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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倪匡《蛇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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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昨天 17:3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蛇王石第一章

在中国古老的神话小说中,流传最广和最久的,莫过于“封神榜“,”西游记”,“聊斋志异”及“白蛇传”等几部了。

其中尤以充满浪漫色彩的“白蛇传”,更为大众所熟悉,可说家喻户晓。每届端午节,除了兴行龙舟竞赛,吃粽子,以纪念那位投江的大诗人屈原外,总不免把许仙与白素贞(白蛇精)雨中邂逅,那段可歌可泣,缠绵悱恻的恋爱故事,以各种表演方式应景一番。

但在西方人心目中,蛇却被视为魔鬼的化身,代表邪魅与罪恶。

高达从缅甸经由孟加拉进入印度,已经是降月上旬,端午节早就过了。这里之所以提到”白蛇传“,是因为他此次的印度之行,所发生的一连串”奇遇”,与“蛇”有着极密切的关连。而其中部分“情节”几乎是“白蛇传”的翻版,简直令人不可思议。

这个“故事”,要从他在巴黎香槟区,应邀参加那个周末之夜的盛大酒会开始说起。

女主人克莉丝汀·狄克,是位徐娘半老的富婆,在巴黎的上流社交圈内,名气非常响亮,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真正了解她,以及她那庞大财富来源的人并不多,甚至可说一个都没有。

有人传说她是南非钻石大王的贵孀,丈夫死于空难,由她继承了存在瑞士银行的百亿美金。

也有人说她是欧洲产油国家中,某大石油集团的幕后大股东,财力足以控制世界石油市场。

更有人说她是炒股标发的财,人在巴黎,一通电话即可遥控纽约华尔街的股市涨跌。

甚至有人绘影绘声,说她是某国军火林亨的姘妇……

尽管众说纷纭,从来没有人见过她的丈夫是事实。

另一个事实就是,她挥金如土,花钱像流水,而且似乎永远也花不完。幸而无人怀疑她是印制伪集团的首脑,否则她麻烦就大了。

克莉丝汀三年前来到巴黎,持用的是瑞士护照。

她在取得居留权后即以六千万法朗(约合九百万美金),买下香槟区这座豪华别墅。出入以加长型的“劳斯莱斯”礼车代步,连司机都穿着整齐鲜明的制服,俨然以贵妇自居气派确实令人侧目。

由于她是以神秘富婆姿态出现,曾引起不少人的好奇和揣测。开始她们是应邀参加别人举行的“派对”,不久她就回请香槟区的邻居,到她的豪华别墅参加酒会。

很快地,这位风韵犹存的富婆,便跻身巴黎的上流社交圈,成为极受欢迎和爱戴的风头人物了。

从此,每逢周末,她便在香槟区的豪华别墅举行酒会狂欢,从无间断。应邀的无不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包括政坛当权的显要,商界叱咤风云的富商巨贾,学术界及艺术界举足轻重的巨擘,银行家等等。

近两三年来,大家已把克莉丝汀的周末酒会,视为生活中最重要的一部份。举个例说,如果她的私人秘书由于一时疏忽,邀请函的宾客名单上漏掉了某位常客,这位未接到请柬者,就会若有所失,像是宠妃感到自己在君主面前突然失宠。

更妙的是事前不便向克莉丝汀查问事后反而要绞尽脑汁,编造一番谎言,向朋友们解释未能参加的原因,以免脸上无光,或是引起各种猜疑。

由此可见,这个酒会对他们的重要性了。

□□□

高达到巴黎的第二天黄昏,独自坐在香榭丽舍大道的街边咖啡座,悠闲地欣赏着过往形形色色的法国女郎,心中暗自对那些令人眼花撩乱的乳浪臀波,袒胸露背的奇装异服,性感大胆的短裤,迷你裙……一一评分时,忽觉肩头被人轻拍了一下。

高达转身抬头一看,身旁站着个西装革履的东方中年绅士。

但他觉得很陌生,并不认识这个人。说得正确些是一时想不起在那里见过这位老兄。

中年绅士却像是异乡遇故友似的,敞声笑道:“高先生几时来巴黎的?”,说着已伸出了手。

高达只好起身跟他握了握手:“请问……”

“敝姓钱……”中年绅士从上装小口袋掏出名片,递给高达笑道:“高兄真是贵人多忘事,上回澳门姓曹的那里,要不是你识破玄机,我真要倾家荡产啦!”

高达接过名片一瞄,头衔是香港福记珠宝公司董事长,再听他提起澳门的那档子事,猛然记起了这个叫钱晋福的赌友来。

那确实儿得上一场空前豪赌,赌局设在郊区一幢豪华别墅里,并有多个年轻貌美的女郎侍候在旁。

主人是曹万盛,在澳门的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罩得住,是个八面玲珑的响叮叮人物。

这场豪赌持续了三天三夜,台面上的输赢已高达数千万港币,成了欲罢不能之势。

其实。高达也不认识曹万盛,经由一家大赌场的股东介绍,他一时兴起才参加这场豪赌的。

他们赌的是“梭哈”,一桌九人,除了高达始终保持小赢局面,其他八人只有一家是一枝独秀,包括主人曹万盛在内都输得喘不过气来。

大获全胜的是个日本人,名叫渡边次郎,五十来岁,能说好几国语言。渡边的外表看来斯斯文文,戴着一副金边眼镜,颇有几分学者风范,而他腕上戴的名贵钻表,和左手无指上套的五克拉钻戒,又充分显示出浓厚的市侩气,如同是个不学无术的暴发户。

渡边次郎不仅深度近视,而且耳聋,右耳里塞着助听器,据他自己说,是由于第三次世界大战时,担任炮兵指挥官的后遗症。

不过,高达一开始就怀疑,这位老兄的助听器可能暗藏着玄机,另有其他妙用。

连续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的马拉松式豪赌,高达终于察觉出,渡边次郎从坐一桌开始,就全神贯注地“听”。

浪子高达是何许人,赌桌上五花八门的鬼门道样样精通,立刻看出这是来自东瀛赌徒的花招。

尤其渡边次郎算牌之精确,简直出神入化,从无失误,如同在打明牌似的。而他一上桌就稳扎稳打,且手风一直很顺,赌到第三夜,已赢了好几千万港币。

高达这时几乎已可确定,曹万盛保持小输局面,只是在掩人耳目,表示连主人都输了大家就得心服口服,实际上,曹万盛跟这日本人暗中勾结。利用这里的电子设备,一搭一档从画诈赌!

捉贼捉赃,没有抓出真凭实据高达不便贸然发作。

于是他借口上厕所,起身离座,由一名穿高叉旗袍的女郎陪他出了大厅。

这三天三夜中,高达已去过楼梯口旁的洗手间多次,每次是由一名女郎陪着,以示服务亲切周到,其实这等于是在监视,惟恐他乱闯。

当然,服务需要给小费的,高达出手一向大方,每资助都赏以千元港币的大钞两张。上一次洗手间如此昂贵,饮料倒是少喝为妙了!

但高达也有意外收获。赚了女郎的甜美笑容和一声谢,还获得一个热吻。

只是这次不同,一进洗手间,高达出其不意地回身就是一掌,重重劈在女郎颈旁,使她昏过去。高达及时将她扶住,轻轻放倒地上,说声:“对不起啦!”便迅速出了洗手间。

他一见楼梯口无人把守,趁机直奔楼上。别墅是仿欧式建筑,共有两层。当高达冲上楼时,静寂无声,也不见一个人影。高达急向各处查看发现走道尽头的房间门关着。

掩近附耳在房门上一听,房内有人正以日语连续播报着:“下家底牌梅花老‘K’,第二家红心‘A’,第三家方块‘九’……”

高达顿时恍然大悟难怪渡边次郎一直全神贯注在“听”,原来是由楼上告诉他每一家的底牌!

“梭哈”赌的就是一张底牌,这位东瀛客对每家的底牌都了若指掌,焉有不大获全胜之理!?

显然,那张深褐色厚玻璃大圆桌上铺的白桌布,是经过特殊处理的,能将扑克牌的红黑两色,经由桌面下暗藏的感应摄影器,传至楼上的人播报,利用伪装助听器的接收耳机告知渡边次郎,使他能了解并且控制全局。

高达不禁怒从心起伸手一转门钮,里面竟锁住了。

房内的人已警觉。问了声:“谁?”

高达退后两步,冲上前飞起一脚将门踹开。

果然跟他的想像一样,桌上一具七十二寸的大型显示荧光幕上,清晰地显示出每一家底牌。面地显示器的沙发上,坐着个穿和服式睡袍的壮汉,看样子是日本人,一旁的小茶几上置有麦克风。

这家伙胸怀大敞,怀里拥着个赤裸裸的年轻女郎,正依偎在他胸前猛发嗲劲。由于高达突如其来的破门而入,使沙发上的一对男女,出其不意地大吃一惊。那日本壮汉来不及推起坐在他腿上的女郎,高达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到,照他头上就是狠狠一拳。

壮汉被攻了个措手不及头一歪,昏了过去。

女郎吓得大叫:“救——”

“命”字尚未出口,已被高达顺手一掌劈昏。

高达这才拿起小茶几上的麦克风,大叫一声:“游戏结束了!”

这时楼下客厅的赌局正在进行,渡边次郎耳中塞着的伪装助听器,被高达一声大叫顿时觉震耳欲聋,神情为之大变。

曹万盛情知有异,一使眼色,随侍在侧的几名汉子立即匆匆走出大厅。

他们刚赶到楼梯口,高达已从楼上冲下,两名汉子首当其冲,被腾身而起的高达双脚飞踢中头部,仰面就向后倒。后面的几人不及闪避。被撞得踉踉跄跄。

高达大发狠劲双拳左右开弓,出手毫不留情,向几名汉子迎头痛击,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

大厅内的赌局已暂停。几个输昏了头的赌客尚不知厅外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惊的茫然不知所措。

曹万盛刚站起,高达已冲进大厅。四个保镖一拥而上,却被曹万盛喝阻。

曹万盛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物,先发制人地沉声道:“怎么,大名鼎鼎的浪子高达也输不起?”

高达洒然一笑:“你错了,我并没有输,输的是这几位死凯子哦!”说时眼光向钱晋福等人一扫。

曹万盛冷哼一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赌桌上自然有输赢,别忘了我也是输家!”

高达眼光转向渡边次郎说:“可是这位日本朋友,却赢的让人不服气!”

渡边次郎做贼心虚,坐在那里连气都不敢吭。

曹万盛身为主人,不得不撑住场面:“哼!你有什么不服气的?”

高达置之一笑,不动声色地走向桌前:“对不起,各位请起立退开,我要献丑表演一套戏法。”

钱晋福等人莫名其妙,面面相觑,只好纷纷起身离座。各自退后站开。

曹万盛似已有所觉,怒形于色道:“姓高的,你要干什么……”

不料话犹未了,冷不防高达伸手一扯,扯去铺在桌面的上的白色布,使筹码“唏哩哗啦”散落一桌满地。

曹万盛惊怒交加,一使眼色,四名贴身保镖正待上前阻止,高达已一脚踢翻玻璃大圆桌面,圆形的桌柱内,赫然藏着一具感应摄影机!

钱晋福等人顿时哗然。

曹万盛眼看诈赌被揭穿,不禁恼羞成怒,一声令下,四名贴身保镖便向高达扑去。

高达猛一回身,来个拳打脚踢,大展身手,打得几名保镖人仰马翻,吓得钱晋福他们及几个女郎惊乱成一片。

曹万盛惊怒交加,霍地拔枪在手,振声喝令:“不许动!”

但高达的行动比他更快,转身冲向渡边次郎,一把反扭住这日本客的手臂,推在身前当作了挡箭牌。

“开枪吧!”高达有恃无恐地笑着。

曹万盛迟疑一下终于气馁道:“高兄,有话好说,大家都是在外面混的,何必伤了和气。”

高达道:“没问题,光棍只打九九,来打加一。只要你撂句话出来今夜的事你打算怎样给大家一个交代?”

曹万盛苦笑道:“但凭高兄一句话。”

高达不加思索道:“好!除了我之外,在场的几位都是输家,台面上输的不作数,输多少你就赔他们多少!”

曹万盛面有难色:“这……”

高达冷哼了一声道:“除非你能把我们全部杀了灭口。否则,如果你还想在澳门混最好是破财消灾!”

事实上要曹万盛倒赔几千万港币,不但心痛,一时也拿不出。无可奈何之下,他只有把那家大赌场郑姓股东以电话召来,请这位老兄出面调解。

姓郑的跟高达交情不错,匆匆赶来郑重道歉,并且声明事先毫不知情,绝非私下跟曹万盛勾结,串通设下这个诈赌的骗局。

曹万盛面子上也挂不住,把一切推在渡边次郎头上:“这套设备全是他从日本带来的,想不到第一次用它。就……”

姓郑的打圆场道:“老曹,现在没什么好说的,就照高兄说的,破财消灾,赔钱了事吧。”

曹万盛愁眉苦脸道:“可是,好几千万港币数目实在太大,既然我理亏,愿向高兄和各位意思意思……”

高达眼皮一翻道:“你打算怎样‘意思’?”

曹万盛陪笑道:“兄弟打算摆一桌,向各位聊表歉意,并且每位赠一个十万港币的红包。”

高达断然拒绝:“不行!”

姓郑的惟恐双方闹僵,只好出面打圆场,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达成协议,由曹万盛负责致赠二十万港币的红包赔罪,总算把事情摆平。

□□□

这是发生在一年多前的事,高达早已淡忘,现在回想起来,仍忍不住笑道:“钱老板最近手气如何?”

钱晋福笑了笑:“自从上次的教训后,我已经戒赌啦!”

“哦?”高达颇觉意外:“难得,难得。请坐。”

钱晋福坐了下来,向侍者要了杯咖啡。

高达坐下问道:“钱老板来巴黎是?”

钱晋福道:“我是经一位法国友人的推荐,专程来为一位女士鉴定,并且仿制一块钻石。”

高达笑道:“我虽然对钻石是外行,不过据我所知,钻石通常是以它的重量和体积定位的。钱老板才说是‘一块’,想必是未经切割琢磨的原石罗?”

钱晋福点点头道:“不错,它是一块重达两公斤多的原石。”

高达不禁好奇道:“钱老板,我之所以有此一问是觉得要你亲自跑到巴黎来只为仿制一块原石,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

钱晋福道:“这位女士出的代价,绝对值得我来一趟。而更重要的,是我无法抗拒这份好奇。”

“好奇?”这正对了高达的胃口。

钱晋福又点了点头,郑重其事地道:“那位法国朋友其实是我的老主顾,这几年来成交的数字,至少有好几百万美金。他知道我不仅能鉴定钻石珠宝,而且是铸造名贵首饰的专家,所以一个月前,亲自为那位女士去香港找我。

他带去十二张彩色放大照片,是以不同角度为那块原石拍摄的……高兄,你相信原石中间能有生物吗?”

高达被问的一怔:“我不懂你的意思。是什么生物?”

钱晋福正色道:“蛇!一条活生生的金色小蛇!”

高达诧异道:“这不太可能吧?”

钱晋福道:“正因为我跟高兄的想法一样,认为绝不可能,所以才引起了我的好奇。首先,一条小蛇怎能进入那块原石中间?其次,原石中间既无氧气,也没有食物,蛇如何能存活……”

“对不起。”高达打断他的话道;“我打个岔,请问钱老板,你只看了那十二张照片怎能确定原石中间那条金色小蛇是活的?”

钱晋福笑了笑:“当那位法国朋友告诉我时,我也以为那是以特殊技术制成的,原石中间的小蛇只是维妙维肖,栩栩如生而已。但仔细看了那十二张照片,发现每一张小蛇的姿态都不同,甚至有的闭着嘴,有的张口吐信,除非是有十二块不同的原石,否则那条小蛇应该是活的!”

高达啧啧称奇:“那倒是怪事!钱老板能巧夺天工,把一条金色的小蛇放进一块仿造的原石中去?”

钱晋福摇摇头道:“当然不能!不过那位法国朋友也明白,这是绝不可能的要求,所以只要我能铸造出一模一样的原石,中间有条金色小蛇,并不要它是活的。我当时为了好奇,一口答应下来,但附带条件是必须亲眼见到那块原石否则无法办到。”

高达已引起浓厚兴趣,忙问:“钱老板已经见过那块神奇的原石了?”

“还没有,”钱晋福道:“我下午刚到,已经跟那位法国朋友通过电话,约好晚上八点到饭店去接我,陪我一起去见那位女士。噢,对了,那位女士今晚举行周末酒会,高兄有没有兴趣同去参加,顺便见识见识那块令人不可思议的原石?”

高达正中下怀,笑问:“方便吗?”

钱晋福笑道:“听说那位女士很好客,就说我们是合伙人,一起从香港来的,她一定欢迎。”

高达喜出望外,反正今晚他尚未决定如何欢度周末,当下一口答应。

他与钱晋福分手后时间尚早,先去餐馆吃了客牛排,才回饭店去更衣。

□□□

其实高达这次独自来巴黎,抛开了几个形影不离的“死党”,只不过是为了逍遥一番,顺便观赏花都一年一度的流行秋装大展而已。

他自然不是对秋装发生兴趣,主要是欣赏那些国际闻名的一流模特儿。

美女,永远对他是具有吸引力的!

八点十分,门铃响了。

高达打开房门,只见钱晋福也换上了礼服,带来的法国朋友却穿得很随便。五十来岁,颇有几分艺术家风味,不像是个经常购置钻石珠宝的富绅。

经过钱晋福介绍,才知他叫尼考尔鲍华,是巴黎一家大时装公司的总裁,巧的是这次秋装大展,正是由这家公司主 办。

尼考尔鲍华不用司机,亲自驾驶一辆五六O型“宾士”

豪华轿车,从容不迫地驶往香槟区。

克莉丝汀的豪华别墅门禁森严,大门口有两名私家警卫,来宾都须停车出示请束,否则即被挡驾。但挡驾的事,从来未发生过。

尼考尔似乎经常来这里,身份比较特殊,并未向警卫出示请束,只停车打个招呼,便驱车直接驶进大门,警卫亦未查问车内的高达和钱晋福。

这时车水马龙,一辆辆的各式轿车接踵而至,而宅前早已停置了好几十辆。

酒会早已开始,尼考尔是识途老马,领着两位东方客人进入大厅,即由穿着欧式制服的年轻女佣和男仆上前接待。

高达放眼看去,只见满厅到处人头钻动,气氛十分热闹。而所有盛装而来的男女宾客,都像是很熟悉,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处谈笑风生。

尼考尔眼光一扫,发现女主人克莉丝汀一身金光闪闪的祖胸露背晚礼服,正忙于招呼来宾,便向钱晋福道:“两位请稍候,我去告诉她你们来了。”

高达和钱晋福微微点头,目送尼考尔向克莉丝汀走去。

只见他趋前招呼一下,向女主人附耳说了两句,然后便走了回来。

尼考尔走近笑道:“这里人太多,二位请随我来。”

于是,他们出了大厅,由尼考尔带路,从厅外右侧的螺旋式楼梯下去,进入了地下室。这地下室的设计和布置非常别致,如同原始人穴居的洞窟,所有陈设均充满原始风味和情趣。最特殊的,是向外的一面墙,镶着一整块大玻璃,乍看像是个巨大画框。仔细看时,才发现厚玻璃外竟是花园里的游泳池。从里面透过玻璃看出去,游泳池水中的情景一目了然,清晰可见。游泳池内四周装有防水灯,五光十彩,像圣诞树上挂的灯一样,不停地轮流明灭着,使人在水中更觉情趣盎然。

高达自认见多识广,尤其五花八门玩的花样,他可说是专家。但眼前的景象,却使他感到大开眼界。

“请随便坐,克莉丝汀马上就下来。”尼考尔招呼着,一面走向凸凹不平的石壁。只见他伸手轻轻一推,整块石壁立时缓缓转动,竟然转出隐藏在另一面的酒柜来。

尼考尔取出酒瓶,倒了两杯酒,端过来递给高达和钱晋福,自己再去倒了一杯,笑道:“这里比上面大厅安静多了,来,我敬两位远道而来的朋友。”

三人举杯一饮而尽。

高达笑问:“你一定常来这里?”

尼考尔微微点了下头,坦然道:“不瞒二位说,这座别墅的原主就是我!”

高达和钱晋福不约而同地“哦?”了一声。

尼考尔接下去说:“三年前,我经济上发生了危机,不得不出售这座别墅,克莉丝汀买下了它,我们也成了好朋友。

她知道我喜欢购置钻石珠宝,对这方面的常识也很丰富,算得上是半个行家。

两个月前,她突然打电话找我来商量,出示十二张事先拍好的放大彩色照片,问我是否能找到手艺精巧的专家,为她仿制照片中的一块原石。当时我立即想到了钱先生,所以一口答应,亲自带照片去香港。”

高达又问:“你有没有亲眼见过那块原石?”

尼考尔摇摇头道:“没有,她说原石的大小尺寸和照片完全一样,而且是以不同角度拍摄成十二张,照样仿制应该不成问题的。”

高达好奇地追问:“她有没有告诉你,原石中间那条金色小蛇是活的?”

“没有。”尼考尔笑道:“当时我根本没有注意到,是去香港见了钱先生,经他指出,我才发现那条小蛇果然像是活的。可是,当我回巴黎问起克莉丝汀时,她却轻描淡写地说,可能是拍摄角度不同折光造成的错觉。换句话说,她否认了小蛇是活的,我自然不便再追问下去了。”

钱晋福忽道:“不!我不同意这种说法,它绝对是活的!”

尼考尔诧异地问:“钱先生根据的是什么?”

钱晋福道:“你离开香港后,我曾经又仔细看过那十二张照片,甚至把原石中间小蛇的部分翻照成特写,放大五十倍,结果证实我的想法不错,它确实是活的。如果不是为了解开这个谜,虽然你说这位女士愿意付一百万美金的代价,我也不一定会动心,专程亲自来巴黎呢!”

高达笑了笑道:“钱老板,何必争执呢,反正待会儿见了原石,就可以获得答案了。倒是有一个问题,我想请教鲍华先生,那位女士既已持有那块神奇的原石,为什么还要不惜代价,请人仿制一块假的?”

尼考尔耸耸肩道:“那就不清楚了。不过,一般有钱的女士,都是把珍贵的首饰锁在银行保险箱里,除非是重要场合,非戴上真的不可,平时只戴仿制的唐品,可能就是基于这个原因吧。”

高达不以为然道:“这有点说不通,那块原石重达两公斤多,又不是可以佩戴的首饰……”

正说之间,忽听一声轻笑:“抱歉,让各位久等了。”这女人说的是一口流利英语。

高达闻声一转身,只见身穿金光闪闪祖胸露背晚礼服的克莉丝汀,已从楼梯走了下来。

尼考尔忙趋前为双方介绍。

克莉丝汀笑容可掬,作了个手势:“请坐。”

室内的桌椅全部做成石块状,各人坐定后,克莉丝汀便向钱晋福笑问:“钱先生,听尼考尔说,你非要看了那块原石的实物,才能着手为我仿制?”

钱晋福点点头道:“既是仿制,就得能以假乱真,所以我必须亲眼见到原物。”

“这……”克莉丝汀犹豫了一下,始勉为其难地道:“好吧,原则上没有问题,不过我想知道,钱先生和这位高先生,有没有把握能完成它?”

钱晋福很有自信地笑了笑:“技术问题由我们来克服,不过我必须声明,这是仿制品,不可能用真材实料。事实上,世界上要寻找一块两公斤以上的钻石原石,恐怕……”

克莉丝汀笑道:“这点我了解。”

钱晋福又道:“还有一点,蛇可染成金色,但我无法使它活在石中……”

克莉丝汀神情微变,惊诧道:“钱先生,你认为它是活的?”

钱晋福正色道:“等我见了原物,也许可以告诉你正确的答案。”

“好吧。”克莉丝汀站了起来,忽道:“不过我有个小小的要求,包括尼考尔在内,请你们三位看过原物之后为我守密,不要向任何人泄露。”

钱晋福郑重道:“我保证。”

高达微点了下头,尼考尔却举起右手:“我发誓,你可以绝对信任我!”

这位仪态万千的女主人,便带着他们三人出了地下室,从厅旁的楼梯径登楼上。

三位男士被带进主卧房外的起居室,克莉丝汀嫣然一笑道:“尼考尔,请替我招呼他们一下,我进房去把那块原石取出来。”

尼考尔点点头,目送克莉丝汀扭腰摆臀地走进卧房,笑着招呼道:“二位请坐。”

高达与钱晋福尚未坐下,就听克莉丝汀发出一声惊叫:

“啊!……”

三位男士也为之一惊,情知有异,高达的反应最快,行动也最敏捷,首先冲进卧房。

只见克莉丝汀整个人已吓呆,满床满地到处都是蛇!

高达急将几欲昏厥的克莉丝汀抱起来,迅速夺门而出,向冲来的钱晋福喝道:“快把房门关上!”

钱晋福尚未看清房内的骇人景象,急忙伸手关上了房门,赶过来问:“出了什么事?”

克莉丝汀双手紧紧抱住高达的脖子,歇斯底里地叫嚷着:“蛇!蛇……”

高达将她放在沙发上,而她的双手仍紧紧抱住不放,只好转头向尼考尔道:“请给她一杯白兰地。”

尼考尔茫然应了一声,赶快去倒酒。

高达只得任由她紧紧抱住,安抚道:“没事了,你冷静一下。”

起居室里有酒橱,尼考尔倒了杯白兰地过来,递交给高达,惊诧地问道:“怎么回事?”

“房里到处都是蛇!”高达答了一句,便拍拍克莉丝汀的露背:“快把酒喝下,压压惊。”

克莉丝汀这才窘迫地放开高达,转身接过酒一饮而尽,定了定神道:“刚才我进房一开灯,就看见满床满地都是蛇……噢,尼考尔,快去叫人来抓蛇,真吓死我了。”

尼考尔堂堂大时装公司的总裁,在克莉丝汀面前就像仆佣似的,应了一声就匆匆出房而去。

高达不禁诧异道:“请问狄克女士,这会不会是什么人恶作剧,故意要吓你?”

克莉丝汀犹有余悸,一脸茫然道:“我,我不知道……可是,这么多蛇,是怎么弄进我卧房里去的呢?”

这个问题,高达自然更找不出答案。

钱晋福沉思一下,忽问:“请问狄克女士,你那块原石是藏在卧房里?”

克莉丝汀点点头道:“是的,它藏在我的一幅巨大画像后,隐藏壁内的保险箱里。”

钱晋福又问:“你刚才没有打开保险箱?”

克莉丝汀报以苦笑:“我一开灯,发现满屋都是蛇,吓得魂都飞了,那还敢去开保险箱。”

钱晋福也觉得自己问的太突兀,不禁尴尬地笑了笑。

这时尼考尔急急忙忙回到了起居室。

。他惟恐惊动酒会里的男女佳宾,私下召了几名男仆,偏偏一个都没有抓蛇的经验,只好打电话向附近的警局求助,幸好警方答应即刻找捕蛇专家赶来。

克莉丝汀这才松了口气,愤声道:“尼考尔,你看这会是什么人干的?”

·尼考尔耸耸肩,反问道:“你想想,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没有!”克莉丝汀道:“除非是我的私人秘书安妮小姐遗漏发出某人的请束,但那也犯不着做出这种恶作剧呀!”

尼考尔皱了皱眉头:“这别墅是我亲自设计建造的,只有大厅内的楼梯,和厅外右边的楼梯可以上楼。刚才我问过,今晚大厅外一直有人守着,任何人上楼都会被看见,除非……除非是从花园攀上阳台,由落地窗进入卧房。”

高达忽问:“那么狄克女士,你几时离开卧房的?”

克莉丝汀肯定地道:“七点半钟,当时我刚换好衣服,化好妆,看看表时间差不多了才下楼去,以后就一直没有再回房。”

高达道:“现在九点还不到,换句话说,这一群蛇进入你的卧房,一定是在这一个多小时之内的事了。

以今晚的情况来看,如果是应邀参加酒会的来宾中,有人带了一大布袋蛇,藏在车内带进来,伺机从花园攀上阳台,由落地窗潜入卧房,放出大批蛇后悄然离去,似乎并不是太困难的事。

但是,这究竟是恶作剧,还是另有目的呢?”

包括克莉丝汀自己在内,一时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忽听尼考尔愤声道:“如果蛇有毒,那就不是恶作剧,而是蓄意谋杀!”

克莉丝汀惊道:“你的意思是说,有人想杀我?”

尼考尔正色道:“克莉丝汀,不是我危言耸听,故意吓你。你想想,刚才如果不是我们随你一起上楼,你一进房开灯发现满屋都是蛇,吓得昏倒了,而那些蛇又有毒,后果还敢想像吗!?”

