约有神,精光如电外,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肉,难看吓入心胆颤栗的丑脸!
  淳于通虽然身怀绝世奇学功力,艺高人胆大,但因从未见过,也从未想到过天下间竟会有这样难看吓人的脸孔。
  是以乍见之下,竟不禁又惊又骇无比的望着这张鲜血淋漓,红肉外翻的丑脸呆然发怔、一时说不出话来。
  只见这丑脸人微微一笑道:“公子心中很惊骇么?”
  他这张丑脸,不笑已足令人寒凛,这一笑,脸上肌肉全部牵动,更为使人心惊肉跳,浑身毛骨悚然!
  淳于通略为定了定神,沉声问道:“尊驾何人?贵姓大名?”
  丑脸人笑道:“公子不必心惊,这并不是老夫的本来面目。”
  说着抬手在脸上一抹,立刻变成一张淡黄的满脸病容的脸孔。
  淳于通这才明白对方只是戴了一付奇丑骇人的人皮面具而已。
  只听那人接着又道:“公子觉得这张面孔如何?,不过这也不是老夫的真面目。”
  说着竟又抬手在脸上一抹,淡黄的脸孔顿然变成一片惨白之色。
  淳于通剑眉微微一皱,道:“这仍不是尊驾的真面目是不?”
  那人点首笑道:“不错,当今之世,能见过老夫真面目的人寥寥无几!”
  淳于通心中一动,道:“如此说来,尊驾该是江湖人称的‘千面人’了?”
  那人点点头道:“老夫正是‘千面人’。”
  淳于通面色突然一沉,喝问道:“千面人,你把本公子引来此地,究竟为了何事?”
  千面人嘿嘿一笑道:“老夫怎敢惊扰公子侠驾,只不过奉了敝上之命,邀约公子一谈,因店中人杂,不便叩门相邀,是以乃才将公子引来此地。”
  淳于通见这千面以说话时,虽然双眼滴溜溜乱转,但言语之间甚是得体,似乎无什么恶意。
  不过,令他心中颇感惊奇的是,千面人为成名江湖多年的人物,名头极颇响亮,但不知他口中所称的“敝上”是位何许人物? ……
  他心中思忖至此,便即目注千面人问道:“贵上想必是一位名重天下武林的高人了?”
  千面人微微一笑道:“说来公子也许不信,敝上在武林中尚还是位藉藉无名之人,但如以武学功力而言,则足当誉为绝顶高手!”
  淳于通奇道:“这倒是件怪事呢?”
  千面人道:“怪在何处? ”
  淳于通道:“俗云“实至名归”,贵上既是位武林绝顶高手,怎的竟然藉藉无名,不为人知呢?”
  千面人笑道:“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可怪的,因为敝上奉有令谕,在获准公开行动江湖之前,必须严密隐秘行藏,是以……”
  声音一顿,接道:“敝上武学功力虽然高绝罕世,足当武林绝顶高手之流;因从未在江湖中展露过,自是不为人知的了!”
  “哦……”
  淳于通微一沉吟道:“这等说来,贵上之上尚还有另有一位高过他的节制他之人了? ”
  千面人点点头道:“事实确是如此。”
  淳于通道:“但不知道这位高于贵上之人是何许人?”
  千面人摇摇头道:“老夫从未见过,实在无法奉告。”
  淳于通又道:“那么贵上究竟是怎样的一位人物?姓名如何称呼呢?”
  千面人忽然神秘地一笑,道:“这个……公子见到敝上时就知道了!”
  淳于通剑眉微皱地道:“知道贵上相邀本公子的原因吗?”
  千面人道:“敝上只命老夫邀请公子侠驾前往一谈,并未说明什么原因。”
  第二十二章 襄王宫
  淳于通一声冷笑,道:“本公子与贵上素不相识,不说明原因,焉知本公子便会应邀前往?”
  千面人笑道:“但是敝上却算定公子必然会应邀!”
  淳于通剑眉微轩地道:“根据什么理由?”
  千面人道:“好奇心。”
  淳于通心中不由一震,但却淡淡地道:“贵上倒是很富于心机吧!”
  千面人轻声一笑道:“能当大任者,必是智勇兼备之人!”
  淳于通冷冷地道:“但是本公子今夜却要使贵上的心机落空失望!”
  千面人嘿嘿一笑道:“公子此语也早在敝上的算计预料之中。”
  淳于通心念微微一动,道:“如此说来,贵上当真是有超人之能,本公子决计要前往会他一会不可了!”
  千面人得意地一笑道:“敝上也曾嘱咐过老夫,倘如公子严辞拒邀,倒也不必相强! ”
  淳于通略一沉吟,问道:“贵上现在何处,离此很远么?”
  千面人用手一指道:“就在峰后谷中,距此约十多里路程。”
  淳于通道:“此峰何名? ”
  千面人道:“玉女峰。”
  淳于通心念电转,忽地淡然一笑道:“那么有劳尊驾带路了。”
  千面人陡地哈哈一声大笑,身形疾转,向前奔去。
  淳于通急步紧随其后,二人各自展开身形,一前一后,脚下同是有若行云流水般地向前疾行。
  十多里路程,片刻工夫即已抵达。
  转过一片山谷,进入一处幽邃的山谷。
  千面人在一片茂密的叶林前一收脚步,笑道:“到了。”
  淳于通凝目朝叶林中望去,只见叶林深处,隐隐建筑有巍峨高大,屋宇连云的庄院。
  千面人道:“公子请随老夫来。”
  话罢举步入林,直抵庄院门前。
  庄院内一片黑沉沉地,不见一丝灯光,不闻些微人声。
  两扇红漆的大门和门上的一对大铜环,在黑夜中光亮耀目。
  淳于通眉头不由微微一皱,暗道:“既然派人邀我来此,怎地竟如此黑沉静寂,显然……”
  他心中暗忖之间,只见千面人已轻步上前,抬手在门环叩了三下。
  大门顿然应声开启,四名腰佩大刀的劲装大汶立在门的两侧,肃然一礼,并不询问,让千面人和淳于通二人径行之内。
  突然——
  就在淳于通随着千面入迈步踏入大门的同时,原本黑沉沉的院内,陡地灯火齐明,亮起了数十盏气死风灯。
  淳于通目光一慌,即已看清这些气死风灯都是悬挂在树木之间,只是院内悄无人影,不知是怎样同时点燃起来的。
  他眼见这情形,心中虽是颇为惊震,但他艺高人胆大,对于这些不但丝毫不放在心上,反而暗忖道:“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能搞些什么鬼花样出来!”
  他心中此念一生,立即豪然朗声大笑道:“你们这里的布置倒是很不错嘛!”
  千面人在前面带路,脚不停地走向大厅,一面回首向淳于通说笑道:“哪里,哪里,敝上因恐外人前来骚扰,不得不稍作布置,以防万一,倒叫公子见笑了。”
  淳于通轻轻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转眼工夫,二人已行抵大厅门外。
  不待进入厅门,眼前陡又突然一亮,大厅内竟又同时点燃起十数盏灯烛,辉煌耀眼生花。
  淳于通步入大厅,目光略一掠扫,只见厅内也是悄无人影,这十数盏灯烛究竟是如何点燃起来的,实使他心中大感迷惑不解。
  大厅内陈设豪华,金碧辉煌,两侧绣廉深垂,严然王候将相之家。
  千面人揖客让坐,摆垂肃容说道:“公子请坐。”
  至此,淳于通也就不再多作客套虚礼,颔首含笑泰然落坐。
  只见绣廉掀起,两名艳装华服的小婢,各捧着一只银盘,莲步姗姗,娇躯婀娜地走了出来。
  两名小婢姿色甚美,动作姿态从容优雅。
  一名小婢双手捧着银盘走近淳于通的坐侧,娇声妙语地说道:“公子请用香茗。”
  淳于通抬手自银盘中取过香茗,那名小婢秀目凝波的向他嫣然一笑,轻盈地退回入绣廉之内。
  淳于通眼见这里的一切,处处都透着神秘、奇怪,心中不禁更感奇异眩惑不已,同时暗暗忖道:“ 看此情形,此间主人倒确然是位未可小觑的不俗之辈呢……”
  只见千面人向他缓缓举杯,笑道;
  “公子乃敝上的贵客佳宾,是以此香茗,系用千山寒泉之泉水和道地的杭州‘西湖龙井’泡制,藉表对公子的敬意,公子请品尝试试味道如何!”
  淳于通举杯饮了一口,含笑赞道:“清醇芳香可口,果然不比寻常!”
  千面人哈哈一笑道:“连老夫也沾了公子的光呢!”
  淳于通淡然一笑地放下茶杯,旋忽脸容一肃,双眉微锁地道:
  “本公子不便久留,贵上果然诚意相邀,即请移驾出来一见,否则,本公子改日当面再来拜访!”
  话落,离坐站起,大有即刻离去之意。
  千面人神秘的一笑,道:“敝上马上就出来,公子且请宽坐稍顷……”
  突然抬手击了三掌。
  但闻一片乐声陡起,绣廉掀起,十二名身披轻纱美女,雪肤隐露,轻盈曼妙,娇柔婀娜地走了出来。
  个个艳丽如花,娇美无比!
  淳于通脸色一沉,道:“千面人,你这是何意?”
  千面人平静地一笑道:“在敝上未到来之前,公子坐待无聊,先请公子欣赏一场艳舞消遣,难道也有什么不妥么?”
  淳于通冷冷地道:“贵上究竟要到何时才出见?”
  千面人道:“很快,马上就会出来和公子见面。”
  淳于通轻哼了一声,只好又坐了下去。
  十二名身披轻纱的少女,并列厅前齐朝淳于通裣衽一礼,随即散开,随着靡靡的乐声,婆裟地舞了起来。
  舞技轻盈曼妙,动作悠柔……
  对于这场艳舞,淳于通本想给它个不视不理的,但是转而“一想,暗道:“我何不藉此试试自己的定力呢……”
  于是,淳于通一面气纳丹田,运功护住心神,一面目注十二位少女的舞姿。
  渐渐,十二名少女的舞姿似乎进入佳境,由慢而快,渐转猥亵淫荡……
  只见个个摇乳摆臀,披身轻纱,抬腿扬股间,妙处若隐若现。
  幽香阵阵扑鼻,令人心荡神摇!
  淳于通目视这等妙相毕陈,极尽诱惑挑逗之能事的淫荡艳舞,初时尚还能把持得住,无动于衷。
  但是时间久后,便也不禁有些难克制起来,心头有如小鹿乱撞。
  千面人目光凝注着淳于通的俊脸,嘴角含着令人深浅莫测的笑意。
  突然——
  “珰!”的一声脆响,一支江西景德镇名产的细瓷茶杯在淳于通的疏神间,被衣袖碰落地上,摔得粉碎!
  淳于通霍然一惊,渐将为声色迷茫的心神,在这一声脆响中恢复了清醒。
  千面人嘴角的笑意顿然消逝,乐声艳舞也随之停止。
  十二名身披轻纱的美女全都愕然站立厅中。
  淳于通深吸了口气,心中不禁暗道:“好险……”
  就值此际,陡闻厅外响起一个高昂的声音喊道:“夫人驾到! ”
  千面人连忙站起身来,袍袖微微一摆,喝道:“尔等退下! ”
  愕然立着的十二名美女,立时全都退入两边的绣廉之内。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自厅外传了过来,淳于通抬首凝目望去。
  灯光下,只见一个年约二十四五,风姿绰约,艳美绝伦的少妇,莲步姗姗,婀娜娉婷地走来。
  少妇的身后,跟随着四个斜背长剑,一式玄色衣裙的中年妇人。
  五人行来,脚下看是缓慢,其实却是极快无比!
  一阵香气袭人,少妇和四个中年美少妇人已经进入厅内。
  千面人疾忙趋前一步,恭敬地躬身行礼道:“属下见过妇人。”
  少妇一摆手道:“辛苦你了。”
  千面人直身垂手退立一侧。
  淳于通心中暗道:“这少妇是谁?,难道她就是千面人口中所称的‘敝上’么……”
  少妇秋水似的眉目,在淳于通的俊脸上转了转,嫣然一笑,声若黄鹂般地说道:“公子人中之龙,江湖传说果然是丝毫不虚……”.
  语声微顿,风情万千地一笑,接道:“公子侠驾光降荒谷,草木皆辉,妾身因事未及躬亲迎接谷外,尚请公子千万恕罪是幸!”
  淳于通一听少妇语气谦和有礼,遂即离座站起双手一拱道:
  “ 那里,那里,芳驾如此谬赞,在下实在愧不敢当得很……”
  语声一顿,问道:“请问高姓芳名?”
  少妇妩媚地一笑,道:“妾身步妙妙,外号‘妙妙妇人’。”
  淳于通道:“此地何名?”
  妙妙夫人道:“襄王谷襄王宫。”
  淳于通道:“夫人想必就是此间的主人了?”
  妙妙夫人螓首微点地道:“妾身正是此间襄王宫主人。”
  淳于通双目湛湛地望着妙妙夫人问道:“夫人派人相邀,不知有何见教?”
  妙妙夫人娇媚迷人地一笑,道:“请公子一游巫山十二峰。”
  淳于通道:“没有其他么?”
  妙妙夫人媚笑嫣然地道:“此虽只是妾身为表对公子的敬意,略尽地主之谊……”
  语声一顿,眉目之间微现冶荡之色地又道:“巫山十二峰,峰峰俱皆秀绝广寰,令人心畅神舒,登游其间,公子必将流涟忘返,乐不想蜀矣!”
  淳于通微微一笑道:“多谢夫人美意……”
  语声一顿,剑眉微皱地接道:“夫人真正的目的是什么,请直截了当的说出来好了,别再绕着圈子多说废话了!”
  妙妙夫人轻盈地一笑道:“妾身虽确实有点小享欲与公子商谈,但并不十分重要,也不忙在一时,公子还是先游过巫山十二峰再说吧!”
  淳于通道:“既如此,在下先告辞。”
  妙妙夫人道:“公子意欲何往?”
  淳于通道:
  在下尚有一位义弟,现在客店中。”
  妙妙夫人笑道:“令义弟已离开了。”
  淳于通微微一怔,道:“他去哪里? ”
  妙妙夫人道:“妾身已经派人连同公子坐骑接来本营。”
  淳于通俊脸微变道:“他现在何处?”
  “本宫后宫。”
  “请夫人立刻派人请他出来。”
  “只怕不行。”
  “为什么? ”
  “已经醉了。”
  “醉了? ”
  妙妙夫人螓首微点地道:“早知她如此不善饮,妾身也不劝她多饮了……”
  语声微顿,一双妙目水汪汪地凝注着淳于通的俊脸,嫣然媚笑地问道:“她真是公子的义弟吗?”
  淳于通俊脸一热,微红地道:“夫人已经知道了?”
  妙妙夫人风情万千地一笑,道:“否则,也不会让她睡在妾身的床上了!”
  淳于通微一沉吟,道:“她醉得很厉害么?”
  妙妙夫人道:“公子不放心 可以随妾入内去看看她。”
  淳于通道:“有劳夫人带路了。”
  妙妙夫人道:“公子不必客气,请随妾身来。”
  说着目视淳于通,妩媚迷人地一笑,迈步轻移,婀娜娉婷地向厅外走去。
  淳于通迈步随后。
  千面人在旁躬身为礼的说道:“属下恭送夫人。”
  第二十三章 武当山
  淳于通随妙妙夫人进了后宫,并未见着上官素,却见有四名婢女侍立在一张小巧玲珑的餐桌旁,桌上已摆好几样上等菜肴,放有酒壶,两只玉蛊和银筷,不知这是为何。
  几只婢女见妙妙夫人进来,皆躬身低首。
  妙妙夫人挥挥手道:“你们都下去歇息吧。”几名婢女应声缓缓退出。
  妙妙夫人指着酒菜浅笑道:“ 公子,令妹也许还待一个时辰才能醒来,妾准备了便宴。斗胆陪公子少饮几杯,消磨时光,待令妹醒来,不知公子是否赏脸?”说着,妩媚地瞟了一眼淳于通。
  淳于通想到上官素就在内房,也无戒意,略顿一下,便点头答应了。
  两人坐下,妙妙夫人殷勤劝酒。
  淳于通的酒量,能饮上十蛊八杯,也不会呈现酒意。谁知,今日刚饮了两杯,却不知怎的。直觉头脑晕晕乎乎。还本明白是何缘故,已酣然大醉。不一会便进入了梦乡……
  淳于通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睡在床上,衣冠不整,定睛一看,竟是一座闺房,“ 忽”地翻身坐起,竟呆呆不知是怎么回事。
  这时,上官素走了进来,问:“通哥哥,你醒过来了?”
  淳于通望着上官素,他神志尚未完全清醒。有点茫然地问道:“素妹妹,这里是什么地方?”
  上官素娇声低说道:“ 通哥哥,你忘记了么?这是‘ 襄王宫’妙姐姐的闺房呀! ”
  淳于通心头陡然一震!他脑子里电转地回想了想,也就恍忽地记起了怎么回事,不由得钢牙一挫,恨声说道:“步妙妙,我若不杀你;誓不为人!”
  上官素连忙纤手一伸,掩着他的嘴唇道:“通哥哥。你快不要这样说好吗“!”
  淳于通伸出一只手。握住她掩住他的嘴唇上的柔荑,道:“素妹妹,你恨我吗?”
  上官素摇摇头道:“不,我为什么要恨你呢!”
  淳于通衷心愧疚不安地道:“素妹妹,我太对不起你了!”
  上官素妩媚地笑了笑道:“通哥哥,你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已经想过了,这种事情,迟早总会要发生,反正素妹妹的心已经给了你了,现在和将来又有什么两样不同呢!”
  她娓娓言来,既无一点怨色,也无一丝羞涩之态,天真纯洁的粉脸上有着迷人的安祥和恬静!
  淳于通心中不由暗暗一叹,暗道:“她实在太美好,太善良了……”
  只听上官素接着又道:“通哥哥!你也不要恨妙姐姐好吗?”
  淳于通不禁一怔,问道:“那是为什么呢?”
  上官素低声道:“因为我已经答应原谅她和她做朋友!”
  “哦……”
  淳于通没有说什么,缓缓地闭上了星眸。
  事实上他能说什么呢?此刻他的心中虽然恨透了步妙妙,恨不得步妙妙立刻出现在他的眼前,让他一掌劈死她!
  可是,步妙妙若果真于此际出现在他眼前的话,他能出手吗?上官素既然已经答应原谅步妙妙,他能不顾上官素的诺言,伤害上官素纯洁善良的心吗?
  上官素有点急地道:“通哥哥,你生气了吗?”
  淳于通睁开眼睛,望着她微摇了摇头,道:“素妹妹,我对你永远不会生气的。”
  上官素幽幽地道:“我知道,通哥哥,我错了。”
  淳于通微笑地摇摇头道:“素妹妹,你并没有错。……”
  语声一顿,轻叹了口气,接道:“你只是太善良了!”
  上官素温柔地一笑道:“通哥哥,你不知道呢,步姐姐后悔死了!”
  淳于通一怔,问道:“她后悔的什么?”
  上官素道:“她起初不知你是淳于大侠的公子。所以……”
  淳于通急急问道:“你告诉她了?”
  上官素点点臻首道:“据步姐姐告诉我说,她母亲一生之中曾受过一个人的大恩,那人也就是你的母亲,她母亲在临终之前曾叮嘱她,要她遇有机缘时一定要报恩,她也时刻在记在心中,因此??”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当她得知你是淳于大侠的公子之后,她后悔得不得了,哭了,但是,你已服下‘迷汤散’,大错已经铸成!”
  “哦……”淳于通微一沉呤,又问道:“她还说了些什么没有?”
  上官素道:“她说大错既已铸下,只要通哥哥不恨她,她愿从此重新做人,为通哥哥效力报恩,以赎今日之罪……”
  淳于通心念电转了转,轻声一叹,道:“好吧,只要她真能从此改过重新做人,我不恨她就是!”
  上官素高兴地笑道:“那么我便要她进来谢谢通哥哥好吗?”
  淳于通摇摇手道:“不必了,我现在还不想见她!”
  ※  ※  ※
  十天之后。
  武当山下来了两个一身白衣的少年。
  他们是何许人?
  正是已经名震江湖的“白马公子”淳于通,和仍然女扮男装的上官素姑娘。
  淳于通虽然从未上过武当山,但却闻听说过武当“一宫五观 ”,各有主持,三清宫居中,为武当掌门人所在之地。
  于是,他便和上官素径登山道,直朝居中那气象巍峨庄严的三清宮走去。
  乍登山道,上行不久,淳于通立即察觉到武当山的气氛,似乎有些异样,不大对劲!
  那便是,武当山在庄严肃穆宁静中仿佛有一种“ 山雨欲来”的情势!
  原来自半山腰开始,武当道人已布下了一道道岗哨。
  淳于通心中不禁感觉诧异地暗忖道:“难道我此来,武当派已有所觉,所以便如此戒备森严,严阵以待么?果真如此,我倒得要小心一点,不能大意呢……”
  暗忖之间,已经登上山腰。
  突然----
  眼前人影一闪,一个中年道人,极其迅速地从路旁转了出来,拦住淳于通上官素二人的去路。
  淳于通和上官素脚步一停,打量了道人一眼,拱手说道:“道长何故阻路?”
  道人朝二人稽首一礼,口称“无量佛”,说道:“请二位施主大驾改日再来。”
  淳于通道:“理由安在? ”
  道人道:“敝观现正举行一场隆重的法事,奉谕不接待香客。”
  淳于通接道:“但不知奉谁之谕?”
  道人道:“奉敝观掌教之谕。”
  淳于通微微一笑道:“贵掌教错矣,贵观既正举行隆重法事,理应该让一些善男信女入观进香了愿,同祈平安,共祷天福,怎反而不接待香客? ……”
  语声略顿,目注道人接道:“有道是‘出门三五里,各处各乡风。’小生兄弟乍来贵地,诸多不明,但愿道长能有以教我兄弟,藉开茅塞!”
  他理直气壮,言词锋锐,只看得中年道人双眉深锁,目光灼灼地望着淳于通的俊脸,一时颇感难以措词回答。
  淳于通忽又向他拱手一笑,说道:“小生远道而来,除了诚心瞻仰道家圣地之外,另有一事意想趁便请教,如今既逢贵观设坛祈天,盛做法事,自是不便打扰,这请教之事,也就只好暂且不提了。不过……”
  语声一顿,正容说道:“道长何不便让小生兄弟入观瞻仰法事,礼拜三请呢!”
  话罢,迈开脚步,便要从中年道人的身旁穿过去。
  中年道人不由微微一惊!淳于通剑眉微轩,俊脸一寒,冷声道:“道长一定要拦阻么?”
  中年道人道:“贫道职责所在,势难纵容二位施主上山……”
  语声一顿,忽然缓和下语气道:“武当山本是十方香火之地,平日施主们 前来进香随喜,敝观自当扫径以迎,只是今日例外,尚请二位施主多多海涵! ”
  这几句话说得甚是委婉得体,极有分寸,淳于通自不好再无理纠缠,或是强行向上硬闯。
  他心念电转,忽然朗声一笑道:“ 道长既是这等说法,小生也就不得不说出真实来意了……”
  语声微微一顿欠容接道:“小生淳于通和拜弟官书因有要事特来求见贵掌门人,烦请道长即刻传报入观,通禀贵掌门一见!”
  中年道人竟意想不到眼前这位文质彬彬的少年美书生竟突然一变口气,要见掌门人,当下不由微微一愕!
  这种事,若在平时,不论情形怎样,中年道人均必须依礼将淳于通和上官素二人延入观内客室待茶,然后由辈份地位职务较高的道人出来接待,问明身份来意后,酌请处理。
  但是,眼下的武当山三清宫,正面临着绝大的难题之际,全宫上下,莫不都双眉愁锁,满脸怀忧之时……
  何况淳于通和官书之名,中年道又从未闻听说过,显然是名不见经传,藉藉无名之人!
  因此,中年道人微微一呆之后,脸色立变,厉声说道:“施主敢情是有意前来寻事的!”
  第二十四章 三清宫
  淳于通俊脸一寒,道:“道长怎可如此歪曲是非,小生兄弟二人因有要事特来求见贵掌门,竟说是有意前来寻事,岂不有失出家人的厚道么! ”
  中年道长一声冷笑道:“施主言词锋锐,贫道不想和施主多逞口舌之利……”
  语声微微一顿,沉声接道:“现在贫道只问施主真正的来意为何?”
  说罢,双目精光灼灼电射地注视着淳于通的俊脸神情。
  淳于通俊脸沉寒地冷声道:“有要事求见贵掌门!”
  “什么要事? ”
  “不便对道长言。”
  “施主不肯说明,贫道无法传报!”
  施主说明来意真情,贫道当予考虑!”
  淳于通剑眉微挑道:“道长既然一定固执成见,就休怪小生要得罪了!”
  中年道长道:“施主要怎样?”
  淳于通冷冷地道:“径自求见! ”
  中年道人脸色微变地道:“施主是要硬闯?”
  淳于通道:“道长可是认为小生狂妄么?”
  中年道人一声冷笑道:“施主既敢口出狂言,想必身怀惊人之学,不过……”
  语锋一转,沉声接道:“武当山还不是施主可以随便撒野的地方!”
  淳于通淡然一笑道:“那么小生倒要试试道长用什么方法来拦阻小生了!”
  话落,脚下微一加劲,身形飘闪,有若流水行云,风声不动,衣袂不飘,便已从中年道士身侧一掠而过。
  中年道人万想不到淳于通的身手竟然如此奇快了得,只觉得眼前人影一闪,待要出手拦阻时,却已无及。
  心中当下不禁又惊又怒,呼地一声大喝道:“站住! ”
  大喝声中,人已垫足长身,直逼淳于通身后,右手疾探,五指如钩,迅速如电地抓向淳于通右肩!
  中年道人这探手疾抓,虽然迅快如电,极见功力火候,但是淳于通是何等武功身手,怎会将这一抓放在心上。
  只观他头不回,身不转,右肩微微一晃,仅以分毫之差,巧妙无伦地躲过了抓势,口中同时冷冷地说道:“道长出家人,如此妄动无名,指蕴真力,竟欲置人于伤残,实在太不应该,尤其在武当山三清宫前,更有仗势欺人之嫌! ”
  中年道人在三清宫内地位颇为不低,一身武学功力也极具火候,他虽早料到淳于通既胆敢有硬闯三清宫之意,必有所持,但却未料到来人身手如此高绝,更未料到他出手一抓,竟敢被淳于通毫不经心地避开!
  这一来,他心中虽是更惊更怒,但又如何能服?
  当下猛提一口丹田气,躬身陡走,凌空拔起向前疾射,越过淳于通上官素之前重又拦阻去路。
  他身形落地,立时一声冷笑,道:“施主身手果然不凡,怪不得胆敢前来武当山撒野……”
  淳于通不待他话说完,陡地一声叱道:“道人!你休要如此信口胡言,小生远来是客,依礼求见.贵掌门,你不但不为之传禀引见,反而横加阻挠,诬说小生来撒野寻衅,以你这等行径,小生本当出手替一清道长予以薄惩,以敬尔后……”
  语声微微一顿,忽然和缓地说道:“只是小生身为客位,不愿和你一般见识,现在望你能及时觉悟时非,赶快传报通禀,方才的一切,念在你职责所在,小生也便不为已甚,否则……”
  中年道人闻听得淳于通的这番话,不由顿时恼羞成怒,一声冷喝道:“住口!今天无论你怎么说,要想进入三清宫,也一定要显露出几手真才实学通过贫道这一关才行!”
  语声一顿,倏地沉声喝道:“施主先接贫道一掌试试!”
  声落,双掌遽翻,掌心外吐,一式“力拒虎豹”平推而出,劲气狂飙山涌,直朝淳于通当胸撞去!
  淳于通一见中年道人双掌平推击来,本想飘身闪开,不予硬接,但他心念突然一动之间,立即打消了此念。
  只见他剑眉微微一轩,左掌护胸,右臂内圈半式,翻掌外吐,竟以五成内功真力朝中年之人推出撞来,山涌的掌力抑去!
  双方掌力交接,但闻“蓬!”的一声巨响大震,劲风激射,狂飙怒卷,沙石飞扬中,淳于通双掌一收,朗声一笑道:“得罪了! ”
  中年道人只觉得心头猛地一震,抵不住对方强猛绝伦的劲道,顿感胸中热血潮涌,马步浮动,腾,腾,腾,一连后退了七八步,方始勉强拿桩稳住身形。
  但觉喉头一甜,“哇”地一声张口喷出一股血箭,身形一晃,两腿一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一跌坐在地上,立时一手撑地,犹思逞强欲起。
  淳于通见状,连忙向他摇手沉声说道:“道长内功修为不低,当知此刻如何自处之道,否则血不归经,后果必将不堪设想!”
  中年道人此刻这才知道自己完全看走了眼,眼前的这位少年美书生,竟是一位神光内蕴,深藏不露,功力绝顶的内家高手!
  他虽然知淳于通所言是实,此刻如果逞强妄动真力,必是死路一条,但是,他想到这等绝顶高手突于此时前来武当,若不即时传警使宫中知道,必将坐吃大亏!
  因此,他在轻重权衡得失下,不但没有立即调息行功以图保命,反而一扬首,咧嘴发出凄厉悠长的长啸!
  此事大出淳于通意外,当时不由愕然一怔,但他一怔之后,便立即回悟过来是怎么回事,顿时大声喝道:“混账!你不要命了么!”
  说来慢,那时快。
  淳于通喝声未落,道人身体已经向前一栽,口内鲜血泉涌而出。
  接着身子一歪,倒卧在血泊中,命绝魂断当场!
  情形竟然一变至此,实在大出淳于通意外。
  淳于通不由愕然地呆住了,剑眉双蹙地望着道人倒卧在血泊中的尸体发怔。
  始终一直未曾开口说过一句话的上官素,此刻忍不住幽幽地轻叹了口气,望着淳于通低声说道:“通哥哥,这便怎么办?”
  淳于通轻吁了口气,苦笑了笑道:“这虽然不是我的本意,但是事情既然发展至此,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突然——
  一阵衣袂飘风飒飒,五个手持长剑的道人飞跃奔至。
  五个道人奔至临近,立时霍地分开,各站一方,将淳于通和上官素二人团团围在核心中央。
  淳于通目光一掠五个道人所站立的方位,突然一声冷笑道:
  “五位这是待客之道么?”
  其中一个道人叱道:“你是客人吗?”
  淳于通道:“小生兄弟远道而来,当然是客。”
  其中一个道人道:“你既自称是客人,又为何要撒野???”
  淳于通道:“是小生撒野了么?”
  其中一个道人接道:“事实俱在,你还想狡辩妄弄口舌么?”
  淳于通轻声一笑道:“小生兄弟专程前来求见贵派掌门,这位道长不但不传报通禀,反而横加拦阻,并且出手欲图伤害小生,小生为求自保,不得不出手相拒,想不到这位道长竟然如此不济,一掌之下便即受伤,他受伤之后,复不听小生良言忠告,赶急行功调息自疗,反而张口发啸传警,是以乃才落得如此下场,与小生又有何关,现在五位一到,一言不发,便布‘五行剑阵’,将小生兄弟二人团团围住,则究竟是小生在武当山撒野?还是武当山倚仗人多势众呢? ……”
  他侃侃而言,全是一篇大道理,而且暗说那位道长武功不济,实在是自取其辱,虽死,也实非他之过!
  最后更拿话来扣住五人,使五人不好意思歪曲事实,倚仗人多势众,逞强动手!
  这番话,真是面面俱到,处处周全,令人无可辩驳!
  其中一个道人,大概是五人之首,他在微一顿愕之后,突然一声低叱道:“废话少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准备抵命吧!”
  话声中,左手一挥,五人右手长剑突然举起,一式斜指,缓缓地向中央缩小逼近过来。
  淳于通见状,蓦地仰首哈哈一笑道:“方才一个不讲理的已经自取其辱,你们五位怎地也是这么一号料,武当派难道竟是如此空具虚名么……”
  五个道人此刻已不再答话,各自剑举斜指,凝神注目,缓缓向前迈近!
  跟着五人身形已逼近到淳于通和上官素二人立身旁的中央五尺之处,那为首的一个道人突然发出一声喝叱。
  但见五人身形齐展,围着淳于通和上官素二人飞身疾走起来。
  五人身形愈走愈快,顷刻之间,只见人影闪闪,衣袂飘风飕飕,使人顿生眼花缭乱之感!
  上官素突然悄声问道:“通哥哥,我们怎么办?要出手吗?”
  淳于通悄答道:“看这情形我们不出手是不行了,你听我招呼出手吧!”
  语落立即朗声说:“小生警告五位,休要倚仗一座‘五行剑阵’便如此横不讲理,否则,可莫怪小生出手无情!”
  这言犹未了,蓦听得“铮!”地一声弹剑作响,声如龙吟中,寒光飞洒,五支长剑顿化作千层剑幕!
  刹那间,顿见厉风嘶嘶,剑虹天矫……
  数十道耀眼生寒的青光剑影,分从四面八方,势若遮天盖地般的齐向淳于通上官素二人攻来。
  此刻,淳于通已经看出武当的“五行剑阵”,果然名不虚传,其能享誉武林,确有其独到不凡之处。
  论年龄,这五个道人较中年道人年青很多,其功力火候自也不及 无疑。
  可是,“五行剑阵”如此联剑展开的功势威力,实足令武林一流高手为之心惊色变!
  说时迟,那时快,淳于通陡地一声朗喝道:“仙机临空! ”
  上官素应声说道:“四海升平! ”
  只见两人四只袍袖飞舞之间,剑光突敛!
  五个道人右手长剑已失,“五行剑阵”已被破去!
  五个道人再也想不到二人的武功身手竟然如此高绝罕世,全部不禁被骇得呆若木鸡地立在当场,瞪目望着二人发怔!
  淳于通和上官素二人四只袍一抖,只听一阵“叮当”、“呛啷”之声激响,五支长剑全都散落在地上。
  淳于通目光掠视了五个道人一眼,朗声一笑道:“武当‘五行剑阵’威力虽然不凡,但是还无法难得住小生兄弟二人!”
  说着倏地转向上官素道:“兄弟,我们上去!”
  声落,便即迈开大步,和上官素二人身若行云流水,袍袂飘飘,直向山上三清宫前行去。
  五个道人哪还敢强行拦阻,纷纷抬起地上的长剑,尾随在二人的身后。
  淳于通和上官素二人行抵三清宫前三丈之处,突见路旁人影一闪,走出两个须眉花白的老道,拦住去路。
  左首的一个老道朝淳于通打了一稽首,口称“无量佛”,声若洪钟地问道:“施主意欲为何?”
  淳于通身形一停,拱手说道:“求见贵掌门。”
  “施主高姓大名?”
  “淳于通。”
  “哪一位呢? ”
  “小生拜弟官书。”
  “施主要见敝掌门何事?”
  “要事?”
  “可否告知贫道转达?”
  “有所不便。”
  “施主一定要见敝掌门?”
  “非见不可。”
  “敝掌门目前正有要事,不能见客!”
  “小生专程前来,不能见也要见。”
  语声有如斩钉截铁,显示毫无缓行的余地。
  老道眉头微微一皱,道:“施主太过份了。”
  淳于通沉声说道:“但是小生已经一再容忍了!”
  老道怒说道:
  你已经杀死一名本派弟子,还说是一再容忍么!”
  淳于通冷冷地道:
  那是他自己找死,其过不在小生。”
  老道忽然轻声一叹道:“贫道仍愿息事宁人,施主请下山去吧!”
  淳于通道:“不行!今天非要见到贵掌门不可!”
  老道双目陡地精光电射地道:“施主是要逼使贫道出手么?”
  淳于通一声冷笑道:“小生 悉听尊便,不过……”
  老道接道:“怎样? ”
  淳于通道:“道长最好别生和小生动手之念!”
  老者脸色微微一变,道:“施主的意思可是说贫道决非施主之敌?”
  淳于通道:“不错,最多不过三招。”
  老道不由怒极而笑地道:“施主此言不觉得太狂妄了吗 ?”
  第二十五章 善者不来
  淳于通陡地哈哈一声朗笑,道:“三招之数,已是对道长估计得很高了呢!”
  老道神色骤转冷凝地道:“这等说来,施主必然身怀惊人不世之学,无论如何,贫道今天也非得要领教一番不可了!”
  淳于通淡然一笑,道:“那就全在于道长你自己了,道长如果定要领教,在下自是不会反对,不过……”
  语未尽意,忽地一顿而止。
  老道接道:“不过怎样?施主怎不住下说?”
  淳于通冷冷地道:“在下奉劝道长最好还是不要徒自逞强取辱!”
  老道陡然须眉怒张,厉声暴喝道:“施主且先接贫道一掌试试!”
  话未落,掌已发,双掌平胸齐推,劲气山涌,掌力挟卷着狂飙,刚猛无俦地直朝淳于通当胸击去!
  淳于通哂然一声冷笑,足下挪移,身形微飘,已横跨出六尺避开,朗声说道:“道长且慢动手。”
  老道双掌一收,瞪目喝道:“施主还有何话说?”
  淳于通微微一笑,气定神闲地徐徐说道:“武当派素以剑术驰誉天下,名倾武林,道长何以如此不智,竟而舍长取短,道长若然用剑,或可勉强走上三招,但是如果比掌法拚内力,并非是在下瞧不起道长,恐怕只不过是一招之数而已!”
  老道道号一阳,乃武当派现任掌门一清道长的师弟,武学造诣,内功火候,均皆极是精湛深厚,为武当派现下一流高手。
  淳于通话声一落,一阳道长心中更加大怒,脸色铁青,厉声喝道:“小子,少说狂话,先接下你道爷一掌再说吧!”
  话落掌发,双掌再度齐推,猛朝淳于通击去!
  这一次,他已提聚了九成功力,掌劲威势较前更见刚猛,凌厉无匹!
  淳于通一见,口中一声冷笑,两掌倏抬,翻腕吐掌相迎!
  一阳道长心中认为,淳于通纵然身怀不世奇学的武功招式精绝,但年纪甚轻,在内功火候方面,决不如他自己数十年修为的深厚。
  在这九成功力的双掌猛击之下,淳于通定必无法接得住,纵不负伤当场,起码也得被震得身形无法拿桩稳立,后退不可!
  他心中想得虽是不错满好,哪知事实却是大不谬然……
  双方掌力接实,只听得“蓬!”的一声轰然巨响大震!
  劲风激射,狂飙飞卷!
  一阳道长只觉得胸头猛然一震!顿感气血翻涌,马步浮动,稳立不住的后退了三个大步。
  这一来,一阳道长心中不禁骇然大凛!赶忙暗暗深吸了口气,平稳住胸口翻涌的气血,定神凝目朝淳于通望去。
  他心中还在妄想,淳于通的情形一定比他更糟……
  哪知他一望之下,一颗心不禁往下直沉!
  原来淳于通依旧气静神凝地挺立当地,嘴角含着丝丝冷笑,傲然地望着他,身形根本未曾挪动丝毫!
  看情形,在这次对掌硬拼中,淳于通显然已经手下留情,并未使用全力。
  否则,结果不言可知,此刻他必然已被震伤当场了!
  真是做梦也想不到,一个弱冠之年的少年,内家功力竞能高过他数十年的修为,这实在太使人震骇,也太使人难以置信了!
  因此,他虽已平稳住胸中翻涌的气血,但却睁大着一双精光灼灼的眼睛,瞪视着淳于通发呆!
  淳于通忽然地一声冷笑道:“怎么样?在下这一掌只用了七成功力,道长现在总该相信在下所言绝非狂妄吹嘘了吧!”
  此刻,一阳道长心中虽很明白,自己绝非对方之敌,但是,眼前的情势已经势成骑虎,使他无法认败!
  因为若然认败,在他个人虽然算不上什么,只是技不如人而已,俗语有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能埋首苦练武技,三十年二十载后,再出山报雪辱,也不是什么不可以之事!
  但是,眼前的情形不同,在武当山“三清宫”前,他身为武当派弟子,他个人的胜败荣辱,已关系到武当一派的威誉问题!
  换句话说,为了武当一派的威望声誉,在这等情势下,他除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外,已无选择的余地!
  是以,淳于通话声一落,他立即双睛暴瞪,嘿嘿一声厉笑,道:
  “施主武功虽然高强惊人,但武当山‘三清宫’前尚不是任容施主狂妄撒野的地方,贫道纵非施主之敌,也得要在兵刃上领教领教施主的绝招,一决胜负雄长!”
  淳于通剑眉微微一挑,冷声道:“这等说来,道长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一阳道长道:“随便施主说吧。”
  抬臂探手,“呛!”的一声轻响中,斜插在背后的青钢长剑已经撒出,向淳于通沉声喝道:“施主请亮兵刃!”
  话罢,抱剑当胸,凝神敛气,双目精光如电的注视着淳于通,足踩子午,身形有若岳峙渊停而立。
  果然是一派名家身手的风度,气势确实不凡。
  淳于通淡然一笑道:“在下从无携带兵刃的习惯,道长请自管出剑发招就是,武当派的‘两仪剑法’招式虽然博大精深,威震武林,在下自信凭着一双肉掌远足可对付得了!”
  这又是目中无人,令人听来勃然暴怒之言。
  一阳道长陡地--声厉喝,左手一领剑诀,右手振腕抖剑,抖出剑花朵朵,笼罩着淳于通胸前数处大穴刺去!
  他因感于淳于通的武功身手太高,是以一出手立即展开了“两仪剑法”中的精绝剑待,企图在三招两式间就将淳于通伤死剑下,以泄胸中的愤火怒焰!
  说来慢,那时快,就在他剑招甫发的同时。
  突然一一
  “三清宫”内突地传出三响“玉罄”的清音。
  这三响“玉罄”清音,清越悠长,迥绕万空,绵绵不绝。
  一阳道长声听得“玉罄”清音,立时硬将发出的剑招撒了回来,飞快地还剑入鞘,和其他几名道人,身形纷纷疾退至“三清宫”大门外两侧,垂手低头,神色一片肃穆地并肩而立。
  淳于通一见此等情况,心中立即体会到这三响“玉罄”清音,定是代表武当掌门人法驾出宫的讯号。
  于是,他便回手向静立在一旁的上官素招了招手,和上官素二人并肩前行了数步,迎门岸立。
  “三清宫”紧闭着的大门敝开了,二人凝目向内望去。
  目光所及,除了八名道童,雁行排列,当中则是一个须眉俱白的老道,自内缓缓向外走来之外,不见一名其他道人的影子。
  淳于通心中暗忖道:“这须眉俱白的老道人,看来大概就是当代武当掌门一清道长了……”
  他心中正值暗忖之际,忽闻上官素传声问道:“通哥哥,这老道便是武当掌门人么?”
  淳于通也以传声答道:“大概是吧。”
  转眼之间,八名道童已走出大门外,分左右垂手肃立,那须眉俱白的老道人则当门岸立。
  只见他双目开瞌之间,精光激射如电地扫视了淳于通和上官素二人一眼,单掌打稽首,问道:“二位施主何来?”
  淳于通跨前一步,拱拱手,朗声问道:“道长便是当代掌门一清道长么?”
  老道长微一摇首,道:“贫道玄真,奉掌门人法谕代为接待二位施主。”
  淳于通俊脸一沉,道:“贵掌门的架子未免也太大了!”
  玄真道长白眉一轩动,道:“敝掌门也是事非得已,施主且休妄加置论……”
  语声略顿,接道:“请问施主来意?”
  淳于通道:“有要事面询。”
  玄真道长道:“非常重要么?”
  淳于通点首正容说道:“关系贵派的声望地位至大!”
  玄真道长脸色微微一变,目视淳于通道:“可否对贫道言?”
  淳于通道:“不行! ”
  语气坚决,有如斩钉截铁!
  玄真道长双目灼灼地注视着淳于通,微一沉吟,问道:“请问施主师承?”
  淳于通朗声说道:“昆仑山逍遥崖!”
  玄真道长不禁颇感意外地愕然一怔,道:“施主是‘逍遥仙翁’门下?”
  淳于通道:“不错。”
  玄真道长双目陡地一亮,满脸肃容地向淳于通重又稽首施礼道:“那么施主便是侠名轰动江湖的‘白马公子’余少侠了?”
  淳于通朗声说道:“余通纯乃是在下的化名,在下复姓淳于,单名通。”
  玄真道长脸上惊过一丝诧异之色,问道:“江湖传说,公子是‘仙机宝库’的得主,是真的吗?”
  淳于通道:“原来是谣传,现在则已不是。”
  玄真道长奇怪地问道:“这怎么说? ”
  淳于通道:“谣言成真。”
  “哦……”玄真道长轻“哦”了一声,目光一惊上官素,望着淳于通问道:“这位少侠是谁?”
  淳于通道:“在下的拜弟官书。……”
  语声微微一顿的问道:“贵掌门现在何处?”
  玄真道长双眉微皱了皱,道:“公子一定要见敝掌门么?”
  淳于通道:“在下跋涉千里前来,自是非见不可!”
  玄真道长微一沉吟,道:“那么公子请随贫道来。”
  说罢,转身迈步先行。
  淳于通和上官素二人并肩随后,进入“三清宫”的大门,八名道童则随在二人的身后。
  “三清宫”内,一片静悄悄的。
  哪里象是一派掌门和百余名高手居住潜修的地方,气氛在庄严肃穆中,有着一种令人窒闷的沉寂!
  这种现象情形,实在有点反常。
  淳于通和上官素随在玄真道长身后,默默地直往“ 三清宫”后面走去。
  他二人都是内功已蝶上乘,十数丈内可闻呼吸之声的内家高手,一路行来,他们虽然未曾见到任何一名武当道人弟子,但是,武当派暗中外弛内张的情形,二人已经一切了然于胸。
  原来“三清宫”内外表虽是一片沉静,不见一个人影,事实上却是处处戒备森严,如临大敌!
  只不过是全都隐伏在暗中,不露形迹而已!
  淳于通心中不禁暗暗忖思道:“ 武当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故?竟然如此紧张,难道……”
  他忖思未已,已来到一间静室门前。
  只见玄真道长脚步一停,躬身肃立在静室门口,朝室内朗声说道:“启禀掌门人,昆仑山逍遥崖弟子,‘白马公子’淳于通和拜弟官书二人有事求见掌门人。”
  静室内传出了一声轻,“哦”,问道:“二位少侠现在何处?”
  玄真道长答道:“现在静室门外候命。”
  “快请二位少侠入内。”
  玄真道长恭敬地应道:“谨遵法谕。”
  身形一侧,举手肃容地道:“二位请入内。”
  淳于通微一颔首,迈步进人静室,上官素随后入内。
  蓦然----
  淳于通大为惊愕地呆住了!
  原来他所见到的,竟是一个年约六旬上下,灰白长髯齐胸的道人倚坐在云床上,脸容苍白惨淡,神色萎顿……
  根本不象是位武功卓越精湛的一派掌门人,倒象是个重病垂危的老道士。
  这情景,和他脑中所想象的武当掌门人完全相反!
  只见道人双眼无神地望着淳于通二人淡笑了笑,微一摆手,语气很是软弱无力地说道:“二位少侠请坐。”
  淳于通剑眉微微一皱:“道长便是一清掌门么?”
  一清道长颔首道:“少侠驾临,贫道负病在身,未能出迎,门下弟子无知冒犯,一切不礼貌之处,尚望少侠勿怪见谅是幸!”
  淳于通目光一转,心中忽生疑念的问道:“掌门人确是有病么?”
  一清道长脸色微微一变,道:“少侠何出此言?”
  淳于通淡然一笑,道:“在下心中甚觉怀凝,以掌门人一身功力修为,病魔何能逞强? ……”
  语声----顿,星目湛湛地注视着一清道长问道:“但不知道长所患何症?”
  一清道长苦笑了笑,脸色稍霁地道:“少侠说的不错,以贫道一身功力修为,岂是容易为病所缠的……”
  语声略顿,轻声一叹;话锋忽地一转,道:“二位少侠且先请坐下再谈吧。”
  淳于通和上官素二人在距离云床不远的椅子上分别坐下。
  一清道长双眼无神地望了二人一眼,问道:“二位少侠要见贫道,不知有何赐教!”
  淳于通神色一正,缓缓说道:“在下淳于通,先父即是‘淳于山庄’庄主。”
  “呵! ……”
  一清道长轻“呵”了一声,苍白的脸上陡地掠过一丝惊喜之色,说道:“少侠原来是淳于大侠的公子,这真是苍天有眼,今人欣慰! ”
  淳于通忽然一声冷笑,道:“ 更值得掌门人欣慰的应该是在下不但已经尽得恩师一身绝学真传,而且还是‘仙机宝库’的得主!”
  一清道长身为武当掌门至尊,领袖一派,岂是等闲人物,淳于通冷笑声中,语含讽刺,焉能听不出来。
  当下脸色不由勃然一变,问道:“少侠此言何意?”
  淳于通冷冷地道:“此言何意?掌门人自己应该比在下更为明白!”
  一清道长双眉微皱地道:“少侠此来真意为何?但请直言。”
  淳于通道:“掌门人何必还要故装糊涂。”
  一清道长正容说道:“并非贫道故装糊涂,少侠不言,贫道如何得知。”
  淳于通道:
  掌门人定要在下说出来么?”
  一清道长道:“少侠应该将来意真相说明白才是!”
  淳于通剑眉微微一挑,星目湛湛地注视着一清道长的脸色神情,缓缓地道:“在下特来向掌门人求教一件事情。”
  一清道长道:“什么事情?贫道当是知无不言。”
  淳于通朗声说道:“就是当年杀害家母与及全庄上下的凶手是谁,烦请掌门人告知!”
  一清道长不禁一愕!道:“这个……”
  淳于通接道:“怎么样? ”
  一清道长摇首说道:“贫道不知。”
  淳于通俊脸一寒,道:“掌门人是不肯见告么?”
  一清道长正色说道:“贫道实在丝毫无知!”
  淳于通脸色沉寒如冰地道:“掌门人可知道一句俗语?”
  一清道长道:“什么俗语? ”
  淳于通冷冷地,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善者不来! ”
  第二十六章 真相不明
  这句话,说得太明显了。
  不啻是指明了武当派就是当年杀害他母亲及全庄上下的凶手!
  一清道长只听得心头猛然一震,脸色陡变,大大地喘了口气,双日大睁地望着淳于通问道:“少侠以为武当弟子就是凶手?”
  淳于通冷冷地道:“是与不是,掌门人自己心里明白!
  一清道长脸色更形苍白地道:“这是谁告诉少侠的?”
  淳于通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掌门人似乎无须问得这么清楚的必要!”
  一清道长正容说道:“事关本派声誉太大,贫道何能不问问清楚!”
  淳于通忽地一声冷笑,身形坐式未动,右臂突伸,探手疾朝一清道长的手腕脉门扣去!
  直到此刻为止,他心中仍在怀疑着一清道长的病象是伪装的。
  他想:这一扣之下,如果真是伪装的,定必扣空!
  他甫才探手扣出,蓦闻一声暴喝陡起,静室门口人影疾闪,玄真道长倏然现身,双掌齐挥,飞快的朝淳于通拍出了两掌!
  上官素口中一声喝叱,身影同样地坐式未动,襦袖一拂,劲气山涌,硬将玄真道长拍出的两股掌力封了回去!
  说来太慢,当时的情景实在快极绝伦!
  就在玄真道长现身挥掌拍出,上官素拂袖封挡……快如电光石火一闪的刹那瞬间,淳于通已经发出一声轻“咦”,道:“你真的有病?”
  原来他出手一扣,大出他意料之外地,一清道长竟是丝毫未闪未让。
  他甫一扣住一清道长的腕脉,也就立即发觉一清道长的脉息跳动极是微弱,确实是身怀重病,并且生命濒于绝境!
  因此,他便顿然缩手,脱口发出了一声响“咦”,也这才相信一清道长并非伪装,确实是真的有病。
  一清道长朝他淡然一笑,转向挺立在静室门口,瞪目怒视着淳于通的玄真道长摆摆手,低声喝道:“玄真师叔,切不可妄动无名,‘白马公子’名动江湖,岂是那乘人于危的宵小之辈,他此举只不过是要试试本座的病情是真是假而已!”
  说着倏地转向淳于通一笑,接道:“少侠是吗? ”
  淳于通俊面不由一红,浑身感到热臊非常!
  一清道长复又含笑地说道:“少侠现在总该相信贫道病情非伪,疑念尽消,告诉贫道消息的来源,是什么人和武当派过不去,造的这个谣了吧!”
  淳于通一声冷笑道:“这消息的来源如果是不相干的外人,也许是挟嫌造谣,在下绝不会得遽尔相信……”
  一清道长心中微微一惊!问道:“怎么难道还是敝派门下弟子不成?”
  淳于通默首沉声说道:“ 正是贵派弟子,并且可能还是深得掌门人信任器重之人! ”
  此语一出,一清道长和仍然挺立在静室门口的玄真道长全都不禁愕然一怔,脸色勃地大变!
  的确,这话实在太出人意外,太使人惊心了!
  玄真道长陡地怒声喝道:“少侠休得无中生有,含血喷人!”
  淳于通剑眉微转,冷笑道:“所言是在下亲耳听得,难道还有假!”
  玄真道长双目猛瞪,才待开口时,一清道长忽地双眉微皱,摆手阻止地喝道:“玄真道长,不得无礼!”
  立即转向淳于通问道:“少侠确是亲耳听到敝派弟子说的么?”
  淳于通道:“在下难道真会无中生有!”
  玄真道长道:“明明是满口胡言!”
  一清道长脸现愠怒地向玄真道长喝道:“玄真师叔,你且退出去!”
  玄真道长微微一怔!
  他虽是一清道长的师叔,但是掌门人的权利至尊,言出法随,任何人也不能稍有违背,否则,就是对掌门人大大不敬!
  须知武当派规戒极严,对掌门人不敬,也就形同欺师叛派,掌门人可以按情节轻重予以治罪!
  是以,他微微一怔之后,立即躬身说道:“弟子谨遵掌门人法谕。”
  说罢,怒目瞪视着淳于通和上官素二人一眼,悻悻然地转身退了出去。
  一清道长望着淳于通微微一笑,道:“ 玄真师叔性情暴躁,言语得罪之处,尚祈少侠切勿见怪! ”
  淳于通淡然一笑,没有说什么。
  一清道长接着又道:“ 少侠知道这个敝派弟子的名字吗? ”
  淳于通不由一怔!摇摇头道:“在下未曾问得。”
  一清道长道:“他的形貌如何?”
  淳于通又摇摇头道:“在下未曾看清。”
  此刻他心下甚是后悔当时未曾问问那道人是谁?看看他的形貌。
  一清道长双眉微蹙地问道:“少侠是在何处听得他说的?
  淳于通道:“五龙谷。”
  一清道长道:“五龙谷在什么地方?”
  淳于通道:“秦岭。”
  一清道长微一沉吟问道:“是些什么人物住在谷内?”
  淳于通道:“谷主名叫欧阳奇,外号‘追魂秀士’。”
  一清道长道:“他是怎么出身来历?”
  淳于通摇摇头道:“不知道。”
  一清道长又道:“少侠和他不是朋友?”
  淳于通道:“从未相识。”
  一清道长诧异地道:“那么少侠怎会去到‘五龙谷’的呢?”
  于是,淳于通便将和欧阳奇如何相约,以及欧阳奇和一名武当弟子在隔室中所谈的一切经过等情形,向一清道长详说了一遍。
  一清道长听后,沉吟了片刻之后,说道:“照此说来,那人的名字和形貌长相,少侠不但均皆不知,甚至他究竟是不是真是武当弟子,也不能肯定了。”
  淳于通道:“为何不能肯定,那人自称武当弟子,难道还会有假?”
  一清道长微微--笑,道:“贫道认为一定有诈!”
  淳于通眉头一皱,道:“何以见得? ”
  一清道长忽然轻声一叹,道:“贫道一时也无法向少侠解说,总之……”
  语声一顿,接道:“这是一条嫁祸江东之计,其用意企图很是明显,无非是想藉此挑起少侠对敝派的仇恨,火拼,弄个两败俱伤!”
  淳于通沉吟地道:“这等说来,那人虽自称武当弟子,事实上却并非是武当弟子? ”
  一清道长点点头道:“不错,这实在是欧阳奇的狡计……”
  语声一顿,正容沉声说道:“ 贫道敢以武当派天下观院以及数百名弟子的生命向少侠保证,当年夜袭‘淳于山庄’,杀害令堂及全庄上下的凶手绝非武当派门下弟子!”
  忽然——
  静室门外陡地响起一声哈哈大笑,道:“好!一清老道,你保证的好,我小老头也算上一份,以项上的‘六阳魁首’保证,武当派决不是凶手!”
  淳于通闻声知人,已知是谁到了。
  声落人现,静室门口现出一个身材瘦小,相貌猥琐的糟老头儿,满脸滑稽嘻笑之色的缓步走了进来。
  这糟老头儿,正是武林人见头痛,外号万事通而不名的“施斐然”。
  淳于通连忙长身站起,抢前两步迎着万事通拱手一揖,道:“万老哥,你好!”
  万事通豆眼一瞪陡又嘻嘻一笑道:“托福!托福!只不过是两条腿感到有点不大对劲。”
  淳于通一惊,急问道:“是怎么了? ……”
  关切之情,形诸于色。
  万事通却仍是嘻嘻一笑道:“没有什么,小兄弟你别担心,它们只是为了你小兄弟的事才东奔西跑,跑得又酸又乏,直向小老头儿叫苦连天而已! ”
  淳于通一听,这才明白万老哥是和他开玩笑。
  虽是开玩笑,他却也不由得脸容一正,拱手又朝万事通一揖,道:
  “为了小弟的事,有累老哥哥奔波劳碌,实使小弟衷心感激无已!”
  万事通哈哈一笑,道:“算了,小兄弟你也别和老哥哥闹客套了,你叫淳于通,我叫万事通,一笔写不出两个‘通’字,我们都是一‘通’,都是自己人,你的事情也就是我的事情,我不跑腿还有谁跑腿!”
  说罢,又是哈哈一笑。
  上官素站起身来朝万事通拱手一揖,道:“万老哥,你好!”
  万事通一面还礼,一面叫嚷地说道:“呵呀!不敢当!官小兄弟,你好!”
  说着豆眼忽地一眯望着上官素裂嘴滑稽地一笑。
  这笑,虽是一副滑稽之态,但却隐含着神秘的意味,上宫素的俊脸不禁微微一红,连忙别转头去,故作未见。
  淳于通岔开话题的望着万事通问道:“老哥哥,有什么消息线索没有?”
  万事通摇摇头,道:“还是先说说你‘五龙谷’赴约的经过吧!”
  淳于通便又把“五龙谷”所经过的详情述说了一遍。
  万事通听后,一屁股在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闭起两只细眼,沉思起来。
  淳于通见状,便和上官素退到原先的位子上坐下。
  惟恐打断了万事通的沉思,一清道长、淳于通、上官素三人都屏息静气的,谁也没有说话出声。
  静! 静! ……
  静室内有着出奇的静寂,静寂得彼此的呼吸可闻,令人感觉有点儿窒闷。
  时间在静寂的窒闷中,过去了将近半盏茶的晨光。万事通缓睁开两只豆眼,轻吁了口气,望着淳于通摇头苦笑了笑说道:
  “小兄弟,说真话,近半年来,江湖上所出现的这些人物,什么‘神秘人’、‘天王谷’、‘五龙谷’,错综复杂,连我老哥哥也被弄糊涂了……”
  语声微微一顿,颓然地叹了口气,接道:“看来我万事通的这块金字招牌,这回可能要被砸了!”
  淳于通剑眉微微一皱,但旋即故作轻松地道:“真有这么严重吗?”
  万事通豆眼忽地一翻,神态严肃地道:“怎么不真,而且现在太辣手了!……”
  语声微顿,突又颓然一顿,叹道:“说良心话,老哥哥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几十年,尚还是第一回碰上这等辣手的事情呢!”
  一清道长接道:“万兄难道也不知那‘追魂秀士’欧阳奇的出身来历么?”
  万事通苦笑了笑道:“我要是知道也就不会觉得大感头痛辣手了!……”
  语声略顿,双眼一翻,望着一清道长道:“老道头儿,这欧阳奇必定和你们武当派有着深仇大恨,你仔细的想想看,你们武当派的仇家中,有没有一个姓欧阳的? ”
  一清道长摇摇头道:“贫道早就仔细想过了,自贫道接掌门户三十年来,尚未与一个什么姓欧阳的人结过丝毫仇恨……”
  语声顿了顿,沉吟地接道:“至于三十年前怎样? 贫道虽不敢断定说没有,但却尚未听得说过!”
  第二十七章 奇术疗毒
  淳于通本是个聪智绝世之人。
  至此,他已经完全明白了,是中了欧阳奇的圈套诡计!
  正如一清道长所说,欧阳奇用的是一个嫁祸江东之计,其用意企图至为明显,是想藉他的手杀掉武当派。
  但是——
  欧阳奇为什么要设下这样的毒计呢?……
  他与武当派有什么深仇大恨呢?一清道长又怎地一点也想不出他的出身来历呢?……
  他心底暗想:
  一清道长既已说出这等保证的话,万事通也在旁边帮忙保证,武当弟子实非当年夜袭“淳于山庄”杀人放火的凶手,已是毫无凝问,自己能再不信任吗?……
  他心念一阵飞转,于是便就轻“咳”一声,长身站起向一清道长拱手一揖,朗声说道:“在下因心切亲仇,一时愚昧失智,以致误认奸人之言,几乎铸成大错,言语冒犯得罪之处,尚请掌门人海量原宥,勿予介怀是幸!”
  一清道长连忙单掌稽首还礼的说道:“误会既已冰释,少侠也就毋须多客气了,眼下武当派正逢多事之秋,今后或许有仰仗少侠地方尚多呢!”
  淳于通正容说道:“掌门人太客气了,淳于通一向恩怨分明,即不是敌人便是朋友,掌门人如有需要淳于通效劳的地方,但请吩咐一声,淳于通必效薄力,虽赴汤蹈火,也必在所不辞!”
  一清道长哈哈一笑,道:“到底不愧为一代大侠之后,少侠快人快语,侠肝义胆,实在令人衷心钦佩,贫道这里先行谢谢少侠的慨允了!”
  说罢,又朝淳于通单掌稽首一礼。
  淳于通连忙拱手还礼道:“不敢当!掌门人请勿如此多礼! ”
  万事通忽也哈哈一笑,道:“老道头儿,你忘了一句俗话了吗?”
  一清道长目视万事通问道:“什么话? ”
  万事通眺起一双豆眼,道:“龙生龙来凤生凤呵!”
  一清道长一听,不注地点首说道:“ 不错,的确是龙生龙,凤生凤,这话实在一点儿也不错! ”
  说罢,二人竞同时哈哈一笑。
  淳于通忽朝二人拱手道:“ 万老哥,掌门人,你们二位多谈谈吧,在下就此告辞了。”
  万事通问道:“此刻你准备去哪里?”
  淳于通道:“小弟意欲前往‘五龙谷’一行。”
  万事通道:“你要去找欧阳奇问罪?”
  淳于通点首道:“不错,小弟岂是任人愚弄之人!”
  万事通摇摇头道:“你别去了。”
  淳于通道:“为什么? ”
  万事通嘻嘻一笑,道:“你去了也只是空跑一趟!”
  淳于通一怔,道:“他已经离开那里了么?”
  万事通点点头道:“ 不但他已经离开了那里,并且连一个鬼影子也没有了。”
  淳于通道:“老哥哥可是已经去过了?”
  万事通道:“没有,我只是依理推断罢了……”
  语声一顿,接道:“这欧阳奇分明是个心极深沉可怕难斗的人物,他岂会不想到奸计败露,你再去找他的一着!”
  一清道长道:“万兄说得不错,欧阳奇为防奸计败露,他决不会还留在‘五龙谷’中等死的!”
  万事通目光扫视了一清道长一眼,忽地一收嘻笑之态,望着淳于通道:“小兄弟,老哥哥向你讨点东西可以吗?”
  淳于通道:“老哥哥何说此话,只要是小弟所有,无不从命。”
  万事通道:“老哥哥想向你讨点‘万年芝液’!”
  淳于通笑道:“‘万年芝液’虽是希世珍品,老哥哥要,.小弟岂会吝惜不肯?.”
  说着便从怀中取出贮放“万年芝液”的玉瓶,递给万事通。
  万事通哈哈一笑,接过玉瓶,倏地转向一清道长道:“老道头儿,你的命算是有救了。”
  一清道长闻言,脸上浮现起一片兴奋的喜色。
  淳于通这才明白万事通向他讨取“万年芝液”的用途:原来是为了替一清道长治病,心中不由微微一动,暗道:“ 他患的是种绝症?万老哥哥竟替他讨取‘万年芝液’……
  他心中一动,便即目视一清道长问道:“不知掌门人所患何症?可否见告。”
  万事通豆眼一翻,道:“你可是有些舍不得几滴‘万年芝液’么?”
  淳于通微微一笑,道:“老哥哥太多心了,小弟既已经答应送给你,其主权便是你的了,小弟怎还会有舍不得之意,只不过是这么问问而已! ”
  万事通哈哈一笑,道:“小兄弟,你可别生气,老哥哥是和你说着玩的……”
  语声微顿了顿接道:“ 老道头儿根本生的不是疑难绝症,而是受了人家的暗算! ”
  淳于道微微一惊,道:“他受什么人的暗算?”
  万事通道:
  现在还不知道,但是他中的是绝传江湖的‘ 五阴夺命钉’! ”
  淳于通心中一震!道:“据传说‘五阴夺命钉’绝毒天下,中人无救,七天之后,遍体发青,全身筋脉抽搐萎缩而死,乃当年‘五阴神魔’的独门,并无传人,难道这暗算之人是‘五阴神魔’的传人不成?”
  淳于通微一沉吟,目注一清道长问道:“掌门人是在何处,怎样被暗算的?”
  一清道长苦笑了笑道:“就在本宫中,说来真是惭愧,来人身手奇高,于暗算贫道之后,仍然从容逸去,连他的形貌长象也未能看清!”
  淳于通剑眉微皱地问道:“掌门人被暗算有几天了?”
  一清道长道:“五天。”
  淳于通心中不禁猛然一惊!神情骤显紧张地道:“怎么? 已经五天了吗?”
  一清道长一见淳于通神情骤现紧张之色,心中不禁“怦”地一跳,已知情况甚是不妙!”.
  但他到底是位修为功深的一代掌门人,虽然已知情况甚是不妙,仍旧很沉着地吸了口气,道:“是不是已经无望了?”
  淳于通双眉深锁地摇摇头道:“并不是完全无望……”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历时五天,五阴寒毒已深入骨髓,‘万年芝液’虽是希世奇药,足可为掌门人续命,但是掌门人的一切功力势必也从此失去,并且以后每逢气候转变或者阴雨时节,潜伏在骨髓里的五阴寒毒,必然要发作一次,发作之时,浑身抽搐颤粟不止,痛苦非常,不过……”
  一清道长虽是修为功深之人,但闻听得此言,原本苍白的脸色,也不禁顿时变成一片死灰!
  须知一个练武之人,对于生死可以漠视无动于衷,可是如果一旦失去武功,却是生不如死,其内心的感受,真是比死还难过万分!
  万事通在旁听得心底不禁蓦地一紧,连忙接着问道:“不过怎样?小兄弟,快说出来吧,还有什么办法可想没有? ”.
  淳于通微一沉思以后,缓缓说道:“根据《仙机兵书》记载,如有精于针炙之术和纯阳功力之人,于其服下“万年芝液”之后,一面施用金针过穴之术,一面施展纯阳指功替其敲打浑身上下经脉穴道。每天于午正时分同时施为一遍,七天之后,不但一身五阴寒毒尽除,功力而且还将因而大增!”
  万事通一听,不由双眉紧锁的道:“这实在太难了! ……”
  淳于通忽然微微一笑,道:“说难也是实在真难,不过,眼下如能找到一位练有纯阳功力之人,事情便就简单得多了!”
  万事通精神不由一振,道:“小兄弟,难道你懂得金针导穴之术?”
  淳于通笑道:“不是我,是你。”
  “是我?”万事通一愕,道:“小兄弟,你是在开老哥哥的玩笑么!”
  淳于通正容说道:“此时何时,小弟怎会开老哥哥的玩笑!”
  万事通见他一脸正容的样子,已知他不是开玩笑,但心中仍然怀凝地道:“我从医圣那里偷学来的那点皮毛能派上用场吗?”
  淳于通说道:“本来是派不上用场的,但眼下恰巧有一位精于外道的好手;所以你老哥哥学得那点皮毛,便足够派上用场了!”
  万事通不由大喜的脱口问道:“是谁?何不就烦劳他亲自动手呢?”
  话问出口之后,心中立刻就明白了是什么人,不禁暗骂了声:
  “糊涂!傻爪!眼下这静室内除了她之外,还会有谁呢? ”
  果然不错,只见淳于通一笑,道:“就是官兄弟!”
  上官素俊面一红,道:“通哥,这怎么成呢,小弟只是刚学会不久,还从未使用过,根本就没有一点自信把握,怎能够说是精于此道的好手呢! ”
  淳于通笑说道:“兄弟,你不要担心,到时你只要将熟记在胸中的施为之法,依次的背诵出来就没有问题了!”
  万事通接着哈哈一笑,道:“官兄弟,你也别客气了,既然你通哥哥说你没有问题,想来决不会得有问题的了……”
  语声微顿了顿,轻声一叹,缓缓接着道:“现在总算是解决了一项难题,但是还有一项难题又该怎么办呢?一时又到哪里去找练有纯阳功力之人呢?……”
  这真是一个极端困难的难题!
