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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库] 冯嘉《月魔》奇侠司马洛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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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嘉《月魔》奇侠司马洛系列


——谁有《半面夜叉》横版PDF,竖版校对的眼疼

月魔/冯嘉著

海怪出现
当晚最特别的地方,就是天上好象有两个月亮。
那额外的“月亮”,其实是一颗明亮的彗星。
真正的月亮,还是刚刚升上来。从地平线的后面慢慢地冒起,这亮光,使原本是黑暗的天空也变为蓝色。
月光把那无波的海面照得银辉闪闪。海面变得平静,除了是因为没有风之外,同时也因潮水差不多涨定了。
海面上有两个钓鱼人乘着小艇动也不动的。
其中一个钓鱼人抬头望望天空说:“你看,月亮一出来,就连彗星也黯淡下来了。而这一颗还是高豪德彗星呢!”
另一个钓鱼人耸耸肩:“管他什么彗星不彗星,我们不是来欣赏彗星,我们是来钓鱼的。我喜欢看的是鱼,看见鱼,我就满足了!”他这样说是因为到目前为止,他们还没有钓到一条鱼。
他的同伴说:“这颗高豪德彗星,还是在最近才出现的,百年难得一见,许多人等了好久就是为了看它呢!”
“真奇怪!”另一个钓鱼人还是在一心想着鱼,说道:“月圆了,水又涨定了,怎么还是没有鱼呢?”
但是他的同伴则似乎被天空中那颗彗星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他又喃喃地说:“有许多星相学家都说,高豪德彗星出现是一种不祥之兆。现代化的星相学家说:这是象征世界大战会爆发。但是古老一点的星相学家则说:这是象征将会有妖孽!”
“若是妖孽也不错呀,”另一个钓鱼人说:“如现在钓到一条美人鱼,那么,鱼我所欲也,美人亦我所欲也!”他象在吟诗似地摇头摆脑起来。
当时,他就似乎得偿所愿了,手中的鱼丝一阵沉重,他连忙把鱼丝拉紧,兴奋地低声说:“有了!是一条大的!”
他的同伴看着他手中的鱼丝,凭他的钓鱼经验,他知道是钓到了一条大的,由于鱼丝是拉得那么紧,而他虽然发力,也无法把鱼丝拉上来一点。
事实上,整艘小艇也给坠得侧向一边去了。
“你,快点!”那个钓到了大鱼的人焦急地连忙说:“你坐到另一边去压着吧,不要让这船翻转过来!”
他的同伴也很合作,马上就坐到小艇的另一边去,紧紧地挨在那里,借着自己的体重使这艘小艇保持平衡。
另一人用力拉着鱼丝,但是拉不动,那条上钩的鱼,似乎比他预料中的还要大,他不能硬拉上来,而那鱼丝又是钓大鱼用的鱼丝,非常坚韧,就算这样用力拉,也不容易拉断的。于是,他只好运用欲擒先纵的策略,那就是慢慢地把鱼丝一点一点放出去。虽然这条鱼似乎是胜利了,但它仍然被牵紧着,直至筋疲力尽。这个钓鱼人现在就是企图消耗这条大鱼的气力,他一点一点地把鱼丝放出去。
这个时候,他的同伴已雅兴全消,忘记了什么高豪德彗星,也忘记了他自己手中的鱼丝,只是集中精神在担任着平衡那艘小艇的任务,并且留心是否还需要他的帮忙。
忽然,那个钓到了大鱼的钓鱼人发出一声咒骂,说:“逃掉了!”因为这时他手中的鱼丝已经松下来。
“奇怪,拉得这么重,明明是钩紧了才会这样的,怎么逃得脱?”他的同伴说道:“会不会是鱼丝断掉了?”
“绝对不会,”那人一面颓丧地把鱼丝收回来,一面说:“是逃掉的。也许钩得不紧,只钩着一片唇皮;唇皮扯破了,钩子便也离开!”
“那真是倒运了,看来这是一条罕有的大鱼。”
“是的,可能大得连我们这艘小艇也未必装得下!”
这个钓鱼人一面说,一面就颓丧地把鱼丝收上来,要看着鱼钩上究竟是不是钩着一块大鱼的唇皮。鱼丝收了一段,他忽然吃惊地大叫了一声,因为,出乎意料之外,鱼丝在这时又忽然重起来,急剧地扯向下面,而且是比刚才更猛的力气往下扯。这样一来,这个钓鱼人慌了手脚,连忙把鱼丝捏紧。但是太过匆忙,急急滑过的鱼丝把他的手指割破,也把他手掌的皮肤割裂了。他不得已就把鱼丝放掉了。鱼丝便急速地滑入水中,但是,由于收上来的鱼丝仍是一圈一圈地放在脚下,现在忽然如此急速地扯下去,其中一圈便套住了他的一只脚,他被扯得失去平衡,坐也坐不稳,一只脚被硬扯出了船。
“救命!”他慌张地大叫着,整个人已经跌了出去,在最后一刻他才及时地用双手扳住了小艇的边缘。
但是那条紧缠住他脚的鱼丝却还以强大的力量向下面扯。他是没有那么大的气力和这股力气抗衡的。还好,小艇是可以在水面滑动的,于是,小艇就被他拉得在水面上滑行起来。
这情形使在小艇上的那个钓鱼人冷汗直冒。他知道小艇是下了锚的,假如锚绳尽了,不能再滑动时,他的同伴就要给扯下水底了。
现在他就想起一个办法。
他迅速的把腰间鱼刀拔出,跳下了水。
这样他就不能把小艇压住了。
这个拿着鱼刀的钓鱼人迅速游到他的同伴身边,摸到了同伴脚下那拉得紧紧的鱼丝,刀子迎上去,一下子把鱼丝割断掉,拉力消失了。
“我的天!”那个不幸的钓鱼人呼出一口大气,他只用一只手扳住小艇的边缘,脚一面踏着水。他的同伴问道:“怎么了,你没什么吧?”
“还好,还好。”他深呼吸着回答。
“你先上去吧,”他的同伴说:“我在这边把船扶着!”
这人说着,便游到了小艇的另一边,把小艇扳着。这样,那个钓鱼人就可以爬上小艇,而小艇也不至有倾覆之虞了。,
钓鱼人爬上小艇后,身上湿淋淋的,忙把鱼箩里装着的一瓶白兰地酒取了出来,一面喃喃说:“我们都得喝一口,不然就会弄出个大伤风来!”他打开了酒瓶,移到船头坐下,说道:“好了,我在船头,你从船尾上来好了!”
这个遇险的钓鱼人举起酒瓶,喝了一口便等着。
但是毫无动静,他的同伴并没有爬上船来。
“喂,你怎么了?”他叫道:“上来呀,这不是游泳的地方呀!”
他又叫道:“喂,怎么了?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还是没有反应。这使他大感奇怪,连忙把酒瓶塞好,爬到船尾去看看。
他看不到他的同伴。绕着小艇边走了一转,仍是看不见。
他的脊骨上起了一阵阴冷,大声地、自言自语地叫道:“怎么了?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一面说着,他就拿起船桨来,把小艇划开一点。他怀疑他那同伴是躲在船底的水中。虽然他想不出他为什么如此做。
小艇划开了,还是没有看见。他慌张起来了,大声叫道:“老范,老范!你在什么地方?”
既然不在水面,那一定是在水底了。他在水底,那就大声叫也是不会听到的。怎么办呢?跳下水里找一找?他实在没有这胆量。然而,这是他的好朋友,性命要紧,他是不能不管的。
最后,这个钓鱼人只好鼓起勇气,在小艇上站了起来,吸了一口气,准备跳进水中去。
就在这个时候,离开小艇大约二十尺的水面忽然波动起来,一件大圆形黑色的东西从水里冒出来。一时之间,他还以为这是他的同伴老范出来了;但是,老范的头是没有这么大的呀!这件黑黑的东西,起码比一个人的头还要大两倍!
这是什么呢?
接着,这件圆形的黑色东西上就亮起了两盏暗暗的红灯。是红灯?还是两只发光的眼睛?假如这是一个头颅,那这就是两只眼睛了。难道是一只海怪?
但是在他还没有时间看清楚这件东西之前,这件东西又忽然沉了下去,海面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旋涡,而这个旋涡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这个钓鱼人呆在那里,维持着那个跳水的姿势,但是他没有勇气跳下去,他觉得这海实在有点古怪。刚才出现的那可能是一只海怪,假如他跳下去,他也会没命的;而且,他的膝盖现在还在发软,他就是想站起来跳下去也不行了。
他呆在那里,浑身发抖,全身湿透的衣服更增加了他的寒意。既然水底有一只海怪,他的同伴还有什么希望呢?假如他跳下去,也只有送死。
而且,他的同伴泡在水底这样久一定也活不成了。
他想起了刚才钓鱼时的遭遇,忽然醒觉到他钓到的可能并不是鱼,而就是这只海怪。这海怪把鱼丝松一松,再扯下去,是想趁他不提防而把他拖下海底。
他没有给拖下去,所以这只海怪就上来,随便扯一个人下去。由于他先上船,于是他的同伴就遭了殃。
高豪德彗星仍然斜斜地横在天边,它的光芒给月亮夺去了不少。
真的如他那个同伴所说,这彗星的出现,就是妖孽出现的象征吗?他还是不敢接近那危险的船边,虽然他很想离开这个地方。但是他又想到,假如不把锚头拉上来,他是无法把船划离这个地方的。而且,躲在船里,又有什么用处?若海怪要把他吞噬的话,可以把船推翻的。
于是他鼓起勇气又爬起身,去把船锚拉上来。
他所猜的果然没有错,他顺利地把船锚拉起来了。
他急不可待地挥着船桨,把小艇向岸边划。
他到达了岸边的小码头,慌忙地登了上去,沿着那条窄小的山路,急速跑往他和老范开设的杂货店。
他从后门进去,匆匆地换上了一身干衣服,再把屋内藏着的那瓶白兰地酒取出来,喝了几大口,然后才走出屋子,登上了那辆老爷汽车,打算到城中去报警。
这件事情太可怕了,非报警不可!
这部老爷车的马达是非常吵闹的,车子一开动,就把村中的人吵醒了。其中的一位主妇探头到窗外看他开着车子远去,对她的丈夫说:“奇怪,他们在深夜,还赶着到什么地方去呢?”
“管他!”她的丈夫说:“我们快睡吧!”
可是她仍然坐在窗前看着。而她的丈夫很快又进入了梦乡,但后来,他又给妻子推醒了。她说道:“起来,快起来看看!”
“看什么?”
“那下面,好象有些东西在爬上来,你看!”
她的丈夫坐起来,睁着惺忪的睡眼向下面望,跟着睡意全消。
“唔,”他说:“真古怪,那是什么?我们还是下去看看吧!”
那两个警察充满了怀疑地看着这个钓鱼人。
一个警察说:“我们看不见什么海怪,水面不是很平静吗?”此时他们正乘一艘警轮回来。这个钓鱼人去报案,问了一番话之后,他们就出动警轮把他载回到这出事的海湾来。
他说:“海怪是躲在水底的,我们当然看不见!”
“你究竟喝了多少酒?”其中一个警察问。
“我是喝了不少酒。”这个钓鱼人也承认。
“喝醉了酒,眼力会差一点吧?”
“呃——呃——不是这样的。”
那钓鱼人这时才明白警察在怀疑什么,便连忙为自己辩护说:“我是在回来之后才喝的,因为太冷;而且喝几口酒,也可以压惊!”
那警察把一只手伸到他的脸前,张开手掌,问道:“看看我有几只手指?”
“五只。”那钓鱼人马上回答:“请你不要怀疑我吧,我并没有喝醉!”
“好吧。”那警察说:“假如你的同伴真是掉了下去,那我们就替你打捞一下好了。不过,时间过了这么久,捞上来也只能是尸体了!”
这个钓鱼人苦恼地用双手把脸一抹:“就是淹死了,也没有办法,只好把他捞上来,好好安葬。”
“你们刚才是在什么地方出事的?就这里?”
“不,不,是那边!”
那警察回到船舱里,指导舵手把警轮驶近那个钓鱼人所指的地点,而那钓鱼人则坐在船头发着呆,他看看那平静如境的海面,在已经当头的明月之下,那海水更光亮和显得平静。
这样平静,下面真的躲藏着一只怪物吗?他禁不住有点怀疑。
他转过头去看小码头的那边,有好几个渔村中的村民,他们都正奇怪,警轮来这里干什么。
“喂!”这个钓鱼人慌忙地大声叫道:“你们不要站得太近,这里有怪物,不安全!”
“你在说什么?”其中一个渔人的声音回答:“你是钟先生吗?”
“是的。我在说,你们不要接近海边,老范已经给水怪拖了下去!”
“老范?你在开玩笑吗?”那人说:“老范现在还在家里!”
“什么!”这个姓钟的钓鱼人,吃惊地瞪大了双眼,眼球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似的。
“他刚刚回家去了。”那村民说:“是我们把他扶回家的!”
那两个警察也从船内走出来了。其中一个警察问道:“那人在说什么?”
“他说——他说老范已经回家……”
“老范是谁?”那警察问。
“老范就是——就是我的搭档伙计!”
“你是说给海怪拖下水的那个?”
那个姓钟的钓鱼人惊愕了好一阵,才讷讷地说:“是……是的。”
“这真是好极了!”那个警察气愤地看着他:“你说他是给海怪拖下海了,但现在,他却在家里!”
“这……这是不可能的呀!”钟先生呆呆地说:“他明明是沉下了海底没有浮上来。他在水里泡了那么久,怎么可能还活着呢?”
“我们还是回到你家里看看好了!”那警察说:“反正现在就是把他捞起来,他也不会是活着的了。”
“好吧。”钟先生也只好同意。
于是,水警轮就把他们载到小码头去,与小码头上的人会合。那个与钟先生对答的人,也就是半夜给钟先生的车声吵醒的。
他说:“你说你是在找寻范先生吗?他已经回家了!”
“你怎么知道?”钟先生叫道:“我明明看见他掉下海中的!”
“我是在你离去不久后找到他的!”那人说。
那人告诉钟先生,他的太太看见范先生正在从海中爬上来,他们便下去扶他。范先生全身湿透了,被他们扶回了家。他们问范先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范先生却又不肯讲。
钟先生转过头看着那警察,呆呆地说:“这……这是不可能的呀!”虽然他知道那个人不会说谎。
“哼!”那警察冷冷地说:“你的嘴巴里仍然有很浓的酒味!”
“我不是醉酒!”钟先生可怜地说。
而码头上那个人的嘴里没有酒味,因此自然是他的话比较可靠了。于是那两个警察决定带领钟先生回到他的店里去看看。
他们回到店里,钟先生推门进去。没有错,他那位好搭档——老范果然在家里。湿衣服弃在地上,人则躺在床上,拥着被子,鼾声如雷,空气中充满了刺鼻的酒气,一只空酒瓶扔在地上。
“岂有此理!”钟先生说:“他把店里最贵的一瓶白兰地酒喝光了!”由于这瓶酒已经在店里放了很久,还没有卖出去,而且来价很高,他们都舍不得喝。
这时的老范已经烂醉如泥,推也推不醒他。
那两个警察认为真相大白了,再不需要把老范推醒来问。
其中一个警察说:“岂有此理,你们两个,喝醉了酒,却拿我们来开玩笑!”
“我……我不是呀!”姓钟的钓鱼人慌张起来:“我说的都是真话!我……我不明白怎会变成这样的!”
“你的运气好,”那警察说:“我今天心情不坏,不然我会把你抓起来,并且控告你。”
“不……不要——请不要……”
“现在算了吧!”那警察说:“我现在不会拘捕你,不过你以后得小心点,喝醉了酒去跳海自杀,那也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要来麻烦我们!”
“我……我不会再麻烦你们的!”钟先生讷讷着。
警察走了之后,村中的人就来了。他们都充满好奇心,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钟先生把详细的经过全告诉了他们。他们都相信,因为这村子里都是知识水准不高的人,头脑古旧而迷信。
而且一谈起来,他们也有不少资料提供。有一个说:一天晚上,他在岸边看见海湾中间的海面上有红色的神秘光点闪动。
另一个说:有一天晚上,他坐在码头上洗脚,听见码头的另一边有水声,似乎是有鱼在那里跳跃,他走去看看,没有看见什么;再走过来,发觉他放在码头上的鞋子已不翼而飞。没有人来过,他这双鞋子失踪得真奇怪。他当时不敢对任何人讲,一方面由于他害怕,另一方面是因为他知道没有人会相信他。
现在闹出了事来,大家都敢开口说话了。
众议纷纭之际,一个老人说:“坦白讲,这处海湾的确是有点不对。在日本人侵略时,日军曾在海边把一百个人砍杀,尸体推下海里,接连一个月之内,这海湾的海面都浮着尸体,弄得臭气熏天,而自此以后,海湾中就一直闹鬼,这就是为什么多年来村子里的人不用这海湾,而渔船都集中在另一处海湾的原因。”
“有这样的事情?”钟先生更加为之毛发直竖。
“你们两个在这边钓鱼,实在是很危险的!”老人又说:“不过,近年来没有发现过什么,所以我也不愿对你们提。”
商讨之下,他们都一致认为———那处海湾现在再度闹鬼。
不过,却有一件事情他们不明白的,那就是老范既然是给海怪或者水鬼拖下了水的,他应该已经成为了替死鬼,怎么他又会回来呢?
这一点,只有等老范醒过来之后,问问他,才能弄明白。
第二天,老范酒醒了,人却没有醒过来。他呆呆地坐在那里,既不讲话,也不肯看钟先生一眼。钟先生虽然不断企图探询他在水中遭遇到了什么,他却总是不肯说出来,而且象根本没有听到似的。
钟先生想喂他吃东西,他也不肯吃。
在第二天晚上,老范就开始发高热,钟先生请来了医生替他诊治,医生说老范是受了太大的惊吓,才变成这样子,换句话说,老范是吓坏了。
医生只能给老范服食镇静剂,让他多睡觉、多休息。这样他的情绪就平静下来,自然就容易复元了。
照常理来说,这是一个好办法,也是唯一的办法。但是,老范却没有被治好,他睡了好几天,有时也醒过来,但还是不思饮食,于是很快地瘦下去。
到了第七天晚上,老范忽然清醒过来,他开口说话了。他说:“老钟,你千万不要再到那海湾去,那里有海怪。”
“究竟发生了什么?”钟先生忙问:“你究竟遭遇了什么?你掉进了海中,怎么上来的?”
“那海怪送我上岸的,”老范说:“它把我送到沙滩,就在那里……一个比西瓜还大的头,那两只眼睛就象两盏小红灯!”
“但你一直是在水底的。”钟先生说:“怎么你会没有死掉呢?”
“我不知道,”老范说:“我被扯下去,马上就失去了知觉。当我醒过来时,已经在海滩上了。那只海怪正在走回水中。它回头看了我一眼——摇摇头。老钟,彗星出现,妖孽作怪!不要再到那海湾去,而且也不要留在这里,快掰走,不然,大家都会被害死的!”
“你……你还是担心这个吗?”钟先生说:“你好好休息,不要想得太多,你现在保重身体最要紧。”
“不。”老范摇着头,忧郁地微笑着:“我不需要保重了。很快,我就会永远休息!”
“别乱讲了吧。”钟先生说:“你……你会好起来的!”他虽然是男人,也忍不住下泪,因为老范是他最好的朋友。
老范却似乎自知不久人世了,他伸出手来说:“再见吧,老朋友!”
钟先生握着他的手,说:“我会陪着你的,我会请许多医生来医治你……”
但是老范的手忽然一松,倒回床上,眼睛闭上了。
“老范!老范!”钟先生连忙摇他:“老范,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钟先生连忙把老范的脉,没有跳动。他再伸手去探探老范的鼻孔,也已没有气了。

这个渔村里的人大都睡得很不安宁,而且晚上,天气忽然转冷了,风在屋檐之间发出呜呜的声音,使人觉得更加冷。
“呜呜!”风声在响。跟着,就有一声尖叫传来。
一个妇人霍地在床上坐了起来。她就是发现老范从海边爬上来的妇人。现在,她又给那一声尖叫惊醒了。
她连忙踢踢身边的丈夫说:“起来!起来!”
她的丈夫唠叨着,不满地说:“又有什么事?”
“起来,快起来听,那是什么声音?”
她的丈夫坐了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说:“你怎么了?可是神经过敏?我可并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啊。”
“我明明听见……”
此时那叫声又传来了,更加接近,很尖的,听起来象马嘶,又象鸟叫,又象婴儿在啼哭,又象一只古怪的野兽在哀鸣,她的丈夫被震惊了,连忙拉起被子,把身子裹紧。
这位老太太的牙床也在打战,发出格格的响声。她忽然后悔她醒过来了。假如她没有醒过来,那有多么好!没有醒过来,她就用不着经历这恐怖的时光。若在睡梦之中,她就什么也不会知道。
她连忙咬紧牙齿,对她的丈夫说:“你……你去看看,这是什么?”
“我?我去看?还是不要看吧,我们最好不要多管闲事!”他说。
“你怎么了?”她的腿又把他撞了一下:“你不是男人吗?快去看!”
他的妻子第三次把他一踢,再度凶狠地喝道:“快走!你怎么了?不会动吗?”这时,他就只好下床,把被子也拉了下去,走到窗前,对着窗缝向外窥望一下。
他希望那个发出叫声的怪物已经走了。但是,当他向外窥望一下时,他象触了电似地连忙跳回床上,连头部也用被子包裹起来。他催促妻子道:“念经!念经!快点念经!”
他的妻子也没有空闲问他究竟看见了什么。她知道他一定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因为急于保障自己的安全,她也不敢浪费时间,马上就念起佛经来。
她的丈夫也是一样,两夫妇就象是参加念佛经的比赛,不断地念着。她也不敢再叫她的丈夫去看什么了。
第二天那片泥地有几个明显的脚印,每一只脚印上都有九只尖尖的脚趾印,脚印有两米长。这几只巨大的脚印伸到了地面的坚硬层就没有了,不过,那里却留下了另一件可怕的证物:有一只狗死在那里。
这只狗就象是给一部汽车辗过一般,头部已经被压得粉碎了。这只狗的主人脸青唇白,而且不停地发着抖。
“我……我听见的。”他讷讷地向那些在周围的村民诉说。
其中一个村民问:“你听见什么了?”
“我起先听见奇怪的叫声,跟着我的阿黑吠起来。忽然之间,阿黑惨叫了一声,就静下来了!”
“你没有出去看?”
“你以为我是傻瓜吗?”那人说:“我怎敢出去?我整夜都不敢睡,早上才出来看,就看到了这些!”
“他也看见!”一个老妇人指着她的丈夫。
这就是昨夜曾经逼她的丈夫起床到窗口看的那个女人。
“你看见了什么?”村民们围着她的丈夫追问。
“我……我看见了……”那个男人苦着脸说:“我亲眼看见的。那……那是一只怪物,有十多尺高,两只脚很大,有这脚印这么大,这一定是它留下来的脚印!”
他继续形容那只怪物。他说这怪物全身都是黑色的,闪闪发亮,头象一只西瓜那么大和圆,两只眼睛象两盏小红灯。他看它时,它也转过来看了他一眼。讲到这里,他就吹起牛来了:“我一点也不害怕,我嘴巴一面念着佛经,一面直瞪着它,它反而怕了我,走掉了!”他瞥了他的太太一眼,发现她并没有因为他说谎而生气,所以他得意洋洋地说下去:“你们不用怕的,你们只要诚心,口念佛经,妖怪就不敢碰你们了。”
“这倒是真的,”另一个妇人说:“邪不能胜正,妖怪就是怕佛,佛法无边,我看,钟先生和范先生两个人的毛病就是由于不够诚心。假如在出事时他们懂得念佛经,就可以逢凶化吉了!”
一个老人说:“这分明是冤鬼。日军战时在这里杀人,留下了不少冤魂,这些人死得无辜,也是太可怜了,我想我们应该为他们打斋超度。”
对他们来说,这的确是唯一的办法。
事不宜迟,于是他们马上集资,到附近一个较大的村子里,请来高僧,做了一场法事。

鬼怪是乡村里的人才相信的事情。在城市里,则是很少有人相信的。
不过,城市里还有比妖怪更可怕的东西,那就是人。
黄昏时分,他正在家里。等候他的女儿回来与他一起进晚餐。而他正在感到奇怪,为什么他的女儿今天回来得特别迟。
电话响起,他就连忙过去接听。他想:也许是女儿打电话回来,说公司里有事,不能赶回来吃饭吧!但不是,这个电话,乃是一个勾魂的电话,使他的一生发生剧变。
这个电话里传来低沉的男人声音:“招志坚先生吗?”
“我是。”招志坚说着,不知道为什么,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那个人发出冷冷的笑声,招志坚忙追问道:“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的,”那人说:“不过,你却要巴结我不可。”
“你……你在跟我开玩笑!”这个老人心惊胆颤地说。
“我不是在开玩笑!”那人说着,声音严肃下来:“我知道你正在等着你的女儿回去吃饭,是不是?我告诉你,你的女儿今晚回不去了!”
“你……你是谁?”招志坚焦急地大声叫了起来:“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你这位美丽的女儿已经在我们手中,”那人说:“为了证明她的确是在我们的手中,我告诉你她身上的一些特征吧。她有很长的头发,长到腰部,左耳后有一块黑痣。假如你还不相信她是在我们手中,那我就再找找她身上有什么特征再告诉你。不过,我是一个君子,我不希望我需要把她的衣服脱掉!”
“呃……呃……我相信了,相信了!”招志坚讷讷地说:“我……我可以跟她讲两句话吗?”
“不可以,”对方说:“她已经睡着了,我们不想让她受惊。她吃了一些药,现在让她好好地睡一觉!”
“你……你究竟想怎样呢?”招志坚六神无主地说。
“第一点,”那人说:“我不准你去报警。假如你报警,我是知道的。那我就不会再与你联络了,而你也永远不会见到你的女儿了!”
“我……我……”
“第二点,”那人说:“我需要两万元。”
“我……我没有两万元呀……”招志坚说:“你找错对象了,我不是富翁,我是个穷人,我积蓄了那么久,也只有五千元,你要,我就到银行去把这五千元拿出来给你好了!”
“我不要五千元,”那人说:“我要两万元!”
“我的确没有!”招志坚恨不得跪下来哀求,只可惜那个人在电话里是不会看到的:“你不相信,可以问问我的女儿。”
“我不管,”那人说:“你手头没有两万元,你可以去筹的。我可以给你时间。”
“给我时间我也筹不到呀!”招志坚说道。
“我给你一整天时间,”那人说:“明天晚上我再打电话给你。”
“但……”招志坚还是反对,对方却已经收了线。他看着手中的电话筒发呆。他考虑着应该怎么办。报警!应该报警!
但是,那人说过,假如他报警,就不会再和他联络,也会失去他的女儿。因此,招志坚也提不起报警的勇气来。他用两手掩着脸,两肩抽动着,好象在哭泣,不过又没有眼泪流出来。
后来他吃了晚餐,便上床睡觉。似乎,他已经想出了一个解决的办法了。