克莉丝汀脸色大变,惊道:“好可怕!不要再说了。”

沉默了片刻,高达忽然自言自语起来:“如果这是恶作剧,未免太过份了。假使真想杀人,又似乎小题大做。放个冷枪,或者躲在房里伺机捅上一刀,那不省事多了。”

克莉丝汀叹口气道:“我来巴黎三年多了,除了每逢周末开酒会,招待大家尽情欢乐,在商场上既不跟人竞争,在男女感情上也毫无纠葛,谁会这么恨我,想用毒蛇杀我呢?”

高达洒然一笑:“现在尚言之过早,要等捕蛇专家来了,才知道房里的蛇有没有毒。”

起居室里又陷入了沉默。

克莉丝汀示意尼考尔,又为她倒了杯酒,以镇定惊魂未定的情绪。

高达坐在一旁点上了烟,冷眼旁观,看尼考尔对克莉丝汀的殷勤和巴结,猜想两人之间的关系颇不单纯。尤其,克莉丝汀为了仿制那块神奇原石的事,能委托尼考尔远赴香港去找钱晋福,至少对他是绝对信任的。

高达今晚来的目的,只是想大开眼界,亲眼见识一下那块神奇的原石。关于别人的私事,跟他风马牛不相干,大可不必去伤这个脑筋。

不到二十分钟,警方人员已带了捕蛇专家赶来。

由于克莉丝汀的周末酒会,已是巴黎社交圈的一大盛事,应邀参加的来宾中,不乏当政的显要。所以探长亲自出马,带了两名警探,及四个捕蛇专家。

尼考尔在电话中已向警方要求,最好不要惊动酒会中的来宾。并且交代了门口警卫,人一到就由女仆领路直接上楼。克莉丝汀的规矩很严,男仆是绝不许擅闯楼上的。

探长等人一到,立即由四名戴上特制皮手套的捕蛇专家,各带顶端装有套索的长铅管,及厚布大口袋进入卧房抓蛇。

为了安全起见,探长请克莉丝汀等人,都到楼上的小客厅去休息。

探长照例问了克莉丝汀一些问题,不外乎是问她怀疑什么人恶作剧,或是另有目的。

这些问题,高达他们刚才已经问过,不过探长更单刀直入地问:“请问狄克女士,最近有没有人向你勒索,或是接到饲吓电话?”

克莉丝汀断然道:“没有,绝对没有。”

探长接下去问的是有没有与人结怨,或是得罪过什么人,甚至牵涉到男女感情上的纠纷。但所得到的答复是,这些假定跟她全然扯不上关系。探长不便再追问下去,只好回起居室守候抓蛇。

足足等了半个小时,四名捕蛇专家才从卧房出来,竟然抓了多达一百多条,而且都是一种叫百步蛇的毒蛇!当探长把结果告诉克莉丝汀时,吓得她几乎昏了过去,幸好高达在旁及时扶住了她。

这已证实不是恶作剧了,显然是要想置她于死地!

克莉丝汀已六神无主,由尼考尔把探长拖至一旁,轻声交谈了一阵。探长才点点头,向女主人告辞,带着两名探员,及四名满载而归的捕蛇专家离去。

尼考尔送至楼梯口,就匆匆赶回小客厅道:“我已经向探长打好招呼了,不必惊动酒会中的来宾,如果再有情况发生,立即跟他联络。”

克莉丝汀脸色苍白,喃喃自语道:“这是什么人干的呢?

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

尼考尔建议道:“为了安全起见,等酒会结束后,你最好住到饭店去。”

克莉丝汀微微点了下头,忽道:“对了,我们先去看看那块原石吧!”

高达和钱晋福正中下怀。

四人回到起居室,克莉丝汀犹有余悸,不敢进卧房,由高达先进去,各处仔细搜查一遍,确定没有漏网之“蛇”,才招呼其他三人进房。

克莉丝汀本来是不愿当着他们面开启保险箱的,由于刚才那一阵惊吓,使她如同惊弓之鸟,也就不敢单独一人在房里了。

只见打开化妆台的抽屉,取出个钉扒式的女用大梳,背面有两排十个阿拉伯数字,其实是具遥控器。这个设计非常巧妙,任何人打开抽屉,如果不看它背面,绝对料不到这把梳子另有妙用。

克莉丝汀拿着梳子,过去把壁上挂的一幅巨大裸女油画移开。高达定神一看,画中的裸女竟是克莉丝汀!

她退后几步,手持大梳,连续按动背面几个数字,便见约四尺见方的一块墙壁向内移动,随即上升,露出了一个藏在壁内的大型保险箱。但壁内尚有红外线警报系统,克莉丝汀又连按几个数字,红外线光束始切断电源。

即使是身为这座别墅原主的尼考尔看在眼里,也不禁为之惊叹不已。原来他的设计,只是在卧房壁内藏了一具保险箱,用一幅油画掩护而已。想不到克莉丝汀不但换上了她自己的裸画,还加装了最新科技的防盗设备。

克莉丝汀见他们露出惊讶的表情,微微一笑,上前伸手转动箱门上的号码锁后,随即拉开。

不料箱门刚一打开,就听她失声惊叫:“啊!装原石的小铁箱不见啦!”

三位男士齐齐一怔,惊问道:“不见了?”

克莉丝汀充耳不闻,失魂落魄地自言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的!保险箱的号码只有我自己知道,还有红外线防盗设备……”

尼考尔忙上前道:“不要慌乱,再找找看。”

克莉丝汀情急叫道:“不用找了,我一直就把它放在这最上层,昨天还打开看过!”

钱晋福刚说了声:“请问……”

就被克莉丝汀打断他的话头:“对不起,我现在心里乱得很,请让我独自安静一下。关于仿制那块原石的事,改天我请尼考尔跟二位联络好了。”

这无异是在下逐客令了,高达和钱晋福怎好意思赖着不走。

他们只好乘兴而来,败兴而去,匆匆向女主人告辞离开了这座豪华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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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十点钟尚不到,花都多彩多姿的夜生活刚开始。

离开香槟区后,钱晋福对今夜的事感到非常抱歉,坚持要邀高达去玩个痛快,做为对他的补偿。高达反正没有安排固定节目,在盛情难却之下,只好接受了钱晋福的邀游。

观光客来到花都,如果不去观赏闻名世界的“艳舞”,等于枉虚一行。他们自然是入境随俗,雇车来到了这家著名的“否林巴介”歌舞夜总会。九点半开场,现在已经近十点,全场早已客满。无可奈何,他们只得在附近找了家上空酒吧。

这种地方虽没有豪华的歌舞大场面,但所有吧女和女侍一律上空,只穿一条几乎透明的“迷你”内裤,形同赤裸。女侍则多一条透明加蕾丝花边的小围裙,以资识别。

而这里照样有歌舞表演,舞娘不但一丝不挂,且可召来坐台陪酒。如果客人中意,双方谈好价码,即可辟室真个销魂。

其实,春风一度的代价,不过是五百法郎,约合七十多美金而巳。

诚如这家酒吧的招徕顾客,是以“最低消费,最高享受”为号召。

一走进酒吧,就见到处烟雾弥漫,昏暗的灯光下,人影幢幢,几名上空吧女穿梭其间,而更多的吧女则在跟酒客打情骂俏,甚至坐在客人怀里热吻。放浪形骇之情,简直旁若无人。

高达他们穿着正式礼服,出现在这种地方,实在有些格格不入。

钱晋福不禁笑问:“高兄,这种地方习惯吗?”

高达笑道:“比这更糟的地方我也常去。”

钱晋福这才释怀道:“不过,我们应该先回去换身衣服的……”

话还没说完,两个妖艳的上空吧女,已烟视媚行地迎上前来,其中一个以生硬的日语笑着道:“欢迎光临,找个桌位坐下,让我们陪二位喝几杯吧。”

大概在她们的眼里,黄种人就是日本客。

钱晋福的日语还能凑合,但他并不搭腔,也不更正自己的国籍,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两个吧女妩媚地一笑,便一人一个,挽了两位东方绅士往里走,替他们找了个空的卡座,四人分两边对面坐下。

高达这时才看清,小小的圆形舞池旁,只有个黑人琴师在弹琴,舞池中则是个长发及腰,全身赤裸的舞娘在表演。

她虽一丝不挂,却以那“三千烦恼之丝”,当作舞衫挥动,使那“三点”重要部位乍隐乍现,极尽挑逗诱惑之能事。比那单调的展露体,似乎多了点神秘感,也增加了些可看性。

刚坐定,那吧女又以日语笑问:“二位喝什么?”

钱晋福以日语回答:“给我白兰地,纯的,不要加冰块。”转向高达:“高兄,你呢?”

高达笑了笑:“跟你一样。”

吧女向吧台里的酒保打个手势,便依偎在钱晋福身旁,笑问:“先生,你们来这种地方,何必穿这么整齐,让我替你把上装脱了吧?”

这里面没有冷气,确实感到很闷热,钱晋福和高达便任由她们脱下上装,搭在卡座的椅背上。

高达索性除了领结,连领口的扣子也解开三粒,使胸怀散开透透气。

他身旁的吧女趁虚而入,把手伸进他敞开的领口内,在他结实的胸脯上轻抚着,一面妩媚地笑道:“你好健壮哦!”

高达置之一笑,任由她挑逗着。

钱晋福原想憋住不提今夜的事,以免影响情绪,但仍然忍不住道:“高兄,你有没有觉出,今夜的事有些蹊跷?”

高达笑问:“你是指那方面?”

钱晋福皱了皱眉头:“为什么那块原石早不失窃,晚不失窃,偏偏就在今夜我们要去看它时不见了!”

高达道:“你怀疑是那女人自己安排的,其实是不愿拿出来给我们看?”

钱晋福把头用力一点道:“对!我就是这个意思。因为,只要这样一来,我们就不可能再要求看那块神奇的原石了。”

高达正要说什么,刚好女侍把酒送来,放在各人面前一杯,陪酒的吧女自然也有份。

这回钱晋福不让高达表现出手大方的作风,抢先掏出两张一百票面的法郎,赏给了女侍作小费。

两个吧女看在眼里,心知今夜遇上了多金的东方客,互相交换一下眼色,立即大献殷勤,双双举杯道:“敬二位!”

高达啜了一口就放下酒杯,洒然一笑道:“钱兄,你刚才的假设,也许有可能。但她尽可讹称失窃就行了,又何必弄出满屋子的毒蛇吓唬自己?”

钱晋福想了想:“唔……这话也有道理,不过,不瞒高兄说,我之所以坚持非看原物不可,宁愿亲自来一趟巴黎,一则是好奇,一则也是怀疑他们设了个骗局。”

“骗局?”高达颇觉意外。

钱晋福点点头道:“我怀疑尼考尔带给我看的十二张照片,是十二块同样的原石,但石中小金蛇却是十二个不同姿态拍摄的,故意要让我以为小金蛇是活的,其实,所谓的原石,根本不是钻石。

这样一来,我很可能在好奇心下,见猎心动,不惜以高价要求克莉丝汀那女人割爱,那他们不是逮着冤大头了吗?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我坚持要看原物,使他们不便拒绝,最后只好想出原石失窃这一招。但诚如高兄刚才所说,如果真是这样,只须讹称失窃就行了,又何必弄出满屋子的毒蛇呢?所以现在我也搞不懂,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高达笑了笑道:“记得以前看外国侠盗查禄的电影,那位老兄每次做案后,都在墙上用剑划出个‘Z’字留下记号,表示敢做敢当,是他干的与旁人无关。

如果保险箱内的原石真是被窃,那这位神通广大的‘神偷’,留下满屋子毒蛇,不是跟那位侠盗有异曲同工之妙吗?”

这时他身旁的吧女已不耐烦,诧异道:“你们不是日本人?怎么说了半天,我一句也听不懂。”

高达以英语笑问:“我们说过是日本人吗?”

吧女指着钱晋福道:“他会说日语呀,而且你也听得懂高达仍以英语道:“中国有句广东话,叫‘识听不识讲’,那就是我。如果我说日语,恐怕日本人都听不懂。你会说日语,可是长的不像,大概不会是‘蝴蝶夫人’或‘樱花姑娘’吧?”

吧女若有所悟,改以流利的英语道:“噢,你们是中国人!”

高达也学她的语气:“噢,你们是法国女郎!”

两个吧女都被他逗得吃吃地笑了起来。

钱晋福举杯道:“高兄,那女人的事别去伤脑筋想它了,反正这次来巴黎,能遇见高兄,总算不虚此行。我们就结伴一游,玩它个痛快。对了,后天有个盛大的秋装大展,正好是尼考尔的公司主办,我们可以去看看热闹。”。

高达笑道:“别忘了要你那位法国朋友,为我们安排两个好座位哦。”

“没问题,干!”钱晋福举杯一饮而尽。

高达喝酒一向最干脆,跟他干了一杯,笑道:“小姐们,喝吧!”

吧女对这种豪饮最欢迎,客人喝的愈多,她们分的“抽成”也愈多。

她们更干脆,举杯仰起脖子向口中一倒就干了。

一打手势,酒保立即倒了四杯,交由女侍送上。

他们就这样一杯接一杯地喝着,一面心不在焉地跟两个吧女调笑,一面观赏着舞娘的轮番表演。

这种小酒吧的表演完全着重色情,舞娘的舞技和歌艺都平平,更没有豪华的服装,堂皇的布景,或是变化万千的灯光。

几乎千篇一律,是在赤裸裸展露舞娘的体,以及放浪形骇的挑逗动作,个个使出混身解数,为的是嬴取酒客的欢笑和掌声。

更重要的是,希望酒客把钞票折成纸飞机,从不同方向纷纷向她的身上飞掷,那是她们主要的收入。

这种表演看多了会索然无味,但经常光顾的酒客却乐此不疲,所以每夜这里都几乎座无虚席。

岁月不饶人,钱晋福毕竟是已过坐五望六的年纪,尤其今天经过长途飞行,现在又多喝了几杯,已是不停地在打呵欠了。

高达看出他已精神不支,便提议道:“钱老板,我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钱晋福看了看表:“现在还不到一点,还早。”

高达笑道:“别逞强了,周公早在催驾啦!我看还是早些回饭店休息,养足精神,明天再好好计划一下节目吧。”

钱晋福强自一笑道:“好吧!”一看高达掏钱,忙道:“不不不,高兄,这个小东道不必跟我争,让我来付。”

高达来不及结帐,钱晋福已将帐单抢了过去。

两个吧女见他们要走了,大发劲道:“还早嘛,你们怎么……”

高达立即塞给她们各人两张百元的美钞,才使两个吧女喜出望外,不再强留,而且奉上一个热吻。

钱晋福付了帐,两人这才得脱身,走出了酒吧。

夜色正浓,高达招了计程车,先送钱晋福回他住的饭店,才原车回自己住的地方。

克莉丝汀的酒会,原不在高达的计划之内,所以他丝毫不当回事。

回到饭店,他泡了个热水澡,便上床呼呼大睡。

这一觉睡得又香又甜,直到被门铃声惊醒,一看手表才十点半。

昨夜跟钱晋福分手时,约好中午共进午餐的,这位老兄怎么提前来了?

门铃连续在响,高达匆匆起身披上睡袍,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就光着脚睡眼惺松地去开门。

不料房门一开,出现在面前的竟是克莉丝汀!

“噢!狄克女士……”高达大出意料之外,忙把袍带束好,一副窘迫之态:“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克莉丝汀一身名贵时装,风华绝代,俨然名门贵妇,站在门口笑问:“我可以进来吗?”

高达忙退向门旁,作了个潇洒的手势:“请进!”

等克莉丝汀走进房,他立即关上房门,歉然道:“对不起,不知道是你来,很失礼。”

克莉丝汀嫣然一笑:“道歉的应该是我,我应该先打个电话给你的。”

高达强自一笑道:“请坐,我去穿衣服。”

克莉丝汀却道:“不用了,我只说几句话就走,你可以继续睡。”

高达只好又作个手势:“请坐。”

克莉丝汀径自坐了下来。

高达在另一只沙发坐下,好奇地问:“狄克女士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克莉丝汀笑了笑:“尼考尔一早去见过钱先生,才知道高先生是鼎鼎大名的东方游侠‘浪子高达’,所以我很冒昧地亲自来拜访。”

高达被称为“东方游侠”,倒是生平第一次,不由地谦笑道:“游侠是愧不敢当,但不知狄克女士有什么指教?”

克莉丝汀道:“你们二位对昨夜发生的事,一定有很多疑问,对吗?”

高达耸耸肩,表示并不在意。

克莉丝汀接下去道:“至少我相信,你们一定想知道,我那块原石是从那里得来的!”

高达轻描淡写道:“我们无权探索别人的隐私。”

克莉丝汀感到十分意外:“难道你一点都不好奇?”

高达道:“这点我不否认,如果不是为了好奇,昨夜我就不会去你那里了。”

克莉丝汀笑问:“如果我愿意说出一切,也许你只把它当作一个故事,你有兴趣听吗?”

高达笑了笑,未置可否地道:“从狄克女士口中说出来的,一定是个非常动听的故事吧!”

克莉丝汀微微一笑,忽道:“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高达接道:“要我为你保密,不得告诉其他任何第三者,对吗?”

克莉丝汀点了点头:“不错,但除了绝对为我守秘之外,我也希望你能把它找回,并且为我去一趟印度。”

“去印度?”高达问。

“嗯!”克莉丝汀道:“我要实践对一个人的承诺,以求心安,不再经常受同一个恶梦的困扰。”

高达好奇地问:“什么恶梦?”

克莉丝汀道:“你必须答应我的要求,我才能告诉你一切。”

高达笑道:“狄克女士,你认为我为了听你一个故事,就会答应你的要求?”

克莉丝汀正色道:“我当然会给你满意的代价。”

“哦”高达一扬眉,笑问:“什么代价?”

克莉丝汀妩媚地笑道:“一亿美金,你认为怎样?”

“一亿美金!”高达确实意外地一惊,这数字能使任何人为之霍然心动。

·克莉丝汀点了下头道:“不错,只要你能为我追回那块原石,并且送到印度去交给一个人,我愿意付你一亿美金的代价。”

高达吹了声表示惊讶的口哨,遂道:“如果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我也许可以考虑。不过,我必须先声明,考虑并不表示已经答应了。”

克莉丝汀犹豫了一下,只好同意道:“好吧!”

但她突然神情十分激动,又像是有些紧张:“高先生,你房里有酒吗?”

高达洒然一笑道:“我又不是酒鬼,如果你要的话,我可以打电话通知侍者送来。”

克莉丝汀摇摇头:“不用了。”随即打开手提包,取出个精致的女用烟盒。

她取出一支衔在嘴上,径自用烟盒上的打火机点着,才想到递向高达:“对不起,我忘了你也吸烟。”

高达笑道:“谢谢,你这牌子的烟太淡,只适合女士们抽,我抽自己的。”

他去床头柜上取了烟点着,回到沙发坐下时,只见克莉丝汀正陷入沉思,似在整理思绪。

克莉丝汀猛吸了几口烟,才使情绪稳定下来,深深叹了口气道:“这个故事,要从我的身世开始说起……”

高达微微点了下头,表示很有耐心听她的故事。

于是,克莉丝汀开始述说了。

缅甸在印度支那西北部,正是克莉丝汀的出生地。她的家乡在密支那,母亲阿汀娜是当地的土着。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期,美、英联军与中国的远征军并肩作战,展开对缅甸的猛烈反攻。

当时在丛林中进行的战争,可说非常艰辛而惨烈,尤其在雨季中联军受困,被日军重重包围,切断运输补给线,处在粮尽弹绝的那段黑暗时期,更是伤亡惨重,而不少联军都是死于当地的“疟疾病”。

阿汀娜因为掩护藏匿在家中地窖里的一名受伤美军兵,被日军搜出,以致连累全家都被抓走。

那美军被送往俘虏营,阿汀娜全家七口却被日军处死,只有阿汀娜一人趁日军看管松懈时逃出。

而在藏匿那美军的几天里,两人竟一见钟情,暴风雨中情不自禁,发生了肉体关系,因而蓝田种玉,有了爱情的结晶——阿汀娜腹中怀了克莉丝汀。

阿汀娜一直躲在山里,以野食维生,直到生下了克莉丝汀两年后,尚不知道战争已经结束。

后来遇见入山勘查矿脉的一批缅甸人,阿汀娜才知长崎和广岛的两颗原子弹,已迫使日本向同盟国无条件投降,结束了二次世界大战。

阿汀娜的家人已悉数遭日军处死,而她只知道那美军名叫杰克,经向多方打听,亦不得要领。据说当时“疟疾病”

流行,联军在医药缺乏的俘虏营中死亡不计其数,杰克自然也很难幸免。

为了抚养幼女,阿汀娜辗转到了瓦城(曼德勒)。

一个举目无亲,又没有一技之长谋生能力的土着少妇,带着个嗷嗽待哺的幼女,在战后百废待举、市面萧条的城市里根本无法生存。

阿汀娜别无选择,只有出卖灵肉,以维持母女的生活。

克莉丝汀十六岁那年,阿汀娜就病死了。她为了生活,也步了母亲的后尘。

一晃十几年,克莉丝汀每日过着生张熟魏的皮肉生涯,已使她对感情麻木,从未想到为自己的未来归宿打算。

实际上,她所接触过的男人,除了花钱在她身上发泄,谁会对她以真情相待?

即使她对看中的男人付出真感情,表明有意从良,对方又怎会娶她这种出卖灵魂和肉体的女人!

克莉丝汀也有自知之明,从不希冀由这方面获得感情,只盼趁人老珠黄之前拼命赚钱,使将来不致沦落到三餐不继,露宿街头的悲惨境遇。

有一天,来了个不明国籍,外表看来很绅士的中年嫖客,想不到竟是个心理变态的“性虐待狂”!

他不但想出各种残酷的花样,更从带来的旅行包上,取出一条拔掉毒牙的眼镜蛇,强迫克莉丝汀表演“人蛇大战”。

克莉丝汀吓得魂不附体,那中年人却拳打脚踢,找来绳索要捆住她。使她在极度惊骇下,顺手取了桌上的水果刀,猛力刺进了那中年人的心胸。

那中年人措手不及,被利刃刺中心脏,当场毙命。

克莉丝汀吓呆了,当她回过神时,见那中年人已死亡,她仓皇带了些现金和值钱的小首饰就逃离家中。

她漫无目标,一直往山区里逃,愈逃愈深入……突然,她发现个奇装异服的老人,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似在作垂死的最后挣扎。克莉丝汀不敢接近,只是站在远远地看着老人。

老人的双腿似乎受了重伤,仍以双肘撑地,奋力匍匐向前爬行,口中不断嚷着:“谁能帮助我,我将给他无穷的财富!谁能帮助我……”

克莉丝汀无动于衷,仍然默默注视着老人。

老人已精疲力尽,伏在地上不动了。

克莉丝汀迟疑了片刻,终于有些不忍,走近了些问道:

“老人家,你是受了伤,还是病了?”

老人在绝望中,闻声精神为之一振,强自抬起头来,发现站在数码外的克莉丝汀,顿时如绝处逢生的欣喜道:“感谢万能的天神!感谢万能的天神!终于让我遇到能助我完成任务的人了。”

克莉丝汀见老人答非所问,又重复问道:“老人家,我问你是受了伤,还是病了?”

老人仰起面道:“两样都有,受伤的是两条腿,已经摔断了,病的是我的身体……小姐,你能帮助我吗?我愿意给你无穷的财富!”

克莉丝汀心里暗笑:“你这奇装异服的怪老头,看你这模样,说不定是从监狱逃出的死囚,自身都难保,还能给我什么无穷的财富!?”

但她仍然问了句:“你要我怎样帮助你?”

老人沮丧地叹口气道:“我的腿伤和病已经无药可救,活不了多久,无法完成我的任务。如果你能替我把一样东西送到印度,我就可以给你意想不到的财富,作为你帮助我完成任务的代价。”

克莉丝汀诧异道:“去印度?”

老人道:“是的,你只要把那样东西带到印度,不需要你去找他们,他们自然会找到你的。无论是谁找到你,只要他或她出示小腹上刺有一条金色小蛇的标记,你把东西交给他或她就算完成了任务,你愿意吗?”

克莉丝汀未置可否地问:“是件什么东西?”

老人吃力地把右手向前一伸,原来他臂弯上挽着个兽皮缝制的大口袋,袋口以绳索紧紧束捆住。它的形状就像流行的女用手提包,但比较大,而且沾满血渍和泥浆,污秽不堪。

尤其这老人一身奇装异服,挽着这样个古怪的兽皮大口袋,简直就像个老“嬉痞”。

老人像是怕大口袋会被她抢夺去似的,双手紧紧抱住它,始振作一下道:“它是一只铁盒,如果你愿意为我完成任务,必须保证不打开它!”

克莉丝汀好奇地问:“那么你所说的财富又是什么呢?”

老人正色道:“这只大口袋里,除了那只小铁盒,全是钻石。只要你答应把它送到印度,所有钻石就属于你了!”

克莉丝汀不太相信,以怀疑的语气道:“如果口袋内真有那么多钻石,你会相信一个陌生人?”

老人无奈地道:“我已经在山里爬了三天三夜,你是我唯一遇见的人,我已别无选择。”

克莉丝汀笑问:“如果我现在答应了你,等东西到了手,却不去印度为你完成任务呢?”

老人道:“所以你必须立下重誓,如果你背信,将会遭到最恶毒的报应!”

克莉丝汀心中暗自一凛,走近两步道:“我要先看看,你究竟有没有钻石,才能决定值不值得为你去一趟印度。”

老人断然道:“不行!你必须先答应,并且立下重誓,我才能给你看。”

克莉丝汀哼了一声,冷冷地道:“那我现在走开,等你死了之后,再回来看!”

不料老人突然从怀里取出支“手枪”,其实很像儿童玩具“太空枪”,指向正要转身离去的克莉丝汀:“不许走!你是我唯一的指望,不答应也得答应,否则……”

克莉丝汀翻了翻眼皮,一脸毫不在乎的神气:“否则你要怎样?”

老人冷声道:“你看着!”

只见他一扣扳机,枪口便射出一道闪光,击中数码外一株大树。

轰然一声巨响,大树如同遭雷电击中,顿时应声而倒,折断处还冒起一片黑烟。

“啊!”克莉丝汀吓得失声惊呼起来。

老人以枪口对着她,威胁道:“如果你不答应,就会像那棵大树一样!”

克莉丝汀已被震慑住了,只好连连点头:“好,好,我答应你。”

老人怕她逃走,仍以枪口对着她道:“那你现在就先立下重誓!”

克莉丝汀茫然问:“这个誓要怎么立?”

老人道:“我的姓名不必告诉你,你就叫我‘老黑’好了,现在照我的话念:‘我答应老黑,把他交给我的东西,无论在任何困难之下,一定负责送到印度,交由小腹上刺有金色小蛇的人取去,若有违背,必死于百蛇毒牙之下’,立誓人就说出你自己的名字。”

克莉丝汀在这种情况之下,只得照老人说的念了一遍,并且念出自己的名字。

老人满意地笑了笑:“很好,现在你可以把这个打开来看了。”说完便把挽着的兽皮大口袋向前一推。

克莉丝汀站在原地不敢移动。

老人又笑道:“你已经立下重誓,我还会伤害你吗?从现在起,这只口袋里除了那只铁盒,所有钻石已属于你所有了,快拿去吧。”

克莉丝汀这才怯生生地向老人走近,蹲在他面前,伸手把那兽皮口袋拖过来。

袋口捆的非常紧,克莉丝汀一时竟无法解开。

正在这时,老人像是突然病发,发出痛苦的呻吟,整个身体不停地抽搐着:“啊!唉哟!我,我支持不……不住了……”

克莉丝汀惊恐地看看老人,见他抽搐得愈来愈厉害了,突然起了贪心,趁机提起兽皮大口袋就飞奔而去。

当她拔脚狂奔时,身后仍传来那老人的呼叫:“克莉丝汀!别忘了你立下的重誓……”

克莉丝汀充耳不闻,一口气逃出了大约半里多山路,心知老人绝不可能追来,才停止狂奔,坐了下来喘息。

这时已近傍晚,一阵阵的晚风吹来,使克莉丝汀感到有些寒意,但混乱的头脑也逐渐清醒。

她凝视着身边的兽皮大口袋,心想:“这么肮脏的一只口袋里,真会有钻石吗?”

为了获得答案,她费了很大劲,终于将袋口解开。

她迫不及待地双手提起袋底,使袋口向下,把袋里装的东西都倒在地上。

呈现在她眼前的,果然有一只小铁箱,以及一大堆大大小小,如同鹅卵石,又似冰糖,更像砸碎的水晶球的玻璃状物体。

这些就是所谓的钻石?