  当今武林之中,练有纯阳功力之人虽然不少,但是伧促之间又到哪里去找他们,何况时限已只剩下两天的工夫,远水岂能救得了近火!
  因此,万事通、淳于通、上官素、一清道长全都紧紧地皱起了双眉,四个人均感一筹莫展!
  静室内,刹时又陷入了一片令人感觉窒闷的沉寂中!
  沉寂,沉寂……
  忽然——
  一清道长发出一声悠悠的轻叹,苦笑了笑,说道:“算了,看来也是贫道的命该如此,三位还是别在为贫道费心了!”
  这一声轻叹,充满了一个将死时的凄凉、悲怆和哀痛的意味!.
  万事通嘴唇微动了动,本想说几句安慰他的话的,却又觉得一时有点颇难措词,便又忍了下去。
  淳于通忽然微微一笑道:“掌门人请不必灰心,俗语有云:‘吉人自有天相’,淳于通所练虽非纯阳功力,但也许尚可尽力一试!”
  说后,遂即转向万事通说道:“请老哥哥先把金针准备好,并转告玄真道长,立刻准备两大桶热水备用,一切备齐之后,再把……”
  他话刚说到此处,忽见玄真道长现身站立在静室门口,躬身说道:“禀掌门人,少林广慧禅师有急要事前来求见掌门人,现在客室,听候掌门人示下!”
  万事通闻听,霍地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大喜地说道:“老道头儿,你真是命大福大,广慧老和尚这一来,可就完全俱备,一样也不缺少啦!”
  一清道长也是精神霍然一振,脸现喜色地向玄真道长急急说道:“玄真师叔,快快请他进来。”
  玄真恭敬地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第二十八章 祖孙相逢
  七天之后。
  淳于通和上官素二人,在一清道长亲率“三清宫”一众弟子列队恭送下,离开了武当山。
  在路上,二人并马缓缓而行。
  上官素望着淳于通温婉地一笑,道:“通哥哥,你知不知道,当时我真担心死了。”
  淳于通一时不明白她意之所指,不由怔了怔,问道:“素妹妹,是什么事情?”
  上官素道:“就是背诵那金针过穴的口诀呵!”
  淳于通笑道:“你不是背诵得很好,很详细吗!”
  上官素道:“那是当时我真担心极了,只要稍差一个字,一清老道的命便就完蛋啦!”
  淳于通笑了笑道:“素妹妹,你太缺少自信心了,以后你应该相信你自己的智能,你可知道,以你现在武学功力的成就,在当今武林中已经难找到敌手了呢!”
  上官素自从习练了《仙机兵书》上的神功奇学之后,虽也知道自己的武功大进,但是究竟到了如何的程度,她却毫无信心。
  听得通哥哥这么一说,她不由立时秀眉儿一扬,道:“真的? ”
  淳于通点点头道:“通哥哥怎会骗你!”
  上官素笑了。
  她虽是一身男装打扮,但女性娇柔的本质并未改变,笑时仍然妩媚非常,有如百花怒放。
  二人又缓缓再行了一段路。
  上官素忽又望着淳于通问道:“通哥哥,现在我们去哪里呀?”
  淳于通微一沉吟,道:“你想呢? ”
  上官素道:“我随你。”
  淳于通笑了笑,道:“我们去山西好不好?”
  上官素眼睛一亮,道:“通哥哥,你想回家去看看是不?”
  淳于通点点头道:“我自下山以来,还没有回家去祭扫过一次呢,我想现在反正行无目的,不如就此回去祭扫一番,素妹妹,你愿意陪我回去吗?”
  上官素点点头道:“通哥哥,我怎会不愿意呢!”
  于是,二人便即改道北行,越河南,直奔山西太岳山麓。
  ※  ※  ※
  这天。
  行经伏牛山区附近,天色已经渐渐地黑了下来。
  上官素在马背上向四面凝目望了望之后,向淳于通说道:“通哥哥,看来今天晚上我们又要走路了。”
  淳于通笑道:“素妹妹别担心,前面那里有座小土山,转过土山说不定就有人家,我们便可以不走夜路了。”
  小土山,就在前面里许多远。
  二人微微一抖马缰,向前奔去,晃眼工夫,便已转过土山。
  果然不出淳于通所料,山边上正有一座小土房子,隐隐透出一丝微弱的灯光。
  上官素不禁非常高兴地说道:“通哥哥,被你猜对了。”
  淳于通微微一笑道:“素妹妹,我们慢慢的走过去吧,不要惊动人家。”
  于是,二人便轻轻一勒马缰绳,蹄声“得得”的缓缓向小土房子前行去。
  这地方,四面一片荒野,只有这座小土房子。
  此刻,土房子里的人已经听到了外面的马蹄声,一个苍老的声音急促的说道:“萍儿,你快去看看来的是什么人?”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应了一声,悄悄地自暗处探首出来,一双乌黑圆亮的大眼睛朝二人望了望,旋即缩了回去,娇声说道:“爷爷,是两个念书的少年相公。”
  小土房一排三间,当中是客厅,左边是卧房,右边是厨房。
  客厅中坐着一个年约六十多岁,形容憔悴,满脸忧色的老者。
  只见他两眼精光约约地微转了转,向萍儿悄声问道:“萍儿,就是两个念书的少年相公吗?你没有看错吗?”
  萍儿点点头道:“两个人都穿一身白衣服,萍儿绝没看错。”
  老者脸上忽然现出迷惘之色地自语道:“这就怪了,此时此刻,怎会有两个念书的少年相公会到这种荒野的地方呢?难道他们是……”
  他自语未了,淳于通和上官素二人已到了门前,翻身下了马背。
  老者乃是个久历风尘之人,他对二人的来路心中虽然甚是怀疑紧张,但仍含着笑意地迎了出来,拱手说道:“二位相公敢是迷了路途么?”
  淳于通是何等人物,一见老者日蕴精光,已知必是一位风尘隐士之流,当下连忙抱拳拱手一揖,道:“晚生兄弟二人因贪赶路程,以致错目宿头,此地前不近村,后不靠店,只好不顾唐突,惊扰老丈,借宿一宵,明早即行,尚望老丈予以容纳幸甚!”
  老人见淳于通和上官素二人均皆生得人品俊逸,一派斯文的样子,心中的怀疑便自减少了一半。
  因此,他闻听淳于通这番温婉有礼的话后,口中遂便轻“哦”了一声,正想措词拒绝二人的借宿时。
  站立在身旁的萍儿忽然望着老人说道:“爷爷,我看他们不是坏人呢!”.
  老人脸色微微一变,叱道:“小小年纪,懂得什么事情,不准多话。”
  萍儿天真地一伸舌头,却朝淳于通和上官素二人做了个滑稽鬼脸。
  淳于通和上官素见她天真可爱非常,都不禁朝她微微一笑。
  只听老人轻“咳”了一声,含笑说道:“山野荒地,附近十里方内均无人家,按理,小女儿应该招待二位公子屈居一宵,明早再行,但是……”
  声语微顿了顿,接道:“小老儿实有不得已的苦衷,不能招待二位公子留宿,尚望二位公子见谅,并赶快离开此地!”
  淳于通微微一笑道:“老丈言语如此吞吐闪灼,脸露忧急之色,今夜此地难道将有什么大祸事要发生么?”
  老人脸色忽又微微一变,但旋即轻叹了口气,点点头说道:
  “实不瞒公子说,小老儿有两个极厉害的仇家,将于今夜必到! ”
  “哦!”淳于通轻“哦”了一声,道:“那么老丈为何不趁他们未到之前逃走呢?”
  老人苦笑了笑,道:“小老儿和小孙女儿已经逃了多年了,但是恶贼们却紧紧追索不放,所以小老儿也只好横下心肠,和他们一拼了!”
  淳于通心念一阵飞转,说道:“ 既然如此,晚生兄弟自是不便多事打扰老丈了,不过……”
  语声一顿,双眉微皱地接道:“晚生兄弟腹内都已甚饥,意欲烦请老丈整顿些许饭菜,晚生兄弟吃罢之后即行动身离去,不知老丈可肯方便么?”
  老人微--沉吟,道:“好罢,公子既然这等说法,小老儿岂能不予方便,不过,二位公子却必须吃完就走,越快越好!”
  淳于通含笑地点头说道:“老丈但请放心,晚生兄弟二人决不会拖累老丈的!”
  老人微一颔首,转向身旁的萍儿吩咐道:“萍儿,快去厨房里替二位公子准备饭菜去。”
  萍儿应了一声,转身进屋往厨房里去了。
  老人身子微侧,举手肃客道:“二位公子请进。”
  淳于通微一拱手道:“老丈先请。”
  三人进屋坐下,不大一会工夫,萍儿已将菜饭端来。
  老人含笑说道:“山边荒野,无甚佳肴招待,粗菜淡饭,二位公子尚请将就一些。”
  淳于通微一欠身道:“哪里,哪里,夜晚打扰,晚生兄弟心中已觉不安,老丈再这样客套,晚生兄弟更感愧然了!”
  老人微微一笑,向二人举了举手,道:“二位公子请用。”
  说罢,便站起身来缓步走到门外去,仰首望着天上的星斗出神。
  小女孩儿也跟着老人身后走了出去。
  上官素忍不住蚁语传声问道:“通哥哥,你要管这件闲事吗?”
  淳于通微一点首,也传声答道:“嗯,我们既然遇上了,就必须要管。”
  上官素微笑地道:“那小女孩子很可爱呢!”
  “你喜欢她吗?”
  “非常喜欢。”
  “那么回头你就收下她好了。”
  “收下她做什么呢?”
  “做徒弟好了。”
  “我能收徒弟吗?”
  “当然能。”
  “但是我不要收她做徒弟。”
  “你不是喜欢她吗?。”
  “是的,所以我要认她做妹妹,通哥哥,你说好吗?”
  “当然好,太好了。”
  “但是……”上官素秀眉微皱地。
  “怎样?”
  不知道她爷爷肯不肯呢?”
  “我想一定会肯的。”
  “通哥哥,你有把握吗?”
  淳于通朝她微微一笑,道:“傻妹妹,就凭你通哥哥这‘白马公子’的外号,她爷爷只怕高兴都要来不及呢,怎会不肯!”
  上官素笑了笑,但又忽问道:“通哥哥,不知他们的仇家是什么人?”
  淳于通道:“现在且别问他,等他们来了就会知道的。”
  上官素眼珠转了转,说道:“通哥哥,今夜我要试一试武功身手。”
  淳于通道:“你的意思是不要我出手?”
  上官素点点头道:“嗯,不管来人多少,都由素妹妹一人对付!”
  淳于通笑道:“如果你对付不了呢?”
  上官素道:“那当然另当别论,通哥哥,你也有任务呢!”
  淳于通一怔,道:“什么任务? ”
  上官素道:“保护萍儿。”
  淳于通笑道:“还有她爷爷是吗?”
  “嗯。”
  上官素点点头,妩媚地一笑。
  二人一面慢慢地吃着,一面用蚁语声谈话,这一餐饭是吃得很慢很慢了。
  老人走进屋来,见二人还没有吃完,眉头不由一皱地道:“时辰已经不早,二位公子可以快点吃完走了。”
  淳于通忽地抬起头来,脸色一正,道:“ 老丈怎的这等不通人情,这吃饭快慢也可以催促的么? ”
  老人脸色一变,旋又和声说道:“公子,你们念书人,不知道江湖上的事情的危险,请听从小老儿的劝告,你们还是尽快点吃完了走吧!”
  他话声甫落,突然——
  遥空传来一声厉啸,有如夜枭号叫,刺耳难听至极!
  老人脸上神色不禁遽然大变,声音颤抖而急促地向二人说道:“他们已经来了,二位公子快请到厨房里去暂躲一下,免得……”
  他话声未完,门外已响起一声????怪笑,喝道:“韩子英,你们爷儿俩还不快快出来领死么!”
  韩子英此刻已经心慌意乱,无法再顾及淳于通和上官素二人了,急急站起身来,便待取挂在墙上宝剑。
  蓦然,他忽觉手腕一紧,已经被淳于通一把拉住。
  韩子英脸色一变,喝道:“公子,你……”
  他“你”字甫才出口,忽地发现淳于通眼神光暴射,和他刚才那种一派文弱书生的样子完全换了个人。
  刹时,他呆住了,“你”字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只听房外又有一人????大笑道:“韩子英,天下虽大,但是现在你们爷儿俩已经无路可逃啦! ”
  淳于通对屋外的话声恍如未闻,只是双目注视韩子英问道:
  “请问老伯,淳于夫人韩梅英是老伯何人?”
  韩子英一怔,道:“那是老朽的堂侄女。”
  淳于通神色不禁一阵激动,松开手说道:“原来是堂舅公,请恕孙儿不知无礼。”
  说罢,躬身拱手一揖。
  韩子英怔了怔,道:“你是梅英侄女的公子么?”
  淳于通点点头道:“是的,孙儿名叫淳于通,外号‘白马公子’。”
  韩子英惊喜忘情地一把搂住淳于通的身子,颤声道:“啊! 孩子……”
  底下的话他说不下去了,哽咽的流出了惊喜而又悲痛的眼泪!
  萍儿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骨碌碌地望着两人,叫道:“爷爷! ……”
  韩子英蓦然惊觉地松开淳于通的身子,向萍儿说道:“萍儿,这是你表哥,赶快拜见。”
  萍儿一听连忙上前行礼,娇声说道:“表哥哥,萍儿拜见你啦!”
  淳于通连忙伸手扶住道:“萍妹妹,不要行礼了,家里有酒没有,快去拿酒来给爷爷压惊! ”
  萍儿应了一声,飞快地往厨房里拿了一壶酒来。
  淳于通接过酒壶满注一杯,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送到韩子英面前说道:“舅公,请先饮此杯压压惊吧!”
  韩子英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此刻,他已经百分之百的安心了,“白马公子”名震江湖,乃是“仙机宝库”的得主,武功高绝,何惧“天南四怪。”
  原来,今夜来的仇家,乃是威镇江湖的“天南四怪”。
  淳于通忽然向上官素说道:“素妹妹,你不是要一试身手吗,现在你尽可放手一试了,来人不管是谁,只要胆敢踏进屋门一步,立即痛下煞手不赦! ”
  上官素点了点头,娇声说道:“通哥哥,你只管放心好了,素妹妹绝不会让来人踏进屋内一步的!”
  说着缓缓站起身来向屋门口慢步走去。
  第二十九章 天南四怪
  望着上官素婀娜的背影,韩子英困惑的道:“孩子,舅公还忘了问你,与你同行的这位小姐……公子是谁? ”
  淳于通哧的一笑道:“她是四明门上官掌门人的掌珠,为了行路方便,才改易男装!”
  韩子英怔了一怔道:“四明门?!……就是崛起江湖未久,却已名满八荒,威镇宇内的四明堡?”
  淳于通连连点头道:“不错,当初由于这一门派崛起得突然,加上上官掌门及戈堡主来历如谜,才引起了孙儿一探究竟之心,化名余通纯,在四明门内混迹了甚久,但……”
  韩子英急迫的追问道:“但怎样? ……”
  淳于通不假思索的道:“掌门人上官瑞基待人以诚,对孙儿尤其器重,并且把四明门中的绝学‘四明腾龙剑法’传与了孙儿,堡主戈云祥亦是一位忠厚长者,是孙儿对他们多疑了,所以不久之后,孩儿就离开了那里! ……”
  韩子英白眉一皱道:“ 你既离开了那里,为什么却把上官瑞基的女儿带了出来? ”
  淳于通俊脸一红道:“这个……是……是因为……”
  但呐呐了半天,却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萍儿噗唞哧一笑,插口接道:“爷爷,您老人家怎么这样笨嘛!”
  韩子英扳着脸道:“爷爷怎么笨法?”
  萍儿神秘的笑道:“你没听见表哥叫那位小姐什么吗?叫她素妹妹,表哥和她是一双……一双……对了,是一双侠侣……”
  韩子英面色一沉,喝道:“小孩子家,不准混说!”
  淳于通却早已面孔红涨,羞得抬不起头来。
  上官素早已走至房门之外,但方才出声喝叱的天南四怪,却忽然失去了踪影,上官素微微一怔,飞身跃上房脊,严密的监视四周,是以一时之间,房内房外俱是一片沉静,反而没有了声息。
  韩子英目注淳子通,轻声又道:“你在四明堡侦查的结果,就是这样么?”
  淳于通抬起头来道:“正是这样,孙儿当初是抱着极大的疑心而去,但一到四明堡,就疑念尽释,虽然孙儿仍没查出他们的来历,但却知道他们绝不会是当年血屠淳于山庄的凶手,何况,二次重建淳于山庄,更可证实孙儿的看法正确!”
  韩子英仍是神色沉凝的道:“但这只是皮毛的看法,除非有了有力的证明,你不该完全释去疑心!”
  淳于通一怔道:“莫非舅公疑心到了四明门?”
  韩子英摇摇头道:“我只是持慎重的看法,同时,也告诉你凡事不可只凭直觉,因为那样容易流于武断,须知有些人是难以外表判断他的善恶的!”
  淳于通忙道:“孙儿谨遵教训!”
  口中虽如此说,但心中却有一种好笑的感觉,因为韩子英实在太多虑了,若再疑心上官掌门与戈堡主等是血屠淳于山庄的凶手,那实在是太不应该了,那是绝对没有可能的事。
  另外一个更积极的证明是上官瑞基不但知道上官素恋着自己,而且他已默认自己是他未来的东床快婿。
  倘若当年血屠淳于山庄的凶手果是四明门的人,则与淳于山庄必有极大的仇恨,那么上官掌门又怎会使自己的掌珠嫁给仇人的后代?他又怎肯把四明门的四明腾龙剑法传给自己?
  也许,上官瑞基根本不曾识破自己的身份,他与戈云祥都认为自己是余通纯,不知道自己就是淳于通。
  于是,他又陷入了困惑思索之中。
  江湖上的事实在太难料了,倘若四明门真的是当年血屠淳于山庄的凶手,那……实在太可怕了,他无法再想下去了。
  方在忖观之间,忽听外面有了响动。
  只听一个尖厉的声音笑道:“三里方圆之内都查清楚了,连个人毛也没看到,韩子英请到的帮手,大约就只是这两个皮毛孩子了!”
  淳于通冷冷一笑,凑近窗前,向外望去。
  只见四个怪人已经并立院中。
  为首之人头大如斗,面如靛蓝,长发披肩,腰插双剑,乍然看到,使人会以为是阴司的大头鬼出现,原来此人正是天南四怪中的老大大头怪欧阳森。
  第二个瘦骨如柴,三角眼,吊客眉,一张大嘴。看起来十分不称,此人正是老二丧门神温东。
  第三个前头高凸,双臂特长,伸开来足可垂至膝盖之下,正是天南四怪的老三,穿山猿猴祖。
  第四个尖嘴缩腮,身材细小,虽然嘴巴甚尖,但嘴唇却总不容易合拢,而且脸上总象有一抹猥琐的笑容,是老四笑面狸单于枯。
  房中灯烛已熄,一片黑暗。
  天南四怪并立房门外两丈之处,齐声爆出了一片喋喋大笑。
  大头怪欧阳森身为天南四怪之首,笑声一收,首先大喝道:
  “韩子英,老匹夫,就这样躲在房中也挡不了什么,有种的出来一决胜负,没种与大爷们动手,就干脆束手就缚,大爷们也许会手下留情,单斩你一腿一臂,就算前债偿清。……
  房中没有声音,韩子英不理不采。
  丧门神温东不耐的叫道:“大哥,这种人和他费话什么,依我看来,一把火烧了他这几间草窝;还怕他不滚出来!”
  穿山猿猴祖豪笑道:“二哥的话对,先烧他的窝!”
  笑面狸单于枯忙道:“我来放火! ”
  大头怪欧阳森沉声大喝道:“韩子英你可听了?如果再没人出来,大爷们要先放火烧你了! ”
  忽然---
  一个娇脆的声音冷叱道:“谁说没有人出来!”
  房脊上人随声落,一个弱不禁风的白衣少年飘了出来!
  天南四怪俱皆不由轻轻咦了一声。
  原来上官素悄立房脊之上,早把天南四怪的一行一动俱皆看到了眼里,但她的轻身功夫既高,匿藏的身法又妙,是以天南四怪并无人发觉。
  丧门神温东声如鬼泣狼嚎的嘿嘿一笑道:“怎么,你是唱小旦,为什么一口娘娘腔!”
  上官素咬牙冷叱道:“只凭你这一句话,就该挨两个嘴巴!”
  声音仍是那样清脆迷人。
  丧门神温东奸笑道:“好啊,大约被大爷猜准了,你真是唱小旦的,来来来,大爷就挨你两个嘴巴,凭你那一双小手,打两下一定舒服得很! ”
  上官素冷哼道:“现在给你加倍了,前后该打四个嘴巴!”
  丧门神温东面色一沉,陡然大喝道:“小子,要打就快点下来,站在屋脊上穷吊什么胃口!”
  上官素哼了一声道:“少爷要先打你嘴巴,然后方才下去!”
  只见他素腕一扬,虚空作势,左右开弓掴了四下!
  说也奇怪,虽然相距至少三丈,但上官素虚空连掴四下,丧门神温东的脸上也就接连着起了四声大响!
  这情形连大头怪欧阳森与穿山猿候祖以及笑面狸单于枯三人都看怔了,只见丧门神温东枯瘦无肉的双颊顿时胖了不少,但一条条的紫痕却使他这张脸变得更加好看了,同时滴滴的鲜血,也替他增色不少!
  天南四怪为这意外的变故弄得同时怔了一怔,但一瞬之间,却同声大喝道:“好大胆的小辈,今天你是死定了!”
  四人同时垫步拧身,飞身上房。
  但扑到房上,却不见了上官素的踪影。
  忽听一声娇笑,道:“少爷说过掴了他的耳光之后就会下来,你们上房做什么呢? ”
  天南四怪又复飘身而下,落在了上官素面前丈余之外。笑面狸单于枯手中握了一双判官笔,有些困惑的道:“小子,你会妖术? ……”
  “妖术? ……”
  上官素咯咯大笑道:“就算是妖术吧,你们若是识时务的话,赶紧一齐跪下,向房中的韩老人家求饶,随他如何发落你们,我就不管了!”
  大头怪欧阳森咬得牙咯咯作响,沉声吼道:“小子,你把我们天南四怪看成什么样的人了!”
  丧门神温东一面揩着顺口而流的鲜血,一面厉叫着:“小子,今天大爷就算能饶得了韩子英,也绝饶不了你,大爷起码加十倍还给你,四十个耳光把你的双颊打烂!”
  上官素娇笑道:“不要只顾穷嚷,有本事的尽管上吧!”
  丧门神温东一声大喝,由怀中抽出一对短剑,左右挥舞,向上官素笔直的扑了过去!
  上官素脚下不丁不八,待至丧门神温东扑到,方才双掌一推一收,打出两记古怪的掌风。
  要知天南四怪是黑道上成名已久的人物,不但经多见广,而且武功高强,可以算得是使人闻名丧胆的人物。
  但他们四人对上官素这两记古怪的掌法却是看不出一点门径,猜不出她究竟是师承何人。
  这两记掌力看来平淡,实际上威力却出人想象。
  只见攻势疾如风雨,双剑寒芒慑人的丧门神温东一举掌风相触,象遇上了万斤撞力一般,身子一震,双剑脱手,有如流星倒划,向后飞来,但飞回不到一丈,却又猛烈旋了回去,升起三丈多高,头下脚上,摔于地下。
  大头怪欧阳森等虽然近在眼前,但却硬是无法出手施救,但听蓬的一声,立刻跌得头骨破碎,脑浆迸流,死于非命!
  上官素咯咯一笑道:“饭桶! ”
  其他三怪见丧门神温东丧命当场,一个个又都呆了起来。
  上官素又忍不住哧的一笑道:“你们怎么了,都傻了么?”
  其他三怪如梦初醒,大头怪欧阳森咬牙道:“真看不出,韩子英竟请了这样的高人!”
  上官素笑道:“不管高人矮人,你们打算怎样?”
  大头怪欧阳森冷森森的道:“请尊驾留个大名!”
  上宫素脱口道:“官书。”
  欧阳森目注候祖与单于枯道:“两位贤弟可曾听说过这名字?”
  两人同时摇头道:“陌生得很! ”
  欧阳森忖思了一下道:“好吧,官书,一年之后,天南四……三怪会登门拜访!请还公道!”
  上官素面色一沉道:“你们想走? ”
  欧阳森阴阴的道:“怎么,我们已经认栽,难道你还想赶尽杀绝不成?”
  上官素笑笑道:“我倒无所谓,不过,得问问这里的正主儿韩老人家,如果他放你们走,你们才能走,他不要你们走,只怕你们还是要乖乖的把命留下!”
  欧阳森等三人俱皆气得面色青灰,三人互注一眼,大叫道:“大爷们跟你拚了!”
  各抖兵刃,直扑而上,匝地攻来!
  上官素大笑道:“既然你们都要找死,也只好成全你们了!”
  双掌翻飞,一连拍出六掌!
  休看她手掌细嫩,柔若无骨,但这八记掌力却有如五岳齐崩,但听三声闷吭,三条人影齐齐摔了出去!
  房内跃出韩子英,大叫道:“上官姑娘不可……”
  但他喊得实在太晚了一些,只见大头怪欧阳森,笑面狸单于枯俱皆命丧当场,只有穿山猿候祖因掌力略偏,重伤未死。
  上官素住手道:“韩老人家为何……”
  韩子英叹口气道:“这四个恶徒虽然皆非善类,但罪不至死,似乎应该给他们留一个知悔改过的机会!”
  上官素皱眉道:“这只怪我下手太重了一些!”
  韩子英忙道:“不!怪老朽事前没有向上官姑娘说明,老朽与他们只有一点不算太大的过节,……”
  上官素道:“老前辈能说说为了什么吗?”
  韩子英震了一震,道:“没……没有什么,只能算是一言不合,动手相搏,老朽将大头怪欧阳森踢了一脚,占了一点便宜,因此引起的他们寻仇报复,如此而已!”
  萍儿也走了出来,见状叫道:“虽是一点小事,但这四个怪物,一样会杀害爷爷,上官姐姐把他们杀了才真是使人高兴呢!”
  淳于通也接口道:“既已杀了,也就算了……咦,好象还有一个活的。”
  原来穿山猿候祖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但他全身浴血,有如血人一般,显然是受伤极重。
  上官素走近一步,喝道:“你还活着? ”
  穿山猿候粗喘吁着道:“如果你想杀死我,现在正是时候。”
  上官素摇摇头道:“就为了我出手太重,已经受到韩老人家的责叱了,你走吧,我不杀你了,不过,你要记住,若想报仇,找我官书一人,别再找韩老人家的麻烦!”
  “官书! ”
  穿山猿候祖咬牙道:“ 我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你是四明门掌门的女儿上官素,我不报仇则已,若要报仇该找的自然是四明门!”
  上官素一笑道:“那也随你吧!”
  穿山猿候祖挣扎着走了。
  韩子英苦笑道:“为老朽之故,让上官姑娘与这魔头结上了仇恨,实在使我于心不安!”
  上官素爽然一笑道:“ 您老人家别客气了,其实认真起来,我也不是外人! ……”
  话末说完,却双颊一红,住口不语。
  萍儿抢着接口道:“当然不是外人,将来我还得叫你表嫂嫂呢!”
  一句话说得上官素粉脸更象抹了胭脂一般,淳于通也感羞赧无地,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了下去。
  韩子英面色一沉道:“萍儿,你真的想讨打了么?”
  萍儿微微一惊道:“爷爷,萍儿说错了话,萍儿以后不敢了!”
  上官素一把将萍儿揽入怀中,笑道:“别怕,爷爷一定是唬着你玩的,他老人家才舍不得打你呢! ……”
  眸光一转,忽向韩子英笑道:“晚辈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韩子英一怔道:“不论是什么话,尽请姑娘明言,这又有什么不好讲的?”
  上官素笑道:“老前辈和萍妹妹形影孤单,何必还要守在此处,如果不嫌舍上简陋,就请移住四明堡,也好多个照顾!……”
  韩子英欣然道:“老朽正有此意,既承姑娘美意,那是最好不过了……”
  微微一顿,又道:“不过,老朽与令尊素昧生平,还是姑娘修写一封书信才好! ”
  上官素忙道:“这是自然。”
  韩子英立刻让两人入屋,取出文房四宝,由上官素亲自写了一封书信,并把她离家后的一切经过详细写明,交与韩子英收下。
  一夜无话,次日清早,众人俱已养足了精神,于是,一把火焚去韩子英的住处,四人分途而行。
  韩子英萍儿去浙境四明山,上官素与淳于通则去山西太岳山。
  ※  ※  ※
  三日之后。
  那时已是夕阳衔山之时,两名白衣少年抵达了淳于山庄之外。
  淳于通有说不出的感慨,酸甜苦辣,齐上心头。
  他年淳于山庄的惨剧历历如在目前。
  他欣幸自己蒙恩师搭救,传授了一身惊人的艺业,又复与上官素同参“ 仙机兵书”,使自己成为了武林中的一流的高手。
  然而,他却不知道仇家是谁?
  在夕阳余晖中的淳于山庄,虽是又经过一番重建,但由于无人看守,更加显得冷寂萧条,令人心酸泪落。
  淳于通早已备办了香烛纸箔,果品供品,于是,他与上官素进入了淳于山庄的墓园之内。
  墓园中更是冷落荒凉,野草蔓生,狐兔出没。
  淳于通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在母亲墓前燃起了火烛,摆起了供品,跪了下去喃喃祝祷道:“孩儿侥幸迭获奇遇,已经有了足以报复血仇的武功,但孩儿却不知道究竟谁是仇人,谁是当年血洗山庄,连诛二十八口的凶手?……求母亲在天之灵指点孩儿,使孩儿早报深仇……”
  上官素也在淳于通身后跪了下来,喃喃祝祷。
  但她祝祷的声音太低了,淳于通又是在悲恸之中,故而对她的喃喃语句,并没有听清一句。
  祝祷完毕,淳于通不由又默默的流起泪来。
  上官素依偎在他的身旁,轻轻叫道:“通哥哥,不要伤心了,迟早一定会找得出凶手,报得了大仇! ”
  淳于通揩去泪渍,咬牙道:“只是我已费尽了心智,仍然没有一点仇人的线索,上次受那追魂秀士欧阳奇之骗,几乎中了他的‘ 嫁祸江东’之计……”
  上官素吁口长气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继续寻找下去,一定会找得出当年屠庄的凶手……”
  淳于通又叩拜了一番,站起身来道:“已经入夜了,今晚咱们就住在此地吧!”
  上官素柔顺的颔首道:“好。”
  于是,两人并肩携手踏出墓园,向空荡荡的庄院中走去。
  忽然---
  正当两人缓步而行之际,,只听一片吟哦之声轻轻飘传入耳。
  第三十章??大觉和尚
  两人闻声不由一怔。
  上官素大奇道:“此时此地,怎会有人在此?”
  淳于通轻轻摇手示意道:“轻声点,咱们先暗查一下,看看此人是谁?”
  于是,两人默不做声,倾耳静听。
  只听吟哦之声渐近,吟的是:“君不见:
  黄河之水天上来
  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
  高堂明镜悲白发
  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
  莫使金樽空对月
  ……”
  声词苍声嘶哑,听得出已经醉意甚深。
  上官素轻轻一笑道:“这倒是一位雅人,游山玩水,喝醉了酒,误闯到这里来了! ”
  淳于通轻声道:“我却不这样想法,此人声调虽然嘶哑苍老,但却听得出有些做作,也许他是有意而来……”
  上官素眸光一转,道:“管他是为何而来,把他擒下来问上一问就知道了!”
  说着就要循声迎去。
  淳于通急忙一把拉住道:“素妹且慢! ”
  上官素皱眉道:“为什么? ”
  淳于通凝重的道:“在敌友尚未弄清之前,最好不要鲁莽!”
  上官素樱唇一翘道:“通哥哥,你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样婆婆妈妈的了?”
  淳于通并不答言,仅只淡淡笑了一笑,原来一片脚步声已到三丈之外,一条人影向墓园中走去。
  由那人的背影看去,一看就知道是个年龄不小的老和尚,正一步步蹒跚着向淳于通母亲的坟前走去。
  淳于通悄以传音入密道:“素妹,这和尚来头大有问题,不知咱们来得巧,还是这和尚来得巧,竟然碰上了!”
  上官素也以传音入密答道:“这更简单不过,只要把他擒下来审问一番就行了!”
  淳于通道:“但我认为还是先侦查他一番更好。”
  上官素不言语了,轻轻点了点头,与淳于通向一株柏树后匿去。
  只见那和尚忽然咦了一声道:“怎么,有人来过了? ……”
  淳于通心中暗笑,忖道:这和尚如果存心不正的话,现在该已仓惶失措了!
  但那和尚并没有仓惶失措,却轻宣一声佛号,喃喃自语道:
  “好人自有好报,隐人自有恶果,淳于山庄有人仗义两度重建,昏夜之中有人焚香致祭,虽说仇恨未雪,但九泉之下,也该瞑目无憾了!”淳于通不由怔了一怔,暗道:“这和尚看来似友非敌!”
  忖念之间,只见那和尚忽然在坟前跌坐下来,一面数着念珠,一面口中念念有词,显然是在诵念经咒。
  上官素悄以传音入密道:“通哥哥,这和尚倒是个好人!”
  淳于通心头一动道:“好人坏人,现在结论下得未免太早。”
  当下一拉上官素,现身而出,向那和尚走了过去。
  他有意惊动那和尚,故意放重脚步,踏得地面咚咚有声,但怪的是那和尚却是充耳不闻。
  只见他仍然数着念珠经咒连眼皮也没翻过一翻。
  淳于通忖道:这和尚的定力倒是深厚,当下与上官素站在那和尚一旁,又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然而那和尚仍是不理不睬。
  淳于通无可奈何,只好与上官素静静守在一旁,那和尚硬是将一串长长的念珠一颗颗数完,方才停下诵经,把两眼睁了开来。
  只见那和尚年纪虽老,但却红光满面,目光向两人一扫,平淡得近乎若无其事的道:“两位施主何来?”
  淳于通心中一动,道:“在下偶经此处,因对淳于山庄的二度重建颇感兴趣,才与我这位拜弟同来一访淳于山庄!”
  老和尚噢了一声,道:“淳于山庄之内无人居住,施主如是游览而来,仅可在庄内观赏一番,但如是拜庄而来,那就要失望了!”
  淳于通叹口气道:“难道淳于山庄之内一个人都没有么?”
  老和尚点点头道:“正是一人皆无。”
  淳于通一笑道:“老祖师来此做甚?”
  老和尚凝重的道:“老衲来此诵念经咒,希图使畏难之人脱离苦海,早登彼岸! ”
  淳于通道:“老禅师与淳于山庄定是交谊甚深了!”
  老和尚摇摇头道:“完全相反! ”
  “完全相反? ……”
  淳于通讶然一惊道:“这是什么意思?”
  老和尚平静的道:“施主不要奇怪,老衲之意是说与淳于家人素不相识,只是景仰淳于宗施主生前的侠行义举!”
  淳于通道:“这更难能可贵了……”
  上官素忽然接口道:“老禅师来此念经有多久了?”
  老和尚微笑道:“第二次重建淳于山庄之后。”
  淳于通喟然一叹道:“在下虽非淳于山庄后人,但却对老禅师一样的尊敬!敢问老禅师上下怎样称呼?”
  老和尚笑眯眯的道:“大觉。大是大小的大,觉是先知先觉的觉。”
  淳于通一怔道:“这样说来老禅师是比别人先知先觉的了!”
  “老衲不敢。”
  “老禅师宝刹何处?”
  “这个……”
  “是不便相告么?”
  “没有相告的必要。”
  “为什么? ”
  大觉禅师轻念一声佛号道:“老衲虔修佛门,最是爱静,倘若两位施主日后常去寻找老衲,老衲岂非不得清修了!”
  这理由十分勉强,但也算是理由。
  淳于通微微一笑道:“既是如此,咱们再见了?”
  “且慢! ”
  “老衲师有何指教?”
  “还没说出你们的姓名。”
  淳于通略一忖思道:“在下余通纯,这位是我拜弟官书。”
  大觉和尚双目神光激射,打个哈哈道:“这样看来,咱们应该订个再会之期。”
  淳于通道:“时间、地点,仅请老禅师吩咐。”
  大觉禅师不假忖思的道:“就是这太岳山峰黄梁峰下的黄梁寺,时间是五天之后的黄昏。”
  淳于通笑道:“老禅师终于说出宝刹所在了!”
  大觉禅师摇摇头道:“错了,黄梁寺只是一座废寺,象这里一样的没有一个人影。”
  淳于通怔了一怔,道:“废寺也罢,新寺也罢,咱们五日后再见了。”
  手拉上官素,转身走去。
  但两人并未走远,却隐身于庄院之中,细心观察着大觉禅师的一切,他们发觉那大觉禅师并未在墓园中继续停留,脚步蹒跚的向外走去。
  上官素悄声道:“他走了! ”
  淳于通一笑道:“咱们要暗中追踪,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
  上官素怔了一怔,道:“这明明是一个有道高僧,自动的来念佛诵经,通哥哥,何必这样多疑,深更半夜的要去追踪于他?”
  淳于通一笑道:“素妹妹累了?”
  上官素一怔道:“不累。”
  “困了?”
  “不困。”
  淳于通凝重的道:“既然不累不困,咱们何妨把这事做件游戏,因为多少对他有些怀疑,不查一下于心不安!”
  上官素皱眉道:“你怀疑什么?”
  淳于通道:“第一,这和尚似是已经酒醉,但却嗅不出有酒味来……”.
  上官素恍然叫道:“对了,我也没嗅到酒臭的气味……”
  淳于通顾自接下去道:“第二,是他订的约会。”
  上官素道:“这约会又有什么不妥?”
  淳于通道:“订约会自然是为了有事,否则要订约会何用。”
  上官素皱眉道:“这个我知道,他大约还有什么事情要求你,或是要告诉你。”
  淳于通道:“我所怀疑的就是这一点,为什么他不能现在就说,为什么要订这个奇怪的约会,又为什么要订到黄梁峰下的黄梁寺,而那又是一座废寺……”
  此刻两人是匿身庄院中的一株最高的杨树之上,对四外的一切俱都看得十分清楚,只见大觉禅师脚步始终是那样蹒蹒跚跚,方才刚刚踏出淳于山庄的范围,踏在下山的碎石路上。
  上官素忖思着道:“我本来对这老和尚没有怀疑之心,但经你这样一说,我也就怀疑起来了,这和尚真是神秘得很!”
  淳于通认真的道:“严格的说来,一个正直的佛门弟子,是不会耍这些花招的,不论有什么重大之事,也都会直说无隐,绝不会订这个五日后的黄梁寺之约!”
  上官素忙道:“很快走远了,咱们追吧!”
  “好。”
  于是,两条人影有如幽灵般的盯到了大觉禅师的身法后,两人身法实在太轻灵飘忽了,不要说是暗夜,就算是在白日之间,只怕也难被人发觉。
  大觉禅师身形蹒跚而行,头也不回,一路向山下走去。
  两人暗暗跟在后面,不声不响。
  在将到接近山边的一条宽路之时,大觉禅师忽然转向左侧的一条小路走去。
  淳于通轻哼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这和尚是有些问题。”
  原来那小路不远之处就有一座茅舍,大觉禅师脚步加快了一些,径向那茅舍走了过去。
  两人走到距茅舍五丈之处,立刻收住脚步,静静注视。
  那茅舍只有三间茅屋,四外再无别物,绕着一圈竹篱,茅舍中没有灯光,若是有人居住,大约早已入睡。
  大觉禅师轻车熟路,径向茅舍内推门而入。
  那茅舍的门似是开着的,一推之下,登时打了开来,但大觉禅师一经进入,却又随手关了起来。
  上官素凝注着茅舍四周道:“如果那老和尚是个坏人,通哥哥要怎样对付他呢?”
  淳于通一笑道:“这倒要看他坏到什么程度了……”
  大觉禅师一经进入茅舍,却象泥牛入海一般的没了音讯,两人左等不出,右等不见,前后至少已等了一个时辰!
  上官素大是不耐,忍不住叫道:“别傻等下去了,干脆去看上一看吧!”
  淳于通颔首道:“不错,若是那大觉僧住在这里,咱们就只好等上一夜了……”
  说话之,当先向前行去。
  两人施展绝顶轻功身法,恍如幽灵鬼魅,飘向门前,倾耳听时,里面悄寂无声,根本没有人在。
  淳于通悄以传音入密道:“素妹可听得呼吸之声?”
  上官素摇摇头道:“连老鼠的呼吸之声只怕也是没有。”
  淳于通蓦然出手一掌,轻轻向房门推去。
  呀的一声房门随之而开,原来房门是虚掩着的。
  一股霉烂气味随之冲入鼻中,显然房中许久没人住过了,两人齐齐进入房中,不由为之一怔。
  原来房中除了地上有一些枯烂的稻草之外,任什么东西都没有一点,处处蛛网尘封,竟是间废置已久的空屋。
  淳于通咬牙道:“好狡猾的老狐狸,咱们竟上了他的大当。”
  显然那大觉禅师在进入房中之后,已由后窗纵了出去,藉着后面的茂草掩护,并未被人发觉。
  上官素咬牙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想不到这老和尚竟是坏人。”
  第三十一章 古怪老人
  淳于通道:“好人坏人,一时倒也难说,只不过他却是个极有问题的人物,从他身上一定可以发掘到咱们所不曾知道的事。”
  忽然——
  上官素叫道:“快看,有一张字条!”
  只见房梁之上果然悬了一张纸条,墨清犹新,显然写了不久。
  淳于通伸手一招,那字条已到手中,只见上面写道:
  “底事劳尔苦追踪
  凌晨月与五更风
  数日时光弹指过
  黄梁寺在黄梁峰”
  淳于通冷哼一声,右掌一握,但见一股浓烟过处,那纸条已化为片片飞灰,飘落了一地。
  上官素也银牙紧咬道:“好刁滑的和尚,等见到他时,一定要赏他两记耳光!”
  淳于通道:“这和尚诡计多端,实在不是好对付的人物,倘若他是咱们的仇人,倒是相当的扎手!”
  上官素一笑道:“我想不是,不管怎样,他总是一个和尚。”
  淳于通苦笑道:“不管是与不是,也只有五天后才能知道了,这五天的时光咱们该怎样来消磨呢?”
  上官素一笑道:“太岳山是你自小生长的地方,咱们这几天就消磨在这山里算了!”
  淳于通一笑道:“也好,山里虽然没有太多的好玩之处,但四五天的时光,还是有地方可以消磨的……”
  上官素忽然兴奋道:“山里有河么?”
  淳于通双掌--拍道:“倒是你提醒了我,白浪河畔的仙人洞,只是那一个地方,就够咱们消磨上五天的了!”
  上官素欣然道:“那么咱们快去吧!”
  淳于通颔首称善,于是两人并肩携手,向前走去。
  沿着一条条的羊肠小道,走出大约十里左右,忽听一片水声传了过来,上官素欣然叫道:“这是白浪河么?”
  淳于通道:“不错,这里山清水秀,到仙人洞更好玩呢!”
  不久,一条浪涛滚滚的大河已经横在面前。
  河水清冽,两岸俱有沙滩,犹如海边一样。
  朔流而上,在一道山壁之下,果有一座十分庞大的天然山洞,洞中俱是倒挂的钟乳摸,曲曲折折,十分阴森。
  但是一种神秘的气氛笼罩下,确实十分好玩。
  上官素十分兴奋,在洞中跑来跑去,游荡不已。
  等到天色快亮之时,方才倦极而停,趺坐养神。
  “这地方还好么?”
  上官素欣然叫道:“ 好极了,有高山大河,还有这极妙的山洞,真是好玩极了……”
  忽然,她神色微变,沉默了下来。
  淳于通奇道:“素妹怎么了?”
  上官素一笑道:“没有怎样,只是我忽然想到,如果咱们能在这里住上一生一世该有多好,我们可以住在这里!我来煮饭,洗衣……”
  淳于通叹口气道:“素妹想得太远了……”
  上官素也一叹道:“不错,我是想得太远了,眼前的难题还多得很呢……”
  眸光幽幽的投注在淳于通脸上,缓缓接下去道:“我是说的以后,等将来有一天咱们无忧无虑,我们就到这里来过上一生一世,你同意么?”
  淳于通苦笑道:“将来的一切,谁又能说得准呢?”
  上官素不悦的道:“那么你是不愿意了?”
  淳于通一惊道:“我并没说不愿意呀,只是,咱们是在刀尖上打滚的人,谁也难料将来会发生些什么,现在抱的希望过大,将来也许会失望更大……”
  上官素幽然道:“ 我不管将来,就算说说高兴吧……通哥哥,我要你答应! ”
  淳于通忙道:“好,我答应,将来咱们就把这仙人洞当家,咱们真的要变成仙人了。”
  上官素道:“好吧,至少咱们还有四天时间,可以在这里当家……”
  于是,她向淳于通靠了过去,两人依偎到了一齐。
  一天的时光,他们就在山边、河滨与山中渡了过去,在白浪河畔,他们烧起了一堆野火,淳于通抓来了两只山鸡,就在火上烤熟了野餐。
  愉快的时光,总是过得最快的,不久,天色又黑了下来,上官素就与淳于通依偎在洞中絮絮低语。
  时光慢慢逝去,大约二更左右。
  淳于通忽然听到了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上官素也听到了,讶然轻声道:“有人来了! ”
  淳于通奇道:“这里最是偏僻不过,据我所知,长年累月的不会有人到来,为何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忽然有人来了!”
  上官素道:“咱们要不要躲上一躲?”
  淳于通摇摇头道:“该躲的是来的人,咱们为何要躲?”
  此刻河边上的火堆仍在燃烧,淳于通伸手一招,一支燃烧中的松枝已经抓在了手中。
  上官素奇道:“你要做什么?”
  淳于通轻轻一笑道:“我要叫来人知难而退,莫闯到我们的‘家’来!”
  抖手一扬,那燃烧的枯枝向空中掷去!
  但见火光电闪,带起一片锐啸,至少飞升了百丈之上!
  这手法腕力确实惊人,不论来者是什么样的人物,也必会惊而却步,不敢再向前走。
  然而事情却出了意料,那脚步声竟然一停未停,仿佛根本不曾看到淳于通投掷火炬的手法。
  上官素皱眉道:“那人如不是瞎聋耳,就是一个山中平常住户,方才通哥投掷的火炬,他一定是当做流星了!”
  淳于通摇摇头道:“那不是一个平常之人,由他的脚步声可以听得出来,至少,他也是个内功外力都有相当造诣之人。”
  上官素哼了一声道:“那么这是他蓄意挑战了,等他来了之后,我倒要教训他一番。”
  说话之间,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终于——
  一条瘦长的人影顺着河边向火堆前走了过来。
  只见那是一条颀长的人影,由火光照耀中,可以看出他是一个年约五旬的老者,形容清瘦,十分憔悴。
  他脚步沉重迟滞,忧容满面,目光呆呆的望着火堆,一言不发,就在火堆旁坐了下去。
  他的头根本不曾转动过一下,仿佛除他而外,这世上根本没有别人,虽然上官素重重的咳了一;声,但也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淳于通皱皱眉道:“这真是一个怪人!”
  声音虽然不大,但足够那人听得清楚,然而那人却仍是双手抱着肩头,默默的望着火堆出神。
  上官素冷冷的哼了一声,没有开口。
  淳于通忖思了一下,又道:“也许他是一个心志失常的疯傻之人!”
  上官素愤然叫道:“什么疯傻之人,简直是混蛋!”
  但这一来,那人却有了反应,只见他目光向上官素投射一眼,禀然喝道:“你骂哪个? ”
  淳于通不由微微震了一震,因为眼神冷漠犀利,竟象两支利箭一般,令人情不自禁的生出一股寒意。
  上官素却一下跳了起来,叱道:“骂你,怎么样?”
  那清瘦的老者霍然站了起来,怒道:“老夫心情烦乱,不愿意再多惹麻烦,对你们已经一再容忍,但现在看起来,是不行了!”
  上官素冷叱道:“你摆的架子太大了,擅自闯来,连个招呼也不打,单是骂你已经便宜的了……”
  那清瘦的老者更加怒道:“不便宜呢? ”
  “出手教训你,要你以后再不敢摆这种臭架子”
  清瘦的老者寒着脸道:“很好,老夫活了这样一把年纪,还没听谁说过敢教训老夫,今天能被你这丫头教训一顿,也算是奇闻了……”
  挺身傲然一站,喝道:“可以出手了!”
  上官素柳眉倒竖,杏目圆睁,右掌一振,就要动手,那清瘦的老者却是不慌不忙,脚下不丁不八,显然不把上官素放在眼中。
  上官素勃然大怒,掌力十成而发,轰然劈去。
  乃至掌力近身,那老者方才衣袖一振,挥掌迎去。
  但听一声蓬然巨响,沙飞石走,天昏地暗。
  那老者双肩一摇,后退一步,神色一正,道:“倒看不出你小小年纪会有这等神功大力,怪不得口出大言,傲横自满,老朽不愿多事,就算平局吧!”
  原来上官素香肩摇荡一连退两步,显然比那老者稍逊一筹,但她恼羞成怒,一声厉叱,双掌齐扬,又偎攻上!
  但淳于通却抢前一步,扣住了上官素的玉腕。
  第三十二章 黄梁之约
  那清瘦的老者又已顾自跑到火堆之旁抱肩而坐,一副落寞悲凉之状,方才发生之事似乎与他无关,连看也懒得再看两人一眼。
  上官素咬牙道:“通哥,你说吧!”
  淳于通勉强一笑道:“这人武功高得不可思议……”
  上官素接口道:“不管他武功多高,我也要和他一拼!”
  淳于通摇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人武功如此高强,他的来路是一个难解之谜;咱们应该查清这一点,无仇无怨,何必定要与他拚个死活?.”
  上官素气平了一些,心忖到也是自己理屈,若不是大声骂他混蛋,他也不会愧而与自己交手。
  此外,则是方才本来自己落了下风,那老儿却说是相平局,看来他还有些宽厚可取之处。
  当下哼了一声道:“只要他不摆那么大的臭架子,傲气凌人,我也不会找他的麻烦。”
  淳于通压低声音道:“他方才曾说心情烦乱,想来必有使他为难的重大之事。你看看他的样子,不是有些可怜兮兮的么?”
  上官素转目看去,只见那老者双手抱肩的姿式,加上他沉默的神色,满脸的郁思,实在像一个落魂江湖的流浪者。
  一时不由大生恻隐之心,忍不住喃喃地道:“不错,他是怪可怜的……”
  淳于通又道:“那么素妹还定要和他一拚死活么?”
  上官素摇头轻吁了一声道:“随他去吧,不理他就是了!”
  淳于通把声音放得低低的道:“咱们不能不理他,应该向他问个清楚,他为什么落得这般模样,与到此何为?也许……”
  上官素撇撇嘴道:“这个顽固的老东西,只怕不会回答任何问题的,还是不问算了!”
  淳于通不以为然的道:“ 回答不回答,都没有多大关系,但咱 们问还是要问的! ”
  当下缓缓放步走去,向那清瘦的老者拱手一揖道:“老丈请了! ”
  那清瘦老者沉缓的投注了他一眼,傲不为礼的道:“你也要找麻烦么?”
  淳于通连忙拱手陪笑道:“老丈误会了,方才我那拜弟年青气盛,多有谢罪,在下是来向老丈请罪,还请多原谅!”
  那清瘦老者和悦的又看了他一眼道:“没有关系,老夫已经忘了!”
  淳于通怔了一怔,笑道:“那是老丈大量,在下可否请教老丈高姓大名?”
  清瘦老者哼了一声,忖思着道:“失心人。”
  “失心人? ……”
  淳于通愕然道:“但这并不是老丈的姓名。”
  清瘦老者冷然道:“这三个字就足代表了老夫,何必定要呼名道姓?”
  淳于通一笑道:“那么在下可否再请教老丈,为何来到此处?”
  失心人双目一瞪道:“老夫就是为了图个清静,才来到此处,为什么你们偏要无缘无故的来找老夫麻烦……”
  淳于通忙道:“老丈万勿误会,须知在下原是一番好心?”
  失心人吼道:“什么好心,果真有好心,你们就快些离开这里,让我清静清静。”
  淳于通道:“看来老丈心中必然埋藏着一份说不出来的痛苦,或是遇上了为难无法解决的事情……”
  失心人慨然道:“我的名字足以说明一切,何需定要揭我的痛处!”
  淳于通忙道:“在下既然问到这点,也许会对老丈多少有些帮助!”
  失心人感激的投注了淳于通一眼,摇摇头道:“没有人能帮助得了我,我已经绝望了!”
  淳于通紧盯着道:“纵然在下实在帮不了你,说出来岂不也胜闷在心里,多少或可以使你心灵上宽松一些……”
  失心人叹口气道:“好吧,我可以告诉你,我那老伴就要死了,她就是我的心,她一死我就没有心了,所以我叫失心人!”
  淳于通一怔道:“老丈伉俪情深,自是难免悲痛哀悼,但听老丈说尊夫人快要死了,但她现在还没有死吧?”
  失心人精神一振道:“不错,她现在还没有死,但是却与死了差不多,已经再也没有办法能够救得活她了!”
  淳于通皱眉道:“老丈可否说得详细一些?”
  失心人老泪涟涟的道:“老妻自幼患有一种绝症,按说活不到三十,幸我到处采集名药,把她的生命延续了下来,但现在,却是再也无能为力了! ”
  上官素忍不住插口道:“不知她患的是什么绝症?”
  失心人转注了她一眼,道:“三阴绝脉症!”
  “啊……”
  上官素忍不住跳了起来叫道:“和我一样! ”
  失心人也一怔道:“怎么,你也患有这种绝症?”
  上官素道:“不错,按说我是只能够活到二十二岁的,但现在……”
  失心人紧张的道:“现在怎样? ”
  上官素道:“如果我愿意,大约可以活到百岁之上了……”
  失心人先是神色紧张的听着,后来却突然一笑道:“不必吊老夫的胃口,老夫不信有这等事!”
  淳于通正色接道:“她说得不错,这完全是事实!在下愿以项上人头作保没有骗你!”
  失心人半信半疑的点头:“但这是多么不可能的事,她若真的也有三阴绝脉之症,是用什么治好的,世间真有这种灵药么?”
  淳于通反问道:“老丈的尊夫人既是惧患此症,想必老丈总该知道有几种药物可以根治此症吧……”
  失心人颔首道:“千年参宝,万年芝液,以及成了形的何首乌等都可医治,但这一些都是只有传闻从无人见的仙品,凡间要到哪里去找? ”
  淳于通笑道:“人间并非绝对没有,只是较少而已。”
  上官素朗然接道:“实不相瞒,在我身上就有半瓶万年芝液,我的绝症就是靠了这芝液治好了的!……”
  失心人猛然跳了起来道:“这是真的? ”
  上官素扳着脸道:“自然是真的……”
  说着探手怀中,将那半瓶芝液取了出来,举在手中道:“只需这瓶中芝液的十之一成,给尊夫人服了下去,就 可药到病除,而且延年益寿!”
  失心人突然一揖到地,颤声道:“老夫一向冷僻出名,从没向人低过头,更没有出口求过人,但现在我却要求小哥了!”
  上官素笑道:“求我什么呢?”
  失心人轻轻地道:“为了救那老妻之命,求小哥赐我一点万年芝液!”
  上官素得意的笑道:“现在你不那么骄傲了么?”
  失心人面部肌肉痉挛了一阵,道:“小哥难道还记着方才之事?”
  上官素咯咯一笑道:“我早忘了……”
  眸光转动,又道:“尊夫人现在何处?”
  失心人忙道:“就在距此五里之外的一处山村之中,老夫顷刻之间就可赶去。”
  上官素快速的取出一个空的小瓶,把万年芝液倒了一小瓶,递向失心人道:“ 快去救治尊夫人去吧…… 不用说客气话,咱们再见了! ……”
  殊料失心人却冷静的道:“不行,我不能走!”
  上官素怔了一怔道:“为什么,莫非你嫌芝液少了?要知道那一小瓶已经足够救治尊夫人的了,你还不知足么?”
  失心人摇摇头道:“不,老夫从未受人涓滴之恩,如今受了小哥这么大的恩惠,不知将来如何图报,是以踌躇不安!”
  上官素叶哧一笑道:“原来是为了这个,那你可真是看错人了!”
  失心人一怔道:“老朽怎么看错小哥?”
  上官素笑道:“我岂是施恩图报之人,你尽管拿去吧!”
  失心人却坚决的道:“不行,我一定要先想好图报小哥之策,否则我断然不敢接受这样名贵的人间仙药……”
  上官素急得咬牙道:“你倒真有点呆气……”
  目注淳于通道:“这该怎么办呢?”
  淳于通也是皱眉不已,但他灵机一动,道:“就眼下而论,要我这位拜弟说出叫你如何补报来,也是一件难事,不过,我倒有一个折衷之法,咱们改约一个地方相见,那时再由我拜弟说出条件好吗?”
  失心人大喜道:“好,约在什么地方?”
  淳于通道:“四天之后,在黄梁峰下的黄梁寺中相见如何?”
  失心人忙道:“那好极了,四天之后老妻也该完全康复了,到时我俩会一道去拜谢大恩,什么时间呢?”
  淳于通道:“黄昏之后。”
  失心人又喃喃的道:“四天之后,黄昏之光,黄梁峰下黄梁寺,……”
  声调一扬,道:“老朽记下了,到时老朽与拙荆一定恭候两位恩公!”
  上官素呐道:“这倒不敢当,老丈快走吧!”
  失心人一揖到地,双手捧着芝液小瓶,飘身而起,有如幽·灵鬼魅一般,一晃之间,失去了踪影。
  望着他逝去的背影,上官素皱皱眉头道:“通哥哥?你忘了一事!”
  “忘了什么? ”
  “忘了查那失心人的来历路数。”
  淳于通一笑道:“小兄何曾忘记,只是此时此地,向人寻根问底,似乎不大妥当,不如等到四天后在黄梁寺中再问!”
  上官素道:“你想他会去么?”
  淳于通道:“百不失一!一定会去!”
  ※  ※  ※
  虽是短短的四天时光,但却是上官素与淳于通毕生难忘的,在这几天中,他们相偎相依,诉说着永远说不完的情话。
  上官素恨不得时光停住,永远不要使这四天过去,但这四天还是匆匆的过去了!
  就在第五天的傍晚时分,上官素与淳于通双双到了黄梁峰下。
  黄梁峰并不巍峨,但却怪石丛生,形势险峻,尤其是浓叶密林,杂生着各种树木,犹如一片绿海。
  两人分草拂枝而行,因为根本没有路径!
  上官素柳眉深蹙,望望将落的红日道:“ 通哥哥,这地方你从没到过么,那黄梁寺在什么地方呢? ”
  淳于通道:“小时候是来过的,但现在似乎有些变了样子!”
  一言半毕,忽听一片钟鼓声隐隐传来,两人不由同时吃了一惊!
  第三十三章 三劫禅寺
  淳于通和上官素俱皆大为惊愕,上官素悄声急道:“这情形有些不对了,那大觉和尚果然是卖弄诡计,不知他耍什么玄虚,只怪咱们当时不曾详查!……”
  淳于通皱眉道:“ 事实真相尚未弄清,素妹这话也许言之过早,说不定……”
  上官素哼了一声道:“那大觉和尚明明是说黄梁寺是一座废寺,这钟鼓之声又是从何而来!”
  淳于通道:“不错,咱们要查明的也就是这一点!素妹,咱们……”
  上官素微微一笑接道:“走! ……”
  走字出口,两人并肩而起,经向钟鼓传来之声扑去!
  两人因得习仙机兵书上的神功,又同服过万年芝液,神功已入化境,一经展开轻功身法,星飞电掣,形同幽灵鬼魅。穿过一带密林,但见一片灯火遥遥传了过来,原来一座庞大的寺庙已经呈现在十丈之外。
  淳于通上官素同时收住脚步,不由一怔。
  原来那庙宇在于一片高坡疏林之中,红砖绿瓦,气象巍峨,某些灯火闪烁,那里象一座废寺。
  上官素喃喃的道:“这寺庙不小,至少有上百的僧人!……”
  淳于通颔首道:“是啊,想不到这太岳山中还有这样大的寺庙?”
  上宫素忖思了一下,道:“依我说,咱们干脆杀了过去,来个硬闯硬查!”
  淳于通皱声道:“且慢! ……”
  上官素哼了一声:“你还迟疑什么?”
  淳于通伸手遥遥一指道:“你且看看那山门上的字迹。”
  原来山门横匾上横写着三个斗大的金字,是:“三劫寺”。
  那黄匾在疏林枝叶掩映之中,虽然看得不甚清楚,但两人视力极强,运足目力,仍然可以看得十分清楚。
  上官素柳眉一皱道:“怪了,咱们找错了地方,这里不是黄梁寺。”
  淳于通道:“虽然不是黄梁寺,但这寺庙却引起了我的兴趣!”
  上官素道:“可是因为这里不该有这么一座寺院?”
  淳于通道:“主要的还是它的寺名。”
  上官素道:“不错,三劫寺,这寺名实在很怪!……这庙里的和尚大约有些问题,咱们去查上一查吧!”
  淳于通忖思着道:“需要考虑! ”
  “考虑什么? ”
  “不,咱们与大觉和尚有约。眼下黄昏已过,如此多耽搁,岂不误了与他的约会? 第二……”
  一时却又呐呐的说不出所以然来。
  上官素着急的道:“第二,又怎么样呢?”
  淳于通终于皱眉道:“你我虽已都学成了《仙机兵书》上的武功,但火候不足,并不敢说已是天下无敌,对么?”
  上官素颔首道:“ 不错,在白浪河畔我与那失心人交手的经过就是一例,如果认真相搏起来,只怕我并不是他的对手。”
  淳于通忙道:“我所说第二点就是指此而言,倘若这三劫寺中有武功高过你我之人,那岂不是糟糕的很!”.
  上官素道:“依通哥哥的意思呢?”
  淳于通叹口长气,又啡哧一笑道:“依我的意思,咱们也还是要去查看一下,这原因大约素妹 知道。”
  上官素也一笑道:“自然,咱们不遇上便罢,既然遇上了,也就没有办法,这大约是练武之人的通病,不单是你我的毛病!”
  淳于通道:“那么咱们是暗查还是明闯?”
  上官素道:“暗查有暗查的好处,明闯有明闯的优点,不过,依我之见咱们还是明闯的好!……”
  淳于通颔首道:“素妹 说得不错,明闯既可表示咱们的态度磊落,又可以不致一下子落入他们陷井之中,纵遇埋伏,也可从容应付。”
  上官素一笑不语,于是两人并肩而行,直向那“三劫寺”前走去。
  虽然山门紧闭,但可以听到隐隐的人声。
  淳于通在山门上轻轻叩了三下。
  没有应声。
  上官素冷哼一声道:“再重点敲上几下,看他开是不开?”
  淳于通果然依言重重的敲了三下。
  不久——
  只听一阵脚步声走向山门而来,两扇厚重的木门随之呀然而开。
  二人定神看时,只见开门的是一个年青的僧人,神色间一片木然,倒像一个因在人世间受了重大刺激因而出家之人。
  只见那僧人合掌一礼,道:“两位施主是来进香的么?……”
  不待二人回答,又忙着接道:“一来时间已晚,二来敝寺现有重大事故,不能接待两位施主,只好请两位施主见谅了。”
  淳于通双眉紧锁道:“进香不分早晚,想必贵寺中有着值夜僧人,至于说贵寺中现有重大事故,倒要请教!”
  那僧人微吁一声,诵声佛号道:“实不相瞒,我们的方丈恩师,已入弥留状态,只怕就要园寂了! ”
  “噢……”.
  淳于通怔了一怔道:“这倒是在下鲁莽了!既是这样,在下告辞了!”
  说着,就要转身走去。
  上官素沉声急道:“且慢! ”
  淳于通道:“素妹 难道没有听见这位大师父的话么?”
  上官素冷然一笑道:“我自然是听到了,不过,至少也该向他问个消息,大约他总知道‘黄梁寺’在哪里吧?”
  淳于通颔首道:“不错,这倒是小兄疏忽了……”
  忙又转向那僧人道:“动问大师父一句,这里可是黄梁峰下?”
  那僧人点点头道:“不错。”
  淳于通道:“此处还有另一座寺庙,名为黄梁寺,大师父可知道它是在于何处么?”
  那僧人脸色一变,呐呐的道:“黄梁寺已是一座废寺,不知施主为何动问?”
  淳于通与上官素交换了一瞥怀疑的目光,又向那僧人道:“因为在下与一位友人相约在那废寺中相见,不知大师父可愿指点一下,使在下能够找到那座废寺,以免迷路山中?”
  那僧人连连点头道:“自然……”
  他伸手遥遥一指道:“由此东行,顺着黄梁峰下的山势,沿着峰下走上三里,越过一道涧水,就是黄梁寺了。”
  淳于通与上官素暗中都在仔细打量那僧人的言谈笑貌,只见那僧人谈话吞吐,满脸惊疑之色,目光不停的偷视两人,一时不由大滋疑念。
  那僧人说完,又诵声佛声号道:“小僧不能久耽,失礼了!”
  双手小要关上山门。
  淳于通还是神功,透穴逼出一股无形无声的劲力,使那僧人根本关不上那两扇厚重的山门。
  那僧人更加惊恐,合掌道:“两位如是武林侠士,何必要与小僧为难?”
  淳于通摇摇头道:“在下绝无与你为难之意,但却有一事不明,想向大师父请教? ”
  那僧人着急的道:“不知施主有何见教?”
  淳于通淡然一笑道:“贵寺为何名为三劫寺?”
  “这……”
  那僧人怔了一怔,道:“小僧在此出家之时,这寺就名为三劫寺,小僧却不知是为了什么,也从不曾问过!”
  淳于通道:“既然如此,说不得还要打扰一下,请传报一下,就说‘白马公子”求见你们方丈!”
  “白马公子”? ”
  那僧人大吃一惊,喃喃的道:“施主就是‘白马公子’? ”
  淳于通一笑道:“看来你已听过在下之名了!”
  那僧人惊讶的道:“不错,小僧确曾听人谈起过了!”
  淳于通声调一沉道:“既已知道,何不快去通报?”
  那僧人又是一惊道:“小僧已经说过,敝寺方丈病况危险,只怕就要园寂了!请恕小僧委实不能与施主传报!”
  淳于通冷然一笑道:“那么就请知客一见,也是一样!”
  那僧人变颜变色的道:“敝寺上上下下,都在为方丈园寂之事而忙碌,这一点小僧也是无法做到,二位……”
  淳于通双目一瞪道:“这样说来,你是绝对不肯传报的了?”
  那僧人苦笑道:“小僧委实无法遵命。”
  淳于通冷冰冰的道:“本公子倒有一个办法,可以使你遵命。”
  那僧人吃惊的道:“施主是说……”
  淳于通一言不发,突然出手如电,扣住了那僧人的腕脉喝道:
  “如不用强,你是不会就范的了!……依我看来,这大约也是你们方丈的一条诡计……”
  那僧人愁苦的叫道:“小僧不知施主在说什么,敝寺方丈已经快要死了,又会有什么诡计,施主这话未免太过份了!……”
  那僧入除了恐惧忧秋之色外,却倒也找不出其他的表情,淳于通不由怔了一怔,但却旋即一笑道:“也许你同样的不明真相……”
  声调一沉,接下去道:“ 你那方丈越是要想使我进入寺中,也就会越加拒绝于我,这一点是为了释我之疑,免得我存有戒心。”
  那僧人呐呐的道:“施主疑心太多了!”
  淳于通哼道:“就算是我疑心吧,不过,不管你们方丈是真死假死,也不管我的疑念是否过分,反正今夜至少要见到你们的知客和尚! ……”
  说话之间,扣在那僧人腕脉上的五指立刻微微一紧。
  那僧人啊的一声尖叫道:“小僧遵命,小僧……遵……命! ”
  忽然---
  只听一声佛号响起,一个古稀老僧大步走来。
  淳于通松开那年青僧人的手腕,迎向那老僧道:“老禅师可是本寺方丈?”
  那老僧白眉深锁的道:
  老悟一,就是本寺知客。”
  淳于通一笑道:“在下‘白马公子’多有打扰了!”
  悟一禅师侧身相让道:“请入禅室待茶。”
  淳于通投注了上官素一眼,一言不发,向内室走去。
  在悟一禅师引领下,一行人不久就到达了一座幽静的小园之中,只见三间禅堂,并排罗列。
  悟一禅师首先进入禅堂,让二人落座,待小沙弥献过茶后,方道:“两位施主究竟有何指教?”
  淳于通道:“在下一时好奇,想知道贵寺为何定名为‘三劫’二字?”
  悟一禅师诵声佛号道:“原来如此??”
  声调凝重的道:“本寺原名为“鸡呜寺”,这“三劫寺”之名,是百年前一位上代祖师百禅法师所改。”
  淳于通道:“老禅师想必知道为何要改为三劫寺了!”
  悟一禅师颔首道:“百禅法师当时曾经预言,在未来的百年之内,本寺将遭历水、火、刀三劫,故而改名为三劫寺了!”
