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匡《伏虎娇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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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虎娇娃

[size=0.9em]深入虎穴

[size=0.9em]消灭虎患

一大叠放成十二寸大小的照片，一张一张自黄龙的手中落下来，黄龙的手中，还有十几张，但是他却不再看下去，只是将那十几张照片，用力拍在桌上，道：“老虎，老虎，全是老虎，这是什么意思？”

他一面说，一面瞪着眼前的一个年轻人。那年轻人对黄龙的神态，像是十分忌惮，向后退了一步，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是人家叫我送来的！”

黄龙俯身向前，喝道：“是谁叫你送来的？”

那年轻人并不回答，突然一个转身，向外便走，黄龙伸手一抓，却只抓住了他的衬衣，衬衣撕裂，年轻人逃出门去了！

金凤坐在另一张办公桌之前，她看见事情的经过，她看到一个年轻人推门进来，问：“谁是黄龙先生？”接着，便将一只牛皮纸袋，交给了黄龙，黄龙自牛皮纸袋中，取出了一大叠照片来，他只看了几张，就发起脾气来，那年轻人就逃走了，黄龙还想追出去。

金凤笑了起来，道：“黄龙，你将那孩子吓坏了！”

黄龙拍着桌子，道：“你看，这算是什么？”

金凤不必走过去，也已看到那些照片上是什么了，因为那一大叠照片，已散在桌上，照片上全是老虎，正在这时，黄龙的手自纸袋中伸了出来，道：“啊，还有一封信！”

金凤笑道：“可不是么？你实在太鲁莽了！”黄龙已将那张白纸打了开来，刹那之间，他的眼瞪得老大，面色也变得极其愤怒，金凤又叫道：“怎么了？”

黄龙将纸的正面，转向金凤，只见纸上写着两个大字：“老虎”。

黄龙愤然道：“他妈的，我难道还不知道这是老虎么？”

金凤皱着眉，走过来，一张一强的看着那些照片，照片上全是一头老虎的各种姿势，摄影很精良，可是，那么一叠照片来给黄龙，有什么意思？自然找不出答案来。当晚，金凤回到了家中不久，突然接到黄龙的电话，黄龙在叫着：“快到我家来！”

金凤听得吃了一惊，忙问道：“什么事？”

黄龙的声音，几乎像哭一样，道：“我家里有一只老虎，你快来。”

金凤吓了一大跳，忙道：“你在开玩笑？

黄龙却叫了起来道：“你快来！”

金凤还想叮嘱黄龙，小心别给老虎吃掉，但是黄龙却已放下了电话，金凤连一秒钟也不耽搁，就奔出了门口。

一只真的老虎，在黄龙的家中，那使金凤的车子，好几次几乎撞到电灯柱上去，她以最短的时间，赶到了黄龙的住所，门虚掩着，她冲了进去，先看到了黄龙，接着，又看到了那只蹲在地上的大老虎。

那是只极其威猛的印度虎，身长八尺以上，头大如斗，蹲在地上，金凤站在门外，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你用什么方法，令它蹲伏不动的？”

黄龙一呆问道：“你说什么？”

金凤指着那威猛无匹的印度虎，黄龙瞪大了眼，道：“什么，你以为它是活的？难道我没有在电话中和你说明，那只是一个标本？”

金凤这时，也已看出来，那头印度虎只不过是一个标本，她狠狠瞪了黄龙一眼，道：“你这个冒失鬼，你在电话中，只说是一头真的老虎！”

黄龙分辩道：“那是一头真的老虎啊，我一回家就在这里了！”

金凤来到了那巨虎的标本之前，伸手在虎头上抚摸着，黄龙急急忙地道：“事情太奇怪了，门口的锁也没有坏，是什么人将那么大的一个老虎标本送到我这里来的，究竟有什么用意？先是一叠相片，接着又是一头老虎，再下去是什么？”

金凤仍然抚摸着老虎，皱着眉。那是什么意思？不断有人没有关老虎的东西来给黄龙，那究竟为了什么？金凤的手渐渐向下移，当她的手指，触及了那老虎标本的眼睛时，她略怔了一怔，抬头道：“拿一柄小刀子来！”黄龙递过了小刀，金凤将两只玻璃眼睛，挖了出来。

那是两只鸽旦大小的玻璃球，看来很像真的眼睛，金凤向灯照了照。叹了一口气，她本来想从那两个玻璃球中发现甚么秘密的，但是那只是普通玻璃球。而黄龙却已接过了小刀来，自虎额直到虎肚，将虎皮划了开来，标本内部，塞着许多丝，当标本内部塞着的藤丝，全被取出来之后，黄龙的住所，已是凌乱一片了。最后，黄龙因为其么也没有发现，抓起虎尾，想将那张虎皮从阳台中抛出去时，他却一啊”地一声，叫了起来，他再用小刀，划开了虎尾，在虎尾之中，跌出了一个四时长，一寸直径的不锈钢的小圆筒来。