克莉丝汀虽从未拥有过钻石,但见过别人戴的钻戒,那是在灯光或阳光照射下,能闪闪发出光彩的“小玻璃”,令人产生炫耀和羡慕的感觉。

但眼前这堆“碎玻璃”,却让她看了没有这种感觉。尤其,她不相信世界上真有这么大的钻石!

因此,她对这堆所谓的钻石毫无兴趣,倒是对那只小铁箱充满了好奇与期望。

可是小铁箱锁住了,身边又没有任何工具,无法把它弄开。

猛然间,她想起自己杀了人,这时警方大概早已在四处追捕凶手了。

于是她把小铁箱和那堆“钻石”装回兽皮大口袋,带着它开始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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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克莉丝汀一口气说到这里,已经连续抽了四支香烟,又在点燃第五支了。

高达不像她一面说,一面猛抽烟,这时第三支才燃去了半截。

对这神秘富婆的“故事”,他似乎已引起了兴趣,津津有味地听她继续说下去。

克莉丝汀在山里走了七天七夜,仍未走出山区,完全靠野生果实充饥,勉强维持体力。

幸而在第八天中午,遥见山谷中有一处村落,并有一座简陋的教堂,使她如同绝处逢生,不禁喜出望外。

当她奋力奔去时,刚进入村落已不支昏倒。

醒来时已置身在教堂内,由一名土着妇女在旁守护。

克莉丝汀的母亲虽是密支那土着,但她却不谙土着语言,直到那位叫大卫的瑞士籍传教士进茅屋来探视,她才知道已昏迷了一天一夜,是被村内土着发现送到这里来的。

大卫是志愿进山区传教的,不但能通好几国语言,也能说土着的语言。发现克莉丝汀是西方人,却穿着一身缅甸传统的服装,而且又是只身在山区里迷路,自然不免对她有所怀疑。

尤其她形容憔悴,还带着个古怪的兽皮大口袋!

幸好他是个不太喜欢发问的人,否则克莉丝汀真不知该如何自圆其说,编出一套掩饰身份的谎言了。

克莉丝汀一清醒,首先就想到那只兽皮大口袋,发现它好端端地置于榻旁,甚至没有被人打开过,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大卫只提出一个问题,用缅甸语问她:“你是在山里迷路了吗?”

克莉丝汀急就章地编了个故事,说是遇人不淑,嫁了个嗜赌如命的酒鬼,负了一大笔赌债,被人追讨甚急,逼她出卖肉体还赌债,不从就拳脚交加,使她忍无可忍,从家里逃了出来。

传教士是以助人为天职,并不多追问,经克莉丝汀苦苦相求,便答应收留了她。

克莉丝汀总算有了栖身之所,自愿充当大卫的助手,在村落中定居下来,一住就是两年多。

她天资聪明,在这两年多中,跟大卫学习了不少现代文明的知识,也学会了好几国语言。

大卫突然奉召回国,由于克莉丝汀苦苦相求,只好同意把她带回瑞士。

回到瑞士后,大卫为她安排在教会中工作,解决了她的生活问题。

有一天,克莉丝汀突然想起兽皮大口袋里的“钻石”,一时心血来潮,就拿出一块最小的,抱着姑妄一试的心情,前往一家珠宝公司要求代为鉴定。

不料职员鉴定后,立即问她:“女士,你这块原石愿意割爱吗?”

克莉丝汀一听,心知可能是真的钻石,否则这职员根本不屑一顾,便反问道:“请问你们能出多少钱?”

职员沉吟了一下,笑道:“它是未经切割琢磨的钻石原石,价钱不可能太高。不过,如果女士愿意出售,价钱我们可以商量,绝不会让你吃亏的。”

克莉丝汀心里一阵狂喜,但却不动声色道:“你先说个价钱看看。”

职员不敢擅自作主,说声:“请稍候。”便匆匆入内。

过了片刻,职员请出了老板,竟然出价五千瑞士法郎,相当于三千美金。

克莉丝汀这时已确定,钻石果然是真的,当即拒绝道:

“不行,我至少要一万!”

经过讨价还价,最后终于以八千瑞士法郎成交。

老板在付清现款后,还笑容可掏地道:“这位女士,如果你还有,请随时拿到本店来,我们出的价钱一定让你满意!”

克莉丝汀回去后欣喜若狂,捡出最小的一块,即值八千瑞士法郎,那一大袋都卖出岂不是个天文数字!?

她又向其他珠宝公司交易,陆续卖掉几块较小的钻石原石后,已拥有了近十万瑞士法郎的现金。

这时她的野心愈来愈大,认定尚未开启的小铁箱内,必然藏着无价之宝。

于是,她买了各种工具,趁夜深人静,在她独居的房间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将小铁箱打开。

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个鹅卵石般大小,足有两公斤以上,光芒闪闪的大钻石。而在石中,更有一条栩栩如生的金色小蛇!

克莉丝汀顿时膛目结舌,整个人都惊得呆住了。

足足凝视了近二十分钟,她才回过神来。

经过冷静的思考,她惟恐珠宝公司怀疑,暗中追查她这些钻石的来源,甚至可能惊动警方,麻烦就更大了。

为了安全起见,她只有不辞而别,远离巴塞尔,悄然溜到日内瓦去。

一年不到的光景,她陆续卖出较大的钻石,更懂得了拿原石委托珠宝公司切割琢磨,使她在瑞士银行的存款数字日益增多,高达美金十位数。

如今,她已俨然成了亿万富婆!

于是她又离开日内瓦,持瑞士护照前往巴黎,购下香槟区的豪华别墅,开始了她挥金如土的神秘富婆生活。

。而尼考尔则成了她的“忠仆”,为她经常去香港购买钻石,再凭他在巴黎的声望和地位,把钻石低价原价卖出。实际上,他从香港买回一颗,在巴黎却卖出了一二十颗。

这样一来,就不会被人怀疑,克莉丝汀怎会有那么多卖不完的钻石了。

尼考尔自然也有好处,但要想进一步亲近克莉丝汀,却是可望而不可及。

□□□

克莉丝汀暴发致富的故事,说到这里已告一段落。

她又接上了一支烟,忽向高达问道:“高先生,你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来找你,希望你能为我追回那块原石,送到印度去吗?”

高达耸耸肩,笑道:“我在等你告诉我。”

克莉丝汀猛吸了几口烟,始道:“这些年来,我虽一直感到于心难安,但始终一帆风顺,没有遭遇到任何可怕的事,渐渐把对‘老黑’发的重誓淡忘了。

可是,几个月前,‘老黑’突然在我梦中出现,站在我面前说:‘别忘了你发的重誓,很快就要应验了!’几个月来,我几乎每夜都做同样的梦,把我从梦中惊醒,吓出一身冷汗。

本来我曾打算,亲自把那块原石送到印度去。但是,我想那块原石一定有某种不可思议的神奇力量,才能使我从一个出卖灵魂和肉体的妓女,而且又是个杀了人的逃犯,摇身一变成为亿万富婆。如果我一旦失去了那块原石,很可能幸运亦将随之消失。所以我异想天开,灵机一动,要尼考尔为我设法找人仿制一块同样的原石,再替我送到印度去。

没想到,藏在保险箱内的原石昨夜竟告失窃,而我卧房里又出现那么多毒蛇!”

高达笑问:“所以你害怕了?”

克莉丝汀娇嗔道:“如果是你,你能不怕吗!?”

高达笑了笑:“如果是我,既已有了那么大的财富,早就该遵守诺言,把那块原石送去印度啦!”

克莉丝汀叹了口气道:“现在我已经后悔了,所以才不惜代价,来求你帮助我。”

高达沉吟了一下,忽问:“请你对我说真话,那原石中间的金色小蛇,究竟是不是活的?”

“这……”克莉丝汀惊诧道:“你为什么突然提出这个问题?”

高达道:“这个问题请你先回答。”

克莉丝汀有求于人,不得不顺从道:“好吧,不瞒你说,因为我每次一看那块原石,就会联想到向‘老黑’立下的重誓,所以后来很少拿出它来看。直到几个月前,我决心找人仿制时,把它取出来拍摄照片,才发现石中的金色小蛇好像会动!

但我想那是绝不可能的,也许石中的空间有水,那条金色小蛇是浮在水中的,由于我拍照时移动了它,所以它会浮动吧。”

高达追问了一句:“那你肯定它不是活的啰?”

克莉丝汀犹豫了一下,才微微点了点头。

高达又问道:“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你刚才的‘故事’中提到,当‘老黑’逼你立重誓时,使用的‘手枪’,发射的不是子弹,而是一道闪光,竟能有那么大的威力,把好几码外的大树轰断?”

克莉丝汀道:“当时我已吓呆了,后来我注意看了一下,那确实很像玩具店里卖的‘太空枪’。”

“唔……”高达道:“你形容他穿的是奇装异服,当时有没有怀疑他不是‘地球人’?”

“地球人?”克莉丝汀感到莫名其妙。

高达之所以突然提到“地球人”,是因为无论他听到,或是亲身经历的,都绝对能肯定地球上有“外星人”的存在。

也只有来自外太空的星球,科技远比“地球人”高的“外星人”,才会有超出人类想像力,那种不可思议的“怪事”发生。

可惜克莉丝汀不明白,跟她说等于对牛弹琴。

高达不愿浪费唇舌向她解释,置之一笑道:“没什么,我只是怀疑,你所遇的那个‘老黑’,会不会是‘外星人’而已。”

克莉丝汀断然道:“不可能!‘外星人’只是科幻小说和电影上的产物,‘老黑’除了奇装异服,其实跟普通人没有两样。”

高达又笑了笑:“你的‘故事’已全部说完?”

克莉丝汀嘴唇牵动了两下,却欲言又止起来。

高达已察觉到了:“你还遗漏了什么?”

克莉丝汀迟疑了片刻,才说:“如果你答应了我的要求,我才能告诉你一个最大的秘密,也可说是一件不可思议的‘怪事'。”

“哦?”高达笑道:“你不会像‘老黑’一样,用太空枪逼我答应吧!”

克莉丝汀报以苦笑:“当然不会。”

高达道:“好吧,如果你所谓的最大秘密。确实称得上是不可思议的怪事,我就答应你。”

克莉丝汀喜出望外道:“好,那我就告诉你吧,不瞒你说,我干了十几年的贱业,出卖自己的灵魂和肉体,对男女之间的事早已麻木。尤其遇上被我杀死的那个心理变态性虐待狂,使我对天下男人都产生了恐惧和厌恶,从此就没有让任何一个男人碰过我的身体。

那是发生在日内瓦的一个夜晚,外面雷雨交加,我感到闷在家中很无聊,忽然心血来潮,从保险箱中取出那只小铁箱,拿出那块原石来看。当时我是躺在床上,大概太疲倦,把它放在枕边就睡着了。

不料我作了个怪梦,梦见那条小金色轮从石中出来,变化成人形强暴了我,把我从梦中惊醒。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或许是由于我自觉愧对‘老黑’所托,那块原石给予我心理上的压力太重,才会作那种荒唐的怪梦,醒来就赶快把它放回保险箱锁起。

。谁知过了两个月,我感到身体不适去医院检查,医生竟告诉我怀孕了。(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了起来)高先生,我已经几年没有接触过任何一个男人,竟然说我怀了孕,这不是太可笑了吗?

当时医生被我骂了一顿,一气之下,另外去别家医院检查,结果还是说我怀孕了!

经我表明已经几年没有跟男人发生性行为,把医生都搞糊涂了,怀疑检验有误。过了一个月,我的腹部已隆起,再去检查,几乎已确定是怀孕。但在我坚决否定之下,医生才认为也有子宫长肿瘤的可能。

最后在我坚持要求下,医生勉强同意为我动手术,高先生,你们中国有句谚语,叫‘有钱能使鬼推磨’,西方人也一样,我有的是钱,医生也得听我的。

不料开刀的结果,发现我子宫内竟有几条成了形的金黄色小蛇!”

听到这里,高达忍不住失声惊呼:“啊!”

克莉丝汀瞥了他一眼,继续说:“当我麻醉清醒后,从特别护士口中获知开刀的结果时,我吓得几乎昏了过去。难道那夜梦中小金蛇化作人形强暴我,竟能使我受孕?”

克莉丝汀加重语气又道:“更令我吃惊和不可思议的是,我的腹部伤口复元后,竟然成了一条金色小蛇的形状!”

高达再次忍不住失声惊呼道:“啊!简直太令人不可思议了!真会有这样的怪事?”

克莉丝汀郑重其事道:“高先生,我所说的句句是事实,绝不会骗你!”

高达宁愿相信地球上早有外星人的存在,也无法相信一个梦竟能使她受孕,而且怀的是几条小金蛇!

克莉丝汀察言观色,似已看出高达在怀疑:“高先生,你不相信?”

高达强自一笑道:“这种‘怪事’,恐怕任何人都难以置信。”

克莉丝汀犹豫了一下,突然把半截烟蒂丢进烟灰缸站了起来。只见她毫无顾忌地,迅速把身上的名牌时装脱了下来。

高达大出意料之外,惊讶地看着她。

虽然,这女人曾当过妓女,但如今身份不同,毕竟摇身一变已成了巴黎社交圈的名女人,而且是亿万富婆!

克莉丝汀习惯不戴胸罩,脱去那身丝质的套装,全身只剩下了一条形同透明的三角内裤。她指着自己的小腹下方道:“你看!”

高达无暇欣赏这女人动人的胸体,定神一看,果见她小腹下开刀留下的痕迹,赫然形成一条约三寸长的蛇形疤痕,并且呈金黄色!

他不禁惊诧地“啊!”了一声。

克莉丝汀激动道:“高先生,现在你总该相信我没有说谎了吧!?”

高达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现在他已明白,克莉丝汀为什么改变初衷,不惜代价要追回失窃的原石,送至印度去了。

但毫无线索,上那里去追回那块神奇的原石呢?

克莉丝汀似乎并不急于穿回衣服,站在他面前道:“高先生,我已经把全部真相,以及我的最大秘密告诉你了。刚才你说过,如果我说出的一切,真能称得上是不可思议的怪事’,你就答应为我去追回那块原石……”

高达接道:“我只是答应去做,但不保证一定能做到,这点必须事先声明。”

克莉丝汀笑道:“高先生,你太谦虚了。一早尼考尔去见钱先生时,他已听钱先生说了不少关于你的传奇故事,所以我相信,没有任何事能难得了‘浪子高达’的!”

高达强自一笑:“钱先生真是替我吹牛吹到了外国,这回恐怕我要砸招牌了。”

克莉丝汀这时已从手提包中,取出个信封,厚厚的不知里面装了什么,走去侧身坐在高达坐的沙发扶手上,把信封递给他道:“这里面是一本百张旅行支票,每张一千元美金,作为你找寻那块原石的开销之用,不算在承诺你的酬劳之内。

另外一张瑞士国家银行的一亿美金支票,等你追回了原石,无论你人在任何地方,只要给我一通电话,我立刻通知银行,支票即可兑现。

高达连看都不看,顺手把信封置于一旁的小茶几上,笑问:“你好像很有把握,算准了我一定会答应?”

克莉丝汀妩媚地嫣然一笑:“这样的代价,很少人会不动心的。”

高达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对人来说,也许不一定管用,尤其像我……”

不料克莉丝汀娇躯一转,竟双手搂紧他的脖子,送上火辣辣的热吻。

高达对这种“情况”司空见惯,丝毫不觉吃惊和意外,只是没有想到像克莉丝汀这样的女人,也会来上这一套,使用“财”“色”双管齐下。

但对“浪子高达”来说,这女人的“财”确实令人心动,一亿美金毕竟不是个小数目,而她的“色”却未必令人动心。

不过,既是酬金以外的“小费”,高达也就来者不拒,照单全收了。

过去的那十几年中,克莉丝汀以强颜欢笑逢迎生张熟魏,以肉体取悦男人,作为她换取生活的代价,自然对男人的了解很深,知道男人所需要和喜爱的是什么。

尤其,尼考尔已从钱晋福口中,获知不少有关“浪子高达”的资料,提供给了克莉丝汀。

她虽已徐娘半老,但凭着花用不尽的金钱,使她拜高级美容养颜,及改善体质的药品之赐,得以经常保持容光焕发,散发出成熟女人的风韵和魅力。

而她更注重自己的身材和肌肤保养,每日固定的运动和全身按摩,使她连自己都引以为傲。

所以她充满自信,认为对眼前的这个男人,凭她的诱人体,与一亿美金同样的具有诱惑力,使对方绝对无法抗拒!

她突然把热吻中的嘴唇移至高达耳边,以那种近乎乞求的声音道:“高,抱我上床去…”

高达已明白这女人的心意,故意笑问:“你不怕怀了一肚子的小蛇?”

克莉丝汀娇声道:“只要是你播的种,我愿意!”

高达以行动来完成配合克莉丝汀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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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17: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高达没有观赏那场时装大展,就独自离开了巴黎。

失窃的原石毫无线索,上哪里去追回它呢?

为了查证克莉丝汀所说“故事”的真实性,高达搭机直飞缅甸首都仰光,再包车前往瓦城。

他不愿惊动警方,花钱请当地旅行社的导游兼翻译,带他去瓦城的一家报社,找出当年的社会新闻资料。

花了两小时,才找到占很小篇幅的一则凶杀新闻,被杀的是个不明国籍的外地人,警方于案发后并未查出他的身份。

凶嫌在逃,是当地一个名叫阿汀娜的私娼,血案现场就在她住的地方。

高达困惑了,克莉丝汀当年自然不可能是现在的姓名,但报载杀死那人的是阿汀娜(克莉丝汀之母)。究竟是克莉丝汀延用了她母亲的名字,还是阿汀娜根本未死?

换句话说,现在的克莉丝汀,就是阿汀娜本人!

如果克莉丝汀就是阿汀娜,以案发当时的年龄判断,应该已是五十多岁的妇人,仍然靠出卖肉体维生的可能性不大。

而且,如今的克莉丝汀,至少是六十岁左右了。

当然啰!以目前的医药发达及美容技术的进步,花钱买回外表的青春并非难事。何况,高达听到和自己亲身经历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这已不足为奇。

高达在瓦城花了两天时间,向各方面明查暗访,终于查出阿汀娜操贱业是为了抚养幼女,但为了方便接客,一直把女儿寄养在别处,直到病重时,才把未成年的女儿接回。

但附近的邻居,都不知道这个西方血统的女孩名字。

阿汀娜死后,这少女不但“继承母志”,步上出卖肉体的后尘,同时也以阿汀娜为名。

高达这才确定,克莉丝汀没有撒谎,她确实是阿汀娜的女儿。

现在的问题是,上哪里去找回那块神奇的原石呢?

毫无线索之下,他突然想到了“老黑”。

那天当克莉丝汀去饭店见他,说出当年逃入深山,遇见“老黑”的经过时,他就想到这个奇装异服的垂死老人,很可能不是地球上的人类。

无论老人是不是来自外太空的其他星球,必然是“异类”无疑,否则怎会有那么一大袋钻石?

照克莉丝汀所说,在深山中遇见“老黑”的情形判断,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老黑”独自入山寻获那只兽皮大口袋(他既要求克莉丝汀送往印度,自然是入山寻找的)。不幸生病腿又受了重伤,以致无法亲自完成心愿。

另一个可能,假定“老黑”真是外星人,不可能凭空掉落在深山,必定有某种飞行器,譬如太空船或飞碟之类。也许是飞行器失事,因而受伤,再加上重病才困在山中的。

如果是前者,他们一定尚有其他人在印度,说不定是在分头搜寻那神奇的原石,而被“老黑"”找到了它。

假如是后者,飞行器的残骸就必然仍留在山中。

于是高达雇人组成一支探险队,由向导带路入山搜索。

按照克莉丝汀当年逃亡的路线,深入山区搜寻了两天,果然发现一株被轰断的大树。

向导看了大树的断裂处,肯定地判断:“这棵树是被闪电击中的!”

高达心里有数,却不愿跟他争辩。

但寻遍附近一带,并未发现“老黑”的尸骨残骸。

高达心想:“也许老黑’死后,尸体被野兽拖去吃了吧…..”猛然又想到,尸体可能被野兽拖走,他那支“太空枪”

应该失落在附近才对。

除非是被后来经过的人发现,把它拾获带走了。

仔细搜寻了附近一带,结果毫无所获,既未发现那支“太空枪”,亦未见任何尸骨残骸。

探险队继续深入山区,搜索了半个月,甚至走出山区到达伊洛瓦底江边,仍然毫无发现。

高达颇觉失望,付出一笔钱解散了探险队,便独自取道孟加拉转往印度。

到达印度已是九月初。

他这时才想到,印度这么大的地方,克莉丝汀并未说明是哪一个城市(事实上“老黑”也未向她指明),究竟该去哪里呢?

既然漫无目标,他便决定去了首都新德里再说。

“老黑”只嘱克莉丝汀把东西带到印度,既无对方的姓名地址,也没有连络的电话,必须等对方来找她。

唯一可资辨识对方身份的,只有小腹部位刺的金色小蛇标记。

由这一点看来,可见那块神奇原石本身、必会发出什么磁力或讯号,在一定的距离范围之内,利用某种特殊探器应可侦察出它的方位。

因而,克莉丝汀只要把它带到印度,对方即可找到她——而她却无法寻找对方。

但高达并未带来那块神奇原石,自然不可能将对方引出。

不过他有个预感,如果“老黑”真是来自外太空的其他星球,印度很可能尚有他的“同类”,甚至建有秘密基地!

高达住进当地的一家观光饭店后,便打了个越洋电话到巴黎,但克莉丝汀正好外出不在。

这是周末,高达心想:“她要主持酒会,晚上一定会在的!”

现在是下午两点多钟,高达不能一直留在饭店等到晚上,他冲了个澡便去闲逛打发时间。

半个多月以来,高达大部份时间是在深山中翻山越岭搜索,几乎没有见到过女人。

印度美女闻名于世,她们具有另一种特色,尤其外出脸上蒙着面纱,更令人觉得富于神秘感。

高达既来到这个古老的国度,自然不会错过欣赏印度美女的机会。当即以旅行支票,向服务台兑换了些印币。

他走出饭店不远,忽见一群儿童,跟着个衣衫槛褛的中年乞丐,起哄地一路又喊又叫,有的还捡了小石子掷向那乞丐。

乞丐大约四五十岁,矮矮瘦瘦的,看样子像是个白痴,对身后跟着一群儿童,以及路人的异样眼光浑然不觉,只是两眼望天,一路嘀自语着。

高达逛街的目的是欣赏美女,对这种景象毫无兴趣,甚至不愿多看一眼。

印度虽然贫穷,但在首都新德里,仍可见到不少跟得上时代潮流的新女性。她们已不受旧传统的束缚,从穿着和打扮上就可看出,这些女性深受西方文化的影响,迈向新的生活方式。

她们摆脱了传统的服饰,照样穿得袒胸露背,在大街上招摇过市。

高达对这种装扮早已司空见惯,不足为奇,反而对保守的印度传统装束大感兴趣。

入境随俗,他当然知道印度妇女的保守观念,对她们只是可望而不可及罢了。

高达走马看“花”,闲逛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一条小街上,发现一家以“夏威夷”为招牌的酒吧。

门口有个瘦高的东方人,正向过往的行人招揽,一眼发现高达走近,忙趋前以流利的英语招呼:“先生,进来喝一杯吧。”

高达正好有点口干,想喝两杯啤酒解解渴,刚要走进酒吧,忽见迎面走来那如同白痴的乞丐,只是跟在后头的那群儿童已不知去向,大概是被他摆脱了。

乞丐刚一走近,瘦高汉子就一阵喝斥,把他撵开。

高达一时好奇,便问道:“他要干什么?”

瘦高汉子不屑道:“别理他,他是个疯子,每天疯疯癫癫到处乱闯找他老婆,说他老婆变成蛇跑掉了。”

高达一听,心中不由地暗自一怔,更觉好奇道:“哦?他怎会认为他老婆变成了蛇?”

瘦高汉子为了拉生意,只好耐着性子道:“这家伙是个玩蛇卖艺的,大概蛇玩得太久了,才会胡思乱想。”

高达“噢”了一声,见那乞丐已垂头丧气走远,忙追了上去,拦住他道:“喂!我请你喝两杯如何?”

乞丐听不懂,以那对失神的眼睛,茫然看着他。

高达只得做出喝酒的手势,又指指酒吧,向他比手划脚一番。乞丐终于会意出来,露出受宠若惊之情,欣喜地连连点头,跟着高达走回酒吧门前。

瘦高汉子眉头一皱,正要斥开乞丐,高达已掏出张一千卢比”的印度钞票,塞在他手上道“我想听听他的故事。”

有钱能使鬼推磨,瘦高汉子立即笑颜逐开,恭恭敬敬让高达带着乞丐入内。

难怪这酒吧以“夏威夷”为名,里面不但布置成热带风光,女侍一律身穿草裙。

高达他们一走进去,就由两名女侍笑脸相迎,并且为他们套上花环。

当其中一个为乞丐套上花环时,不免露出一脸诧异之色,似乎认为这里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打狗看主人的面子,既是高达带进来的,女侍也就不便过问,使乞丐难堪了。

这时酒客尚不多,估计仅约四、五成,而且几乎全是来自外地的观光游客。

酒吧备有小型三人乐队,以电吉他为主,身上仅穿草裙的上空舞娘,正随着快节奏的夏威夷音乐,表演着火辣辣的肚皮舞。

女侍领高达他们入座后,即有两名穿沙龙的吧女不请自来,径自在一旁坐下。

高达向女侍要了啤酒,问道:“你们会说英语吗?”

一名吧女笑道:“我是英国人!”

高达大喜道:“好极了,就请你替我当翻译。”随即掏出两千卢比给了她。

吧女谢了一声,将两张钞票塞进沙龙的袒胸领口里,笑问:“请问要我为你做什么?”

高达指指乞丐道:“我要听他关于老婆变蛇的故事,请你替我翻译。”

吧女忍不住笑出声来:“先生,你会有兴趣听这个疯子胡说八道?”

高达道:“我有兴趣!”

吧女又笑了笑道:“何必听他说,我们都听过,他说他那漂亮的老婆,突然变成蛇跑掉了,害他到处找。整个新德里,凡是有女人的地方他都找遍了。先生,这就是他的故事。”

高达洒然一笑道:“我要知道全部细节,最好由他亲自说,请你一句句翻译给我听。”

吧女无奈,只好转向乞丐,以印语转达了高达的意思。

乞丐听了,似乎难得遇上了知音,使他大为振奋。

女侍正好送上啤酒,他一口气喝了大半杯,才开始说出整个故事。

(他说几句,由吧女翻译给高达听后,才继续往下说。这里为了便于叙述起见,把他所说的一气呵成,以便读者了解,并且以第一人称述说。)

以下就是他所说出的整个故事:

我叫阿里,是以表演玩蛇维生的“弄蛇人”,在印度“弄蛇人”被视为卑贱的行业,形同乞丐,几乎一辈子注定了独身,没有人愿意嫁给这种没有出息的人。

通常我们都是当街卖艺,选个适当的地点席地而坐,取出一支笛子,吹奏一段富有东方神秘情调的旋律,以吸引路过的观光客,而绝大多数都是附近好奇的儿童。

当看热闹的人聚集得差不多了,我才把面前柳条篮子的盖子揭开,继续吹奏笛子,将篮内的眼镜蛇引出,使它随着旋律翩翩起舞,以博取观众的掌声和赏赐。

说到这里他苦笑一下,叹道:“所谓的弄蛇人,仅有这一技之长,其实跟乞丐有什么两样?”

我十几岁就学会了弄蛇,直到三十出头,仍然是孤家寡人一个,住在简陋的小木屋里,跟几条眼镜蛇为伴。每天能把肚子混饱就不错了,根本不可能有积蓄,那还敢奢想成家。

那一年印度流行霍乱,蔓延全国各地,人畜遭殃。我也病倒了,虽然大难不死,养的几条蛇却无一幸免。大病初愈,为了要抓些蛇回来训练,我独自深入了塔尔沙漠。

记得那时也是九月中旬,天气非常酷热,沙漠中又不易找到水源。加上我病后体力尚未完全复元,终于在第二天傍晚就不支昏倒了。

当我清醒时,已经是次日的凌晨,挣扎起来一看,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大蛇穴附近:我玩了十几年的蛇,抓蛇时身边带有蛇药,任何毒蛇闻到就不敢近身,甚至无法动弹。

我是以捕蛇和玩蛇为业的弄蛇人,见了蛇非但不怕,反而如获至宝。但是,当我正欣喜万分时,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慑住了。原来我所见到的,是在距离几码外的蛇群之中,坐着个白白胖胖的可爱小女孩!