  淳于通大奇道:“这真是怪事。”
  上官素插口道:“这寺庙不是好好的么,看来你这位上代祖师的预言,只怕是不灵的了!”
  悟一禅师凝垂的道:“不,这位祖师之言,大都灵验,不会不准,何况,本寺已经先后遭遇了水火二劫!”
  “啊? ……”
  上官素道:“这……是真的么? ”
  悟一禅师道:“老衲怎会欺瞒施主,大约五十年前,本寺烧得片瓦不留,遭遇了一场空前的火劫!”
  淳于通道:“即是片瓦不留,这寺庙又怎会重建起来的?”
  悟一禅师沉凝的道:“那是由于阁寺僧众同发愿心,多方募化,在十年之内果然重建起了本寺!至于水劫……”
  目注淳于通道:“则是发生于三十年前,虽然没有那一场火劫厉害,但却使本寺百名僧侣,应劫而死者五十多人!……”
  淳于通皱眉道:“那么这刀兵之劫呢?”
  悟一禅师苦笑一声,忽然站起身来,缓缓踱着脚步道:“ 刀兵之劫迄未出现,但目前距百年之期已经只余三天了! ”
  淳于通笑道:“那么你们这位上代祖师的话还是不灵的了?”
  悟一禅师连连摇头道:“不,祖师之言万不失一,既说还有一劫刀兵之劫,那就绝不会假,一定要到来!”
  淳于通笑道:“ 再过三天,就过了这百年三劫之期,那岂不是就免了么? ”
  悟一禅师凝重的道:“时辰未至,绝不会来,时辰一至,要脱也脱不了,这场刀兵之劫,就要发生在这三日之中了。”
  淳于通大笑道:“老禅师当真这样迷信么?”
  悟一禅师诵佛号道:“预言并非迷信,而是一种感应!”
  淳于通笑道:“迷信也罢,感应也好,其实只要防备得宜,也并无非无法避免,因为还有一句话‘人定胜天’!”
  悟一禅师苦笑道:“可惜如今已是无法避免的了!”
  淳于通一怔道:“为什么呢? ”
  悟一禅师凝重的道:“这因为刀兵之劫就发生在施主身上,老衲既已引施主入寺,这场劫数就是无法避免的了!”
  “发生在我的身上? ……”淳于通笑道:“在下与贵寺无怨无仇,只要贵寺不留难在下,在下自无动刀枪之理,如何演变,全是贵寺的问题!”
  悟一禅师摇头道:“要知大劫之来,每曾出人意料之外,绝不是可以预防得了的,否则怎会称之为劫数?”
  淳于通道:“那么贵寺方丈即将园寂之说,不知是真是假?”
  悟一道:“家师弥留危迫,自然是真,但一连数日,不肯瞑目,想必定有所待,施主之来,也许……”
  淳于通更加困惑了,但却不在意的笑道:“难道说贵寺方丈是等着见我一面?”
  悟一凝重的道:“可能就是如此!”
  淳于通霍然而起道:“不管这种情形是真是假,就请老禅师带路,且容在下去一见贵寺方丈!”
  悟一禅师并不怠慢,忙道:“老衲为两位施主带路了。”
  不待话落,当先而行。
  一连穿过几重殿院,只见一座小院已经呈现眼前,那小园十分清幽,松竹交覆,茂密阴森。
  一经踏入园中,顿时听得一阵低微却震动心弦的佛号连诵之声。
  第三十四章 在劫难逃
  只见院中一排排坐定了不少僧人,个个瞑目俯首,双掌合十,频频低诵佛号,似是在为他们的方丈祈福。
  淳于通与上官素也不由沉肃起来。
  悟一禅师则轻声道:“两位施主请随老衲快来!”
  加快脚步,向迎面的一间禅堂走去。
  那禅堂房门大开,四名老僧趺坐门前,灯烛辉煌,但却不见房中有人。
  淳于通与上官素相互投注了一眼,继续向房中行去。
  踏入房中,方才看到内堂之中摆了一张云床,一个枯瘦如柴的老僧,躺卧云床之上,床前也坐了四名老僧,静静的注视着床上不语。
  悟一禅师轻步趋前,合十道:“弟子悟一参见恩师!”
  那躺在床上的老僧双目微启,道:“我等候的人来了么?”
  悟一忙道:“是有两人到来,但却不知是否恩师等待之人?”
  那老僧两眼睁得更大了些,道:“请他们过来!”
  淳于通,上官素不待催促早已双双走近床前,只见那老僧果然病重将死,已到了弥留之际。
  淳于通定神看去,只见那老僧面目详和,果似一位出世高僧,令人由衷的生出一份敬意,对自己方才的推测,不由完全推翻。
  淳于通俯身床前,轻声道:“老禅师上下如何称呼?”
  一旁的悟一禅师连忙代答道:“家师上天下因。”
  只见天因和尚双目神光微聚,振奋的道:“两位施主可有一位是‘白马公子’,一位是四明门掌门的掌珠? ”
  上官素讶然道:“老禅师,你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
  天因和尚微弱的道:“那是老衲梦中所见……”
  喘吁了一下,又道:“敝寺即将遭刀兵之劫,望求两位施主同伸援手,保存敝寺……”
  淳于通忙道:“老禅师道行高深,能知过去未来,不知这刀兵之劫何由而起,又应该如何避免?”
  天因禅师叹道:“这些均皆老衲所知,刀兵之劫是上代祖师遗命所示,两位的出现则是老衲梦中所见……”
  淳于通慨然道:“老禅师请放宽心,果有刀兵之劫,在下愿尽全力。”
  天因禅师轻诵一声佛号道:“既是如此,老衲就可瞑目安心了!”
  双目微闭,却伸出了两只手来。
  淳于通,上官素俱被那老僧的神情所感,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去,任由老僧握在掌中。
  那老僧复又双目一睁,道:“三劫寺幸有两位施主相助,自可化险为夷,自今而后,可以安枕无忧矣……”
  说话之间,忽然双手加力,有如铁箍一般,扣住了上官素与淳于通的脉穴,同时床前四名老僧以及悟一疾快的拥扑而上,将两人的穴道尽皆闭了起来。
  这变化太猝然了,两人虽有天大的本领,但暗箭难防,他们万万没料到会有此变,以致顿时变成了阶下之囚。
  躺在床上的老僧霍然而起,扯下了一层人皮两面具。
  只见在面具之后是一张尖削阴毒的而孔,鼠目鹰鼻,正是一副凶僧的模样。
  淳于通虽被点了穴道,但却能听能言,咬咬牙道:“好可恶的和尚,好卑郫的手段……”
  上官素也厉叱道:“我对天发誓,定要血洗三劫寺,使应三劫之言!”
  天因和尚阴笑道:“只怕你已经没有机会了!”
  悟一和尚凑上来道:“启禀恩师,眼下最好立即搜查,取出《仙机兵书》,立刻将他们两人处死,否则必有后患!”
  天因和尚笑道:“这话对,动手……”
  悟一和尚更不怠慢,伸手就向淳于通怀中掏去!
  但他方才掏到一半,却忽然啊了一声,缩回身去,向后就倒!
  淳于通上官素俱皆看得清楚,原来他手肘上忽然钉了一枚暗器,长可三寸,是三棱形状,已将手肘刺穿。
  所有僧人俱皆愕然失色,一阵大乱!
  只听一声厉喝,一个瘦长人影有如幽灵一般飘入了禅堂之中,双掌翻飞立刻有三名僧人被击倒地。
  上官素淳于通却不由俱皆一愕。
  因为来人是一女人,根本不曾相识,那女人约当中年,倒也眉清目秀,但脸上却似有一层病容。
  淳于通急叫道:“前辈,快解开在下的穴道。”
  那中年妇人笑应道:“别忙,我就来了!”
  天因和尚双手仍紧扣着上官素与淳于通的脉穴,见状沉喝道:“站住,如你敢再进一步,老衲就即刻将他们两人心脉震断! ”
  那妇人停了一停,笑道:“利用脉穴转动,震人肺腑固然可以办到,但你却震不了他们两人!”
  天因和尚吼道:“你休替他们乱说大话,且说你是什么人,为何闯来此处救他们两人?”
  那妇人嘻嘻一笑道:“你还不配问这些,只因你的贪狠之心害得三劫寺当真要遭第三劫,这都是你的罪过!”
  但听蓬蓬两声,又是两名僧人倒了下去。
  原来那妇人一入房中,一出手就将悟一等三名僧人打翻在地,只余了两名僧人怔在当地,此刻如梦初醒,双双出手而攻,但却在那女人掌力挥动之下,立刻被击翻在地,口喷鲜血而死。
  于是房中就只余下了天因和尚一人,双手仍扣在上官素与淳于通两人腕脉之上。
  房外僧人虽多,但除了喧哗呐喊之外,却没有一人敢于闯入房中,一时不由成了相持之局。
  天因和尚咬牙道:“泼妇,为何不敢告上姓名来?”
  那妇人恕叱道:“你是出家的和尚,口中说话可要干净一些,什么泼妇,你呢,凶僧,恶和尚……”
  天因和尚恕道:“你想怎样? ”
  那妇人哼道:“把他们放了,与你自有好处,否则……”
  “否则怎样? ”
  “三劫寺中不会有一个活着的和尚!”
  天因和尚沉声阴笑道:“这倒吓不住我……”
  声调一沉,又道:“须知老衲并不关心其他僧人的死亡,就算真的死光,老衲也不会动心,只要把《仙机兵书》弄到手……”
  那妇人喝道:“别的和尚死了你难以动心,但你自己呢?”
  “我……”
  天因和尚笑道:“既然你是救他们两人而来,则对他们两人的生死大约不会毫不关心,老衲有他们两人的生死在握,还怕你什么?”
  那妇人哼道:“ 老身已经说过,你没有这份本领,你震不断他们的心脉! ”
  天因和尚阴笑道;“这样说来,他们是铁打钢铸的了!”
  那妇人笑道:“虽不是铁打钢铸,但也差不了许多。”
  天因大笑道:“老衲不是易欺易哄之人,这一点你还骗不了我!”
  那妇人突向上官素道:“这和尚武功不弱,足列高手之林,他若全力震击你的心脉,不知能否将你震死当场!”
  上官素一笑道:“这只好请他试上一试了!”
  天因一怔,道:“你不在乎? ”
  那妇人插口道:“他们两人都服用过万年芝液,又怎会惧你一掌之震!”
  天因和尚如遭雷击,双肩一抖,两股内力分向上官素与淳于通内腑之中冲去,欲图将二人置于死地。
  然而奇怪的是这一震对两人竟丝毫无影响。
  上官素淳于通穴道被闭,脉穴之制,因是毫无挣扎余地,但对天因和尚的内力,却是若无其事。
  天因和尚大惊失色,但一时之间却不知如何是好。
  那妇人一笑道:“现在你相信了么?”
  天因和尚咬牙道:“内力震击,震不死他们,但老衲还可以用刀!”
  那妇人笑道:“你自信有拔刀的机会?”
  这倒是事实,原来天因和尚虽是控制了两人,但却面对着这神秘的妇人,只要他稍有动作,立时就是问题。
  那妇人见他顾自呆呆发怔,一笑又道:“现在你有什么打算?”
  天因和尚咬牙道:“ 我这三劫寺中还有着一番布置,相持下去对你并无好处,一旦机关发动,不要说他们两人,连你也是死路一条。”
  那妇人豪笑道:“这你也没有机会了!”
  伸手一佛,一股指风点了出去!
  天因和尚见状一惊,急忙身子一缩,将上官素与淳于通挡在了自己面前,作了肉屏风,挡箭牌。
  但那妇人的用心就是要他如此,就在他身子一缩之际,那指风点开了上官素的一处穴道:“一时之间,那妇人挥手连指,天因和尚也自躲闪不停,就这样,淳于通与上官素被闭的穴道顷刻之间都被点开来。
  那妇人住手不攻,却暗向上官素与淳于通以传音入密道:“你们穴道俱已点开,只要老身引他一些震动,你们可以自己设法脱开他的魔掌么?”
  上官素淳于通同声道:“自然能够,只要前辈引开他的注意,趁他无备之间,必然可以震开被他控制下的腕脉!”
  那妇人咯咯一笑道:“那容易! ”
  陡然向天因和尚背后望了一眼,喝道:“老不死的,为什么你现在才来,还不快把这和尚宰了?”
  天因和尚闻声一怔,不由自主的回头望去。
  及至回过头去,方才发觉已经受骗,原来身后空空荡荡,根本就没有一条人影,哪有什么老不死的。
  但就在这一疏神之间,上官素与淳于通腕脉间所受的压力聚失,两人奋用全力,猛然一下子震了开去。
  要知两人功力已入化境,这一震如何是那和尚所能受得了的,但听格崩一响,两肩背俱被震断。
  只见他惨呼一声摔倒于地。
  房门外响起一片惊呼,但却哄然而散,不少和尚俱皆四处逃去。
  天因和尚双臂断折,哀号不已,在地上滚来滚去,血流如注。
  淳于通急向那妇人深深一礼道;
  “多谢前辈相救之恩。”
  那妇人嘻嘻一笑道:“现在且慢谈这些,还是把这和尚解决了之后再说!”
  淳于通忙道:“依前辈之见,这和尚应该如何解决?”
  那妇人一笑道:“杀之并不可惜,这种人留在世上有害无益!”
  淳于通颔首道:“晚辈遵命! ”
  挥掌就欲劈去!
  天因和尚嘶声大叫道:“饶命!饶我一条老命……我和尚有下情奉告……”
  淳于通掌势一收道:“快说,你有什么下情?”
  天因和尚挣扎着叫道:“先请‘ 白马公子 ’饶了老衲的性命,老衲才肯实说! ……”
  淳于通冷哼道:“你倒会放刁……”
  声调一沉,又道:“但你这条命,不是我所能做得了主的,还要看那位前辈的意见!”。
  那妇人淡淡一笑道:“老身并无意见,淳于通少侠与上官女侠看着办好了!”
  淳于通拱手一礼道:“多谢前辈! ”
  转向天因和尚喝道:“好吧,我答应留你一条性命,你快说吧!”
  第三十五章 以德报德
  那妇人淡淡一笑道:“这些和尚平时都恨透了天因,现在也难怪他们会不顾而去了……”
  淳于通皱眉道:“这寺中已经只剩了四肢皆残的天因秃驴,留他在此,也是死路一条,这倒是一件大伤脑筋之事!”
  那妇人忽道:“你们看,那是什么人?”
  原来在数十丈之外的角落之中,一团黑影正蜷缩其中,定神看时,只见那果是一个人,一个年老的僧人。
  淳于通走上前去,笑问道:“你为什么不走?”
  那僧人把僧袍轻轻一掀,只见他双腿尽残,原来也是一个残废僧人。
  淳于通轻声道:“ 这庙中还有不少资产,你可愿意在这里当起方丈来么? ”
  那残废僧人又惊又喜的道:“果然如此,当然是我和尚的造化!但……”
  淳于通一笑道:“有上代主持方才丈位于你,再收几个游方僧人,你不就是名正言顺的掌门方丈了么?”
  残废僧人急道:“少侠是跟我开玩笑了!”
  淳于通笑道:“一点都不是开玩笑,后院之中有天因和尚在,你可以去要他传位于你,自此之后,你就是掌门了!”
  那残废僧人连连摇头道:“那怎么能行,那恶和尚怎会传位于我!”
  淳于通笑道:“他不传位于你,你可以逼迫于他,因为他此时此地,离开你是再也活不成的了!”
  残废僧人皱眉道:“老衲不懂你言中之意!”
  淳于通道:“这有什么难懂,天因和尚虽然活着,但他的四肢皆断,再也没有办法动上一动,若是无人照顾,最多三天,必死无疑……”
  微微一顿,又道:“ 虽然你双腿已断,但你还有双手,仍然能够行动、做事,在这种情形之下,还怕他不把掌门方丈的位子让给你坐么?”
  那残废的僧人大喜道:“少侠说的都是真的么?”
  淳于通笑道:“你何不自己去看上一看?”
  那残废僧人不再多言,双手拄地,一蹦一蹦地向后院走去。
  淳于通一笑道:“这样一来,他们两人就都可以活下去了!”
  那妇人正色道:“此地之事已了,咱们走吧!”
  身形晃动,走出山门而去。
  上官素、淳于通相继而出,只见此刻不过二更左右,夜风飘飘,景色凄净,一片迷朦。
  淳于通正欲再度出口相问,那妇人却是足不点地,经向前飞驰。
  淳于通、上官素只好举步相随,向前飞驰。
  大约驰出一里左右,那妇人停了下来,向着左侧的一片密林之中振声喝道:“老甲鱼,你还没回来么?”
  淳于通、上官素不由俱皆为之一怔。
  只见她喝声未毕,忽见由一株巨树上飘下了一条身影,大笑道:“老夫早已来此等候多时了!”
  淳于通、上官素又惊又喜。
  原来来人竟是失心人。
  淳于通与上官素顿时明白了一切,这妇人就是害了“三阴绝脉症”而被万年芝液医好了的失心人的爱妻。
  淳于通、上官素同时趋步向前,道:“老前辈……”
  失心人连忙还礼道:“这称呼老朽如何担当得起?”
  接着转向那妇人道:“这两位少侠,就是救了你的恩人,还不快大礼拜谢!”
  那妇人果然立刻裣衽为礼,道:“多谢两位救命大恩!”
  上官素与淳于通连忙拦住道:“区区赠药之事,那里抵得上方才前辈的相助之德,我们理应向前辈拜谢才对……”
  说着也要施下礼去。
  失心人与那妇人连忙拦住道:“这个如何使得!”
  于是,双方相互见礼,融于一片详和之中。
  淳于通忖思着道:“两位前辈此后不知要去何处?”
  失心人道:“ 一生中都为着老妻之病而困顿各地,如今老妻霍然病愈,今后的时日,将陪同老妻遍历天下名山大川,畅游一番,一时倒没有一定的去处。”
  淳于通道:“晚辈尚有事要办,只好就此与两位前辈别过了!”
  失心人忙道:“且慢,老朽蒙少侠相邀来此,还没说出要老朽如何报答呢? ”
  淳于通忙道:“前辈说那里话来,认真说来,应该报答的是前辈,请前辈再勿如此说法了!”
  失心人微吁道:“好吧,既是如此,老朽也就不再强要报恩了,不过……”
  语声微顿,又道:“老朽已治好老妻,这失心人的名字,也就从此弃而不用,
  至于老朽真正的姓名是于长青,老妻复姓端木,单名一个芳字。”
  淳于通与上官素连忙双双施礼道:“晚辈记下了……晚辈就此别过!”
  说着双双向前走去。
  “两位慢步! ”
  淳于通收住脚步道:“前辈还有什么吩咐?”
  端木芳道:“两位少侠要去何处呢?”
  淳于通忖思着道:“晚辈就在这黄梁峰下,还要找一个人!”
  端木芳一笑道:“是不是要去黄梁寺?”
  淳于通只好颔首道;“正是。”
  端木芳忽然转向于长青道:“老甲鱼,你倒是把事情办完了没有?”
  于长青忽然伸手虚空一招,大笑道:“不是爱妻提起,老朽几乎忘了……”
  只见随着他一招之势,一株树巅上忽然飞下了一条人影,蓬的一声摔于就地之上,竟是一名僧人。
  淳于通、上官素趋前看时,更是惊讶得差点叫了起来,原来那摔下的人影竟是大觉和尚。
  大觉和尚已被点了全身重穴,不但四肢难动,连哑穴也同被闭了起来。
  淳于通呐呐的道:“这……是怎么回事? ”
  于长青笑道:“这都要归功于老朽的爱妻……”
  说着瞄了端木芳一眼。
  端木芳啐了一声道:“你少给我往脸上贴金!”
  于长青则顾自说下去道:“ 老朽以二位少侠所赠的万年芝液医好了老妻的病症之后,就联袂来到了此处,老妻心事慎密,先勘查与少侠相约唔面的黄梁寺……”
  语声微顿,缓缓接道:“结果竟发觉了这大觉和尚是图谋仙机兵书,由黄梁寺又发觉了三劫寺也参与此事,故而老朽等等待今晚少侠来后举事,料不到一下子破获了他们的毒谋,这倒是一大幸事!”
  端木芳一笑道:“还是少侠斟酌着处理了他吧!”
  淳于通拱手道:“多谢前辈! ”
  探手一掌,将大觉和尚被闭的穴道尽皆解了开来。
  大觉和尚松动了一下四肢,忽的探手一掌,就向自己的天灵上拍去!
  淳于通出手如电,一把扣住了他的手臂,喝道:“要死不难,但现在你却死得不是时候……”.
  大觉和尚叹口气道:“你要把我怎样?”
  淳于通笑笑道:“不至于怎样,你既是要死,我总会成全你,不过,在你死前,却要先告诉我一事!”
  大觉和尚皱眉道:“你说吧! ”
  淳于通道:“除了你蓄意想夺取仙机兵书之外,还有什么企图?”、
  大觉和尚道:“再没有了! ”
  淳于通冷哼一声道:“至少你还与什么人互相勾结吧?”
  大和尚摇摇头道:“除了三劫寺的和尚之外,再没有了!”
  淳于通冷哼道:“若不用些刑罚,大约你是不肯实说的了!”
  五指一屈,就要向他肩头抓去!
  大觉和尚嘶声大叫道:“且慢,我说,我说,……”
  淳于通冷冰冰的道:“记住,若有一字不实,我立刻还是要你吃些苦头!”
  大觉和尚嘶声苦笑道:“反正我已经是死路一条了,还有什么顾忌,所说的自然都是实言了!”
  淳于通冷笑道:“这样就好,你且说说与你勾结的是些什么人吧?”
  大觉和尚长吁一声道:“与我勾结的人很多,像天王谷、五龙谷等都曾有人与我接头,但最主要的还是神秘人!……”
  “神秘人? ……”
  淳于通闻言不由大大的呆了一呆,但大觉和尚就乘他这一呆之间,挥手一掌,自碎天灵而死。
  第三十六章 红衣少女
  淳于通欲待抢救,为时已晚,只能眼看着大觉和尚脑浆迸裂而死,尸骨软绵绵的裁倒于地。
  上官素轻轻的道:“既然死了,也就算了! ……”
  淳于通顿足道:“这都怪我过于疏忽大意,没防到他会突然自戕而死,只是他定然还有许多隐密之事不曾说出!”
  上官素颔首道:“不错,要不然他也不会这样急于求死,大约在他之上有着很厉害的控制他之人,倘若泄露了机密,必有比死更惨的办法来对付他,才使他不得已不自裁一死,以图落个爽快……”
  于长青与端木芳夫妻二人凑了过来,关切的疑注着淳于通道:“莫非少侠有什么为难之事么?”
  淳于通叹口气道:“没有,不过……”
  喟然一叹,住口不语。
  于长青慨然道:“少侠如有心事,何必如此自苦,说出来听听又有何妨?”
  淳于通终于低喟一声道:“既承两位前辈如此关切,晚辈何敢隐而不言……”
  语声一顿,缓缓接道:“晚辈幼遭不幸,淳于山庄遭人喑算,先母等二十余人遇害惨死,仅有晚辈一人被家师救出……”
  于长青立刻接口道:“是么? ”
  淳于通皱眉道:“晚辈虽蒙恩师传授了一身艺业,又与素……我这位拜弟同参了仙机兵书,报仇之事,本可不难如愿,但使晚辈为难的是不知仇家是谁,这仇自然也就无从报起,是以晚辈为此痛苦不已! ”
  于长青沉忖多时,道:“ 老朽与拙荆当替少侠留意此事,一有消息,立即奉告……”
  目光一转,又道:“穷家帮主雷剑虹与少侠可是友人?”
  淳于通颔首道:“虽不能说是知己之交,但也是道义上的朋友!”
  于长青颔首道:“那好极了,愚夫妇若能获得消息,就烦由穷家帮的门人传与少侠如何?”
  淳于通双拳一拱道:“晚辈先谢谢前辈!”
  于长青哈哈一笑,抱拳道:“两位保重,愚夫妇就此告别了!”
  与端木芳双双转身,疾驰而去。
  淳于通目注上官素道:“这真是两位奇人……”
  上官素道:“不错,但世上的奇人多如过江之鲫,咱们遇到的只是少数中的少数而已!”
  眸光一转,又道:“这次黄梁之行并没有什么结果,咱们等于空跑了一趟,现在咱们该再去哪里呢?”
  淳于通皱皱眉道:“我原是要去昆仑山逍遥崖去朝见恩师,现在仍想去昆仑一行。”
  上官素道:“好吧!咱们走!”
  淳于通皱眉道:“此去昆仑山迢迢数千里,素妹……”
  上官素依偎在他的身边,多情的道:“不论是数千里还是数万里,只要你去,我就肯去!”
  淳于通忖思着道:“只怕上官掌门人与戈堡主等都快急坏了,素妹妹难道也不回堡一行吗?”
  上宫素喃喃的道:“虽然我也想念爹爹,但我还是不能让你一人独自远去,等我先陪你去昆仑归来之后,再一块去四明好吗?”
  淳于通不便峻拒,只好应道:“既然素妹如此多情,小兄怎好过于推拒?”
  于是,就在夜色迷蒙之中,两人向太岳山外走去。
  将近黎明之时,两人已将踏出太岳山镜,忽听一片哭声隐隐传入了耳鼓之中,两人不由俱皆为之一怔。
  因为那哭声听来十分熟悉,立刻,上官素就听了出来,不由吃惊的道:“ 是小红与上官忠,他们两人怎的会跑到这里哭泣来了? ”
  原来小红是上官素的贴身侍婢,上官忠则是四明堡中的忠心老仆,连淳于通也大为愕然起来。
  两人收住脚步,悄悄静听、只听小红哭道:“谁知道小姐跑到哪里去了,叫咱们可怎么找呢?”
  上官忠也哭道:“是啊,找不到小姐,咱们怎么回去复命呢?”
  小红道:“可怜主人想小姐想得都快发疯了,如果再找不到小姐只怕他老人家就要急出病来了……”
  上官素大为激动,一拉淳于通,现身赶了过去,叫道:“小红,上官忠……”
  小红与上官忠两人正在痛哭之间,见状大喜,小红立刻抢到上官素面前,激动的叫道:“小姐,我这不是做梦吧!”
  上官素急道:“快说,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小红幽幽的叹口气道:“不要说我们,所有四明堡中的人大部分都被掌门人派出去了,为的是寻找小姐的下落……”
  上官忠抢着接口道:“小姐快些回家吧,再不回家,只怕连掌门人与戈堡主等都要出来寻找小姐的下落了!”
  上官素目注淳于通,默然不语。
  淳于通忙含笑道:“他们说的对,素妹还是赶紧先回四明堡一行,小兄独自去一趟昆仑,待把一切情形向恩师禀报清楚后,立刻就去四明堡与素妹相会……”
  上官素皱眉道:“通哥不能先陪我去一趟四明堡吗?”
  淳于通道:“并不是不能,而是我认为这样比较好些,待小兄昆仑归来后,就可与素妹长相厮守,再不分离了!”
  上官素思父心切,当下也不深言,皱皱眉道:“那么通哥哥何时可以回来?”
  淳于通沉思了一下道:“快则二十日,慢则一月如何?”
  上官素道:“好吧!咱们就以一月为期,到时你可一定要赶到四明来。
  淳于通颔首道:“素妹尽管放心,小兄绝不会食言,一路往返,定会尽快赶程! ”
  上官素依依的道:“那么通哥保重,我就要走了!”
  淳于通忙道:“素妹也要保重,先代小兄向掌门人及戈堡主问安!”
  上官素连连颔首,娇躯转动,与小红及上官忠飞步驰去,不多时三人的身影就消失于夜色之中。
  于是,在将曙的夜色里就只剩下淳于通一人。
  他慨然叹息了一会,终于辨明方向,径向西方驰去,踏上了去昆仑山逍遥崖的行程。
  三日之后。
  淳于通到达了华山附近的一座山林之前。
  那时已是日落黄昏之后,华山巍然矗立,暮色田舍,四顾一片茫然。
  淳于通急于赶路,原想待至实在疲困之时,再随地休息一下,但没料到天上忽然下起了绵绵细雨来。
  淳于通无奈之下,只好向那小村之中走去,想找个人家借住一宿,用些银钱买点食物充饥。
  以至走入村中,却发现村中一片死寂,灯火俱无。
  山中人家睡得早,这原是一般常情,但此刻时光实在是太早了一些,使淳于通不由有些深感愕然。
  但他仍然不疑有他,信步走向村头的一户人家,伸手敲门。
  良久,没有应声。
  淳于通大奇,暗道:“难道这户人家无人在家吗?”
  抬头看时,门上并未上锁,不象全家都已离开之状,他怀着困惑的心情,又向第二家住户敲去。
  但结果仍然相同,没有应门之人。
  淳于通一连敲了三家,也不曾敲出一个人来,一时不禁又惊又疑,索性伸手向一户人家的门上用力推去。
  谁知那大门原是虚掩着的,一推之下,顿时打了开来,一股血腥气味顿时冲入了鼻端之中,淳于通大吃一惊,定神看时,只见满地都是血迹,三具死骨横躺在就地之上,是夫妇二人与一名幼儿。
  淳于通暗暗咬牙,是什么人下的这种毒手,居杀一家山居农户,同时可以想到,这一个小小的村落之中,只怕再也没有一个活口了!
  他仔细查看,只见死者都是被用重手法一掌致死,并没有兵刃之伤,行凶之人,也可看得出是武功颇有造诣之人。
  淳于通暗暗咬牙,他很想找到屠杀这山村的凶手,替江湖除去这一祸害,但又苦于不知凶手是谁,一时不由大为作难。
  同时,他也没有多余的时间来追查此事,心念转动,暗暗叹息一声,喃喃自语着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还是先去昆仑晋见恩师要紧!”
  于是,他走出这个被死亡所盘据的山村,又向华山之西走去。
  这时天上雨下得更大了,但淳于通不再过问这些,冒着淋漓的雨水,顾自向前奔去。
  忽然——
  他瞥见了一条人影,疾如电掣,向右射去。
  由身法功力看来,分明是一位武功已臻化境之人,至少也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
  淳于通不由大为怀疑,在这山庄之中,怎会有这样的高手出没,很有可能的是,他必然与那山庄中的血案有关。
  他毫不迟疑,身形疾跃,追了上去。
  那人身法虽快,但他却快不过淳于通。
  双方距离逐渐拉远,由二十丈,九丈,八丈……
  当接近到三丈左右时,淳于通已可看清了那人背影,只见他是一个青衣蒙面之人,身形高大,背后钭插着一把长剑。
  他似乎并未发觉到在后紧追的淳于通,一路头也没回,顾.自急跃如飞,向前狂奔不停。
  淳于通立刻又发觉了一件事,原来那背剑的高大黑衣人,是在追随一个看来已经受伤之人。
  那人武功似乎也不弱,但已受创伤,轻功上打了一个折扣,故而已经逐渐被那黑衣人追上。
  淳于通又看了出来,那被追逐的竟是一个红衣少女。
  这发现使他更为愕然,当下一声不响,仍然紧紧随在那黑衣人之后。
  那黑衣人嘿嘿一笑,陡然大喝道:“再不乖乖停下,大爷可不会要你好死了!”
  那红衣少女似乎发觉跑不出那黑衣人之手,收步一站,返身大叫道:你当真这样赶尽杀绝,不留一点后步么?”
  那黑衣人嘿嘿笑道:“大爷做事一向彻底,对你已经网开一面,但交换的条件却是要你做大爷的一名侍妾,你不妨再仔细想上一想!”
  那红衣少女咬牙道:“你别做梦……”
  黑衣人嘿然大笑道:“你已是穷途末路,从也要从不从也要从,是愿意受强暴之后再从,还是这样乖乖地顺从,就随你自择了!”
  红衣少女陡然从腰中撤出一柄匕首,大叫道:“今天我与你拼了!”
  寒光一闪,疾攻而上。
  但那黑衣人毫不在意,长剑出鞘,有如银蛇飞舞,向那寒芒迎去,但听“当”的一声,红衣少女的匕首顿时被震出手。
  黑衣人嘿嘿冷笑,收起长剑,探臂就向红衣少女抓去!
  第三十七章 义释神枭
  那红衣少女已经受伤,脚步跄踉,动作不灵,比那黑衣人武功差得甚远,匕首被震飞,已是完全失去了抗拒之能。
  那黑衣人怪笑声中出手抓去,眼见红衣少女之被捕遭擒,已是无可避免的必然之事。
  然而,螳螂捕蝉,不知黄雀在后,就当那黑衣人的五指即将触及红衣少女之时,淳于通右腕一振,点出一缕指风。
  虽是一缕指风,但无殊煞手暗器,只要被点中,登时就可封脉闭血。
  那黑衣人武功造诣极深,虽出手抓向红衣少女之际,但对淳于通猝然点去的指风已经发觉,当下只好回招自救,缩回抓向红衣少女的五指,反抓为掌,斜斜的拍向淳于通点到的指风,同时,藉势而起,避开五尺。
  这一着干净利索,淳于通也不由暗喑点头。
  黑衣人身形一落,立刻拔出了已经还入鞘中的长剑,双目`放射着惊人的绿光,紧盯着淳于道喝道:
  你是什么人,敢管大爷的闲事?”
  淳于通冷哼一声道:“江湖人管江湖事,在下管的就是扶危济困,剪霸除强,否则又怎样称得游侠江湖四字?”
  “游侠江湖? ……”
  黑衣人呵呵大笑道:“凭你也配?……想必你活的不耐烦了!”
  淳于通严然如冰的道:“死与不死,只有在手底下一分强弱,才能知晓!”
  黑衣大汉怒喝道:“看样子你是蓄意向本大爷挑战了!”
  淳于通纵声大笑道:“岂止挑战而已,以你的恶行来说,杀之正所以替江湖除害,老实说,在下已有将你诛除之心!”
  黑衣人杀机骤现,但他面部表情却转变得极快,又浮来了一层阴阴的笑容,望着淳于通道:“你把本大爷看成恶人了吗?”
  淳于通大笑道:“难道你还是善人不成?”
  黑衣人认真的道:“你又怎知那丫头不是坏人?”
  淳于通剑眉一皱道:“在下只是就事论事,那少女业已负伤,你却仍不能把她放过,而且,听你口中之言,是要把她收为侍妾方才甘心,单就这一点看来,就有把你诛除的必要了,难道你还能狡辩么?”
  说着投注了那红衣少女一眼。
  红衣少女早已昏迷倒地,对两人的对话似是茫然不知。
  黑衣人仰天狂笑道:“本大爷用不着再说什么,动手吧!”
  手中长剑一晃喝道:“快亮兵刃……咦! 你好象身无寸铁……”
  淳于通朗笑道:“径寸铁指,不亚三尺青剑,何必定要兵刃?”
  黑衣人呵呵笑道:“你的口气倒是不小,且接本大爷一剑!”
  唰的一剑,疾刺而至。
  淳于通冷哼一声,左手食中二指并列,竟以剑法的招式迎声出手。
  这是不可思义的事,以掌指封敌并不出奇,奇在他竟以食中二指当做剑用,这却是旷古未闻之事。
  黑衣人心头大喜,剑式一变,反向淳于通掌指削去!
  但听得“当”的一声脆响。剑指相交一招。
  黑衣人愕然失色,不由惊呼出声,原来他的一柄长剑已经被淳于通的指锋震为二段,落于就地之上。
  同时,一条右臂也有一些酸麻的感觉,而且他连淳于通究竟用的是什么招数都不曾看清。
  淳于通嘿然一笑道:“如何! ”
  黑衣人惊魂略定,瞠目结舌的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倒看不出阁下小小年纪会有这样高深难测的武功……”
  微微一顿,又道:“可否请问上姓大名?”
  淳于通不假忖思的道:“淳于通。”
  “淳于通? ……”
  黑衣人震了一震道:“ 可是曾经易名为白马公子的余通纯,仙机兵书的得主? ”
  淳于通冷冷的道:“完全正确。”
  黑衣人仰天一笑道:“在下败在白马公子手中,败得心服口服……淳于公子大约你不会赶尽杀绝吧!”
  淳于通怔了一怔,道:“除非你改过自新,去恶向善,本公子也许可饶你一命!”
  黑衣人眉头一皱道:
  在下姓齐名定方,人称蜀中神枭,虽是黑道以物,但没有屠杀无辜妄兴杀害的罪行,公子尽可打听!”
  淳于通冷厉的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并不追究你的过去,只问你现在是否有悔改之心?”
  蜀中神枭齐定方指天矢日的道:“在下经此教训之后,不但改头换面,重做好人,而且自今而后,再也不涉足江湖,要做一名渔樵猎户,隐遁修生了!”
  淳于通略一沉忖,挥挥手道:“去吧……”
  蜀中神枭双拳一拱,道:“多谢公子不杀之恩……”
  转身大步就走。
  但走不及数步,淳于通忽又沉声喝道:“站住! ”
  蜀中神枭一惊,收步道:“怎么,莫非你又改变了主意么?”
  淳于通冷厉的一笑道:“大丈夫-一言即出,岂有悔改之理,不过,你要记住,倘若你口是,心非再犯到我的手里,可就没有第二次活命的机会了! ”
  蜀中神枭松了一口长气道:“在下知道……”
  目光一转,又一指昏倒在地的红衣少女道:“公子不要错认好人,对那女的也该小心一些!”
  话落双拳一拱,转身驰去,眨眼间踪影俱失。
  淳于通怔立多时,微微叹息了一声,向那红衣少女走近。
  只见那红衣少女星眸紧闭,巽发不整,蜷缩在地,一付楚楚可怜之态,淳于通皱皱眉头,轻轻叫道:“姑娘,姑娘……”
  没有应声。
  淳于通眉宇深蹙,一时倒难以决定该如何处理。
  他不愿与一名少女多谈什么,更不愿沾惹下什么是非,他之所以出手救她,完全是基于江湖道义之心,本想立刻起身就走,既不市恩,也不结仇,但那少女却在昏迷之中,使他无法立时离开。
  救人救活,那少女尚在昏迷之中,此时自己如何能够就此走开。
  正当他踌躇不决之际,忽然瞥见那少女身旁有一片殷红的血迹。
  淳于通双眉又紧紧的锁了起来,这少女已受重伤,他不能就此走去不管,于是,他开始检查那少女的伤势。
  只见那少女左臂中了一剑,伤势并不算重,似乎不至昏迷不醒,也许她已受了严重的内伤。
  但看她的面色,纵有内伤,也绝不会如何严重,一时不由大为困惑。
  终于,他以推宫过穴之术,替她开始慢慢推拿。
  不久,红衣少女悠悠地醒了过来,只见她四肢挪动了一下,睁开了双眼。
  淳于通不由微微一怔,因为那少女玉面桃腮,生的天香国色,但眉宇之间却有一抹妖娆之色。
  红衣少女睁开眼来,啊了一声,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
  淳于通道:“姑娘伤势如何,除了剑伤之处,是否还有内伤。”
  红衣少女眼珠一转,微弱的道:“不错,我受了很重的内伤,是被蜀中神枭……当胸擂了一拳! ”
  淳于通皱眉道:“姑娘能否运功自疗?”
  红衣少女喘吁道:“不行,我……我已经抉要死了,白马公子,你是行侠仗仪之人,不能见死不救,快救救我吧!”
  淳于通怔了一怔道:“你叫什么?你怎知我是白马公子?莫非方才你并未昏迷? ”
  红衣少女一惊道:“我只是猜出来的,其实方才我什么都不知道。……”
  淳于通道:“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红衣少女眸光滴流一转,道:“这简单极了,除了白马公子之外谁能打得过齐定方,何况你又那么年青,正象江湖中传说的白马公子,所以我一下就猜着了!”
  淳于通心中疑念丛生,略一忖思道:“在下有急事在身,不便久留,姑娘珍重,在下告辞了!”
  红衣少女忽然“哇”的一声幽幽的哭了起来。
  淳于通皱眉道:“你哭什么? ”
  红衣少女勉强收住哭声道:“你这样一走我是死定了?”
  淳于通道:“姑娘伤势并不算太重,一个练武之人,自己该能照顾得了自己,所以在下只好先走一步了!”
  红衣少女哽哽咽咽:“你走吧,你走出十步以外,我就自杀!”
  淳于通一怔道:“这又为什么呢?”
  红衣少女道:“因为你一走,我就是死路一条,倒不如自杀干脆……”
  眸光一转,又道:“在这鹿山村四外,至少有十多名恶人在等我,若是掉到他们的手中,还不知要被他们怎么整治呢?”
  淳于通剑眉深蹙道:“姑娘又不能运功自疗,在下身边也没有疗伤灵药,在下留此无益,所以才只好一走了之……”
  红衣少女忖思着道:“要不这样吧,你把我送到华山之南的岚光岭上,那里有我的一位叔叔住着,只要见到他,你就不管了,成么?”
  淳于通道:“那里距此多远?”
  红衣少女道:“二十里左右。”
  淳于通颔首道:“好吧,我可以送你去,……”
  红衣少女娇媚的一笑道:“那真谢谢你了!”
  淳于通却又忧愁的道:“姑娘不能行走,这里也找不到车马,这怎么送你去呢?”
  红衣少女道:“那只好麻烦你抱我去了!”
  “抱你去? ……”
  淳于通吃了一惊,道:“男女授受不亲,这个如何使得?”
  红衣少女格格笑道:“我原以为白马公子是个慷慨豪爽的大丈夫,哪里知道原来是个迂腐不通的书呆子”
  淳于通哼了一声,没有言语。
  红衣少女噗嗤一笑,又道:“我说错了么……江湖儿女,若是注重这些小节,那可是寸步难行了,白马公子,救人如救火,你真的撇开我不管,一走了之么?”
  淳于通微喟一声,道:“好吧,在下不是有头无尾之人,就送你到岚光岭吧!”
  红衣少女秀目中泛出一丝满足的光辉,又静静的闭上了双目。
  淳于通虽然十分不愿,但却无可奈何,只好俯身把红衣少女轻轻的抱起来,托在臂弯之中,迈步向前走去。
  红衣少女静静的躺在淳于通怀中,双目微暝,唇角间浮现着一抹得意的笑容,紧紧的依偎在淳于通前胸。
  淳于通却别扭到了极点,但事已至此,只好双目遥望着远处,尽量展开轻功提纵身法风驰电掣,向华山之南奔去。
  红衣少女向淳于通依偎得更紧了,并且不停叫道:“公子慢点,我受不了,我的内伤震痛了……”
  淳于通只好稍稍放慢了一下脚步,尽力保持着平稳,好在二十里左右路程并不太远,不大功夫,就已抵达。
  淳于通松了一口气道:“就是这个岭吧!”
  红衣少女细声细气的道:“不错,我叔叔住在岭后。”
  淳于通只好又奔向岭后。
  红衣少女眯着眼叫道:“看到一片枫林了没有,我叔叔就住在林里。”
  淳于通果然看到了一片广漠的枫林,风声飒飒,红叶凋零,别一有番令人断魂的寂寞气氛。
  他毫不踌躇的进人枫林之中。
  然而,他走遍了枫林之内,却没有一间房舍,于是淳于通收住脚步,不耐的道:“令叔父究竟住在什么地方?”
  红衣少女噢了一声,笑道:“枫林尽头不是有一道山壁吗!山壁下有一座山洞,那就是我叔叔的家,他是一位隐士!”
  淳于通依言向枫林尽头走去,果见山壁间有一座空山洞,半出人工,半出天然,洞口之上有四个雕刻大字,是:“岚光洞府”
  只见洞门深掩,悄寂无人。
  红衣少女轻声道:“我叔叔是从不开门的,咱们直接推门而入吧!”
  淳于通依言轻轻向洞门推去,果听呀的一声,洞门应声而开。
  洞中依山势的曲折,共有两间,一厅,虽是座山洞,但却饰置得华丽异常洁净无尘。
  洞内仍是无人。
  淳于通将红衣少女轻轻放下地来,沉声说道:“有人在么? ”
  红衣少女也挣扎着叫道:“叔叔,叔叔……”
  然而,回音隆隆,却并无人应声。
  红衣少女皱眉道:“糟了,我叔叔不在家。”
  淳于通道:“这就难了,谁知他去了哪里?”
  红衣少女道:“我知道他去了哪里,一定是到三官庙找和尚喝酒下棋去了,他老人家常常一夜不回。”
  淳于通道:“那么他天亮的时候大约是可以回来的了!”
  红衣少女道:“一定回来,他要回来睡觉。……”
  眸光一转,又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淳于通道:“大约三更已过。”
  红衣少女又颔首道:“那么再过两个时辰,我叔叔就可以回来了。”
  淳于通苦笑一声道:“姑娘请静候令叔回来吧,在下要告辞了!”
  说着就要转身走去。
  红衣少女大叫道:“不行,你不能走,你一走就等于害了我了!”
  淳于通奇道:“这又为什么呢?”
  红衣少女道:“我知道暗中一定有不少恶人在盯着我俩的行踪,由于你在,他们不敢现身,但你一走,我就要倒了大霉……”
  淳于通不耐的道:“但……这该怎么办呢? ”
  红衣少女幽幽的道:“ 难道说你就不能再等上两个时辰,等我叔叔回来再走么?何况这时夜色正深,你就不能等到明天么?”
  淳于通皱眉不语。
  红衣少女又道:“我也不要你再帮我什么,只要你在这里坐上两个时辰,天色一亮,我叔叔准会回来……倘若天亮之后,我叔叔不会回来,那时你尽管走,我也就不留你了,这样可以么?”
  淳于通忖思了一下,道:“好吧,我就在此等到天亮!”
  说着就地跌座了下来,双目微瞑,缓缓运息。
  沉息了一会,只听红衣少女不停的呻吟起来。
  淳于通睁目看时,只见她双手抱着胸脯,银牙紧咬,一付疼苦不堪,哀哀欲绝之状。
  淳于通皱眉道:“姑娘怎么了!”
  红衣少女呻吟着道:“我的内伤发作,痛……得厉害!”
  淳于通皱眉道:“在下身边并没有疗伤的丹药,否则一定来替姑娘治疗,但现在,却没有办法帮得了姑娘!”
  他说的倒是实话,因为那万年芝液虽有,但却在上官素身边,他身上则是点滴皆无。
  红衣少女幽幽的道:“难道:你不能帮我运功疗伤么?”
  淳于通面色一红,皱眉道:“这个是万万使不得的,倘若由在下助你疗伤,势须坦胸露腹,互摩互接,孤男寡女,请恕在下万难应命!”
  红衣少女恨恨的咒了一声,不再言语了,同时,她的呻吟之声渐渐停止,不再出声了。
  淳于通奇怪的瞥了她一眼,道:“姑娘可是好了一些了么?”
  红衣少女一笑道:“这伤势奇怪的很,现在果然好多了!”
  说着竟挣扎而起,盈盈地站了起来。
  第三十八章 欲海惊魂
  淳于通见状一怔,道:“姑娘伤势好了么?”
  红衣少女道:“内伤怎会好这样快法,不过,伤势似乎稳住了,不妨起来轻轻活动一下!”
  淳于通道:“姑娘好好歇息为是。”
  红衣少女娇笑道:“你救了我的命,帮了我的忙,我总该多少招待你一下!”
  淳于通急道:“在下不需招待,只希望令叔父早些回来,以便在下早些离去,因为我确实有要事在身。”
  红衣少女笑道:“要你百忙中抽空来帮助我,我是更应该好好招待你一番才对! ”
  说着不再理会淳于通说些什么,顾自跑来跑去,弄了一些卤烤的野味,与一坛美酒。
  淳于通双手连摇道:“在下并不饥饿,姑娘还是不必麻烦了!”
  但红衣少女并不管这些,仍是弄来了两付杯筷,把熏烤得香喷喷的山鸡、鹿脯等推到淳于通面前,嗲声嗲气的道:“不要辜负了奴家的一番心意,吃一点嘛!……”
  眸光幽幽一转,又道:“只要你慢慢吃完,大约我叔叔也就回来了!”
  淳于通一来情不可却,二来,折腾了大半夜,他确然也有些饿了,于是不再客气,依言吃喝了起来。ˊ
  红衣少女眉开眼笑,一面举杯劝饮,一面幽幽的道:“淳于公子,为什么你连奴家的姓名都不屑一问?”
  淳于通淡然一笑道:“萍水相逢,转瞬你东我西,也许永世不再相见,又何必絮絮问人姓名,岂非多此一举?”
  红衣少女摇摇头道:“不然,至少将来回想起来,也可记得起一个姓名。
  淳于通笑笑道:“好吧,姑娘芳名怎样称呼?”
  红衣少女欣然一笑道:“我叫楚可卿,江湖人称桃花天狐!”
  “桃花天狐? ……”
  淳于通怔了一怔,道:“姑娘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绰号!”
  楚可卿微微一惊,但却立即哼了一声道:“还不是那些无耻的江湖恶人乱讲的,当初,我也是很生气的,但后来习惯了,也就不觉得怎样刺耳了!”
  淳于通心中一动,又道:“那么,姑娘与那蜀中神枭齐定方究竟有什么仇恨?.”
  楚可卿恨恨的一顿足道:“什么恨也没有,是他故意欺侮我……”
  哞幽幽一转,又道:“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
  淳于通沉凝的道:“没有关系,姑娘慢慢说吧!”
  楚可卿沉吟了一会,道:“我家就住在距此百里之外的桃花庄,我爷爷当年虽也行走过江湖,算得上是一名武林中人,但他老人家归隐已久,一向与世无争,大约一年之前,蜀中神枭齐定方找到了我家……”
  淳于通接口道:“为什么他会找上你家的?”
  楚可卿叹口气道:“ 我爷爷当年行走江湖之时,与他曾经有过一面之缘,……我爷爷江湖义气很重,把他招待得象上宾贵客一般,不料他转起了我的念头……”
  淳于通道:“可是要向姑娘求婚么?”
  楚可卿咬牙道:“他暗已有了妻室,而且姬妾无数,子女成群,他是想要我当他的一名侍妾,供他玩弄!”
  淳于通已有三分酒意,哼道:“这人果是可恶之极,令尊怎会交上了这样的朋友!”
  楚可卿叹道:“我爷爷当然不会答应,当时弄得不欢而散,蜀中神枭也愤而离去,但事情并不算完,他找上了我家的麻烦了……”
  语声微微一顿,又接下去道:“自那时起,他不断找我家麻烦,我爷爷不胜其忧,却又想不出好的办法,一拖就是一年,!”
  淳于通满饮一杯,恨恨的道:“这样说来,我倒真后悔没杀了他!”
  楚可卿幽幽的接下去道:“最近蜀中神枭变本加厉,并且邀来了大批江湖黑道上的恶人,轮流找我家的麻烦,我爷爷没有办法,才想出叫我来找叔叔,因为我叔叔武功高强,可以保护得了我,……”
  淳于通皱眉道:“这样说来,你是来找令叔父半途之中出的岔子了!”
  楚可卿点点头道:“正是。”
  淳于通道:“那么令尊为何不保护你而行!”
  楚可卿泪眼盈盈的道:“我爷爷要保护我患病的母亲,又要照顾未成年的弟妹,那里能护送我来找我叔叔,只好趁蜀中神枭不去骚扰的时候悄悄的溜走,那里想到……”
  淳于通接道:“结果在半路上被他发觉了是么?”
  楚可卿道:“当时是被蜀中神枭的一名手下爪牙发现的,经过一场搏战,我被他刺了一剑,急急奔逃,就逃入了那座小小的山庄之中……”
  淳于通猛的一拍桌子道:“那山庄中已经没有一个活人,想必都是死于那蜀中神枭手中的了!”
  楚可卿颔首道:“一点不错,他知道我藏在那山庄之中,搜索不着,大怒之下,就把庄中的人都杀光了……”
  眸光一转,叹口气道:“没想到结果还是被他找到了,当时若非公子救了我,我是一定毁在了他的手上……”
  说着不禁又流下泪来,同时双手递上了一杯美酒。
  淳于通已有醉意,但仍是把那杯酒接了过来,一饮而尽。
  他本来没有什么酒意,但所饮的偏偏又是后劲甚强的“女儿红”,当下再也支持不住了,手抚前额,喃喃的道:“不行,我醉了!”
  一时只感头重脚轻,摇摇欲倒。
  楚可卿娇媚的道:“不要紧,公子且请休息一下,我去替公子弄醒酒汤来。”
  于是,楚可卿盈盈而起,反而携扶着摇摇欲倒的淳于通向那山洞的一间内室走了过去。
  淳于通神志昏沉,摇摇摆摆,毫不推拒的半靠在楚可卿的身上,慢慢的向内室走去。
  那内室之中布设精美,完全是女子内室的模样,而且,一种沁人的幽香不时冲入鼻孔,使人有一种轻飘飘的感觉。
  淳于通迷迷茫茫,在楚可卿的搀扶下,身不由主的躺在软绵绵的绣榻之上,天旋地转,再也支持不住了。
  楚可卿俯在他的面前,幽幽的叫道:“公子,公子……”
  淳于通模糊呢喃的道:“怎么,我……我……”
  语不成声,同时,另一种饥渴的需要使他快要迫不及待了! ”
  楚可卿俯在他的面部之前,吐气如兰,几乎两个面颊,都要贴到了一起,阵阵幽香使得淳于通热血沸腾,全身血脉之中都象虫行蚁咬一般。
  他颤抖着伸出双手,就要揽楚可卿的腰肢。
  楚可卿并未挣扎,任由他牢牢搂紧,却俯在他耳边悄悄的道:“别忙,且等我宽衣之后,我们再……”
  “宽衣? ”
  这话象暮鼓晨钟一般,使淳于通昏迷的神志登时为之一清。
  孤男寡女,深夜独处,又要宽衣解带,裸体相拥,这……
  他挣扎了一下,叫道:“不,不能……”
  楚可卿怔了一怔,道:“什么不能? ……”
  淳于通咬咬舌尖,道:“放我起来! ”
  楚可卿娇笑道:“你别这样书呆子气了,男女相悦,最是平常不过之事,何必把它看得那样严重,你难道不知道我……”
  淳于通稍稍清醒了一些,大喝道:“住口! ”
  楚可卿皱眉道:“你难道不要我了!”
  淳于通怒道:“我原来就没有要你!快些放我起来!”
  楚可卿一骨碌爬起来,道:“你起身呀,我又没有拦着你!”
  那“女儿红”是后劲极强的烈酒,此酒力发作,淳于通哪里还能够挣扎得动,只好颓然而止。
  他微喟一声,道:“楚可卿,我可没有得罪你的地方,请别坏了我的声名,把醒酒汤弄一些来给我!”
  楚可卿笑笑道:“醒酒汤早就准备好了!”
  伸手由一旁的方桌之上拿起了一杯颜色微绿的汤来,递了过去。
  淳于通双手接了过来,颤抖着就向唇边凑去。
  但一股微带腥臭的味道,使他突然住手,因为他顿时悟到那是江湖中最下流的东西“春药”。
  他抖手一掷,一只杯子顿时摔成了粉碎。
  楚可卿嗲声嗲气的一笑道:“怎么,为什么你把醒酒汤摔了?”
  淳于通咬牙道:“好卑鄙的淫妇!”
  楚可卿娇笑道:“你不要对我这样,凭我的美色魅力,从没有一个不拜倒我的石榴裙下的,只有你是唯一的例外,……”
  眸光转动,又道:“不过,不要紧,我还是有办法使你迷上我的!”
  其实,淳于通只不过仗着心头的一丝云光未泯,坚决拒绝楚可卿的诱惑,但他肉体上的需要,却已达到了极点,只不过他仍然硬撑着而已。
  楚可卿娇媚的一笑道:“你活了这么大,大约还没看到过女人的肉体吧,只要你看到,在此情此景之下,不怕你不跪地求我……”
  淳于通几度挣扎,欲要爬起身来,但他几次尝试,却都失败了,因为他实在已经没有了挣扎的余力。
  楚可卿不停的“咯咯”荡笑,衣服一件件的剥了下来,最后只剩了贴身的亵衣,曲线玲珑,尽皆浮现眼前。
  淳于通心如火热,这种天人相交的痛苦,实在是最难抵受的,淳于通倘若根基稍弱,早已陷溺到无底的深渊中去了。
  他竭力克制着诱人的情欲,舌尖下唇都已咬得鲜血淋漓,他不想去看,却又制止不住的想看。
  其实,只要看上一眼,他就已魂荡魄消,无法自制了!
  楚可卿并不是就此为止,她扭腰,摆臀,使胸部颤颤抖动,象一团熊熊烈火,就要把淳于通烧化了。
  就在这最后的关头之中,眼看淳于通就要陷身欲海之时,忽然听得洞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之声。
  淳于通与楚可卿不由俱皆吃了一惊!
  淳于通神魂稍定,挣扎着道:“你叔叔来了。”
  楚可卿噗嗤一笑道:“傻瓜,我根本没有叔叔,也没有父母,这就是我的家,只怕你太纯真了,不管我说什么你都相信!”
  淳于通象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愤然大叫道:“骗子,你这骗子……”
  楚可卿得意的笑道:“不错,我是骗了你,我的伤很轻很轻,根本用不着你帮忙,不过,我是被你的风采迷住了,我毫无条件的爱上了你,所以我才把你骗来,但这也是为了你,我实在太爱你了……”
  淳于通嗅牙骂道:“贱妇……”
  洞门外的剥啄之声又起。
  楚可卿恨恨的咒道:“ 是什么人这样不知好歹,深更半夜的跑来扰老娘的好事……”
  只见她衣服也不去穿,顺手由壁上扯下一柄宝剑,莲步姗姗,就向外面飞步迎了出去。
  淳于通挣扎了一下,只觉头晕目眩,四肢软弱得没有一点力气,无论如何也无法站得起来。
  突然一叹,只好仍然躺在床上不动。
  不久。只听洞门呀然而开,似是楚可卿已经打开了洞门。
  但随之就响起了一阵惊呼,与一片喝骂呵叱之声。
  淳于通大为讶然。
  同时他听得出那惊呼之声正是出之于桃花天孤楚可卿之口,那喝骂呵叱之声听来也是十分耳熟,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那是谁来。
  他所能听得出的只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而已。
  自己既不能挣动,也只好听其自然,凝神注意。
  在他意料之中,必然有一场打斗,但出乎意料之外的却是一片沉寂,随之一片脚步声走了进来。
  淳于通卧床难动,一时只觉羞赧无地,只好瞑目不动。
  不久。
  听得出脚步声已经进入了内室,而且听得出共有三人,似是桃花天狐楚可卿亦在其内。
  淳于通仍是闭着眼睛,不好意思睁了开来。
  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淳于公子! ”
  淳于通只好睁开双目,一时不由更感羞惭,原来站在洞室中的不是别人,竞是千面人的主人步妙妙夫人。
  与她同来的是千面人,楚可卿则畏畏缩缩的随在身后,自己仍是穿着亵衣,低垂螓首一言不发。
  步妙妙夫人温柔的道:“淳于公子受惊了!”
  淳于通赧然道:“在下……在下……”
  但在下了半天却是一句话也没在下出来。
  步妙妙夫人笑道:“幸亏我来得及时,不然叫我如何对得住淳于公子过世的母亲……”
  淳于通困惑的道:“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步妙妙夫人喟然一叹,道:“实不相瞒,楚可卿这丫头正是我不慎而收的劣徒……”
  淳于通恍然道:“原来如此……”
  喟然一叹又把双目闭了上去。
  他实在没有什么话好说,既知道了桃花天狐楚可卿是步妙妙夫人的弟子,自不便当面责叱什么,只好仍是不言不语。
  第三十九章 无头血案
  步妙妙夫人转向桃花天狐厉叱道:“孽障,你真是百死莫赎了!”
  楚可卿噗通跪下地去,花容惨淡的道:“师父饶命! ”
  步妙妙夫人哼道:“你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模样,还不快把衣服穿好,去替淳于公子拿醒酒汤来伺候……”
  沉声一叹,又道:“为师的脸面,已是都被你丢光了!”
  楚可卿低声道:“弟子该死……”
  步妙妙夫人喝道:“快去弄醒酒汤来,倘若淳于公子因此出了一点意外,看我不会把你的皮剥了下来!”
  桃花天狐楚可卿低应一声,爬起身来,迅快的穿好衣裤,满面羞惭的向室外退了出去。
  不久。
  只见她再度走回内室,双手捧了一碗清汤,呐呐的道:“弟子弄汤来了!”
  步妙妙夫人喝道:“快伺候淳于公子服下去。”
  楚可卿不敢多言,果然双手捧汤,向床前轻轻走了过去,低声叫道:“公子请用醒酒汤。”
  淳于通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好微欠头部,就着楚可卿的手上,一口口的喝了下去。
  说也奇怪,那醒酒汤一经下肚,立刻响起一阵咕噜咕噜之声,没有多久,淳于通只觉神清气爽,酒意全失。
  他略一运息,立刻翻身而起,向步妙妙夫人双拳一拱道:“多谢夫人! ”
  步妙妙夫人沉忖多时,道:“ 我本来还有许多话要对你讲,但眼下……还是不讲也罢! ”
  淳于通见她吞吞吐吐,忍不住道:“夫人有话不妨明言!”
  步妙妙夫人微吁道:“其实,我并没有什么紧要之事。你还是先去办正事要紧……”
  眸光一转,道:“公子目前要去何处?”
  淳于通忙道:“在下要去昆仑山拜见家师!”
  步妙妙夫人应声道:“那好极了,我今天要告诉你的也就是这事,目前正有不少江湖中的神秘人物赶去了昆仑山,据说这些人是奔向了逍遥崖……”
  淳于通一怔道:“夫人可知是什么事么?”
  步妙妙夫人道:“江湖流言,据说是不利于令师,他们大约想以人多势众,一举而将令师除去,……”
  淳于通又惊又怒的道:“家师一代豪侠,平生诛除的邪鬼恶人,不计其数,自是难免有甚仇人,但这些人鬼鬼崇崇,却实在令人痛恨!”
  步妙妙夫人又道:“听说这些人都是一方魔头,令师也许孤掌难鸣,公子还是及早赶去昆仑,也可对令师有所帮助!”
  淳于通忙道:“多谢夫人指点……”
  目光转动,接道:“夫人若没有其他吩咐,在下这就告辞了。”
  步妙妙夫人颔首道:“你快些去吧……”
  无限感慨的叹息了一声,又道:“小徒无礼之事,我自会对她严厉惩罚,尚望公子不要介怀! ”
  淳于通正色道:“令徒虽然行为不当,但也怪在下定力不深,何况,这正是一次使在下值得警惕的经验,在下自是不会见怪!”
  步妙妙夫人勉强一笑道:“公子保重,他日有暇,尚望驾临襄王宫一叙!”
  淳于通双拳一拱,低声道:“在下告辞了……”
  车转身子,大步而去。
  踏出岚光洞府,只见天色已经黎明,凉凉的晨风一吹,淳于通方才真的已经清醒过来。
  想到步妙妙夫人之言,心中不由大为忧急,当下并不多做停留,认准方向,一路向西奔去。
  然而去昆仑实在太远了,淳于通一刻不停直到第二日黄昏过后,他方才到达了甘凉路上的山丹城。
  经过了两天一夜的不停奔波,他实在太累了,于是他迈动着疲备的脚步,风尘仆仆的踏进了山丹城。
  山丹城虽然不大,但由于是西北甘凉大道上必经之处,客商云集,自然也就热闹了许多。
  淳于通志在休息,立刻找了一家客店,盥洗净身,饱食酒饭,只觉一身轻松,立刻昏然思睡。
  他熄去灯火,关好门窗,跌坐在床上,运息养神。
  但此刻时光尚早,店中喧嚣扰攘,一时之间,实在难以静下来。
  淳于通跌坐良久,忽听一串轻轻的脚步声到了自己的后窗之下。
  虽然店中十分嘈杂,但淳于通神功通玄,一丝异声也瞒不过他的耳朵,当下心中冷冷一笑,凝神而待。
  不久。
  只听窗外有人轻轻咳了一声。
  由声音听去,苍老低沉,从而推出那人当在五旬之上,使淳于通奇怪的是,那人虽也算江湖中的练武之人,但中气不足,不过仅是一个二流人,象这种人也来找自己的霉头么?
  他不禁哑然失笑,但他仍然不声不响,屏息而待。
  那老者咳了一声之后,忽然轻轻开口道:“房里是……淳于公子么? ”
  淳于通不由愕然一怔,他原认为来者如不是图谋仙机兵书之人,就是要谋害自己的仇敌,但听这口气,却又分明是友非敌!
  他连忙翻身下床,打开了房门。
  只见一名破衣褴褛的老化子立刻悄悄的掩了进来。
  淳于通仍然关好房门,让那老化子就座,笑道:“前辈可是穷家帮的人么?”
  那老化子连忙欠身道:“公子如此称呼,小老儿如何担当得起,小老儿正是穷家帮的弟子,奉帮主之命掌管山丹分舵,小老儿姓郭名空……”
  淳于通拱拱手道:“ 原来是郭当家的,不知郭当家的因何知道在下到了此处? ”
  郭空忙道:
  那是敝舵负责在山丹城四外布置眼线的弟子所报,小老儿方才知道是白马公子大驾到了山丹城!”
  淳于通困惑的道:“郭当家的静夜莅临逆旅,不知有何见教?”
  郭空眼珠一转,道:“小老儿是特地向公子报讯而来!”
  淳于通急道:“不知郭当家的有什么重要事情,快请明言。”
  郭空沉凝的道:“那是关于……”
  一言未毕,却忽然收住话锋,皱眉道:“公子内功神湛,且请听听房舍四外有没有窃听之人!”
  淳于通心中一动,暗忖这老化子的消息必然十分机密,怕被别人听去,当下略一忖思道:“郭当家的且请小待,等在下出外查看一 下,如有高手在外,也许瞒得过在下的听觉!”
  郭空神色紧张的道:“那么,公子请快!”
  淳于通毫不怠慢,手托后窗,捷逾鬼魁飘身而出,飘到了屋脊之上。
  此刻虽然院中有着甚多的店伙,但却没有一人发觉到飘上屋脊的淳于通,因为他动作实在太快了,快得如同一缕轻烟一般。
  淳于通伏身屋脊之上,向四外细细观察,只见人影扰攘,但却都是穿梭奔忙的客商,没有一个值得怀疑之人。
  他仗着绝顶的轻功身法,又复飘身而起,迅快的在客店四周前后细细的观察了一下,方才飘身而下,仍然由后窗进入了房间之内。
  但他立刻就惊怔住了!
  他几乎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只见地上鲜血淋漓,那老化子郭空已在自己出外查看时被人杀死,连项上的头颅也被砍去了。
  淳于通血脉贲张,恨得咬牙切齿,同时他更后悔不迭,后悔不该把他一个人留在房内。
  他俯身细查郭空的死状,只见他似乎丝毫不曾格拒挣扎,仿佛来人一入室中就砍下了他的六阳魁首。
  更出奇的是他的头颅已经被来人带走,留下的只是一具无头的尸身,与满床满地的鲜血。
  淳于通咬牙顿足,但却无计可施。
  他不知行凶的是什么人,更无法从凶徒动手的情形看出他的来历门派,留下的是无数的疑问。
  终于,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要查出凶手是谁,以及郭空究竟有什么重要的消息向他传报,他直觉的认为,那行凶杀死郭空之人必然是为了怕郭空把消息透露给自己,才乘机行凶,将郭空杀死了的!
  忽然——
  他吃了一惊!
  他想到:这郭空既是山丹城中的穷家帮头目,则这山丹分舵当有着不少穷家帮的弟子,郭空所知道的消息,其他的穷家邦弟子谅必也会知道,,那凶手为了灭口而杀郭空,难道他不向山丹城所有的穷家帮弟子下手么?”
  一念及此,淳于通不由心中大急,他顾不得再思索其他,登时推窗而出,飞身而起,向山丹城中的街道上扑去。
  像一条鬼影一般,他混入了街上的行人之中。
  街上仍是热闹非凡,但见车马辐辏,熙来攘往,每一座茶楼酒馆之中都是大呼小叫,座无虚席。
  忽然——
  淳于通又是一惊!只见一道街巷之旁围了一大群人,显然那里发生了一件不平常的事情,才惹得许多路人驻足围观。
  淳于通连忙赶了过去,只听人群中一个商贾打扮的客人摇摇头道:“真是世道变了,动不动就要杀人,一个讨饭的叫化子又得罪过什么人,为什么也遭到这样的横死!”.
  另一个应道:“这化子是穷家帮的,不用说,这是江湖恩怨!”
  另外有人道:“现在的年头不对,还是少管闲事吧!”
  于是,看热闹的人逐渐散去,只留下了一具无头的死尸,由穿着打扮上看来,正是一名穷家帮的弟子。
  淳于通又惊又怒,急向一个未走的老者拱拱手道:“请问老先生,可知道山丹城穷家帮的分舵在何处么?”
  那老者看了他一眼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淳于通道:“这化子死状甚惨,理应告诉他们来收尸埋葬!”
  那老者凝重的道:“本地的地保已经报到县里去了,县太爷没带忤作验尸之前,谁敢移动尸体……”
  目光转动了一下,又道:“人命关天,这是一件大案子,如果沾惹上一点麻烦,这人命官司可不是好打的!……”
  淳于通着急道:“这个我知道,但死者是穷家帮的人,我觉得还是去送个信,让他们知道才好,请老丈指点!”
  殊料那老者哼了一声道:“老未也是路过的客商,谁知道什么穷家帮分舵不分舵!”