金凤和黄龙同时俯身去拾那小圆筒，金凤先拾到手，黄龙大声问道：“那是什么？”

金凤扬着那个小圆筒，道：“看来像是普通的软尺筒。”

那的确是一只普通的软尺筒，金凤忙旋开了盖来，她才一打开盖来，突然听得“吱”地一声响，金凤和黄龙两人，也可以算是久历危难的了，可是那突如其来的“吱”地一声，还是吓得他们两人，陡地一呆，金凤忙撒手，放开了那小圆筒，那小圆筒和自筒中弹出来的一件东西，一起跌倒了地上，当金凤和黄龙看清楚了自圆筒中弹出来的是什么时，他们真不禁啼笑皆非！

自圆筒中弹了出来的，是一只老虎，当然，那是玩具老虎，身内有弹簧，可以压，当弹簧松开的时候，会发出“吱”地一声响，这种玩具，根本是普通之极的东西，金凤和黄龙两人互望着，他们显然是被人家捉弄了。可是同时，他们的心中，也不禁十分疑惑，他们固然不知捉弄他们的是什么人，而且，也绝想不出，捉弄他们的人，花了那么大的精神，目的究竟是什么？要得到一只老虎标本，并不是容易的事，而还要将他弄进屋子来，如果说目的只是为了开玩笑，那真是难以相信的，但到目前为止，除了玩笑之外，又是什么？

黄龙愤怒得将那只圆筒和老虎皮踏得扁扁地，口中还骂出一连串的粗言来，金凤坐了下来，深思着。她在看黄龙将虎皮、藤丝，完全抛进了垃圾箱之后，才告辞回家。

第二天，黄龙迟到，而且精神不很好，显见得昨天，他因为愤怒，未会睡好。黄龙在他的办公桌坐下来不久，电话铃就响了起来，黄龙抓起电话，就听得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声音，道。“黄先生吗？”黄龙没好气地答应着，那女子又道：“请你到动物园十四号笼去看看！”只讲了那一句话，电话就挂上了，黄龙抓住电话，呆了半晌，不禁又骂了几声。

动物园中的人并不多，因为那天并不是假期，金凤和黄龙赶到动物园，来到了第十四号笼前，他们又不禁一呆，笼中是一头老虎，也就在这时，枪声响起，金凤和黄龙，都是反应极快的人，但是枪声来得如此突然，他们根本连躲避的机会也没有，他们只是陡地呆了一呆，就看到那头蹲在假山石上的老虎，突然打了一个滚，跌了下来。他们立时分头奔开，奔到了铁笼的旁边，枪声已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金凤向枪声的来源望去，却看不到有什么人，她向黄龙打了一个手势两人一起绕过铁笼，向前匆匆走去。

第二天的报纸上，刊出动物园老虎，被远程来福枪射杀的新闻，市民无不啧啧称奇，关在铁笼中的老虎，为什么会被人枪杀？这真是令人难以想得透的事。

而心中更充满了疑惑的，是金凤和黄龙两人。他们知道，射杀那头老虎，是早有预谋的，他们两人被神秘电话召去，就是为了要他们目击这场杀害。

但是，那为了什么呢？他们还是百思不得其解。他们知道，如果当时，来福枪是瞄准他们两人中任何一人后脑的话，那么，他们中已有一个人死在枪下了！他们望着报纸，一声不出，直到一个背着书包的少年，推开门探头进来。

那探头进来的青年，手中拿着一只牛皮纸袋，他四面张望了一下，道：“谁是黄龙先生？”

黄能直跳了起来，道：“什么事？”

那少年吓了一跳，怯生生道：“有人叫我送一包东西来给你！”金凤想阻拦黄龙，可是已经迟了一步，黄龙直窜了过来，将那少年直提了进来，喝道：“好了，叫你送东西的人在那里？”少年一句话也讲不出来，金凤忙道：“让他走！”

黄龙瞪眼道：“为什么？那包东西，一定又和老虎有关！”

金凤又道：“放他走，和他有什么关系？”

黄龙松开了手，那少年道：“是一个人叫我过来的！”

金凤的声音很柔和，即使这少年的神情，也不再那么紧张。金凤道：“那人是怎么样子？”

那少年道：“他就站在大厦门口，穿西装，戴一副黑眼镜，看到了我，就叫我送这包东西上来。”