她大约只有两岁,居然无惧于群蛇环洞,双手各抓了条眼镜蛇当玩具,在那里玩得非常开心。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是刚醒来神志不清,或是沙漠中常见的海市蜃楼。可是,当我定神看时,证实所见到的并非幻觉,而是实实在在的。

一个两岁的小女孩,怎会独自坐在蛇群中玩耍?

我首先想到的,就是可能有飞机在附近失事,坠落或迫降在沙漠中,这小女孩命大,得以不死,爬进了蛇穴。

不过我又想到,小女孩虽年幼无知,不懂毒蛇的可怕,但她怎会未曾受到伤害?

为了获得答案,我立即向附近一带搜寻,希望能寻获其他生还者,至少会发现她父母的尸体或失事飞机的残骸,这小女孩绝不可能是凭空掉进蛇群中的。

但我搜索了两、三个小时,没有任何发现,再回到蛇穴时,那小女孩仍安然无恙,在蛇群中玩得很开心。

我不能任由一个小女孩留在蛇穴中,抓了几条蛇放进麻布袋,就把她带了回去。

当时我有一个想法,认为失事的飞机可能坠落沙漠中,我不敢太深入,所以未能发现。如果小女孩的父母能生还,或是罹难家属报了案,必会有人展开搜救。一旦获知我救回了小女孩,必然会有一笔可观的赏金,那可是笔意外之财。

可惜一星期过去了,一个月,一年也过去了,始终没有一点消息,小女孩反而成了我的重大负担。

这里我必须补充说明一下,我住的地方非常偏僻,是在接近沙漠的山下,附近根本没有人居住,只有我一个人住在那简陋的小木屋里。不!从那时起,应该说是我和那小女孩两个人住了。

小女孩一天天长大,愈长愈可爱,可惜是先天性的聋哑残障。我们之间必须靠手势,比手划脚表达彼此的意思,否则无法沟通。

我仍然靠弄蛇维生,白天去城里各处表演,就把她一人留在小木屋里。她很乖,从不外出乱跑,只要有几条蛇作伴,她就能很开心地玩上一整天,等我天黑前替她带回吃的。

一直没有人寻找这小女孩,我已把她当作属于自己的了,并且为她取了个名字叫“蛇妞儿”。

蛇妞儿发育很早,才十一、二岁,就如同一个成熟而美丽的少女了。(在印度,这种年纪的少女,很多已经结婚生子为人母了。)木屋很小,仅能放得下一张单人木床,蛇妞儿从小就跟我一起睡。那一夜,我做了个怪梦,梦见一条巨蟒变成了人形,向我百般挑逗,要我跟她做爱。我这老光棍从未接近女色,那经得起她的诱惑,情不自禁地冲动起来。

就在这时,我突然从梦中惊醒,发现蛇妞儿赤裸裸地坐在床边,双手正好奇地在我身上轻抚着。

我一时忘了她根本听不见,不由地喝问:“蛇妞儿!你在做什么?”

蛇妞儿露出一脸天真无邪的笑意,以手势问我,她的身体为什么跟我不一样?

这问题教我如何回答?即使是做父母的,对她这么大的正常女儿,也不易用适当的言词解释清楚,何况她是个既聋又哑,从未跟其他任何人接触过的小女孩(尽管她的发育已似成熟少女)。

当时我根本无从向蛇妞儿解说,只有斥她赶快睡觉,心里却在想:“这女孩一天天长大了,不能再让她跟我睡在一起,改天得弄些木材回来,为她加盖一个小房间才行。”

我还没有睡着,她竟侧身搂住我,又不停地在我身上轻抚起来,尤其对我的下体特别好奇。天哪!这早熟的十一、二岁小女孩,竞然已对异性发生了强烈的兴趣!

在这种情形之下,我没有更好的办法,唯一能做的只有装睡,根本不去理会。可是,我毕竟是个正常男人,一个也有七情六欲的老光棍。虽然极力强忍住,但经不起她连续轻抚,使我逐渐冲动起来。

我一时情不自禁,翻起身抱住了她狂吻不已,同时两手在她赤裸的身上恣情地抚摸。天哪!当时我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竟然那样冲动,而她只是两岁就由我带回来抚养长大,才不过十一、二岁的小女孩!

但昏暗的烛光下,这个早熟的小女孩,看来竟似发育成熟的少女。

她对我突如其来的举动,非但丝毫不觉惊惧,反而紧紧搂抱住我的身体,仿佛怕我会突然停止或跑开似的。

我那时已经混乱了,愈来愈冲动,简直形同疯狂,狂吻着她的嘴唇,她的双峰,以及她的遍体……最后我脱去了身上的短内裤,像一头疯狂的猛兽扑压在她身上,在毫无拒抗下强暴了她。

不!“强暴”这个字眼用得并不恰当,因为她并没有挣扎或抗拒,就好像她希望我这样做似的。

从那一夜起,我们之间的关系和生活形态都有了改变,她已不再是我抚养的小女孩,而是我的妻子。

在那山边的小木屋里,我们没有物质享受,也不受任何外人的干扰。一对老夫少妻,过着夜夜春宵,如鱼得水的甜美生活。

不久,蛇妞儿怀孕了,我仍然每天去城市里弄蛇赚钱维持生活。那一天傍晚,我从城里带了些食物回来,发现她坐在小木屋前的地上,正在跟一个陌生的老人比手划脚地交谈。

这些年来,从来没有人来过我住的地方,如果对方是个年轻人,我一定会怀疑他不怀好意,垂涎蛇妞儿的姿色,但他是个至少六七十岁的老人。尤其看他那一身破烂的衣服,可能还比不上我,说不定也是个弄蛇人。

老人见了我,立即起身迎上前自我介绍:“我叫桑达古,是来自尼泊尔大吉岭山里的巫医。”

“噢,我是阿里。”我对巫医一向抱着敬鬼神而远之的态度:“请问来这里有什么事?”

桑达古笑了笑道“我正准备进入塔尔沙漠,找寻一种罕见的蛇类,经过这里,发现这间木屋,以为是没有人住的。想不到会住着这样一位美丽的姑娘,只可惜……”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索性接道:“不错,她是先天性聋哑,就算我有能力负担医药费,恐怕也治不好她了。”

桑达古问道:“你有没有试过巫医?”

“巫医?”我惊诧地看着他:“你是说,巫医可以医治她的聋哑?”

桑达古微微一笑道:“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可能不相信,但巫医确实具有很多不可思议的治病方法,如果你愿意一试,我可以让你们有意想不到的奇迹发生。不过,我必须要有相当的代价。”

我不禁苦笑道:“我只是一个苦哈哈的弄蛇人,形同乞丐,恐怕不可能……”

桑达古接道:“我要的代价不是金钱,只是利用你捕蛇的本领,协助我进入沙漠寻找一种罕见的蛇。”

我自信地道:“那不成问题,但不知你所谓罕见的蛇,是那一种蛇?”

桑达古道:“一种全身金色的小蛇。”

“金色小蛇?”我摇摇头道:“我捕了这么多年的蛇,非但没有见过,甚至从未听过蛇有金色的。”

桑达古正色道:“所以我才称它为罕见的蛇。”

我想了想道:“你确定塔尔沙漠里有这种蛇?”

桑达古迟疑了一下,才说:“我确定有这种蛇的存在,并且相信它是在沙漠里,但没有把握一定能找到它。”

“如果找不到它呢?”我问。

桑达古笑道:“以一个月为期,真找不到它我就放弃。”

我又问:“那你是先为我妻子治病,还是要我先协助你进入沙漠去寻找那条小金蛇?”

桑达古不加思索道:“为了让你安心陪我去寻蛇,我决定先替她治病,治不好,你也就不必陪我进入沙漠了。”

我当即欣然同意,答应他以巫术为蛇妞儿医治聋哑。

在我的想法,对蛇妞儿的天生聋哑,我从来没有奢望过她有一天会能说能听,既然桑达古充满自信,好像对治愈她有着绝对的把握,反正死马当活马医,即使治不好,也不可能比目前的情况更糟吧。

于是,在我向蛇妞儿比手划脚,使她明白一切后,桑达古便要我留在小木屋外,偕同蛇妞儿进屋开始治病。

我无法亲眼见到屋内的情形,既无聊又焦灼地守在外面,甚至听不出一点动静。

直到深夜,才见桑达古满头大汗,气喘如牛地走出。

我忙不迭迎上前,急切问道:“怎么样?”

桑达古精疲力尽地在门口坐下,喘息着道:“她睡着了,这一觉可能要睡到天明。你可以进去看看,但千万不可动她。”

我点了下头,就急忙走进屋去。

从窗口射进的月光下,只见蛇妞儿全身赤裸地仰面躺在木床上,双手交叉放置在胸前,身体四周则排列着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包括有鸟类的羽毛、鹰爪、兽牙,以及几个缩小的人头骷髅。

蛇妞儿的睡态十分安详,那成熟而健美的赤裸胴体,简直诱人已极,仿佛是熟睡中的维纳斯女神。

突然间,我脑子里闪出一个意念;桑达古把蛇妞儿带进来,没有一点动静和声息,这几小时究竟对她做了些什么,使她昏睡不醒?

一股莫名的怒火,使我转身冲出木屋,愤声向正走开的桑达古质问:“你把她怎么了?”

桑达古却若无其事地笑道:“你认为我把她怎么了?我是在为她施法治病呀!”

我怒哼一声道:“治病需要把衣服脱光吗?”

桑达古这才明白我发怒的原因,轻描淡写道:“这也值得大惊小怪!即使现代的妇产科医生,为女病人检查,开刀或接生,这种情形已不足为奇了,你还这么保守?别忘了,我是个以巫术治病的巫医!”

我顿时哑口无言,不再跟他争辩。

桑达古忽然发现我带回的那包食物,放在装蛇的柳条篮子上,走去拿了起来问我:“我整天没有吃东西了,可以吃吗?”

反正蛇妞儿在昏睡,我也毫无食欲,便点了点头。

桑达古倒一点也不客气,在地上坐下,打开纸包就把食物用手抓起连连往嘴里送。

他像是饿极了,两个人的食物,竟被他狼吞虎咽地一口气吃得精光。然后拍拍肚子笑道:“唔…。味道很不错,阿里,你一定很爱你的妻子吧?”

我漫应了一声,心想:“废话!这么年轻美丽的妻子,谁会不疼爱?何况我是个不容易娶到妻子的弄蛇人!”

当然,桑达古绝不会想到,我这妻子是从小在蛇穴里“捡”到的。

可是他却好奇地问:“阿里,据我所知,在印度弄蛇人是最卑贱的行业,不太被人看得起,几乎没有人愿意把女儿嫁给弄蛇人,你怎会娶到这样年轻,又这样美丽动人的妻子呢?”

我只好随口答道“她是被人遗弃的孤儿,由我抚养长大的。”

桑达古若有所悟道“噢,大概因为她从小就聋哑的缘故吧?唉!她的父母也太狠心了,即使生理上有残障,总也是自己的骨肉。”

我没有搭腔,惟恐他打破砂锅问到底,问个没完没了。

幸好他不再多问,躺在地上睡了。

他倒真能随遇而安,吃饱了一躺下,不消片刻已是呼呼大睡,鼾声大作起来。

我却没有他那样好命,心里一直焦灼不安,实在不敢相信巫医有那么大的本事,能把天生聋哑的蛇妞儿治好,明天一觉睡醒就能听能说。

那真是奇迹了!

整夜我连眼睛都未闭一下,不时进木屋去看看蛇妞儿,见她仍在熟睡又走了出来。一直到天色微明,蛇妞儿尚未醒,桑达古倒已坐了起来,伸了个大懒腰,看看天色道“哦,我得进城去准备些干粮,沙漠里可找不到吃的……”

不等他说完,我已冲到他面前,气愤道:“哼!你是不是想开溜?”

桑达古怔了怔,反问我:“我为什么要开溜?”

我毫不保留道:“因为你有自知之明,知道根本治不好我妻子的聋哑!”

桑达古哈哈大笑道:“你以为我只想骗你那一包食物?”

我再也忍不住了,把憋了一夜的话骂出来:“你这卑鄙的老色鬼,一定是看我妻子年轻貌美,故意以治病为幌子,用什么鬼法术催眠了她,使她昏睡中任由你摆布。如果不出我所料,昨夜的那几个小时中,你早已玷污了她!”

桑达古并不动怒,大概是作贼心虚,被我说中了,只是淡淡一笑道:你的想像力倒满丰富的!”

我更怒不可遏道:“老色鬼,你给我好好听着,在她醒来之前你别想离开一步。如果她醒后仍是又聋又哑,我就要你的老命!”

桑达古耸耸肩,两手一摊道:“早知如此,我真不该不料正在这时,忽听有人叫了声:“阿里。”

这些年来,我没有一个朋友(除了蛇妞儿),几乎没有人知道我的名字。尤其是个少女的声音在叫我,那会是什么人呢?

当我猛一转身时,发现站在小木屋门口的竟是全身赤裸的蛇妞儿!

会是她在叫我?我震惊得呆住了。

蛇妞儿大概一时兴奋过度,忘了自己是赤身露体,一眼发现桑达古正面带微笑看着她,“啊!”了一声,急忙回身避进屋里。

我追了进去,将她紧紧抱住,报奋道:“蛇妞儿,刚才是你在叫我?再叫一次!再叫一次!”

蛇妞儿果然开口了:“阿里!阿里……”

我几乎不敢相信,顿时惊喜交加,抱住她连连狂吻。

蛇妞儿又说话了:“阿里,你弄痛我了。”

夭哪!那老巫医究竟是有什么不可思议的法术,还是天神的化身,竟能在一夜之间,让天生聋哑的蛇妞儿,当真能开口说话了!?

我这才想起外面的桑达古,忙放开她:“蛇妞儿,快穿上衣服,我们要谢谢那位医好你的大恩人。”

等蛇妞儿一套上衣服,我就拉着她的手冲出木屋,但桑达古却已不知去向。

我惊愕住了,更怀疑桑达古是天神的化身,医治好蛇妞儿后便消失无踪了。

当时我真的是这么想,急忙拖了蛇妞儿跪下,伏地向东方连连膜拜叩谢。

然后我们回到小木屋里,蛇妞儿一直不停地说话,仿佛要把憋了十一、二年的话一口气说出来。我几乎一直在听,那声音简直比世界上最美妙的音乐更悦耳动听,听了整整几个小时。

我也不去城里弄蛇了,让她说个够,我也听个够。

谁知到了中午,不辞而别的桑达古竟出而复返,并且雇车载回满满一车各种食物。

他倒设想很周到,罐头食物和干粮是为蛇妞儿准备的,我和他则是市面上出售的所谓“太空食品”,通常是给登山者用的,一小盒内装有特制营养饼干、巧克力糖、姜糖及维他命丸,足够补充一人每日的营养所需。

我这才记起,曾经答应陪同他进沙漠去寻找金色小蛇的事。

不料蛇妞儿极力反对,甚至把我拖进木屋,认真地警告说:“阿里,如果你陪他进入沙漠,我就变成蛇离开你,让你永远再也见不到我!”

桑达古已医好了她的聋哑,我怎能不遵守承诺呢?

何况,蛇妞儿只是说气话,她怎么可能当真变成蛇离开我,那不成了神话!

为了答谢桑达古,我终于不顾蛇妞儿的劝阻,毅然决定深入沙漠去寻找那罕见的蛇类。

蛇妞儿非常失望伤心,最后又泪眼汪汪地再一次警告我:“等你回来时,我已经变成蛇离去了!”

她的威胁未能改变我的决心,仍然与桑达古各自背着一大袋“太空食品”,以及水和装蛇的柳条篮子,在当天就进入了一望无垠的印度大沙漠。

我领着桑达古,首先前往当年发现蛇妞儿的蛇穴,只见群蛇聚集,万头钻动,可惜并没有找到他所形容的那种金色小蛇。

于是,我们继续深入沙漠,各处搜寻蛇踪。

捕蛇是我的专业,即使从风中传来的特殊腥味,我也能闻出哪里有蛇。

就这样一天天地寻找,找了整整一个月,结果毫无所获,桑达古感到非常失望,只好沮然决定放弃。

因为他也必须遵守诺言,以一个月为期,找不到就不再继续找了。

当我们出了沙漠后,便分道扬镳,互道珍重分了手。

不料我回到小木屋一看,蛇妞儿早已不知去向。

一个月前桑达古从城里购回的食物原封未动,足见是当我去沙漠后,她就离开了小木屋。

难道她真变成蛇,永远离开了我?

从那一天起,我就不断地各处寻找,寻找……

阿里说完他的故事,已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引来其他酒客一阵嘘声。

吧女喝斥了两句,才使他止住。

高达问道“他的故事说完了?”

吧女点点头,笑道:“大概说完了吧。”

高达道:“你问问他,他老婆变蛇跑掉多久了?”

吧女“噗嗤”一笑,道“先生,你还真相信他胡说八道?”

高达置之一笑道:“你替我问他就是了。”

吧女耸耸肩,只好问了阿里一声,翻译道“他说已经找了半年多啦。”

高达想了想,掏出一万卢比,丢在桌上道“他要喝多少尽量让他喝,你们两位陪着他,别让他走掉,我回饭店去一下,很快就回来。”说完起身拍拍阿里肩头,便径自匆匆离去、回到饭店,他立即通知柜台为他接巴黎电话,在纸上写下克莉丝汀的电话号码。

刚进房不久,铃声就响了,巴黎电话已接通。

但接听的不是克莉丝汀,而是她的私人女秘书,一听是高达,立即告诉他:“最近她不住在别墅,请高先生留下电话号码,我立即通知她回你电话。”

高达只好说出新德里饭店的名称,以及房间号码。

挂断电话后,等了将近半小时,电话铃才响。

抓起话简,对方果然传来克莉丝汀的声音:“高,怎么到今天才给我电话?你已到了新德里,一定有好消息给我吧!”

高达强自一笑道:“我人是在印度,可惜没有什么好消息。”

“少骗我!”克莉丝汀嗔声道:“如果没有追回那块原石,你空手跑去印度干嘛?”

高达道:“这个嘛……来话长,我想先听听你那边有没有什么新的情况?”

克莉丝汀叹了口气:“自从那天以后,我就不敢住回别墅了,干脆暂时住在饭店里,也就是你原来住的那个房间。”

“哦?那你的周末酒会呢?”

“也停办了好几个星期,为了我的周末酒会突然不如期举行,现在整个巴黎的社交圈谣言纷纷,甚至有人怀疑国际股市连续大跌,使我破了产呢!”

“那真不幸!这样一来,你这亿万富婆的身价不也跟着跌停板了?”

“谁还管这些!”克莉丝汀又叹了口气:“最近我每夜做噩梦,精神都快崩溃了,只好要我的女秘书每晚来陪我。

高,你快告诉我,究竟有没有追回那块原石,或是找到了什么线索呀?”

高达这才把离开巴黎后的全部经过,简单扼要地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关于查证克莉丝汀身份,以及所说故事的真实性,自然要尽量避重就轻,轻描淡写一笔带过,重点是落在最后阿里的那段奇遇上。

克莉丝汀听毕,惊问道:“高,那个叫桑达古的老巫医,会不会就是我当年遇见的老黑”?”

高达笑问:“你怎会把他们联想在一起了?”

克莉丝汀沉吟了一下,才说:“我一直在想,那块原石一定有某种不可思议的神奇力量,而老黑’也不是普通的老……对了,记得那天你不是问过我,当时有没有怀疑他不是地球人’吗?”

高达道:“对,我是问过。”

克莉丝汀接下去道:“你问这句话时我没有在意,可是后来愈想愈觉得他确实很特别,跟一般人不太一样,说不定真是来自外太空其他星球的ET’。但我在电影上看到的外星人,好像跟人类完全不同。也许电影上的外星人,只是编剧导演的想像,实际上外星人跟人类是一样的吧。所以刚才听你说了遇见那养蛇人的事,我才突然想到,那个自称巫医的桑达古,很可能就是老黑。他去沙漠找的不是小金蛇,而是找那块原石!”

高达不以为然道:“但原石失窃之前,一直是在你那里的。

“这……”克莉丝汀顿了顿,忽道:“高,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在时装大展结束的第二天,尼考尔突然失踪了,至今不知他的去向。”

高达诧异道:“哦?没有人知道他去哪里吗?”

“没有。”克莉丝汀道:“他甚至对时装公司的事,也未向任何人交代什么,好像是突然间消失了似的。”

高达想了想道:“这个不去管他了。我打电话给你的目的,是要你把那原石的十二张照片,立刻以卫星传真显像寄给我。”

克莉丝汀莫名其妙地问“你要那些照片干什么?”

高达郑重其事道:“我自然有用,这件事非常重要,请尽快寄来。”

克莉丝汀道:“我知道了,地址就寄你住的饭店?”

“对!”高达道:“有进一步的消息,我会通知你的,拜拜。”

“拜拜,祝你一切顺利!”

高达挂断电话,立即出了房间,离开饭店赶回“夏威夷酒吧”。

不料阿里已不在,那张桌位换了别的酒客。

那吧女正在另一张桌位,跟酒客打情骂俏,见了高达忙起身过来告诉他:“那个疯子留不住他……”

高达大为失望,忽道:“我想带你和另一位小姐出场,包你们一星期,愿不愿意?”

吧女笑道:“只要有代价,包一个月都可以。”

高达道:“好,照你们的行情,我加倍付。”

吧女喜出望外,立即去找来另一吧女,匆匆进内换了身外出服,就随高达离开了酒吧。

高达把她们带回饭店,在同楼另开了个房间。

两个吧女一个叫茱丽,一个叫苏珊。她们会错了意,以为高达这位东方客喜欢玩“双响炮”游戏,一进房间就双双去浴室清洗。

其实高达带她们回饭店,是要利用她们当翻译,并且去把阿里找来。

洗到一半,茱丽忽然从浴室探身出来,向坐在沙发上猛吸烟沉思的高达问:“先生,你也进来洗个澡吗?”

高达作个手势:“不用了,你们洗吧。”

两个吧女很快洗毕,光着身子走出浴室来到高达面前,展示她们赤裸裸的诱人胴体。

茱丽身材高挑,略嫌瘦长,但双峰特别发达,几乎不成比例,一看就知道经过隆乳手术,,才会如此“突出”。

她有一头亮丽的金色披肩长发,连浓密的体毛也是金色,看来十分炫目。

苏珊则是夭生丰满,颇有热带女郎的韵味,乌黑的长发烫成波浪型,如果穿上草裙,十足像夏威夷的少女,其实她是印度的邻国巴基斯坦人。

她们站在高达面前搔首弄姿,扭腰摆臀,做出撩人的姿态,以引起这位东方客的欲火。

但高达无动于衷,淡淡一笑道:“别浪费时间了,快穿上衣服,我有工作派你们去做。”

茱丽妩媚地笑道:“我们‘工作'是不用穿衣服的呢。”

高达“哦?”了一声,笑问:“你们要到街上去表演裸奔?”

茱丽怔了怔“我们干嘛要到街上去?”

高达道:“因为我要你们去找那疯子,找到了就把他带回这里来。”

两个吧女互望一眼,刚要提出异议,高达已掏出两张百元的美钞,分别塞在她们手上:“这是车马费,不算在正帐内,找到了那个疯子另外有赏,快去吧!”

茱丽和苏珊顿时喜出望外,忙不迭地穿上衣服,各人送上个热吻,始兴冲冲相偕离去。

高达支走了两个吧女,才脱光衣服,进入浴室洗澡。

他放满了水,躺进浴缸,开始把整个事情整理出一个头绪来。

根据克莉丝汀自己述说的故事,她之所以成为亿万富婆,完全是靠“老黑”的那一大袋钻石。关于这一点,似乎可以相信,否则凭她一个出卖肉体维生的私娼,怎么可能摇身一变,成为巴黎社交圈中,众所瞩目的名女人。

至于那块神奇的原石,究竟有着什么不可思议的“超能力”,到目前尚不得而知。但它本身的价值已无可置疑,不然老黑不会以一大袋钻石,作为要求克莉丝汀将原石送往印度的代价。

如果老黑真是来自其他星球,那他的一大袋钻石来源,似乎没有必要去研究。也许在他居住的星球上,遍地钻石,俯拾皆是,就跟普通山石一样不足为奇。

问题在于那块中间有金色小蛇的原石,老黑只要求克莉丝汀把它送到印度,既无地址,也没有指定的联络人,说明到时自会有人去找她。而对方唯一能表明身份,取得那块原石的“证件”,只是小腹上刺有金色小蛇标志而已。

试想,印度地方那么大,连哪一个城市都未指明,而对方根本不认识克莉丝汀,凭什么能找上她?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原石本身能发出某种磁力或讯号,使对方能凭探测器追踪而至!

高达并未携来那块原石,他要想引出对方的人,势必另谋计策。…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伸手摘下挂在壁上的分机,应了一声,对方竟传来克莉丝汀的声音:“高,照片我已交给女秘书去寄了,最迟明天一早就可收到,不过,有件事我没有向你说明,因为我觉得并不太重要,可是我刚才想了又想,认为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高达笑道:“那就请说吧。”

克莉丝汀道:“关于我的身世,以及杀了那心理变态狂人的事,我只告诉过你一个人。但我遇见老黑的那段奇遇,尼考尔也知道,事实上,仿制那块原石的主意,就是他替我出的。”

高达诧异道:“哦?你为什么告诉他?”

克莉丝汀沮然叹了一声:“那时我每夜做梦,精神几乎已经崩溃,跑去看了几次心理医生,结果毫无用处,只有藉喝酒麻醉自己。

有一天下午尼考尔来看我,送来几套特地为我设计的时装图样,当时我已经喝醉了,又哭又笑。他看了我那种情形,先是极力安抚我,后来好奇地问我究竟有什么烦恼的事。

在那种情形之下,我已失去控制,迷迷糊糊中说出了心。

里的秘密。告诉他对老黑的愧疚,以及近来一直被同样的噩梦惊扰。

尼考尔听了,指出我完全是心理作祟,自觉愧对老黑,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为了使我求得心安,建议我不妨派人把那块原石送到印度去。我坚决不肯,他才替我出了个主意,用仿制的送去。

高达心想:“仿制的本身不能发出讯号,对方如何能追踪而至?”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克莉丝汀又道:“高,我之所以把这个告诉你,是跟你通过电话后,一个人坐在房间里胡思乱想,突然间想到,原石会不会是被尼考尔偷走了。”

高达惊诧道:“你怎会想到是他?”

克莉丝汀道:“我自然是有根据的,首先,他是这座别墅的原主,对整个环境了若指掌,尤其主卧房隐藏壁门的保险箱,原来就有,只不过是我改变了箱门设定的密码,并且加装了红外线防盗设备而已。如果他存心盗取那块原石,并不是绝对办不到的。

其次,那块原石的秘密和价值,除了你之外,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也许他早就有了觊觎之心,一直迟迟未下手,可能是惟恐我一旦发现原石失窃,第一个就会怀疑他。所以等到那次的周末酒会,把你和钱先生带去,故意陪着你们,那是最有力的不在场证明。实际上他早已安排好一切,派了别人算好时间下手。

尤其可疑的是,他要人故意在我房里留下那么多毒蛇,使我心虚不敢声张。以为是我向老黑立下的重誓,果然应验了。这事在我告诉你之前,只有他一人知道,除了他,谁会想出这种安排呢?

最后,是他在时装大展结束后,第二天就突然失踪。如果不出我所料,他极可能是带着原石远走高飞,甚至是去了印度!”

高达不由地笑道:“你真可以当女神探了!不过,你怎会认为他有来印度的可能?”

克莉丝汀道:“那块原石可能是无价之宝,也可能具有某种不可思议的神奇超能力,但它不易出售找到适当买主。

也许尼考尔财迷心窍,认为老黑能以一大袋钻石为酬,要求我把原石送往印度。同样的,他只要把原石带去印度,对方的人找来,也会不惜代价要他交出吧。”

高达沉吟一下道:“唔…听你这么一说,倒真有几分可能呢。不过,我也正在用我的方法,希望能把对方引上门来,解开那块原石之谜。只怕万一被你料中,尼考尔当真带了原石已来印度,被他抢先跟对方接上了头,那我就枉费心机了。”

克莉丝汀好奇地问:“高,你要那十二张照片,究竟打算做什么用?”

高达笑道:“对不起,我必须卖个关子,等有了结果再跟你联络吧。”

克莉丝汀不便追问,只好说声“拜拜”挂了电话。

高达浴毕,腰间围了条浴巾就走出浴室。

□□□

一直等到天黑,两个吧女才相偕回来,她们没有找到阿里,使高达感到有些失望。

茱丽很有把握地道:“那个疯子每天都在大街小巷乱跑,明天我们一定能找到他的。”

高达微微点了下头,问道:“你们用过晚餐没有?”