  身子一转,迈步而去。
  第四十章 扬威镖局
  淳于通气得不住咬牙跺脚,但却只有望着那老者扬长而去。
  他展开身形,飞跃上房顶屋脊,以绝顶的轻功身法奔驰往来,寻找穷家帮的分舵所在。
  但不久之后,他就发觉这是一种徒劳无功之举,因为那穷家帮的分舵绝不会在城市之内。
  但在城外的什么地方,这是他论如何不能猜测判判所能知道的。
  他再度落到街道之上,又向四五名路人打听,然而所得到的结果大致相同,没有一个人能够告诉他穷家帮分舵在于何处。
  最后,他登上了一座酒楼。
  他拣了一处靠窗的座位坐下,随意叫了两样酒菜,低斟浅酌,慢慢的吃喝,向窗外眺望。
  虽然他眺望街心,但实际上却在全神注意着酒楼上的每一个座客,希望由他们的谈话之中听出一些头绪。
  楼上座客不少,大半是江湖中人,一个个酒兴不浅,俱有几分酒意,皆都大谈大笑,神采飞扬。
  但他们所谈的有的是江湖传闻,有的是武林轶事,有的在谈四明门,有的在谈白马公子,但却没有人谈到穷家帮。
  正当淳于通欲要起身离去之际,忽见一个佩长剑的彪形大汉大踏步走上楼来,向另外三人共坐的一张桌前走去。
  另外的三人年龄在三旬至五旬不等,俱是短衣劲装,各佩兵刃,显然都是武林中人。
  原来他们都是素识之人,那三人起身让坐,重整杯盘,互相敬起酒来。
  淳于通暗暗留意,只听那佩剑大汉道:“小弟方才又发现了两名穷家帮的弟子,都已失去了六阳魁首……”
  淳于通心中不由又是一惊!
  只听另一个浓髯大汉道:“这倒奇怪,那三眼神丐郭空呢?”
  那佩剑的大汉粗声一笑道:“小弟所说的两名穷家帮的弟子尸体,其中一具就是那本城穷家帮分舵舵主郭空。”
  “啊! ……”
  那浓髯大汉惊道:“他也被杀了!这些人做得也太过份了!……”
  他下面显然余意未尽,但坐在上首的一个五旬老者却按住他的肩头,声音放得低低的道:“少说一句吧,须知祸由口出!”
  那浓髯大汉微微一惊,果然住口不说了,同时目光四外一转,向所有的座客扫了一眼,不再开口。
  那佩剑大汉也似是被那五旬老者提醒,也改口谈起其他的事来,绝口不再提说穷家帮之事。
  但他们却深深的引起了淳于通的兴趣,于是,他一面慢慢饮酒,一面严密的注意着那可疑的四人。
  但那四人一直都没有再谈到穷家帮之事。
  淳于通仍然焦灼地等待。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只听那五旬老者道:“时光不早,咱们该走了!”
  其他之人颔首示意,于是会帐离席,相偕向酒楼之下走去。
  淳于通亦不怠慢,急急会过酒帐,跟踪那四名客人,一路走下楼来,远远盯在四人之后。
  那四人已经皆有醉意,一路摇摇摆摆,慢吞吞的穿街越巷,最后到达了一座镖局之前。
  淳于通恍然悟道,这四人俱是镖局的镖师。
  只见那镖局并不算大,大门外两旁的白粉墙上,俱都写着“扬威镖局”四个斗大的墨字。
  那四人摇摇摆摆,径向镖局之内走去,红漆大门也随之关了起来。
  淳于通略一忖思,立刻伸手敲门。
  大门立刻打了开来。
  出来应门的是一个年青武生,向淳于通上下细打量了一下,拱拱手道:“请问客官是找人还是要托运保镖?”
  淳于通道:“找人,就是方才进去的四位!”
  那年青武生皱皱眉毛,又上上下下打量了淳于通一阵,道:“那四人俱是本局镖师,不知客官要找的是他们之中的哪一位? ”
  淳于通道:“四个人都找!”
  年青武生怔了一怔道:“请客官报出名姓,容在下去传报一下!”
  淳于通淡然一笑道:“纵然要报姓名,也得等见到他们四人之后。”
  那年青武生微怒道:“莫非阁下是来找麻烦的?”
  淳于通冷然一笑道:“ 凭一个边远之地的小小镖局,还值不得在下来找麻烦! ”
  那年青武生勃然大怒,叱道:“快些滚开此处,不然,休怪我出手无情!”
  淳于通冷笑道:“你实在应该客气些,否则你就要倒霉了!”
  年青武生右掌一抡,大喝道:“你小子定要讨打,那就怪不得我了!”
  猝出一掌,当胸劈至!
  淳于通视若无睹,及至那一掌近身之时,方才右腕一翻,迅捷无伦的扣住了他的腕脉。
  那年青武生显然轻估了淳于通,他并没有看出那一掌是怎样被淳于通化解了的,但疼痛的半边身子却完全控制在淳于通的五指之下。
  淳于通微微--笑道:“我不会如何难为你,快带我去见那四位镖师吧!”
  不由分说,推着那年青武生向内走去。
  踏入大门,是一列柜房,穿出柜房,就是一座大院,那年青武生在身不由己的情况之下,立刻踉踉跄跄的进入院中。
  此刻早已惊动了扬威镖局中的其他之人,连那四名镖师也迎了出来,一齐向这边围来。
  那名五旬左右的老者立刻认出了淳于通来,只见他眉宇微锁道:“这位朋友好象是方才酒楼上会过面的……”
  淳于通一笑道:“尊驾眼力高强,果然一眼就看了出来!”
  那佩剑大汉宝剑独自佩在腰中,见状怒叱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来找本局的麻烦了?”
  淳于通从容笑道:“区区一个边远镖局,还没有这个资格,在下要找的是那位仁兄……”
  伸手向那浓髯大汉指了一指。
  那佩剑的彪形大汉怒道:“不论找谁,也要先试试大爷的三尺青锋。……”
  声调一沉道:“你用什么兵刃,若是随身不曾携带,大爷可以借给你!”
  淳于通顺手一松,那年青的武生立刻踉跄而出,幸好被另一名年青汉子扶住了,方才没有跌倒在地。
  淳于通淡然一笑道:“在下什么兵刃都不用,尊驾尽管出手吧!”
  那大汉并不客气,唰的一剑当头劈至!
  淳于通面含冷笑,骈指弹去!
  但听“ 当”的一声,那大汉的宝剑立刻断为两截落于地下!
  “啊!”
  所有在场的扬威镖局之人立刻起了一片惊呼!
  那大汉又惊又怒,半截断剑一扬,又要出手!
  但他立刻被那五旬老者劝住了!只见老者走向淳于通之前,深深一揖道:“请恕老朽昏聩,没有看出有高人莅临,实在失礼之至!”
  淳于通也双拳一拱道:“在下过于鲁莽,还请海涵。”
  那五旬老者陪笑道:“哪里,哪里……老朽李心远,忝为本局总镖头之职,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
  淳于通一笑道:“在下复姓淳于,单名一个通字。”
  在场之人俱皆愕然失色,李心远又惊又喜的道:“ 原来是白马公子侠驾到了,难怪会有这样高强的神功……”
  伸手肃容道:“请客厅奉茶!”
  淳于通并不客套,当先大步就走。
  在李心远引导下,进入了一座颇为宽敞华丽的客厅,一般扬威镖局之人,对淳于通俱皆投注着钦慕畏怯的目光,显然白马公子的大名俱把他们震住了。
  李心远恭谨相陪,另外三名镖师也俱在下首列坐。
  奉过一道香茗之后,李心远方才陪笑道:“公子远来边疆,又且辱临敝局,必然有所指教!”
  淳于通叹口气道:“实不相瞒,在下原是直奔昆仑,在此处逆旅之中,忽然有本城穷家帮分舵舵主郭空见访,要告知在下一桩机密的讯息,但当在下出屋查看之时,郭当家的却被杀死房内,在下到处探听穷家帮分舵所在,才在酒楼上碰到了四位兄台……”
  四名镖师俱皆沉肃无言。
  淳于通停顿了一下,投注了那浓髯大汉一眼,又道:“至于引起在下兴趣的还是这位兄台未说完的一句话……”
  那浓髯大汉酒意未清,闻言插口道:“不知公子听我说了什么?”
  淳于通一笑道:“兄台曾说过,‘这些人做得也太过分了’……”
  浓髯大汉微微一震,投注了李心远一眼,却没有说出话来。
  淳于通目光一转,又道:“在下造访四位的目的有二,其一是要知道兄台说的‘这些人’都是哪些人,其二是丐帮本城分舵在于何处?”
  四位镖师仍是沉肃无言。
  淳于通目光一转,朗然道:“四位若把我淳于通视做友人,就请明白相告,如若视做敌人,就请以敌人的态度相待。”
  李心远急忙站起身来,轻声道:“公子且勿误会,一切事老朽自当详告,不过,其实本局中人也有着难言的苦衷存在!”
  淳于通沉凝的道:“不知贵局有什么苦衷,可否明白相告?”
  李心远把声音放得低低的道:“本局僻处边疆,不过靠着地头热,保些短途生意,藉以维持,坦白点说,以本局的人力,在江湖道上实在是走不通的……”
  慨叹一声,缓缓接下去道:“数日之前,山丹城到了一批神秘人物,大约有六七人之多,个个武功高强,远非本局之人所能望其项背,这些人曾到过本局,威协本局做他们的一处连络之地,因为他们将要与令师逍遥仙翁一战……”
  淳于通急道:“可知道这些人的姓名来历么?”.
  李心远摇摇头道:“若知道,也不能算做神秘人物了,这些人俱皆戴着人皮面具,又不肯透露姓名,对他们的来历实在无从知晓!”
  淳于通道:“那么李总镖师可曾答应了他们之请?”
  李心远摇摇头道:“没有,敝局虽小,但却也是侠义道上的一股力量,自然不能做出与逍遥仙翁做对之事,故而已经婉拒了他们……但因此开罪了他们,这一两天来,老朽等一直惶惶不安,只怕他们迟早会找敝局的麻烦……”
  淳于通道:“这些人仍在城中么?”
  李心远苦笑道:“这倒不得而知了,因为这些人来去如风,实在窥不出他们的行踪,不过这一两天来,却没见他们现身!”
  淳于通咬牙道:“这样看来,穷家帮被杀的弟子,定是死在他们的手中了,不知穷家帮本城分舵在于何处?”
  李心远尚未来得及回答,却忽然听得一个声音在房脊之上大喝道:“ 不用费心,那穷家邦分舵的弟子们不要公子的照顾了! ”
  声如沉雷,震得人耳膜嗡嗡做响。
  淳于通一闪出屋,大喝道:“什么人?”
  但听哈哈一阵大笑过处,一条高大的人影由房脊上飘了下来。
  第四十一章 三湖恶龙
  淳于通又恨又怒,及见有人闯来,倒是颇合心意,当下暗运神功,准备随时出手应变。
  那人影十分高大,身着青衣,面部平板,果然是戴着一层人皮面具。
  他打扮得虽是神秘,但淳于通却仍然一眼就看了出来,那人就是神秘人。
  淳于通怒极反笑道:“在下已经料想到这批人中会有阁下在内,果然第一个就先遇上了你!今天咱们可以清算一下老帐了吧。”
  那人喋喋一笑道:“你认识老夫?”
  淳于通朗笑道:“就算剥了皮去,在下也认得你的骨头!”
  那人奇道:“你不妨说说看,老夫是谁?”
  淳于通哼道:“神秘人。”
  神秘人呵呵大笑道:“好小子,你的眼力不错!”
  淳于通怒叱道:“你们结伙而来,目的何在?”
  神秘人毫不隐讳的道:“ 大约你已经知道了,我等乃是要活捉你的师父逍遥仙翁! ”
  淳于通厉喝道:“家师归隐已久,与你们有何仇何恨,要你们这样大张旗鼓,与他老人家为敌作对?”
  神秘人一笑道:“说穿了还是为你!”
  “这话使人难懂。”
  “只需老夫略加解释,你就可以明白了,你小子已经习得仙机兵书上的神技,论武功,已经比你师父高明了甚多,何况你尚有上官素那丫头为助,想降服你已不是一件容易之事,所以我等方想到由你师父身上下手!……”
  “快说出你们的阴谋!”
  “这很简单,只要活捉了你那师父,不怕你不肯就范,不论仙机兵书,仙机宝库,还怕你不乖乖的交出来么?”
  淳于通听得七窍生烟,怒吼道:“好卑鄙的东西,你们认为能够如愿么?”
  神秘人仍然狂笑道:“这也只有尽人事以听天命了!不过,依照情形看来,这希望是很大的,极有成功的可能!”
  淳于通冷哼道:“现在呢? ”
  神秘人一笑道:“是指的你之来到此处么?”
  淳于通冷冰的道:“不错,大约我的到来,会破坏了你们的计划吧!
  神秘人笑道:“正好相反,我们的计划一切依原定步骤进行??”
  微微一顿,又道:“自然,老夫等在成功之前,原是想尽量瞒住这消息,但既然已经拆穿了,也就没有什么了!”
  淳于通冷然道:“今夜到此的共有你们几人?”
  神秘人阴阴的一笑道:“是想动手了么?”
  淳于通恨恨的道:“你认为我能放得过你么,至少,你得把上官姑娘那二婢的性命交还出来了……还不动手么?”
  神秘人阴笑道:“可惜得很,老夫等动手的对象不是你……”.
  伸手向李心远等一指,道:“而是他们扬威镖局的人,老夫不妨说明,扬威镖局将从今夜消逝,所有镖局中人不容有一个活在世上。”
  虽然这不过是恫吓之言,但李心远等还是震了一震!
  淳于通应声厉叱道:“只要在下活上一天,你们就一天不能如愿……”
  声调一沉道:“你不肯动手么?”
  神秘人平静的道:“老夫早已说过,动手的对象并不是你,老夫等的目的是仙机兵书与仙机宝库,杀了你岂非是不智之举!”
  淳于通咬牙道:“你所谓的你们,都是什么人?”
  神秘人笑道:“你不妨猜猜看。”
  淳于通哼道:“不猜我也知道。”
  神秘人道:“那就更没有再问老夫的必要了!”
  淳于通试探的道:“大约总不外天王派,五龙谷等,是么?”
  神秘人笑道:“这个请恕老夫无法说明,你认为是就是,你认为不是就不是,不过,大约你难以猜得正确!”
  淳于通又道:“那么穷家帮的人呢?”
  神秘人哈哈大笑道:“马上你就可以知道了!”
  转向院外扬声叫道:“还不快把带来的礼物交出来!”
  只听“飕飕”两声,两个黑衣人影,跃到了房脊之上,每人手中都擎着一个巨大的油布包裹。
  神秘人喝道:“扔下来。”
  但见那两个人影立刻抖手掷了出来,蓬的一声落于地上。
  两个巨大包裹登时散了开来,只见里面盛装的竟是许多人头,细细数去,共是四十八颗。
  那些头颅大多须发虬结,尘污满面,一看就是穷家帮弟子所有,也就是说,四十八名丐门弟子遭了毒手!”
  淳于通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喝道:“神秘人,这都是你们做的好事?”
  神秘人笑吟吟的道:“这只是老夫等要做的好事的一半,另一半……”
  伸手一指李心远等,又道:“另一半是扬威镖局,这真是一桩巧事,老夫等早已计算清楚,贵局也是四十八名,正好一半。”
  淳于通大喝一声,挥手一掌劈了过去。
  神秘人身法高强,飘身闪了开去,笑道:“没有用,因为老夫不想现在杀你,否则,你虽武功高强,也是逃不出老夫等的手掌!”
  淳于通咬牙道:“不错,那是由于你的阴谋诡计,但在下早已防着你了。”
  神秘人冷笑道:“就凭你一人之力么?”
  淳于通豪气勃发的道:“不论你们有多少人,在下完全接着。”
  神秘人大笑道:“果尔如此,老夫等也就实在太笨了……”
  声调一沉,又道:“淳于通,虽然你已习得仙机兵书上的武功,但在谋略的运用上,大约还要逊老夫等人一筹,老实说,与老夫等联结的包罗了无数的遁世高手,眼下的目标是对着你的师父,也许就是现在,你那师父已经被我们擒下了,哈哈……”
  淳于通怒叱道:“胡说,凭你们这些跳梁小丑,还奈不了家师!”
  神秘人冷冰冰的道:“我们有的是办法,一招未成,可以另用一招,就以眼下而论,不管你能有多大神通,优势仍然控制在老夫手中。”
  淳于通冷喝道:“那只是你自己的陶醉之词,本公子立刻就要痛剿尔等,将你们一个个斩尽诛绝,使江湖上不再有任何风波!”
  神秘人阴笑道:“可惜你办不到,至少,你明我暗,你并不知道老夫等共有多少人手,你并不知道老夫等要采取什么手段,任你武功通天,也就无所使用其极……”
  语声一顿,又道:“眼下老夫等所要采取的步骤,倒是可以告诉你,那就是既要活捉你的师父,又要血屠扬威镖局,这两件事,你就防着一点吧。”
  淳于通暗蓄功力,猛然跃身而前,二度出掌进招!
  这一次较之上次凌厉得多,神秘人纵身疾闪,但淳于通早已防到他的避不接招,掌势一变,五缕指风点了出去。
  中途变招,既奇且快,神秘人武功虽高,也不由手忙脚乱,脱身不得。
  淳于通一招得势,更不怠慢,掌指兼施,一连攻出了三记狠招,眼见神秘人就要被制掌指之下。
  忽然一一
  一条黑影疾掣而下,手持一柄寒光如雪的宝剑,唰唰唰一连三剑,向淳于通背后攻到。
  剑利式奇,竟然狠毒万端,由身法剑招上看来,也是一名可以列入高手之林的江湖人物。
  淳于通不得不放松对神秘人的攻击,回手应付那人的猝袭。
  但就在他一缓之间,神秘人藉势而起,已经跃上房脊,只见他停也不停,身形连闪,瞬息而去。
  淳于通并不追赶,因为他另有一个想法,只要制住这以剑猝袭之人,就可问出一切口供。
  当下展开仙机兵书上的神技,一连三记奇招,向那持剑之人攻去!
  那持剑之人目的在于助神秘人解围,及至解得了神秘人的围困,也想拔步开溜,无奈被淳于通的攻势封住,脱身不得。
  虽然他也算得是一位武林高手,但与淳于通相较,却仍有霄壤之别,淳于通一连三记绝招施出,那持剑的汉子再也躲避不过,登时只觉前胸“巨阙穴”一麻,已被点了穴道。
  淳于通伸手提起那人,急向李心远道:“贵镖局中可有比较严密之处?”
  李心远忙道:“ 后院中有一间地下石库,原是代客商寄存珍宝银钱之用,除了一条通路之外,并无门窗!……”
  淳于通急道:“那好极了,快请李总镖师带路,咱们去盘问这人,务必要问出一个所以然来……”
  略一停顿,又道:“贵镖局中是否共有四十八人?”
  李心远忙道:“不错,一如那神秘人所言。”
  淳于通忙道:“快将贵局所有之人集中在石库内外,以免他们施袭!”
  李心远连声应道:“老朽谨遵公子指示。”
  当下连忙着另外三名镖师去召集镖局中所有之人,自己则带领淳于通急急向后院石库走去。
  那石库在于地下丈余,只有一条地道相通,不虞有人侵入,或在门窗之外施袭,淳于通进入石库之后,方才喘出一口长气,将那人丢在了地下。
  那人穴道被制,一动难动,只有两眼骨碌乱转。
  不多时,所有扬威镖局的人都已集中到了石库的内外,将石库的入口牢牢的封锁了起来。
  淳于通见李心远及另外三名镖师俱已到了石库之内,方才拍开那大汉的哑穴,喝道:“现在你可以说话了,如果想要命的话,最好实话实说。”
  那人两眼一翻,哼道:“大爷无话可说!”
  李心远凑了过去,向淳于通拱手道:“老朽是否可以参加一点意见?”
  淳于通忙道:“那是自然,尊驾有话尽管明说!”
  李心远道:“这人也戴着人皮面具,依老朽之意是先撕下他的面具,看看他的真实面目,不知公子之意……”
  淳于通忙道:“尊驾之言有理……”
  伸手一扯,把那人的面具撕了下来。
  呈现在面前的是一个鼠目鹰鼻,神情阴鸷的汉子,年约四旬上下,右颊上有一块发亮的刀疤。
  淳于通不屑的投注了他一眼,转向李心远道:“李总镖师是否认得此人?”
  李心远神情沉重的道:“他可以算得是黑道上的一把好手,三湖恶龙单伯雄,死在他手上的人大约至少也在一百之上了吧!”
  三湖恶龙单伯雄纵声狂笑道:“真难得你能认得我!不买我一个帐么?”
  李心远冷哼道:“我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
  淳于通沉声喝道:“单伯雄,过去的事既往不咎,只要你肯说出实话,改邪归正,在下绝不会难为了你。”
  单伯雄阴沉着脸道:“蝼蚁尚且贪生,何况是人,只是……”
  苦笑一声,接下去道:“我纵然依顺了你,也是保不住性命,因为你绝不会成功,黑道上集结的力量实在太大了。”
  淳于通寒着脸道:“这样说来,你是不肯合作的了。”
  单伯雄颓然道:“与你合作有害而无益,我又何必自讨苦吃!”
  淳于通勃然大怒,道:“这样看来,不给你吃点苦头,你是绝不肯实说的了……你喜欢分筋锁骨还是斩经截脉?”
  单伯雄咬牙道:“大爷什么都不喜欢,大爷是不会受你们的折磨的……”
  淳于通道:“不愿受折磨,就只有乖乖的降服的一条路走,在这地下石库之中,大约是无人能救得了你。”
  单伯雄哼道:“你别认为神秘人就是主谋之人,告诉你,神秘人只不过算是一个小小的喽罗,我们的主谋之人大约……”
  嘿嘿一笑,住口不语。
  淳于通急道:“怎样?”
  单伯雄阴鸷的道:“说出来会使你大为意外,但大爷不说,因为就算你们不杀我,我也无法再活得下去……”
  淳于通道:“ 你不必担心那些魔头,我可以帮你,只要你肯与我合作。”
  单伯雄大声狂笑道:“你休要做梦了,再见吧……”
  淳于通大奇道:“除非你会五行遁法,否则是用不着说再见的!”
  殊料单伯雄所说的再见并非逃走,而是逃向另一个世界,只见他牙关一咬,顿时面色变青,眨眼之间死去。
  第四十二章 飞花岭
  淳于通与李心远等不由俱皆大感愕然。
  单伯雄致死之由是牙关一咬,顿时面色转青变黑,不过眨眼之间,就已死去,显然在他口腔某处预置有烈性的剧毒。
  三湖恶龙单伯雄在江湖道上也是一方魔星,为何会如此肯于服从他的主人,宁死也不泄落一点秘密。
  这是多么不可思议之事,淳于通皱眉良久,却硬是想不出所以然来。
  李心远微喟一声,凑过来道:“据这单伯雄之言,这果然是一次黑道人物的大联结,只怕所有黑道魔头都联起手来了。”
  淳于通道:“这些黑道人物一向各行其事,各自为自已的利益着想,他们竞能联手团结,这也是在下难懂之事。”
  李心远忖思着道:“这有两个可能!”
  淳于通道:“尊驾请说说看。”
  李心远道:“第一、他们是为了公子的‘仙机兵书’,他们都知道凭任何人一人之力,绝对不是公子的对手,所以才联合一起,但等真正把‘仙机兵书’抢到手之后,他们登时就会起了内讧,纷纷争夺……”
  淳于通颔首道:“这倒颇有可能,第二呢?”
  “第二……”
  李心远皱眉道:“只怕是出了一个最厉害的黑道魔头,这魔头有效的控制.了所有黑道人物,使他们不敢不从!……”
  淳于通一惊道:“这倒极有可能,以方才单伯雄宁死不肯露一点机密看来,这推断是十分合理的……”
  微微一顿又道:“果尔如此,尊驾能够想得出这魔头可能是谁么?”
  李心远连连摇头道:“这就难说了,须知以江湖之大,能人之多,在真相未明之前,谁也猜不出会是什么人来。”
  淳于通叹口气道:“但他们以毁灭扬威镖局,以及诛戳镖局所有之人为胁,这……也是一件使人头痛之事! ……”
  李心远沉凝的道:“这也有两个可能。”
  淳于通忙道:“什么可能? ”
  李心远道:“第一个可能,是他要真的这样做,因为敝镖局曾经拒绝与他们合作在此设立联络处之事,将敝镖局所有之人诛戮之后,可以增加他们的声势,使尔后无人再敢反抗他们。”语声微顿,又缓缓接下去道:“第二个可能则是虚言恫吓!”
  淳于通道:“但这该如何解释呢?”
  李心远道:“那自然是为了公子之故!
  淳于通道:“尊驾还请说明白一些。”
  李心远苦笑道:“他们团结力量要去制服令师之事,已是事实,为了怕公子驰救,才对敝镖局施以恫吓!”
  “因为他们知道公子是一个侠心义胆之人,虽然与敝局过去并无交谊,但此时此地却绝不会置敝镖局的四十八条人命于不顾,必然会留此相助,使公子无法驰援令师,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淳于通颔首道:“这倒是十分可能……”.
  目光一转,又道:“但凡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在下也不能以贵镖局四十八条性命为赌注,必须有妥善的解决办法。”
  李心远表情沉重半晌无言。
  其他三名镖师以及所有扬威镖局之人也是默无一言,显然众人俱都想不出一个好的解决办法。
  淳于通铸躇良久,终于坚决的道:“在下不是有头无尾之人,看来只好留此待变了!”
  李心远双手连摇道:“这办法并不好。”
  淳于通道:“为什么呢? ”
  李心远道:“为了敝镖局的四十八条性命来说,有公子留在此地自然最是安全不过,但这样却耽误了公子的大事……”
  淳于通叹息道:“那也没有办法,在下总不能置四十八条性命的生死于不顾,倘若真的出了意外,那是在下一生都难以安心之事。”
  李心远摇摇头道:“话不是这般说法,以目前的情势说来,公子已是江湖武林安危之所系,公子留此固可使敝镖局安全,但却使整个的江湖武林陷于危机之中!”
  淳于通淡然一笑道:“那倒不致如此严重!”
  李心远道:“不然,老朽若是加以分析,公子就会明白这其中的利害了……”
  忖思了一下,接道:“他们的目标虽是么子,但却由令师身上下手,以这么多黑道魔头团结联手,也许真的会使令师抵挡不住而遭了毒手,只要他们以令师生死相胁,试问公子能够加以拒绝么?”
  淳于通咬牙道:“这的确是一件令人忧虑之事。”
  李心远坦然道:“所以,以老朽之意,公子还是不必留在此处!”
  淳于通摇头道:“但四十八条人命……”
  李心远道:“老朽已想出了一个解决的办法!”
  淳于通忙道:“什么办法?”
  李心远道:“眼下情势如此,这镖局已没有再开下去的必要,故而老朽意欲即刻将所有之人遣散,化整为零,各自隐藏,倘若他们的目的真在屠戮本镖局所有之人,则可使他们这一计划归 于泡影。”
  淳于通大喜道:“好计划,就请尊驾快些连夜办理。”
  李心远颔首道:“老朽即刻就办……”
  转向另外三位镖师道:“时急势迫,就请三位主持此事,将本镖局库存银两,悉数分散众人,要他们各自逃生去吧!”
  所有在场的扬威镖局中人无不个个流泪,但以眼下情势而言,这确是最好的一个办法。
  三名镖师含泪应命,即刻带领众人而去。
  淳于通与李心远相偕走出石库,找了座最高的厅房,飞身纵上厅脊,严密的注视着镖局四周。
  但一切都顺利平静,半个时辰之后,四十多名镖局中人,各自拿着分得的银两分路而出,并没发生一点意外。
  最后,只乘下了那三名镖师。
  李心远也含泪对三人道:“尔我相处多年,情同兄弟,但今天不能不分散了!”
  三名镖师俱极激动,同声叫道:“大哥,小弟等仍愿追随大哥!”
  李心远苦笑道:“以眼下的情势而论,咱们还是分开的好,倘若三位兄弟不弃,日后自然还有团聚之时……”
  微微一顿,道:“你们快些去吧!”
  三名镖师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只好依言分手,各自走去,不久之后,一座本来极为热闹的扬威镖局,已经空空荡荡,没了人踪。
  淳于通心头无限沉重,轻吁一声道:“尊驾也可以离去了!”
  李心远一笑道:“老朽无牵无累,正可以帮公子一点小忙!”
  淳于通双手连摇道:“尊驾之言,在下心感无既,但尊驾还是不要淌这混水的好,还是快些想一个隐秘的去处藏躲一时吧!”
  李心远朗然一笑道:“公子把我看成什么人了,老朽虽帮不了公子大忙,但多少还有一些小的用处,依眼下而论……”
  忽的一扯淳于通的衣袖道:“此地不是谈话之所,咱们走!”
  当先长身而起,向镖局之外飘去。
  此刻已是夜深,山丹城中只乘了三五处灯火,路上的行人也已绝迹,一切都是夜深中的景象。
  李心远脚下停也不停,一口气奔出山丹城,径向荒凉的郊野之中驰去,至少十里之外方才收住脚步。
  原来眼前已是一片野草密树丛生的山坡之上。
  李心远四外眺望了一下,道:“此地不会再有人窃听,可以放心谈话了!”
  淳于通有些困惑的道:“尊驾把我引来此地,不知究竟有何话说?”
  李心远轻轻的道:“镖局中的四十多人,其中难保没有奸细,就说那三名镖师之中,也不见得就没有被收买之人……”
  淳于通愕然一惊,道:“尊驾顾虑得极是!”
  李心远又道:“依老朽所知,倒是有一处值得注意的地方!”
  淳于通道:“不知是在什么地方?”
  李心远遥遥一指道:“飞花岭上的飞花寺,也许是那神秘人等的一处落脚的地方! ”
  淳于通忙道:“距此多远?”
  李心远道:“三里之外。”
  淳于通不假思索的道:“咱们去!”
  李心远亦不怠慢,当先引路,向前走去。
  走出约有一里多路,果然有一片山岭拦在了面前。
  那山岭并不甚大,但却野花甚多,浓香四溢,花红耀眼,轻风过处,花辩四飞,难怪会有飞花岭之称。
  忽然-----
  淳于通一把拉住李心远,悄声道:“慢走! ”
  李心远怔了一怔,也悄悄道:“莫非公子发现了什么吗?”
  淳于通轻轻颔首道:“不错,十丈外有两名暗桩。”
  目光转动,又道:“看来尊驾的猜测是不错的了!”
  李心远皱眉首道:“那暗桩共有几名,藏于何处?”
  显然,他的视听之力比淳于通逊色得太多,根本尚未发觉暗桩的有无,更不知在于何处!”
  淳于通道:“两名,在于树巅之上。”
  口中在说,心中却在忖思不已。
  李心远为难的又道:“公子有除去他们的计划了么?”
  淳于通淡然一笑,忽道:“尊驾且请等在此处!待在下……”
  不待话落,陡然有如幽灵飘忽而起,径向十丈外的一株树巅扑去,同时向另外三丈左右的一株树巅上点出一指!
  但听“噗通”一声,一条人影倒坠了下来。
  同时,淳于通也已挟着另一条人影,落于地下。
  原来他飞身出手之间,已将两名暗桩俱皆擒了下来。
  第四十三章 九指天王
  李心远亦已相继赶到,只见那两名暗桩身穿青衣,头戴面罩,但将面罩扯去之后,却是两颗光头。
  原来两人都是和尚。
  淳于通皱眉道:“ 他们果然神通广大,连这飞花寺中的和尚。也都入伙了! ”
  李心远叹口气道:“劫数,劫数! ……”
  两名僧人俱皆被点闭了穴道,淳于通探手拍开一人,喝道:“醒醒,不准大声叫嚷! ……”
  那和尚两眼睁得滚圆,呐呐的道:“好汉为何擒下小僧?”
  淳于通冷然一笑道:“那就要问你了,为何替那些江湖恶人当起爪牙来了?”
  那僧人叹口气道:“小僧等没有办法,小僧等都是被迫而为!”
  淳于通急道:“我不会与你们出家人过份为难,只要你肯说实话,我立刻就可放你自由,任凭离去”
  那僧人忖思着道:“少侠请问,小僧是知无不言!”
  淳于通一笑道:“那很好,这飞花寺中住了多少恶人,他们都是叫什么名子,你能说得出来么?”
  那僧人忖思着道:“他们共……”
  但只是说出了三个字来,变故忽生。
  原来两枚暗器疾射而至,不偏不倚,分别射入了二僧的咽喉之中,暗器见血封喉,二僧登时死于非命。
  同时,只听一声长笑,一条人影飞射而逝。
  淳于通恨恨的顿足道:“好可恶的强徒!”
  但他心中却也不由暗暗吃惊,因为那人发射暗器的手法实在太凌厉太快捷了,自已就在僧人身侧,竟然未能救下,可知那暗器发射的手法是如何高明的了!
  李心远讶然轻叫了一声道:“他们都死了么?”
  淳于通苦笑一声道:“这暗器是见血封喉的绝毒之物,他们自然难以活命!”
  李心远皱眉道:“老朽又有了另一个想法!”
  淳于通道:“尊驾请讲! ”
  李心远道:“眼下情势不对,我们不去飞花寺吧!”
  淳于通道:“既来之则安之,若仅是如此而退,岂不……”
  李心远双手连摇道:“老朽之意是,安全为上,徐图他法……”
  微微一顿道:“眼下的情形十分显然,他们已有了防备,而且已经知道了公子到来,若是仍然前去,岂非是送入虎口!”
  淳于通微微一笑道:“在下还没把他们这些人放在心上,就算硬闯明攻,也没有什么不可,难道还怕他们么?”
  李心远道:“话不是这般说法,以公子的武功来说,自然是用不着怕他们,但他们都是诡计多端之人,万--着了他们的道儿,岂不冤枉! ”
  淳于通一笑道:“在下防着他们一些,也就是了……”
  目光一转,道:“尊驾不防在此稍候,在下先去探探虚实再做计较!”
  李心远正色道:“公子且莫误会,老朽并不怕死,而是觉得应该谨慎一点,既然公子决定前去,老朽还顾虑什么……”
  说罢,当先而行。
  淳于通不便拦阻,只好与他相偕而行。
  但他却暗运神功,默查四外情势,准备遇有风吹草动立即出手,然而出乎意外的是,一路行来,竟然没有一点阻挡。
  李心远悄声道:“愈是这样,也就愈可看出他们的阴谋诡计!”
  淳于通淡然一笑道:“在下知道。”
  他表示得虽是磊落大方,但私心之中却也紧张到了极点他并不惧死,不怕事,但他却凛于本身的职责,与肩头上沉重的担子,他有许多事未了,他不能发生意外,更不能死去。
  不多时,一座巍峨的寺院已在面前。
  山寺大门上的横额,果然有着三个斗大的金字“飞花寺”。
  这原因与飞花岭相同,寺内寺外,尽是无尽的鲜花。
  此刻夜色尚深,寺中钟鼓无声,一片黑沉,竟仿佛俱已入睡,淳于通嘿然冷笑一声,道:“他们倒真是惯弄玄虚!”
  略一忖思,又向李心远道:“飞花寺已在目前,咱们是暗攻,还是明闯?”
  李心远苦笑道:“由方才两名暗桩被杀的一点上看来,他们分明已经知道了你我到来,在这种情形下,老朽认为暗攻不如明闯!”
  淳于通豪笑道:“这话不错! ”
  挥手一掌拍了出去!
  但听“ 蓬”的一声大响,红漆的山寺大门差点被震为片片。
  其实,若以他的掌力而论,震碎那道山门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但他目的并不在此,故而仅是用了两成力道。
  不久。
  只见山门呀然而开。
  出现在山门之前的是一个五旬僧人,双掌合什,轻宣了一声佛号,不紧不慢的叫道:“施主夜击山门,不知为了何事”
  这倒出淳于通意料之外,当下应声道:“在下等夜行迷路,想借宝刹一角,权住一夜,明日多添灯油之资,不知大师父可肯俯允?”
  那僧人又诵声佛号道:“施主说哪里话来,小寺受十方香火,自当接待十方施主,只要不嫌简慢,仅请留住!”
  淳于通忙道:“打扰了! ”
  与李心远双双进入寺中而来。
  只见飞花寺规模不小,前后约有七八重殿院,打扫得净无纤尘,倒是一处极好的修行之地。
  那僧人若无其事的将两人让入了客堂之内,命小沙弥献上香茗,方才从容一笑,道:“两位施主可曾用过斋饭?”
  淳于通道:“用过了! ”
  那僧人又一笑道:“夜色已深,两位施主请安息吧,恕老衲失陪了!”
  站起身来就欲走去。
  但他方自走到房门,享于通却迅如电光石火,拦在了那僧人之前,一把扣住了他的腕脉。
  那僧人一怔道:“施主这是何意?”
  一扣之间,淳于通早已试出,那僧人也是一个武功极高的好手,腕脉之中弹射出的内功,差点把 淳于通的五指震了开去!
  他冷然一笑,道:“明人不说暗话,大师父,大约你不需在下用刑迫供吧?”
  那僧人皱眉道:“老衲不明施主之意?”
  淳于通冷笑道:“马上你就可以明白了!这庙中共有多少僧人?”
  那僧人从容的道:“连老衲在内统共二十四名!”
  淳于通道:“这寺中夜间还要在林中布设桩卡么?”
  那僧人哈哈一笑道:
  出家人与世无争,要布设桩卡何用?”
  淳于通冷笑道:“ 既是如此,为何林中却有两名僧人在树巅之上负责守卫? ”
  那僧人故做困惑的道:“没有啊,施主不会看错了吧?”
  淳于通冷笑道:“那两名僧人俱都换了青衣,戴了面罩,如不把他们的假面具扯下,在下也还不知他们是僧人呢!”
  那僧人道:“那么人呢? ”
  淳于通一笑道:“很不幸,都死于一种绝毒的暗器之下了!”
  李心远插口叱道:“事实已经至为明显,你何必还要抵赖,老实说,那发射暗器的人必然也在这寺中,你不会真的不知吧!”
  那僧人既不承认也不否认的道:“既是施主眼见的事,也就不必再问老衲了。”
  淳于通喝道:“这样说来,你是已经承认了?”
  那僧人目光一转,道:“此处不是谈话之所,可否换一处地方?”
  淳于通喝道:“是想施展诡计么?”
  李心远也应声道:“在此地谈也是一样!”
  那僧人大笑道:“两位施主真的如此害怕么?”
  淳于通冷哼道:“在下有生以来,还不知道世上有一个怕字,只是……”
  声调一沉道:“对付你们这些歹人不得不提防着一点!”
  那僧人摇摇头道:“倘若如此,就请两位施主杀了老衲吧,老衲并无话说!”
  淳于通五指一扬道:“大约你是想尝尝分筋错骨的滋味吧?”
  那僧人道:“任何酷刑也不能使老朽屈服……”
  语声一顿,又接下去道:“何况,倘若老衲果真要施展诡计的话,何不直接把两位施主引到那里,而来这客堂作甚?”
  淳于通皱眉道:“那么,你现在要引我们去的目的又是何在?”
  那僧人一笑道:“想请两位看样东西。”
  李心远道:“什么东西?”
  那僧人摇摇头道:“这个……请恕老衲不能事先明告!”
  淳于通大为困惑的道:“好吧,走! ”
  说着望了李心远一眼。
  淳于通既已决定,李心远自也不便多言,当下只好跟两人一路走去,穿过三重殿院,到达了另一座院之中。
  那小院鲜花怒放,景色宜人。
  一间净室,在于万花之间。
  那僧人腕脉仍然扣在淳于通五指之中,行走十分不便,踉踉跄跄,直向那净室之中走去。
  净室房门是虚掩着的,一推之下,应声而开。
  只见室中净无纤尘,只有一几二椅,与一方蒲团。
  淳于通哼道:“要看什么东西,现在该拿出来了!”
  那僧人一笑道:“这是自然……”
  随即朗宣一声佛号道:“贵宾已到,还不出来迎迓,仍叫老衲在他手中受苦么?”
  但听一声长笑随之而起,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大喝道:“放手”
  淳于通与李心远不由俱皆一惊!
  忽然----
  净室正面“哗”的一声,显出了一道暗窗。
  那窗户约一尺见方,可以看清暗室中一切。
  只见一个蒙面人巍然站在内室之中,却并非神秘人。
  淳于通怒气勃发,厉喝道:“你是什么人?”
  那蒙面人呵呵一笑,将两只手轻轻举了起来,只见他左手食指已缺,只有九个手指。
  淳于通冷然一笑道:“这样看来,你是天王谷九指天王雷天成了?”
  九指天王呵呵一笑道:“还算你有些眼力!”
  淳于通厉叱:“既然阁下出面与我作对,就该正大光明而行,为何这样鬼鬼崇崇,岂不使在下见笑!”
  九指天王一笑道:“为目的不择手段,是本谷主的一向主张,只要能胜得你,就算鬼鬼崇崇,又有什么不对?”
  淳于通冷笑道:“你有什么花样,快些施展出来吧!”
  九指天王冷哼道:“方才本天王曾叫你放手,你可曾听到!”
  淳于通冷笑道:“在下耳不聋,眼不花,自然是听到了!”
  九指天王怒道:“既已听到,为何不应命而行!”
  淳于通大笑道:“听谁之命,你么,你算什么东西?”
  九指天王怒道:“是什么东西,你马上就可知道了!”
  淳于通大怒之余,扣着那僧人腕脉的五指却加了三成力道。
  那僧人虽然忍耐着不曾出声,但冷汗淋漓,面白如纸,显然已经到了无法支持之时。
  淳于通冷厉的笑道:“秃贼,这就是你要来看的东西么?”
  那僧人强忍着道:“要给你看什么东西,是九指天王的事,你还是去问他吧……”
  挣扎着叫道:“雷老施主,快救老衲!”
  九指天王笑道:“别怕,他加到你身上的痛苦,等一会你可以十倍的偿还给他,自有本天王替你撑腰!”
  转向淳于通道:“白马公子,本天王若是没有一些可以使你就范的事物,也不会这样喝叱于你,你还记得‘紫燕宫’吧?”
  淳于通震了一震,道:“‘紫燕宫’怎样?她们虽是女流之辈,但却比你们这批黑道恶魔强得多了,亏你还有脸提起他们!”
  九指天王得意的一笑道:“本天王并不管这些,只问你可记得‘紫燕宫’,紫燕三剑之首的飞花剑叶兰香么?”
  淳于通一惊道“你提她做甚?”
  九指天王笑道:“据本天王听闻所得,‘紫燕宫’与你是密切的友人,紫燕三剑与你犹其莫逆,正好飞花剑叶兰香在此为客,故而本天王提起她来!”
  微微一顿,慢悠悠的接下去道:“本天王引见一下,不知……”
  淳于通喝道:“胡说,她怎会到了这里?”
  九指天王大笑道:“你不必多问,只问你愿不愿见她之面?”
  嘿嘿一笑,又顾自接下去道:“看这情形,大约你是不愿见她的了?”
  淳于通半信半疑,叱道:“她在哪里? ”
  九指天王一笑道:“你等着看吧!”
  连击三掌,叫道:“把那大丫头带出来。”
  淳于通一颗心都悬了起来,疑神看去,只听暗室中又响起了一阵脚步之声,两条人影走了出来。
  由于那暗室只有尺许见方的一个小窗,墙壁又都是钢板制成,淳于通虽近在咫尺,却是无法进去。
  但其中的景象却已看得 一目了然。
  只见一名黑衣人横拖竖拽的拉出了一名少女,那少女衣裙不齐,鬓发散乱,双手反缚背后,不是飞花剑叶兰香是谁!
  淳于通大叫道:“姑娘,姑娘……叶姑娘……”
  叶兰香也已发觉了,大叫道:“公子,你怎么也来了,他们这里埋伏重重,公子快走,不要管我!快走!”
  九指天王怒叱道:“丫头,闭嘴! ”
  拂手一指,点中了叶兰香的哑穴。
  叶兰香哑穴被闭,已经说不出话来,但眼珠连转,仍是示意淳于通快走。
  淳于通心如刀戮,大喝道:“快些把她放开!”
  九指天王阴阴的一笑道:“放开她来容易,但本天王却有一个条件!”
  淳于通怒喝道:“说! ”
  九指天王笑道:“放开那和尚,让他把你与李心远点穴上绑之后,就可以把这丫头放开,你听明白了么?”
  淳于通大怒道:“办不到! ”
  九指天王大笑道:“如是办不到,本天王不妨再带一个来给你看看!”
  淳于通惊怒交迸的道:“你还掳了什么人来?”
  九指天王傲然道:“不要这样没有耐性,马上你就可以见到了”
  淳于通投注李心远一眼,摇头无语,李心远也是面如死灰,因为眼前的局面实在太出于他们的意料之外。
  只听九指天王喝道:“再把那小一点的丫头带来。”
  淳于通一颗心又悬到了口腔之中。
  但听一声朗应,又一名黑衣人拉出了一名少女,那少女同样的被反缚双手,满面泪痕,涕泣不已。
  淳于通只觉眼前发黑,差一点昏了过去,因为那正是他的表妹萍儿。
  第四十四章 奇峰突起
  淳于通大声叫道:“萍儿! ”
  萍儿眼珠连转,叫道:“表哥! ”
  九指天王又蓦出一指,点了萍儿的哑穴。
  萍儿哑穴被点,难出声息,只有转动着眼珠,满面焦愁的表情!
  九指天王阴阴一笑道:“淳于通,你对她们两人如何,是看她们受苦面死,还是牺牲你自已来救她们?”
  淳于通咬牙道:“除此而外,可还有折衷的条件?”
  九指天王狂笑道:“没有,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淳于通一时躇踌难决。
  他无法不救她们,又无法救得了她们,一时心如刀戮不知如何是好!
  那僧人腕脉仍在他五指控制之下,此刻轻宣一声佛号道:“淳于施主,先放了老衲如何,也许老衲可以替你说说情,商议一个于你有利的条件!”
  淳于通咬牙道:“你先别做梦了!”
  李心远一旁轻声接道:“与虎谋友,不是善策!”
  淳于通忽然传音入密道:“尊驾有何善策?”
  李心远皱皱眉头,也以传音入密道:“认真说来,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为眼前之计,只能想法拖延,慢慢等待机会。”
  淳于通尚未答言,忽听九指天王大笑道:“怎样,本天王耐性不佳,你该从速决定!”
  淳于通皱皱眉道:“在下答允考虑,但却至少要等一柱香的时间!”
  九指天王略一沉忖道:“也好,本天王就等你一柱香的时间。”
  又沉声喝道:“记住,本天王决不延期,一柱香燃完,立刻就要答复。”
  于是,一名黑衣人立刻燃起一柱香来。
  淳于通心乱如麻,一味苦思焦虑,筹思营救叶兰香与萍儿之策,但绞尽脑汁,却也是想不出一点办法。
  一柱香很快的燃光了。
  九指天王大叫道:“淳于通,时间到了!”
  淳于通无可奈何的道:“必须再让一柱香的时间!”
  九指天王大笑道:“淳于通,你不必等待奇迹,就算等上十柱香的时间,这里也不会有人到来,就算有人到来,也是无济于事,你还是快些决定了吧!”
  淳于通厉声道:“再等一柱香之后,在下一定决定。”
  声调一沉,又道:“如果定要我此时决定,只好放手一搏,在下也顾不得许多了! ”
  九指天王沉吟了一下,道:“好,本天王就再让你一柱香吧!”
  于是,一名黑衣人又燃起了一柱香来。
  一柱香很快的又燃去了一半,淳于通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一时之间实在不知应该如何是好!
  忽然——
  一缕传音入密传入了耳鼓之中。
  只听那是一个低沉苍老的声音,叫道:“淳于公子……”
  淳于通一怔,但却又惊又喜的道:“前辈是谁? ”
  那声音又道:“相别才有多久,怎么就记不得老朽了!”
  淳于通立刻听了出来,不禁大喜道:“是于老前辈!”
  原来那声音正是失心人于长青所发。
  只听于长青道:“公子不必着急,且待老朽去查探一下,看看另外是否还有人落在了他们的手中?”
  淳于通忙道:“那就多仰仗前辈了!”
  于长青的声音嘎然而止,表明他真的去喑中查看去了。
  直到那一柱香将尽之时,于长青的声音方才传来道:“老朽都已查清楚了,只有叶姑娘与韩姑娘两人被擒,另外并没有其他被掳之人了!”.
  淳于通道:“前辈可查出此地有多少人么?”
  于长青道:“除开二十多名和尚不算之外,共有十三名神秘人物。”
  微微一顿,又道:“老妻正在庙外把守,有咱们两三个人,大约还对付得了.他们,公子尽管放宽心吧!”
  淳于通道:“叶姑娘与韩姑娘被制在九指天王手中,不知前辈有什么办法可以将他们救了出来?”
  于长青躇踌着道:“那喑室中定有机关,交手不便,而且人还在他手中,必须把他们引了出来,才容易下手!”
  淳于通着急的道:“九指天王奸诈万端,只怕不易办到!”
  于长青坦然道:“ 真正无法办到再想别的办法,现在公子不妨试上一试!
  淳于通道:“前辈现在哪里?”
  于长青笑道:“就在院中树上,与你相距不过五丈之遥。”
  淳于通心中多少安定了一些。
  第二柱香终于燃完了!
  只听九指天王阴阴笑道:“淳于通,现在你决定了么?”
  淳于通冷冷一笑道:“决定了! ……接受你的条件! ”
  九指天王有些意外的怔了一怔,但却旋即大笑道:“好,果然不愧侠义之士。”
  声调一沉喝道:“既已接受本天王的条件,为何还不快把那和尚放了,听任他给你们两人点穴上绑!”
  淳于通冷笑一声道:“在下虽已接受了你的条件,但在下也有条件!”
  九指天王又怔了一怔,道:“说!”
  “因为你并不是可以信赖之人,倘若我俩任由你们点穴上绑之后,你食言不放她们两人,我又有什么办法?”
  九指天王笑笑道:“依你说该怎样呢?”
  淳于通道:“至少要离开那间密室,我才能相信!”
  九指天王哼了一声道:“淳于通,你休想捣鬼?”
  淳于通苦笑道:“她们两人俱在你的掌握之下,而是在下等先被点穴上绑之后,才由你放她们两人,在下又如何能捣得了鬼?”
  九指天王忖思了一下道:“这样吧,你退到院中,本天王就离开暗室,进入静室之中如何? ”
  淳子通一笑道:“好,这条件可以接受。”
  手拉那被制的僧人,退出静室,到了院落之中。
  李心远也跟了出来,但却无限困惑的以传音入密道:“淳于公子,你……”
  淳于通暗中一笑道:“尊驾尽管放心,咱们也许可以成功了,因为……”
  略一忖思,改口道:“尊驾尽管相信在下之言,稍时必有奇变。”
  李心远仍是困惑莫名,因为这条件只是使九指天王由密室移至静室而已,条件上自然是对方有利。
  倘若自已与淳于通俱被点穴上绑之后,九指天王不放二女,又当如何,岂不仍是象在密室中一样?
  心中虽然困惑万端,但口中却没有说出来。
  淳于通,站在院中,朗叫道:“九指天王你可以出来了!”
  但听九指天王哈哈一笑,顿时响起了一阵轧轧之声。
  不久。
  果见九指天王双手分抓二女,由密室进入了静室之后,在静室门口一站,呵呵大笑道:“本天王已依你的条件行事,现在你可以放开那和尚,并且听凭他将你点穴上绑了吧?”
  淳于通急忙暗以传音入密和于长青道:“前辈,现在……”.
  话未说完,只听于长青道:“放心,那九指天王已在老朽指风笼罩之下了!”
  淳于通心中大喜,一声冷哼道:“和尚,看你如何将本公子点穴上绑?”
  顺手一掌,推了出去。
  那和尚跄跄踉踉,滚出去了七八步远,蓬然摔倒于地,原来淳于通在放开和尚时,却顺手点了他的穴道:
  九指天王见状大怒道:“淳于通,你这是何意?”
  一言甫落,却忽然双手一松,向后就倒,而且倒下之后再也无法移 动,连吭也未曾吭出半声。
  十分明显的,他被人暗中同时点闭了数处穴道。
  李心远又惊又喜,并不怠慢,立时去抢救二女,就在这时,于长青也晃身扑到了静室门前。
  第四十五章 喜收螟蛉
  刹那之间,形势大变,飞扬跋扈的九指天王雷天成与那名飞花寺的僧人一个躺在净室之内,一个躺在净室之外,俱被闭了数处要穴。
  叶兰香与韩苹儿则已被李心远松 开绳索,拍活了穴道。
  失心人于长青笑吟吟的道:“还好,这老儿没想到老夫埋伏在院子之中,这也算百密一疏吧!”
  淳于通连忙上前深施一礼,道:“多谢前辈相助,晚辈真不知应该如何图报!……”
  叶兰香与韩萍儿也双双走了过来,向于长青裣衽一礼道:“小女子等拜谢老前辈救命大恩!”
  于长青满面含笑的道:“好说,好说,姑娘不要如此多礼!”
  忽然,只听一个妇人的声音传了过来,道:“老甲鱼,你神气什么,要不是淳于公子和那位上官姑娘治好了我的绝症,咱们哪里能有今天!”
  人随声落,来者原来正是失心人的夫人端木芳。
  于长青呵呵笑道:“对!对!……这话对,如不是淳于通与上官姑娘,我们老两口子还不知变成什么样子了呢?”
  目光一转,道:“上官姑娘去了哪里?.”
  淳于通忙道:“她因遇到了家中婢仆,知道家人惦念,回家探望去了。”
  于长青噢了一声道:“那么,公子与她……”
  淳于通面色一红道:“晚辈昆仑探师之后,就要回到四明门去了。”
  端木芳走了过来,关切的道:“公子的家门血仇,可曾寻出了凶手?”
  淳于通叹口气道:“还没有! ”
  声调低沉,表示出他心中的沉痛之情。
  端木芳转向于长青道:“老甲鱼,记着,淳于公子的事就是咱们的事,今后一定要加紧帮助淳于公子寻找凶手。”
  于长青连声应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淳于通深施一礼道:“多谢两位前辈关心,晚辈深感大恩。”
  端木芳忙道:“不要这样客气,这样反倒显得咱们疏远了。
  又转向韩萍儿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韩萍儿连忙应道:“我叫……萍儿,姓韩。”
  仲手指淳于通又道:“他是我的表哥。”
  端木芳大喜道:“那好极了,你几岁了?”
  韩萍儿低声道:“十岁。”
  端木芳无限慈祥的伸手抚摸着她满头的秀发,不停喃喃地道:“好孩子,真是一个好孩子。”
  淳于通乘机向萍儿道:“堂舅公呢,表妹是如何被他们所掳的?”
  韩萍儿流泪道:“我和爷爷投奔四明门,那里的人待我们真好,还派了丫头仆妇侍候我们,可是只住了一天,就出了事情。”
  说着说着,又哽咽流起泪来,接不下去。.
  淳于通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情?”
  韩萍儿擦着泪道:“爷爷死了?”
  “啊? ! ”
  淳于通像被霹雳轰击了一下,大声追问道:“堂舅公是怎么死的,莫非是被……四明门的人所害么? ”
  他曾记得韩子英告诉他不要完全相信四明门的人,韩子英之所以答应去四明门,大约就是为了去明查暗访。
  忖念之间,心头不禁浮起了一片疑云。
  韩萍儿哽咽略止,摇摇头道:“爷爷不是四明门害的,他们待我跟爷爷那样好,怎么会.害死爷爷,至于爷爷的死……”
  一时之间,满面浮起困惑之情,又无法接得下去。
  淳于通急道:“快说呀,堂舅公倒底是怎么死的?”
  飞花剑叶兰香也轻轻拍着她的肩头道:“妹妹,你尽管仔细想着说,好替你爷爷报仇!”.
  萍儿喘吁了一阵,摇着头道:“爷爷究竟是怎么死的,到现在我也弄不清楚,就是我们到了四明门的第二天一早,爷爷拉着我向四明门外走去。
  淳于通道:“堂舅公没说要带你去哪里么?”
  萍儿摇头道:“爷爷什么也没说,因为他老人家面色沉重,我也不敢多问,只有跟着他老人家向四明堡门外走!
  爷爷走得很快,我简直跟不上他,我们一直走出了十多里路,爷爷走不动了,我们就进入了一片树林里歇息。
  爷爷进到树林之内,和我藏到了一片树丛之中。”
  淳于通奇道:“堂舅公为什么要藏呢?”
  萍儿困惑的道:“我不知道,爷爷什么也没说!”
  淳于通催促着道:“以后呢?”
  萍儿道:“爷爷和我藏了大约一个时辰,方才站起身来,爷爷催着快走,由他老人家的神色上看去,我知道一定是有很严重的事。
  结果,我们刚走出树林,就出了事!”
  淳于通咬牙道:“堂舅公在林外遇害了?”
  萍儿含泪点头道:“我们刚走出林外,就遇上了一个身材高大的蒙面人,抖手一扬,射了爷爷一枝暗器。”
  淳于通咬牙道:“萍妹可知那蒙面人是什么人物?”
  萍儿连连摇头道:“我怎么会知道,爷爷被他射上了咽喉,流了很多的黑血,没过了多久,就……死了!”
  淳于通也忍不住流下泪来,恨恨的道:“萍妹也别忙哭,把经过说清楚了,我一定会替他老人家报仇,堂舅公临死前没有说什么别的话么”
  萍儿道:“那蒙面人射中爷爷之后,立刻就走了,我要送爷爷回四明堡,爷爷不肯,他说他中的是毒箭,活不了多久,并且告诉我绝对不要再去四明门,叫我去找你,他老人家说只有你才能替他报仇!……果然,没有多久,爷爷就死了。”
  淳于通黯然叫道:“我一定会替他老人家报仇!”
  目光一转,道:“萍妹又是怎样落到天王派的人手上的呢?”
  萍儿道:“我把爷爷埋了之后,就独自急走,我又不知道道路,走出了大约三四里路,就被一群人抓了起来,然后被他们捆绑起来,又蒙上了眼睛,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我也就不知道了!”
  淳于通仍是困惑莫明,韩子英究竟是死在什么人的手中,并不能根据萍儿的话判断出来。
  忖思之间,忽见端木芳将萍儿揽入怀中,激动的叫道:“听你的话,你爷爷死得好惨,现在除了你表哥之外,你还有什么亲人?”
  萍儿摇头揩泪道:“没有了,除了表哥之外,我什么亲人也没有了。”
  端木芳轻抚着她的满头秀发,道:“好可怜的孩子,好可怜的孩子。”
  于长青关切的一笑道:“老伴儿,看样子你实在喜欢了这孩子吧!”
  端木芳嗯了一声道:“老甲鱼,记着咱们要替她爷爷报仇。”
  于长青忙道:“一定,只要查访出凶手,我一定放不过他!”
  淳于通心中一动,忙道:“萍妹,还不快拜谢两位老前辈。”萍儿连忙叫道:“多谢两位老前辈……”
  挣扎着就要行礼。
  但她被端木芳紧紧揽在怀中,却没有挣扎得动。
  淳于通忽向端木芳深深一礼道:“前辈这样喜欢我这表妹,实在是她的造化,晚辈志切亲仇,行无定址,实在不方便携带她。”
  端木芳面泛喜色,接口道:“那么你的意思是……”
  淳于通凝重的道:“ 两位前辈看来膝下犹虚,如果原意使我这表妹承欢膝下,就请前辈收她做为螟蛉,不知……”
  端木芳激动的叫道:“这……这……叫我怎么说呢? ”
  淳于通道:“只问前辈是否愿意?”
  端木芳连声道:“愿意愿意,当然愿意……嘻嘻!”
  声调一变,又道:“不过,这事得先问问萍儿。”
  萍儿更是乖巧,早已“扑通”一声,跪下地去,叫道:“干爹,干娘……萍儿拜见。”
  一连四个响头叩了下去。
  端木芳笑逐颜开,连忙将她扶了起来,激动的叫道:“孩子,快别这样,用不着行这等大礼。”
  于是,两人相偎相依,倒真像一双母女。
  叶兰香、李心远俱皆上前道喜,于长青、端木芳更是高兴得闭不拢嘴巴,最后,于长青指指地上的九指天王雷天成,与那名飞花寺的僧人道:“这里的事,就烦由公子处理了。”
  于长青又一笑道:“我们老两口,为了收萍儿为女,要找地方来庆祝庆祝,实在不能再陪你们了,咱们再见吧!”
  淳于通拱手道:“前辈请便。”
  端木芳笑向萍儿道:“咱们走吧!……你能舍得了表哥么?”
  萍儿乖巧的道:“虽然我舍不了表哥,但更舍不了干娘和干爹!”
  端木芳更加疼爱的道:“好乖巧的孩子。”
  转向淳于通道:“请公子放心,我们老两口一定比亲生的女儿还要痛她,至于她爷爷的仇人,也一定会尽力寻找。”
  淳于通忙道:“表妹拜认两位前辈为义父母,实在是她的造化,晚辈哪有不放心之理……;萍妹,好好侍奉义父母,相信不久之后,咱们就可再见。”
  萍儿连连点头道:“我知道,表哥放心吧!
  于是,于长青,端木芳带领萍儿而去,飞花寺中就剩下了淳于通、李心远与叶兰香三人。
  那被点了穴的九指天王雷天成与僧人仍是一个门内,一个门外,横躺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淳于通目光一转,道:“这飞花寺中想必不止九指天王一人,至于寺中的和尚,也不见得都是善类,咱们倒不可在此久留。”
  李心远接口道:“公子说得是,不过……”
  语声微顿,又道:“这九指天王与这僧人,却不能便宜了他们,必须严刑逼供,问出个所以然来,说不定萍儿姑娘的令祖父,就是死于天王派的手中。”
  淳于通轻轻颔首,忽的转向飞花剑叶兰香道:“姑娘是如何被掳的?”
  叶兰香面色一红道:“那是怪我一时疏忽大意,才遭了这么一劫,幸亏公子与方才那两位前辈及时相救,否则真不知要被他怎么样呢?”
  眸光微微一转,又道:“是我带领了紫燕三剑与紫燕十八娇在附近游巡,脱离了他们太远,遇上了这老魔,失手被擒的。”
  淳于通忙道:“她们在于何处?”
  飞花剑叶兰香道:“就在距此二十里的留雁岭。”
  淳于通道:“现在我们立刻赶去那里,将这两人带去慢慢问话。”
  叶兰香检衽道:“敬遵公子令谕!”
  娇躯一俯,就要去抓九指天王。
  淳于通一笑道:“ 这此事不必姑娘动手,在下与这位李总镖师自然会办。”
  转向李心远道:“咱们每人带一个吧!”
  李心远喏喏应声,早已一俯身将那和尚提了起来,淳于通已抓起了九指天王雷天成,于是三人长身而起,向飞花寺外扑去。
  寺中一片沉寂,似是一座空寺,但淳于通却心中有数,寺中的和尚早已躲了起来,倘若有天王派的人,大约也不敢冒然动手,故而方才如此静寂。
  淳于通冷冷一笑,并不去注意这些,顾自倒提着九指天王,有如大鹏腾空一般,向留雁岭飞驰而去。
  不大时光,一片黑压压的高岭,已在面前。
  第四十六章 神秘女童
  留雁岭。
  岭上树叶茂密,十分阴森,虽只不过是一道岭,但却十分险岭,犹如一座高山无殊。
  淳于通收住脚步,转向相继而到的飞花剑叶兰香道:“她们现在还在么?”
  叶兰香忙道:“除非为了重大事故,她们绝不会离去,因为她们会等我回来,纵然已经离去,也必会留下记号。”
  忽然——
  正当两人谈 话之间,只见人影一晃,一条紫衣娇影飘落到了面前,原来正是“雾花剑”孟玉茹。
  叶兰香大喜道:“你们果然还都守在此地。”
  “雾花剑”孟玉茹忙道:“大姐不回来,我们怎敢离开,大姐究竟去了哪里?”
  又转向淳于通福了一福道:“见过淳于通公子!”
  淳于通还礼不迭,但却没说什么?
  叶兰香叹口气道:“一言难尽,你没有看到那两个人么?”
  原来被淳于通所夹持的九指天王雷天成与那飞花寺的僧人却已被淳于通与李心远掷于就地之上。
  孟玉茹投注了两人一眼,讶然道:“这个好象是……天王谷的九指天王雷天成,这个和尚却看不出是什么人来,大姐,这……是怎么回事呀?”
  叶兰香恨恨的道:“是我不小心,被九指天王掳去,囚到了飞花寺中,如不是淳于通公子及时相救,也许现在早已没命了。”
  孟玉茹骇然道:“ 我和二姐已经派出了三批人去,一直还没查出大姐行踪,如果您再不回来,可真把我们给急死了!”
  目光一转,又道:“既是淳于通公子相救,大姐可曾道谢了没有?”
  叶兰香面色一红,道:“死丫头,这还用你说么?”
  淳于通忍不住插口道:“ 此地附近可能敌踪处处,不知盂姑娘可曾布设桩卡守卫? ”
  孟玉茹一笑道:“如不设桩卡守卫,公子与大姐一来,我们又如何能够知道,不瞒公子说,这留雁岭四外俱已在我们监视之中,一有风吹草动,就会得到消息。”
  淳于通颔首道:“那好极了。”
  转向叶兰香道:“姑娘脱险方回,不妨去与诸位姊妹一聚,在下与这位李总镖头就在岭上随便找一处地方审问这两名凶徒!”
  叶兰香道:“谨遵公子令谕!”
  淳于通一笑道:“姑娘说话太客气了。”
  当下不再多言,与李心远分别抓起九指天王雷天成与那名飞花寺的僧人,向密林深处走去。在丛林之中,不多久他们就找到了一处山壁下的石洞,洞口宽大干燥,完全是一处天然洞穴。
  淳于通大喜,与李心远略一示意,进入了石洞之中。
  二人把九指天王雷天成与那僧人放下地来,立刻拍开了两人的哑穴。
  方才的一切经过,九指天王与那僧人俱皆看得十分清楚,只因为哑穴被制,说不出话来而已。
  九指天王长吁一声,道:“你想把老夫怎样?”
  那僧人却双目紧闭,一声不响。
  淳于通哼了一声道:“你自己想要怎样?”
  九指天王咬牙道:“事到如今,唯求一死而已。”
  淳于通冷笑道:“人生有时求死也并不容易,不过……你现在想活下去也并不难,只是却要顺从一些。”
  九指天王精神一振道:“有什么条件?”
  淳于通道:“自然是坦坦白白的回答问话了。”
  九指天王道:“你问吧!”
  淳于通冷笑道:“与你们天王派联络的共有哪些门派,欲图围攻家师的共有多少人,那神秘人究竟是个何等人物?”
  九指天王皱皱眉道:“说出来也没有用处,你是不会相信的。”
  淳于通道:“只要你说的是实话,我自然会相信。”
  九指天王道:“老夫说了之后又怎样呢?”
  淳于通正色道:“只要你全部坦白说了出来,在下立刻放你离去!”
  九指天王兴奋的道:“你不骗我? ”
  淳于通正色道:“ 人无信不立,你不妨去打听打听看,我淳于通骗过谁来。”
  九指天王应声道:“好,老夫就说了出来吧。”
  显然在生死之间,他还是保命要紧。
  但就当他要开始述说之际,忽然传来了一声娇喝!
  淳于通一听就知,那是出于紫燕宫的少女们之口,当下不由为之一怔。
  那喝声一停,随之却传来了一声惨呼!
  淳于通大惊失色,因为那惨呼声仍是出之于紫燕宫的少女们之口,而且由声音情形判断,可知来人武功甚高,一出手间就将那名紫燕宫的少女致于死地!
  淳于通不由大为惊疑,一时不知自己是否该赶去驰援?
  就当他难以决定的时间中,忽然又是一声惨呼传了过来,似是又一名紫燕宫的少女遭了毒手。
  淳于通再也不能犹豫了,当下连忙急向李心远道:“ 就烦李总镖头看牢他们两人,必要时就把他们杀掉算了。”
  李心远忙道:“公子放心,老朽记下了!”
  淳于通匆匆叮咛了一声,立刻长身而起,向发声之处扑去。那声音就发自二十余丈之外,两个起落之间,已经到达,定神看去,一片惨象已经呈现面前。
  只见那两名紫燕宫的少女已经横尸在地,正是紫燕十八娇中之人,致命之由是被人以重手法一击致死。
  淳于通双眉深锁,看得出那两名少女是在林中布桩之人,分明是有人暗入林中,被两名少女之一发觉,立刻出声喝叱,但却被来人一击致死,另一名当声来援,也相继遭了毒手。
  淳于通纵 目四顾,不见人影,可知行凶之人,已经离去。
  正当他欲要长身追查凶徒之际,忽见三条人影疾扑而至,正是紫燕三剑的“飞花剑”叶兰香,“飘花剑”周如茵,雾花剑”孟玉茹。
  飞花剑叶兰香急道:“怎么,公子也来了,方才……”
  淳于通伸手一指道:“你们看吧。”
  飞花剑叶兰香等此刻方才发现了那两名紫燕十八娇中的少女尸体,三人不由咬牙俯身叫道:“这是什么人下的毒手?”
  淳于通道:“自然是那一般神秘人物了。”
  微微一顿,又道:“方才姑娘们不是说这留雁岭四周都在监视之中么?但……”
  飞花剑叶兰香接口道:“来人必然武功极强,否则绝难逃过桩卡的监视。”
  淳于通皱眉道:“此地不可久留,姑娘最好准备离去,在下问出那两个人口供之后,也就要离去!”