司马洛正在郊外的地方,拿着手枪,小心地行走着。虽然他看不到有什么敌人在附近,但是他知道危险是存在的。
他蹲下来,用没有拿枪的一只手捏起了一块小型足球那么大的石头。他抛起来,抛得高高的;那石头落在前面不远的地上,那里的地面,马上就“隆”一声爆炸起来。
司马洛早已有准备,伏下身来了。由于爆炸的地点不算近,所以并没有伤到他。
司马洛一个转身便又跳了起来。
就在此时,更接近他的地面却又爆炸起来了。这些显然是地雷,而这一次爆炸乃是因为前一次的爆炸而引发的。一。阵剧震,使他失去了知觉而再次倒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醒过来了,他发觉自己在一张床上。
从房间的摆设,看得出这是一间女性的睡房;事实上,房中那股幽幽的香气也证实了这一点。
司马洛醒过来之后,好一阵子才想起自己遭遇了什么,以及为什么会处身于这个地方。
他去追查一个歹徒的行踪,歹徒把他引到这个地方,他相信那人就躲在前头的一间屋子里的,但是他并没有马上过去,因为他知道歹徒是一个善于使用爆炸品的人,也许会用他所擅长的本领来布防,于是他就首先用石头去探路。
他是中计了,似乎应该落入了歹徒的手中,但是现在却并不是如此。
司马洛干咳一声,马上就有一个美丽的女郎进来。
“你醒过来了?”她说。
“噢,原来是你!紫兰,”司马洛说:“我还以为我是在做梦呢!”
“你差点死掉了!”紫兰说。
“好在你救了我的命,是吗?”司马洛说:“多谢,我有没有断掉什么?”
“你别动,”紫兰说:“什么都没有断掉,醒过来就没事了。你需要吃一点东西吗?你就躺在这里,让我替你拿来好了。我老早就说:你是需要有一个人照顾你的。”
她又走出去了,司马洛苦笑。紫兰是一个很能干的女情报人员,司马洛这个不羁的风流种子与她也曾经有过一段情,司马洛只是不满意她总认为自己应该在他身边照顾他。司马洛最不喜欢老是单单给一个女人束缚着。但是,不是冤家不聚头,现在却又遇上了。
紫兰把一只盘子拿进来了,将它搁在床上。
“很好,在床上晚餐,”司马洛一面吃着,一面说:“我那件事,你替我完成了吗?结果是你领了功吧?”
“没有。”紫兰说:“我只是救了你。他已经逃走了,他把留下的陷阱给你,知道你迟早会找到这里来!”
“你却刚好住得这么近?”司马洛问。
“我已经在这附近等了很久,希望他会回来露脸。”紫兰说:“我是奉莫先生之命来这里的。他知道你来,就叫我照顾你一下。你出了事,我就把你带回家了。”
莫先生是一个世界性反罪恶组织的领导人,他们都是为莫先生工作的。司马洛叹一口气:“又白走一趟,那家伙不在这里,我也不知下一步应该到什么地方去找他了!”
司马洛忽然把手中的餐刀一挥,餐刀就向窗口直射过去,玻璃碎掉了,伏在窗外的一个人大叫一声,跌了下去。
紫兰马上就跳过去,把灯关掉,房间里顿时一片黑暗。
跟着她又冲出厅去,把厅中的灯也熄灭了。
司马洛也出去了,他看见紫兰的手中已经有了一把手枪,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拿出来的。
他们就从厅子的窗口向下面望。
他们看见屋子的外面没有人。不过司马洛对这里的环境是较为陌生的,所以他问紫兰:“我们现在安全吗?”
“出去看看。”紫兰说着塞了一把枪在他的手中:“你走前门,我走后门。”
原来这座屋子是两层的独立屋子,楼下是另一座大厅,司马洛也第一次看到。他开了大门,闪身而出,紫兰则已迅速溜到屋后去了。
司马洛走了半匝,到了那个人伏下的地方,而紫兰则是从他的背后来的,因为紫兰需要绕屋一匝看看清楚,才能够肯定周围究竟还有没有人。
她说:“没有人。”
司马洛则已在那人的身边蹲了下来,细细查看。他冷笑道:“哈哈,得来全不费功夫!他自己送上门来了。”
“他竟然上门寻仇。”紫兰说:“这可真是不自量力!他是一个喜欢独自行动的人,我们可以相信,他并没有什么同党在附近。”
“小心一点。”司马洛伸手阻止紫兰,不让她碰尸体,一面又说:“这个人身土一定不会没有炸药,趁他没有醒过来之前弄清楚。”
那人是从二楼掉下来的,并没有死去,只是受了伤而跌晕了,司马洛在他身上小心地搜了一遍,果然搜出了炸药。
“老天!”紫兰说:“这是一个活动的炸弹,这样一跌,居然也没有爆炸!”
“应该谢谢天了,”司马洛说:“不过这种炸药是要用讯管引爆的,并不是一震就可爆炸。”他执起那人的手,挥一挥说:“我猜他的用意乃是先把我们制服,缚起来之后,在我们的身上装上炸药和计时引爆器,让我们看着时间一秒钟、一秒钟地过去,经历一段恐怖的时光,然后再把我们炸死!”
“这人真岂有此理!”紫兰说。
“这种事情,”司马洛说:“他已经做过了。好吧,找到了他,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让我通知总部,派人来把他搬走吧!”紫兰说。
“很好,”司马洛说:“我奇怪林铃和李敏现在又在干着什么?”
“哼!”紫兰说:“你就只会想着她们。”
“她们是我们的好朋友呀!”司马洛说:“而且她们也是在做着同一件工作,找寻这家伙的另一些同党。”
此时,林铃却似乎正碰上了大钉子。
她在一座海边的堤岸上,被几个可恶的少年包围住,他们的手上都拿着刀子。
林铃小心地提防着,一面自叹倒霉。她是到这里来调查线索的;在调查之中,忽然遇到了一个少年向她调戏,她把这人狠打了一顿,想不到这个人竟有许多朋友,蜂涌而出,拿着刀子把她包围住了。
她忽然向左一冲,那边的人马上挥刀迎住。
林铃忽然一跳,凌空翻了一个跟斗,好象舞台上的小武生那样,翻过了那两个人的头顶,便逃出包围。
其实,林铃也不想浪费时间与他们打,因为他们是没有关系的人,而林铃有事在身,不想惹这些无谓的麻烦。但是,其中一个人却跑得特别快,居然可以追上林铃。林铃只好一个转身,一脚踢中他的下颔:那人大叫一声,打了两个转,跪在地上,两手捧着脸,血从嘴边流出来了。林铃随即又转身逃走了。
后面的人追不上她,但前头却忽然又出现了一帮人,拦住了她的去路。
忽然,远远传来“达达”的声音。这声音十分吵耳。这就是摩托脚踏车的马达声。他们一回头,看见一辆摩托车正远远飞驰而来。
他们感到意外的是,骑摩托车的竟是一个女郎。林铃则并不觉得意外,她知道是李敏。
一个少年从后面向林铃一刀刺过来。由于林铃已经显露了她的身手,他们知道是不能空手把她制服的。他们不是要把她活捉,而是要把她刺死。
林铃斜斜地侧身,一抬腿便把他手上的刀子踢得飞走了,而且随即一手执住他的手腕,把他一拖,使他绕着林铃打转。那人恐慌地叫喊起来,因为生怕会撞到自己同伴的刀子上。幸而他的同伴们也不敢鲁莽,一看到这情形,便连忙退开了。
林铃仍然抓着这人,把他一推,使他向前面扑去,他的同伴们连忙让开,林铃便又再度冲破包围了。
这时,李敏的摩托车冲过来了。那些人吃惊地纷纷躲避。然而李敏却走起之字路线来,使那些人无所适从。
李敏就这样在他们中间横冲直撞,他们有些人在躲避时,失足跌倒了,有些是给李敏踢倒,也有些则是被林铃击倒。林铃肯定李敏的车子是不会撞她的,因此自然占了优势。
很快,有一半的人已经倒了下来。
李敏得意洋洋地哈哈笑着。
林铃则叫道:“好了,我们快走吧,不要浪费时间了,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对我们是没有用处的!”
李敏的车子驶得远一些,停了下来,林铃首先追上,就坐到车子的后座上去了。李敏立即又开动车子,把林铃载走。那些还没有倒下的人纷纷追来。
照理他们是追不上一部正在行驶的摩托车的,但是李敏存心戏弄他们,偏偏不把车子开得很快,只是保持在他们的前头,他们无法追近,但车子又没有远去。
“别胡闹了!”林铃叫道:“走吧!”
李敏嘻嘻笑着:“这些人,是应该教训一下的,好教他们知道并不是全世界的人都可以让他们欺负的。”
林铃只好依她了。那些人努力追着,始终无法追上,而车子是机器,行驶多远都不会累,人却是会的。那些人一个一个跑得再慢也无法跑下去,就蹲下来喘气。当最后一个也放弃了追赶时,李敏才加速,车子很快便远去了。
林铃叹了一口气:“真可惜,在这些人的身上费了许多时间,却是一无所获!”
“这也不要紧!”李敏说:“我刚刚接得消息,原来我们要找的人,司马洛已经捉到手。是他和紫兰在那边合作捉到的!”
“这也好:”林铃说:“总算又解决了一件事情。”
“我却很不服气,”李敏说:“又给他领了功!”李敏这个人就是这样的,性情急躁,也好大喜功。
林铃微笑:“算了吧,我们又不是为了要得到什么好处而做这些事情的,总之问题能够解决就好了。你看天上那高豪德彗星已渐渐远去,没那么亮了!”
“听说彗星出现,”李敏说:“地面上就会有妖怪作祟的!”
“别胡说八道吧!”林铃说。
“这是真的,历来也有这样的传说!”李敏说。

神秘骷髅
那个接到勒索电话的老人招志坚,他的女儿在半夜里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她发觉自己睡在一片草地上,而她的周围乃是疏疏落落的树林。她呆了好一阵,怀疑自己正在做梦,等着自己从这个幻梦中醒过来。
渐渐地,她的记忆也开始恢复过来了。她记起了当天的一件事情。她下班之后,离开了她的公司,步行一段路,到巴士站去搭巴士。在她到达巴士站之前,忽然有一部汽车驶到她的身边,停了下来,车内跳出两个男人,一个抓住她的两只手臂,另一个则绕到了她的后面,用一块粘有棉花的手帕向她的脸上一掩。那棉花上含有极浓厚的药味,掩在她的脸上,当她吸了进去,便失去了知觉。之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不知道已经过了两天。是遇到打劫了吗?手袋在身边,手袋中放着的少量钞票并无失去。是受了侮辱?也没有,她是可以感觉得到的。那些人为了什么要这样做呢?
她看见树林外面间或有灯光闪过,她便匆匆朝有灯光的方向走过去。
果然,不出她所料,树林的后面就是公路了,公路上有不少车子经过,当她到达路边的时候,刚好有一部的士经过。于是,她截停了的士,上了车,告诉了司机她的地址。
她回到家中,却没有看到她的老父,只见她那年老的姑母与两个陌生的男人。她的姑母哭得眼都肿了;当她看见了招美凤,便抱着她,大哭起来。
“爸爸呢?”招美凤问。
她的姑母告诉她一个坏消息:她的父亲招志坚已经死去了,是在昨天中午时分死去的。
招美凤震惊地呆在那里,她也是现在才知道,原来她已经离家两天了。而她的父亲就是在她离家的期间内死去的。这是事实,她不能接受这一连串离奇的事实,怀疑自己还是在噩梦中。
她的姑母抱着她大哭,那两个男人则有些不耐烦了。他们走近,说:“老太太,假如你不介意,希望你让我们先跟招小姐谈谈,这是很重要的,我们得争取时间。”
于是这位老妇就让那两个陌生男人和招美凤谈话。那两个男人是警探,他们自然想问问招美凤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可惜,招美凤能够告诉他们的却很少。她反问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们告诉她,他的父亲招志坚拿不出钱又不敢报警,只好把这件事情告诉了他唯一的亲人———他的妹妹。招美凤的姑母也没有办法,招志坚哀声叹气,后来就在她的面前倒下去死去了。他患有严重的高血压症,他受不住这突然的刺激,老毛病就发作起来了。他死后,他的妹妹以为招美凤凶多吉少,便去报警。
其中一个警探问道:“招小姐,你爸爸真的没有两万元吗?”
“他的确没有。”招美凤相当肯定地说:“假如他有,他会马上答应付款的。他会赎我的!”
“会不会是你们有什么仇家呢?”那警探问。
“没有,”招美凤摇头否认:“我们怎会有什么仇家呢?”
那两个警探又向她问了一连串的问题,她还是提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后来,他们也只好把她带回警局,办好手续,然后放她回家办理父亲的丧事。
这看来是一件无头公案,当时他们也全不知道,原来这件案子,是与那个遥远的小渔村中的海怪出现事件有关的。

在凌晨时分,那一双亲眼见过鬼怪的夫妇在作法声中朦胧睡去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声尖叫。那位多事的妻子照例从床上坐起身来,而她的丈夫又是什么也没听到,仍然躺在床上睡着。她把她的丈夫推醒,他打着呵欠坐起来,埋怨道:“这一次又有什么事了?”
“你有没有听到叫声?”她问。
“没有,”他说:“你是神经过敏。假如妖怪今天晚上敢来,那还得了?高僧正在作法呀!”
“我没有弄错,”她坚持着,“我明明听见叫声的。而且,还有点儿象住在对面的张中的叫声!”“张中?张中有什么好叫呢?”他问。
“这一次不是妖怪的叫声,”她说:“我明明听得出那是张中在叫的。我们得过去看看他出了什么事!”
“这个时间还出去看看?”他马上表示反对。因为他知道,这一任务是会落到他的身上来的。这样说着时,尖叫声又传来了,使他毛骨悚然。
“快过去看看他出了什么事吧!”他的妻子又说。
“不如……不如我们在窗口问问他吧!”他提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而且马上就把窗子推开了。他们可以看到对面张中的屋子,沐浴在月光之下,安安静静的。不过,这也许是心理作用,他们觉得这间屋子好象正散发着一种阴森之气。
他们看了一阵,看不出什么动静,那位丈夫便提高声音叫了起来:“张中!喂!张中!是你在叫吗?”
没有回答。
“张中!张中!”这一次轮到那位妻子叫了。
还是没有反应,只有那诵经的声音传来。
“这不好,难道张中出了事?”
这样说着时,张中的窗子就渐渐打开了。“咬呀”一声开了一线,又停一停。
“张中?张中?”两夫妇都在叫。
“咬呀!”窗子完全打开了。窗子内那黑暗中,伸出来一个头,却不是张中的头。那是一个和西瓜一样又圆又大的头,黑而亮,上面有两只红色的闪着暗光的眼睛;这双眼睛正在瞪着他们,好象两盏小红灯,又象火炉里两块烧红了的煤。这一次,夫妻二人一起尖叫起来。
跟着,他们就颓然倒下,吓晕了。
以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就不知道了。
天亮后,首先醒过来的是丈夫。他连忙把他的妻子推醒。
泥地上有几个脚印,和上次所发现的一模一样。
窗外的脚印显出那只怪物曾经站在他们的窗前。怪物站在窗外,居然没有进来把他们吃掉,这不是难以置信的事吗?
他们向张中的窗口望过去,看见张中的窗门已经关上了。
“我们过去看看他吧!”那位妻子说。
外面阳光充足,使他们的恐惧心大减。不过他们还是不停地发抖。他们匆匆地换了衣服,就到张中家去。
他们发觉张中屋子的大门是打开着的,门键的部分已经破掉,是给撞破的。
他们战战兢兢地进入屋内,看不见张中,连床上的被子也不见了。
“难道张中已经给……给……”
“我们还是快去叫人来看吧!”那妻子说。
这样说着时,一团怪物就从床底下钻了出来。
这对夫妇又差点儿给吓得晕过去。妻子又大声尖叫起来,她的丈夫也不是勇于护花的那种男人,他也连忙要钻到他妻子的身后去,由于他妻子的身材较为肥胖,可以成为一块很好的盾牌。
不过,从床底下钻出来的这个怪物,原来就是他们要找的张中。张中的身上裹着那床被子,连头部也包裹了起来,所以看上去就象是一只怪物。现在被子脱了下来,他们才看清楚。
“张中,你怎么了?没事吧?”
夫妇二人拉着张中,看看他的身子,看来张中不象是受了伤,他只是在不停地发抖。
“究竟发生了什么呢?张中?”那位丈夫问道。
张中把他遭遇的怪事说了出来。他说他昨夜正在睡觉,忽然之间,他听见大门给撞破了,他连忙出去,却看见是那只妖怪把他的门撞破闯了进来。
他吓得大叫一声,匆匆逃回房中,用被子蒙着头。好一会儿没有动静,他便伸出头去看,那只妖怪就站在床前,正望着他。这一惊,他又大叫了一声,就晕了过去。
他再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是黑的,而妖怪已经不在了。
他看见窗子打开着,便连忙把窗子关上了,又用被子把身体裹了起来,钻进床底下躲着,不敢再出来。
“你真是托佛法之福,”那位太太说:“妖怪没有伤害你,我看这一定是因为有高僧在作法,法师把妖怪镇住了,使它不敢伤人!”
“我不知道福不福,”张中仍然发着抖说:“总之我要搬了!”
“搬到哪里去?”
“搬到城里去。”张中说:“我不能在这里住下去了。”
“但……但我们是在这里打鱼为生的。张中,搬到城里去,你凭什么过活?”
“总不会没有可以做的工作吧?”张中说:“总之,无论如何,我是不能再住在这里的了。假如妖怪再来一次,我就算不给它吃掉,也要给它吓死!”
张中是坚决的。当天,他便收拾好行李,丢下了他那间破了门的屋子,离开了银鱼村。
这天晚上,高僧仍然继续作法。
全村的人自然都知道了张中这件事,而村中的人是不会搬家的,所以,他们只有加强戒备,把他们可以拿到手的武器都准备在身边。
而单身的人,有一部分放弃了自己的屋子,三、四个人聚集在一起,联合防卫。假如那怪物再出现,他们就只好拚命了。
就连那群高僧,也准备了武器在旁边。假如妖怪太猖獗,佛法也镇压不来,那他们就只好用暴力去对付。
这一夜,妖怪却没有再出现了。

另一方面,在城市之中,招美凤还是在哭泣着,已经过了三天,丧事已经办完了,她还是没有心情上班。这些年来,她与这位老父相依为命;现在忽然失去了他,她心情沉痛,是可以想到的。
就在这一天,她的家里却来了两位不速之客---两个清丽的年轻女郎。
这两个女郎向招美凤作了自我介绍,她们就是林铃与李敏。招美凤不认识她们,因此不知道这两位小姐乃是很特别的女郎。
林铃接过招美凤斟给她们的茶之后,就温和地说:“招小姐,是郑先生介绍我们来的!”
“郑先生?”
“是你公司里的小开,老板的儿子。”李敏说:“他和你是很要好的,不是吗?”
“呃——”招美凤有点惭愧地说:“他是对我很好。”
“郑先生对令尊的死很难过,也很愤怒。”林铃说:“所以他请我们来,要把事情弄清楚。”
“你们?”招美凤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们,假如来的是警探,她比较相信,但是两个女人————简直是两个女孩子。
“令尊是给人害死的,”李敏说:“不论害死他的是什么人,我们都要把他找出来,治以应得之罪!”
招美凤颓丧地耸耸肩。她说:“郑先生的好意,我是很感激的,但是,有什么用呢?我爸爸都已经死了,无论干什么,都是不能把他救活过来的。”
李敏不耐烦地叹了一口气。她说:“这不是救得活救不活的问题,而是个匡扶正义的问题,恶人做了坏事,我们就要使恶人得到报应,这样就不会有下一次;也使其他的坏人有所顾忌,不敢随便做坏事,这不象冤冤相报那么简单!”
招美凤又无可无不可地耸耸肩:“我也不是不想去对付这些人的,但是,我现在又不知道他们是谁。”
“这个由我们来查好了。”李敏说:“现在,你要做的事情,就是回答我们的问题。”
“那你们问好了。”招美凤看着她们,还是感到迷惑。两个弱质女子,又能够做出一些什么事情呢?
“很好,”林铃接口说:“这件事情,我们已在警局调查过了有关的资料,而警方所录下的口供,我们也看过了,所以可以节省不少废话。这件事情,主要就是他们要向令尊勒索两万元,而令尊拿不出来。”
“是的!”招美凤说:“我们根本没有两万元!”
“你们真的没有?”林铃问。
“是的。”招美凤说:“我猜他们是找错了对象。我们根本没有钱!”
“我们就是觉得这一点是古怪的。”林铃说:“他们对你们的生活习惯显然查得相当清楚。譬如,他们知道你在什么时间下班,又知道你家的电话号码。但是,既然查得这样清楚,为什么又不查清楚你们有没有钱呢?这应该是最重要的一点。假如对象是出不起钱的,那就不论计划得怎样周密,都是没有用的了!”
“但我们是真的没有钱。”招美凤说:“很简单的一点就是,我们最大的梦想就是自己买一幢楼住,分期付款的;可惜我们没有钱,连付首期的钱也筹不到。”
“但是,照你爸爸的讲法,他们似乎是肯定他可以筹到这笔钱的。”林铃说:“他们不是说给他一天一夜的时间吗?他们似乎认为,他第二天就可以筹到这笔钱。”
“也许……”招美凤开口想说什么,忽然又不说了。
“也许什么呢?”李敏不耐烦地问道:“有什么都不怕讲出来的,略有怀疑之处,就应该提出来讨论。”
招美凤又耸耸肩说:“也许,假如爸爸要筹这笔钱的话,他是可以筹到的。”
“为什么呢?”林铃问。“是这样的,”招美凤说:“在前几个星期,有人来请爸爸去做一件工作,酬劳是相当高的。但是爸爸不肯去做,假如他肯去做的话,也许可以向那些人借到一点钱来凑齐赎金。”
“那是什么工作?”李敏又好奇地问。
招美凤说:“只是看看风水。”
“什么?”林铃和李敏都一齐诧异地问。
“看风水。”招美凤说:“我爸爸是这方面的专家,而且,那些人还愿意出相当高的酬金聘请他。”
林铃和李敏面面相觑。
李敏说:“既然你们需要钱,又有人请你爸爸做事,那他为什么不做呢?”
招美凤叹了口气:“因为爸爸已经太老了,他没有气力再在山上跑来跑去,而且,那些又是日本人。”
“日本人?”林铃奇怪地问:“日本人也相信这种事情的吗?”
“这世界上,什么人没有?”招美凤耸耸肩:“他们出得起钱,那就想买什么都可以了。”
林铃说:“你爸爸对日本人是有成见吗?”
招美凤点点头说:“是的,抗战时期,他亲眼见过日军屠杀了一百多人,尸体推进海中,浮得一海湾都是,事情就是发生在他所住的那个村子。他说这是一件永远不能忘记的事情,因此他此生也不愿意和日本人有什么来往了,而且,他们要他去看风水的,也就是那个村子。”
“这不是很凑巧吗?”林铃说:“他们请他看风水,偏偏要到那个村子去看?”
“哦,是这样的。”招美凤解释:“那些日本人打算在那里兴建一座什么工厂,要请他去看风水,由于他是在那里长大的,对那里的一切都很熟悉,所以,他们就认为他是最理想的人选了。”
“唔,”林铃点头:“这倒有点道理。他们出多少酬金给他呢?”
“一个月薪金五千元。”招美凤说:“愿意订半年合同,我爸爸起先也是有点动心的,但是后来……”
“假如每月有五千元,那六个月是三万元了!”李敏说:“也许,假如你爸爸替他们做事,先借四个月薪水的话,可能他们是会答应的;只要借了四个月的薪水,就有两万元了,也可以把你赎出来了。”
“但是……”林铃说:“假如倒转过来说,他们就是为了逼你爸爸就范而绑架你呢?这样,你爸爸为了要筹钱,自然就要去求他们了。”
“这个……”招美凤表示难以置信:“他们只不过是要看风水罢了,为了这样一件小事,竟然会这样去做?”
“也许他们不认为是小事。”林铃说:“他们肯出五千元一个月的薪金,就证明这不是小事。五千元是可以买到很多东西的。但是你爸爸死掉了,计划未成功,他们就只好把你放走。”
“他们已经搬走了。”那座商业大厦的管理员说:“是前两天才搬走的!”“我们可以到那里面去看看吗?”林铃问。
“可以的。”管理员说:“请跟我来吧!”
他领着两个女郎乘升降机上楼,到了五楼。五零四号房间门上挂着一块招牌,上写:“山木进出口公司。”
管理员打开了门,可以看到里面还是整整齐齐地摆着写字桌及文化柜等等,不过桌上则是连一张文件都没有了。
“这么多家俱!”李敏问:“他们还没搬走?”
“是租来的。”那管理员说:“是我替他们租来的。过几天,租赁公司就会来搬走了。”
“他们搬到什么地方去了呢?”林铃问。
“山木先生没有说,”那管理员说:“他只是说他要搬回他的总公司去。”
“总公司是在什么地方呢?”林铃问。
那个管理员说:“我不知道他们的总公司是在什么地方。”
李敏皱起了眉头看着管理员:“你这个人也真是妙不可言。就让他们这样走掉了?假如他们欠下了一大笔债才走,那怎么办?”
“他们不象那样的人吧?”那管理员有点难为情地搔着自己的后脑勺儿:“起码,房租他们已经付了一年,而且他们临走时还留了一些单子和钱给我,该付的账叫我替他们付,看来很负责任。”
“唔,对了,”李敏说:“假如欠下许多债,就会引人注意。”
“难道,”那管理员说:“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吗?”“很难讲。”李敏说:“他们不肯告诉你他们搬到什么地方去了,这似乎就是等于表示他们是不想有人找到他们的。”
“这件事情现在是相当明显了,”林铃对招美凤说:“山木就是逼害你们的人,他把你捉去,向你爸爸勒索,想逼你爸爸为他们工作。他们的计划倒是相当好的,可你爸爸一死,事情到了警方手上,而他们又不敢把你杀掉,于是只好把你放回来,而且他们也匆匆撤退,连写字楼都不要了!”
“不知道他到什么地方去了吗?”招美凤问。
林铃摇摇头:“连他的姓究竟是不是山木也不知道,只知道是一个肥肥胖胖、年纪很老、身体还很壮健、六十多岁、头发花白、老是戴着一副黑眼镜的日本人。你认识一个这样的人吗?对这个模样有没有印象?”
招美凤摇头:“我根本就不认识任何日本人,但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做呢?”
“那么,他们的目的究竟是要干什么呢?”招美凤又问。
“我们还查不出来。”李敏说:“不过,他们大概是打算在那个什么村子建一间工厂。”
“假如不是的话,”招美凤说:“那他们是为什么呢?可以说,我爸爸的唯一特长就是熟悉那个村子,也了解那里的风水。除此之外,爸爸对他们还可能有些什么用处呢?”
李敏问:“这个村子在什么地方?”
“银鱼湾的银鱼村。”招美凤说。
“呀”!李敏说:“最近那里好象闹出了一些什么鬼怪的新闻,我记得好象就是这个地方。”
“不错。”林铃说:“当然,没有证明,就没有人相信,只有这么个传说。看来,传说又并非偶然的了。”
“以前我们是住在那里的。”招美凤说:“日军侵略的时候,我还没有出世,不过,我听爸爸说他们的手段很残酷。有一次,不知是为了一件什么小事,他们把村子里一百多个人一起杀头,然后把尸体推到海湾中,海湾中浮满了尸体,臭气熏天……”
李敏说:“其实我们不过是想知道,他们究竟是要你爸爸去替他们做一些什么事情罢了。刚好这银鱼湾又是正在闹鬼,事情就更巧了。”
“究竟闹什么鬼呢?”招美凤问。
“我们也只是从报纸上看过报导,说那里闹鬼、海湾出现了什么海怪之类。”
林铃走过去倒了一杯茶,招美凤忙起来说:“林小姐,让我替你倒吧。”
“不必客气了,”林铃说:“我们就象是自己人一样吧。”她倒了茶,就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闷声不响,寻思着。
李敏也特意不去打搅她,只是在这边与招美凤闲谈着。招美凤也很高兴有一个倾诉的对象,特别是跟她年纪相若的女孩子。父亲死去了,现在她既伤心又恐慌、又徬徨。
她们很谈得拢,一时把林铃也忘记了。后来,林铃忽然说:“我们得到银鱼村去看看,这件绑票的事情,肯定是与银鱼村有关系的。那是招老先生长大的地方,刚巧日本人要请他去那儿看风水;而银鱼村在抗战时遭受过日本人的屠杀。日本人、银鱼村,是两个关键。这些日本人,也许,他们得不到招老先生的合作,也还是要到银鱼村去干他们的事情,因此说不定我们可以在银鱼村附近找到他们的踪迹。”
“好吧,”李敏说:“如果银鱼村是一个好玩的地方,那我们去玩玩也无妨呢!”
“我……我可以跟你们去吗?”招美凤问。
“我看不必了。”林铃说:“你又不认得他们,而且你也没有应付危险的能力。”
“那么,你们呢?”招美凤问。
“我们当然有应付危险的能力了。”李敏骄傲地说:“你最好还是去问问你的郑先生,他是认识我们的。”
招美凤无可奈何地耸耸肩。