茱丽嗔道:“我们一直在找那疯子,腿都快跑断了,那有时间停下来吃东西呀!”

苏珊不由地骂道:“死疯子,平时撵攆都撵不走,现在要找他偏偏连人影都见不到了!”

高达置之一笑,拿起电话通知服务台,要餐厅替他们送三份全餐及一瓶白兰地到房间来。

两个吧女显然回酒吧去过,带来一只大手提袋,当即取出两袭草裙换上,上身却整个赤裸着,仅在颈上套个花环,扮成了两个夏威夷女郎。

茱丽又取出个手提录音机,播放出夏威夷情调的音乐,两人就在高达面前舞了起来。

高达今夜反正闲着无事,也不打算外出,正好留在房间里跟她们疯上一疯。

她们全身赤裸,仅围着草裙,挂了花环,扭腰摆臀地舞动着。只见乳波弹跳,臀浪摆动,使出了混身解数。

高达一时兴起,也起身加入她们,手舞足蹈起来。

两个吧女舞得更起劲了,一左一右,把高达夹在当中,嘴里还跟随音乐哼唱着。

一曲舞毕,茱丽转身双臂勾住高达的脖子,就垫起脚尖送上个火辣辣的热吻。

正好门铃响了,苏珊去开门,侍者推着餐车进房一见,顿时目瞪口呆。

苏珊说了句印度语,就把侍者推出房,关上了房门。

茱丽仍然搂住高达狂吻不已,苏珊不禁笑道:“你们慢慢吻吧,我可是饿坏了,要先吃啦。”

拥吻的两人根本充耳不闻,苏珊耸耸肩,两手一摊,径自把餐车推至沙发前,坐下就动手吃了起来。

好在是西餐,各人一份。而她来印度已好几年,连刀叉都不用,习惯了用手抓着吃。

浪子高达的生活方式,一向是放荡不羁,加上他玩世不恭的个性,几乎每天离不开酒色财气。自从离开巴黎,他已多日不知肉(女人)味,这时茱丽猛使洋劲,送上火辣辣的热吻,正对了他的胃口。

反正传真照片明天才能寄到,今晚也不可能找到阿里,他索性把一切暂时抛开,决心尽情享受属于自己的人生。

尽管这两个吧女在他浪子高达眼里,距离“美”的标准还差得远,但不可否认,她们毕竟是年轻女人,而且是“学有专长”,懂得迎合和诱惑男人的女人!

他现在所需要的正是这种女人,只求感官上的刺激和享受,不必有任何牵挂或顾忌。

茱丽用双手勾住高达的脖子,垫起脚尖送上热吻,他的两手便自然而然地搂住了对方的纤腰。

高达对女人的品味甚高,而且很有研究,更了解怎样应对不同身份的女人。像这种虚情假意的吧女,就不必花太多时间调情。

高达随着录音机播放出的电吉他悠扬旋律,一面跟茱丽互相“舌战”,一面缓缓移动舞步,双手则在她弧形的腰部轻抚着。

他们的上身均赤裸着,这个拥舞热吻的姿势,使双方的胸部至腹部紧紧相贴。茱丽脖子上挂的花环,经不起他们的揉压,早已花瓣纷落,洒落了一地。

不管茱丽的双峰是否经过隆乳手术,她那丰满挺实的一对肉球,仍替高达的感受上带来无比刺激。

尤其她藉着舞步移动,故意不停地扭动娇躯,使紧贴在高达胸脯的双峰不断磨蹭。

而高达那一片浓密而粗毛的胸毛,也为她带来无比的刺激,令她感到舒适和冲动。

他们似已忘了苏珊的存在,在悠扬的夏威夷情调音乐旋律中,继续热吻拥舞着。…苏珊已吃得差不多了,用餐巾擦擦双手和嘴边的油渍,忍不住笑道:“茱丽,我们该换班,换你来吃了吧。”

茱丽充耳不闻,忘情地正向高达猛使洋劲。

苏珊有种被冷落的感觉,使她有些不甘寂寞,轻咬一下自已的下唇,突然起身来到高达身后,出其不意扯下他围在腰间的大浴巾。

高达刚才浴毕,只围了条大浴巾就走出浴室,被苏珊一扯掉,顿时成了赤身露体,一丝不挂了。

苏珊看在眼里,不禁吃吃地笑了起来。

不料高达竟似浑然无觉,继续跟茱丽热吻拥舞。

苏珊耸耸肩,做个无奈的表情。

但她不甘寂寞,索性脱掉草裙,除下花环,上前从背后紧紧抱住了高达的身体。

高达顿时被她们前后夹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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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17: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全印度各地的报纸,都以整版版面,刊载出一幅图文并茂的巨大广告。

广告的文字不多,以英文及印度文说明,出售一块两公斤以上的钻石原石,有意者可亲至广告中的地址当面洽淡,物主是“高先生”。

十二张原石的彩色照片,整齐地排列成三排。

这已经是高达来新德里的第三天了。

第二天上午,他一接到卫星接收的传真照片,就亲自持往当地的一家报社,委托刊登这则巨幅广告,并委请代发其他各地报社,当下付清连续刊登三天的广告费。

为了方便起见,高达临时在郊区租下了一幢小别墅,并且立即以越洋电话通知了克莉丝汀,以免她万一有急事找不到他。

两个吧女的任务,仍然是去找阿里,可是一连找了两天,竟未见到他的人影。

高达把一切安排好,现在只等对那原石有兴趣的人,看到广告找上门来了。

整天没有任何人上门,一直到下午五点多钟,高达正无聊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门铃突然响了两声。

高达顿时精神一振,个箭步就冲出去开门。

门外是个身穿印度传统服饰,蒙着面纱的少妇,门口尚停了辆红色双座小跑车,显然是她开来的。

两个吧女不在,没有人翻译,高达只好以英语问:“请问这位女士是?…”

少妇以生硬的英语接道:“我是看了广告来的。”

高达暗喜,忙把少妇很礼貌地请入客厅,招呼道:“请坐。”

少妇大大方方坐了下来,眼光四下流转着。

高达走去关掉电视,回身在一旁沙发上坐下道“请问女士是自己想买,还是……”

少妇道:“是我自己想买。”

“很好。”高达洒然一笑:“这样我们自已就可以作决定,不需要经过其他人同意了。”

少妇问道:“请问这位先生,那块原石是属于你所有吗?”

高达道:“是的,否则我哪有权将它出售。”

少妇又问道:“你真的愿意出售?”

高达微微点了下头,笑道:“不然我何必刊登那么大的广告,广告费可不便宜呢。”

少妇勉强笑了笑:“你打算卖多少钱?”

高达信口道:“一亿美金!”

少妇并未被这数字所惊,以淡淡的口吻道:“价钱不成问题,但我要先看看东西。”

高达笑道:“你已经看到广告上的照片了。”

少妇摇摇头道:“光看照片没有用,即使是买个一克拉的小钻戒,我也有权要求先看品质,何况是花一亿美金。先生,你说是吗?”

高达笑了笑道:“当然,当然。恕我说句不礼貌的话,一亿美金不是小数目,不是一般人能拿得出的,我是不是也应该知道,你真能付出一亿美金吗?”

少妇略一迟疑道:“先生,请问你,如果是你进入商店买东西,店员不至于要先看看你身上是否带了足够的钱吧?

况且,我只要看中意,立刻可签发支票,等你兑了现才把东西交给我,这样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

高达皱了皱眉头,正想趁机试探出少妇的身份,忽听门铃又响了。

“对不起,我去开门。”高达匆匆走了出去。

门外在红色小跑车后,又停了一辆黑色大型轿车,司机留在车上,三名身穿深色西服的壮汉,陪着一个穿白色西服戴草帽的中年绅士,站在门口。

高达暗存戒心,但不动声色,仍然开了门,若无其事地笑问:“几位是看了广告来的吗?”

中年绅士微微把头一点,显然他能听懂英语。

高达关上栅式铁门,带他们四人进入客厅,却已不知少妇的去向。

难道她竟会在空气中突然消失?

当然不可能,一定是她不愿跟后来的这些人照面,径自避进了里面的房间去。

高达也不在意,招呼道:“请坐。”

中年绅士像是西方人,大刺刺地坐下了。四名壮汉则是印度人的长相,恭立在沙发后,大概是他的保镖。

坐定后,中年绅士便开门见山道:“我要买那块原石,价钱由你开,我不喜欢讨价还价。”

高达笑道“好极了,今天已经有位女士,愿意出一亿美金,不知你这位先生是否能出得更高?”

中年绅士未置可否,从上衣口袋取出名贵雪茄,一名壮汉忙掏出打火机为他点着。

他夹着雪茄吸了两口,似乎故意让高达看到,他无名指上戴着的大钻戒(至少在五克拉以上),然后慢条斯理地道:

“那位女士见过那块原石了?”

高达强自一笑道“她既出了价,当然。”

不料中年绅士接道:“当然没见过,因为那块原石根本不在你手中!”

高达暗自一怔,诧异道:“你认为我是在开玩笑?”

中年绅士道:“没有人会花那么大的广告费,开这种玩笑的。你既持有照片,不管有没有见过原物,至少证明有那件东西的存在。我这个人很干脆,也可以说很特别。不必看原物,只要你说出那些照片的来源,价码由你开,我绝对不折不扣,如数照付。”

高达洒然一笑道:“这位先生果然干脆、痛快,我最喜欢跟这样的人交朋友。所以,我也很千脆,只要你说明不惜代价要得到它的原因,我就无条件奉送。”

中年绅士突然敞声大笑起来。

高达为之一怔,悻然道:“你认为我又是开玩笑?”

“不!”中年绅士止住了笑,冷声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你是不知道那块原石的真正价值和用途,所以不惜花费巨额广告费,目的是把知道它价值和用途的人引上门来,然后奇货可居,待价而沽!我说得对吗?”

高达道:“就算你说对了,那我最终目的还是要把它出售,只不过是知道它的价值和用途后,说不定会狮子大开口罢了。”

中年绅士脸色霍地一沉:“高先生,我的时间很宝贵,现在只问你一句,说出照片的来源你要多少钱?”

高达笑问:“就这么简单?”

中年绅士断然道“就这么简单!”

高达故意装出一副贪婪之情道:“唔……你不说明它的价值和用途,教我怎样开价呢。”

中年绅士冷哼一声:“你没有知道的必要!”

高达面有难色道:“这。”

“高先生!”中年绅士以威胁的口气道:“你最好放聪明些,否则。。”

高达眼皮一翻:“怎么样?”

中年绅士轻咳一声,似在发出暗号,三名壮汉立即从沙发后绕出,各自解开上衣钮扣,故意露出胁下枪套里的枪柄。

高达冷冷一哼,怒道:“怎么,要来硬的?”

中年绅士猛吸两口雪茄,笑道:“高先生,其实在我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你手中没有那块原石,甚至它根本不在印度。不过,你既然不惜花费刊登那么大的广告,自然见过原物,才能拍摄照片,你的目的不外乎是金钱,所谓货卖识者,希望引出急于得到它的人,来个狮子大开口。这点,我保证可以满足你,即使东西不属你所有,只要你告诉我它在什么地方就行了。我已经说得很清楚,如果你还想不通,非逼我做不太愿意做的事,那也就怪不得我了!”

高达听毕,心里已经明白,果然不出他所料,那块神奇原石的本身,必能发出磁力或电波,否则这中年绅士怎会知道东西不在他手中,甚至不在印度?

“老黑”当年重托克莉丝汀,只要把原石送来印度,自会有人去找她。由此可见,必须原石进入印度,对方才能根据所收到的讯号追踪而至。换句话说,超出一定距离的范围之外,对方就收不到讯号了。

从这一点可以证明,如果原石真是被尼考尔所盗,那么他一定尚未来到印度。

但是,先后相差不过几分钟,怎会有那印度少妇,和这中年绅找上门来?

显然他们都想得到原石,却不是同路人。尤其这中年绅士,竞不惜以武力通高达说出它在何处。

高达并未把三个带枪壮汉看在眼里,但他的目的,是要探出那神奇原石的秘密,不想以武力解决。听了中年绅士撂出狠话,淡然一笑道:“老兄,你既然明知东西不在我手中,甚至不在印度,耍狠也没有用。不过,我不妨对你实说吧,金钱和武力都不看在我眼里,除非…。…”

中年绅士迫不及待地追问:“除非怎样?”

高达道:“我是受人之托,要把东西交给指定的对象,除非你能证明就是那个人,否则免谈!”

中年绅士沉吟一下,问道:“要怎样证明?”

高达笑道:“如果你就是指定的对象,不用我说出,你也应该心知肚明。”

中年绅士道:“好!我向你证明!”一打手势,三名壮汉立即亮出了手枪。

忽听一声娇喝“把枪放下!”

三名壮汉闻声一转头,只见那印度少妇从里面房间走出,手上执着个如同小型手电简的玩意儿。

高达趁三人一分神,冲上前就双拳左右开弓,攻了两名壮汉个措手不及,仰面向后栽倒。

另一壮汉不敢贸然开枪,惊得一怔之际,已被高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将枪夺下。

中年绅士霍地站起,见状惊怒交加,但他看了那少妇手中执的玩意儿,似乎心生畏惧,只好态度转软,向高达强自一笑道:“看来这位女士的条件,一定比我出的更高吧。”

高达冷哼一声,不屑道:“至少她比你们懂礼貌!”

中年绅士耸耸肩,向刚爬起的两名壮汉一使眼色,便一言不发地向外走去。

高达也不拦阻,等三名壮汉跟着出去,故意提醒他们:

别忘了替我把大门带上!”

但他等了片刻,并未听见关铁门声,接着轿车开走了。

他只好耸耸肩,自己出去关门。

高达回到客厅时,见少妇已收起那小电筒似的玩意儿,不禁好奇地问:“你刚才手上拿的是什么?”

少妇笑而不答,却说“他们不会就此罢休,一定会再来的!”

“哦?”高达又问:“你认识他们?”

少妇道:“不认识,但我可以猜出他们是什么人。”

高达心中一喜,忙把夺得的枪插在腰间,问道:“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他们是干什么的?”

少妇摇摇头道:“不必管他们了,刚才你对那个人说的话我全听见,你不是说受人之托,要把东西交给指定的对象吗?那你就应该交给我!”

“没问题,"高达洒然一笑:“只要你能证明,你就是指定的对象。”

少妇迟疑一下,随即拉开斜裹身上的宽幅绸裙,露出仅穿一条白色紧狭内裤的下身。

在她的小腹上,赫然刺着一条金色小蛇!

乍看之下,就跟克莉丝汀横在小腹上的开刀伤痕模一样。

“老黑”要求克莉丝汀,把那块神奇的原石送来印度,交给小腹上刺有金色小蛇之人,那么眼前这少妇绝对错不了了。

人是找对了,可是高达却交不出东西来。

少妇等他看清小腹上的标志,便把斜裙裹回身上,遂道:“高先生,是'老黑'要你来印度的吗?”

高达一时无从回答,支吾道:“这…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们坐下来谈吧。”

少妇点点头,坐了下来。

□□□

高达坐下沉吟了一下,正色道:“几年以前,有个杀了人的女人逃进缅甸的深山里,遇见个自称老黑'’的怪老头。

当时他身患重病,而且两腿受了重伤,已是奄奄一息了。

在那种情形之下,他要求那女人把一只小铁箱送到印度,交给小腹上刺有金色小蛇的人,给她的代价是一大袋钻石。但是,那女人趁老黑’的病痛发作时,夺了那只兽皮大口袋就逃走。

细节我不必说了,反正那女人靠了那一大袋钻石,摇身一变成了亿万富婆。而她却没有遵守对老黑’的承诺、把那小铁箱送到印度,竟然据为己有。

一直到半年多之前,由于她良心不安,夜夜做梦,才想起曾在·老黑’面前立下的重誓;如果不把小铁箱送到印度,交由小腹上刺有金色小蛇的人取去,必将死于百蛇毒牙之下!”

少妇振奋道:“所以她托你来印度,刊登巨幅广告把我引来!”

高达摇摇头道:“事情并不完全是这样、其中有些变故,而且目前她已遗失了那块原石。”

少妇全身不由地一震,惊问道:“遗失了?”

高达道:“说得正确些,是被人盗去了。”

少妇脸色大变,情急道:“糟了!万一落在他们的人手里,地球将遭到空前的大灾难!”

高达问道:“你说的‘他们'是指什么人?”

少妇犹豫了一下,始道:“来自金蛇星的“蛇人!”

“蛇人!?”高达为之一怔。

少妇道:“那是蛇与人交配下的产物。”

高达想起“精怪”一书中,原振侠医生遇上的“怪老头”,就曾在试管中,用人的精子与青蛙的卵子,将这两种不同的基因,以高度的医学科技突破而成孕。

但那是在试管中进行,毕竟人与蛇是无法真正交配的,“人蛇大战”只是表演性质而已。

高达不禁诧异道:“人与蛇能交配?”

少妇忧形于色道:“蛇王无所不能,他……”说到一半,她似乎有所顾忌,突然把话止住了。

高达好奇地追问道:“蛇王就是原石中的金色小蛇?”

他之所以有此一问,是想到克莉丝汀曾梦见石中小蛇变成人形,在梦中强暴了她而受孕,结果开刀竟从子宫中取出几条成形的小蛇。

不料少妇忽然站起来道:“高先生,既然那块原石已遗失,不在你或那女人手中,那我就告辞了。”

高达仍然坐着,笑了笑道:“你不想追回它?”

“追回它?”少妇露出不太相信的表情。

高达认真道:“如果我们能合作,我自然有把握将它追回。事实上,我来印度的目的,就是要追回它,然后交还给你们。”

少妇有些心动,又坐了下来道:“你要我怎样合作?”

高达直截了当道:“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诉我。”

少妇强自一笑道:“即使我说出一切,你也不会相信的。

高达正色道:“不!我绝对相信。”

“哦?”少妇笑问:“如果我告诉你,我是来自外太空的另一个星球,你会相信吗?”

高达道:“我相信!”

少妇意外地一怔:“那你怎么一点也不觉吃惊?”

高达笑道:“我为什么要吃惊?不瞒你说,我和我的儿位朋友,和外星人接触已不止一次了。”

少妇笑了笑:“如果真是这样,我们之间就比较容易沟通了。”

高达笑笑,取出烟来点了一支,摆出一副好整以暇,准备听她说“故事”的神态。

少妇瞥了高达一眼,始从容不迫道:“我们居住的星球就叫金蛇星,体积比地球小很多,而且空气稀薄,湿度又高,很多生物根本无法生存,除了我们体质特殊的‘人’和蛇类。

在金蛇星上,如果以‘人’与蛇类的比例,大约是一比一千。也就是说,蛇比‘人’多达一千倍,可以想像蛇有多少了。

地球上人类是万物之灵,主宰着整个世界,即使是巨大如海洋中的鲸鱼,或是陆上的凶猛野兽,也不敌人类的智慧,难逃被捕杀的命运。可是在金蛇星上正好相反,人反而成了蛇类猎物。

弱肉强食,是宇宙中不变的铁律,我们的祖先经过漫长的岁月,在科技上不断研究发展,尤其近一千年来获得突飞猛进的成就,终于战胜了蛇类。

但我们忽略了一点,金蛇星球上的蛇类,具有一种不可思议的超能力。而它们的领导者——蛇王,更能长生不死,任何力量都无法把它毁灭。也就是你们东方人所谓的、炼成了金刚不坏之身,或者称之为蛇精。

当我们以为金蛇星球上的蛇类,已被消灭殆尽时,不料蛇王竟化作人形,引诱星球上的少女使之受孕,而她们产下的竟是‘蛇人’!

所谓‘蛇人',就是他们有时现出蛇的原形,有时又变成人,混杂在我们金蛇星球的人类中,根本分不清谁是‘蛇人’了。

这样一来,若干年后,金蛇星球终将被‘蛇人'所统治。

幸好有人想出了办法,将没有父亲承认的私生子女全部消灭。但有人提出异议,认为太残酷,太不近人道,最后经过公议,决定把他们集中在一处荒芜地区,由他们自生自灭。

刚才我不是提到过吗?他们具有一种不可思议的超能力,能够摄取人类的智慧和思想,经过几百年后,他们也同样拥有了人类的高度科技,发展出威力强大的武器。

于是,他们向人类发动了大规模战争,造成双方惨重伤亡,最后邪不胜正,在金蛇星球上的人类奋战下,“蛇人’终于战败,蛇王也逃入一座金刚石山中。

金刚石也就是所谓的钻石,是由纯炭质结晶而成的;那座山整个都是纯炭质构成,蛇王逃入其中,根本不易逼他出来,何况再强大的火力,也无法杀死他。

近万人包围了几个月,仍然攻不进去,直到一群科学家赶来,利用超强力镭射光束,日以继夜由四面八方向那座山照射,使它逐渐缩小,最后成了仅两公斤多的一块结晶体,也就是那块原石,而蛇王也现出原形被困于石中。

但它永远不会死亡,一旦脱身出来,势必报复,再度兴风作浪,危害整个金蛇星球。所以科学家们想出了个办法,用超强力火箭把它射入太空,使它无止境地飘浮在宇宙中。

不料十几年前,一颗划过太空的流星撞上了它,带着它一直冲向太阳系,冲入地球外围的大气层,最后坠落在地球上。

我们的科学家一直以卫星监视那块浮于太空的原石,在发现意外的情况后,立即派出以男女三十人组成的搜索队,乘了太空战艇追踪到地球上来。

根据探测器显示,它坠落的位置,以地球的经纬度是在印度沙漠中。可是,我们几乎搜遍了塔尔沙漠每一寸土地,却毫无所获,同时发现一批蛇人’也来到了地球,跟我们一样是在找寻那块原石。不!应该说是找寻他们的蛇王。

因为,如果他们能找到那块原石,利用地球上切割钻石的技术,将蛇王从石中救出,他们就很可能在地球上生根,重新建立他们的王国,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所以我们三十人立即各带装备,包括探测器、防身的镭射枪,以及从金蛇星球带来的钻石,在我们的星球上,钻石就是通用的货币,想不到地球上更值钱。

而我们的装备中,最重要的则是一只看来很普通的小铁箱,其实它是以特殊金属制成,能发射出强力电波,但只有我们的探测器能收到它的讯号。发射电波的开关,就装置在箱底,也就是说,一旦任何人寻获那块原石,放入铁箱电波就开始发射。其他人收到讯号,就会从各地赶去。但它有一定的距离,超出范围就收不到讯号了。

老黑"是我们搜索队的队长,我一直守在新德里,这些年来,其他人都跟我保持连络,只有他一去毫无消息,想不到他会进入缅甸的深山中,找到了那块原石。可惜…唉!”

说到这里,她不由地深深叹了口气。

高达不禁问道:“刚才那几个都是·蛇人’?”

“不!”少妇道:“只有穿白色西服的那个才是,其他几个是他花钱雇的保镖。他跟我们一样,带来不少钻石,现在俨然新德里的富豪了。”

高达笑道:“那你也是亿万富婆啦。”

少妇强自一笑:“入境随俗嘛!既然来到地球上,任务未完成不能离去,为了掩护外星人的身份,我自然也得扮成印度妇女。不过,我住的地方,只有我一个人,不像·蛇人'他们那样讲究排场。”

顿了顿,她急切问道:“高先生,你真能帮助我找到那块原石?”

高达郑重其事道:“如果照你所说,万一被·蛇人'找到它,释放出石中的蛇王,将会为地球带来无穷祸患,那我就非找回它不可了!”

少妇忧心忡忡道:“能找到它吗?”

高达皱了皱眉头:“盗去原石的人是谁我已知道,他的目的是为金钱,希望来印度跟急于得到它的人接上头,来个狮子大开口。但奇怪的是,他早该来到印度了,却毫无动静。如果他带着原石,你们的人或蛇人’都应该收到电波发出的讯号了,除非是他没有把原石带来。”

少妇道“地球人很聪明,我想那个人可能知道小铁箱上的秘密,所以把它留在较远,探测器收不到讯号的地方吧。

高达不以为然道:“这虽然很有可能,但他即使光是人来到印度,也早该设法找你们了,譬如像我一样大登广告呀。”

少妇沉思了一下,忽道:“高先生,如果你能找到那个人,为我追回那块原石,我保证把我们所有带来的钻石全给你!”

高达好像没听见,喃喃自语道:“怪事,尼考尔这家伙跑到那里去了呢?”

少妇一脸焦急道:“高先生,我绝不是危言耸听,万一不幸被‘蛇人’捷足先登,得到了那块原石,地球上真的将遭到大灾难,甚至是一场空前浩劫哦!”

高达沉吟一下道:“目前最重要的,是要找到盗去原石的那个人,也许需要你的协助,不知怎样跟你连络?”

少妇有所顾忌道:“很抱歉,我不能把住址和电话告诉你,不过我会随时打电话来,跟你保持连系的。”

高达无奈地笑笑:“也好,但你的芳名总应该告诉我吧,无论你用的是不是化名。”

少妇笑了笑道:“叫我珍妮好了,对了,你千万小心刚才那些人一定还会再来的。”

高达有恃无恐道:“放心,如果他们真敢再来,我就让他们现出原形!”

珍妮当即起身告辞,由高达送她出去。

当她正登上停置门外的红色小跑车时,逼见两个吧女带着阿里同来。

阿里瞥见登车驶去的珍妮,竟拔脚狂奔追来,一面挥着手大叫,似在叫她停车。

但珍妮充耳不闻,加足马力风驰电而去。

高达见状大异,急忙出来追上阿里,只见他形同疯狂地又哭又叫,可是言语不通,高达不知他叫嚷着什么。

茱丽赶到,才向高达翻译:“他说刚才开车走的女人,就是他老婆!”

怎么可能呢?

珍妮虽未除下面纱,但她刚才已说出,从金蛇星来到地球已十几年,那么她至少是三十多岁了。尽管蛇妞儿早熟,毕竟只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女!

高达要茱丽向阿里说明,但他仍然哭闹不休,坚持离去的女人就是蛇妞儿。

也许她们的面貌真的酷似吧!

无可奈何,高达只得强行把阿里拖进别墅,倒了杯酒才使他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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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据两个吧女说,她们是在朱木拿河附近找到阿里的。

阿里说蛇妞儿是他从蛇穴拾回的,从小身上就有种特殊的气味,而这种气味他在朱木拿河附近闻到了,相信蛇妞儿一定就在附近。

两个吧女费尽口舌,最后灵机一动,说高达等着要请阿里喝酒,他才肯跟她们一起回来。

阿里一口气喝掉了大半瓶酒,嘴里一直不停地自言自语着。

经过茱丽在旁翻译,原来阿里仍坚持珍妮就是蛇妞儿,因为他刚才闻到了那种特殊的气味。

高达忽然心血来潮,起身道:“茱丽,带着他,我们一起到你们找到他的地方去。”

茱丽诧异道:“去那里做什么?”

高达道:“告诉他,我们去找他老婆。”

茱丽照高达的话说了,阿里一听,顿时喜出望外,跳起来抓了酒瓶就往外走。

高达忙带着两个吧女跟出,拦了部计程车、直驱朱木拿河畔。

这条河在新德里市区外,流经西纳拉瓦,与印度第一大河(恒河)交会,流向孟加拉湾进入印度洋。

高达租的别墅,距离朱木拿河不远,乘计程车十分钟行程而已。

来到河边,只见这一带建有不少高楼公寓,以及独立式的小别墅,俨然一个大社区。

计程车驶经一幢别墅前,高达一眼认出珍妮的红色小跑车,急向司机叫道:“停车!”

司机虽即时刹车,仍然驶过约五十码才停住。

高达向茱丽说声:“替我付一下车资。”便径自开了车门下车,急步往回走去。

不料他尚未走近,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突然连连猛按喇叭,似在发出示警信号。

高达定神一看,认出正是中年绅士找上门时所乘的车,情知有异,飞步冲向那幢别墅。

别墅只有一道矮墙围着个小花圃,当高达跳过矮墙时,中年绅士已开门从别墅里冲出。

走在他身后的果然是珍妮,已被两名壮汉一左一右抉持着,另一壮汉则持枪殿后。

珍妮一见高达,即大叫:“高先生,快救我!”

但高达眼看她已受制,投鼠忌器,那敢轻举妄动。

中年绅士不由地笑道:“你来迟了一步啦!哈……”

高达怒道:“你们要的东西在我手里,何必来找她!”