  叶兰香忙道:“公子快请去问口供,二妹,你和三妹处理了这两位妹妹的尸体,我即刻去召集十八娇其他之人。”
  淳于通急于问出九指天王与那和尚的口供,当下并不多言,略一颌首,立刻转身驰去。
  眨眼之间,他又回到了那处洞穴之前。
  但是,他几乎连血液都凝固了起来,原来洞穴中已出现了一片惨象,只见九指天王雷天成与那名僧人俱已失踪不见,李心远则血迹淋漓,已经横尸于地。
  淳于通咬牙顿足的道:“好凶狠的歹徒,料不到我竟中了他们的调虎离山之计。
  然而由现场的情形中,却看不出是丧生于什么人之手!
  他知道,那行凶之人可能早已离去,现在再追,也将是完全徒劳,略一忖思,抖手拍出一掌!
  但听“蓬”的一声大响,砂石如雨,尘土崩落,那洞穴已经完全坍了下来,将李心远的尸体埋在了其内。
  不久,只见飞花剑叶兰香飞扑而至,叫道:“公子,这里出了事么?”
  淳于通叹口气道:“是我疏忽了一着,九指天王与那和尚已经被人救走,李总镖头却已经被他们杀死了!”
  叶兰香皱眉道:“那么,这……”
  淳于通接口道:“这原是一处洞穴,已被在下击坍,用以埋葬李总镖头的遗体了。”
  两人谈话之间,飘花剑周如茵,雾花剑孟玉如,已经带领着十八娇中的十六娇赶来。
  飞花剑叶兰香目光一转道:“现在,该怎么办呢?”
  淳于通略一忖思道:“眼下群魔嚣张,似乎已经发动向正义宣战,情势已经是紧张到了极点,姑娘们最好赶快回紫燕宫。”
  叶兰香道:“回宫去之后呢?”
  淳于通微吁一声道:“由种种情况看来,魔焰嚣张,所出的都是武功颇高之人,方才两位十八娇中的少女之死,就是一例。”
  叶兰香皱眉道:“公子的意思,是要我们躲了起来么?”
  淳于通道:“为了避免无谓的牺牲,这是最好的办法!”
  叶兰香慨然道:“生为江湖人,刀头舔血自是常事,若是为了怕牺牲而躲了起来,那就算不得是江湖人了。”
  微微一顿,又沉凝的道:“我们宫主也绝不会同意公子的这一措施!”
  淳于通微吁一声道:“依姑娘们之意呢?”
  飞花剑叶兰香忙道:“我们宫主派出我们来就是要我们协助公子的,我们宫主与其他所有的紫燕宫中之人,也都随时等待着替公子效劳,只要公子一声令下,自我们宫主以下,所有的紫燕宫中之人,都悉听公子调度。”
  淳于通呐呐的道:“这是南宫主与诸位姑娘的好意,但……但……”
  叶兰香焦急的道:“公子别但了,快些请您下令吧,究竟要我们怎样?”
  淳于通忽的一顿足道:“既是贵宫如此看重我淳于通,我自然也不便辜负了诸位的心意,不过,如要认真帮忙,就要大帮……”
  叶兰香接口道:“我们宫主已经说过,就算紫燕宫因之完全毁灭,也是在所不惜!”
  淳于通沉凝的道:“既是这样,在下倒要认真借重诸位了。”
  叶兰香忙道:“公子尽管吩咐。”
  淳于通道:“眼下还是要诸位姑娘且回紫燕宫。”
  叶兰香道:“那……公子还是不肯要我们帮忙么?”
  淳于通连忙摇摇头道:“不,不!……我要诸位回紫燕宫,一来是要诸位与南宫主商议一下,二来是要诸位去准备一下。”
  叶兰香欣然道:“不知要准备什么?”
  淳于通道:“要紫燕宫悉起精锐,由南宫主亲自出马。”
  叶兰香欣然道:“ 这容易,南宫主一定遵命行事,但不知悉起精锐之后……”
  淳于通接口道:“此外,还要诸位姑娘传一件讯息,那就是与鬼王堡传一个信去,要他们也悉起精锐,与紫燕宫一起出马。”
  飞花剑叶兰香忙道:“婢子遵命。”
  淳于通又道:“还有穷家帮,也请诸位姑娘传个讯去。”
  叶兰香忙道:“ 婢子记下了!……请公子吩咐,准备好了之后又怎样呢? ”
  淳于通道:“准备好之后,可以化整为零,分批去太岳山。”
  叶兰香道:“是去淳于山庄?”
  淳于通颔首道:“不错,在下目前去一趟昆仑山,然后就会回到太岳山!……到时再详细计议荡魔之计。”
  叶兰香道:“婢子记牢了,请公子放心!一定办妥。”
  淳于通道:“既是这样,诸位姑娘可以走了!”
  叶兰香道:“公子保重,婢子等就此告退了。”
  淳于通慨然一叹道:“代在下问候南宫主,诸位……去吧!”
  于是,叶兰香等告别而去,不大时光,已经走得没了踪影。
  密林之中,就只剩下了淳于通一人,他徘徊了一阵,长身而起,直向昆仑山的方向奔去。
  一路之上,他并未再发现那些神秘人物,心中倒稍为稳定了一些,第五天已经入进昆仑山区,到了距逍遥崖百里左右。
  他急于要见到恩师,故而步覆加紧,飞速奔驰。
  忽然——
  只听一阵步履声由不远处的一座峰头上传来。
  由于附近俱是荒山,而且积雪处处,根本不会有农家猎户住在附近,所以淳于通就特别注意起来。
  他迅快的匿身伏在了一方巨大的岩石之后。
  不久。
  只见一条人影由峰顶疾泻而下,眨眼间已到面前。
  出于他意料的是,那竟是一名十多岁的少女,大约与萍儿不相上下,由峰上奔下之后,略一停顿,又向前奔去。
  这更加引起了淳于通的奇怪,但他心存戒意,而且此处距他师父所住的逍遥崖已经只有百里,另一个更大的力量吸引着他,使他未曾追去。
  但那女童跑出没多久,忽然一跤摔下地去。
  淳于通怔了一怔,静静注视,却一直不见她再爬起来。
  这使淳于通再也不能袖手旁观下去,飞身而起,扑了过去。
  只见那女童一身破衣,而且憔悴,似是已经数日未曾进食,一直在奔波逃亡之中度日。
  也许由于腹中饥饿,也许由于道路坎坷,使她摔在了乱石之中,四肢都有伤痕,竟然像是昏了过去。
  淳于通连忙俯下身去,轻轻叫道:“小妹妹,小妹妹……”
  没有应声,那女童真的昏了过去。
  淳于通俯身仔细看去,只见那女童只有四肢表皮被擦伤,想是因为惊惧疲劳,加上饥饿之故,方才昏了过去。
  他连忙替她轻轻按摩,施以推宫过穴之术。
  不久。
  那小女孩悠悠的醒了过来。
  只见她两眼圆睁,叫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
  淳于通微微怔了一怔,道:“ 小妹妹,你先别忙问我,现在该是你先回答我的问话……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你家住在哪里?”
  淳于通似是发觉那女童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忍不住怀疑了起来。
  那女童也怔了一怔,道:“我家住在大雪峰下,但我家出了事情,只有我一个人逃了出来,现 在我要去找逍摇仙翁……”
  淳于通大震道:“你说什么,你要找谁?”
  那女童两眼一翻道:“ 逍遥仙翁,你认得他么?我正想着不知怎样去找他呢? ”
  淳于通沉凝的道:“谁告诉你要你去找他老人家?”
  那女童道:“我爹爹!”
  淳于通道:“你爹爹呢?”
  那女童叫道:“我爹爹已经死了,要不然我何必去找逍遥仙翁?”
  淳于通不由为之一怔!
  他又仔细投注了她一会,道:“你爹爹是怎么死的,他又为何要你去找逍遥仙翁?”
  那女童含泪道:“我爹爹是被人杀死的!我爹爹临死时叫我去找逍遥崖的逍遥仙翁,爹爹说只有他才能帮得了我,只有他才能给爹爹报仇?”
  淳于通急道:“小妹妹,你仔细想想看,是什么人杀死你爹爹的,另外还有什么人被杀,他们为什么要杀你们家的人?”
  那女童哽咽道:“我爹爹说他们是专杀好人的坏人,我们家和鬼王堡有来往,就是为了这个才杀我们家的,我爹爹,我娘,还有两个哥哥都被他们杀了……”
  淳于通大是同情的道:“小妹妹,别哭,我陪你去逍遥崖,不瞒你说,逍遥仙翁是我的师父!来,我带你去吧……”
  那女童破涕为笑道:“真的?那真好极了!”
  淳于通道:“方才看你奔跑的情形,大约你也会武功吧!”
  那女童连连点头道:“是爹爹教我的,但是差得远呢!”
  淳于通颔首道:“咱们走吧! ”
  那女童欣然而起,道:“这位大哥,你贵姓呀?”
  淳于通道:“我姓……”
  但他一语未完,那女童却找了一个最有利的时机,猛然出手,撒出一把白雾般的东西。
  第四十七章 飞虹公主
  这变故实在太猝然了,淳于通万万想不到有此一着!
  那女童似是十分乖巧,一番谈话已使淳于通完全相信,而且那女童是找了一个最为有利的时机猛然出手。
  淳于通虽然是逍遥仙翁的弟子,又习学了仙机兵书上的神功,但他却没法躲过这女童的--着。
  因为一来出于无备之间,二来那女童与他近在眼前,出手即到,撒出去的又是一蓬白雾,登时被撒个正着。
  淳于通一声未曾喊出,只觉一阵腥味冲入鼻孔,眼前一黑,登时翻身跌了下去,一时四肢酸软,虽然未至昏迷,但却再也难动一动。
  他尽力运功迫毒,但内功却只能护得住心头灵光,根本没有迫得出毒素的能力,不由暗暗一叹,咬牙不语。
  那女童就守在他的身边,望着他出神。
  淳于通怒叫道:“料不到你小小年纪,心地却是如此之坏!竟然出手暗算于我! ”
  那女童泪痕满面的道:“我没有办法,是为了救我爹娘,才……”
  “哇”的一声,又哭了起来。
  淳于通叹道:“救你爹娘,你可告诉我,我会帮你的忙,为什么你要下手害我,究竟是什么人要你这样做的?”
  那女童道:“是一群蒙面人,他们告诉我你一定会从这里经过,只要把你制住,他们就放我爹娘!”
  淳于通哼道:“你爹娘被他们掳去了么?”
  那女童连连点头道:“要不然我为什么要听他们的话来害你!”
  淳于通皱眉道:“我会帮你救你爹娘,快些,趁他们还没来,把解药拿出来给我! ”
  那女童急道:“我没有解药……”
  淳于通叹道:“这药是他们给你的?”
  那女童点头不语。
  淳于通也双目一闭,不再说话,因为他知道,自己今天是再也无法脱过毒手的了!……
  那女童忽又哭道:“我现在有些后悔了,你……能原谅我么?”
  淳于通苦笑道:“我不怪你,虽然你害了我,但一来这是出于你的孝心,二来,是我该当遭这一劫,不过……”
  声调一沉,又道:“最好你赶快离去,否则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那女童一惊道:“他们答应过放我爹娘!”
  淳于通摇头道:“与虎谋友,只怕那是不可能的!.”
  说话之间,忽见一群人呼啸而至,正是许多蒙面人。
  那些人至少有十余人,纷纷一拥而至,将淳于通围了起来,像一群猎人猎得了一头野兽一般,欣喜无比。
  那女童畏畏怯怯的大叫道:“我替你们办到了,你们答应我的条件呢?”
  其中一名蒙面人阴阴的一笑道:“什么条件? ”
  那女童叫道:“你们答应放我爹娘的!”
  那蒙面人呵呵大笑道:“你爹娘早被我喂狼了!”
  那女童嘶声大叫道:“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那蒙面人大笑道:“听明白了,你爹娘早被我们杀掉丢到山沟里去了!”
  那女童大哭道:“不行,你要还我的爹娘来!”
  纵身就向那蒙面人扑去!
  那蒙面人勃然大怒,沉声厉叱道:“找死!去你的吧!”
  飞起-一脚踢了出去!
  但听“蓬”的一声,那女童声息顿寂,显然被那蒙面人一脚踢飞,摔死于乱石之中,了结了一条小命!
  淳于通忽然振声大喝道:“欧阳奇,你好残忍的手段!”
  原来那群蒙面人中的为首之人正是追魂秀士欧阳奇,也就是在秦岭五龙谷中骗了他的人。
  欧阳奇欣然一笑道:“淳于通你认出我来了!”
  淳于通道:“你那刺耳的声音可以使人终生不忘!”
  欧阳奇笑道:“那好极了,现在形势不同,你已成了阶下之囚,似乎说话的态度应该改变上一些。”
  淳于通冷笑道:“那怕你会要失望了!”
  欧阳奇一怔道:“为什么? ”
  淳于通冷笑不言。
  欧阳奇并不怠慢,身子一伏,亲自动手在淳于通身上搜了起来。
  但他不久就颓然站了起来,咬牙道:“‘仙机兵书’呢?”
  淳于通笑道:“ 我不能答复你这问题,可以告诉你的是它不在我身上。”
  原来欧阳奇搜了半天,淳于通身上竞是空空如也,什么东西也没有搜出,连一片纸屑也没有找到。
  欧阳奇咬牙道:“在严刑之下,不怕你不说出来!”
  淳于通咬牙道:“我恨不得寝你之皮,食你之肉!”
  欧阳奇笑道:“只有等下一辈子了,这一辈子大约是不行了。”
  淳于通咬牙道:“欧阳奇,你的目的何在?”
  欧阳奇大笑道:“ 这并不能说是我的目的,应该说是黑道朋友的共同目的,不过,你既落到了我的手里,可能我要沾的利益大些!”
  淳于通冷笑道:“你想图谋‘仙机兵书’! ”
  欧阳奇笑道:“黑道上的朋友已经议妥,谁到手就是谁的!”
  淳于通漠然的笑道:“说出来也没用,你得不到他!”
  欧阳奇咬牙道:“不得‘仙机兵书’,我誓不罢休!”
  淳于通道:“有一句话你该记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妄图得到‘仙机兵书’,只怕你会因此而死!”
  欧阳奇恨恨的道:“虽死不悔……”
  沉声一喝道:“把他带走! ”
  所有随来的蒙面人一声朗应,七手八脚的把他抬了起来,随着欧阳奇--路向前走去。
  淳于通一颗心不由沉了下去,暗暗叹道:“这一次只怕完了!”
  当下双目紧闭,一言不发。
  他不知欧阳奇要把他弄到哪里,也不知欧阳奇将以什么手段来对付他,但不拘用什么手段,都是将对他极为不利。
  忖思之间,在那些人拉扯下,已经走出了数里远近。
  他仍一直运功迫毒,但他终于发觉这完全是徒劳无功之事因为所有脉穴几乎都已淤滞不通。
  于是,他除了默护心头灵光之外,再也没有其它办法。
  忽然----
  只听一声娇喝来自不远之处,所有黑衣人顿时停了下来。
  淳于通凝神看去,只见不远处山岩间站了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背后则随着两名翠衣小婢。
  那红衣女子生的十分妖娆,背后背着弓箭,腰悬三尺青锋,连两名婢女也各在肩头插着一柄宝剑。
  只见欧阳奇当先走了过去,道:“姑娘拦路为何?”
  那红衣少女两眼一瞪道:“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欧阳奇笑道:“昆仑山。”
  那红衣少女怒喝道:“是昆仑山的飞虹峰!”
  欧阳奇道:“不管是什么峰,这有关系么?”
  红衣少女哼道:“自然是有关系,至少,这里五十里方园之内,没有我的许可,任何人不准随意行走!”
  欧阳奇一笑道:“这样说来,这一带山地是姑娘的产业了!”.
  红衣少女哼道:“就算是如此吧!·”
  欧阳奇喋喋一笑道:“可惜本秀士并不买这帐……”
  声调一沉,道:“识相的话,你就快些滚开吧!.”
  红衣少女勃然大怒道:“凭这两句话,就该割你的舌头。”
  欧阳奇调侃的道:“ 我的舌头愿意送给你,只不过恐怕你没办法割得了去! ”
  红衣少女冷冰冰的喝道:“那就要试试看了!”
  欧阳奇伸手一挥道:“去把这几个丫头打跑!”
  相随的黑衣人顿时朗应一声,其中四名同时拔出兵刃扑了上去。
  只听那红衣少女喝道:“小翠小碧,去收拾了这几个人!”
  两名侍婢齐齐脆应一声,拔剑迎了上去!
  四名蒙面人不知厉害,齐声喝道:“丫头们,还不快些束手就缚!”
  那两名小婢大怒道:“你们嫌死的慢了么?”
  齐挥利剑,匝地攻至!
  两名侍婢的剑法精奇无伦,四名蒙面人一经交手,方才看出厉害,但听“叮当”乱响,随之是一片惨呼。
  连淳于通也为之大感愕然,因为那两名侍婢的剑法实在凌厉的出人想象,交手数招之间,四名蒙面人手中兵刃俱被削折,一齐横死在地。
  由此可知那两名侍婢不但剑法精奇,而且所使的都是上古神兵,能够削铁如泥的利器。
  同时,二女的手法也实在狠到了极点,四名蒙面人俱是死状极惨,有的身手异处,有的齐腰斩断。
  欧阳奇与残余的蒙面人俱皆惊呼出声。
  二婢虽是连杀四人,但却若无其事,淡淡的一笑道:“要送死的快些上来!”
  经过了这次教训,哪里还有人敢于吭声。
  良久。
  欧阳奇呐呐的道:“我们深深佩服了姑娘的神功,不知……”
  红衣少女一笑道:“可是问我姓名来历么?”
  欧阳奇道:“姑娘可否见示!”
  红衣少女冷冷的道:“飞虹公主! ”
  欧阳奇一惊道:“久仰大名了!”
  原来飞虹峰,飞虹洞府,江湖中早有传说,但却没有人知是在哪一处山中,飞虹公主据说武功人化,剑术通玄,但道是没有人见到过她!
  飞虹公主冷笑道:“现在还想叫我让路么?”
  欧阳奇连忙一揖道:“不敢……”
  飞虹公主一笑道:“我已杀了你们四个人,你想怎么样呢?”
  欧阳奇笑道:“只想求公主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
  飞虹公主笑笑道:“你们怕了,想逃命,是么?”
  欧阳奇低声下气的道:“请公主高抬贵手!”
  飞虹公主欣然一笑道:“你们滚吧!记住,以后再敢到此一步,可不饶恕了!”
  第四十八章 万年参宝
  欧阳奇如逢大赦,忙道:“多谢公主,以后再不敢到此一步了!”
  转动身形,急急向来路奔去!
  忽然----
  飞虹公主振声大叫道:“站住! ”
  欧阳奇等已经跑出了十余丈,闻言如遭雷轰,只好齐齐收步停了下来,一个个惊惧不已。
  飞虹公主一步步向前走了过去。
  欧阳奇惊忧交并的道:“公主……莫非又改变主意了么?”
  飞虹公主冷哼一声,道:“为什么你们还抬着一个人?”
  欧阳奇呐呐的道:“是……是……他病了……! ”
  飞虹公主秀目一转,喝道:“放下他来! ”
  欧阳奇虽然不愿,但却只好依言照办。
  飞虹公主走近淳于通身边,仔仔细细的注视了淳于通一会,不由面泛红霞,久久无言。
  欧阳奇见飞虹公主顾自发起呆来,忍不住道:“公主,我们……可以走了么? ”
  飞虹公主微微一笑道:“可以,你们走吧! ……”
  声调一沉道:“不过,把这人给我留下来!”
  “啊? ……”
  欧阳奇吃了一惊,道:“这……这……”
  但这了半天,却没有这出一句话来。
  飞虹公主哼道:“怎么,你不肯?”
  欧阳奇忙道:“ 不是不肯,而是,他的病很重,我们要去设法替他医治! ”
  飞虹公主哼道:“本公主再说一遍,把他放下!”
  声色俱厉,使人不由为之一凛!
  那抬着淳于通的两名蒙面人不待欧阳奇吩咐,已经把淳于通悄悄的放了下来,不敢违拗。
  飞虹公主一笑道:“怎么,这人对你们很重要么?”
  欧阳奇苦笑道:“不,不,不过,留下他对公主并没好处,还是由我们把他抬走吧!”
  飞虹公主怒道:“你们再这样啰嗦,本公主可不客气了!”
  欧阳奇苦笑一声道:“那么,我们要告辞了!”
  飞虹公主冷叱道:“快滚! ”
  “慢着! ……”
  这话出于淳于通之口,飞虹公主与欧阳奇等俱皆为之一怔。
  飞虹公主应声叫道:“你们慢走……”
  欧阳奇等只好又应声停了下来。
  飞虹公主转向淳于通柔声道:“看来你的伤不重,你叫下他们做什么?”
  伸手向两名侍婢一招,道:“快来扶他起来。”
  两名侍婢应声而至,果然依言将淳于通扶了起来,使他靠在一名小婢的怀中,舒服的躺着。
  淳于通心虽不愿,但他四肢麻痹,不能转动,只好一切听其所为。
  他喘吁了一声,道:“在下要先动问姑娘一句,为何要救在下?”
  飞虹公主面色一红,呐呐无言。
  淳于通冷冷的道:“莫非也是为了仙机兵书么?”
  飞虹公主怔了一怔,道:“什么仙机兵书,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这名字呢!”
  淳于通见她言语之间不似谎言,顿了一顿,道:“那么,姑娘救了在下,完全是善意的了?”
  飞虹公主皱眉道:“你这人看来脾气不小,我难道是恶意的么?”
  淳于通道:“既承姑娘善意相救,在下可否先求姑娘一事?”
  飞虹公主甜甜的一笑道:“你说吧! ”
  淳于通道:“这些人都是坏人,把他们都杀了吧!”
  飞虹公主微笑点点头道:“这容易,只要你愿意杀了他们,不管是不是坏人,就杀了吧! ”
  这些话欧阳奇早已听得明白,同声哀求道:“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飞虹公主唇角含笑道:“既是你要杀了他们,我应该亲自动手!”
  事实上两婢在扶持着淳于通,也无法分得出身来。
  欧阳奇等志在逃命,一个个俱都展开绝顶轻功身法,四散分奔,看来想把他们一齐杀掉,倒不是一件易事。
  但飞虹公主却轻松从容的把背后的弓箭扯了下来,但听飕飕连响,一连七八支羽箭射了出去。
  她不愧是神射之人,但见飞奔而去的欧阳奇等人,立刻一个个的倒了下去,没有一个幸免。
  而后,又见她娇躯疾弹,飞射而起,手中早已拔出了一柄寒光森森耀眼欲花的宝剑。
  她果然有如一道飞虹,挥动宝剑,不大时光就将欧阳奇等散躺在各处,受了重伤的身躯斩得身首异处。
  然后,她像一朵红云一般冉冉的飞回淳于通身边,道:“已经把他们都杀了!”
  淳于通忙道:“多谢公主! ”
  飞虹公主甜甜的笑道:“我看你不象病,而象是中了毒!”
  淳于通颔首道:“不错,就是那些人用毒害了我!”
  飞虹公主娇媚的道:“不要紧,我可以立刻使你复原……”
  转向两名侍婢叫道:“快把这位公子抬回洞去。
  二婢应了一声,立刻把淳于通抬了起来,飞步向前走去。
  淳于通暗暗留意,只见走了不久,面前忽然开阔了起来,一片绿树红花,开满在一片山谷之内。
  山谷尽头,有一座半出天然,半出人工的山洞,布置得美仑美奂,洞外有着四个大字:“飞虹洞府。”
  二婢抬着淳于通向内直走,一直走入了一间豪华精美的洞室,放在了一张绣榻之上。
  一看就知,那是飞虹公主的卧榻。
  飞虹公主毫不迟疑的道:“快去取参宝来。”
  二婢怔了一怔,没有移动。
  那飞虹公主秋波一转,道:“怎么,你们没听见我的话么?”
  二婢同声道:“公主的吩咐听到了,但……”
  飞虹公主沉声道:“但什么? ”
  二婢道:“那参宝只有一颗,是何等名贵之物,怎能……”
  飞虹公主哼道:“那参宝是我的,还是你们的?”
  二婢忙道:“自然是公主的!·”
  飞虹公主哼道:“既然是我的,难道我不能自由使用么?”
  二婢俯首道:“婢子等是为了公主好,那样延年益寿的神物,应该由公.主自己服用,岂可给一个萍水相逢的人服用!”
  飞虹公主忽然以低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道:“你们知道他对我是多么重要么?”
  二婢愕然怔了一怔,果然不再言语了。
  飞虹公主幽幽的道:“快去拿吧! ……”
  二婢轻轻应了一声,果然双双离去。
  不久。
  只见二婢去而复转,其中一婢手中捧着一方锦盒,另外一婢则捧着一碗热汤,飞虹公主伸手接过,打开锦盒,将其中慎重收藏着的一枚万年参宝取了出来,丢入了热汤之中。
  但听“嘶嘶”一阵轻响,那参宝已经融化在热汤之中。
  飞虹公主亲自端了出来,凑向淳于通唇边,笑道:“公子,服下去吧!”
  淳于通无法推却,只好依言一口口的喝了下去。
  那参宝一经入肚,只觉丹田热浪激生,循经走脉,布达四肢,顷刻之间,出了一身热汗。
  淳于通再经运息时,发觉自己毒伤尽愈。
  他欣幸之余,霍然由床上跳了下来,深深一揖,道:“多谢姑娘相救之恩!”
  飞虹公主娇媚的一 笑道:“我叫白飞虹,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
  秋波转动,又道:“你呢? 你叫什么大名?”
  淳于通脱口道:“在下淳于通! ……”
  “啊? ……”
  飞虹公主惊呼一声,喃喃的道:“你……你就是淳于通!”
  忽然身子一软,一跤跌了下去!
  第四十九章 暗警神功
  飞虹公主听得淳于通报出姓名之后,面色骤变,身子一软,一跤跌下地去,竟然昏了过去。
  两名侍婢大惊失色,急忙双双向前,将飞虹公主搀扶起来,放在了方才淳于通躺过的绣榻之上。
  那两名侍婢一名小翠,一名小碧,两人焦急的互望一眼,同声叫道:“都是他,要不我们公主怎会昏了过去……”
  那年龄较长的小翠慌忙的道:“快去拿万年参宝!”
  年纪较轻的小碧,应了一声,转身欲去,但她立刻就转了回来,叫道:“姐姐,你怎么这样健忘,刚才不是给他吃了么?”
  小翠急得连连跺脚,转向淳于通叱道:“这究竟是怎么搞的,为什么我们公主一听到你的名字,就会气得昏了过去,你……”
  淳于通剑眉深锁道:“在下也是困惑不解。”
  小碧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道:“这怎么办呢?”
  淳于通忍不住道:“不管你们公主是为什么昏了过去,但不过是一时的血气闭塞,只须略施推宫过穴之术,必会苏醒过来!”
  小翠双手连摇道:“不行,我们公主不能用‘推宫过穴’之术!”
  淳于通奇道:“为什么呢? ”
  小翠凝重的道:“我们公主虽然神功盖世,但她小时候心经气海都受过重伤,以后虽然好了,但除了她自己运气行功,别人谁都不能帮助她,否则,一定会血凝心经,气涸丹田,所以这推宫过穴之术,是万万用不得的!”
  淳于通讶然道:“这样说来,那万年参宝对她是有神效的,只要她把万年参宝服了下去,必然可以完全复原,为什么……”
  小翠道:“一点不错,我们公主心经丹田的伤痕,只要服用下万年参宝,就会完全复原,比没受伤的人还要好得多,所以我们老夫人费了不少心血,才弄来一根万年参宝,给我们公主……”
  淳于通接口道:“你们还有老夫人?是公主的母亲么?”
  小翠颔首道:“不错,自然是公主的母亲了……”
  淳于通目光转动,道:“这里好象……”
  小翠接口道:“ 我们老夫人住在离这里五十里之外的白云峰下的白云宫,叫做白云姥姥,自然不是住在此地!”
  淳于通叹口气道:“你们公主为什么不把那万年参宝服了下去!”
  小翠流泪说道:“我们公主的脾气谁都对她没有办法,老夫人把万年参宝交给我们公主时,本来是叫她接着就服了下去,我们公主当时答应了,但回到洞府来以后,她却又改了主意,不肯服用……”
  淳于通奇道:“这又为什么呢?”
  小翠道:“我们公主说她武功高强,谁也伤不了她,也用不着别人帮她推宫过穴,或是输功疗伤,舍不得服用,才一直留了下来! ”
  飞虹公主仍是昏迷不醒,气如游丝。
  小翠小碧俱皆哽咽道:“这可怎么办呢,要是我们公主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也就活不成了!”
  淳于通也是束手无策。
  小翠揩揩泪渍,忽道:“事到如今,说不得我们只好去见老夫人了!”
  小碧道:“ 老夫人不会放过咱们的,而且,一定会使咱们死得很惨! ”
  淳于通接口道:“你们老夫人这样厉害么?”
  小碧道:“老夫人交待过我们好好服侍公主,那万年参宝没使公主服下的事,老夫人也不知道,现在公主出了这样的事情,老夫人还会放得过我们么?”
  淳于通沉凝的道:“好汉做事好汉当,这事由我而起,自然该由我负责,不过,两位可知道你们公主为什么会忽然昏过去么?”
  小碧两眼瞪得滚圆的道:“不知道啊,我们公主从来没有这样的毛病,今天真是奇事! ”
  小翠冷哼一声,接道:“这没有什么奇怪的……”
  眸光利箭般的投注在淳于通脸上道:“我知道这原因!”
  淳于通吃了一惊道:“什么原因? ”
  小翠沉凝的道:“我们公主是听到你报出姓名之后才昏过去的,自然是与你有关……以前见过我们公主么?”
  淳于通连连摇头道:“没有啊,我可以对天发誓,这不但是第一次见到你们公主,而且还是第一次听到飞虹公主之名!”
  小翠皱眉道:“这就奇了,我们公主明明是听到你的名字之后才昏过去的,她为什么会这样的呢!”
  淳于通忖思着道:“你们两位跟你们公主多久了!”
  小翠道:“我们从小跟着公主,现在也快十年了!”
  淳于通道:“十年之中,你们都跟着你们公主么?”
  小翠道:“可说是寸步不离!”.
  淳于通缓缓踱了几步道:“你们可曾跟公主到过中原,或是走过江湖?”
  小翠摇摇头道:“没有,我们从来没离开过昆仑山!”
  淳于通也一顿脚道:“这就奇了……”
  满面困惑的接下去道:“在下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你们公主昏过去的原因,对你们公主的友情,在下感激得很……但……”
  小翠接口道:“你想走么? ”
  淳于通道:“为今之计,你们两位最好立刻带你们公主去见老夫人,也许她能治得了你们的公主……”
  小翠道:“你呢? ”
  淳于通尴尬的一笑道:“在下不便去见你们的老夫人,留在这里于事无补,而且,在下还有急事在身,故而……”
  小翠咬牙道:“说来说去你还是想走!”
  淳于通道:“在下要去逍遥崖见我的恩师,顺便求他老人家设法,倘若待在下回来时你们公主仍然没好,也许在下可以救她!”
  小翠摇头道:“不行,不论你说什么,你也是不能走……”
  小碧接道:“你一走,我们就没命了!”
  小翠沉凝的道:“现在我们只有去见老夫人,倘若老夫人发觉了公主不曾服过万年参宝,我们是一准没命……”
  声调一沉,又道:“倘若老夫人发觉参宝是被你服用了,你也一准没命!”
  淳于通道:“依两位姑娘之意,想要怎样呢?”
  小翠冷笑道:“你自己去想吧!”
  淳于通道:“姑娘想必是要我陪你们去见老夫人了?”
  小翠道:“你是被我们公主救下来的,而且她把自己舍不得服用的万年参宝替你医了毒伤……”
  淳于通忙道:“这是天高地厚之恩,在下永记不忘!”
  小翠道:“如不是你服了万年参宝,我们公主也不会没救!”
  淳于通颔首道:“在下为此深感不安!”
  小翠道:“如果我们公主没救,只怕就要死了,我们公主一死,老夫人绝对放不过我们,我们两人也是一死!”
  淳于通心如刀戮,哑口无言!
  小翠流泪道:“试问我们都一个个的死掉,你会忍心么?”
  淳于通道:“在下如非有重大责任在身,一定会陪你们同死!”
  小翠道:“这样说来,你还是想走!”
  淳于通道:“在下虽走,也是为了要设法救你们公主!”
  小翠道:“倘若我们老夫人也救不了公主,你也没有用处,去求谁都不行,你不必用这话做为借口!”
  淳于通又无话可说了,心中不由犹豫起来。
  侍婢小翠说得不错,如不是飞虹公主,自己绝难逃得出欧阳奇的魔掌,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如今,她遇上了这样重大的危机,自己当真能一走了之,不管不顾了么,那自己的行为岂不形同小人了么?
  不能,绝不能!
  虽然自己急于去逍遥崖拜见恩师,而且逍遥崖已经不足百里,但自己还是不能不暂时抛开。
  他暗暗决定,自己一定要等飞虹公主的事了之后,再去逍遥崖,因为若非飞虹公主,自己的性命也已难保,又哪里谈得到去拜见恩师?
  于是,他坚定的道:“好吧 ,在下决定陪二位姑娘去见你们的老夫人!”
  二婢同声道:“这才不失英雄本色。”
  小翠又道:“咱们走吧! ”
  淳于通皱眉道:“数十里路程虽然不远,但飞虹公主昏迷不醒,应该如何去法呢?”
  小翠道:“这倒不劳你费心,也不用你背负公主,你只需跟我们走就是了!”
  说话之间,只见小碧已由外面拖来了一张软床,软床两端皆有杠杆用的背带。于是,两名小婢将飞虹公主轻轻抬了起来,放于软床之上。
  而后,小碧轻轻叫道:“小翠姐,咱们都走了,这里谁看洞府呢?”
  小翠苦笑一声道:“还看什么洞府,只要公主平安无事,咱们才能活命,否则,咱们都是死路一条,还看这洞府做什么?”
  小碧颔首道:“姐姐说得是!”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将软床抬了起来,向洞外走去。
  淳于通并不怠慢,也随在二女之后,一路向外走去。
  但他心中却忐忑不宁,困惑难解,这飞虹公主为什么一听说他的名字就昏了过去,这是为了什么?
  但这却是没有答案的疑问,他自己无法解答这问题,小翠小碧两人更是无法替他解答。
  另外,使他不安的则是恩师的安危,还有上官素……
  两名小婢因为抬了飞虹公主,似是怕颠簸了她,故而走得甚慢,数十里小路走起来也就显得特别漫长。
  忽然----
  当他们穿越一片丛林之时,只听一片喝叱之声传来,无数条蒙面的黑影由四面八方围了过来。
  淳于通不由吃了一惊!
  他不知道这么多的黑影中是否有武功特别高强之人,两名侍婢要护卫飞虹公主,自然无法应战。
  他不知凭自己之力,是否能将这些神秘人物打发得了!
  但他却故为坦然的悄声道:“两位姑娘别怕,在下自有办法应付他们!”
  两名侍婢微微一笑,并未答言。
  只听那群黑影中有人叫道:“站住! ”
  两名侍婢置若罔闻,继续向前走去。
  淳于通心中不由为之一动,那些黑影至少也有二三十人之多,倘若猝然动起手来,倒不是一件容易应付之事。
  但他又不便出声制止二婢,只好暗运神功,准备随时出手!
  只听那开口喝叱的蒙面人又沉声厉喝道:“你们耳聋了么?”
  二婢同声发出了一串冷笑,仍未理睬。
  那蒙面人厉喝道:“听着,这是最后的警告了,再不停止,即刻要你们死于当场! ”
  小翠应声叱道:“有什么本领尽管施展就是了!”
  脚下仍然一停不停。
  那蒙面人不再搭话,“忽”地跃到二婢面前,挥掌劈了下来。
  小翠却不慌不忙,微微一笑,轻挥了一下衣袖,竟刹时化解了那蒙面人凶狠的一招。
  蒙面人一怔,随即一掌比一掌凶狠,直向小翠致命处劈来。
  小翠仍是不紧不慢,转眼不仅拆了那蒙面人十数招,而且可看出那人已显出败局。
  这时,只见那蒙面人一声唿哨,几十个蒙面人蜂涌而上,挥舞着刀枪棍棒,齐扑上来。
  小翠对小碧招呼一声:“看好公主。”
  说话间,已猛还了几招,只听一连串“哎哟”、“娘呀”的呼叫声,已有几个蒙面人口吐鲜血倒地。
  那群蒙面人顿时如木偶一般呆住了。
  领头的那个蒙面人,已看出自己这群人不是姑娘的对手,急急向众人挥了挥手,抬起那几个不知是否还有气的同伙,呼啸而去。
  淳于通望着那些蒙面人逝去的背影忍不住道:“两位姑娘也有这等高明的身手,令人钦佩,只是……”
  小翠接口道:“只是手段太狠了一点,是么?”
  第五十章 地牢被囚
  淳于通呐呐的道:“不错,那些被杀的人中,不见得就完全都是坏人!”
  小碧哼了一声道:“如果不残不狠,也许咱们早就栽到他们手上了!”
  淳于通不再多说什么,于是一行人继续向前行去。
  一路之上倒是未曾再发生什么意外事故,大约两个时辰之后,已经到了一座巍峨的高峰之前。
  二婢忽然脚步一收,道:“ 到了! ”
  淳于通抬头看去,只见那高峰白云飘忽,加上皑皑的白雪,倒是名符其实令人直觉的感到那是一处修行隐居的好地方。
  只听小翠又道:“公子小心,白云宫可比不得飞虹洞,要是一句话说错,咱们可就都没命了!”
  不待话落,与小碧继续向前而行。
  淳于通听得一怔,倒对这个奇特的地方发生了极大的兴趣,不知这白云姥姥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抬头细看,只见峰上白云飘忽,树丛茂密,根本看不到什么宫殿,心中不由暗暗起疑。
  忖念之间,随着小翠小碧向上行去。
  大约盘旋着走了六七里路,忽然峰回路转,出现了一片平坦的高地,一座如同仙境的宫殿也随之现了出来。
  淳于通倒不由心头尘念顿消,因为在这样仙境一般的地方,实在使他心旷神怡,有说不出的一种感受。
  小翠又转头轻声道:“就要到宫门了,公子可千万当心一些!”
  说话之间,沉重万分,显示出她的忧心忡忡。
  淳于通轻声道:“在下记住了!”
  心中更加充满了困惑不解。
  不久,三人已经抵达宫门之前。
  只见建筑巍峨,三名老妇人,但却都俱劲装疾服,腰悬兵刃,守在金碧煌辉的宫门之前。
  两名小婢在宫门前收住脚步,小翠向那三名老妇中的一名道:“艾门头,您老人家好!”
  那老妇人以惊疑的语声道:“小翠小碧,你们怎么来了……”
  目光利箭般的向软床上及淳于通一瞄,又道:“你们抬来的是谁,那男孩子又是谁?”
  小翠呐呐的道:“这事说来话长……”
  那被称做艾门头的老妇人不耐烦的喝道:“小翠,你一向是很精明的人,为什么今天这么拙口笨舌起来了,宫门前是什么地方,那里容得你们在此磨菇……”
  小翠叹口气道:“这床上躺的是……我们公主!”
  “啊……”
  艾门头大吃一惊,道:“怎么,是公主,公主怎么了?”
  原来,躺在软床上的飞虹公主,用一条棉被由头到足蒙盖了起来,如不打了开来,根本就无从发现。
  小翠呐呐的道:“反正,公主出了事情,最好……快些禀报姥姥!”
  艾门头面色沉重,立刻向另外两名老妇人一招手道:“快来,这床上躺的乃是公主,小心送入内宫……”
  那两名老妇人,应声而至,依言将软床由两名小婢手中接过,小心翼翼的抬着向宫门之内走去。
  两名小婢木然呆立,面部俱是惊惶之情。
  那艾门头沉肃的招招手道:“你们来!”
  小翠小碧向淳于通凝重的投去了一抹眸光,俯首躬身,跟着艾门头向宫门之内走了进去。
  艾门头不苟言笑,将三人引入了宫门内的一间小屋之内,沉声道:“你们就在这里等候姥姥令谕,不准妄动一动!”
  那小屋似是门房一般,里面并无什么陈设,只有一列八张座椅整整齐齐的排在一齐。
  在艾门头 指使下,二婢与淳于通就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那艾门头吩咐完毕,又站起身来,向宫门之外走去。
  于是,小屋内只留下了二婢与淳于通三人。淳于通勉强坐了一会,忍不住站了起来,欲要向屋外张望。
  只听小翠沉声低呼道:“不要乱动。”
  淳于通勉强一笑道:“在下顶多只在门口张望一下,姑娘不必担心。”
  小翠凝重的道:“不行,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那里容你如此放肆!”
  淳于通碰了一个钉子,心中虽然十分别扭,但却不好多说什么,只好赌气仍然回到椅子上坐了下来。
  不久。
  忽听一片脚步声传了过来。
  只见方才的两名劲装佩剑的老妇人疾步而回,进入小屋之内。其中之一声调凌厉的喝道:“奉老夫人令谕,将你们暂押地牢!”
  两名小婢面色惨白呐呐的道:“老夫人不准我们当面禀陈么?”
  那老妇哼道:“老夫人只说先将你们暂押地牢,等候发落。”
  小翠微吁一声,道:“婢子遵命……”
  一面暗以传音入密向淳于通道:“千万不要反抗,以免落个惨死!”
  淳于通心中忐忑不安,他不知被押之后的命远如何,但被押了起来,总不会是一件好事。
  然而,他能反抗图逃么?
  这也不能,因为他答允二婢同来,就是抱着必死之心而来,用以报答飞虹公主的相救之情。迟疑之间,只见那两名老妇人已经各自 取出了一条麻绳,将两名侍婢双手反缚,认真的牢牢捆了起来,两名侍婢任那两名老妇人所为,根本不曾挣扎。
  两名老妇人把二婢捆了起来。
  又转向淳于通喝道:“把双手反背过来。”
  淳于通略一忖思,这不过只是一条麻绳,就让你捆了又有何妨?当下果然依言把双手反向背后,任由那老妇入捆了起来。
  但一经被捆了起来,淳于通方才发觉,那麻绳之中显然有蛟筋一类的坚韧东西混合其内,任何神功入化通玄之人,也无法将之挣断。
  发觉之后,心头不由一沉。
  转头向二婢看时,只见两人诚惶诚恐,低眉俯首,一副任宰任割之状,似是任何悲惨的命运她们也不敢拒绝。
  三人俱被捆好之后,那两名老妇人之一又冷冷的道:“随我来! ”
  二女不敢吭声,随着那老妇人一路走去,淳于通略一呆怔,只好也随在后面,跟着走去,另一名老妇人则在后面押队。
  经过几道回廊,几条甬路,最后到了一座小园之内,那小园中并没有树木花草,只有一座假山。
  假山正面,却有一座洞口,洞口装有厚重的石门。
  当先的老妇人走至石门之前,轻轻在一个巨大的铁制门环上叩了三下。
  但听轧轧一阵大响,石门开处,两个劲装精壮汉子随之而出。
  那老夫人向被捆的三人一指道:“她们都是重犯,小心看守!”
  两名汉子同声应道:“两位内侍尽管放心!”
  伸手一扯最前面的小翠,向内摔去。
  小翠双手反缚,立足本不甚稳,那汉子用力又大,只听“咕咚哎哟”连声,小翠被率得向内滚去。
  原来那石门之内是一条十分陵峭的石阶,一直向下延伸。
  淳于通暗暗咬牙,但却终于忍耐了下去。
  另一名精壮汉子则向小碧抓去,结果完全一样,也象小翠一般哎哟咕咚,向内摔去。
  最后轮到淳于通了。
  那抓着小翠摔下去的汉子,立刻又伸手向淳于通抓来。
  淳于通对他们的粗暴狂妄行为,早已恨得暗暗咬牙,当下虽不便发作,但却轻轻一闪,使那汉子一把抓空。
  他闪躲的身法甚为巧妙,表面看来,根本就发觉不出他曾经躲闪,但那汉子却一把抓空,身子一倾,差点跌下地去。
  他怔了一怔,立即大怒道:“小子,你捣什么鬼?”
  淳于通冷然一笑道:“在下双手被缚,还能捣什么鬼?”
  那汉子面色一红,喝道:“你好大的胆子,既已身为囚徒,怎的还敢出言顶撞?”
  “啪啪”两掌,掴了过去!
  淳于通并没躲闪,任由他实实的掴了一个正着。
  然而淳于通被掴的双颊并没有什么反应,那汉子的右手却登时肿了起来,连手腕也变了颜色。
  但他并不表现出来,强忍着右手的肿痛,轻声哼道:“小子,你休要逞能,有你受的就是了!”
  将手一摆,喝道:“下去!
  淳于通冷冷一笑,迈步向内走去。
  只见那倾斜的石阶共有一百余级,大约五六丈深,已是进入了一座地下的石牢之内。
  地牢内,已有几个凶神恶煞般的汉子候在那儿,见淳于通和两名女婢进来,二话不说,上前抓住小碧,拉到一石柱前,狠狠捆了起来,只捆得小碧“哎哟”连叫。
  小翠娥眉一皱,想要发作,忽又忍住,说道:“你们谁在这儿领班?”
  一位年纪较大的汉子回道:“我就是这儿的总管,怎么着?
  小翠道:“你这样对待我们,知道我们是谁么?”
  那地牢总管哼了一声道:“虽然你是公主的丫头,但犯了老夫人的法条,打入了地牢,就没有什么威风了,至于那小子,大爷又何必管他是谁?”
  小翠道:“我们虽然眼下被打入了地牢,但有没有罪,却还没定!”
  地牢总管怔了一怔道:“大爷不管这些,只要是打入地牢,就得受大爷的约束管教,要打要骂,都是随大爷的便!”
  小翠笑笑道:“这是不错的,但你得想想后果!”
  地牢总管哼道:“什么后果? ”
  小翠道:“ 倘若我们没罪放了出去,若是公主发觉你故意虐待我们,在老夫'人面前说上一两句话,你们两位还吃得消么?.”
  那地牢总管喃喃的道:“这话也对,夫人对公主百依百从,而你们又是公主的丫头,你们向公主说坏话,公主向老夫人说,那……我们就倒霉了……”
  言下已是满面惶骇之色。
  那地牢守卫却凑过来一笑道:“大哥,您就是这一点心直,休要听这丫头的一套!”
  地牢总管浓眉一皱道:“兄弟,你有什么高见?”
  地牢守卫笑笑道:“十分明显,这丫头只是大言唬人!”
  地牢总管道:“何以见得? ”
  地牢守卫笑道:“不论她们有罪没罪,反正她们已不是公主宠信的丫头了试想若是她们仍为公主宠信,只要向老夫人随便说一句话求求情,也不会把她们送到地牢里来,试想她们与公主说的话,公主又怎么还会听她!”
  地牢总管恍然大悟道:“这话有理,还是兄弟聪明……”
  声调一沉,道:“好大胆的丫头,竟敢拿公主的名义来唬我!”
  小翠冷冷一笑道:“你们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们知道公主现在怎么样了么? ”
  两名汉子俱皆一怔道:“公子怎么样了?”
  小翠道:“公主正在昏迷之中,生命都有危险……”
  ”啊……”
  两名大汉同声惊呼道:“这是真的? ”
  小翠凝重的道:“难道我还会骗你们么?你们何不想想看,如不是公主在昏迷之中,我们如何会被打入了地牢!”
  地牢总管忖思了一下,道:“这话也有道理……”
  第五十一章 异峰突起
  地牢守卫却急不及待的道:“公主是如何昏迷不醒了的,莫非……是你们害了她?”
  小翠冷哼一声道:“公主与我们名虽主仆,情同姊妹,我们怎会害她?”
  地牢总管道:“那是什么缘故呢?
  小翠道:“那是因为公主早年受的内伤,忽然发作,老夫人心痛之下,才一怒将我们关了起来!”
  那地牢总管皱眉道:“这样说来,公主的性命是十分危险的了?”
  小翠哼了一声道:“在老夫人的医治下,什么疑难绝症不能治愈,还怕公主的伤不会好么?”
  地牢总管颔首道:“不错,公主是不会有危险的。”
  小翠道:“现在你该明白了,只要公主苏醒过来,必然就会找我们两人,因为公主受我们两人侍候惯了,别人都侍候不来……”
  地牢总管忙道:“这是实情……姑娘们,方才多得罪了,请您可别在公主面前说我们两人的坏话!”
  小翠冷冷一笑道:“我们怎敢,只求您大总管少折磨我们一点,就感激不尽了! ”
  地牢总管陪笑道:“哪里哪里,姑娘们是公主面前的红人,小的怎敢……”
  一言未毕,忽听小碧发出一声惨叫。
  那地牢总管大吃--惊,连忙又凑到小碧被捆的石柱之前,急急的问道:“姑娘怎么了?”
  小碧微弱的叫道:“我的手腕……痛死了……那老太婆把我捆得好紧,我的腰也快断了,两个肩膀也是又疼又麻……”
  地牢总管双眉深锁,道:“这怎么办呢?”
  小碧叫道:“ 倘若再这样捆上一夜,我这两条手臂非变成残废不可,以后可怎样再侍候公主呢?”
  那地牢总管更加着急的道:“这……这……”
  地牢守卫凑了过去,道:“这也好办,把她们两人放了下来,暂且松绑……”
  地牢总管双手连摇道:“他们两人都是老夫人派人交下的重犯,松开捆绑如何使得! ”
  地牢守卫轻轻一笑道:“大哥,这就是你太古板了!”
  地牢总管征了怔道:“怎么是愚兄太古板了?”
  地牢守卫道:“虽然她俩都是老夫人交下的重犯,但老夫人绝不会来地牢查看,只要来提人时再绑起来,不就得了么?”
  地牢总管欣然道:“这话有理,快帮两位姑娘松绑!”
  小碧冷冷的道:“既然我们是老夫人交下的重犯,还是绑着吧!”
  地牢总管连忙陪笑道:“哪里哪里,只要等来提两位姑娘时,再委屈两位上绑,也就是了!”
  说话之间,已与地牢守卫将两人俱皆松了开来。
  二女解除束缚,松了口长气,揉揉双腕,就在石柱之前,就地一盘脚,坐了下来。
  地牢总管讨好的道:“两位姑娘饿不饿,渴不渴,小的们可以没法备办!”
  小翠哈哈一笑道:“我们是既不渴,也不饿……”
  眸光一转,接下去道:“方才我们跟你的话还没说完呢!”
  地牢总管忙道:“姑娘请尽管接说下去!”
  小翠伸手向淳于通一指道:“方才我已问过你了,你知道他是谁么?”
  地牢总管怔了一怔道:“小的不知……”
  向淳于通投注了一眼,又道:“他因何与两位姑娘一齐送到地牢来的?”
  小翠道:“他比我们两人可重要得多了!”
  唇角间浮起了一抹神秘的笑容,却不肯再接下去。
  地牢总管吃了一惊道:“这话怎么讲呢?”
  小翠一笑道:“你当真猜不出么?你何不再向这位公子看看!”
  那地牢总管果然依言又向淳于通看了一会,道:“他人很英俊,武功很高……”
  忽而声调一颤,呐呐的道:“难道他……他是……是……”
  但呐呐了半天,却也没说出一个所以然来。
  小翠道:“我不妨再告诉你一点,我们公主珍藏的万年参宝,就是给他服了下来,而且是公主亲手捧着喂的!”
  “啊? ! ……”
  地牢总管与地牢守卫俱皆大吃一惊,两人同声喃喃的道:“这样说来,他……是公主的……”
  小碧一旁接口道:“心上人。”
  此言一出,淳于通不由面色顿时红了起来。
  但地牢总管却立刻陪笑赶了过来,一面替淳于通松绑,一面一迭连声的献媚笑道:“大人不记小人罪,您……”
  淳于通朗笑道:“在下还不是那种小人,两位牢头尽管放心……”
  眨眼之间,淳于通被缚的双手也解了开来,那地牢总管还讨好的搬来了一把木椅,放在他的面前。
  淳于通也不客套,果然坐了下去,双目微暝,运息不语。
  地牢之中,立刻一片寂静。
  时间一点一点逝去,大约过了一个时辰之久。
  淳于通渐渐不耐烦了起来,那白云姥姥尚不曾见到,就下令把他们关到了地牢之内,倘若一直不闻不问,那……
  忖念之间,忍不住以传音入密之术向小翠道:“姑娘! ”
  小翠的回答立刻传了过来,道:“有事么? ”
  淳于通道:“依姑娘看来,什么时候会有消息?”
  小翠道:“也许很快,也许很久,这倒难说了,不过……”
  有些忧愁的接下去道:“那要等我们公主的伤势有了转机或是变化之后 ……倘若公主不幸出了意外,我们固然死无葬身之地,就算公主好了,我们也少不了要受老夫人的责罚!因为……”
  幽幽一叹,住口不语。
  淳于通知道她言中之意,那是为了万年参宝,老夫人就为了这一点,也不会轻饶了她们两人。
  一时之间,他不由颇觉为难,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那地牢总管与地牢守卫两人也是烦躁不安,这三名犯人并不好伺候,还是早一点交卸了这担子比较轻松!
  忽然----
  只听外面的石门响起了一串大响!
  地牢总管一惊道:“这是什么人,来得这样急法?”
  方欲向外迎去,只见一条人影已经踏下甬道,正向石室走来。
  地牢总管面色陡变,道:“不好,是后宫总管……快些上绑!”
  连小碧也讶然一惊!
  因为不但来人身份特殊,而且不经敲门,径自闯入地牢之中,实在是一件使人不安之事。
  匆促之间,那地牢总管与地牢守卫忙着来绑二婢与淳于通。
  二婢与淳于通俱皆极为帮忙,自动的把双手反向后面绑,然而时间实在太仓促了,二婢尚未待绑起,那人影已到面前。
  地牢总管与地牢守卫两人只好停下手来,双双一礼,同声道:“地牢管事参见后宫总管!”
  淳于通此刻方才看清,来者乃是一位玄衣妇人,年约四旬,面目沉肃,使人望之有一股凉然煞气,不由心生寒意。
  只见她目光利箭般的一转,叱道:“你们这是做什么?”地牢总管呐呐的道:“她们的绑绳松了,小的给她们捆紧一些 !”
  那后宫总管摇摇头道:“ 不用绑了,老夫人已经吩咐下来,不要太难为了她们……”
  眸光转向淳于通看了一眼,又道:“尤其是这个男的,更不要委屈了他!”
  地牢总管连声道:“小的遵命,小的遵命……”
  与地牢守卫两人又把捆了二婢一半的绳子解了下来。
  那后宫总管宣过老夫人谕命之后并不多耽延,立刻转身而去,不久,又传来了石门复合的声音。
  二婢俱已面有喜色,小碧笑吟吟的道:“大约我们公主好了!”
  小碧轻声道:“你且慢开心,若是公主已愈,大约早把咱们放出去了,事情有什么变化还没法料得到呢!”
  淳于通并不多言,顾自瞑目而坐,静静调息。
  时光慢慢逝去,又过了一个时辰左右。
  忽然-----
  只听石门又发出了一阵大响,那后宫总管又如箭射一般飞驰而至。
  但这一次却并非她独身而来,身后随来的是四名劲装老妇,个个面目冷凛,煞气凌人。
  地牢总管连忙凑上前去,施礼道:“参见后宫总管!”
  后宫总管寒着脸道:“本总管奉老夫人之命,来处理此地之事,你且退后!”
  地牢总管面露惊惶之色,但却不敢多言,喏喏连声,向后退去,地牢守卫更是木桩一般,呆呆的站于一旁。
  第五十二章 莫测高深
  后宫总管目光一转,沉声喝道:“把这两个丫头吊了起来。”
  随来的四名老妇同应一声,立刻七手八脚,缚起两名侍婢,吊了起来。
  淳于通又惊又怒,方才那后宫总管明明态度甚佳,为什么一下子却又变了样子,难道……
  对那四名劲装老妇折磨二婢的情形,他实在看不顺眼,当下暗运神功,大有出手之意。
  但他却被小翠的传音入密之言压制了下来,只听她说道:“公子千万别妄动,就算为了我们两人吧!”
  淳于通微吁一声,只好依言停了下来。
  后宫总管眼看二婢吊好,方道:“你们两人知罪么?”
  二婢同声道:“知罪”! ”
  后宫总管沉声喝道:“说! ”
  小翠呐呐的道:“婢子该死,不会好好侍候公主!”
  后宫总管喝道:“论你们侍候公主的情形,也还没有什么不妥,但是你们却违背了老夫人之命,罪不可逭!”
  小翠呐呐的道:“婢子如何违背了老夫人之命,还望总管明示!”
  后宫总管喝道:“老夫人将‘万年参宝’交给公主之时,曾经一再训示你们二人服侍公主服下,为何你们不知遵命!”
  小翠道:“这件事婢子该如何分辩呢……公主的脾气,总管是知道的,她决定的事,婢子怎能反对?”
  后宫总管冷哼道:“至少你们也该向老夫人通个信儿!”
  小翠道:“婢子早想到这一点了,只是苦无机会!”
  后宫总管哼道:“不论你们如何解说,也是没有用处,老夫人已经下令处罚你俩,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小翠道:“不知老夫人咐吩怎样处罚我俩?”
  后宫总管喝道:“每人重鞭一百!”
  “啊? ! ……”
  小翠、小碧同声叫道:“总管,求您向老夫人缓颊几句,饶过我俩吧,就念在我俩侍候公主的份上,别用这样重刑了!”
  后宫总管沉声道:“老夫人盛怒之下,本总管也不敢进言!”
  小翠颤声道:“可能容我俩跪求老夫人?”
  后宫总管面色一寒道:“老身没有这样大的权力,那样一来,连老身也要受到责罚,你们两位还是忍耐了吧!.”
  小翠仍然哀求道:“总管,可怜我俩……受不了这样重刑……”
  后宫总管沉声道:“孽由自作,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了……不过,老身可以略徇私情,鞭得稍为轻上一些……”
  小翠叹口气道:“总管一向是爱护我们的,还求……”
  后宫总管哼道:“老身没有这么多时间和你嗦,来呀……还不动手!”
  四名劲装老妇中立刻走出两名,各自掣出一条皮鞭,立刻扬了起来,劈劈啪啪抽了下去!
  淳于通心如刀戮,几度奋身欲起,但最后却仍是忍了下来。
  两婢牙关紧咬,只在喉咙间发出一阵阵“咯咯”之声,表示出她们正忍着最大的痛苦而已。
  大约半盏热茶之久,方才分别鞭完。
  后宫总管面无表情的转向淳于通:“来,现在轮到你了……”
  淳于通冷冷一笑,并未理睬。
  后宫总管又向地牢总管喝道:“这两名侍婢就吊在这里候命,老身要带这男的去向老夫人复命去了!”
  地牢总管喏喏连声的道:“是……是……小的遵命! ”
  后宫总管喝道:“来呀,带他去后宫!”
  于是,在四名劲装老妇簇拥下,淳于通随着她们向地牢之外走去。
  他原已暗暗决定,倘若这后宫总管也象对付二婢一般对付自已时,定然要出手相抗。
  但她却并不如此,反而令四名老妇引导自已走出地牢,是以又忍了下来,静静等候进一步的变化。
  踏出地牢,穿廊过户一径向后宫走去。
  穿过十几重院落,到了一处精致的小院之中,只见正房三间,陈设精美,一席盛宴已经摆了下来。
  淳于通怀着困惑的心情,随着四名老妇走了进去。
  只见房中另有四名满头珠翠,穿红挂绿的小婢,正在等待侍候,淳于通一入房中,四名小婢立刻拥了上来。
  四名老妇则藉机退了下去,后宫总管微微一笑道:“淳于公子,且开怀畅饮几杯,本宫老夫人,座前双卫之一的右卫云妪,不一时就会来向公子问话。”
  淳于通困惑的点了点头,在四名侍婢招呼下,只好坐了下去。
  酒筵十分精美,山珍海味,水陆杂陈,淳于通倒也落得自在,顾自大吃大喝了起来。
  原来他也实在又饿又累,对着满席美酒佳肴,再也忍不下欲滴的馋涎。
  后宫总管及四名劲装老妇俱皆退了下去,房中就只有淳于通与四名侍婢,一时脂香粉腻,宛如进入了众香国中。
  忽然——
  正当淳于通心神渐渐松驰之际,耳边传来了三声钟响。
  四婢闻声顿时一惊,其中一人道:“公子请再畅饮三杯,右卫云妪快要来了!”
  淳于通奇道:“她来不来,与我饮酒吃饭有什么关系?”
  说话之间,故意停杯不饮。
  四名小婢俱有忧愁之色。
  方才的小婢道:“公子的酒量很大么?”
  淳于通笑道:“说大便大,说小便小。”
  那侍婢皱眉道:“这话怎么讲呢?”
  淳于通笑道:“若是我心中烦闷,就饮十坛八坛也不会醉,若是--高兴,也许只饮十杯八杯就会醉了!”
  那小婢皱眉道:“那么现在公子是高兴呢,还是烦闷呢?”
  淳于通叹口气道:“自然是烦闷了”
  那小婢樱唇一翘道:“有我们姊妹四个侍候着你,你烦闷什么呢?
  淳于通道:“在下对女色并没多大兴趣,你们侍候我,与四名老太婆侍候我都是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那小婢忧愁的道:“要怎样才能使你高兴呢?”
  淳于通道:“你们的那什么右卫云妪就要来了,我更不高兴了!”
  那小婢忙道:“方才的钟声不过是右卫催我们,其实她要等我们去请才会来呢?”
  淳于通心中大为惊疑,他听得出那小婢言中之意,分明是要等把自已灌醉之后,她们的右卫才会来。
  这是为什么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但却故装糊涂的道:“你们右卫厉害么?”
  那小婢道:“自然了,除开老夫人之外,地位最高的就是左右二卫,其次才是后宫总管,再其次才是前宫总管……”
  淳于通道:“要想叫我高兴也行,你们得听我的话!”
  那小婢激动的道:“我的公子爷,我们这样侍候你,你还不满意么?我们对你百依百顺,不论你说什么我们就听什么?”
  淳于通道:“那很好……”
  目光一转道:“你叫什么? ”
  那小婢忙道:“我叫春红……”
  又伸手向其他三名小婢一指道:“她们叫夏绿,秋菊,冬梅……我们是春夏秋冬四婢!”
  淳于通一笑道:“看来你们都很乖!”
  春红忙道:“自然,我们都是最听话的,公子……你喝酒嘛!”
  淳于通笑道:“好,好,我喝……”
  就着春红的手中,一杯酒喝了下去。
  夏绿盈盈走了过来道:“公子喝了我姐姐的酒,也要喝我一杯!”
  淳于通笑道:“好,好……自然也要喝你一杯!”
  一仰头又是一杯喝了下去。
  秋菊冬梅相继敬酒,淳于通又一一的喝了下去。
  春红俯在淳于通身边,叫道:“公子,你醉了么?”
  淳于通嘻嘻--笑道:“醉! ……还早呢! ”
  春红皱眉道:“你不是说一高兴就会醉么?”
  淳于通道:“不错,可是我还没真的高兴呢!”
  春红偎在他的怀中撒娇道:“要怎么样你才能高兴呢?”
  淳于通道:“要我问什么,你们答什么,不能有一句谎话,我就会高兴,你们肯据实答复么?”
  春红忙道:“当然肯! 你问吧……”
  夏绿接口轻声道:“我们知道的事都会告诉你,不过,你可不能到处乱说是我们讲的,要不然我们就倒霉了!”
  淳于通道:“这是自然,你们尽管放心!”
  夏绿道:“那你就问吧!”
  淳于通急道:“你们公主呢?”
  春红道:“在我们老夫人宫中,听说公主病得很重,一直昏迷不醒,也许会有生命的危险呢!”
  淳于通道:“你们把我灌醉目的又何在呢?”
  春红吃了一惊道:“谁说我们要灌醉你……你……”
  淳于通笑道:“没关系,只要你们说实话,我就会高兴,我一高兴,明知道你们是在灌醉我,也会甘愿被你们灌醉。”
  春红道:“那是因为我们右卫要问你话!”
  淳于通奇道:“把我灌醉之后,我就不会讲话了,这岂不是怪事么?”
  春红柳眉微皱道:“也不是要把你完全灌醉,只是要把你灌个大半醉,……”
  侧头忖思了一下,又道:“因为那样一来,你会容易冲动,会答应我们右卫求你的事! ”
  淳于通奇道:“你们右卫求我什么?”
  春红道:“求你替我们公主治伤!”
  淳于通更加迷惑不解:“既然要我为公主治伤,为何还要灌醉我?”
  几名侍婢正要答话,那位右卫云妪突然进来,怒目而立。几名侍婢顿时惶惶不安的低头不语。
  右卫云妪对淳于通道:“别听这些婢子胡言乱语。”她伸手一挥,又道:“你们退下去吧!”
  四名侍婢齐应一声,立刻鱼贯而退。
  于是,房中就只剩下了淳于通与右卫云妪两人。
  淳于通困惑的道:“芳驾这样对待在下,究竟是什么意思?”
  右卫云妪一笑道:“这样对待你,嫌怠慢了么!”
  淳于通摇头道:“本为阶下囚,忽成座上客,实在使在下不懂,而且,要把在下灌得半醉之后才出而相见,这就更使在下糊涂了!”
  云妪从容笑道:“那只是那四名丫头大惊小怪,老身也并非说定要使你半醉之后方才出见,只不过是使你多喝几杯而已!”
  淳于通道:“这又是为什么呢?”
  云妪坦坦白白的道:“一个人在酒意微醺之后,才会现出本性,也才会说出肺腑之言,所以老身吩咐她们先劝公子多饮几杯,再由老身来相陪……”
  淳于通勉强一笑道:“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不过……”
  目光凌厉的投注了她一眼,又道:“芳驾的话是代表芳驾自已,还是代表别人?”
  云妪沉凝的道:“老身自然是代表老夫人来向你问话。”
  淳于通也沉凝的道:“芳驾请讲吧!”
  云妪忖思了一下,道:“听说我们公主因是你之故才昏倒的,对么?”
  淳于通颔首道:“不错,在下也弄不清是什么原故,这事……”
  云妪打断他的话道:“现在不需要你解说,我再问你,听说你被人所掳,有性命之危,是我们公主救了你的,这也对么?”
  淳于通颔首道:“一点不错,飞虹公主对在下确有大恩!”
  云妪面目沉肃的道:“我们公主对你有大恩大德,而她又因你而致病垂危,妪知你有怎样的想法,要怎样回报?”
  淳于通慨然道:“只要能救得了公主,虽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云妪紧盯着道:“这话可是衷心之言?”
  淳于通震了一震,道:“自然,在下从来不会言不由衷!”
  云妪欣然一笑道:“ 如为了救活公主,就算要你的性命,你也是毫不吝惜的?
  淳于通肯定的点点头道:“在下理应如此!”
  云妪微微一笑而起,道:“既然如此,请随我来!”
  举步当先,就向房外走去。
  淳于通心中忑忐不宁,随着走了几步,轻声问道:“芳驾要在下去什么地方?”
  云妪头也不回的道:“后宫”。
  第五十三章 白云姥姥
  淳于通试探着问道:“是去看望公主么?”
  云妪颔首道:“不错,但在看望公主之前,先要去参谒老夫人!”
  淳于通怔了一怔道:“要在下去参谒老夫人做什么呢?”
  云妪神秘的一笑道:“这样大事,自然是先去参谒老夫人,让老夫人看上一看了! ”
  淳于通皱眉道:“在下愚拙,不懂芳驾言中之意,可否请芳驾把话说得明白一些?”
  云妪摇头道:“不要不懂,只要你听命行事……”
  声调一沉,接道:“反正你连性命都可以毫不保留的奉献出来,这些事自然就更不必提了!”
  淳于通脚步一收,冷笑道:“这又不同了,感恩图报,虽牺牲性命在所不惜,但在下却不能象一桩物件一样的被人搬来弄去!”
  云妪怔了一怔道:“这样说来,你是后悔方才所言了?”
  淳于通正色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焉有后悔之理?”
  云妪道:“那么你的意思又是怎么样呢?”
  淳于通道:“为救飞虹公主之命,任何事在下都可答应,但却必须事事明言,坦诚相见,若是这样故弄神秘,请恕在下不能从命!”
  云妪噗嗤一笑道:“倒看不出你还是个这样固执的人……”
  微微一顿,接下去道:“这样吧,等见到老夫人之后,由老夫人亲口向你说出,老身倒觉得无话可说了!”
  淳于通略一忖思,颔首道:“也好,芳驾请带路吧!”
  云妪果然不再多言,当先带路,向深宫内院走去,大约穿过七八道门户,忽然到了一座广大的花园之前。
  云妪脚步一收,沉肃的道:“这就是老夫人起居的内宫,小心了!”
  放慢脚步,慢慢向内走去。
  淳于通转目四顾,只见那花园十分广大,占地至少十亩以上,花木扶疏,假山荷塘,清幽无比。
  花木之后,隐隐露出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玉柱雕梁,当真不亚于皇宫大内的气象。
  淳于通暗暗赞叹,料不到这僻处边疆的昆仑山中,竟然会有这样一处富丽堂皇的所在。
  正行之间,只见两名佩剑妇人忽然由花丛中闪身而出,向云妪双双一礼道:“参见右卫! ”
  两名妇人虽然恭谨行礼,但双双一站,却把通路封了起来。
  云妪淡淡一笑道:“这就是公主为他发昏的男子,本座奉老夫人之命带来谒见,两位……”
  那两名妇人同声道:“右卫之言虽然无错,但格于宫规,仍请取脸姥姥令符!”