村中的人都不知道林铃和李敏来了,因为她们把车停在山上,用望远镜从高处向下望。
她们在山上看了一整夜,没有看出什么不对头。
白天,她们才正式到银鱼村去。
村里人很少,而大部分剩下来的是老人、妇人和孩子。由于这是一个渔村,精壮的男人们多数都已出海打鱼,他们是隔一段时间就要出海一次的,而一出海就要一两个星期之后才回来。林铃和李敏到达时,也刚刚是他们出海的时候。
高僧打醮的仪式也已经结束了,村子里就连这一点热闹也没有了。平时村中人对外来人都抱怀疑心理,但林铃与李敏的年轻美丽却能使他们放心。而且,林铃和李敏又是女性,她们也比较容易对那些妇孺们进行刺探。
村中的人乐得有一个倾诉的机会,他们就把村中发现鬼怪的事情详细地说了出来。
这使她们大感兴趣,她们所听到的,与新闻上看到的不同;报纸上的报导太简单了,只是照着警方的线索略作报导而已。现在,她们亲耳听到的,就不如报纸上所报导的那么荒诞。
有地上那几只古怪的脚印,和张中留下的荒屋子为证。张中的屋子,门已经破掉,而张中本人也已经搬走了。还有那两个经营店铺的人,他们并不是完全没有知识的,是他们最先发现鬼怪的,而他们其中一个吓死了,另一个搬走了。
林铃问:“那么,鬼怪出现过多少次了呢?”
村中的人说,张中搬走后,似乎就没有再出现过,也许是高僧的作法生效了。
不过由于他们在晚上都把门户关好了,蒙头而睡,不理会外面的事情,所以,即使还有鬼怪出现,他们也不知道。
李敏叫道:“这简直是岂有此理,太空时代,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林铃没有做声。她是在想,地上那些脚印,以及张中屋子的破门,都不是村中人伪造出来的,而且村中的人也没有理由要如此作伪。
她向李敏提出了她的看法。
李敏皱起眉头,摇着自己的后脑勺儿,说“那么……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呢?”“我认为这件事情是值得我们调查一下的。”林铃说。
“我们可以在这里小住。”李敏说。
这个小小的渔村里,没有酒店、公寓,不会有可以让她们居住的地方。不过,发生鬼怪出现的事情之后,情形就有所不同了。
这里刚巧有可以让她们居住的地方,她们可以住张中留下来的屋子,或者是那间空了的杂货店。
她们选中了张中那间屋子,由于那间屋子是鬼怪来过的地方,也许鬼怪是会再来的。
村中的人并不赞成她们留下来,主要还是担心她们的安全问题;这样两个美丽可爱的女郎,假如遭了妖怪的毒手,那该多么可惜!
他们并不知道,其实她们比村中任何人都更有抵抗妖怪的能力,假如妖怪要来下毒手的话,那她们应该是最后才会遭受到毒手的人。
村中的人供给了她们一顿丰富的晚餐,而且表示,如果她们要吃饭,到任何一家去吃,都会受到欢迎。
她们躲在那间屋子里,关好了门窗,燃起了油灯,准备在这里过第一夜。
她们没有带武器来,便就地取材,准备了好几种现成的。
第一种武器就是一百几十颗鹅蛋般大的石头,是李敏在山坡上拾回来的。这些石头是投掷的好武器,只要气力够,足以把一只老虎掷死。
第二种武器就是张中留在屋里的几只鱼叉,可以在浅水中刺鱼,也可以在陆地上作标枪用,虽然她们不打算取人性命,不过却是需要自卫的。
她们还有第三种武器,是张中留下来的一张鱼网。这张鱼网,可以撒出去,把要逃走的人罩住拉回来。
两位女郎现在就是担心没有机会用到这些武器。
她们轮流睡觉,由李敏值第一班。
不过,假如村民走过,从窗缝向屋里窥望一下的话,他们是会大感意外的,因为他们会看到,屋里并没有人。
这间屋子大致上是分成两个部分的,一部分是睡房,另一部分则是厅兼厨房。
林铃和李敏两个人,既不在厅中,也不在房间里,她们是在屋顶。
那斜斜的屋顶上,有一座阁楼,用以堆放杂物。现在,两个女郎就躲到阁楼上去了,她们认为这是敌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因此也许会安全一点。
林铃睡在阁楼的地板上,而李敏则是从板壁上的小洞向外窥望,这些小洞是她们钻出来的。在适合的地方钻几个小洞,就可以向屋外的四面八方窥看,而且还有居高临下之利。
林铃在阁楼的里面还好,但李敏则十分不舒服,她一面看一面喃喃地咒骂着。
尤其是她什么都看不见。入夜,后街上已没有什么灯光,她看见的只是一团一团的黑影,除了呼呼的风声之外,她听不到任何声音;没有事情发生,这是最使她感到不耐烦的。
林铃安心地睡着了,等候李敏到时间叫她起来换班。李敏到了时间却没有叫醒她,她自己醒了过来,发觉李敏已经不在身边,也不在屋里。
于是她连忙抓起一只鱼叉,离开屋子到外面去找寻。
她发觉原来李敏在海边钓鱼。
“你怎么了?”林铃没好气地说。
“妖怪不来,”李敏说:“我就到水边来等它,妖怪是从水中出来的,我就接近一些,自己送上门来。”
“你不要这样鲁莽好不好?”林铃说:“你这样我们就失去了互相照应的机会,现在轮到你睡觉了,回去吧,让我来守下半夜。”
李敏耸耸肩:“希望你的运气会比我好!”
于是她们回到屋里睡觉去了,而林铃则在旁边守夜,但是,李敏却没有林铃那种要睡就睡的意志力。
每隔五、十分钟,她就站起来问一次:“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林铃给他问得不耐烦了,没好气地说:“你别心急好不好?有事我是一定会叫醒你的,你还是睡觉吧。养足精神要紧,不然,到了真有事情发生,你就可能没有气力应付了。”
李敏只好不再问,不过,她还是无法静下去睡觉,不久,她又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说:“如果今天晚上没有事情发生,明天我们就划船到海中去钓鱼好不好?”
“不好。”林铃说。
“为什么不好呢?”李敏又表示不服气了。
“因为那样太不安全。”林铃说:“在水上太容易被暗算,人泡在水底,两分钟后不上来,就要死掉。”
林铃认为,假如她们在海湾的水面上也碰到了与那两个杂货店老板相同的遭遇的话,她们是应付不来的。
李敏还是坚持着:“怕什么呢?我是很熟水性的。在水里,我可以象一条鱼一样游泳,除了鱼之外,没有什么东西比我游得更快,所以我才不怕!”
“我却远不及你那么熟水性。”林铃说:“假如你的兴趣真是那么浓,那么你单独一个人去好了!”
“不行!”李敏说:“没有你在一起,我不去!”
“那就没办法了。”林铃说:“不过,这件事明天再谈,你还是先安心睡觉。”
李敏没有办法,只好闭上了眼睛,企图入睡,后来,因为实在太疲倦,她终于睡着了。
使她们很失望,这天晚上,完全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在以后的一星期之内,也是完全一样的。
她们每天晚上轮流醒着守夜,日子颠倒,睡眠的时间也是一截一截的,这对她们的精神有相当大的影响。
村中的人说,也许鬼怪是给高僧的作法驱走了。但李敏绝对不接受这个说法,她虽然不反对人有宗教信仰,但是她也不相信这世界上真的有什么鬼怪存在,假如真有鬼怪出现,也不过是人类在作怪而已。
不过,林铃则不能够否定村中人的另一个讲法,那就是这件怪事的发生,可能是受了月亮的影响。
上一次出现鬼怪的那几个晚上是月圆之夜,而她们来时月已缺了。
所以林铃认为她们应该耐心等候,等下一个月圆之夜来临。于是她们在那个小小的渔村中等下去,但在晚间仍不松懈。
村中的人也是在诚惶诚恐之中过日子,不知道那怪物什么时候会再来,也不能断定它是否真会在下一次月圆之夜再出现,也害怕它再出现的时候,会做一些比前一次更加可怕的事情。
但是,林铃与李敏都不是迷信的人,而且艺高人胆大,所以,她们过的就不是那么诚惶诚恐的生活了。她们反而过得相当写意,还把这当作是在一个世外桃源的地方度假期。
李敏是在乡下长大的,而近年虽然多是在城市中生活,但她却并不喜欢城市中的生活,还是一直怀念乡村的大自然,尤其是在海边垂钓之乐,因此,她常常到水边去垂钓。她并不害怕水中潜伏的危险,她认为大家是人,如果有人要从水底把她拉下去的话,以她对水性之熟,是不会吃亏的。
而且她还带着武器,就是十二颗鸡蛋大的石头、一只鱼叉,腰间还有一把锋利的鱼刀。
不过,美中不足的是,她不能把双脚垂下去,浸进那蓝蓝的海水中,她认为这样做会吃亏。
李敏正全神贯注于水中时,忽然听到后面有一些轻微的声响,是海边的石头给踢着的声音。
李敏吓了一跳,连忙转身,看见原来是村中一个青年男人来了。她舒了一口气。
“李小姐,你好!”那个青年男人对她傻傻地笑着。
“你好。”李敏也应了一声。
那个青年人在她的旁边坐下来,相隔不够一个身位,而李敏心里不大舒服,挪开了一点。
那个青年自我介绍道:“李小姐,我叫林虾,你叫我阿虾就行了。”
“是吗?”李敏淡然地道:“我倒从来没有注意过有你这样一个人。”
“我却早就注意到你了。”林虾说:“李小姐,你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他挪过一点,坐得和李敏更近了。
李敏不理他,只是专心钓鱼,眼睛看着水面。
“李小姐在这里干什么?”林虾问。
“你的眼睛不是瞎了吧?”李敏冷冰冰地说:“你看我在这里干什么?”
“哦,你是在这里钓鱼。”林虾说。
“是的,”李敏说:“我是在这里钓鱼,你真聪明,你居然猜到了!”
“李小姐,”林虾说:“我看你也不大懂得钓鱼,你钓不到的,不如让我替你钓吧。”他说着就要把李敏手上的鱼杆拿过去,但是李敏的手一动,避开了。
“林虾,”李敏说:“你还是回家去吧,钓鱼是一种兴趣,不一定要钓到鱼的,假如我要鱼,你们村中很多人都会送给我。”
“嘻嘻!”林虾开心地笑着:“我不想回家,我想在这里和你一起。你不知道,我对你的印象一直很好,你一来我就喜欢你了。”
“谢谢你,”李敏说:“不过,我却不喜欢你,所以你还是回家去吧”!
李敏根本就没有兴趣和那人谈情说爱,但是,林虾还是不知死活。他说:“李小姐,我还没有理想的女朋友,我的眼光是很严格的。我和你做朋友好不好?”
说着,他一条手臂就伸了出来,向李敏拦腰一抱。
“噢,有鱼吃饵!”李敏叫着,猛的把鱼杆一提,这个动作,使得她的手肘刚好撞着了林虾的下颔。林虾打了几个滚,滚到远处,差点掉下海去。
他坐在那里,捧着下颔,痛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李敏这下显然是有意的,不然也不会撞得他那么重。
这时,李敏的鱼钩,却真的钓着鱼了。她把鱼杆一提,一条银白色、手掌般大的鱼儿便给她提出了水面。
她把鱼杆一转,那条鱼便向林虾直飞过去,“啪”的一声击在林虾的脸上。林虾的脸上也象给掴了一巴掌似的。
林虾又打了一个滚,一边脸也微微肿起来。
李敏对他冷冷地微笑:“你已经受到了教训,林虾,你还是回家去吧!”
林虾狠狠地看着她:“你看不起我,是不是?因为我是乡下人,你看不起穷人,但你别以为乡下人就一定都穷。”
“哦”,李敏说:“你是说,你很富有的,是吗?”
“我……你怎知道我将来不会发达?”林虾说。
“那等你发达之后再说好了!”李敏微笑着。其实她绝对不是介意贫富的问题,不过,既然林虾这样说,她便这样回答他,用这种最简单和最干脆的语言。
林虾负气地看着她:“李小姐,你别小看我,我会发达的,而且,我很快就会发达。”
“我也很希望你快点发达。”李敏淡然地说着,把鱼从钩上解下来放进鱼箩里,不再理他了。
当她把鱼饵再放进水中的时候,林虾已经走掉了。
她继续坐在那里钓着鱼,享受大海边的清静。
林虾这样一搅,却似乎给她带来了一点旺气。在林虾来之前,她一直没有钓到鱼,但是在林虾来过之后,她的收获就相当丰富了。
突然鱼丝又沉重地扯了一阵。那扯力太沉重了,李敏不敢用力把鱼丝拉回来,因为照她估计,假如硬拉回来的话,鱼丝是可能断掉的。
于是,李敏便迁就着鱼丝的拉力,小心地把鱼丝一点点地放出去,而同时她心中却感到纳罕。这看来是一条非常大的鱼,而这条海湾里,尤其是在海边,似乎是不应该有这么大的鱼的。
李敏是在海边长大的人,她对这些事情自然相当清楚,因此她不免怀疑了,这是不是真的是一条鱼呢?
她小心地放出鱼丝,但是不放得太快,而是一点一点地放出去,当拉力太大,鱼丝可能会断掉时,她才放出去一点。这是用细鱼丝钓大鱼的标准方法,可以消耗鱼儿的气力,等到鱼儿力尽了,就可以拉上来。
这是一场需要相当技巧的拉锯战,但是,李敏却终于失败了;因为,鱼丝忽然之间松了下来。
鱼儿已经脱钩了?可又不完全是的,那鱼丝的末端,还是有一件略为沉重的东西在坠着,不过这件东西却并不挣扎,她很容易就可以把它拉回来。
于是李敏把鱼丝拉回来。那件东西渐渐给拉上来了。离开水面数尺时,李敏已经可以看到它:是一件白色的、圆球似的东西,那件东西出了水面,竟是一个骷髅头。
李敏一时停了手,呆呆地看着这个骷髅头,毫无疑问,这是属于人类的头骨。
是她钓到了一条大鱼,这条大鱼终于脱了钩,跟着她的鱼钩就钩着了这个骷髅头吗?这似乎是太巧合了一点儿。不过,既然当年日军曾经在这里把大量尸体推下海而没有人收拾,那么把一个骷髅头钓上来,这也不是一件怪事。
但是,刚才她不是钓到一条大鱼吗?她手上的鱼丝并没有松过,拉力一消失了之后,就是这骷髅头的重量坠着鱼丝了。
难道她本来只是钓到了这个骷髅头,而这个骷髅头剧烈地挣扎,后来乏力了,才让她拉上来吗?但,这是不可能的!
李敏虽然并不相信,不过到此时也不禁为之毛骨悚然,打了一个冷颤。
后来,她终于把它扯上来,挣脱了鱼钩。鱼钩勾着它的牙齿部分,就象它是向鱼钩咬了一口而给鱼钩勾住似的。
她把骷髅头拿在手中,端详着。这是一个真正的骷髅头,至于是男是女,以及生前是什么模样的,就很难分别出来了。
李敏叹了一口气,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打搅你的,我还是把你送回原来的地方去吧!”她小心地,以近乎虔诚的态度把这个骷髅头一抛抛了出去。骷髅头落在水中,沉了下去。
忽然之间,李敏也失去了钓鱼的兴趣。她把鱼丝和鱼杆收拾好,把吊在水底的那只鱼箩拉起来。
她本来打算享受一顿自制海鲜餐,但现在,她没有胃口了。
见了骷髅头,她有一种厌恶心理,打算把箩中的鱼儿都放回海里。
她打开了鱼箩的盖子,却呆在那里了。因为,鱼箩之内竟然一条鱼也没有。鱼箩并没有穿洞,盖子也没有打开。
李敏说:“岂有此理!真是活见鬼!”于是她只好收拾鱼具,向山上的屋子走回去。
这时,李敏则不由地想起了司马洛这个本领非凡的人,她真希望司马洛现在在这里。虽然她有时会与他怄气,但其实对他并不讨厌,她相信,假如他在这里,也许会有主意。
她与林铃两个女孩子,与司马洛比较起来可以说是各有千秋的。他有很多时候会想出很多她与林铃做梦都想不出来的古怪主意。古怪的事情,用司马洛的古怪主意应该是最好的了。

明访暗查
此时,司马洛正在与她们这件事情拉上了关系。
他在与莫先生谈话。
“什么?”司马洛说:“那两个小丫头去捉鬼了?”
“这件事情,”莫先生说:“也许不如我们想象得那么荒谬。”
“我是说,”司马洛说:“这样好玩的事情,为什么不叫我一起去呢?”
“你正在忙着,”莫先生说:“你跟紫兰在一起,那当然不便骚扰你了。”
“但你刚刚把紫兰调去工作!”司马洛说。
莫先生耸耸肩:“紫兰是我请回来工作的,不是专职陪你的,有工作要做的时候,当然要把她调去做了。”他顿一顿:“这些日本人,看情形,的确是他们使用了这个绑架招美凤的诡计,不然他们就不会匆匆逃掉。他们用的全是假名字,一切都是假的,没有踪迹可寻,我已经查过了许多记录,都查不出有关的线索。”
他把一份报告交给司马洛看了一遍。
“日本人?”司马洛说:“犯罪?这似乎是少有的事。”“你似乎对日本人又有不同的成见。”莫先生说。
“我既不歧视他们也不偏袒他们,我只是凭我的知识和经验而判断罢了。今日的日本人在国外很少犯罪,尤其是上了年纪的人。那是为了国家面子问题,我想这个山木,他也是一个老人。”
“我与你的看法也大致差不多。”莫先生说:“不过,凡事都总有例外的,至于山木的事情,也显然就是一个例外。不过,他们日本人还是喜欢信任自己日本人,所以,我就遍查我们所知道的每一个日本籍犯罪分子的资料,终于发现了这个。”他又取出一份文件给司马洛。
司马洛看了一遍:“哦,西城,一个日本黑社会的杀手,因为在本国给追查得太紧迫,所以逃到外国。他是一个空手道高手,这点是必然的了……除此之外,他还擅长于绑票和勒索。唔,绑票和勒索,这个人,似乎值得找他谈一谈。”
“我就是这样想,”莫先生说:“即使事情是与他无关的,也很可能从中发现一些线索,到底他们日本人与日本人之间是知道得比较多些。你要去找一找他吗?”
“是的。”司马洛说。
“假如你有空,那是不妨一试的。”莫先生说。

这个西城是一个中年人,他也会讲广东话。
这天晚上,西城正在寓所中,写意地饮米酒,却发觉不能安静下来;因为天花板上不停地发出声音,就好象有人在楼上敲打什么。
西城很不耐烦,也有了一些酒意。日本的男人仍然是相当大男子主义的,起码这个西城是的。他终于忍不住开门出去了,上楼查看,而且打算用不客气的方式去制止。
他的楼上也就是阳台。他看见司马洛站在阳台上,正拿着一块破砖头,抛起来,让它跌在地上,然后拾起来再抛。这就造成了那些吵声,而西城是不认识司马洛的。
他说:“喂!你在那里干什么?”
“哦,没有什么。”司马洛说:“我不过是在玩一种游戏罢了!”
“你不能在这里玩游戏。”西城说:“这里是我的屋顶,你吵我!”
“哦!”司马洛说:“你的租约,连阳台也租下来了吗?”
讲法律,也许是司马洛对;但讲道理,则是西城对,而西城也看出,他不是打算讲道理,而是来无理取闹的。
于是西城走上前去,说:“好,你想玩游戏,我教你一个更精采的!”
他把地上那块砖摆正了,单膝跪下,大喝一声,便一掌向那块砖头劈下去,那块砖头碎掉了。
“你看,”西城得意地说:“这才是玩嘛!”
“唔,西城先生。”司马洛微笑:“你果然还是宝刀未老。”
西城听司马洛道出了他的名字,就不由地吃一惊,忙问道:“你是谁?”
“是远道的朋友托我来问候你的。”司马洛说。
他这样说,西城就更加吃惊了。心里想道:这究竟是谁?“你最近正在干一些什么呢?”司马洛道。
“你是凭什么这样问呢?”西城小心地说。他有许多仇家,有正有邪。远道而来,可能是日本的敌对黑社会,也可能是来自外国。
“我听说你最近做了一件绑票案。”司马洛说。
“是吗?”西城问:“你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情报呢?”
“有人喝醉了酒,不小心讲出来了。”司马洛说。
“妈的!那个冼文!”西城愤怒地说。
“哦,”司马洛说:“原来你是跟一个叫冼文的人合作。”
西城心里一阵愤怒,知道自己上当了。司马洛只是在放冷箭乱射,有许多人都有醉酒后失言的毛病,司马洛不过这样随便撞撞,他却自动把名字讲出来了。他忽然大喝一声,掌就向司马洛的胸部横扫过去。
他这手掌既能把砖头也击碎,司马洛假如给他击中,就不得了。但他并非一个普通人,自然不会那么容易中招的,司马洛轻轻一跳就闪过了。
西城连忙一跳,用背朝着阳台的门。司马洛格格地笑了起来:“哦,你是怕我逃走,那大可不必,因为我怕你逃走。”
司马洛这语气,西城又觉得不象是警探,否则的话,就会带几个人一齐来拘捕他了。
于是西城又问道:“朋友,你究竟想怎样?”
“只想跟你谈谈那件绑票案。”司马洛说:“你知道一些什么内幕,主使你的人又是谁?”“你别妄想。”西城说。
“那我只好去找冼文再问个清楚了。”司马洛说。
“你休想离开这里!”西城说。
“这样吧,”司马洛说:“既然你是一个英雄,那我们就来斗一斗,若我赢了,你就要回答我的一切问题,好不好?”
西城答应了。
西城又大喝一声,一跃而起,一脚踢向司马洛的面部。
司马洛轻轻一闪,随即用手在他脚跟上托了一下。
西城这脚假如踢不中,他是打算随即收腿站回原地的,但是给对方这样一托,他就失去了平衡,坐在了地上。
他震得一阵晕眩,更加恼怒。
司马洛却哈哈地笑起来。
西城咒骂着一跃而起,近乎疯狂似的,再度向司马洛进攻,不过却不敢用飞腿了。
而司马洛采用以柔制刚的策略。
后来,西城终于给他一拳击中了鼻子,马上鼻血有如泉涌,痛得发晕。司马洛得势不饶人,随即抓住西城慢了下来的手腕,一拉一压,西城便翻了一个跟头,“咚”的一声跌在地上。
司马洛上前一脚踏下去。西城强壮如牛,虽然这样一跌,却未曾失去战斗力,他后脚一撑,刚好撑中了司马洛的脚。司马洛冷不提防,也给震得踉跄地向后跌去。
西城立即跳了起来,大叫一声,手掌一挥,装在栏杆边的一根金属电视天线竟给他一掌劈断了。
跟着他就疯狂地进攻,把司马洛一直逼到墙角。司马洛一闪,他竟一掌把墙砖击碎了一块。
司马洛并不担心,因为西城这样会消耗自己的体力,很快他就会气力不继而威风大减。
西城忽然一掌劈中了贴在墙壁上的一根电线,电线的胶皮早已破裂,西城的手掌触到了电线的中心。
司马洛看着西城整个人电光闪闪,却是无法援手。
西城瞪直双眼,慢慢倒下去。司马洛嗅到一股难闻的焦味,连忙找了一根竹子,用它把西城推开。
但西城已经死去了,他这取过不少人性命的手掌劈出最后的一掌,劈了他自己的性命。
司马洛摇摇头,低声咒骂自己运气不好。
他匆匆下楼,到西城的家中去,原来西城出来时并没有关门,他很顺利地进入屋中。
西城屋中有不少文件,眼前最有用的乃一张名片,那名片上印有冼文的名字和地址。
冼文的名片上印的头衔乃是地产公司经理,但看来假如他真有一间公司的话,生意也差极了,因为他连自己住的地方都是那么蹩脚。
司马洛按铃,冼文不肯开门,于是司马洛一脚把门踢开了。
司马洛冲进去,冼文杀猪般地叫了起来,绕屋逃走了,同时,一面抓东西掷向司马洛。
但司马洛很容易就追上了他,在他的腹部击了一拳。
冼文倒下去,也叫不出声了。他道:“老天!别打,请别打!你叫我做什么,我都做!”“早知这样,你就不必受苦了。”司马洛说:“我刚刚去找过西城,他说那件事情与他无关,全是你干的!”
冼文比西城更容易上当,他连忙喊冤:“是他主使的,你看我的样子,我有资格主使什么吗?他不很熟悉这里的街道,要我帮帮他罢了!我也不过拿去一千元代价,怎么能都推到我的身上来呢?”
司马洛说:“也许他们是在冤枉好人,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你可以讲出这方面的苦衷。”
冼文说:“我不是已经讲过了吗?这件事情是他主使的,我只不过是帮他忙罢了,我只拿走一千元……”
“这个你已经讲过了,”司马洛说:“现在我要知道的是,最高主使人是谁?他说是你的朋友干的,而你是请他帮忙!”
“胡说八道!”冼文愤怒地说:“你可以叫他跟我对质一下……呃……还是不要了。”显然他对西城的凶暴是心有所惧的,他怕那时什么话都不敢讲。
“那你说你的好了。”司马洛说:“你可以从头说起,我看你也不能主使他的,只要你把一切都招供出来,就可以减轻你的罪过。”
“我……呃……本来就是他们先来找我的,这个日本人……”冼文说。
“年纪很老的山木吗?”
“对。”冼文说:“他说要绑这位招小姐,而西城很精于此道,不过刚来这里不久,对地方不熟,所以要我帮助计划一下……他再三保证不会伤害人命,我才答应的。”“唔,不伤性命。”司马洛说:“但是却有一个人死掉了,招美凤的父亲就这样死掉了。”
“这……这只是意外……我也想不到的。”冼文说:“我相信他们也是想不到的。”
冼文对司马洛说出经过的详情,他是受山木主使,帮助西城,进行绑架招美凤的事。他计划地点,再由西城去行动。捉到了招美凤之后,就收藏在他的家里;后来,招老先生死后,山木来了一个电话,叫他把招美凤释放,他就把招美凤放了。
“你不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目的而这样做吗?”司马洛问。
“不知道。”冼文说:“不过可以肯定不是为了钱,因为招家根本不是有钱人家,要钱,可以绑一个富家小姐。”
“你告诉我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得到山木,我就可以知道了,我可以去问他。”司马洛说。
但是冼文不知道山木在什么地方,事实上他连山木有一间公司都不知道。
“这些你去问西城不就行了吗?”冼文说:“怎么要问我呢?他们都是日本人,当然是互相认识的,怎么会来由我穿针引线呢?”
“我用不着你教我怎样做。”司马洛没好气地说:“总之,你把你所知道的告诉我!”
“谁介绍山木来找你的,这你也不知道吗?”司马洛又问。
“我不知道。”冼文摇摇头:“他们没有讲。”
他找到了冼文却等于没有找到。现在,他就只希望在西城家中找到的那些文件,能对他有些用处。