这时停在附近的轿车已驶到门口,中年绅士不搭腔,一挥手,领着三名壮汉,押了珍妮就登车。

殿后的壮汉上了车,朝红色小跑车的后轮胎射了一枪,车才加足马力飞驶而去。

这一招很厉害,轮胎爆了,就算高达没有钥匙,能拉出电门的电线接上发动了车,也无法开车急起直追啦。

不过,壮汉这一枪不射击高达,显然是奉命行事,留着他还可以派上用场。

高达正是打算用这辆小跑车去追,一见轮胎爆了,而那辆计程车眼看这边出了情况,事不关己,惟恐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急忙加足马力疾驶而去,使高达为之气结。

两个吧女和阿里更是吓呆了,直等黑色轿车去远,才敢奔向高达。

茱丽急道:“高先生,阿里说他认出那个穿白色西装的人,好像就是半年多前,治好他老婆聋哑的那个巫医桑达古!”

高达惊诧地“哦?”了一声,心想:“不太可能吧,前两天阿里在酒吧里所说的故事中,那巫医是个至少六、七十岁的糟老头,而这中年绅士的年纪绝不超过五十。”

当然,那自称桑达古的巫医去找阿里时,很可能经过化装。

问题是,刚才被他们抉持去的珍妮,阿里坚称她就是蛇妞儿,既然那巫医与这中年绅士是同一个,那就不会认不出她。

何况,他们双方既是敌对的立场,巫医绝不会为了要阿里带他进入沙漠,而把聋哑的蛇妞儿治愈。

只有一个解释,阿里根本已神志不清!

高达无暇反驳,把两个吧女和阿里带进了别墅。

这幢双层的小别墅布置简单整洁,一点也不奢华,只像是个单身女郎栖身的地方而已。

高达各处查看,发现珍妮的手提包扔在沙发上,袋口敞开,那只像小电筒似的玩意儿已不见。

从现场的情形看来,中年绅士和三名壮汉从高达那里仓皇逃出时,仍然守候在附近。等珍妮驾车离去时,便一路悄然跟踪。

当珍妮进屋后、尚未及卸妆更衣,就被他们闯入攻了个措手不及。

很可能是他们正在通问珍妮什么,突然听到守在不远处车上的人猛按喇叭示警,才不得不急忙把她抉持而去。

换句话说,他们一定以为珍妮已与高达成交,至少达成了某种程度的协议,或是约定了交出原石的时间和地点,所以不惜对她使用武力。

高达继续各处搜索,并未看出这个自称来自金蛇星球的少妇住处,与地球人有什么特殊不同。

当然,诚如她所说,既然来到地球,就必须入境随俗,况且为了找寻那块神奇原石,他们在地球上已花费了十几年时间,任务未完成不能离去,自是要做好一切掩护,以免被人识破他们是外星人。

高达把两个吧女和阿里留在楼下客厅,径自登楼查看,终于在主卧室的衣橱内,发现一只外表并不特殊的小铁箱。

小铁箱锁住,不知钥匙藏在何处。

但这个一点也难不倒他,他从几个死党之一的开锁专家万夹那里,早已学会神乎其技的开锁绝技,任何最难开的锁,只需一根细铁丝或发夹,也能把它弄开。何况他腰间的皮带上,就藏有一支专门开锁的细钢丝。

不消三两分钟,他已轻而易举打开了小铁箱。

乍看之下,与普通小铁箱毫无差异,但以它的高度和箱内的深度相比,就可看出箱底是有夹层了。

毫无疑问,夹层内必有玄机,定是可以发出电波讯号的特殊装置。

高达灵机一动,将小铁箱带下楼,见阿里已径自找了瓶酒去猛喝,便将它交给茱丽道“替我看着,别乱动它,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两个吧女根本搞不清他这两天在搞什么,反正她们是按日计酬,尚有额外赏金可得,一切全听他的。

高达出去不到十分钟就回来,带回在附近找到的一块鹅卵石,放进了小铁箱内锁上。

他心知鹅卵石的重量,已使箱内底层受压、开始发出了电波讯号。

只要珍妮方面的人收到讯号,就会尽速赶来。

若是“蛇人”方面也同样能测出电波,以为原石已送至新德里,势必赶来全力夺去,那就不用高达漫无目标的去找他们了。

现在,高达无事可做,只有等人找上门来,无论是珍妮方面或“蛇人”方面的人。

不过,如果照珍妮所说,他们的人分散在各地,继续不断地在找寻那块原石,那么很可能是“蛇人”方面先赶来,因为他们的人就在此地。

高达眼光一扫,见阿里只顾猛喝酒,不断自言自语着,这才想起急于把这玩蛇人找回,是要问他一件事,便走过去向茱丽道:“朱丽,你问问这疯子,他老婆身上有没有什么特别记号,譬如是胎记之类的,尤其是在这个部位。”说时指了指自己小腹。

茱丽照着问了几句,不料阿里却一直摇头。

高达有些失望,其实这已无关重要,他起先是在酒吧听了阿里那近乎胡思乱想的故事,认为蛇妞儿既是被遗弃在蛇穴的小女孩,很可能“与众不同”,才能未被群蛇伤害,说不定是“异类”,甚至与那神奇原石有关。

既已见过珍妮,知道了一切真相,蛇妞儿的神秘性已大减,对整个事情来说,根本无足轻重了。

现在阿里反而成了多余的包袱,高达很想拿点钱打发他走,但忽又想到,如果他没有认错人,中年绅士真的就是那自称巫医的桑达古呢?

高达坐在沙发上沉思,不断猛吸着烟,把两个吧女冷落在一旁,使她们感到很无聊。

茱丽终于按捺不住,叹口气道:“唉!真没意思!高先生,我们耗在这里干嘛,回别墅去好不好?”

高达道:“也好,你们先带阿里回去,如果有人或电话找我,就要他打电话到这里来。”

“好吧,”茱丽走过去推了阿里一把,用印语向他笑笑:

“酒鬼,喝够了没?走啦!”

阿里却摇摇头,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嚷了几句。

茱丽耸耸肩,向高达翻译道:“他说这里有蛇妞儿的气味,他不愿走,要等他老婆回来。”

高达无奈地笑了笑“由他去吧。”

茱丽便抄下电话机拨盘中心贴的号码,偕同苏珊先行离去。

等他们走了,高达才想起,自己不谙印语,没有人翻译,他跟阿里就无法谈话了。

□□□

客厅酒柜里有各式各样的酒,酒瓶的形状都各自不同,看来珍妮并不喝它,只是用来装饰而已。

高达也不客气,索性取了一瓶,坐在沙发上自斟自酌起来。

那只小铁箱,就置于他面前的长茶几上。

高达这时脑海里一阵阵翻腾,要把整个事情整理出一个头绪来,首先自然要从克莉丝汀开始,这位亿万富婆的神秘面纱已经揭开,她实际上只是个普通女人,只不过是逃入深山中的奇遇,使她摇身一变,成为亿万富婆而已。

如果高达没有遇见钱晋福,同去参加那次的周末酒会,克莉丝汀发现锁在保险箱内的神奇原石失窃,即使探长亲自出马,也很难查出个所以然,更不可能怀疑尼考尔是内贼,尤其克莉丝汀心有内疚,绝不敢张扬或深究,最后一定是列为悬案,不了了之。

况且,要不是克莉丝汀那天去饭店见高达,说出了一切,高达也不会卷入这件不可思议的怪事里来。

那么整个事情的发展,就很可能是尼考尔把原石先藏妥,单枪匹马进入印度,说不定也像高达一样,在各地报纸上大登广告,引出“买主”上门,来个狮子大开口。

对那块神奇的原石,金蛇星球上的人,及“蛇人”双方面都志在必得,至于被谁捷足先登得到手,那就不得而知了。

但奇怪的是,尼考尔在时装大展结束的第二天就离开巴黎,为何至今毫无动静?

有一点毫无疑问,那就是金蛇星球的人或“蛇人”,双方都未曾得到那块原石,甚至尚未跟尼考尔接上头,否则绝不可能被高达登的广告引上门来。

现在令高达感到很困惑,究竟是克莉丝汀判断错误,还是尼考尔出了意外,或者。。

正在这时,忽见阿里手指高达,嘴里惊呼了声什么,大概是叫他不要动。

高达暗自一证,尚未明白阿里是什么意思,他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来。

阿里不愧是捕蛇专家,只见他伸手一抓,便将已经接近高达手臂,长约三尺的灰绿色毒蛇抓个正着,而且抓住的是“七寸”部位。

毒蛇全身一扭,盘在了阿里手臂上。

但它碰上了这弄蛇人,尤其“七寸"被抓住,凶狠之劲完全丧失。

高达大吃一惊,霍地跳起避了开去。

却见阿里紧握毒蛇“七寸”,连连猛甩几下,那条蛇便从他手臂上松开。接着一阵猛抖,它就直直地垂下不动了。

阿里把那条骨节被抖松的毒蛇提得高高的,得意地笑着嘀咕了几句,大概是在夸耀他自己的捉蛇本领。

高达不禁暗诧,怎会突如其来地跑出一条毒蛇?

猛然想起珍妮曾告诉他,所谓“蛇人”,就是他们有时现出蛇的原形,有时又变成人!

这条蛇莫非就是“蛇人”!?

高达急叫道:“阿里,不要弄死它!”但阿里听不懂,只好向他比手划脚一番。

阿里似懂非懂地连连点头,把抓在手上的蛇递了过去。

高达那敢伸手去接,突然灵机一动,拿起茶几上的酒瓶,对着张开的蛇口就倒。

这回阿里配合得非常好,只见他以大拇指用力一压蛇颈,使它不得不把嘴张大,酒便像水龙头流出的水,一直灌进蛇口,流入蛇腹中。

毒蛇在弄蛇人手中,如同孙悟空在如来佛的手掌心里,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它似乎不胜酒力,身子一阵扭曲向上卷起,随即又垂下伸,不再动弹。

阿里看了哈哈大笑,显得乐不可支,一时兴起,用力将蛇丢在了地上。

高达突发异想:“中国神话小说白蛇传'中的白索贞,是端午节中午喝了雄黄酒,醉后现出原形,变回一条白色巨蟒。这条毒蛇被灌醉了,会不会变成人形??”

他好奇地瞥了地上的毒蛇一眼,便在一旁沙发上坐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它。

阿里又从酒柜里取了瓶酒打开,抱着瓶子猛喝,不消片刻已酩酊大醉,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起来。

高达无暇理会他,仍然瞪着那条醉蛇。

突然间,楼上发出“砰”地一声,使高达霍地跳起,急朝楼上冲去,同时拔枪在手戒备着。

擎亮电灯一看,整个楼上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动静。

高达仔细查看了每个房间,终于发现是一扇窗未关好,被风吹关上了,才发出“砰”地一声。

既是一场虚惊,高达不禁莞尔一笑,把所有灯关了下楼。

不料刚下楼梯,就被眼前见到的景象震慑住了。原来那条醉蛇已不知去向,躺在地上的竟是个裸女!

高达不由地一惊,急忙趋前定神一看,只见裸女大约二十来岁,容貌姣好,颇具姿色,双惺忪的醉眼半睁半闭,身体在微微蠕动着。

难道她真是刚才那条蛇变成了人形?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高达不敢太走近,站在数尺外用英语喝问:“你是什么人?”

裸女嘴里嘟嘟嚷嚷的,不知是在说什么,或是在发出呻吟。

高达冷哼一声,威胁道:“如果你能听懂英语,最好老老实实回答我,你是不是‘蛇人’?”

裸女又发出呻吟似的声音,隐约可听出她是在叫:“救我!救我。…”

高达对蛇类没有什么研究,但根据常识,蛇是属于爬虫类动物,即使再凶猛的毒蛇,一旦被人捉住抖散脊椎骨的环节,整个蛇身便瘫痪,无法再动弹了。

刚才阿里捉住那条蛇,就曾把它连连猛甩猛抖,大概使它的脊椎环节散脱了吧。

高达顿时胆气一壮,走近仔细一看,却又使他暗觉惊诧不已。原来这裸女的面貌,竟然酷似珍妮!

珍妮虽然始终未除下面纱,但只遮掩住眼部以下,那一对灵活的妙目,和细黑而高挑的秀眉,以及饱满的额头,简直就跟这裸女一模一样。

难道这裸女会是蛇妞儿!?

不可能!绝不可能,高达即时否定了这个假设,因为很显然这裸女是“蛇人”方面派来的,怎么可能是阿里那不辞而别的年轻妻子呢。

唯一的解释,就是金蛇星球上的女子,大概面貌都十分相似,所以阿里一见珍妮,就把她认作是蛇妞儿了。

但这样说起来,蛇妞儿不也是金蛇星球的“人类”!?

可是,蛇妞儿怎会被人遗弃在沙漠的蛇穴中?如果那巫医桑达古即是中年绅士,他又为什么治愈了蛇妞儿的先天聋哑?

高达愈想愈觉茫然了。

地上的裸女又蠕动了几下,不断发出痛苦的轻呼“救我!救我……”

高达最近几年来,亲身经历过不少奇遇,对很多不可思议的怪事,都能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接受。

但这时眼前的裸女,却使他不敢相信,真是刚才那条蛇变的。

可惜被楼上的声响所惊,赶上楼去查看。否则,如果是一直目不转睛地注视地上那条蛇,必可见到它由蛇变人的全部过程,那才真是大开眼界呢。

沉思了一下,忽问:“要我怎样救你?”

裸女哀声道:“杀,杀了我……”

高达诧异道:“杀你”

裸女泪汪汪道:“我的任务失败,只有死路一条,与其回去受处罚,不如请你杀了我还痛快些。”

高达趁机道:“要杀你很简单,但你得先告诉我,你所负的任务是什么?”

裸女道:“我不能说。”

高达冷哼一声道:“你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裸女泣声道:“你杀了我,死的只是我一个人。如果我泄露秘密,那将连累很多人。”

高达威胁道:“那你就等着瞧吧,待会儿我再多灌你两瓶酒,让你醉个够,明天带你去大街上当众表演人变蛇,蛇变人的把戏,一定大为轰动!”

裸女惊叫道:“不!不!你不可以这样。…”

高达断然道:“我当然可以!”

裸女犹豫了片刻,终于气馁道:“其实我不说你也应该知道,我所负的是什么任务了。我,我是奉命把你毒死,夺取那只小铁箱。”

高达问:“为什么你变成蛇?”

裸女沮然道”那样我才可以溜进来,出其不意地向你偷袭,没想到这个玩蛇人。”

高达暗自庆幸,要不是有阿里在场,他很可能就遭了毒蛇的突袭。

他忽问道:“你不是他妻子蛇妞儿?”

裸女道:“不是!我从未见过这个人。”

高达接道:“这个玩蛇人是我朋友,既然你不是他妻子,我自然可以杀你。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得告诉我,他们把珍妮弄到哪里去了?”

裸女面有难色道:“不行,那我不是等于泄露秘密,告诉你我们的地方了吗!”

高达笑道:“一点不错,我要知道的就是这个。”

裸女把心一横道:“我绝不会说出的,绝不会!”

高达耸耸肩道:“随便你,反正到明天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你可以慢慢考虑,想通了再告诉我。”说完便在沙发上坐下,掏出烟来点着,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这女“蛇人”的脊椎骨显然被抖散,变为人形是想利用双脚逃走,但她整个身体已形同瘫痪,虽使出了全力,仍然是力不从心。

高达暗自注视着裸女,发现她的小腹上,并没有那金色小蛇的标志,可见她跟珍妮不是同路的。

他突然想到一个有趣的问题,“蛇人”由蛇变成人形,就像眼前这裸女一样,全身一丝不挂,但是,如果由人形变为蛇,而当时又是服装整齐呢?

只有一个答案,恐怕得先脱光全身衣服,才能变成蛇因为,衣服是不可能无中生有,有中变无的。

要求证这一点并不难,这女“蛇人”不可能早就变为蛇形,从很远的地方游行而来,除非是另有人开了车在附近接应。否则她必是变成人形,到了这里才把衣服脱光,变成蛇形潜入打算偷袭。

那么她脱下的衣物,在附近一定能找到了。

高达虽在胡思乱想,并未疏忽注意周围的动静。

当他发觉这裸女的神情有异时,同时听到了楼上的轻微声响,使他立时提高警觉,暗自戒备着。

棵女大概知道来人是来接应她的,偷偷瞥了高达一眼,见他若无其事。不知是浑然未觉,还是故意不动声色。

从轻微的脚步声可以听出,来人已暖手暖足到了楼上梯口,似在倾听楼下客厅里的动静。

棵女故意想吸引高达的注意力,忽道:“高先生,如果我告诉你一切,你能放我一条生路吗?”

高达笑道:“你终于想通了?好,我答应你,但不保证你们自已人也放过你。”

棵女沮然道:“好吧,我可以告诉你,我们的地方就在正在这时,两名身穿黑色紧身衣的汉子已冲下,他们刚冲至楼梯一半,就双双举枪连射。

这两个家伙颇似职业枪手,枪管上均套有灭音器,而且枪法奇准。

噗噗噗噗”一连数响,目标分别是高达和那裸女。

高达行动极快,一个翻身,已翻落到沙发扶手后。

裸女则不能动弹,成了枪靶。只听她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已连中两枪,躺在血泊中不动了。

几乎就在同时,高达也已拔枪还击,“砰砰”两响,两个汉子便应声而倒,从楼梯上滚跌下来。

高达霍地跳起,越过沙发冲去,准备补上两枪,却见两个汉子已经倒地不起。

这两枪奇准无比,均命中心脏部位。

高达惟恐楼上尚有其他人潜入,跨过两具尸体,握着枪冲上楼,发现阳台的落地窗巳敞开,显然他们是由此侵入室内的。

关上落地窗,各处查看一遍,并未发现有人藏着,高达才急急下楼。

可惜他又错过了亲眼目击人变蛇的精彩好戏,只见楼梯口下被击死的两个汉子已不见,地上只留下两套黑色紧身衣及两支手枪,而在领口处却露出半截灰绿色的蛇。

再看那中枪的裸女,也已变为蛇躺在血泊中了。

漫长的一夜过去,未再发生任何情况。

□□□

当阿里醒来,发现地上三条毒蛇尸体时,根本记不起昨夜发生了什么事,屋里怎会跑进三条蛇来。

其实,即使是他亲眼见到,恐怕也不会相信自己的眼睛!

高达却不然,他已完全相信珍妮所说的,有关金蛇星球卜人蛇相争的一切。

也想了一整夜,由“老黑”率领的搜索队,来了男女共三十人,为了找回囚困“蛇王”的那块原石,已滞留在地球上长达十几年。而照珍妮的说法,一批“蛇人”也从金蛇星球来到了地球上,全力寻找那块原石。

他们同样志在必得,急于找到原石,但目的却截然不同,一方是要毁灭“蛇王”,永绝后患。另一方则是要将“蛇王”从石中救出,甚至在地球上生根,重新建立他们的王国。

珍妮所说的“一批”,究竟是多少人数呢?

尤其“蛇王”在地球上,而地球的生存条件和环境,更优于金蛇星球,如果“蛇人”决心在地球上重新建立他们的王国,想必全力救出“蛇王”,并且大量培植他们的“人”力。

这十几年中,在印度境内多出了多少“蛇人”不得而知,但毫无疑间,他们必然已建立了秘密基地,而且极可能就在新德里附近。

高达开始是基于好奇,才答应克莉丝汀,为她设法追回失窃的那块原石,负责交给小腹上刺有金色小蛇标志的人使她能消除那份内疚和心魔。

当然,他之所以接下这笔“交易”,一亿美金的代价固然是个诱惑,但金钱并不是最重要的因素,克莉丝汀的美色更不屑一顾,主要的就是希望亲眼见到那神奇的原石。

由于过去的亲身经历,以及从好友卫斯理、原振侠、罗开等人口中所听到的奇遇,使他愈来愈对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浓厚兴趣。

因此,他不惜亲赴缅甸,不辞辛苦地深入山区,再马不停蹄地经由孟加拉进入印度。

珍妮的出现,终于揭开了神奇原石之谜。

没想到果然被钱晋福说中,原石中间那条金色小蛇是活的。但这位鉴定珠宝钻石的大行家,虽有过人的经验与眼光,又怎能料想得到,石中的小金蛇非但是活着,而且永远不死而更可怕的是,一旦“蛇王”从石中脱身而出,不仅将向金蛇星球报复,甚至将以地球为基地,重新建立它的王国。

诚如珍妮的警告,那将为地球上的人类带来灾难,更可能造成空前的浩劫!

高达想到这里,顿觉不寒而栗现在,他已下定决心,非追回那块原石,将它彻底毁灭不可,以免后患无穷。

但金蛇星球上的科技远超过地球,以超强力镭射光束,都无法杀死“蛇王”。地球上现阶段的科学武器,又怎能毁灭它?

高达苦思之下,突然想到了个主意,那就是必须先消灭所有侵入地球的“蛇人”,追回那块原石,把它沉入深海中……

这时阿里猛然记起昨夜的事了,冲到高达面前,指指长沙发前的死蛇,又指着梯口的两条蛇尸,比手划脚地一阵叽叽咕咕,似在冋另两条蛇从哪里跑出来的。

高达只好指指楼上,再比个蛇从楼梯游下的手势。

阿里对他的说明仍感困惑,抓抓头皮,好像对两条蛇钻进黑色紧身衣里有些莫名其妙。幸好髙达已将两支装有灭音器的手枪收起,否则更会同个没完没了。

弄蛇人对死蛇毫无兴趣,用两套染血的紧身衣,把三条死蛇包在一起,向高达表示要拿出去丢进河里。

高达点点头,目送阿里出去,刚好电话铃响了。

抓起话筒一听,竞是茱丽打来的。

高先生,有两位先生和一位女士要见你,要不要带他们来你那里?”

“他们是不是看到广告来的?

“是的。”

“好吧,你带他们来这里,要苏珊留在别墅听电话。”

挂断电话,高达不禁暗忖:这两男一女又是什么人?

如果是跟珍妮一起的,似乎应该先来这里,会同珍妮找上门去。除非是他们从远地看到广告,急急赶来就直接去找高达,来不及知会珍妮,以免被别人捷足先登。

另一个可能,则是“蛇人”方面的人,而且也是从外地赶来。基于同样的理由,不及先去见那中年绅士,否则就知道昨天发生的情况了虽然高达不惜巨额广告费,在全印度各地报纸刊登了幅广告,但不是每一个人都看报,尤其是金蛇星球上的人和“蛇人”,更不一定会见到那则广告。

但小铁箱一旦发出电波讯号,两方面的人都会立即收到。奇怪的是,从昨夜到现在,除了“蛇人”方面派来一女两男,就不再有任何动静而现在的两男一女,显然并非由小铁箱发出的电波讯号引来,他们究竟是那一方面的人呢?

高达立即从小铁箱内取出鹅卵石,使它的电波讯号停止发射,然后把它藏在沙发下。

为了以防万一,他把三支枪藏在三个不同的地方,沙发垫下、酒柜里,以及餐桌上的大花瓶内,必要时可以随手取到切准备好,他便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面对着门口,静候茱丽领那两男一女到来。

□□□

十分钟不到,一辆“环球大饭店”的专用轿车来至门外,由茱丽带来了两个西装革履的中年壮汉,及一位雍容华贵的贵妇。

当高达打开门时,不由地为之一怔,想不到这位贵妇竟是克莉丝汀!

克莉丝汀见了他那错愕的表情,不禁笑道:“没有想到会是我吧?

高达强自一笑:“确实没有想到……”

克莉丝汀见他在打量两个壮汉,便道:“他们是我从巴黎带来的保镖,以前在警界服务多年,你们见见吧。”

两个壮汉忙上前跟高达握手,各自报出姓名,一个叫威士布劳恩,另一个叫约翰曼尼。

高达招呼他们坐下后,笑问:“克莉丝汀,你跑来印度做什么?”

克莉丝汀道:“一则给你个意外的惊喜,一则是要来看看你究竟在搞什么花样。”

高达若有所悟道:“噢,我明白了,你是不是以为我把东西巳经找到了,嫌你出的代价还不够高,希望能有人出更高的代价?”

克莉丝汀强装出一丝笑容:“否则你怎会刊登那么大的广告?”

高达置之一笑道:“那你不是推翻了原先的假定,尼考尔没有嫌疑啰?”

不!”克莉丝汀道:“我认为东西确实是他偷的,但你找到了他!”

高达顿时啼笑皆非,故意道:“你这位女神探真是料事如神,佩服!佩服!”

克莉丝汀正色道:“高,如果你嫌我出的代价太低,我愿意加你一倍,只要你把东西交还应该得到它的人。”

高达苦笑一下,伸手从沙发下拖出小铁箱,问道:“是这克莉丝汀一见小铁箱,不禁惊喜地叫道:“高,亲爱的,你真的找到它了!”

时兴奋过度,竟然不顾一旁尚有茱丽和两个保镖在场,扑向高达就送上个热吻。

高达被她弄得很尴尬,只好逆来顺受。

等她松开了双臂,高达才喘过气来,将小铁箱捧起置于茶几上,笑道:“你要不要打开看看?”

克莉丝汀急于想打开,伸出双手又缩了回去,怯生生地道:“它,它会不会作怪?”

大概是梦了使她受孕,以及半年多来不断出现的噩梦,使她犹有余悸,对这小铁箱中的神奇原石,怀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所谓一朝被蛇咬,三年怕草绳。克莉丝汀见了这使她几乎精神崩溃的小铁箱,那能不神经紧张。

高达却轻松道:“没关系,它是空的。”

“空的?”克莉丝汀惊诧道:“里面的东西呢?”

高达笑道:“它本来就是空的,里面什么也没有。”

克莉丝汀情急道:“怎么会呢?难道……”

髙达接道:“女神探,别再乱作假定了。告诉你吧,这是另外一只。”

“另外一只?”克莉丝汀更觉茫然了。

高达“嗯”了一声,掏出烟来点了一支,跷起二郎腿,才从容不迫道:“据我所知,像这一模一样的小铁箱,共有三十只之多,全部都是空的,交由三十个人各自保管。而你当年遇到的‘老黑',就是其中的一人。他找到了那块原石,将它装在小铁箱中,其他的二十九只小铁箱仍然是空的。而我的运气不够好,未能找到那块原石,只找到这只空的小铁箱。”

克莉丝汀做了个怪异的表情:“哦?这只小铁箱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高达道:“楼上卧房的衣橱里。”

克莉丝汀又问:“这里是什么人住的?”

高达回答:“就是老黑’要你把东西交给她的那个人,她叫珍妮。”

克莉丝汀诧异道:“你怎能确定‘老黑’指的是她?”

高达笑了笑,反间她:“老黑'要你把东西交给什么人?

克莉丝汀怔了怔道:“你亲眼看到了?”她指的是小腹上刺的金色小蛇高达微微把头一点:“否则我不会确定是她。”

克莉丝汀急问:“她人呢?”

高达轻谓一声道:“是我害了她,别人以为她从我手中得到了那块原石,或者已经跟我达成协议,约定了交出东西的时间和地点,所以把她挟持去啦。”

别人又是谁?”克莉丝汀追问。

高达碍于两个壮汉在场,不便直说,支吾道:“他们反正想得到那块原石的大有人在,除了不惜任何代价,甚至动用武力,这样说你总明白了吧!”

其实克莉丝汀非但不明白,反而更糊涂了本来是件很单纯的事,“老黑”只要她把小铁箱送到印度,届时自会有人来找她,验明来人小腹上刺有金色小蛇标志,把东西交给对方任务即算达成。

但克莉丝汀不顾立下的重誓,未将小铁箱送来印度,以至把事态演变成今天这个局面。

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克莉丝汀沉吟了一下,忽然指着楼上问:“楼上有人高达摇摇头道:“没有,你问这个做什么?”

克莉丝汀站了起来道:“高,我有几句话要单独跟你谈一谈。”

高达微微点头,起身偕同克莉丝汀上了楼。

一进主卧房,克莉丝汀就迫不及待道:“高,你知道我为什么突然亲自来印度吗?”

高达道:“刚才你已经说过了,以为我言而无信,追回了原石又想卖个更高的价钱!”

“不!”克莉丝汀道:“那只是个藉口,实际上是因为我怕高达笑问:“怕?怕什么?”

克莉丝汀依在他胸前,幽幽地道:“高,我。我又怀孕了!”

“哦?”高达为之一怔:“是我的?”

克莉丝汀嗔声道:“我到巴黎三年多了,除了那天上午跟你,没有跟任何男人上过床,不是你的是谁的?”

“那有什么好怕…”高达然想到什么,惊诧道,“你怕怀的又是一胎小蛇?”

克莉丝汀吓得脸色苍白,只微微点了点头,嘴唇牵动两下却说不出话来。

高达不禁啼笑皆非:“那我播的岂不是蛇种!?”

克莉丝汀紧紧抱住他的身体,泣声道:“高,我真的好害怕,最近又不断做噩梦,梦见·老黑’向我发出狞笑,而且指着我的腹部,诅咒我必将死于百蛇毒牙下…。·我,我这些天一直感觉到,肚子里好像有无数的小蛇在蠕动…。高,我真的怕死了!”