黄龙一听，向外便冲，金凤叹了一声，道：“如果你以为他还在，那实在太天真了。”

黄龙在门口停住，那少年慢慢退了出去，金凤拆开了那牛皮纸包，里面是一卷电影软片，八米厘的那种，黄龙忙取出了放影机来，电影一开始，就是动物园的铁笼前，金凤和黄龙走过来，黄龙还在东张西望，接着便是老虎从假山上滚了下来。

老虎中枪之后的情形，还是“慢动作”的虎爪抓着，自假山石上滚下，血自虎的两眼之间流下，看来惊心动魄，接着便是金凤和黄龙两人逃开去。电影到这里突然完毕，又出现一个人的口部特写。那人的唇十分厚，如果说一个人有着厚唇，便是象征他贪婪的话，那么，这个人就是性格极其贪婪的人。他的唇在不断地动着，自然是没有声音发出来，金凤在看了几秒钟之后，便叫道：“重新来过！”

黄龙道：“完全重放？”

金凤说道：“不，看看他说什么，黄龙，你懂得唇语么？我们一起来看他说什么？”

黄龙忙按下掣，将软片倒转回去，然后，又在银幕上放出来，同时又按下了放映机上慢动作的掣钮，接着，金凤和黄龙，便同时依着银幕上口唇的动作，说出了那片厚唇要说的话来；“现在，你们已经知道，我要取你们两人的性命，真是易如反掌，你们不想送命，就要替我做一件事，只麻烦你们一次，而且还会付给酬劳，日内我就会与你们联络。”黄龙一面在说，一面还将每一个字，都记了下来，等到话“说”完，软片也放完了。

金凤和黄能两人，互望了一眼，黄龙恨恨地道：“威胁！”

金凤却笑道：“事情总算明朗了。”

第二天上午，金凤的事务所中，电话响起，金凤拿起电话筒，搁在一具扩音器上，那样，她就可以同与人对面谈话一样来通电话了。她先听到一个浓浊的声音，道：“你们已收到我送的一切了！”金凤向着双拳已然紧握的黄龙望了一眼，她的声音却十分平静道：“收到了，谢谢你提供那么多有关老虎的知识！”

那声音怪声怪气地笑了起来，道：“那么，你们已考虑答应我的要求了！

金凤道：“我开设的是委托公司，何事，你都可以委托我做，不必弄那些花样，你要我做的，究竟是什么事，爽快一点说！”

那浓浊的声音，又怪笑了一下，道：“替我押运一些货品，到某一个地方。”

金凤立时道：“什么货品，运到什么地方去？”

那声音道：“关于这一点，我们以后再商量，现在的问题，你是不是能够答应我们？”

金凤冷冷地道：“我先要知道是什么货品，运到什么地方去！”

那声音似乎很愤怒，道：“你太固执了，好，告诉你，要运的是一批全新的自动步枪，运到菲律宾。”

金凤吸了一口气道：“办不到！”

那声音喝道：“你该知道我们的厉害了！”

金凤仍然斩钉截铁道：“办不到，就是办不到！

电话到这里结束，对方收了线，金凤放回了电话，黄龙怒道，“他妈的，想利用我们走私军火！”

金凤的心头很沉重道：“只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们拒绝了他们，他们岂肯干休？”金凤一面说，一面向蒸溜水瓶走去，她来到蒸溜水瓶之前，才拿起一只纸杯子，突然，一扇窗子破裂，金凤的反应真快，她立时伏到了地上，那就在一利那间，蒸溜水瓶也碎裂了，一大瓶蒸溜水，哗哗地淋在金凤的身上，金凤向外滚了两滚，叫道：“快离开窗子，有人用远程来福枪在向我们，进行狙击。”

黄龙本来是在向前走来的，但是一听得金凤那样叫，立时跑到窗子旁边，以背贴墙站立，事务所中还有两个职员，也一起伏了下来。

金凤滚开了几步，才一跃而起，她的身上已经湿透了，她也来了窗边，和黄龙两人，慢慢转过身，向窗外看去。

但是他们却看不到什么，在窗外，是一幢又一幢的高楼大厦，每一大厦，都有数不清楚的窗口，都可以被狙击手利用来作射击的地点，黄龙愤怒得青筋陡起，金凤显得很冷静，她道：“黄龙，你和我两人，现在已成为人家射击的目标了，每一分钟都可以死亡！”

黄龙忍不住又骂了一声，道：“我们也可以同样的方法对付他们！”