  云妪颔首一笑道:“这是应该的,本座虽忝为老夫人近身双卫之一,也还是应该恪守宫规,两位请验!”
  说着伸手由衣袖中取出了一方黄绫所制的令符。
  那两名佩剑妇人匆匆看了一眼,忙又双双俯身一礼道:“下座失礼冒犯,请右卫通过!”
  身形晃动,隐入了花丛之中。
  云妪淡淡投注了淳于通一眼,又缓步向那宫殿走去。
  淳于通暗暗留意,发觉这花园四处角落之中,分明隐藏着不少的暗桩,或在假山之后,或在墙角之中,甚至树梢房脊,也都有人潜伏。
  此刻不过黄昏过后,那富丽的宫室之中已经灯烛辉煌,亮如白昼,门前两列仆妇侍婢,至少也有二十余人。
  但见个个俱都肃然木立,犹如一尊尊的石像一般。
  云妪带领淳于通轻步而入,那些守在门前之人,并没有一人开口,也没有一人移动。
  然而,淳于通觉察得出,一双双的目光都似有意似无意的偷偷凝注着他,似是想把他一眼看穿一般。
  淳于通并不在意这些,随着云妪昂然走了进去。
  宫殿中布设得豪华壮丽,檩香氤氲,有一种高贵的气息,令人不由自主的对这宫殿中的主人肃然起敬。
  宫殿中也有不少衣着华丽整洁的仆妇使女,有的穿梭来往,有的侍立一旁,一片肃穆。
  宫殿中正面是一片绒幕,待淳于通与云妪走入之后,那片绒幕立刻徐徐的拉了开来。
  淳于通心头又不禁一震。
  原来绒幕之后,是一座高台,台下左右侍立着二三十名佩剑侍婢,台上纱幔深垂,隐约可见一位年约六旬的华装老妇坐于其内,在她身旁有着四名侍婢,与一位和云妪相仿的老妇人。
  淳于通心中有数,那端坐的老妇,正是白云姥姥,四名侍婢是她贴身的丫头,另外的一名侍婢则必然是她的左卫了。
  忖念之间,只听云妪低叫道:“还不快些参见老夫人?”
  淳于通忙深深一揖道:“晚辈淳于通,参见老夫人!”
  只听白云姥姥温和的道:“免札,看座!”
  两名侍婢早已搬过一张金漆座椅,摆在了淳于通身后,淳于通道谢一声,就面对高台坐了下来。
  云妪已由一旁拾级而上,站到了纱幔之后的白云姥姥身旁。
  只听白云姥姥轻轻的向云妪道:“这孩子品德如何?”
  云妪连忙低应道:“是一个血性汉子,只是太过刚直了一些……”
  目光转动,又陪笑道:“老夫人以为如何呢?”
  白云姥姥目光像利箭般透过薄纱投注着淳于通,一面忖思着道:“相貌不错,根基也好……但过于刚直的性格,虽是优点,也是缺点,因为过刚必折……”
  云妪连忙应声道:“老夫人说得是!”
  白云姥姥忽又微微一笑道:“天下任何事物,都没有十全十美的,这也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云妪轻声道:“老夫人是说……”
  白云姥姥沉凝的道:“既是虹儿心意如此,就由她吧!”
  淳于通听得似懂非懂,心中不由大为不安。
  方在困惑之际,只听白云姥姥沉声叫道:“你就是淳于通么?”
  淳于通朗应道:“晚辈正是。”
  白云姥姥嗯了一声道:“是你使公主昏过去的么?”
  淳于通忙道:“不错,但晚辈不过只是……”
  白云姥姥不侍他说完,又道:“公主的‘万年参宝’也是你服下的了?”
  淳于通不由脸红道:“不错,但……”
  白云姥姥又疾快的喝道:“倘若你不肯相救,公主是因你而死了!”
  淳于通忙道:“晚辈并没说不肯相救,只要能救得了公主,虽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但……”
  白云姥姥哼道:“但什么? ”
  淳于通道:“晚辈有两点疑问,想请老夫人明示。”
  白云姥姥沉忖了一下,道:“你问吧! ”
  淳于通道:“晚辈记得当时只不过报出了姓名,公主就昏厥了过去,这……”
  白云姥姥叹口长气,接道:“这是因为她幼受内伤,已成终身痼疾,受不得--点刺激……倘若她已把‘ 万年参宝’服了下去,就不会有这种变故了! ”
  提到“万年参宝”,淳于通不禁又为之脸红,但却强颜开口问道:“但晚辈与公主素昧生平,为何她听到晚辈的名字就会受了刺激?”
  白云姥姥也苦笑一声道:“这问题只有等公主醒来之后再答复你了,因为老身也是弄不清楚,现在是先救她要紧!”
  声调一沉,又道:“你的另一点疑问是什么?”
  淳于通道:“晚辈既不明医道,又没有仙丹妙药,对救治公主之事根本无从着手,不知老夫人……”
  白云姥姥哈哈一笑道:
  其实你纵然不问,老身也就要说到这一点了,公主的早年创伤,除了象‘万年参宝’一类的灵药可治之外,还有另一种医治之法……”
  淳于通毫不踌躇的道:“只要晚辈能够做到,一定不会使老夫人失望。”
  白云姥姥笑吟吟的道:“不但你可以做到,就算是不解武功之人,也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这事最是容易不过了……”
  淳于通心中不由又是一震,既是如此容易就可治好飞虹公主之伤病,这白云宫中有的是人,为什么又非自己不可?
  忖念之间,只听白云姥姥又道:“有些童年时期的伤病,到成人之后就会不治自愈,公主的伤病也就是属于这一种的……”
  声调一沉,道:“你知道么,那是说她嫁人之后。”
  第五十四章 三关之战
  淳于通心头大震,呐呐的道:“老夫人的意思,是说……”
  白云姥姥微笑道:“老身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那就是要你娶了虹儿为妻……你不致于拒绝此事吧!”
  淳于通象被雷击了一下,道:“除此而外,难道没有另外的办法么?”
  白云姥姥面色顿时红了一下,道:“没有,绝对没有……”
  语调十分不自然的接下去道:“老身在等你的答复。”
  整个宫殿之中,连空气似乎都凝结住了,所有的人都惊骇而又紧张的注视着淳于通,看他将要如何答复。
  终于,淳于通凝重的道:“别的事都可以,独独这事不行。”
  “啊……”
  白云姥姥大为意外的道:“怎么,你不答应?”
  淳于通皱眉蹙额的道:“晚辈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白云姥姥怒道:“ 什么苦衷,大约是你自命不凡,嫌我那虹儿配不过你吧! ”
  淳于通连连摇头道:“不,公主的人品才貌,武功成就,都是万难选一的上上之选,晚辈怎会嫌公主不配。”
  白云姥姥声色俱厉的道:“那么,你是为了什么?”
  淳于通凝重的道:“实不相瞒,晚辈已与她人有了白头之约!”
  白云姥姥久久无言,右卫云妪目光转动,俯在白云姥姥耳旁轻轻数语。
  只见白云姥姥连连点头,道:“这话有理……”
  接着转向淳于通喝道:“这是你藉词推托,故弄狡猾!”
  淳于通凝重的道:“这是晚辈的衷心之言,绝非藉词推托!”
  白云姥姥哼道:“ 倘若你已经死了,也能与那和你订约的人同偕白首么? ”
  淳于通怔了一怔正色道:“这又大有不同,倘若晚辈已死,那是没有办法之事,但既是晚辈未死,就不能辜负了那与我订约的姑娘,因为……”
  白云姥姥陡然大喝道:“住口……”
  淳于通果然依言住口,不再接说下去。
  只听白云姥姥一字一顿的道:“那么,你就在此自裁了吧!”
  淳于通面色沉凝,双目神光激射,也一字一顿的道:“老夫人是叫我死么?”
  白云姥姥方欲答言,却见右卫云妪俯在她的耳旁又轻轻说了几句话,白云姥姥面色缓和了一下,道:“好吧,既然你不肯答应此事,老身也不相强,但事已至此,却不能如此容易放你离去,至少得尊行老身所提出的一个条件! ”
  淳于通忙道:“老夫人请指教!”
  白云姥姥道:“白云宫,飞虹洞,在江湖上虽无藉藉之名,但却也是以武功称雄的地方,这样容你轻易离去,连本宫的所有人手都会因而不服……”
  声调一沉,又道:“除非你能连闯三关,以武功慑服本宫,老身对属下之人也才能有个交侍!”
  淳于通苦笑道:“不知这三关如何闯法?”
  “第一关由老身的四名贴身侍婢与你较量一下身手,第二关则是老身的左右二卫,第三关……”
  冷然一笑,住口不语。
  淳于通沉凝的道:“第三关又怎样呢?”
  白云姥姥声调一沉,道:“第三关由老身自己出手领教!”
  淳于通沉凝半晌,道:“倘若晚辈闯过了三关,该当怎样,闯不过又该怎样?”
  白云姥姥认真的道:“闯过了三关,没有话讲,你尽管自由离去,老身绝不留难,但如闯不过三关……”
  微微一笑,接道:“那你只好乖乖的入赘了!”
  这是极具威胁性的挑战,倘若胜了自无话可讲,倘若败了,自然不能再加以拒绝,难道就真的在此入赘了么?
  对上官素,该当如何解释?
  由飞虹公主主仆的武功看来,这白云宫更不是可以轻侮之地,何况白云姥姥与她的左右二卫以及贴身四婢,很可能是白云宫中武功最强的一流人物,是则胜负之数实在难以预卜。
  忖念之中,一时实在踌躇难决,只听白云姥姥催促着道:“淳于通,究竟怎么样,你要及早决定。”
  淳于通终于咬咬牙道:“好吧,我接受这挑战!”
  “传谕,摆驾演武厅!”
  殿中之人齐声恭喏,两名站在台旁的妇人走了过来,向淳于通伸手让路道:“请公子移步。”
  淳于通毫不迟疑,在那两名妇人引导下,向宫殿之外走去,穿过两重殿院,到了一片广场之中。
  广场十分宽大,后面正中有一座高台,两旁摆着数排兵器架子,陈设着各种兵刃,右角上尚有一面巨鼓。
  此刻场中四角已经站了十余名劲装妇人,个个精神焕发,秩序井然的在四面分别伺候。
  淳于通一入场中,白云姥姥以及四婢双卫等一干人相继而入,高台上早已摆下了桌椅,白云姥姥登台而坐,四婢双卫分侍左右,另外二十余名劲装佩剑妇人则一如在宫殿中的模样,分别立于台下左右。
  只听右角上的巨鼓“咚咚咚”一连三响。
  鼓声一落,场中顿时沉寂了下来,虽然有不少人在,但却鸦雀无声,几乎可以听得到彼此的呼吸之声。
  白云姥姥的话又传了过来,道:“淳于通,你可带有兵刃?”
  淳于通冷然一笑道:“老夫人应该看得清楚,晚辈手无寸铁!”
  白云姥姥一笑道:“随你用什么兵刃,可以自己选择!”
  淳于通原想赤手对敌,但他立刻悟到面对的可能是当世之中第一流的名手,而且他是万万败不得的,故而略一忖思道:“晚辈用剑……”
  目光向兵器架上扫了一眼,徐徐又道:“只可惜这里并没有晚辈合手的宝剑!”
  白云姥姥大笑道:“留传在当世之中的上古名剑,共有十七柄,却有九柄在本宫之中,若说本宫中没有合手的宝剑,就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
  转向四婢道:“去把公主的龙泉宝剑取来,交于淳于公子使用!”
  四婢中立刻有一婢恭喏一声,飞步而去。
  不久,只见她果然取了一柄金镶玉缕的宝剑回来,径向淳于通走去,双手递到了他的面前,道:“请淳于公子接剑!”
  淳于通并不客套,伸手接了过来,单从那剑的外表上看去,就知是一柄价值连城的上古神兵。
  同时,他也立刻认了出来,这果然就是飞虹公主所佩用的那柄宝剑!
  仔细看时,剑柄上果然有着“龙泉”两个镶金的篆字。
  正在欣赏宝剑之时,只听白云姥姥笑道:“此剑能削金断玉,为当世十七柄上古神剑之一,可还合手? ”
  淳于通欣然道:“多谢老夫人!”
  白云姥姥沉凝的道:“既然兵刃也还合手,不论是胜是败,想必你不会有推赖之词了……”
  淳于通郑重的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白云姥姥爽然一笑,道:“四婢听命! ”
  四名侍婢“唰”的一声整整齐齐的站在白云姥姥面前,裣衽道:“请老夫人吩咐!”
  白云姥姥道:“你们先去领教淳于公子的剑法……”
  声调放得低低的又道:“记住,胜败都没关系,万万不能伤了他!”
  四婢又是一礼,道:“婢子遵谕! ”
  后退三步,“唰”的一声由高台上飞身而下,有如乳燕离巢,疾惊二十余丈,到了淳于通面前。
  单是这份轻功,就足以使淳于通为之咋舌。
  只听四婢中一个为首的柔声叫道:“婢子等奉老夫人之命,请教公子几招剑法,还望公子手下留情!”
  淳于通一笑道:“四位姑娘太谦了!”
  四婢动若脱兔,娇躯晃动之间,忽然分在前后左右将淳于通团团围了起来,站在淳于通正面的侍婢道:“婢子等用的是四象剑法,公子请赐招!”
  淳于通心中暗忖:这三关想必一关难过一关,倘若自己在第一关上就碰了钉子,折在四婢之手,不但误了大事,而且这个人也丢不起。
  忖念之间,沉声一笑道:“在下自然该让姑娘们一着,哪有先行进招之理!”
  那小婢并不客气,娇笑一声道:“既是如此,恕我们有僭了!”
  当先一剑,刺了过来!
  淳于通反手一剑,挑了过去。
  但另外三婢却同时出手,分自左右后方刺来一剑,而且奇怪无比,使人防不胜防。淳于通长剑斜掠,划出一个大圈,但听“铿锵”连响,四婢的长剑尽被龙泉宝剑格了开去。
  一招过手,淳于通不由更加惊骇。
  第一,他试得出来,四婢功力之强,大出他意料之外,合手以剑阵与他相搏,实在是一大劲敌。
  第二,四婢所用的长剑竟然也全是宝剑,因为如属凡品,早该已被他所用的龙泉宝剑削折了!
  四婢们也是被淳于通出手一招的威势所慑,齐齐向后退了一步,但不过略一停顿,又复各摆长剑,劈攻而上。
  淳于通亦不怠慢,龙泉剑疾摇,幻出一片剑幕,分封四婢的功势。
  他心中暗暗决定,四婢该是三关中最弱的一关,自己还用不着施展仙机兵书中的剑法,是以只用恩师所传的天龙剑法对敌。
  四婢有如穿花蝴蝶,,招招凌厉,着着快速,但淳于通的天龙剑法却如织起了一片锦密的剑网一般,任凭四婢的四象剑阵攻势如何凌厉,却始终无法攻入一剑。
  眨眼之间,双方已互搏了五十余招。
  淳于通见四婢的四象剑阵虽然厉害,但其长处却在守而拙于攻,倘若这样相持下去,也许在数百招之中都无法分出胜负。
  他用的虽是恩师的天龙剑法,但却保留了一招精粹的“石破天惊”不曾用出,当下见时机成熟,寒光飞掣,将这一手招施了出来。
  但见剑芒陡涨,铿锵连声,四婢阵法大乱,胜负已分。
  只见两名侍婢的手中宝剑俱被震飞,另外一名的右臂被淳于通剑峰所划,虽仅是表皮之伤,但也血流汨汨。
  只见一名侍婢夷然无损,但却也面色惨白,张口结舌。
  淳于通淡淡一笑道:“得罪了! ”
  四婢一言不发,飞身而退,齐向白云姥姥裣衽道:“婢子等无能,请老夫人治罪!”
  白云姥姥微笑道:“胜负乃是兵家常事,何况你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又转向那负伤的侍婢道:“退下敷药去吧!”
  那侍婢连忙施礼道:“谢老夫人恩典!”
  娇躯转动,退了下去,另外三名侍婢则仍然分列两旁,侍立于白云姥姥的座椅之后。
  白云姥姥欣然道:“淳于公子剑法果然高强,不愧师出名门……”
  声调一沉,又道:“现在该试第二关了!”
  左右二卫不侍吩咐,齐齐向白云姥姥裣衽道:“老奴请命出阵!”
  白云姥姥轻声道:“大约你们二人都能深体我意,小心对付他吧!”
  左右二卫同声道:“老奴知道。”
  白云姥姥又道:“ 经过方才四婢之搏,你们已经看出他的剑术火候了么? ”
  左右二卫又同声道:“老奴已经看清了!”
  白云姥姥道:“你们认为如何,可有把握?”.
  左右二卫忙道:“请老夫人宽心,大约是不需老夫人亲自出阵了!”
  白云姥姥轻轻一挥手道:“小心一些,去吧!”
  左右双卫齐施一礼,飞身而下,形同一缕轻烟般飘到了淳于通面前,右卫二妪一笑道:“现在轮到我们这两个老婆子与公子动手了!”
  淳于通沉凝的道:“请两位指教!”
  紧握龙泉宝剑,蓄势而待。
  左右双卫各自缓缓抽出宝剑,道:“公子进招! ”
  淳于通心念转动,暗忖:这两个老妇人自然比那四名侍婢更难对付一些,最好仍是以计胜之,保留下实力来对付白云姥姥。
  当下微微一笑道:“既承两位相让,请恕在下失礼了!”
  仍是天龙剑法中的招数,向两人攻去。
  他这剑法的路数,左右双卫早已看得再熟不过,两人应付得从从容容丝毫不把他的剑招放在心上。
  交手间,迅快过了十招。
  右卫云妪一面从容还招,一面淡淡笑道:“公子的剑法虽然高强,在江湖中足可所向披靡,但在白云宫中,公子似乎还差了一些!”
  淳于通故意使剑法渐渐迟缓,显出一付“技止于此”之状,微微喘吁着冷然一笑道:“两位虽然是白云宫的高手,但依在下看来,若欲把在下击败,似乎也不是件易事!”
  右卫云妪边打边说道:“那是老身等未出绝学,倘若老身绝招一出,只怕你就无法如此轻松了!”
  淳于通暗运功力,突然朗声一笑道:“在下似乎也有绝招未用!”
  不待话落,剑招陡变,“彩虹贯日”“繁星满天”两记绝招施展了开来,猝然向左右双卫攻去。
  这两招是仙机兵书中的绝学,施展出来,自然与天龙剑法大为不同,一时只见剑气弥漫,寒光四掣,左右双卫整个的被罩于剑幕之中。
  左右双卫大惊失色,换招应变已是无及,只听“叮当”两响,两人长剑俱皆被震出手,飞到了两丈之远。
  淳于通招式一收,拱手道:“得罪了! ”
  左右双卫同时怒道:“这是凭诈术取胜……”
  淳于通朗笑道:“用剑如用兵,这只能怪两位不慎了……”
  微微一顿,又道:“倘若两位败得不服,不妨拾回剑来,重决高下!”
  左右双卫老脸通红,两人相顾一眼,飞身而起,回到了高台之上,在白云姥姥座前裣衽道:“老奴等无能,也败在了他的剑下!”
  白云姥姥微微一笑道:“这怪不得你们……这孩子倒也善用心机,更讨老身欢喜了……”
  颤巍巍的站起身来,道:“取过我的剑来!”
  只见两名侍婢应声抬过了一把剑来、
  台下的淳于通不由为之一愕。
  原来那柄剑足有六尺长短,有如一柄长枪,剑锋厚而且宽,粗粗估计,至少也在百斤之上。
  将宝剑打造得如此长大沉重,淳于通还是第一次见到,一时不禁有些啼笑皆非之感。
  只见白云姥姥轻若无物的提了起来。飞身向台下跃来。
  淳于通心中暗暗惊凛,以她的身法看来显然比左右双卫的功力至少高了十倍以上。
  三关已过两关,这最后一关如果无法闯过,不但前功尽弃,而且自己势必被迫入赘,误了大事。
  所以,这一关是最为重要的一关,淳于通抱着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心情,缓步迎了上去。
  白云姥姥手持巨剑,神威凛然,于淳于通面前一站,道:“白云宫中虽然有的是宝剑,但老身所用的却是凡铁打制的,不过,凡铁虽是凡铁,一般宝剑却伤不得它!”
  淳于通手掣龙泉宝剑,凝重的道:“老夫人手下留情!”
  白云姥姥笑笑道:“你尽管放心,老身是有分寸的人,进招吧!”
  淳于通不再多言,一剑斜斜刺去!
  这一招本是天龙剑法中的一招,目的在于先试探一下白云姥姥的虚实,随时都可变招易式!
  白云姥姥面含微笑,巨剑平出,迎击一剑。
  但听“当”一声,双剑接实,发出一串大响。
  淳于通试得出来,白云姥姥臂力奇大,自己右臂震得有些疼麻。
  忖念之间,只见白云姥姥巨剑平挥,拦腰砍来!
  淳于通并不怠慢,龙泉剑疾迎,猛劈而上,但听又是“当”的一声大响,白云姥姥的巨剑突然被一削为二。
  第五十五章 伊人忽来
  这倒大出淳于通意料之外,他没料到白云姥姥会如此不济,第二招中就被自己削折了巨剑。
  由于这变化来得太快,使他不由微微一呆。
  但就在他微微一呆之间,又发生了另一个更快的变化,眼前只见寒芒疾掣,又是“当”的一声大响。
  这一次是自己的龙泉宝剑被震得脱手飞了出去,同时,另一柄剑锋已经抵到了自己的喉咙之上。
  此时,他方才看清楚,原来白云姥姥那巨剑中另外藏着一柄短剑,那被他削去的只是外壳,真正的宝剑却藏在里面。
  就在他略一呆怔之间,白云姥姥已经以闪电的动作震飞了他的宝剑。用剑尖抵住了他的喉咙。
  白云姥姥嘻嘻一笑道:“淳于通,你服输了么?”
  淳于通愤愤的道:“这是诈术,晚辈不服!”
  白云姥姥更加大笑道:“你自己不是说过么,用剑如用兵,只怪你不慎而已。”
  淳于通无话可说,沉声一叹道:“老夫人既是如此说法,晚辈就没什么可争辩了!”
  白云姥姥笑道:“老身也不容你争辩,来人……”
  但听一呼百喏,四婢双卫以及另外二三十名妇人俱皆疾跃而至,齐在白云姥姥面前站了下来道:“奴婢等候吩咐!”
  白云姥姥笑吟吟的道:“你们在院外好好守护,不让任何人进来。”
  又是一片暴喏,所有之人即刻鱼贯而出,迅速向绿萼院外驰去,连老夫人贴身侍婢亦不例外,不大时光,俱皆没了踪影,楼下的客厅之中就只剩下了白云姥姥,左右双卫以及淳于通四人。
  白云姥姥面色沉凝而激动的道:“淳于通,公主就在楼上,待你登楼之后,老身等也要退出此处,在五个时辰之内,任何人都不会进入此院,你可以静静的为公主治疗伤病……”
  有些为难的接下去道:“你大约已经知道该如何医治了吧!”
  淳于通面红耳赤,呐呐的道:“这……这……”
  白云姥姥沉着脸道:“事到如今,你应该没有什么可以推托的了?”
  左右双卫齐声轻笑道:“依老奴等看来,淳于公子不过是脸嫩怕羞,其实他一定是满怀乐意的了,凭公主的人才,真可说世上无双……”
  转向淳于通笑笑道:“公子,从明天起,我们就要叫您姑爷了,你和我们公主,可真是天生的一对……”
  淳于通脑海中一片模糊,双目呆滞。
  他此刻连如何思索都不会了,摆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无可奈何的事实,他必须接受这一命运的安排。
  只听白云姥姥道:“去吧,没有人来惊扰你们,虽然是替公主治疗伤病,但这是你与她一生中的大日子……”
  微微一顿,又接下去道:“ 只要你和公主成就了夫妻之实,她的伤病就会立刻而愈,明天再为你们补行婚礼!”
  右卫云妪高兴的接下去道:“明天又是白云宫的大日子了,上上下下明天都要狂欢一天,庆祝公子和公主的天赐良缘。……”
  转向白云姥姥检衽道:“老奴先告退了!”
  白云姥姥奇道:“老身也就要离去了,你急什么?”
  右卫云妪陪笑道:“老夫人怎不替老奴想想,老奴要连夜督促众人赶办明天公主大婚吉礼,千头万绪,不知有多少事要做,老奴现在是一点时间都不能浪费了,否则明天筹备不周,老夫人可别怪罪下来! ”
  白云姥姥笑吟吟的道:“好,好! 你有理……”
  挥挥手道:“去吧,你先去吧!”
  右卫云妪恭施一礼,独自当先离去。
  云妪不过刚刚走出楼外,白云姥姥也站了起来,笑笑道:“大约不需我再说什么了,是么?”
  淳于通哑然无语。
  白云姥姥双眉微皱道:“ 怎么,你究竟是害羞,还是心有不甘,为什么还不上楼? ”
  淳于通无可奈何,只好一步步向楼上走去,白云姥姥望着'他的背影,欣然一笑,在左卫陪同下,轻轻掩上楼下客厅的厅门,也相继缓缓离去,于是,整个绿萼楼上上下下以及绿萼楼所在的绿萼院中走得不见一人。
  淳于通一步步向楼上而走,这段路程对他来说该是最为难走的一段,虽是二十余级楼梯,但他却走了将近盏茶之久。
  终于,他到了楼上。
  只见绣幔低垂,罗帐半掩,在绣褥锦衾之中,果然只有飞虹公主一人静静的躺在床上。
  淳于通心中不由卜卜乱跳,有如小鹿乱撞。
  飞虹公主实在称得上是个稀世的美女,尤其是那昏迷中的睡姿,更加使人觉得楚楚可怜。
  淳于通呆呆站在床前,木立无语。
  他能真的这样宽衣上床,与飞虹公主共效于飞之乐么,不能,他这样做实在对不起上官素。
  他能拒绝为飞虹公主医疗伤病,设法离开白云宫么,也不能,因为他不能自食诺言。
  一时之间,他不由大为焦愁,究竟不知应该怎样才好。
  时光慢慢逝去。
  半个时辰过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最后,整整过了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中淳于通一直定定的站在床前,目光呆直的盯着飞虹公主,仿佛被人点了穴道一样。
  忽然----
  一个低低的声音传了过来,道:“公子,为什么你还不上床!”
  淳于通大吃一惊,沉声喝道:“谁? ……”
  只见由绣幔之后转出了一个娇俏的人影,霍然正是上官素。
  淳于通又惊又喜,但最后却面红耳赤,不自然的叫道:“素妹……”
  上官素仍然站在绣幔之旁,轻轻笑道:“如果你不讨厌我此刻出现,就该熄去灯烛,在这绿萼院外,大约正有不少双眼睛迫切的注视着楼上呢!”
  淳于通连忙伸指连点,将楼上的六盏宫灯俱皆震熄,而后方才轻声叫道:“素妹,你是怎样来到这里的?”
  上官素哼道:“是讨厌我破坏了你的好事,是么?……”
  微微一顿,道:“只要你说一句话,我立刻就走!”
  淳于通大急道:“素妹,你……太误会我了,我如有此意,叫我天诛地灭,不得好死,这……全是不得已的事……”
  上官素仍然冷冰冰的道:“既是不得已的事,我也无法阻拦你,我还是走吧!”
  娇躯一转,就要离去。
  淳于通一把拉住,大急道:“素妹,你……”
  上官素收住脚步,道:“这位公主美艳如花,与你配为夫妇,才是珠联璧合,我实在不该来破坏你们的好事!”
  淳于通叹道:“素妹,倘若你真的不谅解我,我也就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了,素妹珍重,我……”
  振臂出掌,就要向天灵之上拍去!
  上官素大惊失色,急忙踊身扑了过去,抱住他道:“通哥,通哥……快别这样……我只不过是故意试试你的,你该知道,我已经离不开你……”
  幽幽的顿了一顿,又道:“通哥,你知不知道,我真担心死了!”
  淳于通道:“你担心什么?”
  上官素道:“ 我担心……咳,我早就藏在这楼上了,你知道么,你上楼的时候我就暗暗担心……”
  淳于通急道:“素妹,你究竟担心什么?”
  上官素终于道:“我担心你会真的上床和她……”
  面色一红,住口不语。
  淳于通叹吁一声,没有开口。
  上官素幽幽的叹道:“ 当时我已经打定主意,只要你真的上床去和她……一起,我立刻就离开这里,以后再也不见你了!”
  淳于通心中暗暗庆幸,幸亏自己没有真的做出那种事来,否则……
  只听上官素又道:“为什么你一连两个时辰之久,站在床前不动?”
  淳于通叹道:“我之走上楼来,完全是被迫而为,素妹应该了解我的不得已……”
  上官素笑道:“我完全了解,但现在……”
  眸光转动,笑道:“你该怎么办呢?”
  淳于通心头一震,一时倒不由又失了主张。
  他就这样随上官素一走了之么?,那样自己岂不仍是食言背信,有何面目再见白云姥姥等人,又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上官素噗哧一笑道:“这样看来,你还是只有一条路走,在这里当姑老爷!”
  淳于通顿足道:“素妹还为何拿这些话来打趣我,你知道我是宁死也不肯如此做的!”
  上官素笑道:“看你急得这个样子,咱们总得想办法呀!”
  淳于通叹道:“除了一死以外,实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上官素摇头道:“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难道你忘记我身上还藏有万年芝液了么?”
  淳于通仍然困惑的道:“万年芝液又有什么用呢?”
  第五十六章 柔肠寸断
  上官素凝重的道:“虽然你输了赌斗,但她们的条件是要医好这飞虹公主的伤病,现在只要把她的伤病医好,谅她们也就无话可说了!”
  淳于通大喜道:“这万年芝液能有用么?”
  上官素笑道:“ 万年芝液与万年参宝同样的具有神效,自然是有用的了! ”
  淳于通忙道:“即是如此,咱们就快些医好了她的伤病,悄悄离去吧?”
  上官素道:“不错,此地不宜久留,还是早些解决了这事离开吧!”
  于是,她迅快的从怀中取出了盛着万年芝液的玉瓶,向淳于通手中遁了过去,淳于通并不怠慢,旋开瓶塞,走近床前,悄悄伸指一点,将飞虹公主的结喉穴点了开来,一缕芝液立刻流入了咽喉之中。
  大约灌下了十之一成,淳于通连忙收起玉瓶,转向上官素道:“差不多了吧!”
  上官素笑道:“以她的成就来说,应该是够了!”
  淳于通连忙把玉瓶盖好,又交回到上官素手中,上官素一面收回玉瓶,一面皱皱眉道:“她伤病一愈,立刻恢复如常,也许她会纠缠不休,咱们最好立刻走!”
  淳于通忖思着道:“一来应该当面向她说明,二来我还有一件十分困惑之事需要向她问个明白,最好等她醒来!”
  上官素苦笑道:“她武功奇高,虽然不见得会对付得了你我两人,但这绿萼院四处不知正有多少白云宫的高手在严密的注意着这里的风吹草动,倘若她有所动作,必然会立刻将所有白云宫的人引来,那样可就麻烦了!”
  淳于通略一忖思道:“还有一个办法……说不得先把她捆了起来,倘若她要出声呼叫,即刻点了她的哑穴,也就不要紧了!”
  上官素微微一叹道:“那就依你吧!”
  淳于通果真将那绣幔上轻轻扯下了几幅布条,将她的手足悄悄的缚到了床柱之上,静候变化。
  不久。
  果见飞虹公主有了响动,先是肚腹中咕咕作响,而后眼皮眨动,终于两眼一睁,醒了过来。
  淳于通轻轻俯下身去道:“公主,公主……”
  同时,他暗暗准备,随时可以出手点闭她的哑穴。
  飞虹公主眸光困惑的凝注着他,喃喃的道:“你是谁? ”
  淳于通应声接道:“淳于通。”
  飞虹公主轻轻一笑,道:“不错,你是淳于通,我记起来了!”
  淳于通不由颇感意外,初次相见时,飞虹公主听到他的名字就昏了过去,为什么现在却若无其事?
  忖思之间,忙道:“在下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公主……对了,公主现在完全复原了没有?”
  飞虹公主已经完全清醒了过来,点点头道:“我是完全好了,但……这是怎么回事呢,你为什么要把我捆了起来?”
  淳于通苦笑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还请公主原谅!”
  “不能先把我放开么?”
  “不能! ”
  飞虹公主叹口气道:“那么,你问吧!”
  淳于通道:“在下初次将名字报出之后,公主为何昏了过去?”
  飞虹公主面色一红道:“你不是白马公子么?”
  淳于通道:“不错,在下正是白马公子。”
  飞虹公主悠悠的道:“我所以昏过去,就是为了这原因,因为我不能受一点刺激,但你的名字却刺激了我!”
  淳于通仍然困惑的道:“你不能再说得详细一点么?”
  飞虹公主摇摇头道:“不能了,现在该让我了解眼前的事了吧,我是如何醒了过来的?”
  淳于通道:“实不相瞒,是用万年芝液救了你。”
  飞虹公主颔首道:“万年芝液功效与万年参宝相等,将我救活过来,那自然是没有问题……”眸光转动,向上官素投注了一眼,道:“这位姑娘是谁,大约是上官姑娘吧!”
  淳于通讶然道:“公主如何知道?”
  飞虹公主一笑道:“江湖上传诵很久了,我自然也可以听到。”
  淳于通呐呐的道:“在下觉得很对不起公主,但这…”
  飞虹公主面无表情的道:“用不着解说,现在,可以把我放开了么?”
  淳于通皱眉半晌,终于把飞虹公主放了开来。
  飞虹公主挣扎而起,舒展了一下四肢,向两人扫了一眼,道:“郎才女貌,可谓一对璧人……”
  淳于通大为羞赧的道:“公主……”
  飞虹公主又一笑道:“你们怎会来到楼上的,白云宫的人呢?”
  淳于通呐呐的道:“这是老夫人……”
  飞虹公主忽然面色一红道:“不用答复,我已经知道这原因了……”
  声调一沉,道:“我以万年参宝救过你,你以万年芝液又救了我,咱们正是两无亏欠,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淳于通微吁一道:“话虽如此,但在下仍是感谢公主……”
  飞虹公主忽然声色俱厉的道:“你们若再不走,休怪我要喊来白云宫的人了!”
  淳于通一惊,道:“好,我们走……公主保重! ”
  飞虹公主一语不发,把身子转了开去。
  淳于通缓缓走了几步,忽又脚步一收,道:“公主的两位小婢尚在地牢之中受苦,公主……”
  飞虹公主咬牙道:“这些不劳你费心,我会立刻把她们放了出来!”
  淳于通嘶声道:“公主……保重,在下……告辞了……”
  当下不再迟疑,与上官素轻步走至窗前,拉开窗帷,飞身而出,上官素随后相偕,也穿入了夜幕之中。
  飞虹公主霍然转过身来,已是满面泪痕,望着淳于通驰去的夜空,呆呆的怔了一会,忽然伏在床上大哭了起来。
  大约是她的哭声惊动了绿萼院外人,只听脚步杂沓,一群人迅快的奔上了楼来。
  飞虹公主大哭失声,并不起身。
  只听白云姥姥声音焦急的叫道:“孩子,孩子……这是怎么回事? ……淳于通呢? ”
  飞虹公主直哭得昏天黑地,良久良久,方才爬起身来,揉进了白云姥姥怀中,仍是哽咽不止。
  白云姥姥慈祥的抚弄着她的满头秀发,老泪也急得流了出来,不住的叫道:“孩子,快告诉为娘,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淳于通那孩子不是你喜欢的么,为什么现在你这样伤心,他呢,到哪里去了?”
  不待飞虹公主答复,又道:“一定是他欺负了你,把他叫出来,待为娘的教训他!”
  飞虹公主叫道:“他倒没有欺侮我,倒是娘欺侮了我!”
  白云姥姥双目圆睁道:“你这孩子真会胡说,娘疼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欺侮你了? ”
  飞虹公主哼道:“娘既不欺侮我,为什么把我的两个丫头都关了起来?”
  白云姥姥怔了一怔,拊掌道:“可不是我老糊涂了,那两个丫头是你使唤惯了的,怎么就把她们都关起来了……”
  目光一转,喝道:“还不快去把公主的丫头们放了出来?”
  一片暴喏之后,两名老妇立刻疾奔而去。
  原来此刻随老夫人而来的至少有二十余人之多,俱皆鹄立在楼门两旁。
  白云姥姥揩揩泪渍,又道:“孩子,他呢,为什么不要他出来见我?”
  飞虹公主咬牙道:“他……走了! ”
  “走了? ! ……”
  白云姥姥面色一变,道:“欺侮了你,他就走了,为娘一定要把他抓了回来,要他给你磕头赔礼!”¥飞虹公主摇头叹道:“他并没欺侮我,我……”
  白云姥姥奇道:“他没欺侮你……那你的伤病又是怎么好的?”
  飞虹公主道:“是服用了他的万年芝液!”
  “他有万年芝液?”
  “他没有,他的未婚妻子却有。”
  白云姥姥愕然道:“她也来了? ”
  飞虹公主颔首道:“反正他们在一起就是了!”
  白云姥姥半晌无言,最后却恨恨的一顿足道:“不管他未婚妻不未婚妻,就算把她杀了,为娘也要替你和他完婚!”
  飞虹公主摇头道:“没有用处,这种事是勉强不来的……”
  白云姥姥试探着道:“那就把他忘了吧!天下的美男子多的是,凭你的才貌,还怕找不到合心合意的人么?”
  飞虹公主苦笑道:“可惜我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白云姥姥惊道:“那么,你……”
  飞虹公主苦苦一笑道:“孩儿已经有了主张,用不着母亲操心了!”
  白云姥姥有些困惑的道:“那么你究竟想要怎么样呢?”
  飞虹公主挣扎着离开白云姥姥的怀抱,缓缓踱了几步,忽然迅快的由腰中抽出一柄匕首,向满头青丝上削去!
  第五十七章 舐犊情深
  飞虹公主故意离开白云姥姥的怀抱,迅快的掣出一柄匕首,向她满头青丝之上撩去!
  这一着大出白云姥姥等人意外,白云姥姥愕然叫道:“孩子,这万万使不得,你……这是怎么了!”
  身形晃动,以快得不能再快的动作抢下了飞虹公主手中的匕首,把她揽入了怀抱之中。
  晓是如此,飞虹公主的满头青丝也已经削去了一半,凌乱的散了一地。
  白云姥姥的老泪又流了出来,不停的拍着飞虹公主的肩背,喃喃的叫道:“孩子,快告诉为娘,你究竟受了淳于通那孩子的什么委屈,为娘一定要给你争回这口气来。”
  飞虹公主摇头道:“他什么委屈也没给我受,如果一定说我受了委屈,那也是我自己找的,怪不到人家……”
  白云姥姥气呼呼的道:“你倒宽厚,可是为娘绝不能轻饶了他,凭你的人才相貌,哪一点配不过他,他还要挑来拣去……”
  “飞虹公主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其实他并不是挑来拣去,而是他与那个上官素姑娘早有白首之约,否则他是不会拒绝的……”
  白云姥姥哼道:“孩子,你好象变了一个人,……”
  飞虹公主又叹道:“这是命,娘……人不能和命争……”
  白云姥姥无可奈何的道:“孩子,那么你想怎么样呢?”
  飞虹公主苦笑道:“我要出家为尼,皈依佛门,虔修来生!”
  白云姥姥老泪纵横的道:“孩子,为娘只有你一个女儿,你不为自己着想,难道就不为为娘想一想么,为娘已到垂暮之年,你……”
  声调一惨,再也说不出话来。
  飞虹公主也流泪道:“娘,女儿已经说过了,这是命……”
  白云姥姥焦愁的道:“ 孩子,难道你不能回心转意了么?”
  飞虹公主哽咽着忽然双膝一屈,跪了下去,道:“请母亲原谅女儿!”
  声调坚决,显然已经没有更改的余地。白云姥姥悲凉的接口道:“既然你决心如此,为娘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了……就算是为娘老来命苦吧……唉……”
  飞虹公主哭道:“娘……您不要伤心……”
  白云姥姥老泪滚滚的道:“娘就只有你一个孩子,如今却出家当了尼姑,叫为娘怎么能不伤心……不错,这是命!为娘……”
  飞虹公主用罗帕替白云姥姥揩着眼泪,道:“孩儿虽然出家为尼,但却不入庵院,就在飞虹洞府长斋礼佛,诵经虔修,依然象以前一样,可以常回来看您老人家。”
  白云姥姥收泪叹道:“好吧,还是要小翠小碧两个丫头侍候你,别因为出了家就忘了娘,最多一月之内一定回来一次!”
  飞虹公主含泪道:“女儿记下了!”
  忽然----
  只听脚步轻响,小翠小碧已经缓缓走上楼来,两人先向白云姥姥屈膝一礼,肃声说道:“婢子叩谢老夫人不杀之恩!”
  白云姥姥挥挥手道:“起来吧,今后……”
  忽然声音一顿,无法再接下去。
  飞虹公主起身道:“娘,不用您吩咐了,我与她们名虽主仆,情同姊妹,她们会好好的侍候我的……”
  小翠小碧自进入楼中,早已看清了眼前的情形,心中忧疑不定,但却不敢多言,此刻再也忍耐不住,双双奔到飞虹公主面前,颤声问道:“公主,您……”
  飞虹公主苦笑道:“还用我解释么?”
  小翠叫道:“婢子知道公主的意思,但公主是人中的凤凰,岂能为一点小事就看破红尘,您的前途还远大得很呢……”
  小碧也道:“何况老夫人就只有公主一人,您……”
  飞虹公主打断她的话道:“不必说下去了……”
  微微一顿,沉凝的道:“虽然我把你们视同姊妹,但现在当着老夫人之面,我还是要问你们一句话,希望你们坦坦白白的回答我。”
  二婢讶然道:“公主请问,婢子等不敢有半句谎言。”
  飞虹公主道:“ 想必你们已经看得出来,我是决心出家为尼了,你们……”
  不待她说完,二婢同声道:“公主决心出家,婢子也要出家跟从公主!”
  飞虹公主凝重的道:“你们不后悔么?”
  二婢坚决的道:“为了公主,就算要婢子赴汤蹈火,婢子们也不会皱一皱眉头,我们决心永生不离开公主!”
  飞虹公主欣慰的道:“你们的好意,使我十分感激,不过,倒也用不着那样,只要你们陪我带发修行,再过个三年五年也就很不错了!”
  二婢忽然双双跪下地去,叫道:“婢子等的心意,天日共鉴,公主……”
  不待话落,也各自掣出匕首,向满头青丝之上削去!
  飞虹公主阻止得慢了一些,也象她自己一样,两名小婢的满头青丝都已经削落了一半。
  白云姥姥叹口气道:“ 料不到你们两人也都这样义烈,老身实在不该责罚你们! ”
  二婢又跪向白云姥姥道:“老夫人责罚的甚是,婢子实在有很大的错处……求老夫人准许婢子等陪公主落发,也好永生侍候公主!”
  白云姥姥无限感慨的道:“你们对公主如此忠心,老身又怎能不成全你们……”
  二婢同声道:“多谢老夫人……”
  飞虹公主站起身来,道:“娘,女儿要告退了!”
  白云姥姥讶然道:“不回床上休息,你要去哪里?”
  飞虹公主道:“女儿要赶回飞虹洞府去了!”
  白云姥姥皱眉道:“深更半夜,怎么可以如此急于回去,何况,你伤病甫愈,也该好好的歇息上几天!”
  飞虹公主凝重的道:“孩儿想到之事,就要急于办好,眼下孩儿要回去整修飞虹洞,把它弄得象尼庵一般,供起佛像,正式为尼了!”
  白云姥姥叹道:“ 既你心意已决,想必为娘要拦也拦阻不住,就由你去吧! ”
  飞虹公主裣衽一礼,道:“母亲保重,孩儿……走了! ”
  说话之间,迈动脚步,疾快的向楼下奔去,小翠小碧亦不怠慢,随后相偕,奔了下去。
  白云姥姥并未阻拦,只有双目圆睁,望着楼梯口发怔。
  只听脚步声越去越远,终于完全听不到了!
  白云姥姥终于长吁口长气,把目光收了回来。
  左右双卫为难的踌躇叫道:“夜色已深,老夫人该安歇了!”
  白云姥姥忽然站起身来,答非所问的道:“你们看这事该怎么办呢?”
  左右双卫互注--眼,呐呐的道:“这……这……”
  但这了半天,却没这出个所以然来。
  事实上,她们也不知道应该怎样,飞虹公主已经削发为尼,淳于通则已远而去,这事实在没有什么可办的了。
  白云姥姥皱眉道:“ 老身只有这么一个女儿,难道就任由她这样出家了么? ”
  右卫云妪忙道:“也许过上几天,公主会回心转意,蓄发还俗!”
  白云姥姥摇头道:“她的个性,老身最是清楚不过,等她回心转意,只怕是不可能的了,不过,老身却另有主张……”
  声调一沉,道:“老身要即刻亲出白云宫……”
  左右双卫以及所有在楼上的白云宫之人不由俱皆为之一怔,因为老夫人出白云宫实在不是一件平常之事!
  右卫云妪呐呐的道:“老夫人离宫的目的是……”
  白云姥姥沉肃的道:“自然是去追那淳于通了……”
  语声一顿,又道:“除开你们两人与四婢之外,另外再选拔十二名高手一齐随行,至于白云宫的一切,可以责成后宫总管……”
  右卫云妪忙道:“老奴遵命,老奴即刻就去准备……”
  走了几步,忽又回头道:“请示老夫人是乘马还是坐骄?”
  白云姥姥忖思着道:“马与轿两样都给我备下,也许我要换着乘坐!”
  右卫云妪恭应道:“ 半个时辰之内可以齐备,老夫人是否还有别的事交代? ”
  白云姥姥凄笑一声道:“ 没有了,任何事还有比解决公主的事重要么,快去准备吧! ”
  右卫云妪朗应一声,立刻急步而去。
  半个时辰之后,一乘四人小轿,一匹健马,与十余条人影由白云宫中逶迤而出,消失于蒙蒙夜色之中。
  且说淳于通与上官素。
  两人凭恃绝顶的轻功,由白云宫驰跃而出,一口气奔出了十多里路,方才停下身来。
  上官素吁出一口粗气,道:“还好,总算平平安安的离开白云宫了!”
  淳于通低低一笑道:“素妹,这事亏了你来相助,我……真该好好谢谢你!”
  上官素娇嗔道:“别说了,认真说起来我是帮我自己的忙……”
  淳于通一时没有会过意来,不由困惑的道:“素妹这话……是挖苦我么? ”
  上官素面色微红,睨注了他一眼,笑道:“ 你在某些事上十分聪明,为什么在某些事上又这样笨呢? ……”
  眸光幽幽的一转,接下去道:“你不妨想想看,倘若你跟她成就了夫妻,我……该怎么办呢? ”
  淳于通也面色一红,连忙岔开话题道:“万里迢迢,素妹如何知道我在白云宫,而能及时赶来解了我的困厄?”
  上官素红着脸道:“我只回家住了一天,就赶到昆仑来了,至于为何知道你在白云宫,只能算是凑巧,因为我正好经过白云宫外不远之处,凑巧碰上了白云宫的两名仆妇在谈论你与那位飞虹公主之事……”
  淳于通“噢”了一声又道:“小兄不是与素妹约期一月再见的么,为何素妹却只在家中住了一天,就赶奔昆仑来了?”
  上官素轻轻打了他一下,嗔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装傻……”
  眸光幽怒的盯在他的脸上接道:“一个月的日子太长了,我不能等下去,而且……”
  语声一顿,住口不言。
  淳于通见她双眉深锁,不肯再说下去,忍不住道:“而且什么呢?”
  上官素终于吁出一口长气,道:“爹爹他们好象变了!”
  “变了? ! ……”
  淳于通心头一动,急道:“他们什么变了?”
  上官素忧郁的道:“爹爹不准我再出江湖,更不准我再和你来往……”
  淳于通心头大震,试探的道:“他可曾说出为什么吗?”
  上官素摇摇头道:“没有,爹爹对我好象也变了,严厉的简直不通人情,他派人看守我,不准我离开四明堡一步……”
  淳于通皱眉道:“素妹没查出是为什么吗?”
  上官素摇头道:“我没有心思去查,我只是想着你,在家里住了一天,简直象住了一年,第二天凌晨我就点倒看守我的人,逃出来了!”
  淳于通喃喃的道:“这就可疑了……
  上官素困惑的道:“ 我也觉得可疑,我想不出爹爹为什么忽然变了那么多? ”
  淳于通道:“素妹回到家时,可曾见到我的堂舅公与表妹萍儿?”
  上官素连连摇头道:“没有,当时我的心乱极了,倒是忘了问问他们祖孙去了没有? ”
  淳于通咬牙道:“他们去了,但我那堂舅公却死在了四明堡之外……”
  “啊? ……”
  上官素惊叫道:“难道是四明堡中的人……? ”
  淳于通道:“单凭萍儿的诉说,还无法使我判断出所以然来,这事只有等日后再去查证了……不过,四明堡确实已是大有问题。”
  随即,他把韩子英在四明堡外遇害的情形,以及萍儿的遭遇经过,简略的说了一遍。
  上官素听得秀眉双蹙,咬牙道:“对我爹爹的一切,我也知道得不多,难道他……”
  淳于通苦笑道:“现在遂下判断,未免为时过早……小兄目前急于去逍遥崖拜见家师,素妹可愿一同去么?”
  上官素睨了他一眼,道:“你这话问得太多余了,我不跟你去,又去哪里呢?”
  于是,两条人影联袂而起,兔起鹘落,向前驰去。
  第五十八章 疑云迷雾
  逍遥崖前,松柏成林,积雪未消,在夕阳残照下,显得有些落寞苍凉。
  就在这时,两条人影飘然而至。
  那两人正是淳于通与上官素。
  淳于通心忧恩师安危,何况已到逍遥崖前,更是心急如火,两人并肩协手,踏着积雪夕阳,向崖上疾驰。
  忽然----
  一片人声大起,数十条人影突然由乱石及密林中一涌而出,向两人匝地围拢了过来。
  那些人俱是白衣,头脸四肢俱都藏在白纱白巾之内,看去一片纯白,令人觉得十分新奇。
  淳于通初时怔了一怔,但他立刻就明白了过来。
  这些白衣人,与那些所谓的神秘人物其实都是一伙的,他们所以换穿白衣,只不过是为了在漫山的积雪中不易被人发觉而已。
  淳于通冷笑不已,上官素也已柳眉双挑。
  数十名白衣人在两人面前围了起来,一名为首之人大喝道:
  “来人可是淳于通与上官素?”
  淳于通冷喝道:“既已知道,又何必再问?”
  那为首的白衣人笑笑道:“只不过要由你亲口说出来,证实一下而已。”
  淳于通冷森森的喝道:“你们集聚逍遥崖前,又拦住我的去路,目的何在?”
  上官素恕叱道:“要打就快打一架吧,这样穷耗着做什么?”
  那为首的白衣人笑道:“ 我们并非为等你打架,而是要替你淳于大侠送个讯》息。
  “送信? ! ……”
  淳于通心头一震道:“快说,什么讯息?”
  为首的白衣人目光一转,嘻嘻笑道:“请你们两位去见见我们的头儿!”
  淳于通冷哼一声道:“休说我没有这份时间,就算有也不会去。……”
  声调一沉,道:“快些让开路来,否则休怪在下出手无情了!”
  为首的白衣人从容笑道:“那么敢问淳于大侠是要去何处?”
  淳于通道:“你们既在此处等我,又何必明知故问?”
  为首的白衣人笑笑道:“由淳于大侠口中说上一说又有何妨?”
  淳于通强捺着怒气道:“在下的目的就是要到这逍遥崖上……”.
  为首的白衣人接口道:“想必是要去见令师逍遥仙翁了?”
  淳于通冷声道:“不错。”
  那白衣人呵呵一笑道
  “可惜淳于大侠来得太不巧了……”
  而后又是仰天大笑不已。
  淳于通心有所疑,沉声急问道:“你这话是何意?”
  那白衣人笑声一收道:“因为令师逍遥仙翁已应我们头儿之邀,到我们头儿的行馆之中做客去了,在下等所要送的讯息就是此点……”
  微微一顿,又阴沉沉的接下去道:“ 倘若淳于大侠急于要见令师的话,最好请随在下而行。”
  淳于通心中不由一沉,由这白衣人的话中,显然师父已被他们所掳,但他强自镇定着喝道:“你们头儿是什么人,他的行馆又在何处?”
  白衣人阴阴的笑道:“这些问题请恕在下无法给你满意的回答,.不过,只要你肯随在下同去,一切立刻都会明白!”
  淳于通踌躇不决,悄以传音入密向上官素道:“素妹认为怎样?”
  上官素忙以传音入密道:“这些人阴险狡诈,岂能轻信他们,就算令师真的落入了他们手中,也应该另设他法营救,随他们前去,岂非自投罗网。”
  淳于通颔首道:“素妹的话对……”
  转向那白衣人道:“不论你的话是对是错,在下十分感谢,但是,在下必须先到逍遥崖上一行,再做决定!”
  白衣人冷笑道:“这样说来,你是不相信的了?”
  淳于通朗声道:“在下已经说明,必须先到逍遥崖上一行,你们最好退开一些! ”
  白衣人厉声道:“莫非你不关心你师父的死活了么?”
  淳于通钢牙紧咬,大喝道:“让开! ”
  声如霹雳暴响,震得林木枝叶簌簌而抖,树巅积雪纷纷飘落。
  数十名白衣人愕然一惊,不由自主的退开了三步。
  为首的白衣人也目呆了一呆,但却立即振声大喝道:“不论死活,杀……”
  当先双掌交挥,扑攻而下,数十名白衣人随后相偕,刀剑齐施,旋风般的匝地涌了过来。
  上官素急叫道:“通哥,杀出去吧!”
  淳于通双掌一翻,大喝道:“避我者生,挡我者死!”
  推山倒海的掌力立刻疾劈而出!
  但听惨呼连起,一具具尸身倒了下去!
  那为首的白衣人武功虽然颇为出众,但因他是当先攻来,与淳于通的掌力迎个正着,在交手一招之下,已被震出了三丈多远,摔得口鼻流血,虽末死于当场,但却再也挣扎不起来。
  上官素取出了一柄短剑,寒光四掣,也在眨眼之间一连伤了四五名白衣人,使他们攻势大挫。
  交手数招,搏斗已止,横七竖八,地上已躺下了十多名白衣人,其余的则退立三四丈外,不敢再行出手。
  原来这些白衣人虽有数十名之多,但却个个武功平腐,因为他们是受命胁迫淳于通随他们同去之人,料不到淳于通会.不顾威胁,出手而战。
  那为首的白衣人伤势甚重,已经口不能言。
  淳于通焦愁的道:“素妹,你看这情形应该怎办?是先赶奔崖上,还是先追问口供?”
  上官素眸光连转,道:“这些人说的是实是虚,尚难下定论,追问口供一定大费.时光,何况那为首之人重伤欲死,只怕问不出什么来了!”
  淳于通皱眉道:“那么咱们先去崖上!”
  身形一转,就要动身。
  上官素忽然叫道:“且慢……”
  淳于通脚步一收道:“素妹定是又有高见?
  上官素噗哧一笑道:“高见倒是谈不上,不过,咱们倒不妨由这些人中抓出两名,带到崖上,倘若令师果然出了意外,也可从他们嘴上问出一些端倪。”
  淳于通忙道:“素妹之言有理……”
  不待话落,纵身而起,有如鹰护燕雀一般扑到了那剩余的二三十名白衣人的范围之中。
  那些白衣人被淳于通与上官素两人出手数招打得落花流水,已经是惊弓之鸟,见状不由发出一片惊呼。
  就在他们惊呼之中,淳于通身如电掣,已经抓出了两名颔下留有胡须的白衣人,借势倒纵,飞身而回。
  身形未落之际,已经掷出一名,向上官素落去。
  上官素猛然点出一指,使那白衣人在凌空中闭起了穴道,在未落地时已经抓到了她的手中。
  淳于通也已同时闭起了另一白衣人的穴道,借落地之势叫道:“素妹,咱们走!”
  其实,不待淳于通招呼,上官素早已跃身而起,与享于通犹如比翼而飞的两只大鸟,一起向逍遥崖上扑去。
  两人身似电掣,眨眼间已到崖上。
  逍遥崖,是淳于通幼年随师习艺之处,一草一木,一树一石,他都清楚无比,同时久别乍至,不免有一番感慨之情。
  他无心留恋崖上风光,身形如电;径奔逍遥洞府。
  在将至洞府之前,淳于通放声大叫道:“师父,师父……”
  没有应声。
  淳于通已在洞前收住脚步,再度大叫道:“师父,师父……弟子通儿回来了!”
  仍然没有应声。
  淳于通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看来那白衣人的话定是事实了。
  上官素随后跟了上来,将点了穴道的白衣人掷于地下,关切的靠在淳于通身边轻声叫道:“ 通哥……冷静一点,也许……令师他老人家睡了,或是出去了……”
  淳于通也将手中抓着的白衣人掷于地下,走进洞府门前。
  只见洞门虚掩,在微风中轻轻摇摆不已。
  淳于通怀着惊疑的心情推门而入,一时不由为之一怔。
  原来洞府中陈设如常,净无纤尘,而且整洁有序,没有一丝打斗过的痕迹,似是不曾发生过任何事故。
  淳于通心中略定了一定。
  因为他知道,以恩师在武学上的造诣,不论来人是何等高强的身手,也绝不可能使他老人家毫不抵抗的就被掳去。
  但恩师又去了何处呢?
  那洞室并不甚大,淳于通更是清楚无比,眨眼之间,他已寻遍了洞府中的任何一个角落,然而却就是没有恩师的踪影。
  这是极难推测的怪事。
  逍遥崖附近并无其他住户,恩师绝不可能在入夜之时才出外访友,若是出了远门,则洞府门上为何又未加锁?
  何况,据淳于通所知,恩师爱清静已经成了习惯,除非为了万不得已的原因,绝不可能离洞远出。
  忖思之间不由顿足叹气,忧虑万端。
  上官素轻轻凑了上来,道:“一点头绪都看不出来么?”
  淳于通长叹道:“这真是怪了,恩师从来很少离开洞府,他这时究竟是去了哪里呢?”.
  上宫素皱眉道:“你想想看,这附近可有他老人家的朋友没有?”
  淳于通连连摇头道:“没有,这里四处数十里内都没有人居住!”
  上官素又道:“那么他老人家一定是出了远门了:”
  淳于通道:“这更不可能,家师真有远行,必然会封闭洞府,至少他也会把洞府的门户锁了起来……”
  微微一顿,叹道:“这很明显,一定是被他们……”
  下面的话虽没说下去,但上官素却完全明了他所指的是什么?
  她徘徊了一下,忽道:“这似乎更不可能……”
  眸光转动,继续说下去道:“这洞府中不论由足迹上看来,还是由其他的情形看来,根本就没有别人到过,令师那样成名的人物,怎会这样轻易的就遭了毒手?”
  淳于通皱眉道:“是啊,我也是这样想法,但……”
  忽然----
  淳于通一语未完,只听洞室外脚步之声大起,至少有数十人分由四面八方围拢了过来。
  上官素悚然一惊道:“通哥,你听……”
  淳于通冷然一笑,道:“他们动作倒也不慢……这大约不会是那些没死完的白衣人了吧!”
  上官素摇头道:“那自然不会是了,若是他们,又怎会还来送死……”
  忽又失惊的道:“那两名抓来的白衣人还在洞外呢!”
  娇躯晃动,就要向洞外抢去。
  但她却被淳于通一把抓了回来,道:“不能出去! ”
  上官素皱眉道:“为什么呢? 难道我……”
  淳于通道:“素妹的武功虽不致怕了他们,但其中假若有武功难测的高手,加上他们的奸滑手般,也是防不胜防之事……”
  语声微顿,又道:“何况由那两名喽罗口中也不见得能问出什么口供!”
  上官素叹息一声,不再言语了。
  只听洞外脚步杂沓,显然已团团的围困了起来。
  不久。
  一个沉浊的声音叫道:“淳于通,你在洞里么?”
  淳于通应声喝道:“不错,你是什么人?”
  那沉浊的声音笑道:“提起老夫的名字,大约你不会知道……”
  淳于通冷笑道:“那么,你不过是无名之辈!”
  那声音大笑道:“说是无名之辈也可,但老夫若想有名,立时就可名满宇内! ”
  淳于通心头一震,道:“看情形大约你是不敢报出姓名的了?”
  那声音冷哼道:“告诉你也没关系,老夫姓宗名凌天,听说过么?”
  “宗凌天……”
  淳于通重复了一遍,冷笑道:“果然是无名之辈!”
  忽然,只见上官素面色微变,口中不停的喃喃着道:“宗凌天……宗凌天……”
  淳于通一怔道:“莫非素妹听说过这人么?”
  上官素双眉深锁,喃喃的道:“我的确好象听说过这个名字,可是一时之间竟再也想不起来了!”
  淳于通焦急的道:“这人分明就是为首之人,至少他也是这群横行江湖的魔头之一,素妹仔细想想看,他究竟是什么人,你是在哪里听到的? ”
  上官素手指轻敲前额,一再细细思索,可是始终无法想起究竟是在哪里听到过的。
  忖思良久,方道:“ 这一定是几年之前的事了,不知道是在哪里偶然听到的,实在再也无法想得起来了!”
  淳于通心中一动,道:“这样看来,素妹一定是在家中之时听到的了!”
  上官素迷迷惘惘的答道:“大概是吧! ”
  淳于通叹口气道:“这样看来,这宗凌天至少是与上官掌门等相识的了!”
  上官素忽然一惊道:“这太可怕了,莫非我爹爹……”
  一时面色变得惨白。
  淳于通心中也是一震,道:“事实如何,尚待查证,乜许令尊大人或是戈堡主与他只是相枳,或是听过其人的名字,在谈论时被素妹听到而已……”
  上官素苦笑道:“但愿如此??”
  忽然-----
  那宗凌天又大笑道:“淳于通,你还不出来么?”
  淳于通厉叱道:“出不出去,是我自已的事,在下并不愿受人胁迫!”
  宗凌天笑道:“江湖中盛传白马公子之名,老夫认为你必是一位少年英雄,料不到既做拐人的逃犯,又做缩头乌龟……”
  淳于通大怒道:“宗老儿,你这话是何意?”
  宗凌天大笑道:“事实俱在,何需老夫明说,与你在一起的不是四明门上官掌门的掌珠么?”
  淳于通冷冰冰的道:“不错,但如何能说是拐逃?”
  宗凌天哼道:“耳闻上官掌门四处寻找他的女儿,同时也在搜捕你,如今你们两人藏在此地,不是拐逃是什么?”
  淳于通方欲答言,上管素厉叱道:“你休要满口胡说,我爹爹已经应允了我们的婚事,如何能说是拐逃,你是什么东西,又哪用得着你来胡说?”
  宗凌天笑道:“令尊答应了你们的婚事倒也不错,但那时他是余通纯,及至发觉了他是淳于通之后,已恼怒万分。我奉劝淳公子一句,还是明智点好,否则……”
  “否则怎样?”
  宗凌天冷森森的道:“这只有淳于通去考虑了……”
  声调一沉,喝道:“ 如果他愿意看着他师父就戮而不顾,老夫就要动手了! ”
  淳于通大惊,急忙接口道:“宗凌天,你说什么?”
  宗凌天阴阴的笑道:“没有什么,老夫叫你出来就缚,听候发落,难道这话还不够明白么?”
  淳于通道:“那么,家师……”
  宗凌天大笑道:“ 情形还不够明显,一定要老夫把你那老鬼师父押来么? ”
  淳于通心如刀戮,方欲答言,却听得上官素忽然叫道:“通哥,你看,那是什么?”
  淳于通应声看时,只见在床榻之上摆了一 个木盒,此刻已被上官素打了开来,发觉里面除了一付烟具之外,却有一张信笺。
  淳于通方才并非没有发现那木盒,只因为他对师父的一切太熟悉了,知道那是盛放烟具的木盒,不曾去注意而已。
  此刻见到里面竟有信笺,不由心中一动。
  只听宗凌天的声音大喝道:“淳于通,你哑了么?”
  淳于通冷哼道:“你不进来? ”
  宗凌天狂笑道:“老夫是在喝叱你,不是受你喝叱,应该由你来听我的,并不是老夫要听你的,这一点,你该先弄个清楚!”
  淳于通冷笑道:“在下不到出去的时候,偏不出去,又怎么样?”
  宗凌天大笑道:“你不出来,倒霉的只有你那老鬼师父,只要老夫一声令下,首先要叫他先尝点苦刑了!”
  淳于通心头一动,道:“不论怎样决定,在下必须先行考虑一时!”
  宗凌天笑道:“也好,老夫给你一柱香的时间。”
  随即,洞外沉寂了下来。
  淳于通连忙把那信笺接了过来,展开阅读,只见上面写道:
  “淳于通儿吾徒:为师料到你可能来此,故预置此函,为师连接数位好友急告,大批黑道魔徒联手,声势浩大,有欲不利为师之举动,为师初时一笑置之,经不起好友一再敦促,故而束装就道,暂避一时,洞门未加封锁,因恐你可能来此也,江湖中想必亦有消息,如来时不必久留,为师短期不会回来,方便中也许会在中原与你一晤,师逍遥仙翁亲笔。”
  细辩字迹,果是出自恩师手笔,再看日期,是在十日之前。
  淳于通心中大定,暗暗忖道:“师父既在十日之前离此,绝不会落在了他们手中,想必这些人来此扑空,故意骗人!”
  上官素也欣慰的一笑道:“这很明显了,令师根本不在此处!”
  淳于通颔首道:“等待一个有利的时机,咱们冲出去吧!”
  上官素忽又幽幽的叹口气道:“我有一个无法解开的忧虑,我实在难过死了!”
  淳于通忙道:“是什么事呢?”
  上官素苦笑道:“你看我爹爹……会不会与他们是一伙的!”
  淳于通为难的道:“这也难说……我们只有希望不是……”
  上官素满面忧愁,幽幽的道:“如果是呢? ”
  淳于通剑眉深锁,凝重的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他能够改过也就够了!”
  上官素顿了一下,忽然又道:“ 当年淳于山庄曾受血洗,你对你的仇人……怎么样呢? ”
  淳于通钢牙紧咬,毫不思索的道:“自然是血债血还!”
  上官素震了一震,道:“倘若我爹爹也在其内呢?”
  淳于通怔了一怔,道:“希望不是! ”
  上官素紧盯着道:“万一是呢? ”
  淳于通双眉深锁道:“此时此地,我们何必要谈论这些?”
  上官素固执的道:“我一定要先知道嘛!”……”
  眸光幽幽的盯在淳于通脸上,道:“通哥,你一定得先告诉我,万一我爹爹也是你的仇人,你将怎样对付他,是不是也一样的要杀了他……”
  “这……这……”
  “通哥,你说呀……”
  淳于通无可奈何的道:“素妹,你应该了解我,你知道我一家受害之时,那情形是多么凄惨,你知道我如何咬牙发愤,为报仇而苦习武功么!……”
  上官素含泪道:“这样说来,你是一定要杀我爹爹的了?”
  淳于通忽然失笑道:“ 素妹,你想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你要想到你爹爹是凶手! ”
  上官素苦笑道:“我不知道,但是我有预感,好象我爹爹……”
  一阵哽咽,再也接不下去。
  淳于通抓着她的双手,安慰她道:“别发傻了,真相未明之前,就这样胡思乱想,是最不划算的了,且待日后再说吧!”
  上官素幽幽的叹口长气,道:“如果一切属实,那实在太可怕了……”
  淳于通笑道:“别担心,纵然你爹爹也是他们同伙,只要当年不曾动手杀我的家人,我也会看在素妹面上,放过他的!”
  上官素俯在他的胸前,喃喃的道:“我先谢谢你,不管怎样,他总是我爹爹,如果由你杀了我爹爹,那实在太可怕了……”
  两人谈说之间,忽听宗凌天又在洞外沉声喝道:“淳于通,一柱香已经十去其九,你该早些决定了!”
  淳于通一拉上官素,两人双双走向洞口,只见不少白衣人正在洞外遥遥而立,团团的堵了起来。
  一个身材高大,面蒙白巾,颏下垂着长长的白髯之人大笑道:“淳于通,你倒出了老夫意外!”
  淳于通冷厉的道:“你就是宗凌天么?在下出了你什么意外?”
  宗凌天大笑道:“老夫正是宗凌天,至于出了什么意外,那是你没等到一柱香烧完,居然就走了出来!”
  淳于通冷冷的道:“在下早已说过,到我愿意出来之时自会出来,否则,别人也勉强不得!”
  宗凌天阴阴笑道:“看不出你倒是傲气凌人……”
  声调一沉,道:“还不快些束手就缚么?”
  淳于通冷笑道:“凭什么呢? ”
  宗凌天怒哼哼的道:“不论凭什么,你都输着老夫一筹!”
  淳于通踏出洞外,忽然双手一翻,拍出两记回旋掌力。
  但见巨石滚滚,纷纷向洞口拥集,不大时光,.就将整个洞口完全封闭起来,巨大的石块,堆得小山一般。
  宗凌天勃然道:“淳于通,你这是卖弄什么?·”
  淳于通冷笑道:“在下并不卖并什么,只不过因为家师不在,代他老人家封起洞府,以免被闲杂人等踏入而已!”