高达轻拍着她背部,安抚道:“那有这种事,这完全是你心理作祟,除非我是蛇的化身。”

克莉丝汀道:“可是,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几年前在日内瓦的一个夜晚,外面雷雨交加,我无聊从小铁箱内取出那块原石来看,后来太累睡着了,把它放在枕边,不料梦见小金蛇从石中出来,变化成人形强暴了我,结果竟真使我怀了孕,最后开刀取出的居然是几条金色小蛇!高,有过这可怕的怪事发生在我身上,我能不害怕吗?”

高达道:“那你为什么不去堕胎?”

克莉丝汀委婉道:“我在巴黎的名气太大,有一点风吹草动,都可能成为报上的头条花边新闻,万一堕下的真是小蛇。…”

正在这时候,忽听楼下传来砰然一声巨响,像是大门被人撞开,接着就是一排乱枪扫射。

高达大惊,急将依偎在胸前的克莉丝汀推开:“留在房里别出来!”说完就夺门冲出。

楼下的情况不明,高达不敢贸然冲下,蹲在楼口向下探头一看,只见两名保镖已中弹躺在沙发上,茱丽则已吓昏,而置于茶几上的小铁箱,却被两名持冲锋枪的汉子夺了逃去。

高达立即冲下楼,抓起藏在酒柜内的枪追出门外,只见两人已登上接应的轿车,风驰电掣而去,使他欲阻不及。

急忙回进客厅,两名保镖已撑起身来。

他们虽被来人破门而入,攻了个措手不及,幸好身上穿了防弹背心,只有臂上及肩头被乱枪扫射击中,受了皮肉之伤。

高达忙上前问道:“严重吗?”

约翰苦笑道:“没什么。”

威士看着胸前的两个弹孔,骂道:“去他的!要不是里面穿了防弹背心,那就完蛋啦!”

高达置之一笑,急忙去查看茱丽,见她只是被吓昏而已,便将她抱到沙发上。又去倒了杯酒,刚灌了一口,她已清醒过来。

茱丽一把抱住了高达,大叫:“救命!”

高达笑道:“你的命很大,不用救,人已经走啦。”

茱丽这才放开手,连连拍着胸口道:“真吓死人了!高先生,我,我不想干了。”

高达不等她说完,已掏出几张百元票面的美钞,塞在她手上道:“这是赔偿你受惊的精神损失!”

茱丽欣然一笑,不再说下去了。

这时克莉丝汀也赶到楼下来,急问:“出了什么事?”

高达轻描淡写道:“抢去那只空的小铁箱而已。”

克莉丝汀的眼光转向两名保镖:“你们怎么。…”

约翰尴尬地接道:“那两个家伙撞开门,就闯进来持枪扫射,我们根本来不及。”

正说之间,一辆巡逻警车已飞驰而至。

高达一听警车急鸣声,不由地皱眉道:“麻烦来了!”

克莉丝汀一使眼色,威士立即走了出去,刚好迎上正要进来查问的警察。

威士精通印语,先亮出他的护照及证件,然后叽叽咕咕说了几句,两名印度警察居然不进来了,还很礼貌地跟他握握手,敬礼而去。

威士笑了笑:“没什么,我告诉他们只是擦枪不慎,手枪走火而已,并且说出此地警长是我朋友。”

高达笑问:“你真认识此地警长,还是唬他们的?”

威士认真道:“是真的认识,几年前我们都参加一次国际刑警会议,在日内瓦就认识了。”

克莉丝汀又不耐烦了,焦急道:“别说这些了,高,现在怎么办?”

高达仍然是轻描淡写道:“有什么好紧张的,幸好无人伤亡,抢去的不过是只空的小铁箱罢。”

克莉丝汀忧形于色道:“那装有原石的上哪去找呢?”

高达耸耸肩道:“只好等了,等你那位好友尼考尔先生出现!”

克莉丝汀沉思了一下,忽道“高,会不会他根本没打算来印度,早把东西带到别处去找买主了?”

高达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不禁叹道:“那就太不幸了,我们只好等着第三次世界大战,不,是星际大战,或是人蛇大战爆发了。”

克莉丝汀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高达置之一笑:“我只是科幻电影和小说看多了,喜欢胡思乱想。克莉丝汀,这两位受的伤虽然很轻,也该去看看医生,我看你们不如先回我租的别墅去休息,也许还有”生意’上门,你也可以替我招呼招呼。”

克莉丝汀似乎不愿离开高达:“你呢?”

高达道:“他们把小铁箱抢去了,回去一打开发现是空的,一定以为我把东西拿出来了,势必还要找我。”

克莉丝汀逮住了理由,接道:“那我们更应该留在这里了,约翰和威土至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高达笑道“你放心,如果不出我所料,这回他们不会再用武力,恐怕得来软的了。”

克莉丝汀道“不管硬的软的,我觉得你根本没有必要跟他们打交道。”

高达不以为然道:“别忘了,老黑指定的那个人在他们手上,就算追回了那块原石,我们交还给谁?”

克莉丝汀道:“与其在这里等,不如设法去救出珍妮。

我之所以特地请他们两位同来印度,一则是保护我的安全,一则也是因为威士跟此地的警长认识,必要时可以请警方协助。”

高达摇摇头道:“克莉丝汀,这事我很难解释,目前连我也说不上来,究竟应该怎样做才对。不过,我坚持一点,这件事最好不要惊动警方。”

克莉丝汀沉吟了一下道:“好吧,我在环球大饭店已经订了房间,现在我先回饭店去,有消息随时打电话给我。”

高达送出了克莉丝汀和两名保镖,回到客厅里才松了口气。但他突然想到,去河边丢弃蛇尸的阿里,怎么去了这样久还未回来?

不过也算阿里走运,如果早一步回来,就可能撞上了持冲锋枪扫射的两个家伙。

高达虽为这弄蛇人庆幸逃过一劫,仍不免为他担心,河边就在附近,来回十分钟已足够,他去了却将近一个小时,会跑到哪里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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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17: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两小时后,阿里才满头大汗地跑回来。

看他气急败坏的,见了高达就叽叽喳喳不停地说,大概又遇上什么怪事。

经过茱丽的翻译,原来阿里说他去河边丢弃蛇尸,发现附近有好几个弄蛇人模样的汉子,每人都带着装蛇的柳条大篮子,鬼鬼祟祟地聚在一起不知干什么。

由于弄蛇人在印度是最卑贱的一行,稍有其他谋生能力的人,都不愿过这种形同乞丐的生活。所以这一行已逐渐没落,整个新德里,经常能看到的弄蛇人不到十个。

。阿里是这不到十人中的一个,而且资格算很老的了,他们之间都有默契,划定各人表演的地盘,互不侵犯,一向相安无事,但也从不打交道。

所以在同一地区,绝不会同时看到两个弄蛇人表演,形成打对台的场面。

不过,有哪些是弄蛇人,他们彼此都一清二楚。

而阿里见到的这几个弄蛇人,却一个也不认识,心想或许是外地刚来的吧。

同行相忌,干那一行的都是一样。一旦有外地来的弄蛇人,势必想分一杯羹,影响其他弄蛇人的收入。

阿里基于保护本身利益的心理,自然想打听出他们是从哪里来的。不料还未走近,那几个人已警觉,竟像违规摊贩见到警察来取缔似的,一撒腿就沿着河边逃跑。

这一来,顿使阿里起了疑心,一路紧追不舍。就在这时,阿里的后面突然驶来一辆小型巴士,以高速向他冲来,企图将他撞死。

千钧一发中,幸而阿里纵身跃进河里,才逃过一劫。

等他游上岸,那辆小型巴土早已载了那兀个人,朝向朱木拿河上游疾驶而去。

阿里脱下湿衣,挂在树上晾干,一面坐在地上想着,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为什么那几个弄蛇人见了他就逃,好像老鼠见了猫似的,而那辆小型巴士又为什么企图将他撞死?、胡思乱想了一阵,等到衣服晾干,从树上取下时口、袋里掉出个小玻璃瓶,在地上砸了个粉碎。

瓶内装的是驱蛇药,弄蛇人通常都随身带着,这是他们的法宝,捕蛇时涂抹在双手上,任何凶猛的毒蛇,闻到药味就不敢动弹,失去了逃走的能力,任凭弄蛇人捕捉。

药粉洒了一地,瓶也碎了,阿里只好在附近找了个空香烟盒,把药粉小心翼翼地拨入,放在身上带回。

这一折腾,足足去掉将近两个小时。

高达听毕阿里的”历险记”,心里也不免暗觉事有蹊跷,首先想到的,就是阿里在河边发现那几个人,极可能是“蛇人”!

他们见了阿里就逃,绝不可能是怕他,而是怕他身上那瓶驱蛇药。

如果这个假定能成立,那么他们乔扮成弄蛇人,带着装蛇的柳条篮子,鬼鬼祟祟聚在河边做什么呢?

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万一持冲锋枪破门而入的两个家伙,夺取小铁箱的任务失败,就由这批“蛇人”接手,等天黑后大举侵入别墅。

那么他们的柳条篮子内,一定藏着为数不少的“蛇人”!

很显然,当阿里在河边发现那几个伪装的弄蛇人时,持冲锋枪的两个家伙正闯进了别墅,一阵乱枪扫射,夺了茶几上的小铁箱就走,由接应的小型巴士载了他们疾驶而去。

正好发现阿里在追那几个人,小型巴士便加足马力,企图撞死阿里,但被他跳河逃过一劫。

小铁箱既已得手,那批伪装的弄蛇人便没有留下的必要,自然把他们一车带走了。

高达对这判断,认为绝对正确。同时也想到,等他们回去发现小铁箱是空的,势必再接再励,卷土重来。

但这一次定然是大举来犯,志在必得,说不定就要发动大批“蛇人”了。

不过,“蛇人”大举来犯,必然是在夜晚。

现在还不到中午。

高达灵机一动,掏出两万卢比,交给茱丽道:“你陪他去街上一趟,配制一百瓶驱蛇药,药力要最强的,配好了尽快回来。对了,还要多买几只水手用的那种大帆布袋。”

茱丽唯命是从,一切听高达的,便把意思转告阿里。

阿里露出一脸莫名其妙的神情,但他来不及发问,已被茱丽拖了就走。

高达对自己这个主意很满意,有了驱蛇药,再来多少“蛇人”也不足为惧了。

正在自鸣得意,电话铃响了起来。

高达急忙过去抓起话筒,应了声:“喂!”

对方是个陌生的中年男子声音:“你是谁?”

高达反问道:“你要找谁?”

对方听出口气不对,“笃”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高达耸耸肩,放下话筒,一眼瞥见昨天珍妮被劫持时,留下的手提包仍在长沙发上。

这时他反正闲着无事,从手提包里找出车钥匙,到门外去打开红色小跑车的行李库,取出备胎和工具,打算把爆了的轮胎换掉,必要时可以借用这辆车代步。

不料刚用千斤顶把车身顶起,客厅里的电话铃又响了起来。

高达急忙赶进去接听,这回竟是克莉丝汀,她劈头就说:“高,我猜的果然不错,原石是尼考尔这老混蛋偷的!”

“哦?”高达笑问:“他向女神探招供了?”

克莉丝汀道:“刚才我接到我的女秘书从巴黎打来的电话,今天警局打电话要她通知我,昨天在尼斯发生一件抢案,两名劫匪当场被捕,他们在口供中承认,一个多月前曾有人以十万美金的代价,要他们窃取一只保险箱内的小铁箱,并且于得手后,将带去的两大袋毒蛇放出留在现场。

出面找他们的是个黑社会人物,开保险箱的密码,以及掩护他们进入我那里,都由幕后主使人一手包办。要他们得手以后,把东西留在指定的车上,然后拿了钱即刻远离巴黎,永远不许再回去。

他们分了十万美金,去尼斯狂嫖滥赌,很快就把钱花光了,只得铤而走险,结果在一家赌场外抢劫被捕。

警方把他们押回巴黎,又拘捕了那个黑社会人物,对质之下,他供出收的实际是三十万美金,而幕后主使人就是尼考尔那老混蛋!”

高达并不觉得意外,问道:“有那老混蛋的消息吗?”

克莉丝汀愤声道:“没有,不过警方持搜索票到他住的豪华公寓搜索,结果发现那只空的小铁箱,原石已被他带走了!”

高达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金蛇星球方面的人,以及“蛇人”方面都未收到小铁箱发出的电波讯号,原来它被留在了巴黎!

显然是尼考尔怕带着小铁箱目标太显着,弃之不用,仅带了原石前来印度。

但是,如此一来,两方面都不可能跟他搭上线了。

除非他已另找买主,根本未来印度,否则绝不可能这么多天毫无动静。

因为,既然他已从克莉丝汀口中,获悉老黑不惜重酬以一大袋钻石,只要求她把小铁箱送来印度,足见箱内的原石价值更贵重。

克莉丝汀因一大袋钻石而成亿万富婆,除了来印度,上哪里去找更适当的买主?

所以,高达认为尼考尔一定是来了印度!

但他为何始终不露面,也没有一点动静,甚至毫无他的消息,实在令人想不通,这家伙究竟故弄什么玄虚。

克莉丝汀半晌未听高达说话,不禁问道:“高,你在听吗?”

高达这才回过神来,忙应道:“我正在想,老混蛋会不会根本没来印度……”

“你认为他会去哪里了?”克莉丝汀问。

高达想了想道:“唔。。如说香港,他以前不是常去说不定会找上那位钱先生,替他介绍买主呢。”

克莉丝汀断然道:“不可能!那只不过是块钻石的原石,中间又有那条可怕的金色小蛇,也算是一大瑕疵。除了老黑指定的人,谁会出上亿的美金收买它!?”

高达笑道:“你目前的财产不止一亿美金吧?”

克莉丝汀怔了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高达道“我只是提醒你,别把它的价值估计太低。试想,老黑只要求你把它送到印度,代价就是一大袋钻石,使你因而成为亿万富婆。那么它本身的价值,就绝不止亿万了。实际上,另一方面的人以为东西在我手上,已经出价加倍了呢。”

“哦?”克莉丝汀惊诧道:“高,现在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你说话不必有所顾忌,快告诉我吧,另一方面要得到那块原石的究竟是什么人?”

高达郑重其事道:“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否则你会更害怕,甚至每夜都做噩梦。”

克莉丝汀果然胆怯道:“那你还是别说算了,高,你能不能来饭店陪我,我实在很害怕……”

高达笑道:“有两位大保镖保护,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克莉丝汀娇声道:“可是,我想睡一会儿都不敢,怕一闭上眼睛又做噩梦,他们两个大男人,又不能守在我房间里,你来陪陪我好不好嘛!”

高达道:“现在不行,今晚也不行,必须过了今夜。噢,对了,有个差事给你的两位大保镖,就是请他们天黑以后,来这里守在附近,暗中监视这幢别墅。无论有任何动静他们都不必出面。只要注意一辆黑色小型巴士,千万不可阻止或采取行动,等它离去时,务必一路跟踪,确定它到什么地方,立刻通知我,这能不能办到?”

克莉丝汀道:“他们是吃这行饭的,而且我以高价雇用他们,一切都得听我的,办不到也得办到,否则我立刻炒他们鱿鱼!”

高达不禁笑道:“想不到你这女神探,突然又变成了女暴君。这件事能办好,明晚我一定来陪你,好好庆祝一下。”

真的?”克莉丝汀欣喜道:“听你的口气,今晚就可以追回那块原石了?”

高达道“这个我不敢保证,但今夜一定有好戏可看,明天等我的消息吧。”

克莉丝汀还想说什么,高达已挂断了电话。

□□□

高达出去继续换轮胎时,发现附近停了一辆旅行车,车上坐有男女好几人,似在暗中监视他,其中还有个举着望远镜的。

他不动声色,换好轮胎,将爆胎及工具放进车后行李箱,又坐进车发动一下,看看仪表上油量尚存有不少,这才从容不迫地熄了火下车,回进屋子里去。

大门的锁被撞毁损,高达也趁现在无事可做把它修好,准备把门关上时,发现那辆可疑的旅行车已开走。

车上那些男女是什么人?

那只空的小铁箱刚被夺去不久,“蛇人”方面似乎没有必要仍派人在附近监视,尤其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未免也太明目张胆了。

高达突然记起克莉丝汀打来之前的神秘电话,那陌生口音的男子只问了声“你是谁?”他反问一句对方就挂断了。

使他不禁联想到,对方很可能是找珍妮的,一听接电话的不是她,一时不明情况,自然不便表明身份。

大概那个陌生口音的男子,就是旅行车上几名男女之一,不知珍妮的别墅里,怎会出现不明身份的人,而她本人却不在,所以不得不守在附近查看动静。

如此说来,旅行车上的几名男女,必然就是珍妮方面的人了!

高达守在这里,希望等到的正是他们,可惜刚才一时没有想到,结果竟失之交臂。

车已开走,悔之莫及,高达只好回到客厅坐下,静候茱丽和阿里回来。

直到下午两点多,他们两人才坐了计程车满载而归,不但带回一大纸箱驱蛇药及帆布袋,茱丽还为高达在超级市场买回大批食物和饮料,俨然家庭主妇,似要亲自下厨表现一番。

高达从昨晚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东西,根本忘了饿,急忙打开纸箱,估计里面的小玻璃瓶恐怕还不止一百之数,不禁笑问:“茱丽,你有没有贴钱?”

茱丽妩媚地笑道:“我赚啦,他配的这些药很便宜,总共花了不到两千卢比,剩下的…”

高达接道:“你就留着吧。”

茱丽大喜,谢了一声,附带送上个热吻,然后提了食物进厨房去。

阿里则指着纸箱内的小玻璃瓶,眉飞色舞地说个不停,大概在夸耀自己配的驱蛇药。

高达反正听不懂,只好连连点头,并且拍拍他肩膀,又竖起大拇指,以示称赞之意。

两人言语不通,全凭比手划脚和脸上的表情,居然有说有笑。

茱丽的手脚倒很俐落,不消片刻,已煎好一块又厚又嫩的牛排,外带两只煎蛋,及一碗加热了的罐装玉米浓汤,端来放在茶几上面:“高先生,你大概饿坏了,快吃吧。”一面从纸袋里替他取出小面包。

高达笑问:“你们吃过了?”

茱丽点点头,忽道:“高先生,老疯子一直问个不停,我也觉得奇怪,你配这么多瓶驱蛇药,还要几个大旅行袋,究竟要做什么?”

高达边吃边道:“当然有用喽。”

茱丽诧异道:“可是,这里又没有蛇。”

高达突然停下刀叉,正色道:“茱丽,我正在吃东西,请不要再提这个教我倒胃口的话题。”

茱丽只好把话止住,不再多问了。

高达真有些饿了,狼吞虎咽地吃完,点上了一支香烟,才向茱丽交代:“待会儿天一黑,你就到楼上去,带一瓶驱蛇药去抹在身上,全身都要抹到。无论楼下有什么动静,千万不要下来,知道吗?”

茱丽满腹狐疑,但不敢多问,只是连连点着头。

高达又道:“还有,检查一下所有窗门,把它全部关好。”

茱丽终于忍不住惊问:“高先生,今晚这里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呀?”

高达耸耸肩,笑道:“我也不知道,如果你害怕,不一定要留下,可以先回我租的别墅去。”

茱丽确实很害怕,但又充满好奇,更重要的是希望跟高达在一起,也许事后会多赏她一笔可观的“小费”。

高达对她自愿留下并不反对,虽然这吧女派不上大用场,必要时至少可以做翻译,跟阿里沟通起来比较方便。

已近九月下旬,印度的天气仍十分炎热,天色到七点钟以后才逐渐垂下夜幕。

高达命茱丽带了瓶驱蛇药上楼,自己也取出一瓶,将那药味强烈的灰色粉末,涂抹在双手两腿上,示意阿里也照做。

阿里一脸茫然,但仍然笑着抹上了驱蛇药,径自取了瓶酒,坐在沙发上自斟自酌起来。

这一带全是住宅,没有商店,尤其是这一区,属于独立式的小别墅,每幢相距都在一百公尺以上,天一黑就显得十分冷清。

从空的小铁箱被那两个持冲锋枪闯入的家伙夺去后,直到现在毫无动静,更使高达坚信自己的判断,对方今夜必会采取大规模行动。

而且,几乎可以肯定,必是利用“蛇人”大举来犯!

夜愈来愈深了……

高达猛吸着香烟,看看手表,已是九点多了,仍然没有丝毫动静。

难道会判断错误?

奇怪的是,以克莉丝汀的个性,不可能这么沉得住气,整个下午到现在,居然没有打电话来探问情况。

高达情知有异,抓起话筒一听,毫无声息,原来电话外线已被切断!

高达不禁惊怒交加。就在这时,电灯突然全部熄灭。

不消说,电源也遭切断了。

忽听楼上的茱丽发出惊叫,高达那敢怠慢,罹地跳起来就向楼上冲去。

其实茱丽只是突见卧房里的灯自行熄灭,吓得失声惊叫起来,高达摸黑赶来,急问:“什么事?”

茱丽一把紧紧抱住高达,惊声道:“吓死我了,灯突然不亮了……”

高达笑斥道:“大惊小怪,停电有什么好怕的!”

实际上他心里有数,这根本与停电无关,跟电话线一样,是被人从外面切断了。

这一着倒没想到,百密一疏,忘了准备两只手电筒。

突然间,楼下传来一阵“砰砰”乱响,多扇玻璃窗似被击碎。

嘿!“蛇人”果然开始大举来犯了!

“茱丽,留在房里千万不要出来!"高达推开了紧抱住他不放的茱丽,急忙出房带上房门,就迅速赶到客厅。

阿里大概已喝得差不多了,居然若无其事地靠在沙发上,自得其乐地哼唱着,好像根本不知道多扇玻璃窗被击碎的事。

高达立即将枪插在裤腰间,黑暗中眼观四面,耳听八方,凝神屏息地严阵以待着。

片刻后,一阵轻微“沙沙”声响起,一条条灰绿色毒蛇,从破碎的窗口不断游了进来。

高达急忙拖起阿里,指指游入的蛇,并且比了个要他抓蛇的手势。

阿里虽已有了几分醉意,但一见到蛇精神顿时大振,笑着上前就动手抓蛇。

高达立即拿了大帆布袋张开,要他抓了蛇就投入。

两人一面抓蛇,而一条条的毒蛇不断从其他窗口游入,使他们疲于奔命,几乎来不及抓。

只见蛇一侵入,便四下游走,似乎目的不在攻击高达和阿里,而是急于搜索什么。

毫无疑问,找的就是那块神奇原石!

阿里是专业弄蛇人,抓起蛇来确实有一套,出手既快又干净俐落,一把一条,抓了就丢进跟在身旁高达提着的大帆布袋里。

高达一看快装满,立即束紧袋口丢开一旁,另换一只空袋来装蛇。

但蛇群仍从击破的窗口不断侵入,愈来愈多,片刻间游进了至少好几百条,令阿里抓不胜抓,有的已迅速向楼梯上游去。

高达急将空袋交给阿里,取出一瓶瓶的驱蛇药,拔开瓶塞就向蛇群猛洒。

顿时,强烈的药味弥漫,群蛇惊慌乱窜逃散,大部份被药粉洒中的,则盘蜷成一团,瘫痪不能动弹。

高达精神大振,又取了几瓶驱蛇药,分洒在几处被击破玻璃的窗口,使蛇无法从原路逃出,外面的也不敢再侵入。

从蛇群大批入侵,到全部被抓进大帆布袋中,足足装了七八袋,前后不过只花了二十分钟。

入侵的“蛇人”足有好几百,已是全军覆没。

高达突然担心起来,万一这些“蛇人”变成人形,非但七八只帆布袋装不下,即使几幢别墅,恐怕也是“人”满为患了。

幸好高达担心的情况没有发生,装进七八只大帆布袋里的蛇并未变回人形。

几百条“蛇”如何处置呢?

高达正待上楼去叫茱丽来翻译,以便跟阿里商量出个妥善的办法,突闻一声刺耳的紧急刹车,一辆轿车停在了门外。

接着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高先生,请快开门,我是威士!”

高达这才收起刚拔出的手枪,急忙赶去开门。

威士闪身进来,把门关上,急问:“高先生,你没事吧?”

高达道:“没事,狄克女士不是要你们……”

威士接道:“我们天黑以前就守在附近了,约翰在北边,我守南边,彼此用无线对讲机保持连络。二十多分钟前,他通知我说有辆黑色小型巴士,正驶近这幢别墅。

狄克女士要我们照高先生的话做,所以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刚才约翰又通知我,发现那辆小型巴士接了几个人仓皇逃走,他已开车跟踪去了,要我立即通知你。可是我打公用电话打不通,只好……高先生,我们快去接应约翰吧。”

高达想了想,问道:“你能说印度话吗?”

威士点点头:“可以应付。”

高达大喜:“好极了,请把对讲机给我,我赶去接应约翰。这屋里刚才抓了几百条毒蛇,都装在那几只大帆布袋里。你去协助阿里,要他立即设法把那些毒蛇处置掉,千万一条都不能留!”

威士吃惊道:“那么多毒蛇?”

高达道:“不用担心,全被驱蛇药制住了,把那些毒蛇处理掉,你就回狄克女士那里去等我消息。”

威士只好点着头,把无线对讲机交给了高达。

高达来不及向茱丽说明,把纸箱里剩下的几十瓶驱蛇药全部带着,驾了珍妮的红色小跑车,就急急顺着朱木拿河河边,朝上游疾驶而去。

他一路加足马力飞驰,同时以无线对讲机跟约翰连络:

“约翰,听见了请回话,我是高达。”

“收到了,我是约翰,高先生请说话。”

“威士在替我处理别墅内的善后,我现在跟在你后面追来了,请告诉我目前的情况。”

“那辆黑色小型巴士,正以高速沿着河边公路朝北疾驶,我距离它大约一百码。”

“继续保持适当距离,千万不要追丢了,也不要被他们发觉,我尽快赶来,祝好运,通话完毕。”

高达关掉对讲机后,立即加足马力急起直追。

朱木拿河的这条公路,入夜后车辆极少,高达一路猛踩油门踏板,仪表上已指出时速一百六十五公里,他们在不断加速。

珍妮这辆小跑车性能极佳,四十分钟后,已追上了约翰驾驶的轿车,高达才减速紧随。

高达又打开了无线对讲机:“约翰,我是高达,已经看到你的车了,前面情况怎样?”

“前面的车正减速,转向左边岔路了,我必须停下来,万一他们是故意停在岔路上,我立刻就会被发现。”

“好的,你先停车。”

约翰的车刚停下,高达又跟了上来。

高达立即下车,奔向前上了约翰的车,问道:“左边那条岔路通什么地方?”

约翰道:“不太清楚,不过照路程和方向看来,很像是此地那位警长所说的`蛇神庙’……”

高达最近对“蛇”特别敏感,不由地一怔,惊问:“什么‘蛇神庙'?”

约翰诧异道:“威士没有告诉你?”

高达道:“没有,刚才我急于来追你,来不及跟他多说话。”

约翰即道:“今天狄克女士把你的意思转告我们后,我和威士就去见此地的警长,向他借用两部车子和对讲机,当时聊了一会儿,他曾提到距离新德里北方不到两百公里的山区里,据说近年有人秘密建了一座‘蛇神庙’,暗中组织什么‘蛇神教’,供奉的神就是蛇,而以财色为诱,吸引了不少善男信女入教。

警方接获密告,曾多次派人前往,调查蛇神教”有什么违法勾当,以便作为取缔的依据。但山区一带毒蛇甚多,派去的人半路就被咬伤,没有人敢再深入,所以至今尚未查出结果。据我看,警长所说的,很可能就是这个地区。”

高达心里已经有数,这个蛇神庙’,说不定就是“蛇人”的秘密基地。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立即毫不犹豫道:“约翰,到我车上来!”

珍妮这辆红色小跑车是双座的,约翰必须把纸箱捧在身上,不禁好奇地问:“高先生,你这纸箱里装的是什么?”

高达坐进驾驶座位,笑道:“你快拿出一瓶驱蛇药,最好全身都洒满,毒蛇就不敢接近你了。”

约翰若有所悟道:“高先生,你打算探一探蛇神庙’?”