另一方面,丢下了骷髅头的李敏,回到了那间木屋子去。她发觉林铃正在屋里等着她,还笑眯眯的。李敏一进来,她就拿起桌上一只小小的锦盒递给她,说:“你看,这个合不合用?”
李敏好奇地把锦盒打开,发觉里面是一对黄金耳环,上面镶了珍珠。她皱眉:“这是什么?”
“送给你的。”林铃说。
“你究竟在搞什么鬼?”李敏道:“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是那位林虾先生送来的,”林铃说:“他的为人也不错,我看他是对你真有意思,这样名贵的东西送给你,博取你的欢心。”
“林虾!”李敏马上感到快要爆炸似的:“是他送来的,为什么你要收下?他……在什么地方?让我拿回去,要他吞下肚里!”
“别这样暴躁吧。”林铃连忙安慰道:“人家是一番好意的,如果每一个对你有意思的男人你都打一顿,那我看你只有做老处女了!”
李敏急促地呼吸着:“别的男人还可以,但是这个林虾,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了,只剩他一个,我也不希罕!”
“你没看见过人家,就这样发脾气吗?”林铃说。
“我就是见过他!”李敏说。
李敏把她在码头上与林虾邂逅的经过告诉了林铃,而且还把她在钓鱼时的遭遇告诉了林铃。
林铃把李敏那个鱼箩拿过来检查了一下,这个鱼箩是向附近一家人借来的,鱼箩的盖子可以掀开,也可以盖上。盖上之后,就有一只弯弯曲曲的铁丝栓拴上,使篮子不能自动打开。只有在非常巧合的情况下,这铁丝栓自己滑脱下来,盖子打开,鱼儿才可以逃出去。但这是很少有巧合的。那铁丝栓之所以弄成弯弯曲曲的,就是为了避免发生这种情形;至于说如果是脱落下来了,又会在鱼儿逃走之后自动拴上,这两个巧合,则是简直没有可能发生的。
“岂有此理!”李敏用拳头在桌子上一拍:“一定有人在水底捣蛋!”
“有人在水底?”林铃说:“水底没有空气,呼吸的问题怎么解决呢?”
“这不是难事,”李敏说:“我刚才已经想过了,假如有一个蛙人跟我开这种玩笑,他扯我的鱼丝,拉了一阵之后,又在我的鱼钩上放一个骷髅骨头,然后又把我的鱼箩中的鱼放掉,再把盖子盖好,这是很有可能的。”
“不错。”林铃也不得不点头承认。
“而且,还有那海怪的事情,”李敏说:“不也是一样吗?那两个钓鱼人钓到了海怪,也许其实不是海怪而是穿了全副潜水装备的蛙人。蛙人把他们其中一人拉下去,而假设在把他拉下了海底之后,也给他戴上一副氧气面罩,那他就不会淹死了。然后,他们又把他送回陆地,让他醒过来以后自行回家。”
“但是那个店主说他是真的看到过海怪出现。”林铃说:“而且也有人看到这个海怪深夜出现在村子里。”
“海怪不可以由人假扮吗?”李敏说:“我们也看过不少电影里都有妖怪出现,而且那些妖怪都是很逼真的。”
林铃沉默着,没有做声。
“怎么了?”李敏说:“你认为我的看法不对吗?”
“不是这个意思,”林铃摇头:“我相当同意你的看法,你的意思是这几件事情,根本是有某些人在作怪!”
“我认为正是这样。”李敏说。
“但是,”林铃说:“这样一来,就出现另一个问题了,那就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李敏说:“他们一定是想把我们吓走,不希望我们插手干涉这件事。”
“唔,”林铃说:“这也有点道理。但我们走了,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呢?如果说这是一个玩笑吧,开这个玩笑,是要花许多人力、财力和物力的,这对他们又会有什么好处?”
李敏搔着后脑勺儿说:“这个……这个……”
“而且,”林铃说:“我也不相信只是开玩笑而已。我们凭经验也知道,凡是人做坏事,差不多一定是为了钱,但是,这个村子里都不是有钱的人呀!”
林铃把玩着那对珍珠耳环,李敏气恼地夺了过来,立即将耳环塞回了盒子里,然后放进林铃的手中。
“你!”她说:“你把这东西拿回去,交给林虾,这全是你的责任,谁叫你接收下来的?你不去,我就拿回去叫他吞下肚!”
林铃吃吃笑:“好吧,我去还他,你休息一下好了!”月圆的日子还没有到,这天晚上,天上完全没有月亮,只有星光。
夜间,林铃和李敏又是照例坐在那阁楼上,通过那板壁上的洞望向窗外。但是象以前一样,她们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轮到林铃守夜,但是,李敏又是辗转反侧,无法入梦。后来,她忽然一翻身起来,说:“我得先去走一趟!”
“但是,”林铃说:“现在似乎不是散步的时间吧?”
“你的意思是害怕我会遭到危险吗?”李敏冷笑:“那你不要来好了,我自己去!”
“你别胡闹好不好!”林铃说:“我们应该耐心一点儿等下去。我们终究会得到理想的结果的!”
李敏叹了一口气:“你明白吗,林铃,也许我们就是错在一直在等,或许我们是躲藏和防卫得太好了。假设他们是想把我们吓走的,但是一到入夜,我们就躲起来,他们就无所施其技了,对不对?”
“唔,”林铃点着头:“这有道理。”
“事实上确是如此,”李敏说:“我那次出去钓鱼,不就遇到了怪事吗?我已经想过了,假如我们出去走走,给他们一个向我偷袭的机会,也许我们是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的。”
“对,”林铃说:“讲得有道理!”
几分钟之后,她们已经走在街上了。
有一只狗在一间屋子里发现她们经过,就吠叫起来,于是连带得全村的狗也都趁热闹地叫起来了。
李敏又咒骂起来:“岂有此理!”她说:“这样一吵,我们就很难听到什么声音了!”
“也许根本没有什么可以听到的。”林铃说:“我们经过,狗就吠起来了;别的陌生人经过,狗也一样会吠的,但是我们出来之前并没有听到狗吠!”
林铃这话也很有道理,那时似乎是没有什么特殊的活动在外面进行着。
不过,她刚刚这样一讲,忽然停下来,拉住李敏,低声说:“听!那边好象有点古怪声音。”
李敏也听到了。虽然狗吠的声音吵闹得很,但她们灵敏的耳朵还是听到了。有一间屋子的旁边,的确是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
“我们过去看看。”李敏说。
“等一等,”林铃说:“我们分开来,你由左边绕过去,我由右边绕过去。那样,对方就无法逃脱了!”
“对。”李敏点点头。
于是林铃和李敏两个就分开来,慢慢地,一左一右绕向那间屋子的后面。
首先转过屋角的就是李敏,她一转了过去,就有一个黑影一跃而出,向她扑过来。
李敏马上有所反应,轻易地一退后,就闪过了。然后,把腰间准备着的那把锋利的鱼刀迅即拔了出来。
她低声喝令:“站住!”
“李姑娘!”那人也叫起来,口气里充满了渴望和爱慕:“李姑娘!”他又再度向李敏扑过来,全不介意她手中那把刀。
“你!林虾!”李敏气急败坏地叫道:“你在搞什么鬼?”
“李姑娘,我想你想得疯了!”林虾向她扑去:“今天晚上你逃不了,你一定要答应我。”
“你这个疯子!”李敏一面退后一面骂道:“你再不走开,我就把你的肠子也割出来!”
“哈,你还要抵抗?”林虾说:“你是抵抗不来的!”他向李敏直扑过去,而她却向后一跳,一只手把刀子在腰间插回去,另一只手则伸出去,迅速挥动,噼噼啪啪,在林虾的脸上一连掴了四掌,把林虾掴得满天星斗,呆在那里了。
“有本领的就再过来!”李敏说。
林虾好不容易才站稳,一咬牙,又向李敏扑过来,自然,他还是达不到目的,结果跌倒在地上。他苦着脸,好不容易才能跪起身,但李敏又抓住他手腕,依样再来一次,林虾又翻了一个筋斗,倒在地上了。当他爬起身时,李敏又来了一下。
这一次,他再也爬不起身了,躺在那里,两眼发直。
“你这卑鄙的家伙!”李敏吼道:“现在快爬回家去!不准站起身,爬回去!”
林虾还是躺在那里,李敏提起一只脚,威胁着要踏下去,所以他又哀求地叫了起来:“不要!不要!”
“那你就走吧!”李敏紧紧地咬着牙:“爬着走!”
林虾只好爬着走,爬远了一点,他才立起身来,跑了。
李敏呼出一口气,这才转过头来找寻林铃,她却发觉林铃就站在她的身边,离开她并不远,两只手正交抱在胸前,微笑着。
“你刚才到什么地方去了?”李敏责怪地问。
“我吗?”林铃说:“我不是一直在这里?”
“那你为什么不帮忙?”李敏说。
“我看得出你不需要帮忙。”林铃说:“而且,这件事也还是由你自己动手来解决为好。你亲自把林虾教训了一顿,林虾尝到苦头,他大概就死心了!”
于是她们便一起继续绕过了那间屋子,回到路上去。林铃沉吟着说:“这个林虾,也真是为了你而疯狂呢。我跟村中的人都谈起过他,他们都说他是一个很好的青年,听他们的讲法,他在正常情形之下,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下流的事情。”
“够了,够了!”李敏不耐烦地挥着手:“不要再提这个人了,从这一分钟起,不要提他!”
她们两个人继续在街上走着,在村中绕了两匝,自然又是一无所得。
事实上,她们也是料到会如此的,假如有什么可以遇到的话,林虾就应该已经遇上了。
林铃在想,林虾这个人真是色胆包天,为了追女人,竟在黑夜的街上到处跑,连妖怪都不怕了。
她们又回到那间屋子。李敏去倒来两杯热茶。
她烦躁地说:“明天晚上,我还是要出去!”
“为什么要独自出去呢?”林铃问。
“因为我要给他们一个机会。”李敏说:“也许,当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他们认为太难对付,不敢动。。我一个人出去,也许他们就会动手了。虽然对付我一个人也还是一样困难的。”
“这一点我们得好好地研究一下再决定。”林铃说:“目前,我们还是先睡觉吧!”
第二天早上,李敏和林铃的近邻,一个名叫三嫂的女人,一早就给林铃和李敏带来吃的东西,然后就神秘地说:“昨天晚上,妖怪又出现了!”
“妖怪出现了?”李敏马上坐直身子:“你怎么知道?”
“不会是你看见的吧?”林铃微笑着问:“也许,你只是听见了些什么特别的声音,而误认为是妖怪的声音吧!”
“我没有看见,也没听见,”三嫂说:“是别人碰上了的!”
“是谁呢?”林铃问。
“就是林虾!”三嫂说:“他昨夜碰见了妖怪,而且还被它打了一顿!”
“林虾!”李敏轻蔑地笑了起来,“谁说他碰上了妖怪?他不过是……”
“这不是说着玩的事。”三嫂说:“这是有真凭实据的,林虾头青脸肿,除了妖怪之外,有谁会打他呢?”
“哦,他说是妖怪打的他?”林铃问。
“是呀,”三嫂说:“这不是很可怕吗?他还到村头的陈伯那里去拿跌打药。这件事情,现在全村的人都知道了。”
“这是他自找的。”李敏哈哈地笑着说:“假如他不是半夜三更到外面去乱跑,又怎么会碰上妖怪呢?”
“他没有到外面跑,”三嫂说,“是妖怪自己闯进他家去的,把他打了一顿,就象以前这里张中的情形差不多。”
“唔,”林铃耸耸肩说:“这果真是可怕的事情。”
“你们两位要不要到他家里去看看他?”,三嫂问。
“不去了。”李敏又笑了起来:“我用不着看,也可以猜得出他是什么样子了!”
林铃又暗暗拉了李敏一把,示意她不要乱讲话,李敏不大明白林铃为什么要这样做,林虾既然是这样一个色胆包天的人,她们似乎应该把这些行为公开。
三嫂走了之后,李敏就问林铃:“你为什么总不让我把真相说出来呢?”
“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林铃说:“我们结果也并没有吃到林虾的亏,那又何必要伤他的自尊心呢?”
“但假如我们不把真相说出来,”李敏说:“这就使村中人都以为昨夜又有妖怪出现过了。”
“他们倒是真容易相信谎言。”林铃说:“林虾明明是给你打了一顿,给他这样转过来一讲,却变成是给妖怪狠打了一顿。这也就是说,你是妖怪了。我在奇怪,以前的故事,是否也是这样来的呢?”
“你是说,你怀疑出现妖怪那件事的真实性?”李敏问道。
林铃耸耸肩:“你认为不应该怀疑?”
“但是,”李敏说:“我和你要弄清楚一点,就是我在水边钓鱼所遇到的怪事,那可是真正发生过,可不是我编造出来的。”
“我当然不会怀疑你。”
“有一点是很奇怪的,林虾怎么有胆量在半夜三更跑到街上去呢?村中的人都怕妖怪,难道他就单单不怕?”林铃说。
“他是个疯子!”李敏说:“一个白痴!”
“也许,因为事情的魔力太大!”林铃说:“或许是另有原因,可能两者都有。”
“怎么另有原因呢?”李敏说:“难道你认为他就是扮鬼怪的人吗?以他这样一个脓胞?”
“的确也不大象的,”林铃说:“也许是爱情的魔力太大吧!”
“总之,今天晚上我要一个人出去一趟,”李敏说:“看看妖怪的魔力大到什么程度!”
晚上,午夜时分,李敏果然一个人出去了。
林铃对她一个人出去这件事是不大放心的,所以她和李敏又商量了一下,就改变了一个方式。
李敏一个人先出去,一分钟之后,林铃也偷偷摸摸地出门,两个人在大街上会合,李敏出现在街上,林铃则是出现在街的旁边——黑暗之中。
林铃在黑暗中监视着李敏,保护着她,方一发生什么意外,她也可以加以援手。这是一个很好的计划。
这似乎是一个不大安宁的晚上,风声呼呼地响着,街上的沙土不时随风卷起,迎面扑过来。不时会有一阵的叫声,此起彼落地呼应着。难道是狗那敏锐的第六感觉已经预测到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吗?很小心地,她们在村子里巡逻了一遍,然后又巡逻了一遍,气氛虽然恐怖,大有风雨欲来之势,但结果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李敏甚至离开村子,到了海边,在小码头上坐下来。她坐了好一阵,也还是没有发现什么。
后来,天也快亮了,她们只好回到屋子去。
李敏很不满意,喃喃地骂着,一面喝着她们带来的白兰地酒。
“岂有此理!”李敏说:“这是没有胆量的妖怪,无胆匪类!我们不过是两个女人罢了,怕什么?它们竟然也不敢出来见见面。”
“给它们一点时间吧!”林铃说。
直到月亮开始圆的时候,她们一直都是这样在晚间出巡,希望碰到什么。
她们就这样捱到了天上的月亮开始丰满起来的时候。
在月光之下走在街上,视觉是较为清晰的,但是,仍然没有发现什么。
而这一段日子,村中的人是过得相当平静的,再没有妖怪出现给他们以精神上的威胁。
他们自然认为这是林铃与李敏这二位女侠的功劳了。
自从她们来了之后,妖怪就没有出现过,而最近一次的出现,也只是骚扰了一下林虾而已,对其他的人都没有麻烦,这就使他们对二位女郎相当感激。
但是,她们却要走了。
村中人听到林铃与李敏要走的消息,大家就震惊起来,而且也相当恐慌。
因此,他们要加以挽留。
但是她们却是去意相当坚决的。李敏摇着头说:“对不起,我们是一定要走的。
“可是你们走了,妖怪又出现,那我们怎么办好呢?”三嫂关心地问。三嫂是给推举出来挽留她们的人。
“难道真有妖怪吗?”林铃问。
“你的意思是……”三嫂说。
“我的意思是,我们怀疑这里是不是真的有妖怪存在。”李敏说:“我们是来这里捉妖怪的,但在这里守候了这么久,却始终未见到这妖怪一面!”
“但这是真的呀!”三嫂说:“妖怪的脚印,你们也见过了的。”
“但我们却没有见到妖怪。”李敏说:“也许,妖怪根本不想和我们见面,这样,我们等下去也是没有意思的了,对不对?”
村中的人对他们的离去感到非常惋惜,依依不舍的,但是她们去意已决,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于是,就在那天下午,林铃与李敏便离开了那个村子。
“真可怜,”李敏说:“看他们害怕成这个样子,就象把我们当成是他们的保护之神一样!”
“不过,”林铃说:“他们是不必害怕很久的。很快,我们就会替他们解决这件事情了。”
“对,要是事情的发展真在我们的意料之中。”李敏说。
她们的计划是假作离去,但她们却不是要放弃这件事,她们会在过几天后再回来的,但那个时候则只是悄悄地回米,秘密调查,连那些装妖怪的人也不知道她们回来,那样便容易调查了。
然而她们走了之后,村民就变得十分害怕,人人充满了恐惧。
林虾在她们走了之后就出现了。
林虾一直在家中养伤,现在她们一走,他便跑出来了。林虾的额上还贴着两片胶布。
他也参加了那三五成群的村民们的街头会议,而且穿插在这些人中间。
林虾站在姓金夫妇那一群之中。姓金的夫妇是村中最高欢搬弄是非的。
林虾说:“依我看,这两位小姐的走,可能是有点点怪。”
“什么古怪呢?”金先生问着,耳朵几乎象喇叭似地坚了起来,很热心于聆听一些新的资料,以便他能加以变化,再度搬弄是非。
“我看,她们也许并不是因为碰不到妖怪而离开。”林虾说:“可能她们正是因为已经与妖怪碰过面了!”
“不会吧?”金太太连忙加进一嘴;“假如她们和妖怪碰过了面,她们还能活着离去吗?”
“话不是这样讲的,”林虾说:“你们似乎忘记了,我们这里的妖怪没有杀过人的。碰过妖怪的人,都没有死掉,只是吓死了一个而已,尤其是我,我自己碰过妖怪,我更加知道得清楚。你碰到了妖怪,只要不抵抗、不麻烦,那你只不过给打一顿罢了!”
外表看来,林虾果然讲得有道理,就可惜他并不是真的碰到过妖怪。
林虾又大言不惭地说下去:“我就是这样的,妖怪来对付我,我忍着,可以说是忍辱负重,结果我保住了性命。”
这一次他不再自诩英雄,而是夸自己为智者。
“那么,”金先生说:“这两位小姐,可能是真的与妖怪遇上了?”
“我猜就是这样的。”林虾说:“她们与妖怪遇上了,妖怪怎样与她们交手就不知道了,不过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她们明知故不过这妖怪,所以最后只好决定离开了。留下来有什么用呢?假如她们不走,下一次再碰到,妖怪可能真要抱她们杀掉!”
林虾这一套似是而非的理论,倒给村中的人们接受下来了,因此地增加了他们的恐怖感。假如林铃与李敏都敌不住妖怪,那他们怎么办好?
“我已经想过了,”林虾说:“我终于得到一个结论,我猜这些妖怪是想把我们赶跑!”
“为什么要把我们赶跑呢?”
“这要问它们才知道了。”林虾说:“很可能我们在这里使它们不舒服,譬如说,我们这里的地下埋着一些枉死的百姓,而我们却在上面建了屋子,把他们压着,使他们觉得不舒服,那这些冤魂自然要出来作祟了!”
林虾这个讲法很符合一般人的迷信心理,村中的人都不由得一阵阵毛骨悚然了。他们知道战时日军在这里杀了许多人,的确任何地方的地下都可能埋着死尸的。
“我想我们还是再来一次打斋超度吧!”一村民提议。
“这没有用的。”林虾说:“这件事情我们已经做过了,没有效,再做也是没有用处的,除非我们把死尸掘出来,好好地安葬。”
“但我们怎知道死尸是在什么地方呢?”一个村民问。
“问题就是在这里。”林虾说;“所以我们就只有一个办法了,离开这里!”
“我们怎能离开这里呢?”金太太马上反对:“这里是我们的家乡呀!”
“逃命要紧呀!”林虾说:“这些鬼怪,其实可以把我们都弄死的,但它们没有这样做,只是吓一吓,为什么吓一吓呢?这就是警告呀,假如我们仍然坚持留下来,下一步,它们一定会采取不留情的手段!”
“但我们是在这里谋生的。”金先生说:“离开这里,岂不是要饿死?”
“我也是一样的。”林虾说:“不过,我已经想到了一个办法。”
“你想到了一个什么办法呢?”有几个村民都好奇地问道。
“我有一位亲戚,是在城里做地产生意的。”林虾说:“我已经问过他了,他说我们村子里这块地皮很适合工业用,他可以说服厂家买下来,在这里开设工厂,所以,这样我可以把我家卖给他。”
“那你卖你的好了。”金先生说:“我宁可死在这里,也不出卖!”
“单单我卖是不行的。”林虾说:“要卖就得一起卖,这样可以卖一个比较好的价钱,所以我们得齐心才好。”
“我是决不会卖的。”金先生仍然坚决地说。金太太也表示相同的意见。
此外还有几个村民也是一样。他们古旧的思想,容易接受鬼神之说,但同样地,他们却难以接受离乡背井的提议。
因此,争论了一番之后,还是得不到一致的结论。有些人认为,假如价钱好的话,他们倒是不怕把家园卖掉的,这有什么要紧?他们甚至不一定要放弃捕鱼生涯的,有了钱,他们甚至可以在另一座海湾重建一座村子。“好了,好了,”林虾终于挥着手说:“我们暂时不要提这件事了,大家回去考虑一下,三天之后,我们再来开会决定,怎么样?’”
对于一个不易决定的题目、一件大事,暂时拖一拖,以便大家有时间考虑清楚,这倒是一个好办法。不过,林虾随即又补充道:“你们最好快些作出一个决定来,因为月亮已经相当圆了,看来,又是那些鬼怪活跃的日子,假如它们是企图赶走我们,而我们偏偏赖着不走,那下一步它们会怎样做,可就很难讲了。就是闹出人命来,也是绝不稀奇的。”
大家恐惧地望望天空,天还没有黑,月亮还没有出来,不过他们都知道,今天晚上,月亮出来的时候,就会很圆了。月圆之夜,就是鬼怪出现的日子。
“好了,”林虾说:“对不起,我也要失陪了,现在,我得赶快回到家里去,把门窗关好,以免有什么不测的事情发生在我的身上!”
林虾走了,返回屋中,真的关上窗门,而其他的人也迷惘地散开了,心中充满了恐惧。
这天晚上,月亮果然真的很圆,把村中的街道照得很亮。但是村中的人们都躲在屋里睡觉,甚至不敢向窗缝外望一望。而他们这样做,似乎也是明智之举,因为就在这天夜里,怪事又发生了。
街道上不时传来一些奇怪的咆哮声,也夹着哀鸣声,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没有一个人敢向窗外张望一下,看看发出这声音的是什么东西。他们都在念经祈求佛祖保佑。
第二天早上,当阳光已经充足的时候,村中的人都跑出来,聚集在一起,互相讨论和问候,看看有没有人受到妖怪的伤害。
他们很欣慰地发觉,虽然大家都听到了妖怪的吼叫,倒并没有人受到妖怪的伤害。
村中街道的泥土上,留下了那些巨大的脚印,自然是属于那些妖怪的了。
林虾又跑出来了,他大声疾呼地说:“它是在警告我们,假如我们还赖着不走,后果就会不堪设想了!”
“不论怎样,我都不会走。”金先生十分坚决地说:“我们已经老了,也活不了多少年。要死就死在自己的家乡!”
但是昨天与他同样坚决的另一个人说:“我也想过了,也许,我还是走的好!”
“那你走你的好了!”金先生说:“我也不反对,总之我就是不走!”
“我也不能够就这样走的。”那人说:“就是要走,也得等我们村的年轻人回来商量一下才行啊。你知道,这些事情,还是由他们做主好。”
“总之我们一定要齐心。”林虾说:“你们得明白,我这位亲戚是买这些地皮去建工厂的,一买就是全部都买下来,不能够只剩几个人。一大块地皮中有几家人,工厂就不能兴建了。我们最好是正正式式地商量一下,也许推举一位代表……”
“看!”有一个孩子忽然向路上一指,叫起来。
“是那两位姑娘回来了!”一个村民说。
“假如是她们回来就好了。”另一个说:“她们一走,妖怪就作起怪来。现在她们回来了,情形就会不同了。”
只有林虾显得大为尴尬。
孩子的眼睛却很尖,他马上又指出道:“不,不是她们回来,因为她们的车子并不是这个样子的。”
这部车子驶进村中,停了下来。车上下来的是一个年轻而斯文的男人,还有一个年轻、美丽而文雅的女郎。
这两个人就是招美凤与她的上司郑先生。
郑先生就是那个对招美凤很倾心的男人,也是使林铃与李敏介入这件事情中的人。
他与招美凤是到这里来找林铃和李敏的。因为这里没有电话、电报,他们有事只好亲自来一趟了。
当村中的人告诉他们,林铃和李敏已经离开了的时候,两人都表示疑惑。他们自然要问个究竟,村中的人就把详细情形告诉了他们。
林虾则躲在背后不做声也不上前,只是小心听着和注意着。
“也许她们另外发现了一些线索,追查到另一个地方去了。”郑先生说。
“总之她们不在这里。”招美凤说。
“是的。”郑先生说。
“我们现在怎么办呢?”招美凤说:“也许,我们应该留下来等等她们。”
“不!”郑先生马上坚决反对:“我得为你的安全着想,我是一个不会打架的人,有什么事情发生的话,我也是不能保护你的!”
招美凤禁不住一阵毛骨悚然,她同样没有兴趣留在这个地方的。
“你们来找她究竟有什么事呢?”这句话,是林虾问的。他终于忍不住出面开口了。
“我们找她是有一件要紧事情。”郑先生说。
“也许,”林虾说:“你这件事可以留下话来告诉我们的,当我们见到那两位姑娘时,就代为转告。”
郑先生考虑了一下,却摇摇头。“我看不必了。”他说:“假如你们再见到她们的话,就请代为转告,我们有要紧事找她们。我姓郑,这位小姐姓招,告诉她们就行了,她们自然会来跟我们联络的。”
“好吧。”林虾说。
郑先生和招美凤谢过村民,便上车开走了,多停留一会儿也不肯。
夜里天气相当古怪,天很晴,然而风却大得很。本风在屋檐间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妖怪还没有出现,已经象是鬼哭神嚎了。
接着,到午夜时分,妖怪就出现了。村中的人都听到了妖怪的吼声,而且,还有沉重的脚步声在大街上走过。
林铃与李敏,其实也不是走得太远,只是在附近的山头上躲着,在车子里过夜。
她们这里,也发生了怪事。
林铃在车子里,把座位放下来睡觉。她在梦中被一种古怪的声音惊醒了。
她小心地坐起来,发觉李敏已经把头伸进车中来。
李敏说:“你听见那声音吗?”
“这声音真古怪。”林铃说:“好象……会不会是狼的叫声呢?”
“这个地区没有狼的!”李敏说。
那声音也不大象是狼叫,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照她们所知,没有一种动物的声音是如此的。
“岂有此理。”李敏听了一阵之后说:“这是人扮的声音,是有人在捣蛋。我们去把这个人揪出来!”
这样说着时,忽然树林边缘处传来一声惨厉的尖叫和树叶被推开的声音。两个女郎也吓得毛发直竖起来,李敏手边已经抓住了一只鱼叉,马上掷了出去。
这只鱼叉飞过去,却没有刺中那“东西”,而是“咚”的一声刺在一棵树干上,深深地刺入,叉柄在颤动着。她们听见有逃走的脚步声。
“追!”李敏低声叫道。
林铃也下了车,她们每人各拿着一把鱼叉,手中拿着石头,向那脚步声追去。
但她们似乎追得不够快,脚步声忽然又没有了。
两个女郎在那黑暗的树林中小心地搜索着,可是一无所得。
后来到了树林外的另一片空地上,却发觉那里停着一部汽车。
她们不由地呆在那里,一时不知所措。
跟着,她们就看见车中亮起了火光,有人用打火机燃着一根香烟。
“他!这个混帐东西!”李敏叫起来。
因为打火机的火光一亮,她们就可以看到车中人的脸了。这个人正是司马洛。
她们都跑到车子旁边去,而自然是李敏跑得快。她手中的鱼叉一伸伸进那并未关上的车门,搁在司马洛的颈上。
“不要乱来。”司马洛说:“刚才掷的那一叉,就差点把我刺死了!”
“你玩这种把戏,是随时可以送掉自己的性命的!”李敏说。
“你究竟来这里干什么?”林铃问。
“是莫先生叫我来的。”司马洛说:“他想知道你们的事情办得如何。”
“我就不相信是他叫你来的。”李敏咬牙切齿地说。她刚才给吓了一下,此时仍然生气得很。
“好吧,我道歉。”司马洛说:“我们是玩惯了的,不玩有什么刺激呢?”
“拿开叉子吧。”林铃说:“这人一向有神经病,跟他怄气也是多余的。”
李敏把鱼叉拿开了。他们谈起来,两个女郎把在村中的经历告诉了他。他说:“这的确是人为的。我在城中也查到一些关于山木的资料。”他把城中与那个杀手西城决斗的经过说了出来。
“他是与这里的事情有关的吗?”李敏问。
“他与那个老的日本人山木有关,而山木是与这里的怪事有关的。”司马洛说:“他虽然已死了,但是他家中仍留下一些文件,使我对山木这个人也略知一些端倪。山木这个人战时在中国打过仗,回去之后加入黑社会,成为了无赖,专门做一些阴险事情,日本的官方也希望没有这个人存在,不过又捉不到他的把柄。他最拿手的把戏就是地产骗案,他派人在一个小村子里扮鬼扮怪,使村民吓得廉价出卖田地,他买下来,转卖给地产公司建大厦。看来他在这里也是在玩同样的把戏。”
“但这里的地方根本不值钱呀!”林铃说。
“究竟价值何在,要将来才知道。”司马洛说:“不过你们做得很对。你们回去之后也要小心那个林虾,他很可能会是山木一个内应。”
“那你为什么还不把山木抓起来?”李敏问。
“他的人不见了。”司马洛说:“不知所踪,我们还在找,我只是来跟你们讲一声。”
司马洛跟她们谈过之后就走了,他也认为不应该与她们一起回到村中去,因为多了一个男人,鬼怪可能更不敢出现了。
他们就是没有想到,鬼怪此时已在村中出现了。事情就发生在姓金的夫妇身上,他们也听到那些吼声,因而吓得躲在被窝里发抖,希望事情不要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但忽然之间,“轰”的一声,屋子的门被撞破了。在那被风吹得闪闪欲灭的灯光下,他们可以看到那只怪物闯了进来。这只怪物的模样,就是与人们所传说的一样。
怪物慢慢地走到床边,一只巨掌举起来,似乎要向金太太的头上击下去。
“不!不要!”金先生用尽气力,也只能吐出这样一声嘶哑的哀求,平时善用嘴巴的本领,现在已经不知道何处去了。
金太太已经晕了过去。
金先生这样叫着的时候,那只怪兽忽然又一转转了过来,巨掌向金先生挥去!
“哇!”金先生发出这样一声惊叫,就两眼翻白,也失去了知觉。