  宗凌天狂笑道:“如果你肯合作,也许令师还有再住这个洞府的希望,否则,这洞府他是不会踏入一步了!”
  淳于通冷笑道:“这……恐怕不见得吧!”
  宗凌天道:“现在,你是愿束手就缚,还是……”
  淳于通大笑道:“就算是一个毫无武功之人,也不肯束手就缚,何况在下身负奇功绝学,又怎会如此听你的话,会被束缚了起来。”
  宗凌天大怒道:“这样说来,你是不顾你师父的生死安危了!”
  淳于通道:“一日为师,终身做父,在下素重人伦大道,怎会不顾及恩师的安危?”
  宗凌天阴沉沉的道:“那么,最好你乖上一些,束手就缚!”
  淳于通淡漠的道:“为什么呢? ”
  宗凌天又道:“因为你那老鬼师父的生死已经控制在老夫手中,只要老夫一声令下,他就活不成了!”
  淳于通笑道:“这样说来,你是用家师的生死做威胁了?”
  宗凌天喝道:“ 如果你还顾及到你师父的生死,自然应接受老夫的命令! ”
  淳于通目光四转,道:“那么,我师父呢?”
  宗凌天怒道:“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淳于通狂笑道:“虽然在下素重师道,但却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如果还没见到家师之面,就接受了你的胁迫,那岂不冤枉!”
  宗凌天冷凛的大喝道:“也好,老夫就下令把你那老鬼师父押来……”
  淳于通心中倒不由为之一惊,一时半信半疑。
  只听宗凌天回身叫道:“把那逍遥仙翁给我押来!”
  后面无数的白衣人立刻发出一片暴喏。
  不久。
  只听车轮轧轧连音,一辆囚车推了过来。
  那囚车四面俱用黑布蒙了起来,只有正面露出了两条缝来。
  在囚车之中有一个黑呼呼的人影,但却看不十分清楚。
  那囚车在十丈之外停了下来,只听宗凌天道:“淳于通,你看到了么?”
  淳于通狂笑道:“看到了,只是一辆囚车,一个人而已!”
  宗凌天冷笑道:“这样说来,你是不信了?”
  淳于通道:“在下不是三岁两岁的小儿,不会这样容易受骗!”
  宗凌天狂笑道:“老夫也想到了这一点……”
  回头向囚车旁的一名白衣人喝道:“点开他的哑穴,让那老鬼说几句话让他听听!”
  只见一名白衣人果然应声蓦出一指,向囚车之中点去。
  这一指果然象是将囚车中之人的穴道点开来。
  淳于通心神紧张,凝神倾听。
  只听囚车中那人的声音立刻传了过来道:“是通儿么? ”
  声嘶力竭,显然受了不少酷刑折磨。
  但淳于通却不禁吃了一惊,因为他听得出来,那果然是师父逍遥仙翁所发出来的声音。
  淳于通面色大变,叫道:“你果然是师父么?”
  那声音大叫道:“是我,但是,别管我……徒儿,快些离开此地,替为师报仇……”
  话未说完,却听宗凌天大喝道:“点了他的哑穴!”
  那叫声嘎然而止,又恢复了寂静。
  淳于通摇摇欲倒,一时心如刀割。
  上官素连忙扶住他道:“通哥,通哥……”
  淳于通挣扎了一下,道:“这怎么办呢……那真的是恩师……”
  上官素皱眉道:“你能确定么?”
  淳于通道:“那是不会错的,我听得出恩师的声音。”
  上宫素叹口气道:“这也难说,有种人专门模仿别人的声音,也许他是假冒的……”
  声调一扬,大叫道:“随你们如何狡猾,我们也不上你们的当!”
  宗凌天怒叱道:“丫头,这里没有你插口的份儿,随人私奔,怎的如此不知廉耻! ”
  上官素怒火中烧,大叫道:“老贼,今天姑娘跟你拼了!”
  娇躯一纵,就要扑去!”
  第五十九章 奇兵忽至
  淳于通心如刀割,正在筹思如何应付眼前之局,并没注意到上官素要扑去拼命,一把没有拉住,上官素已经出了五六丈远。
  忽然----
  就在上官素奔出五六丈距离时,奇事忽生。
  只见一条人影有如飞鸟疾坠,拦在了上官素面前。
  宗凌天等一干蒙面人也大为意外,有的发出了一片惊呼。
  上官素也自愕然失色,不由一步步向后倒退。
  淳于通也已看清了来人,一时也象被人点了穴道,呆怔怔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好象傻了一般。
  原来来人竟是白云姥姥。
  只见她手中并未拿剑,却拄了一枝龙头铁仗,“嘻嘻”的一笑,转向宗凌天等沉声叱问道:“这里一向冷冷清清,为什么今天这样热闹了起来……”
  宗凌天虽惊于来人轻功高强,但却仍然不放在心上,冷冷的道:“老乞婆,你是什么人?”
  白云姥姥冷冰冰的喝道:“这话正该我们问你!还不快报出姓名?”
  宗凌天目光四转,道:“老夫宗凌天,说出来大约你也不知……”
  白云姥姥哼道:“果然没听说过你这一号人物。”
  宗凌天怒道:“现在该说出你是什么人了吧?”
  “老身是白云宫之主!”
  “老夫也没听说过你这一号人物!”
  “那是你见闻不广!”
  宗凌天大怒道:“你来做什么来了?”
  白云姥姥笑道:“访友! ”
  “访谁? ”
  “逍遥仙翁。”
  宗凌天大笑道:“若是访别人还好,访逍遥仙翁那老鬼,你却来得不是时候了。”
  白云姥姥道:“此话怎讲? ”
  宗凌天道:“因为他已成了老夫的阶下之囚了……”
  伸手向囚车一指,道:“那老鬼目前就在囚车之中,哈哈哈哈……”
  但那囚车此刻四面的黑布俱都放了下来,任什么也无法看到。
  白云姥姥淡淡的笑道:“逍遥仙翁武功不弱,能被你们捉到,本领实在不小!”
  宗凌天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逍遥仙翁虽然也算武林健者,但却没有放在老夫的眼中!’
  白云姥姥笑道:“ 这样说来,你比那逍遥仙翁的武功一定是高强很多了! .”
  宗凌天道:“不是老夫自夸,老夫出手擒他时,未曾走满十招!”
  白云姥姥铁杖一顿,道:“我老婆子不大服气,今天倒要领教”
  宗凌天怔了一怔,道:“此话当真? ”
  白云姥姥冷冷一笑:十招之内,若不让你败在老身手下,老身认输。”
  宗凌天哈哈一笑:“我却不信。”
  白云姥姥道:“那就请递招吧。”
  宗凌天应道:“恭敬不如从命,我要领教了。”
  说着,挥动双笔径向白云姥姥当胸点来。
  白云姥姥铁杖轻挥,喝道:“一招! ”
  但听“叮咚”连响,双方已互搏一招!
  究竟谁优谁劣,尚无法从这一招中看得出来,但白云姥姥却连声大笑道:“ 从你这一招中,老身大约不需要费上十招,就可解决了! ”
  铁杖忽然化为一蓬光影向宗凌天罩去。
  这一招十分神奇,看得众人不由眼花撩乱。
  宗凌天也自双笔飞划,幻起了圈圈寒光,与白云姥姥铁杖所挥出的光影纠缠到了一起。
  只听“叮咚”连响,五招已过。
  由于双方速度大快,究竟两人用的些什么招数,已经没有人能够再看清楚,但在第六招上,搏战却戛然而止。
  只见白云姥姥巍然而立,手拄铁杖,气象威猛,宗凌天则狼狈不堪,手中的判官双笔已经被震得不知飞到何处去了。
  白云姥姥冷笑道:“你认输么? ”
  宗凌天也冷笑道:“胜负兵家常事,老夫认了!”
  白云姥姥一笑道:“即是认了,就把那囚车中的人杀了吧!”
  远在十丈外的淳于通却不由一惊,心想:这定是白云姥姥怀恨自已,而迁怒到了自已师父头上。
  他暗运功力,准备随时出手抢救。
  只听宗凌天叫道:“芳驾为何一定要杀死逍遥仙翁?”
  白云姥姥一笑道:“逍遥仙翁乃是我老婆子的朋友,我如何会杀死他?”
  宗凌天一惊道:“那么你……”
  白云姥姥笑道:“我老婆子除了武功不会转给别人之外,还有一种另外的本领! ”
  宗凌天冷笑道:“什么本领? ”
  白云姥姥道:“我老婆子鼻子特别灵敏,已经嗅出了这囚车之中不是逍遥仙翁!”
  宗凌天大叫道:“胡说……”
  白云姥姥笑道:“这囚车之中,是一个罪无可追的大盗,伪冒逍遥仙翁,故而我老婆子想把他杀了!”
  宗凌天道:“这你又如何知道的?”
  白云姥姥大笑道:“自然也是嗅出来的了!”
  宗凌天目光四转,忽然大叫道:“杀死她……”
  一呼百喏,无数白衣人迎面涌来。
  白云姥姥毫不在意,铁杖疾挥,但见人仰马翻,所有的白衣人俱皆不支而退,死伤枕藉。
  同时,白云姥姥铁杖挥舞之间,已经赶到了囚车之前,铁杖击处,囚车立碎,一条人影被她硬行抓了出来,向淳于通立身之处掷去!
  第六十章 万里传讯
  淳于通见状大喜,探臂一抄,将白云姥姥掷来之人抓到了手中。
  逍遥洞前顿时沉静了下来,宗凌天等震于白云姥姥的武功,一个个如呆如痴,瞠目结舌。
  淳于通来不及多说什么,首先激动无比的把那人仔细查看,只见那人獐头鼠目,阴鸷丑陋,那里是恩师逍遥仙翁。
  他的一颗心定了下来,显然是这人模仿恩师的声音,方欲向白云姥姥出言相谢之际,只听她豪爽的一笑道:“这人是有名的采花剧盗,无恶不作,杀人无算,万万留他不得,不论用什么手段,把他宰了吧!”
  淳于通忙道:“晚辈遵命! ”
  略一忖思,伸指一按,向他左肋之上压去!
  但听一声闷吭,那獐头鼠目的汉子已经点断心脉而死,淳于通并未就此罢休,振臂一扬,掷了出去!
  虽是一具尸体,但淳于通掷出的力道奇大,但听“呼”的一声厉啸,直奔宗凌天甩了过去!
  宗凌天大吃一惊,匆遽中不惶闪避,只好急出一掌,拍了过来。
  这一来固是免了他被尸体击中之厄,但却苦了那已死之人,“蓬”的一声大响之后,鲜血如雨,骨肉四飞,零零落落,散了一地。
  宗凌天目光四转,望望地上狼藉不堪的尸体,破碎的囚车,忽然振声大叫道:“撒! ”
  率领着残余的白衣人急步而逃,眨眼间就消失在积雪的掩映之中。
  淳于通本来纵身要追,但却被上官素拉了下来,只听她附在耳边轻声叫道:“穷寇莫追,今夜的打击,也够他们受的了,何况,还有这位老夫人,你还没谢谢人家呢!”
  淳于通应声停了下来,但却尴尬万分,一时面红耳赤,不知如何是好。
  方在为难之际,只见白云姥姥已经走了过来,面含微笑,道:“令师逍遥仙翁与老身也算是道义之交,他犬约已经离开这里了吧?”
  淳于通呐呐的道:“家师曾有留书,他老人家已经到中原去了……晚辈多谢老夫人援手之德,晚辈……”
  白云姥姥摇手止住他的话锋道:“用不着客气!老身就要走了……”
  声调一扬,叫道:“来人! ”
  但听廿余丈之外立刻响起一片暴喏,四婢双卫,以及白云宫精选的十二名高手,抬着一乘小轿,牵着一匹骏马迅捷的赶了过来。
  淳于通与上官素不由俱皆一怔,他们没料到白云姥姥还带了这么多的随行之人同来。
  右卫云妪悄以传音入密道:“老夫人真的要走么?”
  白云姥姥也以传音入密道:“自然是就要走了,难道老身是说着玩的么?”
  右卫云妪有些不以为然的道:“若以老奴之见,老夫人就该把淳于通带了回去,老夫人方才对他恩德甚重,难道他能不答应么?”
  白云姥姥一笑道:“你不必多言,老身已经想好了预定步骤,眼下纵然能对他以恩相胁,使他就范,那却不是最好的办法!”
  右卫不敢再说什么了,但却愤愤的投注了淳于通一眼。
  白云姥姥嘻笑从容的吩咐道:“看轿,咱们走了!”
  又是一片暴喏,小轿已抬到白云姥姥面前,掀起了轿帘。
  淳于通十分为难的施礼道:“晚辈不知应该怎样向前辈道谢,并致歉意……”
  白云姥姥摇头一笑道:“过去的事不用再说了……”
  右卫云妪再也忍耐不住,插口道:“淳于公子就算不答应我们公主的婚事,也该明说,不应偷偷逃走!”
  淳于通面色顿时红了起来,呐呐的道:“因为在下已经治好了公主的伤病,深感草莽之身,绝非公主良匹,故而方才不辞而别……”
  说着又转向白云姥姥深深一揖,道:“事非得已,还请老夫人见谅!”
  白云姥姥并未阻止云妪,自已亦未答言,只倏倏的长叹了一声。
  云妪冷冷哼道:“不错,淳于公子是治好了我们公主!但是……”
  声调一沉,凌厉无比的喝道:“你可知道我们公主现在怎样了么?”
  淳于通一惊道:“在下不知,难道飞虹公主又旧病……”
  云妪恨恨的道:“旧病复发倒是没有,但却引起了公主的心病,而且她现在已经削光了头发,当了尼姑……”
  “啊……”
  淳于通吃惊的道:“ 这……这…实是在下所未曾料到之事,但在下并未……”
  下面的话并没有说出来,一时呐呐的接不下去。
  云妪还想再说什么,但白云姥姥却喝道:“云妪,不准再说下去!还不快走!”
  说话之间,已经俯身进入了小轿之内。
  白云姥姥一经进入轿内,云妪等亦不敢再开口多言,于是,一群人前簇后拥,有如一阵风般的走了开去。
  但淳于通却不由怔了起来,顾自呆呆的喃喃道:“她当了尼姑,为什么呢? ……”
  上官素面色沉凝的靠了过来道:“是啊,她这是为什么呢? ……”
  淳于通脸色青红不定,呐呐的道:“这……这……”
  但他这了半天,却没这出个所以然来。
  “这只有一个原因,她爱你,天下的男人虽多,但她心目中却只有你一个,当她知道无法得到你之后,失望之余,对尘世失去了留恋,所以她才削发为尼,遁入空门,……”
  淳于通叹口气道:“唉,她实在太傻了……”
  上官素认真的道:“我倒不这样想法,我觉得她实在够伟大的,像这样痴情专一的女孩子实在太少了,我觉得你未免有些辜负了她……”
  淳于通皱眉道:“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他有些激动的握住了上官素的双手,道:“素妹,你总该知道我并不是薄情寡义的人,但我却只好辜负了她了!”
  上官素依偎在他的胸前,长长的吁口气道:“既然是没有办法的事,现在我们不必再谈她了……”
  话锋一转,又道:“现在咱们去哪里呢?”
  淳于通道:“我本想在拜见家师之后,先赶回四明堡去看你,但现在却要改变一下计划了……”
  上官素睨了他一眼道:“另外呢,你还有什么计划!”
  淳于通不禁顿时感到一阵茫然,但却立即咬牙道:“自然是继续寻访当年血洗淳于山庄的仇人了!”
  上官素柳眉微锁道:“你可定好了寻访的步骤没有!”
  淳于通道:“紫燕宫,鬼王堡以及穷家帮与我都是道义之交,他们无不竭诚帮我的忙,我已经邀他们这三个门派各选高手同至太岳山聚晤,一来同议匡正涤邪之策,消除眼前江湖上的这些神秘恶人,二来助我探查当年淳于山庄惨案的元凶……”
  上官素连连颔首道:“既然如此,咱们就赶去太岳山吧!”
  淳于通忖思着道:“不过眼前,我倒还有一件想办之事”
  上官素忙问道:“什么事呢? ”
  淳于通道:“依我的直觉,总似乎觉得那漏网而逃的宗凌天可能与当年淳于山庄的血案有些关连,所以……”
  上官素震了一震,接口道:“通哥是说想要把他追捕到手,用刑追问?”
  淳于通凝重的点点头道:“我觉得这也是我寻找仇人的一个办法!”
  上官素道:“那么咱们走吧,也许能在附近抓得到他!”
  淳于通怀着沉重的心情点了点头,与上官素相偕离开逍遥崖,漫无目标的向崖下走去。
  此刻虽在深夜之中,但积雪耀眼,仍然有若白昼。
  然而山间静谧如常,既不见人影,也不闻人声,仿佛是一座空山,淳于通喟然一叹道:“看这情形,只怕那宗凌天早已远飏,也许已经离开了昆仑山,要到哪里去找他呢?”
  上官素苦笑道:“要不这样吧,咱们慢慢的向昆仑山外而走,若是遇不上他,就干脆直奔太岳山吧!”
  淳于通轻轻颔首道:“也好。”
  于是,两人缓步慢行,踏着山间的积雪,像一对游山玩水的情侣一般,一路向山外走去。
  忽然----
  淳于通遥见百丈外似有人影一晃。
  上官素似是也看到了,急忙一拉淳于通道:“通哥快看……”
  淳于通急道:“那分明是一个夜行人……”
  上官素接口道:“.在这昆仑山中深夜乱闯,一定不是好人,也许就是那宗凌天,咱们快追上去看看吧!”
  淳于通颔首道:“追! ”
  于是两人兔起鹘落,放步追了过去。追出五十丈外,已经看到了那飞奔的人影似是弯腰弓背,十分瘦小,是个看不上眼的人物。
  淳于通有些失望的道:“这不是宗凌天!”
  上官素道:“不论他是谁,也得把他追到!”
  淳于通应道:“那是自然……”
  两人足下加劲,更加有如弹丸流星一般,继续向前追去。
  又是五十丈追了去出,只见那人似是已经奔跑不动,忽然一下子收住脚步,就地坐了下去!
  淳于通、上官素如影随形,飞驰而至。
  眨眼之间已到那人身后,只见那人猛然站了起来,大叫道:“你们这样苦苦追我,是想害我的性命么?”
  淳于通讶然叫道:“万事通,原来是你!”
  上官素也叫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呢,原来是你在戏弄我们,还好意思说是我们要害你呢……”
  眸光一转,又道:“你怎么跑到昆仑山来了”
  万事通眯细着两眼,喘吁吁的道:“ 我万事通也是万事忙,还不是为了朋友的事,到处穷跑! ”
  淳于通急道:“那么你来昆仑山做什么呢?”
  万事通皱眉道:“别问得这么急好不好,咱们先找个避风的地方歇歇腿,伸伸腰,最好弄上壶烧刀子暖和暖和,我再慢慢告诉你们!”
  淳通于为难的道:“家师已离洞府,在这附近实在没有什么地方可去,更没有办法给你弄到酒喝,恐怕只好委屈你一下了!”
  万事通哈哈一笑道:“既然你没地方去,那就跟我走吧!”
  淳于通讶然道:“你有地方去?”
  万事通神秘的一笑道:“只是一个朋友临时落脚的地方,大约还有点剩酒剩菜,就由我来做东,请你们两位吧!”
  淳于通投注了上官素一眼,笑笑道:“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就请你带路吧!”
  万事通又哈哈一笑,果然迈步向前走去。
  淳于通上官素在后,随着他逶迤而行。
  大约走出半里左右,忽然到了一座小小的山谷,那山谷不大,但却有一座不小的山洞。
  淳于通有些意外的道:“这一带我最是熟悉,却不知道这里还有一座山洞。”
  万事通笑道:“那是你的疏忽,其实这山洞若让我住起来,简直比住皇宫大内还要舒服上一些!”
  话声之间,举步向内走去。
  只见洞内十分干燥,地面平整,虽是一座纯出天然的山洞,但真的住了起来,却也十分舒服。
  在山洞一角摆了一个油布小包,里面有山鸡鹿脯,还有白面烙饼,另外则是两只水袋,但淳于通心中有数,那水袋中装的并不是水,一定是酒。
  果然,万事通进入洞中,立刻把那两只水袋以及油布包中的烙饼野味拉到正中,抹抹口唇,就地坐了下来。
  淳于通与上官素也在他对面坐了下去,万事通立刻把水袋递过来了一只,笑吟吟的道:“这是纯正的烧刀子,二锅头,两位共一袋吧!”
  淳于通笑了一笑,把水袋推了开去,道:“我们都不喝酒,还是你自已喝吧!“”
  万事通哈哈道:“你们……你们连在一起了么?”
  淳于通,上官素顿时面红耳赤,不由自主的把头低了下去,万事通则爽朗的大笑道:“江湖儿女,哪里还要这样忸忸怩怩,哈哈哈哈……”
  淳于通收敛了一下神色,催道:“现在该说说你是为什么到昆仑来的了 !”
  万事通颔首道:“自然,我万里迢迢赶来昆仑,只是为了要送一个信儿!”
  忽又顿下话锋,将水袋打开一只,咕嘟咕嘟,灌下了两大口酒,而后抓起一条鸡腿嚼了起来。
  淳于通皱眉道:“请你先说完了再喝如何?”
  万事通嘻嘻一笑道:“这又忙什么呢?反正现在冰雪连天的昆仑山中,早说一会晚说一会,岂不都是一样……”
  微微一顿,又道:“两位既不喝酒,就吃些干粮吧!”
  急惊风遇上了慢郎中,淳于通、上官素虽然着急,但万事通却偏是这样慢吞吞的不肯就说。
  淳于通无可奈何,只好抓起一块鹿脯与一张烙饼交给上官素道:“别辜负了他的好心,咱们吃吧!”
  于是,两人也陪着吃了起来。
  由着万事通喝得有了三分醉意,方才见他摇头晃脑的道:“自从武当一别,咱们已是许多日不见了……”
  淳于通不耐的道:“不错,在下时常惦记着你!”
  万事通笑道:“多谢多谢……但有一个人才真正惦记着你们两位!”
  淳于通忙道:“是谁? ”
  万事通一笑道:“自然是武当掌门一清道长!”
  第六十一章 神秘莫测
  淳于通有些失望的道:“原来是他! ”
  万事通顾自说下去道:
  一清道长不忘两位救命之恩,时常惦在心中,因而对我万事通也就特别礼遇,每日酒饭招待,我也就毫不客气的在那里享受了几天……”
  淳于通皱眉道:“ 你究竟送来了什么信儿,为什么老说这些没有用的话儿? ”
  万事通两眼一瞪道:“我送来的就是这个信儿……”
  淳于通失望的道:“你怎么开起我们的玩笑来了?”
  万事通凝重的道:“我一点都不开玩笑,那一清道长已经简拔精锐,带领着大批的武当高手,赶到昆仑来了!”
  淳于通微微一怔道:“武当掌门一清道长也到了昆仑?”
  万事通郑重的道:“不但武当掌门已到,大批的武当高手,至少有一百多人,也都已经进入了昆仑山!”
  淳于通两手一推;失笑道:“但他们来做什么呢?”
  万事通凝重的道:“一清道长自从伤愈之后,一直下令门下弟子注意公子的动向下落,要在必要时倾力相助,以报疗伤之恩……”
  淳于通笑笑道:“ 一清道长也太江湖气了,些许小事,何必如此放在心上? ”
  万事通正色道:“一清道长固然是为助公子,但他也为了要消弭江湖上的黑道势力,所以才全力而为……”
  淳于通道:“莫非他是听说在下来了昆仑山,才赶来的么?”
  万事通颔首道:“不错,他不但听说公子已来昆仑,而且也听说了邪魔道上大联手,要对令师不利,故而才简拔大批高手,急急赶来了昆仑! ”
  淳于通苦笑道:“对一清道长的盛意,在下心感无既……”
  微微一顿,又道:“但现在家师远走,不下也就要离开此地,对一清道长的好意,也只有谢谢了……”
  万事通道:“难道你不想去见他了么?”
  淳于通道:“接理说,在下是应该去看看他的,但我有急事在身,不便多所耽搁,所以,就请尊驾代我致意如何?”
  万事通双手连摇道:“不行,我虽然什么都办,但却不办这种事儿……”
  目光转动,又道:“你不彷想想看,人家倾全派之力,带领着本门的一流高手,万里迢迢的赶来相助,你却连面都不愿见,这……未免太不象话了吧,而且……”
  神秘的一笑,住口不言。
  淳于通道:“而且怎样,为什么你说话老是吞吞吐吐的?”
  万事通只好接道:“而且一清道长还有一件机密的大事要告诉公子?”
  淳于通忙道:“什么事呢? ”
  万事通哧的一笑道:“如是我也知道,那就算不得机密了!”
  淳于通也反唇相讥道:“如果你不知道,又怎么有资格称为万事通?”
  万事通怔了一怔,自嘲的一笑道:“我这万事通也并不是什么事都能知道,只不过比别人知.道得稍为多些而已……我的淳于公子,你究竟去是不去?”
  淳于通道:“不知一清道长等现在何处?”
  万事通道:“就在距离此五十里外的无忧谷中!”
  淳于通皱眉道:“五十里,这不能算近!
  万事通笑笑道:“在普通人说来,五十里也许要费上半日的时光跋涉,但在你淳于公子来说,太约不致于用到一个时辰吧!”
  淳于通忖思了一下道:“好吧……咱们走! ”
  上官素也站起身来,道:“ 时光不早了,等赶出五十里,天也就亮了,咱们快走吧? ”
  万事通却坐在原地未曾动身,仍在喝酒吃肉。
  淳于通急道:“你的酒还没过瘾么?”
  万事通笑笑道:“因为我不能陪你去!”
  淳于通怔了一怔,奇道:“这样说来,想必你还有另外的重要事情待办了?”
  万事通付掌笑道:“你猜的不错,我确实是有别的事要办……”.
  淳于通皱眉道:“这无忧谷是在何处,在下并未去过,又如何找呢?”
  万事通笑道:“ 你是在昆仑山自小长大的人,虽然不知道无忧谷在哪里,但总不致于迷了方向吧?”
  淳于通颔首不语。
  万事通道:“由此一直向北走,不要偏东,也不要偏西,保管你就能找得到无忧谷的所在,一入无忧谷,你就可见到武当派的人了! ”
  淳于通苦笑道:“既是如此,我们告辞了……”
  转向上官素道:“咱们走吧! ”
  上官素微微颔首,与淳于通双双向洞外走去。
  但将要走到洞口之时,却见万事通站起身来,摇摇晃晃的追了出来道:“两位慢走! ”
  淳于通收步道:“还有什么事么?”
  万事通一笑道:“现在上了几岁年记,脑子有些不管用了,还有带的一桩信儿,倒忘记告诉上官姑娘了!”
  上官素皱眉道:“是给我带来的信么?”
  万事通颔首道:“一点不错,正是给姑娘带来的!”
  上官索困惑的道:“是谁带给我的信呢?”
  万事通神秘的道:“那托我传信之人,曾一再叮嘱过,不能说出此信是由谁所传? ”
  淳于通、上官素不由俱皆大为困惑,不知万事通为何此时卖关子,故做神秘?
  忖念之间,只见他探手怀中,慎重的取出了一卷白绫伸手向上官素的面前递了过去。
  上官素困惑的接过,立刻打开去看。
  淳于通怀着解谜般的心情,也急忙凑了过去。
  但万事通却立刻横身一拦,站到了上官素与淳于通之间,嘻嘻一笑,神秘无比的道:“虽然公子与上官姑娘已经形同一体,但这信儿你还是不能看!不过,倘若上官姑娘同意你看,那就大不同了!”
  淳于通困惑的把目光转向上官素看去。
  上官素正全神注视着那白绫上的一片字迹,一面在看,一面神不守舍的向淳于通叫道:“你先别看,等一会我再告诉你!”
  淳于通大为疑虑,但却不便再说什么,只有呆呆的怔了起来,同时,他发觉上官素面色失常,眼睛不定,心中不禁更为不安了起来。
  万事通投给他一瞥安慰的眼色,道:“公子先忍耐一会吧!”
  不久。上官素终于把那白绫上的字迹看完了,但她却并没有递给淳于通,而是把它慎重的收入了怀中。
  淳于通困惑的道:“素妹,这……是谁的信儿? ”
  上官素震了一震,道:“这……这……你别问吧! ”
  她说话的声音极不自然,连口唇都有些颤抖起来。
  淳于通大疑道:“不能告诉我么?”
  上官素咬牙道:“不能! ”
  淳于通更加忧疑的道:“我自认对素妹没有一点隐秘,任何事都已坦然直陈,难道素妹就不能以同样的情形对待我么?”
  上官素苦笑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通哥原谅我吧!”
  淳于通两条剑眉深深的锁在了一起,道:“事情有这样严重么?”
  上官素无可奈何的道:“事情确实的严重,我不能在此时此地使你知道……”
  眸光幽幽的一转,又道:“不过,迟早有一天我会告诉你,到那时你才能知道我此时的心情,也才能真正的谅解我!”
  淳于通道:“但这样会使我不能安心!”
  上官素含泪道:“我已经说过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论你对我如何想法,我也是不能告诉你的!”
  淳于通还欲追问,但却被万事通打断话锋道:“公子……你就不要追问吧,何苦逼上官姑娘做不愿做的事呢?公子认为我这话对么?”
  淳于通怔了一怔,旋即有些愤愤的道:“不错,我不能强人所难……”
  接着似乎发觉自已态度太差了一些,又温柔的一笑道:“素妹,咱们走吧!”
  迈动脚步,当先向洞外走去。
  但他立刻就又把脚步收了回来,原来上官索对他的话似乎没有听到,仍然站在原地不曾移动。
  淳于通奇道:“素妹,你在想什么?”
  上官素两行眼泪忽然犹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流了下来,颤声叫道:“通哥,我……不能陪你去! ”
  “不能陪我去……”
  淳于通大惊道:“这是为什么呢?”
  上官素流着泪道:“因为我也有事要办!”
  淳于通毫不迟疑的道:“那么,我先陪你去办事,然后……”
  上官素打断他的话道:“不行,你不必陪我,我自已会办……”
  淳于通寒着脸道:“这样看来,素妹是要在此地与我分手了!”
  上官素含泪道:“只好如此! ”
  淳于通心头象塞上了一块巨石,上官素一向对他柔情如水,为什么忽然之间就完全变了!
  她曾由四明门一路追自已到昆仑,足以证明她对自已是如何情深似海,为什么那一幅白绫就改变了她?
  那幅白绫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是谁带来的信儿?
  那上面究竟写着些什么?
  为什么上官素守口如瓶,不能告诉自已?
  忖念之间,不由心如刀戮!
  只听上官素幽幽的道:“通哥,你……走吧! ”
  淳于通心头一沉,道:“素妹,你赶我走?”
  上官素含泪道:“我没有办法,只有这样最好!”
  淳于通咬咬牙道:“好吧,我走……”
  他本是血气方刚之人,上官素虽然不停流泪,表示出她有着难以言宣的苦衷,但淳于通还是心中有些愤愤,故而神态语调之间,有些对上官素责备之意,当下咬咬牙关,迈步出洞。
  然而,一经踏出洞外,他却又后悔了起来,因为知道上官素绝不可能对他变心,其中一定别有缘故。
  由上官素的神态语调中,可以看出她在含忍着多大的痛苦,自己如何能够忍心来责备她!
  同时,他也决定了一个步骤,去见一清道长事小,先侦查出上官素的隐密事大,至少,他要知道那白绫是什么人传来的书信。
  于是,他又迈步走了回去。
  只见上官素双目圆睁,叫道:“通哥,你……怎么又回来了? ”
  淳于通叹道:“虽然素妹不愿与我同行,但我还是不放心素妹……”
  上官素幽幽的道:“我怎会不愿与你同行,通哥,你不要误会我,我已经向你说过,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淳于通颔首道:“我知道,我不是在追问你的事,而是问你……我们何时再见? ”
  上官素揩揩泪渍道:“但愿不久就能相见!”
  淳于通苦笑道:“这话太空洞了,光是但愿不行……”.
  上官素皱眉道:“那该怎么讲呢?”
  淳于通道:“至少,咱们得订一个见面的时间地点”
  上官素忖思了一下道:“通哥,你不是要去太岳山么?”
  淳于通道:“不错,但我眼前却要先去会武当掌门一清道长。”
  上官素忙道:“ 这样吧,我……我的事情办完之后去太岳山找你可好? ”·
  淳于通心中一动道:“这样看来,素妹的事情是要到中原路上去办的了!”
  上官素震了一震,反问道:“你猜到哪里去了?”
  “这很明显,要不然为何不就在昆仑附近订约,而要跑到太岳山去,那不是要很久的时间么?”
  上官素苦笑道:“因为那样比较可靠,若订在半途之上,倘若咱们两人之一不能如期赴约,岂不反而害得咱们两人都要着急?”
  淳于通忙道:“素妹说得是,咱们就回太岳再见吧!”
  上官素面色平静了一些,道:“那么,通哥就……走吧! ”
  淳于通点点头道:“素妹珍重……万事通……咱们再见了! ”
  不待话落,纵身向洞外驰去,几个起落之间,消失了踪影。
  第六十二章 孽徒毒谋
  但淳于通并未真的离开了那山洞,却在驰出百丈左右之时,又迅速的折转了回来,在一处不易发觉的岩石之后,匿藏了下来,悄悄的注视着洞口。
  他的主意打得不错,要等上官素与万事通出来之后,悄悄跟在后面,看看他们要去哪里,做些什么?
  他想:万事通虽然做事诡谲,但自己这一着也够厉害,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得到的!
  他暗暗得意,静静的注视着洞口,一动不动。
  一盏茶的时光过去了。
  两盏茶的时光过去了。
  最后,半个时辰,一个时辰,天色已经大亮,也仍然没见上官素与万事通离开那座山洞。
  淳于通大为焦急,但又不便进洞查看,只好仍然在原地呆呆等待。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太阳已经爬上了山峰,但仍不见上官素与万事通出来。
  他终于忍耐不住了,略一忖思,飞身而起,又向那山洞之前扑去,同时沉声大叫道:“素妹……”
  没人应声。
  淳于通大奇,立刻放步入洞。
  然而洞中阒寂无人,连地上的酒袋与油布包中的肉脯干粮等都已不见,显然人已经走了。
  淳于通暗道:这是不可能的啊,自己一直盯着洞口,连个人影也不曾见得到,他们又如何能够走了?
  忽然-----
  他心中一震,忍不住顿足道:“这很明显,自己又上了万事通的当,这山洞一定另有出路……”
  果然,他立刻就发觉那山洞另有一条曲折的暗道,十余丈外就是一道出口,只因那出口在于山谷的另一面,中为巨岩所掩。由正面根本无法看到而已。
  他在那山口外怔立了一会,暗忖:已经快过了两个时辰,不论自己脚程多快,也是无法追上的了!
  于是,他咬牙顿足的离开了出口,漫无目的的向前走去。
  但走出不足一里,忽见一缕炊烟枭枭的升了起来。
  淳于通心头愕然道:这里附近根本没有人家,怎会有炊烟升了起来,这……
  于是,他展开提纵身法,星飞电掣,扑了过去。
  只见一片杂林之内,隐隐出现了几个帐幕,分明有人住居其内,但一时之间,却看不出是什么人来?
  淳于通放慢脚步,继续向前行去,同时心头暗忖:也许这是那些黑道上的神秘人物,说不定宗凌天就在此处!
  他有满腹的沉郁不快,此刻一般脑儿发泄在杂林中的这些神秘人物身上!就要杀他们一个痛快!
  他继续向杂林靠近,林中的帐幕变得清晰了,同时他也看到了林中有人影出没来往。
  然而,淳于通却颓然一叹,收步停了下来。
  原来,那林中的人竟然都是些老道。
  霎那之间,淳于通豁然大悟,自己掉入了万事通的圈套之中,而却茫然不知,实在又可恨又可笑。
  武当派的道人来了固是不错,但却不在那什么无忧谷中,分明他们就是驻扎在此地。
  那万事通是善于揣摩别人心性的人,他知道自己绝不会这样离去,一定在暗中追踪两人所以他与上官素由后洞而走。
  他也知道自己必定会发觉到后洞的出口,由后洞口而行,必然就会发觉了这片杂林,也就十分自然的遇上了武当道人。
  他不愿再想下去,既是已经见到了武当道人,自然只好去见上一见,于是,放开脚步朝林中走去。
  甫行走到杂林边沿,只听一声无量寿佛,一个白髯老道突然幌身而出,迎了上来道:“淳于少侠,久违了!”
  来者正是武当掌门一清道长。
  淳于通连忙拱手为礼道:“道长一向可好?”
  一清道长掀髯长笑道:“托福托福……”
  语声微顿,忽又拱手一礼道:“贫道深感淳于少侠与上官姑娘救命之恩,特在此再度拜谢! ”
  淳于通还礼道:“道长不必客气,在下有一事动问?”
  一清道长忙道:“少侠请讲! ”
  淳于通道:“道长可曾见过万事通施前辈!
  一清道长微微一笑道:“实不相瞒,贫道等来此,就是由万事通指引而来!”
  淳于通道:“他去了哪里呢?”
  一清道长一呆道:“这个……贫道就不太清楚了,少侠没见着他么?”
  淳于通知道难以问出所以然来,只好叹口长气,改口道:“那么道长率领大批高手,来到昆仑山,不知……”
  一清道长爽然接道:“贫道一直希望有机会与少侠与上官姑娘一尽棉薄,可惜一直没有时机,日前听说令师受邪道群魔所困忧,少侠已经兼程赶来,故而贫道简拔高手兼程赶来,期能一尽心意!”
  淳于通歉然道:“多谢道长好意,在下感激不尽……”
  语声微顿,又道:“不过,家师已经远出,在下也就要离此而去,此地似乎已经没有什么事了,道长还是回武当吧!”
  一清道长神秘的一笑道:“贫道在无意之中还曾发觉了一件别的事故,对于淳于少侠也许大有用处,故而……”
  淳于通皱眉疾道:“不知是什么事故?”
  一清道长忖思了一下道:“这个……贫道最好请少侠看一份柬贴……”
  说话之间,探手由怀中掏出了一贴柬贴递了过来。
  淳于通困惑的伸手接过,只见那柬贴是用蓝色皮纸所写,上面只有廖廖的几个大字,是:“速集虎头崖,共赴无忧谷!”
  下面则具名“龙首”。
  淳于通困惑的道:“这……算什么名堂? ”
  一清道长道:“少侠乍看自然很难发现这是什么意思,但如经贫道再补充一下,也许会认为这是十分值得注意的一份束贴!”
  淳于通忙道:“快请道长一说!”
  一清道长忖思着道:“若干年前,江湖中曾有一名异人,武功高强,但却未出江湖,以致不为世人所知……”
  淳于通插口道:“这份柬贴与这位异人有关系么?”
  一清道长颔首道:“有着密切的关系……”
  淳于通忙道:“那么这位异人是谁呢?”
  一清道长笑道:“这位异人姓甚名谁,江湖上知道得不多,连贫道也只知道他自称无忧老人而已……”
  淳于通皱眉半晌,道:“请道长继续说吧!”
  一清道长干咳了一声道:“无忧老人虽是武功高强,但他却淡泊名利,所以一生未曾涉足江湖,平生收录了十二名弟子,个个都曾授以出众的武功……”
  淳于通道:“他这些弟子可曾流入江湖?”
  一清道长笑笑道:“有的已入江湖,有的没有……”
  淳于通道:“已入江湖的不知有哪些人,想必已经不是无名之辈了!”
  一清道长道:“这很难说,因为无忧老人训诫弟子的第一点就是不与世人争名夺利,不准炫露师门,是以他的弟子虽已有人进入江湖,但却没有人知道他们的身世来历与师承门派,这位无忧老人也就仍然不为世人所知……”
  淳于通忖思着道:“这份柬贴道长是由何处得来的?‘速集虎头崖,共赴无忧谷’……”
  忽然若有所悟的道:“这意思,象是他的弟子们互传柬贴,相约一同回无忧谷去见他们的师父,这无忧老人想必一定是住在无忧谷了?”
  一清道长连连颔首道:“不错,少侠判断得极是……”
  目光转动,又道:“不过,他们并不是去看他们的师父,而是要杀师!”
  “啊……”
  淳于通讶然道:“一日为师,终身作父,这又为什么呢?”
  一清道长道:“那无忧老人并没有将本身所学悉数传授给他的弟子,以致引起了他的弟子们怒意,暗暗存下了杀师之心……”
  淳于通咬牙道:“禽兽! ”
  一清道长苦笑道:“这确然是一般禽兽,他们的杀师之心,大约蓄意已久,但无忧老人武功高强,使他们有所顾忌,不敢冒然下手……但后来,无忧老人为了参练另一种奇功,忽告走火入魔,弄成了残废之身,这才使他这十二名弟子决定了这种大逆不道的手段,约期前往……”
  淳于通道:“道长之意,是要约在下一同去诛除他这十二名弟子?”
  一清道长沉凝的道:“ 能够将他们一举诛除固然很好,不过,这只怕不太容易: ”
  淳于通道:“是他这十二名弟子武功极高,咱们难以抵敌么?”
  一清道长叹口气道:“这倒不是重要的原因,最大的原因是他们狡猾得很,也许是咱们难以如愿,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淳于通道:“这十二名恶人个个该杀……道长可知他们之中有没有叫得出名字之人?”
  一清道长沉凝的道:“方才少侠曾问过贫道一个问题,贫道尚未曾回答,只要回答出那一问题,大约少侠就可以知道一个大概了……”
  微微一顿,道:“这份柬贴是万事通交与贫道的,据他说,是由四明堡戈堡主的身边窃取而来……”
  “啊! ……”
  淳于通惊叫道:“他也是无忧老人的弟子……”
  一清道长凝重的道:“大约是不错的了!”
  淳于通面色大变,喃喃的道:“上官掌门是他的师兄,这样说来,上官瑞基也是无忧老人的弟子了!”
  一清道长道:“这是当然的??听说他们有时说师兄弟共有五个,有时说共有七人,实际上他们却是共有十二人……”
  淳于通咬牙道:“这太可怕了,为什么他们竟欲做……杀师的恶人!.”
  一清道长苦笑道:“还有可怕的呢……”
  淳于通惊问道:“还有什么? ”
  一清道:“也许他们与淳于山庄的血案有关。”
  “啊! ……”
  淳于通又发出了一声惊叫,但他却没说出话来,无形中一片阴影笼罩在了他与上官素之间。
  他脑海中一片茫然,只有一个苦恼的意念,上天的安排多残酷,为什么要使他与上官素遇到这种无可奈何的事。
  只听一清道:“事实如何,尚难下定论,这只不过是贫道的猜测而已!”
  淳于通苦笑道:“其实道长不说,在下也早有同样的怀疑,只是未曾说出而已,按照这些情形看来大约是不会错的了……”
  一清道长诵佛道:“凡事不到水落石出之时,切不可肯定的认为一定没错,也许这其中还有不少曲折呢?”
  淳于通黯然不已,沉忖了一会,又道:“道长可知万事通与上官姑娘是去了何处么?”
  一清摇头道:“这个贫道确实不知,那万事通一向神神秘秘,贫道只知道他给上官姑娘去送一件信儿,却不知道他把上官姑娘带走了! ”
  淳于通叹吁一声,道:“道长一共带了多少人来?”
  一清脱口道:
  “连贫道在内,共是一百一十二名!”
  淳于通方欲答话,忽听脚步急响,一名老道迅快的奔了过来。
  第六十三章??无忧老人
  只见一名中年佩剑道人飞跃而至;先向淳于通稽首一礼,方才转向一清道长深深施了一礼道:“见过掌门! ”
  一清道长忙道:“有事么? ”
  那道人禀道:“正西方发现神秘人物行动!”
  “约有多少人?”
  “二十余人! ”
  “距离多远? ”
  “大约十里,不过正向这边缓缓移动。”
  一清道长挥挥手道:“我知道了,你退下去吧!”
  那道人又向一清及淳于通分别施了一礼,肃身而退!
  一清道长忖思了一下,道:“依少侠看来,咱们……”
  淳于通毫不迟疑的道:“不知那虎头崖在于何处,咱们最好赶了去将他那十二名弟子一网打尽,就算上官瑞基与戈云祥在内,也顾不得了!”
  一清摇摇头道:“去虎头崖恐怕已是来不及了!”
  淳于通一惊道:“莫非他们已经去了无忧谷么?”
  一清道:“不错,以贫道所知,虎头崖聚会,是在昨夜!因为万事通弄到这张柬贴之后,已是迟了一步,所以……”
  淳于通顿足道:“ 若让这些孽徒得手杀了无忧老人,那咱们岂不也要负咎! ”
  一清道长颔首道:“虽赶不上虎头崖的聚会,但还赶得上无忧谷中他们杀师之举……”
  微微一顿,道:“依贫道所知,他们约定杀师的时间,是在今夜三更,咱们只要及时赶到,大约就可遇到那些孽徒了!”
  淳于通看看天色,道:“此刻为时尚早,咱们最好待入夜再去!”
  一清道长摇头道:“不……要去就是现在就去! ”
  淳于通皱眉道:“为什么呢?这样白日行走,岂不容易被发觉,那十二名孽徒既然都是十分狡猾之人,又怎能瞒得过他们!”
  一清道:“贫道已精选了四名本门高手,除这四名之外,余众均不带去,却使他们做为疑兵,移转那十二名孽徒的注意,使他们不知你我已入无忧谷!”
  淳于通笑道:“道长既有妙计,就请传令!”
  一清道长也笑道:“但愿贫道的计划能瞒过那十二名凶徒!”
  于是,转身招来一名道人,大声吩咐道:“传本座令谕,此地之事已了,那逍遥仙翁已远赴中原,淳于少侠也就要赶回太岳山去,咱们返回武当!”
  那道人肃声应命,转身奔去。
  淳于通笑道:“此地既没有那十二名凶徒,又没有他们的爪牙,道长这样大声叱喝又有什么用处?”
  一清道长悄声道:“谁说没有,贫道的道人群中,就有他们的爪牙在内!”
  淳于通讶然道:“这不可能吧,他们怎会混入了武当?”
  一清道长道:“他们不是混入武当,而是在此地才混入的!”
  淳于通皱眉道:“这话使在下更不懂了,在此地他们如何有机会?”
  一清道:“方才贫道曾与少侠说一共带了多少弟子?”
  淳于通道:“好象是一百一十二名吧!”
  一清道:“不错,这数目贫道记得最为清楚,离开武当时,贫道便曾一再清点,共有一百一十二名,一点不错……”
  淳于通皱眉道:“难道现在忽然多了不成?”
  一清神秘的一笑道:“一点不错,多了一人……”
  微微一顿,又道:“ 昨夜贫道曾暗暗查点人数,发觉共有一百一十三人……”
  淳于通道:“道长难道不曾看错?”
  一清道:“贫道前后查点了三次,仍然是一百一十三人,这多出来的一人,那就不必深问了!”
  淳于通道:“道长就该查出这冒充之人,将他处死!”
  一清摇头道:“贫道想出了更好的办法,加以利用,岂不比杀了他要好上一些!”
  淳于通拊掌道:“高着! ”
  一清一笑道:“现在咱们就认真的出山而去,保管不到山口,就会少了一人,那时,这十二凶徒就会认定你我都已离此而去,不会再注意的了!”
  淳于通颔首称是,只见林中帐幕已经收了起来,众多的道人已经列队待命,随时准备启行。
  于是,在一清道长传谕下,一干人浩浩荡荡,向昆仑山之外开去。
  淳于通暗暗留意,只见那道人果是一百一十三人,但由于衣着一样,人数又多,一时之间实在看不出哪个是混入的匪徒。
  行列缓缓前进,将要抵达山口时,经过的是条松柏交覆的羊肠小道,山路崎岖,树丛茂密,十分难走。
  走过那条小路,一清道长传谕歇息。
  淳于通走到一清道长身旁,爽然一笑道:“道长不必查了,那人早已走了!”
  一清道长道:“莫非少侠看到了什么?”
  淳于通摇摇头道:“没有,不过方才那片树林正好让他借机溜走,若仍留在行列之中,那真是傻之又傻的了!”
  一清笑道:“贫道也认为如此,不过,还是查上一查的好!”
  于是两人一左一右,顺着那行列查了一遍,结果正符淳于通所料,那名混入的奸细已经失去了踪影。
  一清道长捋髯笑道:“看来贫道的计划已经实现了一半!”
  淳于通忙道:“无忧谷距此多远,是否现在就去?”
  一清道长道:“距此大约七十里左右,但咱们绕路而行,约在百里……”
  淳于通道:“道长与在下等去无忧谷,这些贵派的道长呢?”
  一清道:“ 此刻那奸细虽然已经报了信去,但那十二凶徒生性多疑,仍须着他们继续前进 ……”
  微微一顿,又道:“好在无忧谷中用不了他们这么多人,只要带领本门的四大护法,以备应援也就够了!”
  淳于通笑道:“此计甚好,咱们即刻行动吧!”
  于是,一百多名道人在一清道长传谕下,继续向山外走去,淳于通与一清道长,以及武当的四大护法六人,展开提纵身法,绕路奔去。
  ※  ※  ※
  黄昏左右。
  无忧谷中驰入了六条人影。
  自然,他们正是淳于通,一清道长以及武当的四位护法。
  无忧谷山势险峻,由于谷中较暖,没有一点积雪,但见树木如织,显得十分阴森,如果匿藏上几百人也不易被人发觉。
  六人迅如鬼魅,一径进入谷中,迅速的匿人了树林之中。
  一清道长悄声道:“淳于通少侠,看到那山洞了么?”
  淳于通循着他所指之处看去,果见在树木掩映之中有一座数尺见方的洞口,洞外枯叶堆积,一片荒凉。
  淳于通叹道:“这就是无忧老人的居处么?”
  一清道长颔首道:“正是。”
  淳于通叹口气道:“看来他晚景不佳,十分苍凉。”
  一清苦笑道:“这是由于他收了十二名好徒弟……”
  淳于通心思沉重,不再说什么了,只见那洞口相距约有五丈,一切一目了然,可以看得十分清楚。
  于是,淳于通等迅速的各自选了一个隐秘而有利的地位,匿下身形,静静的注视着洞口与山谷入口之处。
  不久。
  忽听一串咳声传了出来。
  淳于通心头一动,连忙注目看去,只见洞口走出了一个瘸腿的老人,拄着一支拐杖一瘸一跛的走了出来。
  淳于通心头黯然,原来那老人狼狈不堪,须发虬结,乍然看去简直有若一名老丐。
  只见他困难的走出洞口,艰难的移动着身子,在洞前生起了一堆火来,而后又走回洞中,拿出了一只死鼠,放在火上烤了起来。
  淳于通更加难过了起来,这老人不但走火入魔,身体成了残废,如今竟连谋生的能力也失去了。
  靠着捉老鼠维持残年,这是多么可悲的事。
  但就是这样可悲,还有他的十二名弟子要害他的性命!
  老人困难的烤了许久,那老鼠大致已烤熟了,只见他就坐在火前慢慢的吃了起来,虽是一只令人作呕的老鼠,但他却象吃得津津有味,吃完之后犹自舐嘴咂舌,仿佛意犹未足。
  淳于通一阵鼻酸,差点为之流下泪来。
  只听一清道:“这样看来,那十二名凶徒实在一个也留他不得!”
  淳于通忽道:“他已走火入魔,不知武功是否仍在?”
  一清道:“依贫道看来,除了不良于行之外,大约武功不会全失,不过,至少也要打个折扣,要凭他对付十二名凶徒,那是万万不行的了!”
  淳于通道:“在下有意试他一试,倘若他武功已经全失,待那十二凶徒来时,也好多加一些防备!”
  一清道:“不知少侠欲要如何试他!,最好不要显露出咱们的痕迹! ”
  淳于通一笑道:“这个我知道!”
  说话之间探手入怀,摸出了一锭纹银!
  一清奇道:“少侠要将这纹银做暗器用么?”
  淳于通一笑道:“不错。”
  一清道长皱眉道:“这样一来,岂不把我们的目标都显露出来了么?”
  淳于通道:“在下有另外一种手法,可以不被他发觉发射之人?”
  说话之间,抖手向前掷去。
  那纹银约有一两多重,但掷出之后,却寂然无声,一直由无忧老人头上三丈多处飞惊而过,但飞过一丈多时,却发出一串尖啸,向无忧老人打去!
  第六十四章??坐以待敌
  淳于通那锭纹银出手的手法奇特无比,在经过无忧老人丈余远后,方才发出一串尖啸,旋飞而回,向无忧老人头上击去。
  淳于通存心试探,他尚不能确定无忧老人武功是否仍在,自然不会真的伤到了他,故而那锭纹银将到他头上时,象是劲力突失,轻轻落到了他的面前,而无忧老人却像茫无所知。
  淳于通轻叹一声,道:“道长的判断只怕不确,照这情形看来,这无忧老人只怕已是武功尽失,形同常人了!”
  一清道长也白眉深蹙道:“不错,这实在是件可悲的事,那锭纹银就落在他的面前,他居然没有发觉,这连一个普通人的本领都没有了!”
  淳于通摇摇头道:“待那十二名凶徒到来之后,咱们既要对付强敌,又要保证无忧老人的安全,只怕也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
  忽然----
  淳于通与一清道长不由为之一怔。
  原来无忧老人并非没看到那锭银子,却听他喃喃的道:“深山之中,银两有什么用处?”
  那么,他是已经发觉到那锭纹银的了,但他为何不想想那纹银是由何而来,难道他除了武功俱废之外,连人也变成白痴了么?
  然而,这判断又错误了,只见无忧老人忽然双目神光激射,轻轻叫道:“不对了,这不是我教的手法,这手法新奇诡谲,不在我之下! ”
  淳于通暗惊道:“我们判断都不正确,这老家伙武功并没废去,也许比想象中还要高明一些,难道他……”
  怪事更发生了,只见他忽然轻轻扬声叫道:“来的一共是六位么?……请下来坐吧!”
  淳于通与一清道长相顾一眼,不由大惊失色,无忧老人不但知道有人进入了无忧谷,而且知道一共来了六人,单是这份耳聪目敏,就够使人吃惊的了。
  只听无忧老人又道:“初时,老朽认为来者定是小徒,料不到判断错了,未免怠慢了贵客!.渚位既然进入无忧谷,就是看得起老朽……”
  淳于通与一清道长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无忧老人呵呵一笑,又道:“由朋友们投掷暗器的手法用心上看来,分明是有意相,不知……诸位既不现身,又不离去,究竟心存何意?”
  淳于通悄向一清道长道:“咱们藏不住了,下去吧!”
  一清道长苦笑道:“也只好如此了……”
  回身向匿藏在另一处的武当四大护法叫道:“既已被识破行藏,咱们下去了!”
  于是,六条人影先后落在了无忧老人的面前。
  无忧老人并无意外之感,仍然蹲坐在地上,却双手一拱道:“诸位高明请恕老朽身子不便,无法起立见礼了!”
  淳于通、一清道长等连忙还礼不迭,谦逊不已。
  无忧老人目光不停在六人身上打转,有一种困惑迷离之色,原来这六人中五名俱是年老的道人,一名却是俗家少年,实在令人启疑。
  淳于通深深一礼,含笑道:“前辈就是无忧老人了?”
  无忧老人笑笑道:“自然,无忧谷中除了老朽而外,尚没有另外之人。”
  淳于通道:“前辈是有十二位高徒么?”
  无忧老人摇头一笑,止住他的话道:“且慢说这些,老朽可否请教诸位?……”
  淳于通忙道:“在下复姓淳于,单名一个通字……”
  又伸手一指道:“这位就是当世五大宗派中的武当掌门一清道长,另外四位是武当一派的护法真人!”
  无忧老人连忙拱手道:“老朽久仰了! ……”
  目光凌厉的一转,又道:“淳于少侠虽未会过,但谅必是近年武林中的少年豪杰,一清道长位居武当掌门之尊,老朽自是久仰了……”
  淳于通笑道:“老前辈客气! ……”
  无忧老人忽地面色一沉道:
  诸位与小徒们相熟么?”
  淳于通倒不由怔了一怔,一时呐呐的答不上话来,原来他既已知道戈云祥、上官瑞基也是无忧老人的弟子,那自然就难以说出是认识与不认识的了!
  无忧老人紧盯着道:“淳于少侠怎么不回答老朽?”
  淳于通凝重的道:“如果上官瑞基与戈云详也是老前辈弟子的话,晚辈该说是认识的了!”
  无忧老人冷峻的道:“ 料不到武当一派,竟然也参与了老朽那些劣徒的阴谋! ”
  一清道长一惊道:“老施主,您误会了……”
  淳于通忙也叫道:“老前辈想偏了!”
  无忧老人咬牙切齿的道:“那么,诸位的来意是……”
  淳于通凝重的道:“救您! ……”
  旋即又解释着道:“因为晚辈并不知道老前辈尚有如此精堪的武功!……”
  无忧老人呵呵一笑道:“老朽与诸位素不相识,诸位又怎么万里奔波,来……”
  淳于通慨然道:“老前辈定然还有误会! ……”
  一清道长接口道:“贫道可以解释一下,这位淳于少侠曾在上官瑞基创设的四明门中呆过一段日子,对上官瑞基等有所怀疑,而且……”
  声调一沉道:“他们还可能是淳于少侠不共戴天的仇人!”
  无忧老人神色动了一动道:“方才发射那锭纹银……”
  一清立刻接口道:“就是淳于少侠。”
  无忧老人讶然道:
  淳于少侠年纪轻轻,能有如此成就,实使老朽感到意外! ”
  淳于通讪讪的道:“老前辈过奖了!”
  一清笑接道:“若知淳于少侠的出身遭遇,大约老施主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神态凝重的接下去道:“淳于少侠师承逍遥仙翁……”
  无忧老人啊了一声道:“原来是逍遥仙翁的高徒,这就难怪了!……”
  但旋即又摇摇头,有些困惑的道:“逍遥仙翁与老朽曾在三十年前有过一段交往,但……以方才淳于少侠投掷暗器的手法,似乎……”
  一清笑道:“大约老施主是看出那非逍遥仙翁之学了!”
  无忧老人忙道:“不错,那手法新奇别致,而且大出常规……”
  一清笑道:“淳于少侠不但是逍遥仙翁的高徒,而且还是仙机兵书的得主,已将仙机兵书上的神功习成了大半!”
  无忧老人噢了一声,道:“这就难怪了,淳于少侠如此小的年纪,能有这样的成就,实在难得,实在难得,……”
  目光一转,又道:“看来诸位来相助老朽,是千真万确的了!”
  淳于通慨然道:“只要老前辈相信就好……看来老前辈似乎也知道您那十二名弟子要来对您有不利的举动?”
  无忧老人重重的叹口气道:“这情形老朽在数年前就已发觉了!……”
  神色黯然的投注了淳于通等一眼,又道:“老朽毕生只知钻研武功,传授弟子,却疏忽了一件最为重要之事,那就是研究人性的善恶!……”
  淳于通颔首道:“老前辈说得对,那上官瑞基与戈云祥等都是外貌善良,内心险恶之人,很容易受了他的外貌所惑!”
  无忧老人长吁一声道:“老朽曾一再告诫他们,不准行走江湖,纵然要做几件有益于人的事,也应暗中为之,这一点他们最初倒是很肯听话,
  因此也就更使老朽疏忽了对他们本性心里的查考!以致……”
  一清道长诵佛道:“老施主的武功可曾悉数传授了他们?”
  无忧老人神秘的一笑道:“幸而老朽多少存了一点私心,保留了一小部分,否则老朽在几年之前就已没命了!”
  一清道长忖思着又道:“那么施主也知道今夜三更他们将联手同来了?”
  无忧老人苦笑道:“自然知道! ……”
  淳于通奇道:“老前辈独居深谷,没有传讯之人,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无忧老人咬牙道:“是老朽的劣徒们亲口通知了老朽的!”
  “啊? ! ……”
  淳于通也咬牙道:“他们竟然如此无法无天的了?”
  无忧老人叹口气道:“逆伦杀师之徒,自然是无法无天的了,三日之前,劣徒宗凌天曾来亲口告诉老朽,限老朽在今夜三更前将老朽毕生精粹之学完全抄录出来,否则今夜三更就是老朽毕命之时。”
  淳于通又惊又怒的道:“那宗凌天也是老前辈的弟子?”
  无忧老人颔首道:“而且他是老朽的首徒!”
  淳于通心中恍然,怪不得上官素对那名字如此熟悉,那自然是因为上官瑞基与戈云祥曾经提起过的原故了!
  只听无忧老人道:“现在什么时刻了!
  淳于通仰望了一下天色,道:“眼下大约,已交初更!”
  无忧老人道:“老朽的劣徒们虽说三更,但他们都是诡诈奸险之辈,也许不会那样守时,说不定此刻已经进入无忧谷了……”
  语声微顿,又道:“诸位好意,老朽心谢,但他们也不是易与之人,诸位何必为老朽冒此风险,还是快些离开这里吧!”
  淳于通慨然道:“ 老前辈把我们看成什么人了,既然我们专程来到无忧谷,又岂能违背初衷,中途离去!”
  无忧老人皱眉道:“十二凶徒联手,其势不小,老朽以垂死残废之身,毁在他们手里也算不了什么,但诸位……”
  淳于通投注了一清道长一眼,慨然道:“老前辈不必说下去了,晚辈等心意已定,何况……”
  声调沉肃的接下去道:“晚辈虽是相助老前辈,但也是报家门血仇,自然是万万不能离去,倒是一清道长……”
  一清道长朗声接道“少侠把贫道看成什么人了,若非少侠,贫道也许早已弃世,区区小事,又何必放在心上,何况诛恶匡正,乃是武当开派之旨! ”
  淳于通一笑道:“道长如此说法,在下自然不便峻拒了!……”
  转向无忧老人道:“老前辈还有什么话说么?”
  无忧老人慨叹道:“难得诸位如此大义凛然,这与我那几名劣徒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中的人了!……”
  言下他不胜唏嘘。
  淳于通忖思了一下,忽道:“老前辈练神功而走火入魔,不知武功损失的程度……”
  无忧老人微微一笑道:“走火入魔一劫,使老朽成了半身残废,但武功的损失,却不过是十之二三,认真说起来,是算不得什么的!”
  淳于通道:“这样说来,前辈除了行动不便之外,武功是大部分仍然都在了! ”
  无忧老人一笑道:“可以这样说法,不过,由于半身不遂之故,十成武功只能发挥五成,也就是说老朽的武功只有十之三四了!”
  淳于通吃了一惊道:“那么,以老前辈来说,对付那十二名凶徒,大约是没有把握的了!”
  无忧老人仍然平静的笑道:“这也难说,因为对敌搏战,不见得全靠武功,就算老朽武功一未点失,对付这十二名诡诈阴险的凶徒只怕也不见得有绝对的把握!”
  淳于通转注了一清道长一眼,道:“依在下之见,咱们就埋伏在这两旁,待他们到来之时,一举动手,将他们一网打尽!”
  一清道长颔首道:“谨遵少侠之意!”
  无忧老人忙道:“诸位这样布置固然可以,但却要先听老朽一言!”
  淳于通道:“老前辈请吩咐?”
  无忧老人道:“我那十二名劣徒阴险绝伦,此来志在迫我录出武技,老朽要见机而作,诸位请以老朽暗号行事,万勿提前发动!”
  淳于通忙道:“晚辈记下了!”
  无忧老人张望了一下道:“洞旁茂草及膝,就委屈诸位躲藏一时了!”
  淳于通含笑道:“前辈尽管放心……道长,咱们藏起来吧!”
  于是,一清道长,四位护法真人,与淳于通等相继掩入了洞口两侧的茂草之内。
  无忧老人就在洞口之外,淳于通等已经藏了起来,地位正好在他身后两旁,随时可以出手应援。
  时光慢慢消逝,过了一个时辰。
  天光已过二更之后,无忧老人并未回到洞中,却又蹒跚着脚步弄来了不少干柴枯技,慢慢添着烧火取暖,使洞口的火堆不致熄灭。
  淳于通等则在茂草中坐息养神,但心中却是焦灼不堪,以致时间也显得比平常特别过得慢了一些。
  终于。
  无忧谷中有了响动。
  只听一串长啸划空传来,一条人影箭射一般的到了无忧老人面前。
  那人全身白衣,在昆仑遍山积雪中固然难见形踪,但无忧谷中积雪尽消,看起来却就显得特别刺目。
  只见他不但全身白衣,连头脸也都遮掩在白巾之内,看不到他的面目。
  无忧老人平静的抬起头来,道:“你们来了? ”
  白衣人冷凛的一笑道:“来了……师父,你抄录好了么?”
  无忧老人凄厉的一笑道:“你还叫我师父,你是谁?”
  那白衣人面巾一掀道:“首徒宗凌天……”
  淳于通咬牙暗道:“好一个欺师逆伦的贼子”
  只听宗凌天笑道:“事实总归是事实,因为你确实是我们的师父,不叫你师父又叫你什么呢……快说那天吩咐的事办好了么?”
  “既然叫我师父,就这样对我说话么?”
  宗凌天大笑道:“这是你咎由自取,既然我是你的传继衣钵的大弟子,你却藏了私心,不肯把你的武功悉数相传!”
  无忧老人哼---声道:“我没有按你的吩咐做,也不想按你的吩咐做!……”
  宗凌天勃然大怒,双掌暴扬,向前大步走来。
  第六十五章 慈师恶徒
  无忧老人一动不动,静静的注视着他,道:“你想怎样? ”
  宗凌天大叫道:“你欺人太甚,我取你的性命!”
  无忧老人嘶声笑道:“不错,是我欺了你了,你快些杀了我吧!”
  一付延颈待戮之状。
  但宗凌天高举的双手却又缓缓落了下来,叹口气道:“你不用逼我这样做,你认为我真的下不了手么?”
  无忧老人摇头笑道:“你自然可以下得了手,若说你下不了手,老朽是万万难以相信的事,老朽就是要你下手!”
  宗凌天怔了一怔道:“你当真活得腻了?”
  无忧老人苦笑道:“你不妨替老朽想想看,走火入魔,以致武功尽废,成了难以行动的残废之人,十二名悉心栽培的弟子,却俱是叛师之徒,老朽风烛残年,日以死鼠为食,这日子还有什么情趣?”
  宗凌天忖思着道:“既是如此,为何你还要活到今天?”
  无忧老人怔了一怔,冷哼道:“我就是要活着再看看你们这些丑恶的嘴脸,看看你们杀师时候唇角含笑的表情!……”
  声调一沉,道:“他们呢,他们都来了吧!”
  宗凌天冷冷的道:“自然是都来了!……且谈你的问题,由你不曾自杀的情况看来,显然你还不想死去,俗语说得好,好死不如恶活,对么? ……”
  无忧老人咬牙道:“把他们通统喊来,老朽当面自裁给你们看就是了!”
  宗凌天果然嗫口发出了一串长啸。
  啸声甫落,但见白影飘飘,又是先后五条人影落在了无忧老人面前,齐齐抱拳,道:“师父! ”
  无忧老人咬牙道:“你们礼节倒很周到!”
  那五名白衣人同声笑道:“我们来学您最后的武学,自然礼节周到一些!”
  无忧老人咬牙道:“报出你们的名字来!”
  宗凌天代答道:“ 这似乎不必了,反正是您十二名弟子中的五名就是了! ”
  无忧老人叫道:“另外的六名呢?”
  宗凌天笑道:“反正都到了无忧谷中!”
  无忧老人激动的道:“为何不来见老朽!”
  宗凌天笑道:“师父以前也常常说过,我们是最狡诈之人,现在当然也要奸诈一些,以免上了你的大当!”
  无忧老人叫道:“老朽以垂死之身,还有什么当让你们上?”
  宗凌天哼道:“这就难讲了,平心而论,你究竟有多高的武功,我们一直就没有弄清,倘若你走火入魔不曾损失功力,一下子出手将我们十二人弄死,那岂不是糟了大糕,我们不能不防这一着!”
  无忧老人冷哼道:“好可恶的东西!”
  宗凌天笑道:“现在怎样,你那保留下来的武功可以说出来了么?”
  无忧老人摇摇头道:“办不到! ”
  当另外五名白衣人现身之际,淳于通全神注视,想看出其中是否有上宫瑞基与戈云祥在内,然而那些白衣人俱皆蒙头遮脸,加以他们不曾单独开口,实在不能从外形上看出谁是谁来。
  但他心情却是激动到了极点,凝神聚力,随时准备出手,只听宗凌天喋喋大笑道:“这样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流泪的了!”
  无忧老人苦笑道:“老朽对世人并无留恋,死也算不得什么!”
  宗凌天道:“你可知道有比死更可怕的事么?”
  无忧老人哼道:“任何事都吓不倒老朽!你尽管说吧!”
  宗凌天阴恻恻的一笑道:“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对你使用一点酷刑而已……”
  微微一顿,接下去道:“首先,用火慢慢烧你的手指,只要将十个手指一一烧焦,大约你就无法再忍耐下去了!”
  无忧老人咬牙道:“孽徒,单是讲这些话就该遭报应了!
  宗凌天大笑道:“遭报应与否那是神灵菩萨的事,我们倒不大计较这些,还是你仔细考虑一下,做个决定吧!”
  无忧老人似是沉忖了一下,道:“看来你们今天是不肯罢休的了?”
  宗凌天大笑道:“你明白就好!”