高达笑着点了点头,已发动引擎,绕过停在前面的轿车,向那条岔路驶去。

驶入岔路不远,路面便开始崎岖不平,而且坡度愈来愈大,一直延伸向山边。

高达惟恐“打草惊蛇”,没有打开车灯,凭着昏暗的月色,小心翼翼的缓缓前进。

但一直驶近山边,前面似已无路可通,仍未发现那辆黑色小型巴士的影踪。

高达停了车,轻声道:“约翰,你守在车上,我下车去看看。”

约翰不愧是警探出身,配备齐全,掏出个打火机型的小电简,交给他道:“带着这个。”

高达接过小电筒,带着无线对讲机,又抓了一、二十瓶驱蛇药塞进口袋里,才下车走向山边查看。

沿山边一带乱草丛生,草长及腰,高达刚一走近,就听出草丛内发出阵阵轻微的“沙沙”声响。

高达心知是“蛇”正游近,但他有恃无恐,两手各执一瓶驱蛇药,拔开瓶塞严阵以待。

片刻后,“沙沙”声已愈来愈近,但一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强烈药味,声响顿时停止。

高达也停止前进,等了一两分钟,未见任何动静。

高达突将右手上的驱蛇药向四下洒去,刹时“沙沙”之声大作。只见乱草一阵急促摇动,群蛇惊乱逃窜。

他心知这一来,无论是真蛇或“蛇人”,已经打草惊蛇”,对方马上就会知道有外人侵入了。

事不宜迟,高达立即擎亮小电筒,冒险进入深草丛中,一路拨草前进。

眼看已近山边,忽听一阵机枪声响起,方向正是高达停车的地方。

高达不由一惊,急忙返身冲出草丛,只见约翰已被七、八个端着冲锋枪的汉子包围,举起了双手。

一见这情形,高达气馁了。为了约翰的安全,使他不得不投鼠忌器,实在是今夜的最大败笔。

一名汉子向空中扫射一排子弹示威后,才将枪口对着高达,用印语向他又吼又叫。

高达听不懂,向约翰大声问道:“这家伙说什么?”

约翰苦笑道:“他要你弃械投降,乖乖跟他们去见教主,否则就先拿我当枪靶。”

□□□

高达心知他们不敢贸然开枪杀他和约翰,主要是以为原石在他手中,否则大可不必多此一举,要押他们去见教主。

所谓的“教主”,究竟是何许人也?高达正想见一见,当即毫不犹豫,将插在腰间的枪抽出丢在地上,自动举起了双手。

那汉子仍不敢接近高达,端着冲锋枪,一步步移动退至他后方,示意他走至约翰身旁,才快步上前,拾起高达丢下的手枪,插在了自己腰间。

其他几人仍然采取包围之势,所以枪口都对准高达和约翰,严密监视着,逼着他们走回岔路口。

前面两个汉子边退边走,走至距岔路口不远处才停止,挥手向右侧一片矮树林大声招呼。

这片矮树林就在公路一转进岔路不远处,并不特别起眼,所以高达刚才未加留意,注意力全放在前方的山边。没想到突然失去影踪的那辆黑色小型巴士,居然就藏在矮树林内!

一听那汉子的招呼声,小型巴士立即驶了出来。

他们这一着很聪明,似乎早巳发觉被跟踪,却不动声色,来个“请君入瓮”,把高达和约翰引进岔路,一直追踪到山边,才从后方悄然掩近。

这一来,不但阻断了退路,而且使约翰先受制,高达投鼠忌器,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高达与约翰被胁迫上车,由两名汉子跟在车后以枪口监视,其他人则随在车两旁步行。

小型巴士缓缓而驶,绕从矮树林旁,若不仔细查看,根本看不出有路可通的小径,穿过一片长及暖部的乱草,直达右侧山边。

当人车行近山边时,开车的汉子将前车灯连续明灭几次,似在打出暗号。便听一阵“轧轧”声响起,一块矗立的巨大山石,竟然向旁缓缓移动开去,露出了一个足可容大卡车驶入的山洞。

其实它不是山洞,而是一条狭长隧道的入口。

隧道内一片漆黑,擎亮前车灯,始看出完全由人工开凿而成,全长约半公里,一出隧道不远,前面便横着一条数十丈宽的山沟,上面悬有吊桥,车已无法通过。

高达和约翰被喝令下车,暗中查看,只见一旁的空地停置了两部黑色轿车,以及三辆同型的黑色小巴士。

他们在几支冲锋枪的严密监视下,走过吊桥,开始向山上,坡上走,愈走地势愈高。

大约二十分钟,才到半山腰,眼前已是一片古木参天的原始森林。

直到深入林内百码,才发现一座全部以石块建造的巨大古庙,赫然就在林中。

难怪警方无法查探,即使直升机在空中侦查,也无法发现藏在原始森林内的这座古庙。

从外貌看来,它的形式不太像庙,倒极似古罗马帝王的墓陵。

高达眼光一扫,只见庙前的大树上,盘的盘,吊的吊,爬满一条条大大小小的蛇,简直令人看了心里发毛。

这时,一位身穿灰绿色僧袍的中年人,带着四名赤膊的印度壮汉从庙内迎出:“高先生,欢迎光临!”

高达定神一看,认出竟是那中年绅士:“是你!?”

中年绅士笑了笑:“教主已恭候大驾多时,请!”

高达仗着对方以为原石在他手中,有恃无恐。但却察觉约翰早已吓得脸色发白,暗以臂肘轻碰他一下,笑道:“难得有此机会,我们正好开开眼界!”

中年绅士做个礼让的手势,侧身退后一步,让高达和约翰走在前面,领着其他人进入庙内。

庙堂内极宽敞,足可容纳千人,一根根四方巨大石柱上,均插了火把,火头却不旺,显然不是气压甚低,就是庙内氧气不足。

高达放眼看去,偌大的庙堂空空荡荡,只有正前方高起的石台上,巨型石椅中端坐着一个身穿金色僧袍的老人,两旁的石椅上,各坐一位全身赤裸,连脸上都画满一条条灰绿色斑纹的少女。

乍看之下,她们似人非人,似蛇非蛇,最恰当的形容就是“蛇人”!

石台前,分立着二、三十名上身赤膊,下身穿着灰绿色灯笼裤的壮汉,摆出一副雄纠纠气昂昂的架势。

中年绅士抢步走上前,向那老人执礼甚恭地报告几句,大概说的不是印语,连约翰也听不懂。

老人听毕,交代了几句,中年绅士才转身向高达道:“高先生,教主要我问你,究竟要什么条件,才交出小铁箱中的东西?”

高达故意道“我想先听听,你们打算给我什么样的条件。”

中年绅士向老人请示后,即道:“高先生,请随我来。”

高达微微点了下头,约翰也要跟去,却被中年绅士阻止:“对不起,你留在这里。”

约翰只好留在原地,目送高达随着中年绅,从石台右侧的一道门走了进去。

□□□

经过一条长长的走道,来至一个站有四名荷枪实弹壮汉把守的门口。中年绅士一打手势,四名壮汉立即恭然施礼退开一旁。

中年绅士上前伸手在石门上摸了几下,门便分向两旁移开,原来是个正方形的石室,里面空无一物,却另有一道门。

高达跟着中年绅士进入,等外面的石门自动关上后,中年绅士才又伸手在里面那道门上触摸一阵,石门便缓缓开启。

中年绅士在门旁石柱上取下一支火把,领着高达进入,将四壁上插着的火把一—点着。

室内顿时大放光明,火光照耀下,地上堆着一大堆闪闪发光的钻石,大大小小,数以万计,如同一座钻石小山!

高达不禁眼花撩乱,叹为观止。

只听中年绅士笑道:“高先生,这里的钻石,你能拿走多少就拿多少,即使全部带走也可以,你对这样的条件还满意吗?”

“满意!非常满意!”高达道:“如果有这么多钻石,世界上的前十名亿万富翁名次,恐怕要重新排列了。不过,只可惜我没有命享受这份财富吧!”

中年绅士问道:“高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

高达冷冷一笑,不屑道:“哼!如果我交出了你们要的东西,大概命都保不住了,还能拿到这些钻石?简直是作白日梦!”

中年绅士笑容可掬道:“高先生,我相信今夜你绝不可能把东西带在身上,也不会放在你的车内。所以,我们可以任你把这堆钻石带走,让你安然无恙离开这里,回去后才把东西交给我们,这样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高达颇觉意外,诧异道:“你们不怕我反悔,等钻石到手后,却不交出你们要的东西”

中年绅士有恃无恐道:“我们手上已有三个女人,除非你不顾她们的死活,否则我相信你不会这样做的。”

高达暗自一怔,急问:“哪三个女人?”

中年绅士笑道:“一个叫珍妮,你是亲眼看到她被我们带走的。另一个叫苏珊,还有一个是今天刚从巴黎来的……”

高达惊道:“她们真在你们手中?”

中年绅士皮笑肉不笑道:“信不信由你,反正你回去只要亲自去看看,或者打两个电话就知道了。”

高达察言观色,看出这家伙不像是虚张声势。事实上,整个下午到晚上这段时间,克莉丝汀和苏珊都未打过电话去,已使他暗觉事有蹊跷了。

电话是晚上九点以后,才发觉被人切断的,在这之前,足足有好几小时,苏珊或许没事不敢来电话打扰高达,克莉丝汀却绝对不会如此沉得住气,必然会打电话来问长问短,随时了解情况的。

因此,在这几个小时内,她们很可能被人抉持了!

高达沉吟了一下,忽道:“我要先见到她们。”

中年绅士道:“只有珍妮在这里。”

高达道:“好,我就见她。”

中年绅士未置可否道:“你要见她做什么?”

高达随机应变道:“我是受人之托,东西本来就是带到印度来要交给她的,至少应该跟她商量商量吧。”

中年绅士面有难色:“这。”他似乎不敢擅自作主,犹豫了一下道:“请在这里稍候,我去向教主请示。”

高达耸耸肩道:“好吧。”

中年绅士一走出,石门便自动关上。

高达被关在石室内,试图学中年绅士,伸手在石门上到处摸触,却是纹风不动。

过了十分钟,石门才开启,中年绅士出现在门外道:“高先生,请随我去见珍妮吧!”

高达暗喜,心知他们对那块原石志在必得,不得不委屈求全,一切都顺从他。

□□□

出了石室,由中年绅士领着高达,转往另一个由四名壮汉把守的石室。

这里跟刚才的石室完全一样,也是双套间,外面一间空空荡荡,但里面一间不是藏钻石,而是用来关人。

中年绅士将手上的火把交给高达道:“给你们半小时,时间一到我就来开门。”

说完,他才开了里面那道石门,做个手势:“请!”

高达拿着火把刚一进入,石门就自动关上了。

定神一看,角落里蜷伏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果然正是珍妮!

高达急将火把插在壁座里,趋前蹲下道:“珍妮,是我呀!”

珍妮一直置身黑暗中,猛一接触火光,几乎睁不开眼睛,听出高达的声音,不禁惊喜道:“是高先生!?你也被他们抓来了!”

高达强自一笑道:“抓不抓都没分别,反正我是来了。”

珍妮急忙撑身坐起,问道“东西有没有交给他们?”

高达摇摇头道“还没有。”

珍妮这才松了口气道:“那还好,千万不能让他们得到那块原石,否则真是地球人类的世界末日了。”

高达惊道:“有这么严重?”

珍妮郑重其事道:“我本来也不知道事态如此严重,直到昨天被抓来后,才发现远超出我的想像千百倍。十几年前,从金蛇星球来到地球的‘蛇人’,几批加起来的总数不过一百多人,想不到他们竟已决心以地球为基地,重建他们的王国。所以秘密建立了这座蛇神庙’,并且以蛇神教'为名,利用财色诱使无知的善男信女入教。

在这短短的十几年中,他们利用蛇人’与地球人男女杂交,繁殖'了几千·人’,并且利用特殊药物,使下一代迅速发育成熟,再担任起“繁殖'的任务。这样下去,再过十年八年,他们的‘人'数就会像几何学数字增加,那是多么可怕的事!

更可怕的是,他们不但加紧制造蛇人’,更训练了成千上万的毒蛇,若要采取任何攻击行动,只要少数·蛇人'化成蛇形,就可带领千百条蛇。”

高达猛然想到今夜侵入别墅的蛇群,大概就是珍妮所说的情况,不禁惊问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珍妮接下去道:“他们把我抓来后,以为你已告诉我东西在什么地方,所以对我威逼利诱,软硬兼施,故意要我知道大势所趋,他们已形成了这股强大力量,凭我们二、三十人绝对无法阻止,不如归顺他们,甚至封我为蛇后。

实际上,他们可能不知道,当年老黑'率领的这支搜索队,其实是个自愿参加组成的敢死队,根本没打算活着回金蛇星球,我们唯一的任务,就是无论花多少时间,必须找到那块原石,跟它同归于尽!”

高达诧异道:“你不是说过,任何力量或武器,都杀不死蛇王’吗?”

珍妮道:“不错,但我们的计划,是带着它飞向太空,冲入宇宙的黑洞'。”

高达证了怔:“黑洞?”

珍妮微微点了下头:“简单的说,‘黑洞”是一颗大质量恒星在耗尽所有核燃料后,受本身重力吸引而塌陷,体积不断缩小,最后成为密度无限大,引力大到足以使周围空间扭曲,并吸引包括光在内的一切物质。

我们的太空船只要接近它的吸力范围之内,就将被吸进·黑洞',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即使蛇王具有再神奇的超能力,也将与我们同归于尽!”

高达对天文学所知有限,但听了珍妮这番话,已明白金蛇星球上的“人类”,毁灭“蛇人”的决心了。

珍妮顿了顿,又道:“我知道那块原石不在你手中,为了要设法警告其他人,我只有说东西在你那里,除了我之外,绝不会交给任何人,以便伺机逃出这里。

那个教主起先不相信,忽然有人来报告,说是收到小铁箱发出的电波讯号,他们立即派人赶去,把我关进这里来,以后的情形就完全不知道了。高先生,你究竟是怎么来这里的?”

高达对她没有顾忌,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便将全部实情,简单扼要地说了一遍。

珍妮听毕,忧形于色道:“这么说,到目前为止,仍然不知那块原石的下落啰?”

高达微微点了点头,忽道:“珍妮,我想问你一件事,昨天你去见我,离去时不是刚好有两个女的,带了个衣衫不整的印度人回来,见了你开车离去,在后面猛追,又喊又叫的吗?”

珍妮道:“当时我从后照镜里看到了,以为他是个疯子,未加理会就把车开走了,他是什么人?”

高达笑了笑道:“他叫阿里,只不过是个弄蛇人,但奇怪的是,他竟一口咬定你是他妻子!”

“哦?我是他妻子。”珍妮诧异道:“他妻子是谁呀,是不是跟我很像?”

高达道:“我想一定是很像吧…不过,阿里这位年轻妻子,有个很奇妙的故事’,不知跟蛇人是否有什么连带关系。”

珍妮好奇地急问:“什么故事?”

当她听完阿里和蛇妞儿的故事后,神情突然大变,喃喃自语道:“是她?不!不!不可能的,绝不可能!”

高达惊诧道:“你说的‘她'是谁?”

珍妮回过神来,深深叹了口气道:“十几年前,当我们三十人组成的搜索队来到地球上后由于一时找不到那块原石,而‘蛇人’也陆续来了,且人数比我们多出三倍以上。

‘老黑’留了几个人,包括我在内,留守新德里的有三大任务,一是继续寻找原石,二是负责与分头找寻原石的其他人保持联系,三是暗中密切注意"蛇人'方面的动静,必要时见一个杀一个。

那时‘蛇人’已选中这地方,秘密建造蛇神庙’了,我为了深人查探,扮成印度少女混了进来。刚才我已经说过,他们是利用财色为诱,使无知的善男信女入教,然后进行男女杂交。我当时不明情况,混进来后已无法脱身,被”蛇人'强暴了我。

刚开始时,这地方谈不上规模,也很杂乱,如同聚集了一群嬉痞。终于被我伺机逃出,但我却发现怀孕了,我急于跟其他人联络,偏偏一个也找不到,后来才知道他们遇上蛇人’,寡不敌众被杀。

我不敢去医院堕胎,担心万一堕下的是·蛇人’,势必惊世骇俗,造成外星人入侵地球的恐惧,影响我们搜寻那块原石的任务。所以,我只好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躲起来,决定等胎儿自然生下后,再亲手把它杀死。

不料我生产下的,竟是个可爱的女婴,使我不忍心杀害她。一直抚养到快两岁,她一切都很正常,只可惜天生聋哑,甚至从来不哭。我愈来愈喜欢她,谁知有一天半夜醒来,她竟在床上模仿蛇行,还把舌尖像蛇信似的往外连连伸吐,把我差点吓呆了。

我怕她突然变成蛇形,又舍不得杀她,最后只好把心一狠,决定把她送到沙漠中的蛇穴,任她自生自灭,没想到竞会被那个叫阿里的弄蛇人拾回去……”说到这里,她已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

事情愈来愈不可思议了,高达开始时连阿里的“故事”

都不太相信,想不到他说的非但确有其事,而蛇妞儿竟是珍妮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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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昨天 17: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高达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劝慰珍妮,沉思了片刻,忽问:

“珍妮,这里的教主是什么人,还有刚才带我进来的那个家伙是谁,你知道吗?”

珍妮止住了哭泣,幽幽地道:“蛇王以前手下有四员大将,其中三个已被消灭,只有一个逃生,现在的教主很可能就是他。但他没有蛇王的那种超能力,所以必须把蛇王从石中救出,才能重建他们的王国。

劫持我来的家伙,他自称是蓝博士,在这里的权力很大,除了教主之外,所有人都得听他的,一切行动也由他指挥。”

高达灵机一动,问道:“如果能把教主和蓝博士制住,或者把他们消灭,这里的情况会怎样?”

珍妮惊道:“你想做什么?”

高达笑了笑道:“我只不过问问而已。”

“这……”珍妮沉吟一下,苦笑道:“其实我也打过这个主意,如果能把教主和蓝博士除掉,这里的‘蛇人’就群龙无首了。但是,谈何容易……唉!”

高达接道“这点我或许能做到,不过,那块原石……”

珍妮精神一振道:“高先生,我有个更好的主意,只要你能脱身离开这里,设法跟我们的其他人联络上,要他们立刻去驾驶藏在苏里曼山脉中的太空船,赶来全力攻击这座'蛇神庙’,必要的话,不惜与它同归于尽!”

“同归于尽!?”高达惊问:“那·蛇王’不是仍然未消灭!”

珍妮道:“只要能把那教主、蓝博士和所有的蛇人’消灭,就没有人把蛇王’从那原石中救出了。”

高达不以为然道:“可是,偷去原石的那个人,至今未在印度露面,也没有任何动静或消息,我怀疑他很可能是去别处另找买主了。万一买到它的人不知厉害,或是基于好奇,利用地球上的最新切割技术,想切开那原石,一看石中金色小蛇的究竟,那不是等于释出‘蛇王’了吗?”

珍妮一时没有想到这一点,忧形于色道:“唔……这倒是个严重的问题。”

正在这时,石门开动了。

蓝博士出现在门口,笑道:“半小时已经到了,你们商量好了吧?”

高达当机立断道:“有那么多钻石,白痴才会拒绝。不过,我附带的条件,是落在你们手上的三个女人,全部得交给我带走。”

蓝博士道:“带走是办不到,只要你把东西准备好,通知我们时间和地点,我负责把她们带去交换。”

高达装出无奈地道:“好吧!”然后转向珍妮使个眼色:

“珍妮,那你就暂时委屈一下了。”

当他站起身走出石门时,出其不意一拳将蓝博士击倒,人未倒下已被推进石室。

高达急忙回身进去拖起珍妮,刚冲出石室,石门已迅速关上,差一点把珍妮的脚夹住。

□□□

外面的那道门仍敞着,高达已取出两瓶驱蛇药拔去瓶冲出门口就向把守的四名壮汉洒去。

塞,四壮汉被攻了个措手不及,被那药味强烈的粉末洒得满头满身,惊叫声中,只见他们滚倒地上,身子一阵扭动,顿时现出原形,变为四条灰绿色毒蛇。

这回高达总算亲眼见到,“蛇人”由人形变回蛇形的过,大开了一次眼界。

他那敢息慢,急从地上拾起两支冲锋枪,递给珍妮一瓶驱蛇药道:“拿着,前面走道里还有四个要对付。”

珍妮接过玻璃瓶,顾不得全身赤裸,紧随着高达向走道里奔去。

把守钻石库的四名壮汉,刚听出从走道另一端传来的异声,侧转头一看,只见赤裸的珍妮飞奔而来,高达则在后面急起直追,一面叫道:“拦住她!拦住她!”

四壮汉认出珍妮是昨天被抓来的女子,立即上前拦阻,不料珍妮一近身,突将瓶内的驱蛇药向他们洒去。

只听连声惊叫,这四壮汉也像那四名守门壮汉一样,丢枪倒地一阵乱扭,变回了蛇形,缩在宽大的灰绿色灯笼裤里。

这时,庙堂上已聚集了好几百男女,全部是赤身露体,满身涂成一条条灰绿色斑纹。

而倒在石台前地上已吓昏的两个女人,正是刚被押送来的克莉丝汀和苏珊。

约翰则被两名赤膊壮汉抉持着,不停地大吼大叫,却没有人理会他。

突然间,庙外传来一阵阵机枪声,接着是惊呼惨叫,鬼哭神嚎,如同世界末日来临!

教主猛然一惊,神情大变,急向庙门外一指,嘴里叽叽喳喳地大喝两声,便见一、二十个手提冲锋枪的汉子转身冲去。

但他们刚近庙门,突见几股强烈火焰喷射而入,使首当其冲的几人欲避不及,被火焰烧得掩面惨叫,倒在地上乱滚。

后面的人来不及开火,几个手持喷火器的男女已冲入,以强烈的火焰喷向他们。

顿时,整个庙堂内一片惊乱,惊呼惨叫声不绝。

□□□

高达与珍妮刚好从石台右侧的那道门冲出,一眼瞥见教主和两名裸女,正要避入巨型石椅后洞开的暗门。

由于距离太远,驱蛇药鞭长莫及,高达情急之下,急以冲锋枪扫射,但教主与一名裸女已逃进门里,只有落在最后的一名裸女受伤倒地。

高达带着珍妮冲向石台,急叫道:“珍妮,用驱蛇药,我来对付这群‘蛇人’!”说完就举枪向惊乱的蛇男蛇女扫射。

珍妮正要将驱蛇药洒向那受伤倒地的裸女,却听她大叫道:“妈咪!不要!”

这一声“妈咪”,使珍妮惊愕住了。她没有结过婚,只在十几年前混入“蛇神教”时;被“蛇人”强暴受孕,产下个先天性聋哑的女婴,连名字都未起,不到两岁就被弃入沙漠中的蛇穴了。

直到刚才在石室中,听了高达所说阿里的故事,才知那女婴命大未死,长到十一、二岁就成了那弄蛇人的妻子,而且在失踪前已怀了身孕。

难道眼前这受伤的裸女,竟是高达说的蛇妞儿?

经过将近十年,珍妮自然认不出这脸上涂有斑纹的裸女,但她却记得珍妮!

在阿里的故事中,蛇妞儿由于自称巫医的桑达古治疗,已经能听能说,珍妮对这裸女能开口叫她“妈咪”并不觉惊奇,而是仍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不敢相信当年被弃于蛇穴的女婴,竟能与那教主平起平坐。

“你,你认识我?”珍妮蹲在她身边。

裸女泣道:“你是妈咪,妈咪,你怎么不要我了,我好想你……”

珍妮丢开了枪和药瓶,一股突然爆发出的母爱,使她再也按捺不住,上前张臂紧紧抱住了裸女,哭叫道:“女儿!我的女儿!”

高达无暇欣赏这对母女相认的感人场面,他正忙着以驱蛇药洒向惊乱的蛇男蛇女,抢救出被抉持的约翰。

这时几百名裸男裸女,被驱蛇药和强烈火焰夹攻,四下惊乱逃窜,惊呼惨叫声不绝。

持喷火器攻入的共有七、八人,为首的大声叫道:“珍妮,快离开这里,我们的太空船马上就赶到了,将把这地区整个毁灭!”

珍妮急忙扶起受伤的裸女,向高达招呼道:“高先生,杰克是我们的人,你快带着那两位女士撤退出去……”

不料话犹未了,从大巨椅后教主逃入的那道石门里,突然冲出几十名赤膊壮汉,各持冲锋枪展开疯狂扫射。

高达急叫:“珍妮!”

可惜已经迟了,珍妮和蛇妞儿来不及伏下,已被乱枪击中,双双倒地不起。

高达惊怒交加,拖了约翰一起趴下,立即举枪还击。

但那些壮汉利用石台上三张大石椅为掩护,且火力强大,使高达一时无可奈何。

杰克等七、八人均穿有防弹衣,手持喷火器勇往直前,以强烈火焰掩护向石台逼近。

珍妮已身受重伤,勉力撑起上身,向高达叫道:“高先生,快带她们撤出这里,挽救地球免于浩劫还要靠你啊!”

这几句话提醒了高达,但他不愿把珍妮之不顾,急道:“珍妮,支持着,我就过来了。”

珍妮情急大叫:“不!你们快走!杰克,高先生负有重要任务,快掩护他们撤出这里。”

高达置之不理,继续匍匐前进,但仍被强烈火力所阻,无法到达珍妮身边。

杰克指挥其他几人,以强烈火焰压制住对方火力,挨近高达叫道:“快与你的朋友把这两个女的带出去,我掩护你们。”

高达眼看珍妮与蛇妞儿已陷身一片火海,心知无法抢救,急向趴在他身后地上的约翰招呼“约翰,我们先把狄克女士和苏珊弄出去。”

约翰应了一声,他距离吓昏的苏珊较近,忙爬过去把她夹起。高达也夹起了克莉丝汀,在杰克以喷火器全力掩护下,迅速退向庙门。

高达眼光一扫,遍地尽是烧焦的蛇尸,有的尚在扭动,作垂死的挣扎,令人看了心里直发毛。

幸好庙堂全部以巨大长方石块砌造而成,不易燃烧,但整个庙堂内已是浓烟弥漫,加上烧焦的蛇尸气味,令人欲呕,难闻极了。

退出庙门外,遍地的蛇尸更使人怵目心惊,而庙外的大树正燃烧起来,成了一片火海。

杰克急道“你们快退下山去,我还要支援里面的人,绝不能让那教主逃走。”说完他就冲回了庙堂。

高达只得抱起克莉丝汀,向约翰招呼:“我们快走!”

不料一株烧断的大树正向他们倒下,高达刚叫出一声:“当心!”

可惜约翰已不及闪避,被巨树将他和苏珊压个正着。

“啊!……”惨叫声中,火舌吞噬了两人。

高达悲痛地大叫一声:“约翰!”但他已无能为力,又见一株巨树将倒下,只得抱着克莉丝汀向山下奔去。

当他冲过吊桥,奔向停车场,将克莉丝汀抱上一辆轿车,正扯出电门两根火线接上发动时,一阵尖锐呼啸声已由远而近,来到了上空。

高达探头向上空一看,只见车顶上方几百公尺处,出现一具模样似铁饼的庞然巨物,正是电影中所见到,或科幻小说中形容的“幽浮”。但它黑忽忽的,周围并未见到闪亮的灯光。

它在空中停留了片刻,即低飞冲向那片原始森林,前端连续发射出一道道闪电似的光束。

轰然连声巨响,顿时森林陷入一片火海。

但林内也射出一团团火球和光束,向临空的庞然飞行物体展开了还击。

高达那敢怠慢,急将轿车驶入隧道。

当他以高速冲出隧道时,突闻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顿时山摇地动,势如火山爆发。

接着火光四射,一股浓烟急旋冲天卷起,高达从后视镜中所见到的景象,犹如核子弹试爆引起的蘑菇云,随即变成一股龙卷风。

顿时,天昏地暗,飞沙走石,整座山头刹时被火海所吞没……

□□□

克莉丝汀在医院里昏迷了三天三夜,发高烧始终不退,直到第四天清晨才清醒过来,但神志却不清,嘴里一直胡言乱语。

诊断的结果,是她受惊过度,已经神经错乱,必须长期疗养,而恢复正常的机会并不大。

而且,她流产了。

当地警方根据高达的笔录,是克莉丝汀遭歹徒绑架勒索,由他与约翰冒险前往救出,但约翰不幸遇害。

警方的资料,那地区是“蛇神教”在暗中活动,可是大火延烧到目前尚未扑灭,根本无法接近山区,更无法派人前往查证。

威士在跟巴黎方面联络后,得到一个消息,警方已接获通知,一架双引擎私家飞机曾在地中海上空失事,坠落马尔他岛附近海中,飞机残骸最近才被潮水冲至海滩岩石中,被渔船发现拖上岸。

机内唯一的驾驶员,已是面目全非,从他身上寻获的证件,证实他就是一个多月前神秘失踪的尼考尔!

高达最关心的是那块原石的下落,但消息中未提到。

他只有暗自祈祷,但愿它永远“石沉大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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