夜战妖怪
金先生夫妇,就是村中这天晚上唯一遇害的人。
第二天,村民们很快就发觉不见姓金的夫妇出现。
他们马上到金家去看,发现金家的大门已毁,破门半掩着。他们匆匆闯进去,发现金氏夫妇已经死了。
他们躺在床上,嘴巴和眼睛都大大地张开着,极度恐怖的神情仍然印在他们的脸颊上。
脸上没有伤痕。
“找医生!快找医生来!”他们叫着。
村中有一位老人是任医生的,他被找来了。经过他检验之后,判断这对老夫妇已经死去。
“不是打死的,”他说:“他们仍然睡在床上,被子也没有离开身,又没有伤痕。”
“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另一个村中的人问道:“门已经破掉了,明明是有人———或者是有什么东西破门闯进屋子的!”
“是的,”那位医生点着头承认这一点:“有人,或者有什么妖怪闯进了他们的屋子。他们都是老人,心脏和神经都太弱,受不起刺激,一吓他们就死了,就是这样简单。”
“一定是妖怪!”众人又纷纷议论起来:“是那妖怪闯进去,这才吓死人的!”
“这不用猜了。”林虾又出现在他们的身边说;“当然是的,我不是早就警告过了吗?那妖怪是逼我们离开这里,我们不离开,他们才用起凶狠手段来。”
“可以说,这些妖怪对待我们,实在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那我们怎么办?”一个村民问。
“我们得报警!”另一个村民素来与金家夫妇私交甚好,愤怒地说:“一定要找警察来查一查。”
“我看……”林虾马上反对:“这样做似乎不太好,假如把警察找来了,那些冤魂也许更不高兴了。”
“有人死得不明不白,我们不能不报警。”那人说:“假如就这样埋葬掉,我们是有罪的,你们不去,我去好了!”
林虾也没办法制止他,那人就骑一部脚踏车到警局去了。
警方人员入屋视察,林虾则又躲起来不露面了。
警方也感到这件事很古怪,因为有人给吓死了,即使不是真有鬼怪,也是有人在作祟的。
因此,那些警察们就展开详细的查问。上一次,那两个杂货店老板的事情,他们认为是大惊小怪,但这一次,却看法不同了。
两间屋子,包括以前张中的那间,门都是被撞破了的,而且明显地是被暴力撞破,他们也看得出,这并不是普通人的气力所能做到的事情。他们详细查问,而村中的人也很热心地提供资料。他们还有一线希望——也许警方是能够为他们解决这个困难吧!
警方明白了一切经过的情形,他们这一次不再采取轻蔑的态度了,也不再驳斥这是无稽之谈了。
后来,领队的警长对他的手下说:“这件事情的确古怪,我得向总部请示一下,看看应该怎么办。”
他回到警车上,用无线电与总部联络,把经过情形详细讲述了一遍,请求指示,看看应该怎么办。
当这位警长再度从警车上下来的时候,他向村民宣布说:“这件事情,我们恐怕帮不了你们什么忙了。”
“为什么呢?”那个报警的村民问。
“这两个死者,身上没有什么伤痕,”警长说:“没有什么明确的证据,指出他们是被谋杀的。我看,他们的确是被吓死的,他们年纪已经不轻了,就是做了一个噩梦,也可能会给吓死的。至于什么妖怪嘛,你们都没有看见,你们只是听见声音,这是不能作准的,大风吹起来,有许多声音都可能被误会为怪声的!”
“但是……但是……”那个报警的村民讷讷着,他觉得警长这个讲法不大妥当,解释也不够圆满,不过他不善辞令,不知道如何反驳。
“好了,”警长说:“我们要收队走了,当你们得到一些比较具体的线索时,你们再向我们报告好了!”
那些村民大为失望地目送警车开走。
警车在行驶的时候,其中一个年轻的警察也表示大为不平。他说:“怎么可以这样呢?这件事情虽然是荒诞一点,旦事实摆在眼前,是有些不妥的,我们怎么可以不理他们就走掉呢?”
“这是上级的命令!”警长说:“我们不能违抗命令,上级命令我们怎样办理,我们就怎样办理。”
“你为什么不跟上级讲清楚呢?”那年轻的警察问。
“怎么了?”警长说:“我是你的上级,你也要教你的上级怎样做事吗?”
“噢,对不起!”那个年轻的警察耸耸肩。
警长叹一口气:“其实,叫我们走,也不一定就是不管。我们的上头,有他们办事的方法的,也许他们另有一个调查的方式吧,你大可以放心,他们对这件事情,决不会不理的。”
“噢!”那个年轻的警察点点头。
事实上,这警长猜得没有错。上级给他们这样一个命令是有原因的。莫先生他们已经在密切注意这件事情了,他们一报告,消息就传到莫先生那里去,而他便提议警方撤走。
因为,当有警察在的时候,古怪的事情一定不会再发生,然而警察们又不能够永远守在那里,警察走了之后,怪事又会发生。警察守在那里,只是浪费时间罢了,既然如此,还倒不如把他们撤走,以使这件事情进展得快一些。
警察们不顾而去后,林虾又出现了。他又得意起来,说:“你们看,警察也不管这件事情。”
“奇怪!”一个村民说:“怎么连警察也不管这件事情呢?”
“很简单,”林虾说:“警察们也是害怕。他们当然不承认,所以搬出一个借口来,其实,我看他们是不敢在这里过夜。”
这样一煽动,那些村民们又心慌起来了,其中一人说:“那么,我们该怎办呢?”
“好好地把金先生、金太太安葬了吧!”林虾说:“他们到底是村里的人,又没有亲人,我们应该为他们办理后事,这也算是一点心意。”
这个提议,村中的人都不表反对。
不过,其中一个村民则问道:“但是……今天晚上我们如何过呢?今天晚上,又不知道要轮到谁了!”
“这不要紧,”林虾说:“我们现在面对的乃是妖怪,妖怪是神通广大、有灵性的,我们在这里讲的话,妖怪也一定可以听到,虽然我们看不见他,问题是我们是不是有决心!”
“有没有什么决心?”那人问。
“有没有决心离开这个地方。”林虾说:“假如我们是下了决心离开的,妖怪听得到,就不会再伤害我们了!”
众人又面面相觑了,其中一人说:“但是,我是早已答应了的,就等你去办手续了。你说你要到城里去跟你那位亲戚商量,你还没有去呀!”
“我还没有取得你们的一致意见,”林虾说:“我也没有办法去谈生意的呀!”
“我……我现在愿意了!”一人说。
另有一些人也是这样说。
“我的儿子和丈夫都出海打鱼去了,我不能做主,”一个妇人说:“不过,我相信他们是不会反对的。当他们回来的时候,我认为我可以说服他们。”
“还有谁不愿意?”林虾问:“不愿意的最好快点开口。”
再没有人表示不愿意了。
“假如是大家都赞成的话,”林虾又宣布道:“那么最好大家都来签一张授权书,这样,我就可以作为大家全权代表办理,卖得一个好价钱。”
“授权书……我们都不大识字呀!”
“我有办法。”林虾说。
他说着就跑回自己的屋子去,真的拿出来了一大叠文件。没有人奇怪他这些文件是从哪里得来的。他把这些文件交给每一个人,叫他们在上面签一个名,而不识字的人,则在上面划一个交叉就可以了。
“我马上就进城里去办手续。”林虾说:“也许,我要明天才会回来的。”
“那……那今天晚上怎办好?”一个村民又表示恐惧地间。
“哦,今天晚上吗?”林虾说:“这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现在,我们不都是有诚意离开这里了吗?只要等地皮一卖成功,我们就可以走了。妖怪有灵,知道我们要走,大概也不会再与我们为难下去的!”
在林虾的怂恿以及简直是强逼之下,大家都在文件上签了名。然后就带了这些文件,骑了脚踏车,向城里进发。
大家舒了一口气,认为林虾真是他们的救星。他们又要忙于料理金先生夫妇的后事。这倒不是很复杂的事,村中的老人们,多数都是备好了棺木寿衣放在屋中的,而且就是连山坟也已经选好了,所以,只要替死者穿好了寿衣,放进棺木中就行了。
葬礼在庄严的气氛之下举行,村中人为他们念经,然后在近黄昏的时候把棺木抬上山去安葬。
黄昏时,村中人都已回到屋中。
林铃与李敏则在这时候回来了。
她们把车子留下,步行着回来,到了最接近的一个山头上,用望远镜望下去。
首先是看见金家夫妇的坟墓。
李敏叹一口气:“死了!假如我们不离开,也许他们就不会死掉!”
村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们是知道的,因为司马洛与她们分手之前留下了无线电机给她们,可以用来与莫先生联络。那些警察来调查之后向总部报告,总部就转告给莫先生,而他则又转告给她们。
她们就是不知道林虾离开了的事。
李敏通过望远镜,看着此时那一片宁静的村庄,又说:“若我们昨天晚上就回来,他们便不会死了!”
“我看这件事情我们是应该从另一个角度去看的,”林铃说:“假如我们根本没有来,这里可能会死掉更多的人,而且还是死得冤冤枉枉,也没有人知道。”
“好,”李敏说:“我们等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再进去看看。哼,他们本来已经是疑神疑鬼的了,现在又死去两个人,更不会有人在街上迎接我们了。”
“还有一个人却回家回得很迟。”林铃说道。
她们从望远镜中都可以看到,有一个青年人还在金家夫妇的坟前,哭得很伤心。
“奇怪,”李敏说:“这人是谁呢?”
“他在哭,看来一定是与金家夫妇感情很好了。”林铃说。
“哼,朋友,”李敏说:“你少担心好了,无论如何,我们是一定会为他们复仇的!”
暮色四合,那个青年也终于离开,回家去了。
天很快就黑下来。
她们又用望远镜向村中望去,一时却看不到什么,因为,今晚虽然仍是月圆之夜,但现在,月亮却暂时给乌云遮住了。
她们虽然看不到什么,却仍然向村中进发。
她们不知道,街上此时正有人在走动着,就是那个最后离开坟前的青年人。这青年人正拿着一只鱼叉,在黑暗的街上闪闪缩缩地跑着。
这个青年人,似乎是要抢在她们的前头,做她们要做的事情。
这在林铃与李敏还未到达之前,他已经遇上了。
他听到前面有奇怪的沉重的脚步声。
他迟疑着停了下来,鱼叉紧紧握在手中。
脚步声没有了,他倾耳细听。忽然,他听到一声奇异的咆哮,似乎就在前头的屋角后面。
他紧握着鱼叉冲过去,转过了屋角,却没有看见什么。-
不一会儿,咆哮又传来了,这一次是在远一些的地方。他又冲过去,仍是什么也没看到。
咆哮声又在另一个方向响起来,他又冲过去……
李敏与林铃终于步行着进入了村中。
正如李敏所预言的,村民们早已家家都关门闭户,街上悄无一人。
她们走在街上最黑暗的地方,一面提高警觉,留心着四面八方。
后来,他们接近了金家的屋子。
“看,”李敏说:“里面有灯光,人死了怎么还开灯呢?”
“我们去看看就知道了。”林铃说。
两个人走近了一些,到了窗前,向里面窥探,看见这灯光其实并没有什么古怪之处,不过是一个灵位,前面燃着香烛而已。
这是丧宅必然的情形,此外,屋子的门口还挂着白色蓝字的灯笼,写明死者的年岁,而这些灯笼则已被大风吹熄了,现在还在风中摇晃着。
“原来如此!”李敏说。
这样说着时,咬呀——门响了,这使她们一震,跟着门又“砰”的一声关上了,更把她们吓了一跳,虽然她们不相信有鬼,但在这种情形下,她们也是难免毛骨悚然的。她们连忙绕到屋子的前面,看见前门又正在打开!
原来这门是被风吹开的,由于前门并未关闭,被风一吹,便打开来了,风再一吹,便又碰上,发出那“砰”的一声。
“唔,既然来了,”李敏说:“就进去看看吧。”
林铃点点头。她们二人便闪进了门内,进了屋里。
她们明白这门为什么没有关上了,虽然警察的报告早已讲得很清楚,但她们现在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门被撞成了什么样子。
“哼,一样的情形!”林铃咬着牙说:“是被用暴力撞破的,撞得很重,的确不是人力所能弄破的。”
“不是人又是什么?”李敏说:“一定是人弄的。”
“也许……”林铃说:“难道是用一些什么工具撞碰的?”
“总之是有人死了!”李敏说。
“我们不是来后悔的,”林铃说:“而是来补救的。”
她们走到金家夫妇的灵位前面行了一个礼。
李敏说:“别担心,我们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可惜我们是偷偷回来的,若是通知村里的人,他们就不会害怕了。”
“唏,你听见没有?”林铃低声问。
李敏也听见了,她听到似乎远远传来吼声。
“也许是风声?”
“可能是的……”但才这样说着时,她就忽然紧握住林铃的手臂,把她轻轻一撞。林铃也马上会意了。
她们两个人都听到外面有人在奔跑的脚步声。
“快点。”林铃说着,就领先扑到窗前向外望。
迟了一点,但并不是完全看不到什么,只是看不清楚而已。
她们都看见,有一个黑影正一闪一闪地经过街口。
“快!追!”李敏叫道。
她们两个人又冲出了屋子,向屋角冲去,但是绕过了屋角的时候,又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们迟疑着,不知道应该继续追往哪一个方向。
不过,她们并没有等太久,因为,吼声又响起来了。
叫声是来自左边。
她们迅速向左边直冲过去。这时,天上的乌云已经散开了,明亮的月光洒下来,她们转过了屋角,就看到了———
一幅使她们难以置信的景象!
那怪物,不错,就是那怪物!它正和村中人所说的一模一样。
怪物不是单独在那儿,它正在与一个年轻男人搏斗。
就是那个在金家夫妇坟前哭的青年。
他正拿着鱼叉,要刺向那怪物,而那怪物怒吼着,随手一挥,就把鱼叉击开了,好象击开了一根火柴一样。
这个青年却不退却,鱼叉一挺,再度刺向那只怪物,但这一次反而更糟,他的鱼叉被怪物一手抓住了,一扯就扯了过去,“啪”的一声,竟连鱼叉的柄也断掉了。
那怪物轻蔑地把鱼叉向旁边一丢。
那青年大为恐惧地连忙从腰间拔出来一把刀子,对着这只怪物。
“老天!”李敏说:“这是什么?”
她们知道世界上是没有这样的怪兽的,然而又不由她们不信,这东西现在就活生生地呈现在她们眼前,而这又不是鬼,传说中的鬼是忽隐忽现,不必用暴力对付的。
这是一只怪兽,她们从未见过,从未听说过,也从未在任何资料上看到过。
“别管了,”林铃说:“我们得过去帮一帮。”
那只怪物正一步一步向这个青年进逼,一面发出使人毛骨悚然的、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吼叫声。
那青年却是十分勇猛,不但没有被这只怪物所吓倒,反而左闪右避的,企图把刀子刺进怪物的身体。
但是他的手远不及怪物那么长,而且,怪物的身形虽然庞大,动作却十分灵活。
几个照面,青年手中的刀就被怪物打掉,而他也被怪物逼到了一个角落里。怪物举起一只巨大的有蹼的手掌,正要击下去!
这个时候,李敏首先赶到。
她大喝一声,身子腾空而起,直飞向前,两脚踢向怪物的脊背。
“砰”的一声响,这怪物踉跄着向前扑了几步。
但也只是如此而已,这只怪物并未因此而倒下,李敏却被反弹了回去,差点儿滚跌在地上。她好不容易才恢复了重心而站稳。
这一下使怪物回转身来,怒气似乎要转向李敏的身上发泄了。
“小心点儿。”林铃叫着,绕到了怪物的侧边。
李敏虽然因为这怪物的恐怖样子而为之汗毛直竖,不过却也难免沾沾自喜,因为终于找到了敌手,有机会交手。这只怪物又发出了一声绝对不是属于人类的吼叫,面向李敏扑过来,那两只奇怪的爪向李敏一抱,李敏连忙一矮身子避过了这一下,跟着就一只脚贴着地面,向怪物横扫过去。
“啪!”这只怪物的脚踝又给她扫了个正着,但是它并没有倒下,只是身子晃了一晃,而李敏却因为这一扫的反弹力整个人被再度弹开,又差点跌倒。
怪物又向李敏扑过去。
这时,林铃已经拾起了那把折断了的鱼叉。她拿起了有钢尖的一头,手一挥,就把鱼叉向那怪物掷过去。那鱼叉象一枝箭似地刺中了怪物的脊背。
那只怪物吼叫了一声,这是由于鱼叉已经刺进了它的腰背。但是刺得不深,因为它的身子外面有一层鳞甲状的东西。
跟着它的身子一摆,那鱼叉便又脱了出来,落在了地上。
在月光之下,可以看到它的身上,破口的地方有些湿的液体在反光。
“我的天!”林铃低声叫了起来。
这只怪物的抵抗力竟是这么强劲,要把它杀死,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个年轻人却似乎并没有想到这点,他刚刚定了一定神,便又马上向那怪物冲过去。
林铃连忙一手把他拉住。
“别过去!”林铃说。
“你别拦着我,”那青年哽咽着:“我要跟它拚命!”
“你别傻吧!”林铃说:“你怎么会是它的对手呢?”
那人还是硬要过去,林铃只好把他一甩,将他跌得远远的。这青年究竟是为了什么要跟这怪物拚命,林铃不知道,暂时也没有空去问。她只知道这怪物的气力是非同小可的,这个青年只要给它碰着一下,很可能连性命都保不住。
那边,李敏好象是与那怪物在玩捉迷藏似的。李敏显然也知道它不易力敌,所以就使着灵活的身手,跳来跳去,使怪物无法捉到她。
怪物到底庞大,庞大就难免笨钝一些。
这样,李敏要接近它容易,它要接近李敏可就难了。
林铃定眼细看,还是不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外表看来是相当假的,但是这决不会是由人假扮的,因为不可能有这么气力强大的人。
一个机械怪兽?但是动作如此灵活的机械,则还没有发明。
李敏这样灵活地跳来跳去,使那怪物很不耐烦,然而李敏也并没有跳得太久,跟着,她就从怀中摸出了一块鸡蛋大的石头,掷了过去。
这颗石头准确地击中了怪物的头部,这反而比用那鱼叉武器更好。
石头当然不能希望穿透怪物的鳞皮而进入它的脑袋,但是李敏这块石头丢出去,是丢得又快又有劲的。这一下子,使那怪物的脚步又浮了一浮,向后倒退了两步,可想震力是相当强的。
它又发出一声愤怒的吼叫,再次向李敏冲去。但是这时,林铃也从后面来了,林铃向前跑了两步,一跳跳高,就向那怪物直飞过去,两只脚伸在前面,当她到达的时候,她的双脚就是一撑,撑在怪物的肩后。
这一下,使那怪物立足不住,一仆仆在地上,而林铃本人也由于怪物的身子太沉重,反弹力太强,所以也向后面飞了回去,跌倒在地上。
她这一跌,是来不及再继续向怪物进攻的了,这个责任,就只有交给李敏。
然而,李敏能够向那怪物进攻之前,它却又翻了一个身,再度一跃而起。
这一次,它也似乎学乖了,不再卤莽地向两个女郎进攻,只是小心地站在那里,采取着戒备的姿态。
那个青年看到这二位女侠果然了不起,而这怪物的身手也是实在厉害,便也不敢再去与它拚命了,只是站在旁边看着。
李敏与林铃此时也看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那就是,怪物的一只眼睛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一只。
她们在月光之下也的确可以看到,地上是有一些象玻璃似的碎片。
“它是假扮的。”李敏叫道。
“是什么东西扮的呢?”林铃问。
“不管是什么东西,”李敏说:“反正它就是假扮的!”
正当这样叫着的时候,李敏的手又再度一扬,又一颗象鸡蛋般大的石头飞了过去,快而准,正击中了那只怪物的眼睛。这一次很清楚了,乒乓一声,那剩余下来的一只红灯眼睛也熄灭了。是玻璃破碎了的声音。
这的确是一只灯泡。
然而很奇怪,怪物并没有因为灯泡打破了便瞎了眼睛,失去视力。
它仍然看得见而且狂怒地吼叫着,向林铃和李敏两个人追逐。
林铃和李敏都深深明白,她们无法力敌,所以就灵活地逃走,但也不逃得太远,只是兜着圈子,一面用石头向怪物掷击。
那些石头是使怪物大感困恼的,击在头上,即使有鳞甲护着,也是十分痛苦,而且,石头用完了之后,她们只要从地上再拾起来,便又可以用了。
那青年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
他也忽然觉得,两个女侠所用的实在是一个好办法,于是他也把地上的石头拾起来,一颗一颗地向那怪物掷过去,而且一面叫起来:“出来呀!大家出来打妖怪呀!”
他现在已经觉悟到,这只怪物实在并不是有什么无边法力,起码不如他们心中所想象的,是一只鬼怪,会摄人魂魄、吸人精血之类,它还是要用手脚来与人类搏斗,只是气力较大而已。
假如合全村人之力,岂不是更容易把这怪物消灭吗?
林铃立即把他拉住,低声喝道:“别吵,你想害死人吗?”
林铃的看法是,这只怪物的战斗力很顽强,而在打架的事情上,这村子里的人可以说是乌合之众,又是老弱残兵多,人多也没有用,他们出来向怪物围攻的话,给怪物杀掉几个,那就反为不妙了。
那个青年也只好顺从林铃的意思,不再叫喊了。
林铃又低声说:“这个怪物,它一定会向你追过来的,当它追你时,你就逃向东面的晒网场去,明白吗?”
“为什么?”那青年问。
“我没有时间解释了,”林铃又不耐烦地说:“我叫你怎样做,你就怎样做,可以不可以?”
“好吧!”那青年只好答应。
于是,他们三个人轮着向那只怪物掷石子,一颗又一颗的,把那只怪物弄得大为生气,不断怒吼着。
林铃和李敏身手很灵活,跑得很快,它没有办法捉着她们,而它也并没有想拾起那些石子来对她们回击。
这大概是因为它有自知之明,知道它那有蹼的笨手是不方便这样做的。
最后,果然不出林铃所料,它认定了那青年是较弱的一环,便集中力气向他直追。
这个青年便向村子的东面逃去。
村子的东面就是晒网场的所在,那里是用以晒晾鱼网的。一张一张的鱼网挂在那里,让太阳曝晒以及让风吹,人们白天还在网上加蜡,修补网上的漏洞,以使鱼网能够保存得更好和更久。
那只怪物跑起来,比这个青年还要快一点。渐渐地,它逼近了那个青年。但是,他及时地逃到了晒网场,一躲就躲到了那许多鱼网的里面。
这只怪物的身形庞大,不能够也跟着他从网下钻过去,所以只好企图从网的尽头绕过去。
“砰”的一下,一颗石头击中了它的后脑,使它又踉跄地前扑两步。但它没有倒下去。这颗石头是李敏掷过去的。
这怪物怒吼着,忙又转过身来,朝着李敏。
但是它刚一转向李敏,林铃便又从背后来了。
林铃不是用石头掷它,而是一跳贴近了它的身子,伸手把一根支着鱼网的竹杆执住,一拔拔了起来。
那张鱼网失去了竹杆的支持,便扣下来,刚好向怪物的身上罩下去。
怪物震怒地吼叫着,连忙挥手推开。
这却不是办法。它的手指插进了网眼之中,一时不易挣脱出来,于是鱼网愈拉愈乱,也在它的身上越裹越紧。
“快!”林铃道:“多给它几张网。”
这也正是林铃把怪物引到晒网场来的目的。她要把这只怪物擒住,用网是最理想不过了。网是软而又韧的,怪物力气虽大,对鱼网却施展不出来。
李敏与那个青年人都不敢怠慢,匆匆把鱼网一张一张拆下来,向怪物的身上罩下去。那青年是打鱼的人,摆弄鱼网很内行。
怪物才刚刚把第一张网扯破了一点儿,第二、第三张网又罩了下来。之后就是更多的网,把它密密地罩着。这样,它是必然逃不出来了。
因此,它只能在地上乱滚着,一面发出愤怒的吼叫声。李敏得意地笑起来。
不过,这只怪物虽然已失去了攻击的能力,但它的力气是那么大,要把它捉住,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李敏叫道:“找些大的石头,把它打晕吧!”
“喂!”林铃对那怪物叫道:“你究竟是不是人?如果你是人的话,现在最好快点投降,不然我们会把你杀掉的!”
这只怪物不是人,所以它不懂得人话。不过它又似乎听得懂林铃的话,也许,它是大致明白林铃的意思。它的怒吼已经变成了哀鸣,似乎正在乞怜。同时,它仍然在极力挣扎和滚动着。
这边,李敏已经找来了一块大石,向它一砸砸了下去。
这是一块接近一百磅的大石,一砸砸中了怪物的腿部。怪物一声哀号,痛得仰面朝天,在那里发抖。
忽然,那个青年人发出一声大叫,手持一把新的鱼叉,冲上前去。
这一次他是又快又准,一刺就刺中这只怪物的喉咙。
这只怪物,别的地方虽然很难刺得进去,然而喉咙却是它的弱点之一。
使人毛骨悚然的“唰”的一声,鱼叉的叉头完全刺进了它的喉咙里,黑血直喷到几尺高。
这一瞬间,叉柄就从这青年的手中甩脱了。
那是因为当叉子一刺进去了之后,那只怪物就猛地一摆,而这一摆之力是非常强大的,就连那把鱼叉的柄子也从那人的手中甩脱了。林铃和李敏及那个青年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很久才松了一口气。
“它要死了!”那个青年人欢呼道:“是我杀死了这魔鬼!我报了仇!”
“妈的!”李敏道:“假如这是个人的话,我就要打你一顿了。因为,死掉了就没有活口!”
“这不是人!”林铃说。她是相当肯定的。因为假如这只怪物是由人装扮的,它难免要现出原形来。但是它一直没有发出过人类的声音,因此,这就可以肯定,它不是一个人了。
而且刚才那种古怪的吼声,也不象是由人装的。
由于暂时没有了这只怪物的威胁,林铃的注意力便转到这青年的身上了。她说:“你到底是谁?你为谁报仇?”
现在林铃望着这个青年,就看得出他是相当面善了,她知道他是村里的人,不过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柱。”那青年仍然十分愤怒:“金伯伯和金婆婆是我干爹干妈。这可恶的怪物,害死了我的干妈干爹!”
“哦!”李敏诧异地说:“怎么早些时候没见你出现呢?”
“因为我刚刚回来不久,”阿柱说:“我回来时他们已经埋葬了。”
“所以你就躲在这里,要替你的干爹干妈报仇?”林铃问。
“我已经报了仇。”阿柱说:“干妈干爹在地下也可以瞑目了。”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会在坟前哭得那么伤心。”
“你是信什么教的,阿柱?”李敏问。
“我是信菩萨的。”阿柱说道。
“那么你还不快谢谢菩萨给你的运气。”李敏说:“今天晚上你如果不是碰到我们,你也要死掉了!”
“对了,”林铃也说:“你很可能报不了仇而死去,还不知道又要找谁来替你报仇呢?”
“对,对!”阿柱说着,真的跪了下来,对着西天叩起。头来了。林铃忍着笑,李敏却忍不住格格地大笑起来了。
跟着,阿柱又转向她们,也叩起头来:“林姑娘、李姑娘,你们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假如没有你们……”
“好了,”林铃说:“够了!够了!”她连忙把阿柱扶了起来。
“我看,”李敏说:“也许你的大仇还是未报的,因为作怪的未必单单是这怪物而已,一定有人在背后操纵着它!”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呢?”阿柱问。
林铃回头望望,周围静悄悄的,很奇怪,好象在为她们庆祝似的,她们把问题解决了,风也就停止了。
她在想,经过这样一番大闹,村里的人一定都已经醒了过来,不过由于恐惧,所以还没有一个敢出来。
他们听见怪物的吼声,就心惊胆战,所以,虽然全村的人都醒了,但是都假装睡着,不想也遭遇到与金家夫妇相同的结局。他们连看都不敢看,所以,也不知道这只怪物已经死掉了。
“好了,”李敏说:“让我们先弄清楚,看看这究竟是一只什么怪物吧!”
月亮的光线是不够的,于是她掏出了手电筒来,向那只怪物照射着。那只怪物一动也不动,显然是已经死掉了。
但是,电筒的光,又加上月光,还是不大清楚,于是林铃推推阿柱,说:“好了,阿柱,你去找盏风灯来,让我们照个清楚吧!”
阿柱很服从地跑着去了。
而且,当他提着风灯回来的时候,他也带来了好几个村子里的人。因为阿柱告诉他们,怪物已经死掉了,而林铃与李敏二位女侠也已经回来了。村子里的人较为放心,就敢出来了。跟着,其他的人也陆续出来了。
林铃和李敏也不反对,只要他们许多人在一起,危险性也就不会太大。
阿柱手舞足蹈地讲述经过的情形,并且邀功地强调指出,那只怪物乃是被他所杀的。虽然是二位女侠帮了他很大的忙,不过,最后是他亲手把鱼叉刺进怪物的喉咙里的。
村子里的人差不多全出来了,围成了一个大圈,有更多的风灯在照着,好让林铃和李敏能够详细地检验这只怪物。
“这是一只海怪!”一个村里的人说。
“我看是一只山魈!”另一个说。
“不!不!你看,有鳞,海里的东西才有鳞呀!”
“别傻吧!蛇不是在海里的,还不是有鳞?”
“我看这倒象是一只来自太空的怪物呢!”另一个可能是到过城里,看过科幻电影的人说。
“总之不是一只鬼!”又一个说:“鬼是没有身体的,你若把它打败,它就变成一阵风似地散掉了!”
二位女郎在灯光的照耀之下,各执一只鱼叉,在挑动着这只怪物的鳞甲,仍很小心,不敢太接近,以防不测。
“这是假扮的!”林铃终于说:“看,腋下有一只扣子!”
她用鱼叉把那只扣子拉开,就露出了一个拉链的开口;而拉链的开口内露出了奇怪的毛。
“我的天,这究竟是什么东西?”李敏说。
那拉链的里面,也显然并不是躲着一个人。
“我们先把这鱼网掀起来看看清楚吧!”林铃说。
于是她们合力把那些鱼网翻开来,还是两个人动手,村中的人也不敢帮忙。而林铃与李敏也没有要求他们帮忙,还叫他们站得远一些。因为,万一这只怪物还未死,跳起来的话,她们来得及逃避,那些不惯应付暴力的人,却来不及躲避,就会受到伤害。
但这许多重鱼网,要扯开也不是容易的,于是她们就用利刀把鱼网割开。
林铃和李敏合力把拉链完全拉开了。拉链拉开之后,这只怪物就完全暴露出来了,果然全身都是毛茸茸的。那些鳞甲不过是披上去的伪装,可以说,那只是一件“戏服”而已。
她们把这件“戏服”脱了下来之后就可以看到,这只怪物大致上是人形的,有手也有脚,只不过是身上长满了那长长的毛。
“这……象是一只猩猩呀!”大家几乎齐声说。
没有错,现在他们都恍然大悟了,可不是吗!刚才看这怪物走动的姿势就觉得似曾相识,就因为这是一只猩猩。它全身的样子都象一只猩猩,除了头部之外。
但是,既然猩猩身上的鳞甲可以是一件戏服,那为什么古怪的头部就不可以是伪装的呢?
事实上也是如此。他们又去弄了一下,很快便又发现,那只西瓜般大的头,果然也是套上去的,颈部有一个橡皮的箍套着,稳住位置。她们两人合力把这个大头脱了下来。
那个真正的头部,果然是属于一只大猩猩的,而那个套不过是一只人工制造的道具而已。
这个头套里面还有好几个干电池,和一些电线,还有两只破碎了的灯泡。在比这小红灯较低的地方,还有两个小洞,这两个小洞才是让猩猩的视线通过之处。
“你们现在看见了,”林铃大声宣布:“这并不是什么怪物,只不过是一只大猩猩。”
“但是,”阿柱说:“猩猩怎会游泳呢?这怪物也在海里出现过的呀!”
“这却相当简单,”林铃说:“海里出现的那一只未必是猩猩,可能只是一个有潜水装备的蛙人,潜水人的头上套了这东西,冒出来,看上去就差不多了。”
这也是一个很合理的推测,那些头脑简单的村民,觉得这简直是神仙想出来的主意。
但是,他们仍然有着很大的疑团,就连林铃和李敏也无法加以解释,那就是:怎么会有一只如此万能的猩猩?假如是由一个人假扮的怪物,还可以说得过去,但是用一只猩猩来扮一只怪物,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人扮鬼扮怪,当然是为了金钱之类的财物,但一只大猩猩,就是给它钱也没有用啊!
“我看这是有人类在和它合作的。”林铃说:“在水里出现的那只怪物,就是一个潜水人,而不是猩猩。所以,我们可以初步推测,这只猩猩只是一件受人利用的工具而已。”
“但是为了什么呢?”李敏问。
其中一人说:“这都是为了想把我们逼走吧。假如是鬼魂在作祟,要把我们逼走,那还有点道理。但是,是人要把我们逼走,这就未免奇怪,而且也使我们不服气!”
“你怎么知道这怪物是要把你们逼走?”林铃奇怪地问。
“这是林虾说的。”阿柱说:“也不能够说他讲得完全没有道理。”
“林虾,”李敏说:“林虾在哪里?”
他们讲出了林虾如何要他们签卖土地的授权书,以及他现在已经到了城中办手续等事。
村中的人们也告诉了林铃与李敏,招美凤和郑先生曾经到这里来找过她们。
“这就是林虾在作怪。”李敏说:“你们明白了没有啊?这一直是他在作怪!我老早就觉得奇怪,为什么他半夜三更敢出来在街上跑。假如说他是不相信有鬼怪存在的话,那还有些道理,但他是相信的。”跟着,她们便把林虾那天晚上被李敏打了一顿的事情公布出来。
知道了这个真相,村中的人们就不禁大为激愤了。假如林虾在这里,可能就要被他们揪出来,大打一顿了。头脑简单的人虽然比较容易被欺骗,然而,当骗局给拆穿了的时候,要平息他们的愤怒,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我不相信林虾是主谋人,”林铃说:“他充其量不过是一个内应,一个小喽啰罢了!”
“那些日本人的内应?”李敏问。
“对了,”林铃说:“我猜那些日本人跟这件事情一定有关系,而且有很密切的关系!”
那些日本人要招美凤的父亲替他们工作,招老先生不肯,他们就不惜用卑鄙的手段去逼害他。
这里的村民是很固执而守旧的,假如有人来这里游说他们搬走或者是把地皮卖出去,他们未必肯答应,而且即使答应,也得出很高的价钱。但假如用这种鬼怪的方法来先把他们吓怕了,然后再提出收购,那就容易商量了。
招老先生被逼迫来看风水的地点在这里,而有人要用诡计谋夺地皮的地方也是在这里。
地点和手段,都是相同的,所以他们相信,一定是那些日本人在作怪了。
可这究竟是为什么?难道真的只是为了风水问题,非要在这里建一座工厂不可?没有这样简单的事情。有心做正当生意的人,多数不会采取这样卑劣的手段。
后来,林铃说:“我们虽找不到那些日本人,但是,我们是可以找到林虾的。林虾最终是要会回来的!”
“经过了这件事情之后,林虾会不会回来呢?”李敏问。
“有点儿影响的,”林铃说:“不过,假如他们不知道今天晚上的事……”
“猩猩不回去,他们会不知道吗?”李敏说。
林铃耸耸肩:“我猜这猩猩是自己来去的。操纵它的人,一定是躲在一个相当远的地方,以免被这里的人发现,而露出马脚。因此,今天晚上的事情,操纵猩猩的人可能还不知道。猩猩一直不回去,他们可能会怀疑,但不能肯定什么。这猩猩不同普通的,一定经过了严格训练,否则做不出这种事情。但这猩猩还是可能顽皮起来,而逃到别的什么地方去玩。总之,他们最不会怀疑猩猩是被这里的人所杀。他们不知道我们两个人已经回来了。”
“那又如何呢?”李敏问。
这样,林铃就有一个计划了。她说:“我们必须使这村子里的人合作,他们还得要有守秘密的能耐。”