金凤拉上了窗帘，才回到她的座位上，道：“好是好，可是他们是谁，在什么地方。”金凤的话，问得黄龙哑口无言。

的确，事情已发展到了如此做重的地步，可是对方是谁，在什么地方，他们却一无所知，而他们也必然无法每分钟，每秒钟，都可以防范狙击手的射击，黄龙也感到事情的严重性了，金凤用柔软的纸，抹去脸上的水珠，她像是在自己问自己，道：“为什么他们对老虎那么感兴趣？”

黄龙忙道：“他们不是要运枪到菲律宾？我看，是虎克党！”

金凤立时一拍桌子，道：“你说得对，一定是虎克党！”她一面说，一面已拿起电话来，推动了号码盘，黄龙道：“你找谁？”

金凤道：“找小吴，他对菲律宾的人最熟悉，请他立刻来——不，请他一小时后，在公园的铜像旁边等我，叫他们小心些。”

黄龙有点犹豫道：“照刚才的情形来看，我们是怕走不出去！”

金凤扬声道：“那么怎么样？难道一步不出门！”将电话交给了黄龙，金凤开始化装，五分钟后，金凤变成了一个中年妇人，连她苗条的身形，看来也变得极其臃肿，她推开了门，走出了事务所。

小吴是一个十分奇特的人物，也可以说是现在社会中的侠客之一，他熟悉一切犯罪行径和犯罪人物的动态，本身有时也不免混水摸鱼，当金凤来到公围的铜像旁，在长櫈上坐下不久，就看到小吴的双手插在口袋中，吹着口哨，吊儿郎当地走了过来，还东张西望，他显然认不出金凤来，金凤肯定了他后面没有人跟，才向他走了过去，低声道：“小吴。”

小吴吓了一跳，端详了金凤半晌，才说道：“啊！你真行，你需要什么人的资料。”

金凤道：“虎克党的人，最近有什么动态？”小吴的脸色突变，掉头就走。

金凤一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小吴指着自己的额角，道：“我不想在这里多一个洞，虎克党的狙击手神出鬼没，天下闻名！”

金凤道：“他们要利用我来运一批军火。”

小吴立即道：“快答应他们吧。”

金凤沉声道：“我要知道他们首脑是谁，在什么地方！”

小吴叹了一声道：“小姐，他们的首脑，是虎克党中的老虎，你敢惹他们？”

金凤的回答，快得像闪电，说道：“敢！”

小吴吸了一口气，道：“我实在不想你去送死，其实，走私一趟军火，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金凤盯着小吴，道：“他在那里？”

小吴又叹了一声，道：“我只知道，他以电影界大亨的身份，住在一个有钱人的别墅中。”

金凤道：“别墅在什么地方，我要去见他！”

小吴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又迟疑了一下，金凤立时厉声说道。“快告诉我。”

小吴叹着气，讲出了一个地址来，而在四十分钟后，金凤来到那个地方时，发现那是一幢得建筑极其华丽，临海的大洋房。整所房子，临海而建，花园的围墙之下，俱是几十英尺高的峭壁，下面是一重又一重的海浪，除了有一条路，可以供车子驶上去之外，还有一条陡直的石级小路，可以通向屋子。

金凤自然不是在房子的附近停车的，她停车的地方，离屋子还有半英里之遥，而她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幢屋子的情形，全是靠她变手中的那一具望远镜，他看到花园中有很多树木，看到洋房的一个阳台上，有两个人坐着，也看到大门口，和那条石级路上，都有人站着，她又看到有一辆黑色的大房车，驶进了那幢房子的花园，她看了十分钟之久，还想不出什么妥善的方法来，进入那一幢房子，自然，她所需要的，并不是堂而皇之地走进去，她要偷进去才行，她无法假冒任何人，因为对方早已知道她是什么模样的了。

金凤转换了一个位置，又观察了五分钟，她才决定从悬崖上攀上去，要从悬崖攀上去，必需先落到海边，金凤找到了一条小径，向下落去，浪涛的声音，听来越来越响亮，当她站在一块浪花溅上来，已可以溅湿她身子的岩石上时，她又跳跃着，更多的时候涉着水，接近那悬崖。

她终于来到了悬崖之下，抬头向上望去，不禁吸了一口气，要攀上那样的悬崖，并不是容易的事，但是金凤还是立即开始了攀登，她踏上第一块凸出的大石，就在那时候，她突然听到了一艘快艇的引擎声。随见一艘快艇，自一个岩洞中疾驶出来。