  无忧老人咬牙道:“ 好吧,老朽可以把毕生所演练出来的武功尽皆传了你们,但却有一个条件,你们必须遵守!”
  宗凌天大喜道:“这好办,你快说吧!”
  无忧老人道:“在我传授毕生精粹之学时,你们十二人必须俱皆在场,同时习学,老朽才肯传授!”
  宗凌天皱眉道:“要不呢? ”
  无忧老人摇摇头道:“如不然,老朽宁死不从!”
  宗凌天阴阴的道:“这大约是你在转什么念头了吧!”
  无忧老人哼道:“老朽孤身一人,残废将死,又能转什么念头!”
  宗凌天冷冷的道:“如不是你在转什么念头,又何必定要我们十二人同时习学,难道你还怕厚此薄彼么?”
  无忧老人正色道:“这话被你说对了,老朽正是怕厚此薄彼!……”
  目光转动了一下,又道:“你可以想得出来,老朽除了口述招数之外,已经无法当面演练传授,因为老朽武功尽失……当你们六人习成之后,另外六人必须也要老朽传授于他们,否则大约是不肯罢休的吧! ”
  宗凌天冷冷的道:“那你就分两批传授,不就行了么?”
  无忧老人摇摇头道:“问题就出在这里,老朽纵然传授给他们的与你们完全相同,只怕他们也是不肯相信,难免苦苦逼问老朽! 纵然他们相信了,只怕你们也会疑心……”
  宗凌天冷冷道:“我们疑心什么?”
  无忧老人苦笑道:“这是很明显的事,你们会疑心我传授他们的与传援你们的有所不同,再回来找老朽的麻烦,老朽岂不就有口难辩了么? ”
  宗凌天皱眉道:“老狗,你这话也有几分道理,不过……”
  为难的忖思了一下,又道:“倘若你心存叵测,又怎么办呢?”
  无忧老人冷笑道:“如果你这样防着老朽,那就很难解决了!”
  宗凌天负手踱了几步,忽然沉声大吼道:“老狗,你显然没有诚意相授,还是杀了你吧!”
  挥手一掌,向无忧老人当头劈去!
  无忧老人啊的一声惊叫,身子歪歪的倒了下去。
  宗凌天及时收掌,轻轻踢了无忧老人一脚,道:“老狗,原来你的武功当真已随着走火入魔而消逝了,嘻嘻……这倒是我太小心多虑了! ……”
  转头看看另外五人道:“我看就依他的意思吧!”
  另外五名白衣人同声道:“全凭师兄主张!”
  宗凌天傲然一笑,嗫口又发出了一串长啸!
  不久,只见白影飘飘,果见又是六条白影凌空扑下,落到宗凌天等人之后,那六人也是同样的身穿白衣,白巾包头。
  六人一落地,也齐齐抱拳道:“见过师父。”
  无忧老人长叹一声道:“今天我们师徒是一次难得的聚会!”
  宗凌天冷冷的道:“我们十二人早都已经有过一次聚会,师父还是早些传授武学吧!”
  无忧老人摇摇头道:“今日一聚,也许将成永诀,难道咱们不该谈谈么?”
  宗凌天哼道:“我认为没有什么可谈的了!……”
  目光凌厉的一转,道:“只要你把毕生精粹之学口述出来,我们立刻就走,反正师徒之情已绝,又有什么话可说!”
  无忧老人苦笑道:“话虽如此,但老朽栽培你们一场,十多年相聚,也是情同父子,难道你们十二人中就没有……”
  宗凌天沉声大吼道:“住口! ””
  无忧老人一惊道:“老朽说错了什么了?”
  宗凌天气吼吼的道:“你休想挑拨我们的感情,你该知道,我们十二人已是心意相同,不论你再说什么,也没有同情你的人了!”
  无忧老人悲凉的一叹道:“那么,老朽最后的一线希望也完了!……”
  宗凌天大笑道:“你知道就好!现在可以开始了么?”
  无忧老人两行老泪滚了下来,哽咽了一下道:“老朽传授完了毕生精粹之学后,希望尔等体上天好生之德饶过老朽一命,好死不如恶活,这句话实在不错!”
  宗凌天大声道:“这一点你可以尽管放心,只要你没有藏奸,把你所研创的精粹绝学尽皆传了出来,我等自然不会要你的性命!”
  无忧老人颔首道:“既是这样,你们坐成一个圆圈,围在老朽四周。”
  十二名白衣人果然移动身形,象众星拱月一般将无忧老人围了起来,各自跌坐于地。
  淳于通暗暗留心观察,他知道上官瑞基与戈云祥必然也在这十二名白衣人之内,但由于个个模样一般,一时却也不易分辨出来。
  但他却并不放弃,全神一意,不停的在十二名白衣人身上打转,细心的观察着他们的一行一动。
  只见宗凌天大叫道:“师父,我们都坐好了!”
  无忧老人忖思着道:“老朽所独创的绝技,共有十种,除了其中五种已经传了你们之外,尚有五种未曾传授!”
  宗凌天吼吼的道:“现在是你传授的时候了!”
  无忧老人颔首道:“老朽知道,现在……老朽先传各位回天三式!”
  宗凌天喝道:“是武技招式还是内功身法!”
  无忧老人道:“是内功参炼之法,因为老朽未曾传授之学都是比较艰难的东西,必须先将回天三式练好,才能学习其他!”
  宗凌天大喝道:“快说吧,应该如何炼法?”
  无忧老人道:“首先,诸位先将四肢俱皆压与背后,仰卧于地,手掌掌相抵,气吸入腹,停滞不动……”
  宗凌天大叫道:“且慢! ”
  无忧老人住口道:“怎么了? ”
  宗凌天哼道:“这算什么功夫! ”
  无忧老人正色道:“是气功的上乘之学,此功不习,老朽的另外四种神技就永无可以习成之时了!……”
  宇凌天困惑的道:“你不是在弄什么诡计吧!”
  无忧老人长叹道:“你如此多疑,老朽实在没有办法!”
  宗凌天怔了一会,又仔细的投注了他一眼,终于点点头道:“看情形不相信你也是不行的了……”
  接着转向所有的白衣人道:“诸位师弟如无意见,咱们就听他的话做吧!”
  十一名白衣人俱无异言,同时,他们似乎急于想习得无忧老人未曾传过的精粹之学,故而个个争先,依照姿式,仰卧于地。
  这样一来,就象个个被缚的猪、羊罗列了一圈。
  无忧老人继续道:“以老朽所传你们的运息之法,功行三十六周天,然后再听老朽的下一步传授!……记住,切忌心气浮动,否则也能导致走火入魔! ……”
  十二名白衣人没有人应声,具皆吸气入腹,一个个象吸满气的青蛙一般,腹部微微起伏,显然都在运息行功。
  无忧老人悄以传音入密向淳于通及一清道长道:“两位想必都已看到了!”
  淳于通与一清道长的传音入密之言同时传了过来道:“看到了! ……”
  淳于通继续单独道:“ 老前辈的主意不错,这样一来,就可以放心动手了!……”
  同时,经过一番仔细的观察,他已看出了十二名白衣人中果然有上官瑞基与戈云祥在内。
  他只觉气血激动,不能自己,但却强自忍耐着不发作出来。
  只听无忧老人道:“他们已经深信老朽武功尽失,不可能再对他们有不利的行动,故而放心练功,待他们渐入忘我境界之时,再行动手才好! ……”
  淳于通忙道:“晚辈随时等候老前辈的通知!”
  无忧老人道:“眼下我们不妨先分配一下,老朽负责正面的四人,烦请淳于少侠负责左面以至老朽背后的四人,一清道长与四位武当护法合力负责另外四人,待老朽认为时机成熟时,一举动手,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淳于通忙道:“老前辈分配得最是恰当!”
  同时,他心中不禁怦然而动,说不出心中是悲是喜,因为他所分配的四人中,正好有上官瑞基与戈云祥在内!
  第六十六章 义释巨奸
  大约半盏热茶之后,无忧老人振声道:“现在,你们各把凝聚在丹田之中的真气运向生死玄关中去! ”
  十二名白衣人没有响动,但由他们起伏的肚腹上却可以清楚的看得出来,显然正在依言而为。
  无忧老人忽而改以传音入密道:“淳于少侠,一清道长,时不可失……待他们丹田真气运到生死玄关时,那是最有利的动手时刻,必可一举将之诛除无疑!……”
  微微一顿,又道:“诸位注意准备,待老朽由一数到十时,诸位就请同时出手! ”
  不待淳于通等答话,果真开始数道:“一……二……三……”
  淳于通暗暗凝功聚力,身形悄悄而起!”
  无忧老人又数道:“四五六七……八……九……”一清道长等四位护法真人也悄悄站了起来。
  无忧老人终于大声道:“十! ”
  在他数出十来的同时,只见他双掌同出,掌力狂啸,向当前的四名白衣人犹如泰山压顶一般砸了下去!
  淳于通与一清道长等更不怠慢,有如旋风般匝地同起,分别按照分配好的人数各以最凌厉狠毒的手法攻去。
  但听蓬然之声与惨呼之声随之大起,一时鲜血四溅,骨折肉飞,十名白衣人顷刻间化做了肉泥血河。
  然而,两个白影却踉跄而起,有如离弦之箭射了出去!
  定神看时,那两人正是在淳于通所应负责的四人之内,很明显的则是那两人正是上官瑞基与戈云祥。
  原来淳于通出手时,终因了上官素的关系,手下不由微微一软,以致给他们两人造成了一个可逃之机。
  一清道长大叫道:“不好,逃了两人!”
  无忧老人也嘶声叫道:“万万不能使孽徒逃去!”
  淳于通歉然道:“这是晚辈之过,不过……”
  肯定的接下去道:“他们是逃不脱的,因为他们已经受了重伤!”
  一清道长投注了淳于通一眼道:“如果贫道猜得不错,他们两人该是四明门的掌门,与四明堡的堡主吧!”
  淳于通颔首道:“道长猜得不错,这……”
  一清道长道:“淳于少侠不怕留下后患么?”
  淳于通皱眉道:“在下一来固是不忍猝下毒手,二来也是要追问一下当年血屠淳于山庄之人,是否由他们主使?”
  一清道长道:“那么淳于少侠是准备追赶他们去的了!”
  淳于通颔首道:“不错,道长与老前辈尽管放心,在下绝不让两人逃出手去! ”
  一清道长催促着道:“少侠该快些去了,须知他们两人在这十二名白衣人之中该算是出类拔萃的佼佼者……”
  淳于通皱眉道:“但此处……还有无忧老前辈……”
  一清道长笑笑道:“这里的一切少侠尽管放心,至于无忧老施主,贫道也自有办法加以妥当安置,不劳少侠挂怀……”
  微微一顿,又道:“等一切妥善之后,贫道再去太岳山与少侠聚晤,详告一切! ”
  淳于通忙道:“那就一切多拜托道长了!……”
  又向无忧老人深深一揖,道:“老前辈再见了! ……”
  无忧老人忽然含泪道:“去吧!……老朽不说感谢你的话了!”
  淳于通忽然感到一阵悲凉,当下猛然转身,向无忧谷外驰去。
  一经踏出谷外,积雪照眼,不由为之一亮。
  同时,两行血迹清晰的印在雪地之上,使他更容易寻找上官瑞基与戈云祥两人的行踪!
  大约十里之外,淳于通终于寻到了两人。
  但两人已经倒卧于地,形同死去,淳于通猛然一惊,急忙奔上前去,首先将上官瑞基扶了起来。
  只见上官瑞基面色惨白,喘吁不止。
  淳于通轻声问道:“掌门人,还认得我么?”
  上官瑞基喘吁着道:“淳于通,你……好狠……我女儿……”
  淳于通叹口气道:“这只能怪你多行不义,咎由自取……”
  上官瑞基苦笑道:“我三弟……他怎么样了! ……”
  淳于通只好又把戈云祥扶了起来,然而,戈云祥却没有上官瑞基根底深厚,同时他的伤势也比较重些;早已一命呜呼,死于非命。
  淳于通轻吁一声,道:“他……已经死了! ……”
  上官瑞基黯然道:“可怜!……”
  淳于通忍不住道:“上官掌门还有脸说可怜二字么?……依在下看来,最可怜的人当首推无忧老前辈,他自号无忧,实际上却是世间遭遇最惨之人!”
  上官瑞基慨叹一声,不说什么了!
  淳于通徐徐的道:“上官瑞基,现在……你愿意回答我几句话么?”
  上官瑞基道:“你问完之后,是否就放过老夫?”
  淳于通微微一笑道:“这就要看你回答得是否真实了!”
  上官瑞基忙道:“我可以对天立誓,只要是我回答的话,无不句句真实!”
  淳于通哼了一声道:“好吧,当年淳于山庄的血案,是否你们几人所为?”
  上官瑞基震了一震,终于咬咬牙道:“既然你知道,我也不便否认!”
  淳于通额头青筋暴露,咬牙又道:“那么,我那堂舅公韩子英是否被你所害?”
  上官瑞基颓然道:“也可以如此说法,因为他精于世故,看出了淳于山庄的血案是我等所为,不得不设法把他除去灭口!”
  淳于通咬牙道:“你回答得也还算坦白,现在……”
  他沉凝无比的接下去道:“我要问你--句话,那就是杀死我母亲的究竟是谁?”
  上官瑞基叹口气道:“你一定要知道么?”
  淳于通沉声道:“ 我日日夜夜到处搜寻查访,目的就是要找出仇凶是谁? ”
  上官瑞基苦笑道:“你母亲挨了九弟的一剑,十二弟的两枚追魂钉,是她直接致命的死因!”
  淳于通微微失望的道:“他们……”
  上官瑞基道:“他们方才都已分别死于一清老道与我那师父之手,这些都是你亲眼目睹之事,大约是不需要我再说的了……”
  淳于通不禁心中黯然,因为他志在手刃亲仇,不幸的却是他失去了这一机会,一时不禁咬牙切齿,顿足不已。
  方在悲愤之间,只听上官瑞基又道:“这不过是表面上的情形,其实还另有原因……”
  淳于通急道:“还有什么原因,快说!”
  上官瑞基道:“你母亲虽是死于我九弟和十二弟之手,但在他俩动手之前,她却已经种下了必死之因!”
  淳于通一迭连声的催促道:“快说,快说……”
  上官瑞基道:“认真说来,你母亲该说是死于我那师叔之手!”
  淳于通奇道:“你还有师叔,你师叔是谁?”
  上官瑞基道:“我那师叔名为无为子,但与我这位师父却已多年不通往来,认真讲起来,他是无忧老人的仇敌……”
  淳于通咬牙道:“ 这样说来,当年是由你那师叔率领去血洗淳于山庄了! ”
  上官瑞基颔首道:“事实确是如此!”
  “你那师叔呢?”
  “他已经归隐了!”
  “归隐,为什么呢?”
  上官瑞基忖思了一下,道:“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不过,据我所知,是与一方玉玦有关……”
  淳于通皱眉道:“你能否说得清楚一些?”
  上官瑞基眼珠转动道:“当然……当年血屠淳于山庄之时,曾从你母亲身上搜出了一方玉玦,但却是碎了的一半,当时我那师叔曾疑心另一半在你身上……”
  淳于通摇头道:“没有,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玉玦!”
  上官瑞基道:“那玉玦有什么用处,我倒并不知晓,但由师叔重视的情形看来,却象是十分宝贵,但究竟是什么作用,随着我那师叔的归隐,也就没人再追究这事了!”
  淳于通困惑不已,但却不假思忖的道:“你那师叔现在何处?”
  上官瑞基摇摇头道:“这倒要请你原谅,我实在不知道他去了何处,因为十多年来根本就没有他的一点消息!”
  淳于通咬牙道:“难道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何处么?”
  上官瑞基摇摇头道:“如果有人知道的话,应该是我们师兄弟几个,我们师兄弟几个既然都不知道,只怕是没有人知道的了!”
  淳于通咬牙道:“你说的不假?”
  上官瑞基认真的道:“我若有一句虚言,使我立刻不得好死!”
  淳于通心头不由沉重了起来,以天下之大,该到哪里去找这无为子,以报母亲被杀之仇呢?
  忖思之间,不由痴痴的怔了起来。
  忽然-----
  只见上官瑞基身子一仰,躺下昏了过去。
  淳于通本想不管,但记起上官素的倩影,不禁有些不忍,当下只好伸手将他扶了起来,右掌掌心抵在他的气海穴上,一股暖流攻了过去。
  经淳于通内力之助,上官瑞基终于悠悠的醒了过来!
  淳于通轻叹一声,道:“你觉得怎么样了!”
  上官瑞基道:“多谢你相助,我……好一些了!”
  淳于通皱皱眉道:“你有何打算?”
  上官瑞基忙道:“我只想回四明门去,因为四明门崛起江湖,已经薄有声誉,我不能不去收拾了这个摊子,此外,我还要去见我的女儿一面! ”
  淳于通心头一动,道:“你知道她在哪里么?”
  “她已经回四明堡去了!”
  “你……能确定么? ”
  “当然……”
  上官瑞基苦笑一声道:“是我托万事通带了一个信儿,相信我那女儿一向孝顺,一定是已经先回四明门去了!……”
  淳于通立刻记起了万事通将那书信送与上官素时她所浮现出的神情,与坚决和自己分手的情形。
  看起来,她实在是一个值得敬重的女孩子,不论她的父亲作为如何,她的行为却是令人起敬的!
  淳于通冷冷的道:“你那信上究竟写的些什么?”
  上官瑞基忖思了一下,道:“我既然与你都已说了实话,现在更不必再瞒你,若是写别的,我那女儿也不会回去,那书信上我告诉她我已病危将死,而且,我告诉她是我杀死了你的母亲,要她回去与我磋商一下,她才会离开你而去!”
  淳于通颔首道:“处处都可见出你的机诈……你能走么?”
  上官瑞基挣扎着由怀中掏出一个瓶,倒出了一颗药丸,送入了口中道:“有这一瓶丸药,足可以供我回到家乡的了!”
  淳于通摆摆手道:“你去吧,不过……”
  沉声又道:“你要记住,回去之后,切不可再施展任何诡计,否则,在下是不能再容留你的了!”
  上官瑞基连连颔首道:“我这次回到四明门之后,立刻遣散门人徒众,另觅一处隐僻之地,贻养天年,再也不问世事了!”
  淳于通正色道:“能够这样那是最好没有,你走吧!”
  上官瑞基挣扎着站起身来,望了地上的戈云祥尸体一眼,但却毫不留恋的迈动脚步,向前走去。
  淳于通望着他缓缓而去的背影,心中不禁又感慨万端,但他并没多所停留,也迈动脚步,向另一方向走去。
  他心情沉重,脚步迟滞,只是茫然迈步而行,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等他悚然惊觉时,已到了一片村庄前边。
  第六十七章 重回四明
  那村庄并不大,最多只有十多户人家,一切显得静悄悄的。
  淳于通略一忖思,漫步向村中走去。
  他并不是要去买饭借宿,而是只是漫无目的的随便走走,发抒一下胸头的心倦,而后思考一下自己该去何处?
  于是,他边走边想,由上官瑞基口中所听到的无为子之事,想必不会虚假,那么,无为子才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
  但到何处去找无为子,却是一个使他头痛的难题。
  那么,自己此刻是去太岳山,还是……
  忽然----
  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大叫道:“表哥……”
  淳于通又惊又喜,原来那喊他的竟是萍儿。
  他连忙凑了上去,叫道:“表妹,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萍儿也是又惊又喜的道:“你呢,你怎么也跑到这里来了!”
  淳于通叹口气道:“说来一言难尽,不过……”
  “有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
  韩萍儿忙道:“什么事啊,要你这样郑重?”
  淳于通道:“你肯相信我么?”
  韩萍儿大急道:“表哥,你这是怎么了,我不相信你又该相信谁呢,到底有什么事,你就快说吧!”
  淳于通叹口气道:“堂舅公的血仇已经报了,人虽是我杀的,但总算已使他遭了报应,表妹也该放下这条心了!”
  萍儿大是激动的道:“是真的么? ”
  淳于通凝重的道:“表妹已经说过相信我了,为什么现在又表示怀疑!”
  萍儿眼泪都涌了出来,嘶声叫道:“我真是又高兴又伤心,表哥,仇人是谁呢?”
  淳于通道:“就是四明堡的堡主戈云祥!”
  “啊? ……”萍儿叫道:
  “原来是他! ”
  淳于通道:“表妹安心了么?”
  萍儿眼泪滚滚的道:“他是怎么被你杀死的?”
  淳于通立刻把经过大略的说了一遍。
  但他心中却多少有些不安,因为杀死韩子英的不见得是戈云祥。
  萍儿咬牙道:“他的尸体呢?”
  淳于通皱眉道:“表妹还问这些做什么?”
  萍儿道:“我不戮他三剑心中难安!。”
  淳于通苦笑道:“表妹,如果你肯听我的,就暂时抛开这件事吧,人死不过头点地,何况,你再戮他三剑,他也不会知道了!”
  萍儿不再说什么了。
  淳于通乘机又道:“于老前辈与端木前辈呢?”
  萍儿又哧的一笑道:“我真是糊涂了,干爹和干娘到这里来为的是助你,因为他们也知道了你方才所说的事,而且……听说还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眼珠转了两转,方道:“听说好象是关于那无为子的事!”
  “啊? ……”
  淳于通又惊又喜的道:“他们两位老人家在哪里?”
  萍儿方欲答话,却听得两声长笑道:“淳于公子,我们来晚了!”
  淳于通大喜,原来来者正是于长青与端木芳。
  当下连忙趋前一步道:“晚辈拜见两位前辈……”
  于长青连忙伸手扶住道:“公子免礼,愚夫妇别后一直探查公子仇人消息,果然就听到了一些线索,经过一再调查,已经知道了就是上官瑞基等人……”
  端木芳接过去道:“但我们还是晚了一步,公子早已知道了!”
  于长青又接过去道:“虽说晚了一步,但咱们还有更重要的消息,却又早了一步,大约公子还不知道吧!”
  淳于通急道:“快请前辈见告!”
  于长青笑吟吟的道:“ 这消息乃是关于无为子的,因为据老朽所知,当年血屠淳于山庄不但是他的主谋,而且是他先在暗中下手,伤了你母亲的五阴绝脉! 才……”
  淳于通急不及待的道:“前辈可知这无为子在于何处么?”
  于长青笑道:“若不知道,又算得什么消息呢?……”
  声调一沉道:“ 那无为子原来隐居在岭南,但在月前已经到四明堡去了! ”
  淳于通大喜道:“ 这消息大约不会假了,晚辈即刻赶去四明堡,以报亲仇! ”
  于长青道:“那好,不过,你也不必如此心急,因为无为子的行踪下落现在已由穷家帮的弟子牢牢的盯上了!”
  淳于通道:“穷家帮消息灵通快捷,一旦上了梢,自是不怕他会逃了出去,不过,晚辈心急亲仇,还是就此拜别了!”
  萍儿皱眉道:“表哥,我也跟你去!”
  淳于通摇摇头道:“不必了,我自己足可应付得来!”
  萍儿还欲再说什么,于长青却接口道:“孩子,你何必心急,你想干爹干娘还能不陪着你去么?”
  萍儿高兴的叫道:“谢谢干爹干娘!”
  “晚辈不敢再劳两位前辈的大驾,这……”
  于长青摇手打断他的话道:“这也算不得什么……”.
  嘻嘻一笑,又道:“老实说,我们现在正带着萍儿到处游山玩水,就去一趟四明,以备缓急,又有何不可!”
  淳于通道:“但晚辈实感于心不安!”
  于长青大笑道:“不必再说了……不过,咱们可以分道而行,淳于公子可以先走了!”
  淳于通忙道:“多谢两位前辈……”
  又转向萍儿道:“表妹,咱们大约要到四明堡再见了!”
  萍儿依依不舍的道:“表哥保重! ”
  淳于通心急亲仇,当下不再停留,作别而行。
  ※  ※  ※
  四明堡。
  仍是往日的模样,一般江湖人物并不知昆仑山无忧谷中的变化,对威镇江湖的四明门仍是崇敬有加。
  那天,四明堡中忽然举起哀来,据说四明堡主因暴病而亡。
  这是一件使人大滋疑念的事,因为戈堡主正当英年,何况练武之人寒暑不侵,这样猝然而死,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之事。
  但正当众人怀疑此事之时,四明堡忽然招来了大批工匠,少说也有两百多人,据说是要在堡中扩建房舍。
  但堡外之人却谁都不知道堡中究竟扩建什么,而且,两百多工匠进入四明堡后,就不见有人出来。
  这情形使人立刻想到他们是在建造引进什么秘密的东西,但由于四明门威镇江湖,更加上时日尚短,并没有传播得太远。
  就在四明堡声言堡主死后十日,离堡许久的余通纯忽然又回到了四明堡前。
  四明堡中人大多是认得余通纯,当下急忙上前招呼,余通纯神态自若,先问守门之人问道:“上官掌门人回来了么?”
  那守门之人怔怔的道:“掌门人根本就不曾离开过四明堡,又怎么会从哪里回来呢? ”
  余通纯笑笑道:“最近可有一位叫无为子的人来过没有?”
  守门人摇摇头道:“这倒不曾听说过……”
  另一个守门人立刻接过去插口道:“余公子,如果你要进四明堡,我们就给你通报,如果不进去,就请你离开,怎的在堡外啰嗦起来了呢?”
  余通纯不以为然的一笑道:“ 好吧,就请你替我向掌门人传报一下,就说淳于通求见! ”
  那守门人笑道:“我们早就知道你是淳于通……”
  微微一顿,又道:“就委屈您在这里等上一会,容我们去向掌门人传报!”
  不待话落,顾自向堡内行去。
  不久时光,只见上官瑞基随着那守门人急步而至,满面堆笑的道:“快快请进,本座已等待多时了!”
  淳于通淡然一笑,毫不迟疑的跟着上官瑞基向堡内行去!
  第六十八章 午夜疑云
  上官瑞基满面堆笑,对淳于通客气无比,亲自当先引导,一路向堡中走去。
  淳于通轻车熟路,对堡中一切了如指掌,暗暗留心观察,只见一切如前,并没有什么改变。
  不久,两人相偕进入内厅,分宾主落坐。
  使淳于通感到唯一不同的,是堡中的气氛有些不对,只见处处人丁稀少,纵有仆妇往来,也都是行色匆匆。
  内厅中并无仆婢伺候,两人落座良久,方有一名小僮捧来两杯香茗,悄悄放于两人面前,立刻肃身而退。
  上官瑞基则满面堆笑,不发一言。
  淳于通觉得窒闷难受,终于先行开口道:“掌门人归来之后,不知……”
  上官瑞基立刻接口道:“公子是问老夫为何还没遣散众徒,觅地归隐么?”
  淳于通微吁道:“迟些早些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而是……”
  上官瑞基紧盯着问道:“而是什么? ”
  淳于通终于单刀直入的道:“听说令师叔无为子业已来四明!”
  上官瑞基初时神色一变,但旋即哈哈一笑道:“公子是听何人说起?”
  淳于通略一忖思道:“江湖传闻。”
  上官瑞基更加呵呵笑道:“江湖传闻岂可尽信,这消息只怕不实!”
  淳于通冷笑道:“无为子一向名不见经传,如今忽有他要来四明之讯,大约也并不完全是空穴来风!”
  上官瑞基眉头微蹙道:“不论这消息是真是假,反正老夫毫无所悉!”
  淳于通轻哼一声道:“这样说,无为子是没有来到四明了?”
  上官瑞基陪笑道:“公子,老夫已经革面洗心,怎会再出谎言?”
  淳于通沉默了一会,凝重的道:“倘若那无为子来到,你又怎样?”
  上官瑞基脱口道:“纵然老夫不便与他为敌,也一定会通知公子。”
  淳于通紧盯着道:“尊驾可是衷心之言?”
  上官瑞基郑重的道:“如有谎言,人神共弃。”
  淳于通颔首道:“我相信你就是了……”
  声调一沉,又道:“想那无为子日内必到,尊驾必须依照在下之言,注意几点! ”
  上官瑞基忙道:“公子尽管吩咐!”
  淳于通忖思道:“第一,在下回来的消息,绝不能使任何人知道,不管是堡中的什么人物,一律严禁传播……”
  上官瑞基忙道:“老夫立刻严谕门下,遵命办理。”
  淳于通继续道:“第二,无为子来时,不要显露出任何异样,应该亲切的把他接待下来,这一点大约不用我多说吧!”
  上官瑞基忙道:“老夫知道。”
  淳于通颔首道:“第三,那就是无为子来了之后,你必须立刻通知我!”
  上官瑞基连声道:“老夫一切遵办!”
  淳于通站起身来,一笑道:“在下另外还有一个请求,想在堡中小住几天!”
  上官瑞基忙不迭的道:“老夫立刻命人去收拾宾馆……”
  淳于通双手连摇道:“不必了,一来为避人耳目,二来在下过惯了简朴生活,只需住到原来所住的书房即可!”
  上官瑞基道:“既是公子之意,老夫只有从命了!”
  淳于通作势要走,但脚步却不曾移动。
  上官瑞基也已站起身来,陪笑道:“老夫送公子同去!”
  淳于通摇头道:“这也不必,在下自己去就行了。”
  但口中说去,脚下却仍然不曾移动。
  上官瑞基微微一笑道:“那么……”
  淳于通面色微红,终于道:“令爱……在哪里? ”
  上官瑞基一笑道:“小女于晨间带领两名侍女到山下的垂柳村去了!”
  “垂柳村? ……”
  淳于通忖思着道:“她去垂柳村做什么呢?”
  但他搜遍记忆,却也想不起这四明山下有座垂柳村来。
  上官瑞基从容笑道:“垂柳村中有一个懂得星卜之术老妪,小女听得下人们谈起,知道她灵验无比,所以一清早就带着使女们去了……”
  淳于通皱眉道:“眼下已将入夜,她也该回来了!”
  上官瑞基笑道:“午刻时光,老夫已经派人去催过,据回报说小女与那老妪谈得正是投契,要在那老妪处盘桓一日一夜,大约要明晨才能回来!”
  淳于通半信半疑,沉忖片刻道:“在下与令爱的关系,想必尊驾十分清楚……”
  上官瑞基连忙接口道:“那是小女的福气,老夫欣慰得很!”
  淳于通沉凝的道:“那么,令爱去那什么老妪处的事,是不会有假的了?”
  上官瑞基忙道:“老夫怎敢欺骗公子!”
  淳于通皱眉道:“那么,尊驾认为她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吧!”
  上官瑞基笑道:“公子多虑了,四明山百里之内,虽不能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但盗贼匿踪,平静得很,何况小女武功通玄,那是更不会有什么意外的了!”
  淳于通道:“在下是说那老妪的底细,她……”
  上官瑞基忙道:“这更不用多疑了,那老妪在此居住了已经十余年之久,一向安份度日,是不会有意外发生的!”
  淳于通道:“那么明晨令爱归来之时,请代我转达一声。”
  上官瑞基忙道:“这是自然,不用公子吩咐,老夫也会叫她立刻去看公子……”
  目光神秘的一转,又道:“小女若知道公子归来,不知会要怎么样高兴呢!”
  淳于通苦笑一声道:“请恕在下冒昧,要到书房安歇去了!”
  上官瑞基还想再说什么,但淳于通却已长身而起,有如巨鸟腾空,径向后院之中扑去。
  四明堡中的一草一木,他都是熟悉的,当下一连几个起落,已经到了他所住过的小院之内。
  那小院虽然不大,但却花木扶疏,十分幽美。
  正面三间雅房,正是他所住过的书房。
  淳于通小立院中,一时不由感慨丛生。
  在四明堡中担任西席的那一段时光,现在回味起来,倒是十分甜密的值得回味的日子。
  他在这里备受尊敬,上官瑞基曾传他四明腾龙剑法,上官素曾与他花前月下,互诉情怀!
  但哪里想得到,上官瑞基与戈云祥竟然都是他的仇人。
  他默然暗忖,画毛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上官瑞基,戈云祥如果单从表面上看来,哪里能看得出他们是杀师逆伦,大逆不道的恶徒?”
  小院中荒草丛生,花树不修,可知这里已经许多日无人居住,房中更是一片黑沉,没有灯火。
  淳于通喟然一叹,迈步向房中走去。
  忽然-----
  只见人影一幌,两名小僮急步而来。
  淳于通微微一惊,猝然涌身而出,拦到了那两名小僮之前。
  两名小僮大吃一惊,几乎叫出声来。
  淳于通微微一笑道:“别怕,你们来做什么?”
  两名小僮定下神来,其中之一答道:“我们是来侍候公子的!”
  淳于通道:“是上官掌门人要你们来的么?”
  那小僮忙道:“是的! ”
  淳于通皱眉道:“我曾说不必要人侍候,为何他还派你们来?”
  那小僮怔了一怔道:“小的不知! ”
  淳于通温和的一道:“他还和你们说过什么?”
  小那撞忙道:“因为书房很久没打扫过了,掌门人要我们来替您打扫打扫,点灯倒茶,听您使唤!……”
  另一名小僮接口道:“掌门人还说要问您用不用酒饭,要用的话,立刻去吩咐厨子预备!”
  淳于通又道:“除了这些话之外呢?”
  先前说话的小僮道:“对了,掌门人还吩咐我们要保守秘密,公子回来的事,不能跟任何人说,有人问起,就说不知道。”
  淳于通颔首一笑道:“不错,你们要记住! ……”
  声调放得低低的又道:“我既不用酒饭,也不用你们侍候,只要把房中收拾干净,你们就可以回去了……”
  两名小僮同声道:“是的,公子! ”
  于是,费不了半盏热茶时光,两名小僮已把房中收拾干净,退了出来,双双走向淳于通道:“公子,小的们已经收拾干净了,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淳于通笑道:“没有了,你们走吧!”
  两名小僮施礼而退,脚步渐远,走出了小院之外。
  淳于通待两名小僮去远,又在院中查看了一下,而后迈动着沉重的脚步,进入了房中。
  这原是他从前所住的屋子,只见陈设依旧,一几一椅都是老样,架上有他阅览的图书,他甚至可以记得哪一部书是放在哪里,细细看去,也没有一点移动,可以想见这里自他走后,并没有住过别人。
  他叹息连连,感慨不已。
  想不到在这段时间竟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
  终于,他跌坐床上,熄去灯烛,运息养神。
  然而激动的心情久久无法安定下来,只觉心乱如麻,说不出如何是好。
  不知过了多久的时光,正当他痴痴迷迷,渐入物我两忘的境界之时,他忽然被一阵异声惊醒了。
  但当他真的清醒之后,却又再听不到什么声息。
  淳于通心中大疑,虽然在迷迷糊糊之中所听到的声音不能做数,但他却知道自己绝非梦魔。
  于是,他悄悄下床,推窗而出,飞身上房。
  他动作轻捷,有如午夜幽灵,不但没发出一丝声音,而且如非武功极有造诣之人,即使站在十丈之内,也难以发觉他的影子。
  但见四明堡中一片静寂黑沉,没有灯火,没有人声,仿佛整个四明堡中的人都已入于沉睡之中。
  淳于通在房脊上停立移动,不见一丝动静,当下只好怀着困惑的心情,又飞身而下,回到房中。
  但他再也无法静心调息,索性燃起灯烛,顺手由书架上抽出一本书来,慢慢的翻阅。
  不久之后,他却又有了睡意。
  正当他欲要再度跌坐调息之时,却听得一阵脚步声传了过来。
  那脚步声虽然极轻极轻,但却瞒不过他的耳朵,而且他可以判定那脚步声正是向小院书房跑来。
  淳于通心中大疑,立即吹熄灯烛,屏息以待。
  不久。
  只听脚步声果然进入了小院之中。
  淳于通长身而起,站到了一方壁角之中。
  而后,房门上响起了剥喙之声,只听一个少女的声音在门外十分迫切的叫道:“公子,公子……”
  淳于通一下子就听了出来,那也是上官素的一名侍婢兰儿,当下并不开门,却困惑的问道:“深更半夜,你来做什么?”
  兰儿焦急的道:“公子快些开门,婢子有急要大事相告!”
  淳于通倾耳听时,发觉除了兰儿之外并没有别人的声音,方才趋至门前拉开了房门。
  只见兰儿衣饰不整,鬓发散乱,喘吁吁的叫道:“公子,……可见着你了! ”
  淳于通皱眉道:“你们小姐不是到垂柳村去了么?”
  兰儿连连摇头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说话之间,顺手把房门关了起来。
  第六十九章 扑朔迷离
  淳于通大滋疑念,连忙让她坐了下来,道:“你别慌,慢慢的告诉我,你们小姐现在哪里?”
  兰儿咬牙道:“我们小姐被掌门人关起来了,现在囚在地牢之中!`”
  淳于通一惊道:“是真的么? ”
  兰儿焦愁的道:“我冒着九死一生之险,来告诉你这个消息,难道还会骗你的么?”
  淳于通忙道:“我自然知道你不会骗我,不过……我记得堡中似乎没有地牢! ”
  兰儿急道:“堡中本来没有地牢,那是现在才修的……”
  眸光一转,直盯着淳于通道:“现在堡中正在挖修地道,布设机关,请来了二百多工匠,除开做工之外就是被关在牢中!……”
  淳于通大惊道:“真有这种事么?”
  兰儿道:“自然是真的,听说那是准备用来对付你的,不分日夜都在赶修,只有今天,自你来了之后才停下来,大约就快修好了! ”
  淳于通忽然悟到方才所听到的声音,正是在地下做工时所发出的声音,当下心头恍然,暗暗咬牙道:“上官老贼,我有意留你一条性命,不过是看在上官素的份上,但以你这种作为,却实在饶你不得了!”
  兰儿急道:“公子,现在你准备怎么办呢?”
  淳于通道:“自然是先去救你们小姐……快些带我去!”
  兰儿面现犹豫之色,一时垂首不语。
  淳于通皱眉道:“莫非你不愿意我去救她?”
  兰儿连忙摇头道:“不! 不! ……不过”
  淳于通焦灼的道:“不过什么? ”
  兰儿道:“一来地牢守护得很严,二来我们小姐好像不愿意你去救她! ”
  淳于通愕然道:“这是为什么呢,你可曾见到你们小姐?”
  兰儿颔首道:“是我们小姐要我告诉公子,她说……要公子不要以她为念,叫公子放心,上官掌门人不会对她怎样,同时,她还要求公子不要和上官掌门为敌,放过他一命,这话我们小姐说了几遍,要我代她求你! ……”
  淳于通苦笑道:“这倒难了!……兰儿,依你说呢?”
  兰儿两眼一眨,道:“公子,你肯听我的话么?”
  淳于通道:“只要你说得合理,我也一样的听!”
  兰儿激动的道:“如依我说,先去把掌门人杀了再救小姐……”
  眸光期待的盯着淳于通道:“公子,你不是武功很高么,要杀上官掌门人你能办得到吧? ”
  淳于通困惑的道:“为什么你这样恨他?”
  兰儿道:“他简直坏死了,你不知道他怎样对待我们小姐,不但把.她关在地牢之内,而且捆在石柱之上,一天只给她一碗稀饭……”
  淳于通咬牙道:“既然他这样虐待你们小姐,为什么她还不要我管?”
  兰儿长长的叹口气道:“我们小姐是孝女,她说不论爹爹对她怎样,她都要忍受,要报爹爹的生育养育之恩!……”
  恨恨的一跺脚道:“依我看她简直是傻瓜!”,
  淳于通道:“你说的办法并不是不行,只是我不能那样做!”
  兰儿两眼睁得大大的道:“为什么呢? ”
  淳于通道:“那还不是为了你们小姐之故,她那样孝顺她的爹爹,我若昧然把他杀了,定会使她伤心而死!”
  兰儿皱眉道:“那么该怎么办呢”
  淳于通忖思着道:“还是要先救你们小姐!”
  兰儿无可奈何的道:“那就随你吧!……我给您带路。”
  淳于通不假思索,跟着兰儿轻步走去。
  只见兰儿轻手轻脚,一路向后园之中走去。
  后园中亭台楼榭,假山鱼池,原是堡中的游憩之处。
  在园子一角,有一座小巧石屋,本是打扫花园的园丁所住,但兰儿却径直向那石屋走去。
  淳于通困惑的随在她的身后,也相继走了过去。
  只见石屋房门大开,兰儿急步走了进去。
  但淳于通尚未走进石屋,却见兰儿轻轻惊呼一声,蓦然又由石屋中跑了出来,惶乱的叫道:“不好……了……公……子……”
  语不成声,半天没说出所以然来。
  淳于通大吃一惊,连忙急步而入。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两具尸体,看得出是把守地牢的四明堡人。
  原来后园中新修的地牢,入口的地道就在这石屋之内。
  淳于通举步而入,只见牢门大开,一条倾斜的暗道大约三丈距离,直达地下的牢房之中。
  牢房共有许多间,第一间中有一条矗立的石柱,柱下有断了的绳索,却没人囚在其中。
  兰儿也已经跟了下来,向那空空的牢房一指道:“小姐本来就被囚在那里面,现在……却不见了!”
  这情形十分明显,如果兰儿说的不是谎话,则被囚在此处的上官素已经被人救走了。
  但救她的会是谁呢?
  淳于通思绪电转,立刻想到了失心人于长青夫妇以及萍儿。
  只有他们曾相约随后而来,除了他们之外大约不会有别人了! ”
  兰儿又惊又忧的叫道:“公子,这可怎么办呢,小姐不见了,一定是给掌门人害死了! ”
  淳于通连忙止住她道:“别叫,你们小姐绝不会是被上官瑞基所害,因为若是他的话,绝不会连两名守牢的人一块杀死!”
  兰儿侧头想了一想道:“公子说的是,但我们小姐去了哪里呢?”
  淳于通道:“很明显的是她已被人救走了,不过,她究竟被谁救走,一时却难下定论,反正她绝对安全也就是了!”
  兰儿揩揩眼角的泪迹道:“那么,咱们该怎么办呢?”
  淳于通忙道:“你由哪里来,还回哪里去。,就当不知道这回事好了,千万别露出马脚来,记得不?”
  兰儿连忙点点头道:“记得,公子呢?”
  淳于通笑道:“我自然也回书房去,快走吧!”
  兰儿忧愁的点了点头,道:“那么我先走了!”
  不待话落,纵身而去。
  淳于通待兰儿去后,略一忖思,长身而起,有如幽灵鬼魅一般,又向那小院书房之中驰去。
  未曾踏入小院,忽见一条人影由另一方向,也向小院之中扑去。
  淳于通大吃一惊,因为那夜行人的轻功身法,已入仙化之境,并不比自已逊色,大约在伯仲之间。
  这会是谁呢?”
  上官瑞基没有这种高妙的身法,四明堡中也找不出这么一个人来?
  淳于通灵机一动,心想:这定然是无为子!
  念转心动,立刻暗运功力,向小院扑去。
  那夜行人似是正在小院之中查看,淳于通蓄势而至,一经踏进院中,果见那黑影正伫立在书房门外!
  淳于通振臂出指,就欲点去。
  但他立刻又缩了回来,原来他发觉那人竟是失心人!
  淳于通大为惊喜,连忙趋步上前,叫道:“于老前辈! ”
  于长青也看出是淳于通了,欣然一笑道:“巧遇巧遇……”
  微微一顿,又道:“情形如何? ”
  淳于通迫不及待的道:“辛苦前辈为晚辈之事奔波,不知……前辈把上官姑娘救到哪里去了?”
  于长育怔了一怔道:“你说什么? ”
  淳于通也征征的道:“难道上官姑娘不是前辈所救的么?”
  于长青摇摇头道:“ 老夫刚来不久,不过是想暗中查看一下四明堡中的情形,也查探一下公子是否已经来到!不想一进堡中就在此处遇上了公子,哪里知道上官姑娘的事……”
  淳于通喃喃的道:“这就怪了! ……”
  于长青困惑的道:“方才公子问老夫是否救了上官姑娘,不知这话是从何说起,难道那上官姑娘有难么?”
  淳于通忙道:“上官素被他的爹爹关入地牢,晚辈闻讯去救,却发觉守卫被杀,她已不知去向了!”
  于长青忖思了一下道:“这大约有两个可能,第一是另外有人进入了四明堡。第二则是堡中之人所为,也许有人同情上官姑娘而怀恨上官瑞基,暗中做出了这件事来。”
  淳于通颔首道:“这倒也颇有可能……端木前辈与晚辈的表妹萍儿呢?”
  于长青道:“她们自然一齐来了,不过,却在四明山下,不曾进得堡来,是老夫拦下了她们……”
  淳于通忖思着又道:“ 前辈来此之时,可 曾听到过什么消息,不知那无为子……。’”
  于长青一笑道:“老夫进入四明之前遇上了雷剑虹……”
  淳于通忙道:“是穷家帮帮主,他们真的来了?”
  于长青点头道:“不但他们来了,连紫燕宫、鬼王堡的人都来了,不过眼下还没来到四明山,大约明天准到。”
  淳于通迫不及待的道:“前辈究竟听到那无为子的消息了没有?”
  于长青忙道:“老夫就要说到了,这消息是雷帮主告诉老夫的,据说那无为子由岭南一路向四明而来,依照行程,昨日就该到达了四明堡……”
  淳于通咬牙道:“这样说来,他已在四明堡中了!”
  殊料于长青摇摇头道:“没有……”
  淳于通奇道:“难道他去了别处?”
  于长青也面现困惑之色,摇摇头道:“这确是一桩奇事,据雷帮主说他在到达距此五十里的三官镇时,却忽然失去了踪迹!……”
  “啊? ! ……”
  淳于通道:“想是他也知道了风声,化装潜行,所以才未被发觉!”
  于长青摇摇头道:“不可能,那穷家帮的弟子个个精明干练,不论无为子改扮成什么模样,也绝难逃过他们的监视,何况,守在三官镇外的尽是穷家帮的高手,那就更难瞒得过他们的眼睛了!”
  淳于通着急的道:“那么他是到哪里去了呢?”
  于长青道:“雷帮主与老夫等也都想不出所以然来,这实在是令人费解之事,好像他突然由这个世界上消失了的一般!”
  淳于通忖思着道:“想必他仍然潜伏在那三官镇内不曾离开!”
  于长青道:“这也绝无可能,因为穷家帮的弟子发觉无为子在镇内久久不出时,就已经暗中严密的查过了,根本就没有他的踪影。”
  淳于通叹口气道:“这倒难了,想必他也不曾进入四明堡了!”
  于长青忙道:“那实无可能,因为在四明堡四周早已派上了大批的穷家帮干练弟子,就算有只苍蝇飞入飞出,他们也会知道。”
  淳于通摇头长吁道:“上官素的被人所救,无为子的神密失踪,这……唉……”
  于长青忙道:“公子不必烦心,这些事慢慢查探,必可水落石出……老夫不能在此久留,不知公子……”
  淳于通略一忖思道:“晚辈意欲仍然呆在堡中,随机应变。”
  于长青颔首道:“那样也好,以公子的武功造诣,只要事事留神,大约不会发生什么变故,老夫就此别过了……”
  淳于通连忙双拳一拱道:“晚辈再谢过前辈1”
  于长青却微微一笑,挥挥手道:“太客气了反而显得生疏,再见!”
  身形晃动,腾空而去。
  第七十章 元凶忽至
  此刻时光已近四更,淳于通怀着困惑的心情,又悄悄踏入了书房之中。
  四外并无声息,想是后园地牢被劫却之事,仍然无人发觉。
  淳于通跌坐下来,又复瞑目苦思。
  他想找出上官素是被何人所救,以及无为子失踪的原因,但任凭他如何去想,也是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时光迷迷茫茫的混了过去,不久已经天色大亮。
  忽然,只听小院中有了脚步之声。
  进入房中的仍是昨夜的那两名小童。
  两名小童殷勤的送来盥洗用具,早茶早点。
  淳于通当两名小童将要离去之时,拉住其中之一道:“我有一件事要问你!”
  那小童并无惊慌不安之色,甜甜的一笑道:“公子请问”
  淳于通道:“昨夜你们睡在哪里?”
  那小童忙道:“前院下房之中。”
  淳于通又道:“今天清早可曾见到掌门人?”
  那小童忙道:“自然见到了,是我们掌门人催着给公子送来的!……”
  淳于通道:“昨夜之中,你们没听到什么事么?”.
  那小童两眼瞪得大大的道:“没有啊,有什么事呢?”
  淳于通问得不得要领,不耐的挥挥手道:“没什么,你们去吧!”
  两名小童施礼而退。
  淳于通盥洗完毕,却不去用茶点,因为他心存戒意,恐怕老奸巨滑的上官瑞基会在茶点中弄了手脚!
  不久。
  只见上官瑞基满面春风的走了进来。
  淳于通暗中观察,只见他若无其事,十分从容的向淳于通--笑道:“公子昨夜睡得好么?”
  淳于通阴沉着脸,答非所问的道:“令爱是否已回堡?”
  上官瑞基微微皱眉道:“还没有,不过,老夫已经派人去接,大约不久就该回来了! ”
  淳于通颔首道:“那很好,……掌门人今天有事么?”
  上官瑞基微微皱眉道:“老夫已吩咐总管准备遣散徒众,待小女归来之后,正好可与公子详谈,计划今后之事……”
  微微一顿,忽又慨然道:“老夫意欲就在堡中为公子与小女完成婚事,而后,毁堡散众,老夫也了却一桩心事,可以安心的觅地隐居了!”
  淳于通一笑道:“多谢掌门人关心,但……还是等上官姑娘回来之后再说吧! ”
  上官瑞基试探着道:“那么……公子是否仍在这书房之中等候……”
  淳于通忽道:“不,在下已经改了注意,想到前厅去与掌门人闲谈几句,打发无聊的时光,以待令爱归来!”
  上官瑞基一怔道:“前厅耳目较多,公子……”
  淳于通道:“现在在下已不需掩饰行藏了!”
  上官瑞基奇道:“这又为什么呢?”
  淳于通神秘的道:“ 因为那无为子也许真的不来了,在下何必还要暗中苦等? ”
  上官瑞基面部顿时浮起了一层惶惑之色,但却强自镇定着笑道:“既然如此,公子请!”
  于是,当先带路,向前厅走去。
  前厅是四明堡的正厅,不论招待亲友,款接贵宾,都是在这间厅房之中,厅中自是布置得极豪华,十分壮丽。
  厅中倒有几名仆妇,但却个个神色沉肃,不苟言笑,表面看来,是因戈堡主新丧之故,但暗中却激荡着一般令人恐惧不安的暗潮。
  淳于通坦然就坐,不发一言。
  他已打定主意,要缠住上官瑞基,看他有什么举动。
  时光慢慢的逝去,不久已过了一个时辰。
  自然,上官素并没有归来。
  上官瑞基坐立不安,时而枯坐椅上,时而负手徘徊,一付焦灼忧急之状。
  时光将近午刻,淳于通仍是坦然而坐不发一言。
  上官瑞基实在忍耐不住了,忽然笑向淳于通道:“这真是怪事,小女为何还不回来。”
  淳于通神秘的一笑道:“不错,这真是怪事!”
  上官瑞基额际间有冷汗流出,试探着道:“公子且请宽坐,待老夫再派人去催!”
  说着就欲走出厅去。
  但淳于通却摇手一笑道:“这事何必掌门人亲去,唤个人来吩咐一下不就行了么?”
  上官瑞基面色青红不定,讪讪的一笑道:“公子说得有理……”
  沉声向外喝道:“来人! ”
  只见一名老仆应声走至厅前躬身道:“掌门人有何吩咐?”
  上官瑞基煞有介事的道:“再派两名健仆去垂柳村催小姐快些回来!”
  那老仆畏畏惧惧的投注了淳于通一眼,但却连声道:“是! 是……老奴就去吩咐! ”
  侧转身子,急步而去。
  大厅中又陷于沉默之中,淳于通仍是一付神秘而又从容之色,枯坐椅上,并不多言。
  上官瑞基几次传人备办酒饭,但都被淳于通阻止了下来,他的理由是一定要等上官素回堡之后再一同食用。
  天色到午时过后,四明堡忽然又出了事故。
  只见另一名老仆畏畏怯怯的来到厅前,躬身施礼道:“老奴见过掌门人!”
  上官瑞基喝道:“什么事? ”
  那老仆呐呐的道:“堡外有客求见!”
  上官瑞基怒道:“老夫不是早吩咐过,今天任何宾客都不见么。”
  那老仆为难的道:“但这位宾客不走,一定要见掌门人,而且这位宾客似乎已经受伤,由两名老者搀扶而来,那两位搀扶的老者态度很凶,定要见掌门人!”
  上官瑞基双眉深锁,奇道:“这是什么人?”
  淳于通一旁接口道:“那宾客是个什么模样之人?”
  那老仆呐呐的道:“是……是……”
  但却迟疑着不敢说了下去。
  淳于通目注上官瑞基道:“掌门人要他说个清楚吧!”
  上官瑞基只好依言道:“你尽管说不妨?”
  那老仆终于说道:“是……一位道长! ”
  “啊? ! ……”
  淳于通又惊又喜,上官瑞基则面色顿时有如死灰!”
  淳于通陡然站起身来,笑道:“传掌门之命,快请!”
  那老仆却站着不肯就走,但淳于通却早已大步超前,向堡门驰去。
  果然----
  只见一名年约七旬的老道正站在堡门之外,但他却面色苍白如纸,果然似是已经受伤。
  更奇的是在那老道身子两旁,各搀扶着一名老者,那两名老者都约有六旬开外,但看上去却蹩扭得很。
  原来两人都没有胡须,用青帕包头,脸上蒙了一方青巾,乍然看去,有如宫中走出的白头太监一般。
  上官瑞基也已随后赶了出来,但却僵立了三丈之外。
  淳于通目光四转,向上官瑞基冷笑道:“这位道长是专诚拜访掌门人而来,大约你们不会不认识吧! ”
  上官瑞基面色青白,终于咬咬牙道:“他……就是我的师叔无为子!”
  淳于通顿觉血液上行,几乎觉得一阵晕眩,因为他终于遇上了他的杀母真凶,不共戴天的仇人!
  但他表面上仍然力持镇定笑道:“道长这是怎么了,病了,伤了?……”
  转向那两名太监般的老者又道:“两位是无为道长的什么人?”
  无为子干笑一声,向上官瑞基道:“听说十二门人俱已丧生,是真的么?”
  上官瑞基面色阴暗的道:“不错,只有……我一人在世! ”
  无为子狂笑一声道:“罢了罢了……”
  但他声音却有气无力,一付重伤垂危之状。
  上官瑞基双眉皱得死紧,道:“师叔是怎么了,这两位……”
  无为子摇摇头道:“不必多问,……咱们认栽吧! ”
  淳于通大为奇怪,照这情形看来,无为子是在那两名老者协迫之下,但那两名老者是谁,为什么自已却看不出一些门路。
  上官瑞基一言不发,显然他已不知应该如何是好?
  淳于通却咬牙道:“无为子,你认得我么?”
  无为子点头道:“你大约是淳于通了!”
  淳于通厉声道:“当年淳于山庄的血案,是否你先向我母亲下的毒手?”
  无为子颔首道:“事到如今,贫道还有什么不承认的?”
  淳于通咬牙道:“那么,你为什么要下这样的毒手?”
  无为子叹道:“还不是为了那一方藏宝玉玦。……”
  淳于通怔了一怔道:“什么藏宝玉玦?”
  但他却立即想到了上官瑞基所曾提过的由他母亲尸体上所搜出的那方碎玉!
  只听无为子道:“藏宝玉玦上有图文,载明仙机宝库所在,世人虽知有仙机宝库,却不知有藏宝玉玦,只有贫道知道落在你母亲之手,故而率同十二师侄前去劫掠,没料你母亲却将玉玦碎为二段,一段藏在身上,另一半却埋进了太岳山的土砂之中,故而贫道也是空忙一场! ……”
  苦笑一声,又接下去道:“其实,宝物得失,均是天命所定,你们虽无藏宝玉玦,还不是照样的找到了仙机宝库!
  淳于通恨得咬牙道:“为了夺取玉玦,也不该血洗淳于山庄!”
  无为子神色惨淡的道:“除了为那玉玦之外,也还另有一段仇恨!……”
  淳于通愕然道:“什么仇恨? ”
  无为子徐徐的道:“你那父母在世之时,与我本为至友,那时你大约还没出世,但为了贫道做了一件错事;你那父母竟将我断去了一指! ”
  说着将左手伸出,果见中指齐根而断!
  淳于通凝重的道:“那定是你罪有应得?”
  无为子叹口气道:“不错,我误杀了一名节妇!”
  淳于通钢牙紧咬,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无为子,你伤势重么?”
  无为子苦笑道:“莫非你要与贫道交手,以报母亲之仇?”
  淳于通咬牙道:“我找你已经很久了,今日遇到,又岂能放过?”
  无为子颔首道:“很好,不过,用不着你来动手。”
  转向上官瑞基叫道:“还等什么,我们快些自裁了吧!”
  淳于通大喝道:“上官瑞基尚无大恶,只要他能悔过,可贷一死,……无为子,念你已负重伤,就由你动手自裁吧!
  无为子狂笑道:“很好,想不到我曾负争衡天下之志,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 ”
  挣扎一下,大叫道:“你们还不放开我么?”
  那两名协持着他的老者怔了一怔,但却情不自禁的松开来。
  殊料却当两名老者一松之际,无为子却旋风般的一转身子,但见火星四射,一蓬暗器分向四面八方射了出来。
  这无为子确然不同凡响,虽在重伤之余,发射暗器的手法,也依然使人瞠目结舌,讶然失色。
  淳于通大吃一惊,匆忙中猛出双拳,震击了过去!
  但听掌力的震击声与暗器的飕飕声以及惨呼声响起一片,眨眼间眼前已是一片惨局。
  只见无为子已被淳于通一掌震出两丈左右,肢离破碎,变成了一滩肉泥,早已死于非命!
  但无为子所射出的一蓬暗器,却分别击中了上官瑞基,以及那协持着无为子的两名老者。
  淳于通吃惊之余,急忙先行查看那两名老者的伤势。
  只见两人俱被暗器射中了咽喉以及心窝等致命部位,上官瑞基的命运完全相同,他也没有逃过无为子的暗器。
  同时,淳于通更发觉那暗器原来是五阴断魂钉,使人立刻致死的歹毒暗器,眼见三人挣扎了一下,相继气绝而死。
  更使淳于通吃惊的是他已发现那两名老者竟是女扮男装,而且他也迅速的认出了两人竟是白云姥姥的左右双卫。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同时他也恍然明白了白云姥姥派人救去了上官素,那是一定不会错的。
  但她为何要这样做呢?”
  正当他痴痴迷迷发怔之际,忽听脚步之声大起,一片人潮涌了进来。
  转头看去,只见来者有白云姥姥,四名侍婢,以及许多白云宫的高手。
  更令淳于通吃惊却又欣喜的是上官素也急急的跑了进来。
  淳于通顿感手足无措,连忙先向白云姥姥深深一揖,道:“见过老前辈……”
  忙又向上官素招呼道:“素妹……”
  但上官素却神色惶张的叫道:“爹爹呢? ”
  淳于通心头忐忑不安,不知应该如何答复,一时不由为之呆了起来。
  但上官素立刻就发觉了上官瑞基的尸体,大哭一声扑了上去。
  淳于通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一时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同时,白云姥姥也发觉了左右双卫的尸体,忍不住也大为伤感的叫道:“ 可怜你们跟了我一辈子,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
  淳于通连忙走了过来,道:“老前辈,她们两位……”
  白云姥姥伤心的道:“ 若不是她们两人在三官镇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擒下了无为子,你也不会这样轻易的报了家门的血仇,唉!想不到她们却这样死了!”
  淳于通赧然道:“都怪晚辈疏忽,没有……”
  一语未毕,忽听上官素又哭叫道:“爹爹!您死得好苦,……女儿曾发誓保护您,料不到您却仍然死了……”
  淳于通连忙又跑了过去,道:“素妹……素妹……”
  但上官素顾自哭得死去活来,对淳于通却是--味不理不睬。
  正当淳于通为难之际,忽见又是三条人影赶到了四明堡中。
  第七十一章 美满结局
  淳于通连忙看去,只见来者竟是于长青,端木芳以及表妹萍儿。
  淳于通象遇到救星一般,连忙叫道:“表妹! ……”
  萍儿早已跑了过来,关切的叫道:“表哥! ……”
  眸光转动悄声道:“恭喜你已报了大仇!”
  淳于通苦笑道:“你快些帮我去劝劝上官姑娘。……”
  另一个声音却立刻传了过来道:“还是让我来吧!”
  淳于通循声看去,只见那人正是萍儿的义母端木芳女侠。
  当下大喜过望,连忙施礼道:“多谢前辈! ”
  端木芳沉凝的道:“你与上官姑娘都是我老婆子的救命恩人,这点子小事客气什么?”
  说着立刻向上官素走了过去。
  淳于通稍为定了一些神,匆匆向于长青行了一礼,又转向白云姥姥道:“老夫人……晚辈对左右双卫不幸而死,深感难过……对老夫人的一再加以援手,尤其感到不安……不知如何报答老夫人才好!”
  白云姥姥终于收住戚容,道:“ 用不着你向老身说好话,老身自会向你那老鬼师父算帐 ……”
  忽然----
  只听人声喧哗,无数人影纷纷而至,但却都在十余丈外停了下来。
  淳于通初时一惊,但旋即而看清了那些人中包括了穷家帮、鬼王堡,以及紫燕宫的高手。
  原来他们都由太岳山转来了此地。
  淳于通虽感欣慰,但也感到手足无措,只好又向白云姥姥道:“晚辈要去会会那些朋友,想向老夫人告便!”
  殊料白云姥姥大喝道:“慢着! ……”
  淳于通大吃一惊道:“老夫人……”
  白云姥姥怒冲冲的道:“咱们的事解决完了你再走!”
  淳于通吃惊之余,只好呐呐的道:“老夫人不是说向家师! ……”
  白云姥姥接道:“不错,我是要向逍遥老儿算帐,但在他到来之前,却不能放你走开!”
  淳于通为难的道:“家师云游天下,怎会就来四明?”
  白云姥姥忽又一笑道:“不瞒你说,老身已经见过你那师父了!”
  淳于通又惊又喜的道:“老夫人真的见过家师了么?”
  白云姥姥哼道:“难道我还骗你么?……不过,不是遇到他的,而是我老婆子存心找到的他!”
  淳于通面色一红,道:“那么,家师是否会到四明来呢?”
  忽然-----
  正当淳于通一语甫毕,只听一阵朗笑传了过来,一个爽朗的声音道:“我老头子已经来了!”
  只见一个青衣云履,白发白髯,飘飘若仙的老人已经大步到了众人之前。
  原来来者正是逍遥仙翁。
  淳于通连忙跪下地去,叫道:“师父! ……”
  逍遥仙翁一笑道:“起来,起来,有话好说!”
  淳于通连忙站起身来,垂手侍立。
  逍遥仙翁爽然一笑道:“虽然你我是师徒之份,但为师还是该向你恭喜一下,一来恭喜你得获仙机兵书,修习成了不世的武林绝学,其次该恭喜你得报亲仇! ……”
  淳于通忙道:“弟子不敢当!”
  说着又要跪了下去。
  逍遥仙翁摆摆手道:“眼下你已是名满江湖的侠士豪杰,免礼也罢!”
  淳于通只好躬身站于一旁。
  白云姥姥忽然走了过来叫道:“逍遥老儿,别光顾了你们师徒说话,也该问候问候我老婆子! ”
  逍遥仙翁大笑道:“当然当然,老嫂比母,我自然该向您问候,不过……”
  嘻嘻一笑道:“咱们分别才不到三天,要问候什么呢?”
  白云姥姥哼道:“那么你就来收拾这残局吧!”
  逍遥仙翁大笑道:“这更容易了,不瞒您说,我老头子早已找好了三位帮手……”
  说着伸手一指道:“就是他们三位!”
  白云姥姥转身看去,只见原来是穷家帮帮主,紫燕宫宫主,以及鬼王堡堡主。
  只见三人一字排开,齐向白云姥姥以及逍遥仙翁作礼道:“两位前辈尽管吩咐差遣!”
  逍遥仙翁笑道:“三位这样说法,我老头子可担当不起,不过,倒是有点事要与三位商议! ……”
  微微一顿,接下去道:“眼下江湖群邪退避,侠道复兴,但这四明堡以及江湖中的纷乱之事,还是应该有人出头收拾!”
  三人齐声道:“老前辈德高望重,如果出头主持,实在是武林之福!”
  逍遥仙翁双手连摇道:“这可不行,我老头子哪里伤得了那许多脑筋,别作弄我……”
  三人又道:“那么……淳于大侠英名威震武林,事迹掀动江湖,也是恰当无比!”
  逍遥仙翁又连连摇手道:“也不好,一来他年事尚浅,二来……”
  把声音放得低低的在三人耳边轻轻说了几句,三人同声一笑道:“老前辈安排得是……但……”
  逍遥仙翁一笑道:“索性我老头子明说了吧,善后之事,收拾武林,重振江湖正义的一切责任,还是你们三位一齐担下来吧!……”
  三人同声呐呐的道:“这……恐怕我们声望不够,难孚众望!”
  逍遥仙翁摇头一笑道:“三位说那里话来,如果定要如此谦逊,当三位出具柬帖,广邀天下群雄之时,就把我老头子,白云姥姥,以及小徒等的名字加了进去如何?”
  三人同声道:“既是如此,晚辈等只好应命了!”
  逍遥仙翁高兴的大笑道:“现在已经推开了责任,咱们可以走了!”
  大步当先,向四明堡外走去。
  白云姥姥,淳于通等一路相随而出,逍遥仙翁一经走出堡外,立即回头一笑道:“ 咱们得快走,不然,他们还会追来啰嗦不休,说长道短。”
  只见于长青夫妇以及萍儿也将上官素劝出来,一同随在逍遥仙翁之后而行。
  逍遥仙翁一直走出了三里多路,在途径山盆中停下来,道:“现在咱们该谈上一谈了!”
  白云姥姥道:“不错,是算账的时候了! ……”
  逍遥仙翁笑道:“我老头子好像不欠你钱呀!”
  白云姥姥哼道:“但是你那宝贝徒弟却欠我的!”
  淳于通一旁听得清楚无比,不由面红耳赤,一时抬不起头来。逍遥仙翁大笑道:“这好办,我老头子叫他还你的就是了!”
  声调一沉,喝道:“徒儿,过来! ……”
  “师父训教! ”
  逍遥仙翁沉下脸来道:“你好像欠了人家很多恩情,象上官姑娘,白云姥姥……”
  淳于通呐呐无言。
  逍遥仙翁哼道:“看样子你是没了主意,你可愿听为师的吩咐?”
  淳于通忙道:“弟子自然听从!”
  逍遥仙翁道:“第一,你要娶了上官素姑娘为妻!……”
  上官素已经收住哭声,因为她也已知道了她爹爹是死于无为子之手,对逍遥仙翁之言,除了一阵面红耳赤之外并没有什么表示。
  但白云姥姥却跳了起来叫道:“老贼,你答应我的事不作数了么?”
  逍遥仙翁双手连摇道:“你先别气,我老头子处事一定要公平合理,那上官素姑娘与他有约在先,如不娶她,如何有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白云姥姥叫道:“但我那女儿呢,难道叫她当真做了尼姑,一辈子不嫁人了么? ”
  逍遥仙翁忙道:“这也不行,我自有办法……”
  转向淳于通道:“第二,你要娶了飞虹公主为妻!
  淳于通呐呐的道:“这……这……”
  逍遥仙翁大笑道:“一人二妻,这是无穷的艳福,又有什么不好!”
  白云姥姥却又跳了起来道:“老贼,难道你要我那女儿给他做小?”
  逍遥仙翁呵呵一笑道:“我老头子办事最是公平,叫她们谁也不小,两头大!”
  白云姥姥唇角间浮出了一个笑容道:“事到如今,恐怕也只好如此了!”
  上官素则一直低眉俯首,不发一言,但神色之间却丝毫没有反对之意。
  逍遥仙翁笑道:“好啦,事情都解决了,没有我老头子的事了吧!”
  白云姥姥急道:“慢着……”
  逍遥仙翁道:“老嫂子还有什么吩咐?”
  白云姥姥道:“我那女儿已经削发为尼,这又应该怎么办呢?”
  逍遥仙翁笑道:“这很简单,把头发蓄养起来不就行了么?”
  白云姥姥哼道:“我那女儿脾气不好,也许她不会答应。”
  逍遥仙翁笑道:“别愁,我自有办法! ……”
  转向淳于通道:“限你即刻赶到昆仑,去把飞虹公主请来,要她做你的妻子! ”
  淳于通皱眉道:“这……这……只怕她不会答应! ”
  逍遥仙翁道:“她一定会答应,因为我老头子还有一手教给你!……那就是跪求,她一天不答应,你就跪一天,十天不答应,你就跪十天,总有一天她会答应!”
  淳于通面红耳赤,一时真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了下去。
  然而,他没有拒绝的余地,只好红着脸答应了!
  于是,在欢笑之中,大家各自散去。
  三个月之后,太岳山淳于山庄又热闹了起来,举凡武林中的知名之士都到了太岳山。
  因为那天是庄主淳于通的成婚大典,同时娶了两位娇美的妻子,一位是上官素,另一位自然是飞虹公主。
  至于淳于通去向飞虹公主求婚的经过,究竟他在飞虹洞前跪了几天,没有人知道,但逍遥仙翁的话却十分管用,飞虹公主终于嫁给他却是事实。
  太岳山至少有一个月的狂欢,因为不但淳于通恩怨已了,武林中也因而出现了一片升平局面。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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