供出主谋
林铃与李敏把村中的人聚集在一起,开了一个会议,之后,就马上实行林铃的计划。
李敏先行离开,回到城里去。她是负责回到城里去找招美凤的,看看招美凤到这里来找她们是为了什么。也许招美凤可能是有一件重要的情报要告诉她们,不然,招美凤就不会远道而来了。
李敏虽然不大愿意离开这个越来越好玩的地方,不过,却也没有办法反对。这件事情非由她来担任不可的,不能再找另外一个人了。
李敏走了之后,林铃就领导村里的人,在一处荒地掘了一个大洞,把那只大猩猩的尸体埋了下去,连同猩猩所穿戴的道具,以及那些破鱼网,但求不露痕迹。而晒网场上的血,也用水冲去了。
林铃已经想好了一个办法对付林虾,而村中的人们,是一致地愿意与她合作的。
林铃对村中的人作了一番很详细的指导,告诉他们在什么情形之下应该做一些什么事情,以及说一些什么话。总之不能够让林虾知道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发生过。
林虾是一个孤独的人,他在这村子里没有亲人,父母都已经死了。他只是在渔船上帮工,有时有工做,有时没有。这段日子他就没有工做,因而也没有出海,只是留在家里休息。他的朋友本来就已经很少,而经过了这一次的事件之后,他就完全没有朋友了。
“怪不得他会有一件金器送给李姑娘呢。”一个村民说:“他本来是不会有这能力的,显然是那些主使他的人给了他一些好处,他便拿来借花敬佛。”
“哼!”另一人说:“我们把他家拆掉!”
“千万不要这样!林铃说:“打草惊蛇,那是不好的,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把那个幕后主使人找出来。在未曾找到这些人之前,对付林虾是没有用的。林虾人如其名,不过是一只小虾,并不是一条大鱼!”
“林姑娘,”另一个村民说:“你们在城里也有人的,为什么不叫他们查查,看他进城去是见什么人呢?”
“本来这样做最简单有效,”林铃说:“可惜我们来得迟了一点,他已经走了,而我们也无法知道他究竟是到哪里去了,假如早一点知道,我们就可以跟踪他。”
“哼!便宜了他!”
“但是也不要紧,”林铃说:“我们现在总算是已经占了很大的优势,继续做下去,事情一定能弄个水落石出的。目前,我们不妨到他的家里去参观一下,看看是否可以找到一些什么秘密!”
村中的人对这件事当然也是乐于合作的,他们的确恨不得把林虾的屋子拆开来,让林铃进去参观,不过林铃也不要他们这样做。林虾的门上是一只很普通的锁,她略施小技,毫不费力,就把那只锁打开了。
林铃进了林虾的屋子里,看了一遍,里面的布置告诉她,林虾的生活水平果然也在近期提高了许多。屋中有了不少豪华的新东西,村中别的人都没有,也不是在那间杂货店中就能够买到的。
证明林虾果然是被某些人收买了,主使他在这里进行一些阴谋。
也许,林虾向李敏追求,乃是一种饱暖思淫欲的表现,但是,也有可能他是奉命而来,用这个方法试探一下这两个女郎的实力如何,以及是否可以收买。
“这里并没有什么线索可以显示出林虾的老板是谁,以及到什么地方才可以找到他们。”林铃说。自然,那些人与林虾联络,并不是用书信的。
“真狡猾!”陪着林铃的一个村中人愤愤地说。
“好了,”林铃说:“我们不要在这里逗留得太久,把东西弄乱了,他回来的时候发觉有人搜索过,那就不大好了。”
林铃搜得很小心,碰过的东西,她都仍放回原处,不会留下什么痕迹,而她也吩咐了村里人不要踏进屋中来。搜过了之后,她就出去了,又把门锁上。
她说:“好了,骂也骂够了,大家还是去休息一下吧!”
林铃就暂住在其中一家人屋里。只要大家都不出声,林虾回来时也是不会知道的。
而村中的人,却还是不肯休息,仍然在外面议论纷纷。村中的人在议论着时,林铃则在屋中取出无线电来,与莫先生联络。
林铃把这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莫先生。
“唔,很有趣,”莫先生说:“这件事情发展得越来越奇妙了。一只大猩猩,这是不容易训练好的。我看,也许他们之中有一个是懂得驯兽的人,极可能是在马戏团里做过驯兽师的。”
“在这方面,”林铃问:“你又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莫先生说:“不过,司马洛正在进行他那方面的调查,说不定,他会有成绩的。我在想,那些人既然派来了一只猩猩,那么他们虽然未必在近处,却也不一定是在很远的地方。”
“这一点我也想过了,”林铃说:“可惜,这附近的山野,地势很复杂,可躲的地方很多,除非派大队来,否则是不容易找清楚的。但是假如人来多了,却又可能把他们吓走。”
“对,”莫先生说:“所以不能够打草惊蛇,现在你就已经干得很好了,等林虾回来,一定可以得到理想的结果。哼,这些人,他们也真卑鄙,对村中人就不择手段,你们在的时候,又不敢硬来了!”
“欺负无知的人呀,”林铃说:“他们是用吓的手段,我们是不迷信的,吓不到,还怕我们会把更多人招惹来,所以就不敢惹我们了。”
“手段卑鄙!”莫先生说:“不是有骨气的坏蛋呀!对了,你们钓鱼时遇到过怪事,钩到骷髅,而怪物又在水中出现过,把杂货店主拖下水。我看,他们的中间一定是有精于潜水的人。”
“猜得到是什么人吗?”林铃问。
“精于潜水的人,世界上多得很,”莫先生说:“不过,司马洛那边,似乎是有这线索的!”

司马洛就是凭那个死去了的空手道高手留下来的文件而查出线索的。
此时他已到达了另一处海边的一座小码头上。
那里是一个专门出租游艇和潜水用具的地方。这时是夜间,只有一个看守似的青年人坐在码头上钓鱼。
“唔,这里是出租潜水用具的吗?”司马洛问。
“是的。”那人说。
“我可以租吗?”司马洛问。
“当然可以,”那人说:“我们是做生意的,只要肯付租钱我们就出租。”
“这很好,”司马洛说:“给我来一副吧。”
“现在已经关门了。”那人说。
“你不是在这里吗?”司马洛说。
“晚上没有人去潜水的。”那人说。
司马洛掏出钞票来:“你说有钱就租的!。”
“晚上潜水,很容易有生命危险。”那人说。
“性命是我的!”司马洛说:“我自己也不担心,你担心什么呢?”
那人耸耸肩:“你假如丢了性命,我租出去的东西也拿不回来了,这个责任我负不起!”“好忠告,”司马洛说着递出一张钞票:“这是你的!”
那人无可无不可地又耸耸肩,司马洛说:“难道世界上没有人能在晚间潜水的?”
“不是,”那人说:“高手可以。”
“你介绍个高手教教我行吗?”司马洛问。
“这是可以的,”那人说:“不过,马上则不行。我认识的一位好手目前没有空,他有事做,要等他回来才行。”
“你是说给那日本人请去了的一个?”司马洛问。
那个人看看司马洛,小心地问:“你究竟想怎样呢?”
“只想问一些消息。”司马洛说:“你当然已经知道,我是一个豪爽的人。”
“假如有什么大事的话,”那人说:“我是不知道的。”
“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大事,”司马洛说:“我只是知道有个日本人到你们这里来,他把一个潜水高手聘去了。”
司马洛本来只是这样推测而已,他只是在那死去的日本人手中找到了一张名片,现在一试,果然就试出来了,证明他的推测没有错。
那人说:“你既然已经知道了,还问我干什么呢?”
司马洛又把一些钞票塞进那人的衣袋儿,说:“我是想知道得详细一些。”
“你问吧。”那人说。
“这个潜水高手,”司马洛说:“现在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得到呢?”
那人摇摇头:“找不到,他起码要一星期之后才会回来的。”“这个日本人聘了他去做长工?”司马洛问。
“不是很长的时间,”那人说:“这个日本人到我们这里来,本来是说要买些潜水的用具,但是左拣拣右拣拣之后又改了口,问我认不认识一流的潜水好手,要我给他介绍一个。我知道阿辉是个一流的好手,于是为他们介绍了,后来就是他们自己谈。阿辉告诉我他为了做这件工作,要离开一段时间,又送了我这块表……”他挥挥手腕,让司马洛看到他戴着的那一只簇新而不算太名贵的表。
“而你并没有问他去做一件怎样的工作?”司马洛又问道。
“没有问,”那人耸耸肩:“我当然是好奇的,但是阿辉没有讲,看来他认为不方便讲,所以不愿说,既然如此,我也不好问他了。”
“那你是没有可能联络到他了?”司马洛说。
“很难了,”那人说:“除非是他自己来与我联络,因为我们不过是朋友罢了,我又不是他的家人。”
“唔,”司马洛说:“讲到家人,这位阿辉的家人,也许知道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他。”
“他没有家人,”那人说:“他本来就住在我们这里的。”他挥挥手指指他这间店子。
“那真可惜,”司马洛说:“我本来有一件很赚钱的工作想找他做的,却已经让人家捷足先登了!”他这样说是另一个饵,假如这人认为这件赚钱的工作可以让他得到佣金,也许是会把保留在心中的一些秘密讲出来的。
然而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可以说的,而他实在也是相当老实的人。
那人说:“不过,假如你能等的话,我可以等阿辉回来时通知你。”
“这也好,”司马洛说着交给他一张名片:“你打电话找我。”
司马洛离开了,他觉得运气实在不大好,做事总不顺利。