峭壁近海处，有许多岩洞，但金凤原来并没有对之加以多大的注意，直到这时，看到一艘快艇驶了出来，她才陡地想起，这种别墅，建造在那样的悬崖旁边，如果不是利用这些岩洞的话，总不见得作奸犯科的犯罪份子，还懂得欣赏大自然的风景，金凤背贴着山壁，藉着一块大石的掩遮，取出望远镜来望着那艘快艇，快艇上有两个人，是驶向泊在不远处的一般游艇去的，金凤决定等着，她等了半小时，快艇又驶了回来，这一次，快艇上多了两个人，快艇驶进岩洞去了，金凤在五分钟之后，也进了岩洞，藉着石壁的掩护，一路摸索着来到尽头，见有一架升降机正向上升，金凤遂闪身一旁，等了不大时光，便见那升降机又降了下来，金凤一见四处无人，立窜进升降机中，按扭上升。

升降机很快停下，金凤拉开门，看到那是一条走廊，正有人背对她，在向前走着，金凤悄悄走了出来，来到了接近升降机的一扇门前，她扭了扭门柄，门并没有锁，她一闪身，就走了进去，顺手将门关上，她眼前登时黑了一黑，那间房中十分黑暗，金凤背靠着门，便打量那间房间中的情形，那是一间会议堂，正中有一张相当长的桌子，陈设得很华丽，金凤又将耳贴在门口，想听听外面的动静，门柄突然转动了起来。

金凤陡地吓了一跳，连忙向前跨出了几步，事情来得实在太突然了，急切间，她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躲逃，只得一转身，躲进了一幅丝绒幔的后面，她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由于地上的地毡十分厚，她也听不到脚步声，只是听到“得”地一声，有人着亮了灯。

金凤小心地取出一柄锋利小刀来，在她面前丝幔上，刺了一个小孔，向外张望，只看见两个人已经在那张会议桌上坐了下来，光线仍然很暗淡，但是也足可以看得出那两个人的容貌来，金凤立时认出，其中一个正是那个着名的电影界大亨。

另一个，背对着金凤，所以只能看出他是一个身形十分魁梧的汉子，那两个人坐了下来之后，大亨皱着眉，道：“你的恐吓，没有生效。”

那大汉的声音充满了怒意，道：“会有效的。”

大亨道：“你还想怎样？”

那大汉道：“等我将子弹再送进他们亲近的人身中时，他们就知道我老虎的手段了。”

大亨用力一掌，拍在桌上，怒道：“老虎，我说你是一个饭桶，你化了那么大的心思，不但未能成功，而且还将我的秘密，泄露了出去。”

那大汉像被烧红的铁，烙了一下一样，突然跳了起来，一伸手，抓住了大亨的胸前的衣服。

大亨扬起手来，重重的一个耳光，打在老虎脸上，那一下耳光十分重，打得老虎突然偏了偏头，他又怒吼了起来，道：“也没有人可以随便打我耳光！”

大亨大声道：“我能，饭桶，是我养你的，你要记得！”

老虎突然发出了一下惊人的呼叫声来，他本来是一只手扯了大亨衣襟的，但这时，随着他那下吼叫声他的手松了开来，大亨刚来得及拉了他的上衣，老虎粗大的双手，便已捧住了大亨的头，他掀着唇，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来，双手用力拗着大亨的头，大亨悲叫，可是却已发不出声音来，金凤几乎没有勇气再看下去。

大汉这时已经半转过身来，金凤已可以看到他的样貌了，那是一张十分骇人的脸，脸上纵横的疤痕，足有十七八道之多，这时每一道疤痕，都现出令人毕生难忘的肉红色，那大汉自然就是外号叫老虎党的头子，这时他抓住了大亨的衣襟。

大亨怒叱道：“老虎你想作什么？”

老虎怒得青筋根根绽起，他的声音，也变得混浊不清，他道：“听着，没有人可以叫我饭桶，包括你在内。”

大亨怒道：“放开手，你也别忘了，我是养着你的，你是什么东西？”

老虎磨着牙，狠声道：“但我不是饭桶，你不能那样叫我。”

老虎的腕力实在太惊人，金凤在一呆之后，立时听到了颈骨的断折声，大亨的眼珠，几乎突了出来，金凤再无法旁视下去了，她陡地从绒幔中走了出来，顺手拿起了一只水晶玻璃的烟灰盅，向老虎的后脑，重重击一下，然后，她迅速离去，她一生也不会忘记，老虎在倒下去时，双手仍然扼着大亨的颈项，金凤离开之后，立时致电报警，她没有透露身份。

第二天，她在报上看到了大亨被谋杀，老虎被捕的消息，她抬起头来，向着背贴着墙移动的黄能道：“不会再有狙击了，我们可以放心行动了，你看，老虎入笼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