第二天早上,村中的人起来时已经停止了他们的议论,照常做应做的事情,而林铃则躲在村民的家里,并不露面,等着林虾回来。林虾却没有在早上回来,他们在外弛内张的气氛之中等着,因为他们都知道,当林虾回来的时候,就会有好戏上演了。
另一方面,在这个时间,李敏则已经回到了城中,坐在招美凤的家里,吃着招美凤为她准备的早餐,还喝着咖啡。是的,咖啡,这是她目前最需要的,因为她已通宵未睡,而且看来还是要再熬一段时间才能上床的。
招美凤告诉李敏,为什么她要与郑先生一起到银鱼村去找她们。
招美凤说:“因为这里出了一件很可疑的事情,一个叫郭明的人失踪了!”
“郭明是谁?”李敏问。
“是我爸爸的一位朋友。”招美凤说。
“你爸爸的徒弟?”李敏奇怪地问。
“是的,”招美凤说:“他以前是和我爸爸一起住在银鱼村里的,他跟爸爸学风水。”“学风水?”李敏几乎忍不住笑。
“他没有我爸爸那么精,”招美凤说:“不过却也及得上我爸爸七八成了。”
“唔,”李敏说:“最重要的还是,他对那个村子的情形也是相当熟悉的。”
招美凤点点头:“当然,他是在村中长大的。本来,最近他是在工厂里工作的,但是前两天忽然失踪了,没有回家,就是这样,毫无线索地失踪了。”
“唔,这件事情是值得调查一下的。”李敏说:“他的家人有没有报案呢?”
“没有。”招美凤说:“他的家人还不能肯定郭明是遭到了什么不测抑或是自己跑到了别处去玩。他是一个怪人,所做的事情,在做好之前是不喜欢告诉任何人的。”
“所以,”李敏说:“他这一次失踪,也很有可能只是到邻埠去赌钱。”
“是的,”招美凤说:“他的家人也是这样猜,不过,我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就觉得真相也许不是如他们所猜的那样,所以我要告诉你。”
“你这样做是对的,”李敏说:“这件事就让我来调查一下好了。他有些什么家人?”
郭明堂上还有一位高龄的母亲,一个妹妹则是比较容易讲话的,因为她还是一个年轻人,但她已经有三个孩子。她与她的丈夫是和郭明住在一起的。郭明还与妹夫在同一家工厂工作。
第二天,李敏去找郭明的妹妹。“我不认为这件事情值得担心,”郭明的妹妹说:“他已不是第一次这样一声不响就溜到赌场去赌钱了,我相信这一次他也是这样。我很感激招小姐的关心,要你来问候他,不过我不相信事情会太严重,我相信他是可以平安回来的。”
“还是小心点儿的好。”李敏说:“这几天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什么叫做特别的事情呢?”郭明的妹妹问。
“例如,郭明有没有什么特异的行为表现之类。”李敏说:“当然,我是指在他失踪之前,他有没有表现出特别颓丧,或者愤怒不安?”
郭明的妹妹皱起了眉头,想了一会儿,耸耸肩:“他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心里有什么事,也很少在脸上表露出来的,而且,他是我的哥哥,年纪比我大得多,简直可以做我的父亲,就是有什么心事,他也不会和我商量的。”
这话也很有道理,李敏耸了耸肩:“那么,在他失踪之前,又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来探访过他呢?”
“有,那个——外国人!”她忽然兴奋地、醒觉过来似地:“那人来找过他!”
“外国人?”李敏奇异地看着她:“怎样的外国人?英国人?美国人?”
“不,不是西人,是一个……”
“日本人?”李敏问。
“应该是的。”她说:“是日本人!因为他特别有礼貌,老是鞠躬。”
“对了,”李敏说:“这是日本人的习惯。”总之,郭明的妹妹说,这个日本人不懂讲中文,所以他带来了一个本地人的翻译员。这个日本人说,他有一件事情需要请教郭明。
“他没有说出是什么事情吗?”李敏问。她是个心急的人,老是打岔,人家不容易把话讲完。
“没有,我告诉他哥哥不在家,到工厂上班去了,所以最好等哥哥下班时,再来找他。”
“而你哥哥那天下班后也没有回来吗?”李敏问。
“不,他回来过,他只是第二天下午才失踪的。”
“你有没有告诉你哥哥这日本人来找过他呢?”李敏问。
“那天下午,他下班回来时,我告诉了他。”
“他有什么表示吗?”李敏又问。
“他没有出声,”那年轻的妇人摇摇头:“他这个人,就是这样的,什么事情,都不喜欢作表示的。”
“唔!”李敏说:“奇怪,怎么那人又没有再来找他呢?也许,那个日本人是另有办法和他联络吧!”
“也许是的。”她说:“不错,我还记得,他们在走之前,还向我问清楚了哥哥是在什么地方工作、做什么工作,以及在什么时间下班之类的。也许他们是到了工厂去找他,谈好了,这也不奇怪。”
“唔,”李敏沉吟着说:“而第二天晚上,你哥哥就不回来了。”
“是的,也许他的赌隐又发作了……”
李敏又插嘴说:“你哥哥对日本人的观感怎样呢?”
“当然不大好了,”那妇人说:“你知道的,我们以前是在那个村子里居住的,也尝过日军暴行的滋味。我年纪太小了,没有印象,但哥哥年纪大得多,那就不同了,他的印象是很深的。”
“所以,”李敏说:“他对日本人没有好感?”
“绝对没有,”那妇人说:“事实上有时我们买日用品,他也反对用日本货的。”
“唔,”李敏说:“看这情形,假如那个日本人是来找他做一件工作的话,他也是不大感兴趣的了。”
“这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年轻的妇人说:“他自己也讲过,如果是日本人请他做事,那不论给他多少钱,他也不会去做的!”
“那么,”李敏说:“这情形就有点可疑了。这些日本人是来请他去做一件工作的,但是他不肯做。而这件工作,又是非由他做不可的,那么,这些人就可能把他捉了起来,而威胁强逼他去做了!”
那妇人烦恼地皱起了眉头:“你以为会是这样吗?现在不是抗战时期,他们怎能这样做呢?”
“这种事情其实不一定是与战争有关,也不一定只有日本人才会这样做。”李敏说:“世界上有好人也有坏人,是坏人,他们做事就不择手段,只求达到目的。”
郭明这个妹妹的眉头皱得更紧,开始担心了:“假如是这样的话……”
“不要紧,”李敏说:“你可以放心,假如他是给那个日本人捉走了,我们也有办法把他救回来的,我们是专门对付坏蛋的,不过你却要供给我们线索。”
“我已经讲过了,”那妇人说:“我是什么线索都没有的。”
李敏说:“譬如,你可以告诉我,你哥哥有什么朋友是特别谈得来的,这位朋友,也许会知道得多一些。”
“这个……”她思索着。
“在工厂里有没有一位知心朋友?”李敏问。
“呀,有!”那妇人说:“基叔,哥哥在工厂里跟基叔是很谈得来的。”

基叔是一个健谈的人,而且他是做管工的,李敏请他到工厂的茶厅去喝咖啡,而他也刚好有时间,他们就在茶厅里谈起来。“不,”基叔说:“我看郭明不会是到赌场去赌钱的。”
“为什么呢?”李敏问。
“因为,”基叔说:“假如他是去赌钱的话,即使他不告诉自己的家人,也起码会告诉我。他每一次去都向我提一提,因为他在工厂里的工作,要我代为处理一下。”
“而这次他却没有对你提过。”李敏说。
“没有,”基叔说:“所以我也怀疑他不是去赌钱,而是失踪了,事实上我也有点担心的。”
李敏说:“那些日本人有没有到你们的工厂来找他呢?”
“没有,”基叔说:“这一点我是可以肯定的,因为他是和我一起工作的,有人找他,总是到这里茶厅来谈,就象现在你和我一样,即使我不知道,也有人会看见。不过……”他搔着后脑勺儿,沉思起来。
“不过什么呢?”李敏追问。
“前一天,”基叔说:“在他……唔……失踪的前一天。下班之前,他比我先离去,我出去时看见有两个人在街上跟他谈话——不是我认识的人,我于是没有走过去打搅他们。”
“这两个是怎样的人呢?”李敏问。
基叔把这两个人的模样对李敏形容了一遍,于是李敏就知道,这两个人正是那个日本人和他的翻译员。
人的样子虽然很难在口头上形容得清清楚楚,不过与郭明的妹妹所讲的大致相同,而衣着和打扮也一样。
“我看正是那两个人,”李敏说:“可能他们到郭明的家里去找他,找不到,就到工厂来找,但是并没有直接进入工厂里,而是在外面等他下班出来。”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呢?”基叔问。
“我们是在调查一件重要的案子,”李敏说:“可能与他有关。”
基叔不由地恐惧起来:“郭明……难道他犯了什么事吗?我看不会吧!郭明是一个规矩的人。”
“他没有犯什么事,”李敏连忙安慰他道:“我只是怕他会成为这件事的无辜受害者。??
“那他……他是有危险了?”基叔问。
“也许暂时不会,”李敏说:“假如他是给人捉去了的话,捉他的人也是想让他活着而为他们做事的。”
“做事?”基叔又感到莫名其妙:“郭明这个人又没有什么特别的本领,他又不是一个太空科学家,捉他去又有些什么事情可以做的呢?”
“也许他是有一种特别价值的,”李敏说:“不然,他就不会失踪了,是不是?”
“李小姐,”基叔说:“你可以对我讲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对不起,”李敏说:“我也不完全清楚,所以也无从告诉你了。但是,基叔,我倒希望你回答我一个问题,那就是,你知道不知道,郭明对日本人的印象究竟是如何的呢?”
基叔忍不住笑了起来,就象认为李敏所问的是一个非常幼稚的问题一样。他说:“印象当然不会好了,你大概也明白的,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对日本人的印象是无论如何好不到什么程度的,虽然那是过去的日本人,而不是现在的,但印象还是太深了。”
“多谢你,基叔,”李敏说:“你还有一些什么可以告诉我的吗?例如,对于郭明的失踪,你又有些什么猜想呢?”
基叔耸耸肩:“这就难了,我的确是一点都不知道的,我也没有任何猜想。”
李敏与基叔的谈话,虽然是不得结果,但她这样却总算得到了一个结论,那就是郭明的确是给那些日本人捉去了,而且,他们也逼郭明去看风水。
看风水显然也不是真正的目的,他们到底是日本人,没有理由比中国人更迷信风水的吧?他们要霸占那个村子的地皮,用阴险的手段,又要聘用一个会看风水的人,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看来只有把郭明救出来之后,才能得到解答。但现在的问题是,不知道郭明在何处,又如何去救他?李敏与基叔分手之后,一直烦恼地想着这一点,后来又回到了招美凤的家。招美凤那位追求者兼上司郑先生此时也来了。李敏把这件事情的详细经过告诉了他们,然后便进入招美凤的房间,在招美凤的床上睡下来。

另一方面,林铃则正在那个村子里等待着林虾回来。
林虾在第二天傍晚回来了。他又拿回了一叠文件,说只要签署这份文件,村里人们的地皮就可以卖到一个好价钱了。
卖到怎样一个好价钱呢?五角钱一方尺。林虾说在乡村地方来讲,这是很高的价钱了,因为乡村不比城市,乡村里的地皮,是没有什么大用处的。
五角钱一尺,每一家人所得到的并不多,由于每一家所占的地皮,就只是他们的屋子所在的那一块,大街是没有主人的。小小的一块地皮,即使连同屋前的院子,也只不过一千平方尺左右,怎么算法,总数都是不多。
不过,林虾说合起总数来,则买方也要付出一个很不小的数目,这是他的功劳,人家实在也不很愿意买。
村中的人们都在那些文件上照签同意卖地皮。
村中人签这些文件是依从林铃的指示。不过,村中人对林虾的态度却是冷淡的,因为他们心里对林虾已经有了深深的恶感,就实在很难对林虾露出笑脸了。
但是林虾就是没有看出破绽来,因为他此时被胜利冲昏了头脑。
他往厨房去弄牛排。当他弄好牛排,放在一只盆子里,一面吞咽着口涎,一面把牛排捧进厅中时,他却差点一下子就把牛排抛进了空中,而“哇”的一声叫了起来。
因为,厅中竟然出现了一个不速之客。
这个不速之客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是披头散发的,整块脸都是血,有干的,也有鲜血,身上披着一件又脏又破的黑长袍,就象一个刚从棺材里面爬出来的女尸。
林虾手中端着那一盘牛排,在发着抖,盘子中的碟子和刀叉都在格格地响。
“这……这是什么?”他讷讷着问。
这个女人两手慢慢地伸了起来,指着他,手指上有着长而蜷曲的指甲。他发出“啾啾”的声音,跳前了一步,又停下来,两只手仍指着林虾。
林虾忽然把盘子在桌上放了下来,哈哈大笑说道:“这把戏很好,比那大猴子更象。我早就说,扮怪不如扮鬼,他们是怕鬼多过怕怪的,不过现在也不需要再吓了,他们已经签了字据,我付钱给他们之后,他们想不搬也不行了。”
这个女鬼却没有回答他,只是继续向前跳过来,一下、一下,又是一下,已经到了林虾的身边。她双手上的指甲,差一点点就要触到林虾的喉咙了。
“别开玩笑了,”林虾说:“别……别开玩笑,我也有点怕!”
那女鬼的手忽然一挥,就握住了林虾的颈子,而且是很用力地握着,其中一条长长的指甲也“啪”的一声折断了。林虾的双眼凸出来,舌头也伸了出来,喉咙间发出格格的声音,想求饶也不能出声了。他知道现在情形很不妙,握得那么有力,这决不是一件开玩笑的事情。他连忙向这个女鬼挥动拳头,但是不行,他的喉咙受制,拳头也使不出力气来了。他的两眼变得昏黑,连东西也看不见了。接着她就放了手,林虾就跌在地上,瘫软地在那里用力吸气。现在,他的呼吸也是很不容易的,因为喉咙被捏得太重,一时麻痹,不大能够发挥呼吸的作用,他的眼前一阵红一阵青,什么都看不见,即使这女鬼再度向他袭击,他也不能抵抗了。
好不容易,林虾的视力才恢复了正常。他看见这女鬼并没有再向他袭击。她正在卸装。
这女鬼正把脸上的干血撕下来,而那一头散乱的头发已弃在地上了,那不过是把假发。
林虾呆呆地看着她把脸上的假血都撕了下来。那些只是化装,林虾早已知道,但露出的真面目则使他大惊。
因为林虾看到,这个女鬼,原来乃是林铃。
“林……林小姐……是……是你!”林虾沙哑着声音,讷讷地说。他的喉咙给林铃捏过,声音一时之间还不能够恢复正常。
“是的,林虾,正是我。”林铃冷笑着,把身上那件黑色的袍子也脱了下来。
林虾挣扎了一番,才能够爬起身。颈子上的痛苦也终于过去了。他忽然一伸手,从盘中抓起一把切牛排的餐刀,向林铃一下刺过去。
林铃轻而易举地一伸手就抓住了林虾的手腕。发力一扭,林虾不由自主地给扭了一个大转身。林铃把他这条手臂向上一提,林虾就把刀子丢掉了。他觉得手臂快要断下来似的。
林铃对他的虐待却还不止于此。她吃吃笑着说道:“你喜欢牛排是吗,林虾?好,你吃吧!”
她另一只手拿起了那盆牛排,托起来,一按按到林蝦的脸上。
可怜的林虾,那块牛排是刚刚煎好的,正热气腾腾,往脸上一贴,就“吱”的一声响。
林虾疼得杀猪般地大叫,但是气力又远不如林铃,无法挣脱,差点连鼻子也烫熟。
林铃终于放了手,林虾狼狈地退开,哭起来了。
林铃冷笑:“你是应有此报,林虾,我这样对你,已经真是手下留情了。你知道你害了多少人命吗?”
“我……我是冤枉的,”林虾可怜地说:“林小姐,你误会了!”
“我没有误会。”林铃说,“你应该庆幸现在你面前的人不是李敏,不然你身上也剩不了几根完整的骨头。你自己刚才也已经招供出来了的,你说我再也用不着扮鬼去吓人,这村子的地皮已经到了你手中,这句话,我倒想请你解释清楚。”
林虾固执地闭上了嘴巴。
“林虾!”林铃又冷冷地说:“这件事,现在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在你离开之后,我们已经杀死了那只猩猩。所以,什么鬼鬼怪怪的事,再也吓不倒这里的人了!”
林虾惊诧地张大嘴巴。
“林虾,”林铃说:“你是不想让我管这件事情吗?”
听林铃这样讲,林虾觉得事情是有商量的。他连忙说:“呃……林姑娘,假如你肯合作,那是最好了!我们……我们都可以发财!”
“大概可以赚多少呢?”林铃问。
“这件事情,我是有后台老板的,”林虾说:“你也知道,现在全村的人都签了名,把地皮转卖给我,这件事大致上是没有问题了。我是承买人,这整个村子都属于我了,我们可以跟后台老板讲价,他们对这块地皮是志在必得的,既然如此,我们大可以要一个很高的价钱。”
“你是一个大傻瓜。”林铃说。
“我——是傻瓜?”林虾看看林铃。
“你不明白吗?”林铃说:“你的后台老板并非善类。他们不择手段,不惜伤人害命,这一点你不是不知道的。你是什么东西?在他们的眼中不过是一名小卒吧,你来勒索他们,你以为他们就不会把你杀掉吗?”
“有你合作,那就不怕了!”林虾说:“你们两个人都是很有本领的!”
林铃说:“那么,你先告诉我,你的后台老板是谁吧!”
林虾却又狡猾地微笑着:“这个我可暂时保密,让我们先讲清楚我们的合作条件吧!”
“我没有兴趣和你合作。”林铃说:“不过,我可以不管这件事情的。”
“你……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林虾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因为林铃和李敏两个,用了那么大的努力才揭破他的秘密,林铃肯就此收手,他当然是不相信了。
林铃也对他露出了一个狡猾的微笑:“我不是在开玩笑,林虾,只要你说不要我管这件事,我就不管。我随时都可以离开这里,不过,你可知道,当我离开了之后,又会有什么后果吗?”
“会有什么后果呢?”林虾问。
“你知道不知道,现在你已经成了村民的公敌?”
林铃又说:“你假如不是有我,你一回来,他们就会合力把你杀掉了。他们有人提议把你吊死、烧死或用一只篮子把你装起来,丢进海里。其实你被这样对付,也是应该的。你在这里妄作胡为,就是因为没有法律,现在,是轮到他们为所欲为了!”
林虾被她危言耸听,不由得恐怖地抖了一抖。
林铃又微笑道:“怎么样,林虾,假如你不肯和我合作,那我就要出去告诉他们,我跟你谈不拢,由他们来处理这件事。”
“不……不要这样。”林虾呜咽着:“你不能这样对我的!”
“那你就要合作。”林铃说:“我想知道你后台老板是淮?”
林虾又闭上嘴巴,不想做声。
“你这个傻瓜笨蛋!”林铃说:“你是已经完蛋了,不论你将来的计划怎样,现在,你这个诡计已经被揭穿了,你的发财梦也再不能实现了。你现在就只好将功补过,希望我们能够把你从轻发落!”
“那是铃木先生!”林虾说。
“唔,日本人,”林铃微笑:“他住在什么地方?”
“他在城里租了一间屋子。”林虾说。
他把屋子的地址也说了出来。
“他就是领头的人吗?”林铃问:“他是一个怎样的人?长的什么模样?”
林虾把这个日本人的模样形容了一番,大致上和那个企图聘用招老先生看风水的人差不多。
“那间屋子里还有多少人?”林铃问。
“大约六、七个吧!”林虾说:“都是日本人,很年轻,而且会打架,听说他们都是空手道若干段的。”
“唔,”林铃说:“铃木这样做,究竟目的何在呢?为什么他要霸占这个村子?”
“他要在这里开一家工厂。”林虾说。
“你知道这不是真的!”林铃说:“这里并不是开大厂的理想地点,没有水电,交通不便,可以开什么工厂?”
“我也有点怀疑。”林虾说:“不过我也没有问。”
“你只要有钱拿就行了?”林铃冷笑。
林虾耸耸肩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人是不爱钱的呢?这个铃木,他本来打算出钱买下这村子的,但我告诉他这里有很多老顽固,给多少钱他们也不会卖的,但这计划全是他们想出来的,我不过是奉命而行罢了。”
“你怎会跟铃木这种人搭上的?”,林铃问。
林虾说,一天当他到城里去买用品时,有个人在街上截住他,跟他谈起来。这个人先给他一些钱,使他相信自己并不是在开玩笑,然后就带他去见铃木,商量这件事。铃木告诉了林虾他的目的,林虾也讲述了村民的情况。说用正常的方法把村子买下来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但铃木还是要林虾回去打听一下。于是林虾回去,旁敲侧击地打听了一番后,再次断定,这果然是不可能的。
所以,铃木就定出了这个扮鬼扮怪的计划来,由林虾作内应,看村中人有什么反应,就向他报告。
“你怎样和他们联络呢?”林铃问。
“他们隔两三天就会来一次的。”林虾说:“他们在外面的树林中生火,我看见了烟,就溜出去与他们会面,”
“他们在林中有一个基地吗?”
“没有一个固定的地点,我不能够肯定他们在哪儿。”
“唔,”林铃说:“当我与李敏来了之后,你就向他们报告,而他们就马上停止活动了。”
“是的,”林虾点点头:“他们认为你们是城市中人,不容易骗的,所以就暂时停止了活动。”
“只是暂时?”林铃问。
“是呀!”林虾说:“他们认为你们总是要走的,不可能长期逗留在这里。”
“那只大猩猩,他们又是从哪里弄来的呢?”林铃问:“这虽然是一只假的怪物,但是却是一只真正的大猩猩。这样听话的一只大猩猩,实在是不容易找的。”
“我不知道,”林虾说:“铃木也不肯告诉我太多,我问他问题,他不一定回答的,所以我后来也不问了。”
“那你送耳环给李敏又是什么意思?”
林虾难为情地低下头,嗫嚅地说:“这是我自己的主意,我是真的喜欢李小姐。不错,我是一个穷人,她会瞧不起我,但是我快发大财了,那就不同了,我是有资格追求她的。而且我在想,假如我和她好了,你们两个一定也会帮我,那么事情就会更顺利。”
*那么,”林铃说:“你晚上来向我们袭击,又是什么意思呢?”
林虾说:“我实在太喜欢她了。”
“这真是癞虾蟆想吃天鹅肉了。”林铃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有了钱就不算癞虾蟆吗?李敏倒是讲得没有错,这件事情,你也告诉了铃木?”
林虾点头:“本来我是打算瞒着他的,但是他看出我给人打过一顿,问我为什么,我能不说出来?而他差点要了我的命!不过,他听见你们已经走掉,又高兴了,便叫我继续干下去。”
林铃瞪着他:“你真是个大傻瓜,林虾,你真以为这可以令你发财?”
“为什么不?”林虾说:“铃木先生对我很好,他出手也很阔。”
“你还是不很明白我的意思,”林铃说:“我现在是要提醒你,当事情还没有成功之前,你还有利用价值,他当然会对你好。但是,在事成了之后,你就是他们的眼中钉了,那时你以为他们还会让你活下去吗?”
林虾耸耸肩:“我没有想过这件事,不过,反正是贫穷下去了,所以倒不如搏它一搏?”
林铃说:“林虾,现在你是不会再有发财的机会了,所以,你还是收收歪心,设法将功赎罪吧,帮助我们把铃木捉起来。”
“这有没有酬劳的呢?”林虾问。
“你还要讲酬劳?”林铃没好气地说:“这个铃木,至今已经害死了不少人,而你是帮凶,你想将功赎罪的话,也许我还可以替你讲讲,使你少坐几年监。”
林虾叹息着,苦着脸:“那么,我这一生岂不是完蛋了吗?”
“也不一定,”林铃说:“当你释放后,你只要立志做个好人,一定是仍然有机会的。”
林虾又是苦笑着耸耸肩。
“好了,”林铃说:“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们得快点起程,希望能够在天亮之前赶回城中去。”
“为什么要带我去?”林虾说。
“你告诉我的不是地址,而只是怎样走法,”林铃说:“这含糊得很,别人依你所讲的去找,未必可以找到,所以最好是由你领路。”
村子里除了脚踏车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交通工具了。林铃就用脚踏车把林虾押走了。他们每人骑一辆,林铃用一条小锁链锁住林虾的腰间,又用这条锁链绕过车子的横杆,用一只小锁锁住,这样,林虾虽然能够驾车,却不能离开车。即使他有办法踏车逃走,他还是人车相连,林铃是很容易再找到他的。
林虾求林铃不要把他锁起来,但林铃不肯答应。
林虾招供出来的那个地址,看来是真的,不过,他似乎招供得迟了一点儿。在天没有亮之前,六部警车就把周围的每一个路口包围了,然后又有两部警车驶到了花园的栅门前面,几个警察下车按门铃。
毫无反应,没有人应门。
那些警察们越墙冲入,拔枪在手,到了园内屋子的大门口。那门虚掩着,他们很顺利地就进入屋中。
但是,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屋中各物凌乱不堪,可以看出在最近几天,可能还有不少人住在这里面的。他们走得很匆忙,还有不少日用品留下来。不过,细细检点一下,却又发觉,留下来的东西之中,并没有任何一件是可以指出居留人物身份的。
也许指纹是会留下一点的吧,但是,这却要慢慢去检验和调查了。
林铃和林虾赶不及参加这一次围剿的行动了。
她和林虾差不多是在中午时分才骑着脚踏车进入市区的。执行围剿工作的人乃是司马洛,是林铃用无线电通知他的。
“找个地方把他安置起来。”林铃说。
司马洛挥挥手,林虾显得更加恐惧,哀鸣似地说道。“你们要把我关起来?”
“我们只是把你收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罢了,”林铃说:“铃木已经逃走了,假如放你乱跑,你的生命也会有危险,所以,你倒不如好好地躲藏起来,以后有机会时,我们再找你出来认人。”
“好吧!”林虾无可奈何地说。
林铃也在这里睡了一觉,到了黄昏时,李敏也从招美凤的家来了。
他们三个人在一起商量,下一步应该采取什么行动。
“难做的部分我们都做了,”李敏说:“现在,容易的部分司马洛才来参加。”
司马洛笑笑:“假如你不高兴,那我就不管这件事情好了!”
“算了,算了,”李敏说:“你既然来了,我们就一起干下去。”
“其实,”司马洛说:“虽然你们已经把那只猩猩杀掉了,但这些日本流氓,他们都懂空手道,多一个人去,也减少吃眼前亏的机会!”
李敏说:“我们到什么地方去找铃木呢?”
“是呀,”林铃说:“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假如铃木知道这件事情已经败露了,他就会回日本去。”
“对呀!”李敏说:“那时我们就没有机会治他以应得之罪了。”
“但我更担心的是,”林铃说:“郭明还在他们的手中。假如他们决定放弃这个计划,郭明对他们就没有用处……”
“那他们就会把郭明杀死!”李敏咬牙切齿地说。
“不错,”林铃说:“假如是这样的话,那他们又多害了一条人命!”
“不过,”司马洛说:“有一点你们可以放心的,那就是,铃木无论如何都逃不开这个地方,他们是日本人,持有的是日本护照。莫先生已经知会了机场、铁路及码头各处的关口,留意所有出境的日本人。日本人出入境的到底不太多,他是很难通过的。”
“这也不是值得安慰的事情,”林铃说:“我们得及时找到铃木,把郭明救回来,这才是当务之急。”
“急也急不来的。”司马洛说。
“难道就这样坐着等吗?”李敏的急躁脾气又发作起来了。
“暂时没有办法,也无可奈何,”司马洛说:“你们两个已经这样辛苦了,应该休息一下。”
李敏说:“我们不能够就这样无影无踪地消失,而且,村中的人也没有人保护。”
“我看,铃木现在大概也不会伤害村子里的人,”司马洛说:“因为他的诡计已经被揭穿了,再做鬼做怪,也是没有用处了。不过,我也会到村子里走一趟的。我要把那只猩猩去掘出来,研究一下。”
“这也很好,”林铃说:“但铃木那间屋子里,有什么指纹留下来吗?”
司马洛摇头苦笑:“没有,已经验过了,显然他们在走之前早已想到了这一点,于是把屋内各处都抹过,所以指纹一点都没有留下。”
李敏紧握着拳头挥舞着:“哼!当我找到这个铃木时,我一定要……一定要……”
“我们当然是要好好对付他的,”司马洛说:“不过我想那只猩猩是相当重要的线索。”
李敏说:“它已经死掉了。”“不错,”司马洛说:“这猩猩不会是他们从日本带来的,而必定是在本地收买的,而且,若在本地训练,这种猩猩,以及那训练猩猩的人,都是罕见的,因此我们是值得在这方面化时间着手调查一下的。”
“那很好,”李敏说:“我们走。”
司马洛说:“你们另有任务。”
司马洛马上就到那村子去进行工作了。他向村中的人展开访问,但是,这也是多余的,他问出来的,林铃已经告诉过他;林铃没有告诉过他的,他也问不出来。
那只猩猩的尸体,他掘了出来。
由于天气不热,所以这尸体的腐烂程度还不严重,洗干净之后还可以细细地检验。
“你们认识附近有什么人养猩猩吗?”司马洛问村中的一位老人。
老人摇头:“不认识。”
“听也没有听过?”司马洛问。
“我就从来没有听过,”那老人说道:“假如有一个人养着一只这样听话的大猩猩,我总会听过的,是不是?”
司马洛认为,一个人养着一只这样听话的猩猩,这个人应该是远近驰名的,但是这村子里的人都没有听过。
司马洛问:“在两位小姐走了之后,有没有陌生人来过?”
村中的人告诉他,没有一个外人来过,陌生人固然没有,就是来自其他村子的熟人都没有。
司马洛完全问不出线索来。他只好把那只猩猩放上车子运走了。过了三天,郭明仍然毫无消息。
她们决定去寻访养过这只猩猩的人。她们认为,养这猩猩的人一定是住在小村、小镇中,而不可能是住在城市里的。
她们没有再去接近银鱼村这个有问题的小鱼村。她们以为铃木已经逃走了,不会再来了。


步步追逼
当林铃与李敏正在很远之外的一个小村子里访查的时候,郭明就出现在能够俯瞰银鱼村的山上了。他是给铃木押来的,铃木还带着三个日籍的手下。
铃木用望远镜向附近的树林和野郊瞭望着,看看附近有没有对他不利的人物。
当他看清楚了附近并没有任何可疑的人物之后,他才舒了一口气,把望远镜交给郭明。
“你看吧!”他对郭明说。郭明的脸上充满鄙夷之色,倔强地把头扭开了,不去接那望远镜。铃木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狰狞的微笑。
他说:“呀,郭明,你似乎没有受够教训,好,再给他一点!”
一个年轻的日本人跳上前来,对郭明一鞠躬,跟着手掌就伸直了,成为一只铲子似的,向郭明的心窝直插。“哇”的一声,郭明痛得弯下腰来。
铃木格格地笑起来:“郭明,”他以不很流利的中国话说:“不要这样硬吧!你又不是什么硬汉子。他才是,他刚刚不过是用了十分之一的气力,假如他用足了气力,随时可以把你打死的!”
郭明抽搐着,但他似乎相当硬,不肯屈服,喘着气说:“你……打死我好了!”
“你这个人,真是不识抬举,”铃木没好气地说:“又不是叫你杀人放火,我只是叫你去看看风水罢了。”
“我是不会为日本人服务的!”郭明说:“你就把我杀掉好了!”
“妈的,你们中国人就是这么笨!又笨又麻烦!”铃木吼道:“当初假如不是你们这种人在中国给了我们那么大的麻烦,我们早已攻下全世界了,所以,我对中国人是没有好感的。”
“你还是把我杀死算了!”郭明说。
“你死不要紧,”铃木说:“但是还有你的母亲、妹妹、妹夫,和他们那些天真活泼的孩子,难道你要我先把他们杀掉?”
“不……你……你不能伤害他们!”郭明说:“这件事情跟他们没有关系。”
“我们以他们来要挟你,这就有关系了。”铃木说:“告诉你,我不会杀你的,但我会把他们都杀掉,让你后悔一辈子!”
“你……你不敢这样做的。”郭明讷讷着。
铃木冷笑着:“你别忘记,我当日是做军官的,我在中国已经杀过不知多少人了,我多年来也已经杀惯了人,再杀你一家,也不算一回事!”
郭明瞪着他,眼光一和他接触,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冷颤。他只好屈服了。
“我要在村中建一座工厂,”铃木说:“我想先看清楚风水好不好,就是这么简单了!”
“我不相信。”郭明说。
“你不相信就别相信好了。”铃木说。
他把望远镜向郭明一塞,郭明只好接住。
他举起望远镜来,向村中及村子的周围瞭望,一面说道:“你想知道这里的风水是否适宜建工厂,是吗?”
“对,”铃木说:“你替我看,而且你要对我解释清楚。”
郭明说:“风水好也没用的,还要积阴德;不积阴德的人,就是风水好也帮不了忙。”
“这个让我自己来担心好了。”铃木轻蔑地冷笑着。
“这不是一下子可以看出来的,”郭明说:“要花很多时间。这里是一个好地点,但我们还是要到那边山上去走走,那边、这边,几个角度都看过了,综合起来才能够决定。”
“有这么麻烦的事?”铃木皱起眉头,不悦地看了他一眼。
郭明耸耸肩:“没有办法的。你要看得准,就要麻烦一点了。我胡乱对你讲,一样可以的。”
“那你为什么不对我乱讲一通呢?”铃木微笑着问。
“这就是做人的原则问题了。”郭明说:“我答应了你的事情,我就要做好,决不马虎。”“这样最好了,”铃木说:“我喜欢认真的人。唔,这也不要紧,这三两天时间,我们是花得起的。”
郭明用望远镜小心地看了一遍,又把望远镜放下来,用肉眼看了一阵,然后横着走了一段路再看,煞有介事似的。后来,他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说:“不妙,不妙!”
“什么不妙?”铃木问。
“龙头给破坏了。”郭明说。
“什么龙头龙尾?”铃木说:“你在说什么?”
“你没有看见吗?”郭明说:“那边的泥地上,不知道被谁掘了一个大洞,那里是龙头所在,龙头给掘断了!”
铃木手下都哈哈大笑起来,只有铃木本人没有笑。
铃木说:“哦,他们是在那里埋下那只大猩猩的,现在又掘出来带走了,所以留下一个洞。”
“什么猩猩?”郭明问。
“你别管。”铃木说。
郭明说:“这里风水本来是不错的,但这样一掘,就掘坏了。”
铃木不禁微笑:“把这洞填好不就行了?”
“不行,不行,”郭明摇着头:“没有用的,一掘破,龙气就已经泄了。”
“就这样一点点便破坏了一切?”铃木问。
“是呀,”郭明说:“你在这里开工厂,也只会破产收场。这样一掘,那里就变成凶地一块,很快就会惹来兵灾火劫!”铃木那几个手下又哈哈大笑。
“你说得对极了!”其中一人说:“这个地方,的确很快就会遭到兵灾火劫!”
铃木一把揪住郭明的衣襟,把他摇动起来:“郭明,你听着,你别管那许多,你就当龙气还没有破好了,我要看看龙舌的所在,你替我看出来吧!”
“但这有什么用呢?”郭明问。
“我叫你别管。”铃木用力地摇着他。
郭明说:“我以前住在这里,对这儿的地形相当清楚,不过多年没有来,已经不大记得了,而且村中也有所改变,有些旧的屋子没有了,却添了些新的屋子,所以现在要一些工具。”
“你需要什么,只要开口就行了。”铃木说。
他们以三根比较直的树枝、绳子和石头做出一条最准确的垂直线。
郭明就蹲在这条垂直线的旁边,左张右望的,后来又把这三角架搬到别的地方去张望了一次。
这样闹了一整天,郭明在黄昏时才舒了一口气,用手帕抹了抹额上的汗,说:“这里看完了,明天我们再到那边的山上去看看。”
“那我们明天一早起来看好了。”铃木说。
“早上不行,”郭明说:“要下午才行。”
“为什么一定要下午?”铃木沉不住气了,吼叫起来。
郭明耸耸肩:“我也想快一点的,但这一次要用下午的阳光才看得清楚。我们要到那边去看,看看那座山的影子在什么时间到达什么地方。假如是阴天的话,还得改期呢!”
“唉,烦死我了。”其中一个日本打手眼珠朝天说。但他们是需要郭明的,对郭明这一套一点也不懂;郭明怎样说,他们就只好怎样做了。
他们开来了三部大汽车,就以这三部大汽车作为过夜的营地。铃木是想得周到的,他们也带来了粮食,在睡之前先弄一些来果腹。
一直到了第二天的下午,他们出现在另一座山头上。
黄昏,他们又回到了营地,在野火中烧熟晚饭。
对那几个年轻的日本人而言,这倒不算太难受,他们只当是来露营罢了。至于郭明,他则是比较苦。他是一个俘虏,受到的也是俘虏的待遇。双脚用锁链锁了起来,而这条锁链则是绕过车子的一只窗框。他无法弄开那锁链上的锁。
吃过了晚饭,那些日本人一个一个都发出怪叫,在树林中乱劈乱踢,手掌和脚掌所到之处,粗如人臂的大树,也都一棵一棵倒了下去。连那么粗而韧的树身都可以给他们击断,试想郭明又有什么本领能逃走呢?
郭明知道铃木一定不会是来这里开工厂,否则就用不着强逼他来看风水。只要肯出钱,风水先生是不难请到的。
郭明知道当他做好了这件事情后,他们就会杀了他。因为他已失去了利用的价值,放了他又怕他会泄露秘密;但是郭明却又不得不为他们工作。郭明知道自己是难逃一死,但他做了这件工作之后,他的家人就不会被杀。
在深夜里,郭明不禁流下眼泪来。
他在想,这个地方、这里的人,以前的苦难难道还不够吗?为什么偏偏又是这些人带来了新的苦难?
他并不知道铃木与这里有很深的渊源。现在,铃木只是回来罢了。
第二天,憔悴失眠、休息不足的郭明勉强支持着,运用他在风水方面的知识为这些人工作。
而这一天,他的工作完成了。
下午,他呼出一口气,把望远镜交给铃木,说:“你看吧,那一间两层的屋子,有淡紫色的窗帘。”
铃木把望远镜接过来,向他所指的那间屋子望过去。
“唔,就是这一间了?”铃木问。
“是的,”郭明说:“就是这一间。”
“这间屋子似乎是比较新式的。”铃木说:“也许,是在我们日本从中国撤走了以后才建的。”
“我没有骗你,”郭明说:“我看出来的就是这样。龙舌就在那里,屋子什么时候建成,跟风水是没有关系的。”
“你闭上嘴好不好?”铃木说:“谁说你骗我?长谷,你把他带回车子去,别让他吵。”
郭明被拉到他们停在附近的车子那里,他又被锁链锁在车门上。
这边,铃木好象马上忘记了郭明,也不再征求郭明的意见了。他只是拿着望远镜,小心翼翼地对那间屋子瞭望着,看得十分仔细。
“唔,”他终于说:“这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了,就是这间屋子。”
“我们可以把这间屋子占领。”一个年轻的日本人说。
“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铃木说:“我们可以放火把这村子烧掉。屋子烧掉了,村民就不能留下来,非要搬到别处去不可,这样,地皮就空下来,交给我们了。”
“如果还赖着不走的,就杀掉!”另一个年轻的日本人说。
“对了,”铃木说:“我们只要把这个地方占领一天,只要一天时间就行了。在一天之内,我们就可以做完我们要做的事情了。”
“哈哈,”另一个年轻的日本人忽然笑起来:“你知道吗?郭明说得对极了,这个村子果然要遭到兵灾火劫!”
“哎!”铃木不屑地挥挥手:“这不过是巧合!”
他又举起望远镜,望着村子里,忽然诧异地皱起了眉头,吐出了一声咒骂说:“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
“有什么不对?”
“太热闹了,”铃木说:“村子里怎么会这样热闹?有这么多年轻人?”
“对!”另一人说。
“我看,”铃木说:“是他们之中出海打鱼的年轻人回来了。妈的,真倒霉,偏偏在接近成功的时候,又出现了障碍!”
“这算是什么障碍?”一个手下不屑地说:“他们不过是一些脓包,我们一样也可以把他们打走的。”
铃木摇摇头:“不,他们不是脓包,他们都是年轻力壮的人,有的是力气。这样的人,就没有那么容易对付了。而且,人多了,火烧起来,也容易救熄。如果烧不掉村子,他们就不会走。我们的人不多,就是硬冲进去,也没有把握赢的!”
“那怎么办?”他那个手下愤愤不平地说:“难道我们就在这个时候放手?屋子已经找到了,我们不能就在这个时候放手的。”
“我们可以等。”铃木狡猾地微笑着:“他们很快就会再出海捕鱼的,等他们走后,我们再动手也并不迟。”
“但我们有时间等吗?那两个女的,她们一定还没有罢手,她们还在深入调查的,而且已经把林虾捉去了,又和警方联合起来,假如我们被她们追上了,那就不大好!”
“不要紧,”铃木颇有信心地摇着头:“我才不怕她们。她们找不到我们的,我们没有任何线索留下,她们连我们是什么人都不知道,不知道我们在干什么。更不知道我们在什么地方!”
“我已想到个好办法处置她们了,只等她们出现。”其中一人说。
铃木说:“她们不是容易对付的,可以用头脑的时候她们就用头脑,而需要打的时候她们也可以打。”
昨夜,他们在营火旁边晚餐的时候还是有说有笑的,但是今夜,他们却变得很沉默了。还不时用仇恨的眼光看着郭明。
他们认为这些不便是由村中人引起的,而郭明与村中人是同乡,所以郭明也是可恨的了。
铃木却很轻松、很开心,他认为自己已经成功了。
他拿出了一瓶酒来,把一杯酒分给郭明。他那几个手下却反而得不到酒喝。
铃木对郭明说:“郭明,你一定很奇怪,我究竟是来这里干什么的?”
郭明苦笑:“我……没有想,我什么都没有想。”
铃木格格地笑着:“你也不必猜疑下去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
“你……你是用不着告诉我的。”郭明说。
铃木说:“你帮我做这许多工作,假如我不让你知道,这是不公平的,对不对?”。
“你不告诉我也不要紧的。”郭明还是坚持着,他很明白,如果知道得太多,对他是最没有好处的。
他坚持也没有用,铃木还是说下去。
“我的儿子已经死掉了,”铃木说,“早已死掉了!当年我和儿子一起到中国来作战。我的官阶比他高,后来,我因断腿而先回日本去了。”
他叹了一口气:“等我痊愈的时候,战争已经过去了。这是一个遗憾,我不能为国家服务到底。不过,我的儿子还是留下来作战,我猜你会认识他的。”
郭明说:“我怎么会认识他呢?”铃木说,“你以前就是住在这个村子里的,不是吗?我的儿子最后是驻在这个村子里的。”
“哦。”郭明似乎明白了。
“他是这里的司令官。”铃木说。
“但……我记得好象没有一个是姓铃木的。”郭明疑惑地说。
铃木狡猾地微笑:“我也不是真的姓铃木,这一点,你大概也知道吧?”
郭明耸耸肩:“这个世界上的人,各有自己的苦衷。”
“唔,你也同情我的儿子。”铃木说:“你知道吗?我们父子之间的感情是很好的,我在日本养伤,他在这里,我们还是经常通信。他的一切,都告诉我了。”
郭明没有做声了。他开始怀疑,铃木也许喝醉了,不然又怎会这样语无伦次呢?但,铃木是话里有话的。他跟着又说:“你得明白,这世界上的人,总是要为自己设想的,是吗?”
“这个当然了。”郭明敷衍地说。
铃木说:“我的儿子也是很为自己设想的,他在中国的时候,搜集了许多珠宝。”
铃木跟着又说:“后来,他知道没有机会把这些珠宝运回日本了,因为当他回去时,不会以战胜军的身份回去。果然,他就在这里战死了。但是,他在最后一封信里告诉我,把这些珠宝埋在什么地方,就埋在龙舌所在的泥土下面!”
“你的儿子也懂风水?”郭明问。
“不,”铃木摇摇头,“他当然不懂,但是你们村子里面,懂风水的人倒有几个。那时就有个姓袁的。”
“呀,对了,袁老头,”郭明点着头:“他在战后不久就死了;”
“是的,”铃木说:“他死了,这才麻烦。”
“但为什么要埋在龙舌所在的地方呢?”郭明问。
“因为这村子是会变的,”铃木说:“我的儿子知道,我可能要在很多年以后才有机会回来找寻。村中可能会增加不少建设,地方不易辨认,但是这附近的山却很难有什么改变,而龙头尤舌的所在,从山上是一定可以看出来的。”
“哦。”郭明心里想,这一个阴险的老子,也有一个阴险的儿子。
“姓袁的已经老死,这就麻烦了。”铃木说:“我在一年前已经来过这里,但是找不到懂风水的人,而村中也没有人知道龙舌在什么地方,我不能找别处的风水先生,我一定要找本村的人。我是千辛万苦才找到你的!”
“唔,原来你已经调查了一年。”郭明说。
“是的,”铃木说:“我已经查了一年,知道你是唯一能帮助我的人。”
铃木也不是对郭明完全讲真话的,他就没有说他已经找过了招老头,也并没有说如果他找不到看风水的人,就设法把村中的人吓走,占了这块地。
“但是,”郭明说:“仗已经打完了这许多年,为什么你现在才来呢?”
铃木又叹一口气:“打完了仗之后,我们日本人还是那么穷,要到中国来也不容易,旅费更难筹了。”
“唔。”郭明点点头。他也明白,打了败仗以后,日本人捱得多么艰辛,在如何耻辱的环境之中挣扎。
铃木一拳捶在自己的手掌上:“这样一拖,就是几十年了!我想尽办法,挣扎、向上爬,都是为了回来拿这些珠宝!”
“也许,”郭明说:“这几十年的努力,用在做生意上面……”
“我可能发达,是吗?”铃木冷笑:“你有没有发达呢?我有这许多时间,你也是一样,你有没有发达呢?”
郭明回答不出来,铃木这一问倒是问得很好的。
“我告诉你,”铃木说:“这世界上,有些人就是没有机会发达。仗打完了,我们仍然什么都没有,我又无一技之长,也不懂做生意。告诉你,郭明,我在起初那几年,简直穷得差点饿死了!没有错,我的儿子是讲得对的,人应该为自己设想,我们打仗时立了那许多功,官阶那么高;仗打完以后,我们什么都没有了,打仗时出的血汗,没有人欣赏——全忘记了……”
铃木又喝了一大口酒,说道:“不过到了现在,穷是一件已经过去了的事情,我只要把那箱珠宝拿出来——我的儿子告诉我,我两辈子也花不完。我的儿子很懂得鉴别珠宝。我们不会再穷了。你明白吗,郭明?我们不会再穷了!”
郭明只是苦笑,因为他知道,铃木这一个“我们”,可能包括营地上的每一个人,但是偏偏就不包括他在内。
“唉,”铃木挥挥手:“把他带走吧,他笑得不好看!把他锁起来!”
两个年轻的日本人求之不得地把郭明拉走了,因为他们很不高兴郭明有酒喝,而他们却没有。
郭明又给他们锁了起来。
铃木把杯子斟得满满的,泻出了很多。现在,铃木显然是已经醉了。
“你还是去睡吧!”他的一个手下劝道:“要睡足精神才行,明天我们还有工作要做。”
“但……但我还没喝完这瓶酒。”铃木打着呃,把酒瓶举起来:“看,这件是很重要的工作,我必须把这瓶酒喝完,必须喝完!”
但是,他的手却已无法把酒瓶握稳,一滑,酒瓶便掉落在地上,“砰”的一声碎掉了。
“唉!”铃木不屑地挥挥手:“好了,我还是去睡觉吧,睡!去睡!”
还是他的手下们把他扶回了他的铺,让他躺了下来。

林铃与李敏仍然继续努力调查。努力,这是有力量的武器;肯努力,往往一件只有一丝成功希望的事情,也会成功的。
林铃与李敏已经去探访过许多座小镇,却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没有人知道有什么人养有一只很听话的大猩猩。
不过,她们不肯放弃是因为猩猩是有人养的,因此,这个养猩猩的人是一定存在的,这个人究竟躲在什么地方?
这一天,她们又到了这座不大不小的山镇。这是一个相当热闹的地方,当地人都很友善,似乎是个没有恶人的地方。
林铃和李敏坐在那间路边的茶馆喝茶,享受着清凉的山风,真有一种出尘的感觉,她们就象是进入了一个世外桃源。
她们已经向这里的人查问过了,但没有人在这里养猩猩,也没有听说过这回事。
村子里的人有点滑稽的感觉,找寻一个养大猩猩的人,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是城市中人,就会以为她们是疯子了。
林铃和李敏是打算喝完了这几杯茶之后就离开的,但是这一次,运气却自动找上门来了。
有一个村中的孩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进来,到了她们的面前。这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
这个孩子说:“两位姐姐,你们可知道那猩猩到什么地方去了吗?告诉我,那只猩猩现在在哪里?”
林铃把这个孩子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膝上,亲切地说:“告诉我,小朋友,你说的是哪一只猩猩?”
“马戏班里的猩猩。”孩子说。
“马戏班?”林铃说着,与李敏交换了一下眼色。
“对了,马戏班。这不是很合理吗?一只驯服了的大猩猩,除了马戏班之外,还有什么地方更适合容纳它呢?”林铃恍然大悟,自言自语。
“但是,”李敏说:“并没有马戏班演出呀。假如有马戏班演出,怎么我们全没有听到呢?”
“怎么没有?”那孩子说:“我昨天晚上还刚刚看过马戏呢!”
“你看过马戏?”林铃奇怪地问:“在什么地方看的?”
“就在梅花镇。”孩子说;“爸爸带我去的。”
“那么,”林铃说:“这个马戏班现在仍然在梅花镇那边演出?”
“是呀。”孩子说。
“你刚才说什么猩猩?”李敏问。
“本来那里有一只大猩猩表演的,照片也有,但爸爸带我去看时却没有了。爸爸说以前是有的,最近就没有了。”孩子说:“这真可惜,我是喜欢猩猩的,却没有机会看见它!”
现在她们很兴奋,知道有了头绪。
情形是很明显了,那只假扮怪物的猩猩,自然就是来自这马戏班的,最近没有猩猩演出,乃是因为它给铃木借去了,而且死掉了,猩猩的节目就只好取消。村民看马戏并没有看到猩猩,因此林铃她们查问时,他们也没有提起马戏班。
“两位姐姐,你们找到了猩猩没有?”那孩子又问。
“没有呀,”林铃说:“我们是正在找寻,不过还没有找到。你看,我们也喜欢看猩猩演戏,所以我们要把它找出来。”
“我希望你们快点找到!”孩子说。
“我们马上就去找!”林铃说:“我们要到马戏班那里去查一查,看看猩猩究竟是到什么地方去了?”
梅花镇是一个相当热闹的地方,人是不少的。来的人不少,去的人也不少,所以火车的班次是相当频密的。林铃和李敏在近黄昏时分乘火车到达。她们下车时,发觉司马洛已经在车站上等着她们了。
他上前迎接。林铃说:“你的本领倒真不小,比我们还要先到。”
“我乘直升飞机在前一站降落,搭火车到这里来的。”司马洛说。
她们是在起程之前,等火车的时候用无线电与司马洛联络,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的。虽然李敏不大赞成,不过也没有办法了。这已经不是争功的时候,有许多人命都系在此件事情上。
“你来了很久了吗?”李敏问。
“够久了。”司马洛说:“来,让我来介绍你们认识一个人。”
他把林铃和李敏两个女郎领进了车站的餐厅中。那里面已经有一个中年人占着一个位子在等着她们了。
这个人的打扮是土里土气的,外貌也愚愚钝钝的,不过却有着一双灵活而且光芒逼人的眼睛。他的外表是很容易骗人,使人对他轻视的。假如懂得看他的眼睛,就会知道他实在是一个大智若愚的人。
司马洛替他们介绍:“这两位就是林铃小姐和李敏小姐,我早已对你提过的;这位是金先生,他是本地的警察局长。”
大家都客套了一番。
接着她们每人叫了一杯茶。
金局长微笑着,等她们所要的茶送来了,便表情严肃地说:“这件事情,司马洛先生已经对我讲清楚了。他对我讲,也是对的,因为我是警察局长,而马戏班不论到任何的地方,首先就是必须与警局联络。”
“那么,你对这马戏班的人是相当清楚的了?”林铃问。
金局长点点头:“那是当然的了。事实上,我有工作人员和野兽的名单。”
李敏问道:“这一份名单里面,果然有一只猩猩?”
“是的,”金局长说:“他们本来是有一只大猩猩演出的,我也是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去查看的,才知道他们的猩猩原来真的停止演出了。这不算是他们的错,假如他们的野兽名单上添了一只什么,他们才需要通知我。有一只野兽暂停演出,则是不需要通知我的。”
“那么,”林铃说:“我们应该做的事情,似乎就是到这马戏班去查究一番!”
“也许吧,”金局长说:“不过,我还是不赞成你们到马戏班去露脸!”
“为什么呢?”李敏问。
“这一点刚才我已和金局长商量好了,”司马洛插嘴道:“我们不知道这件事是与整个马戏班有关,还是只是与养猩猩的驯兽师有关,而这一点,我们是应该弄清楚的。”
“怎样弄呢?”李敏问道,又不高兴了。由于这情报是她与林铃两个人辛辛苦苦查出来的,然而司马洛现在的意思,却似乎是提议她们退居幕后了。
“我已经派人到那马戏班作例行的调查了。”金局长说:“这个人会特别留意看猩猩究竟是否仍然在马戏班里面。自然,不论猩猩在与不在,他当场也不会有所表示的,他只是会回来向我报告。”
“假如发现了猩猩的确不在那里呢?”李敏又问。
“那我们就先向训练猩猩的驯兽师下手。”金局长说。
“把他抓起来?”李敏问。
“不,”金局长说:“我们得用一点不大合法的手段了,由你们去向他动手,趁他出外的时候把他抓起来,向他问个清楚。”
“自然,”司马洛说:“在我们的手中,非法的事情,我们也会合法地做。这实际上也是在维护法律,所以我们是合法地做非法事情的专家!”
这样,李敏又高兴了,因为她与林铃不是置身事外,而是暗地调查的。
“你们把他抓起来,”金局长说:“问过话之后,就可以知道这只猩猩的事究竟是他的事,还是与整个马戏团都有E
关。”
“这个人常常出来的吗?”李敏问。
“是的,”金局长说:“他不但常常出来,而且还常常到酒馆里去喝酒,一喝就醉,我已经有过一次他醉酒的报告。”
“醉酒闹事?”林铃问。
“没有闹事,”金局长说:“只是醉得一塌糊涂,不省人事,要人来把他抬走!”
“唔,喝酒,”林铃说:“干他这种行业,是不太应该喝酒的,他一定是遭遇到了很大的不如意事。”
“是呀,”李敏说:“例如,失去了猩猩之类!”

那个驯兽师是一个西洋人,这马戏班是从日本来的,团员大部分是日本人,但也有不少其他国籍的人,驯兽师就是一个葡萄牙籍的中年人。
黄昏,他一个人坐在那间小酒馆里,饮着酒吃着花生米。
这个人有时候会悄悄地自己叹气。
偶而,他似乎感觉到酒和花生米都没有什么味道了,便厌弃地停下来。
林铃与李敏这时候正在街上,黑暗之中,远远地监视着这个人。
去负责调查的那个人已经证实猩猩果然不在马戏班了。
“他一定是在怀念他那只猩猩!”李敏说。
“这样听话的一只猩猩,和他一定是好朋友。”林铃说:“猩猩死了,他发愁是应该的!”她们正这样说着,那个驯兽师站了起来,付了账,迈着踉跄的步子,离开了那间酒馆。
走到街上,他停了下来,向右边望望。林铃和李敏都知道他是望什么。那马戏班就在右面。
本来他应该是在马戏班里演出的,受到许多人的鼓掌和喝采,但是现在,就因为他的猩猩不见了,他就不能演出,也不能接受人们的鼓掌和喝采了。
他望了一阵,然后转身,朝着与马戏班相反的方向走去。大概在马戏班演出未结束之前,他是不愿意回去的。
林铃用手肘碰了碰李敏,说:“好了,我们去吧!”
两个女郎穿过阴影,向那人的前方绕过去。
那人低着头又走了一段路,一抬头,发现两个女郎站在他的前面。
“先生,”林铃对他微笑:“我们有些事情想跟你谈谈,你可以来一趟吗?”
在晚间,有两个如此美丽的女郎这样来搭讪,相信任何男人都会认为是求之不得的事,是一种艳遇。然而这个人的反应却不是喜悦,甚至并不感好奇。他只是吃惊地连忙扭头望望周围,一转身拔脚就逃。
“他知道我们是谁?”林铃低声对李敏说:“不能够客气了!”
两个女郎分开来,李敏还在他的后面,林铃则向他的前头包抄。结果,是李敏先追上这人。她喝叫一声、飞身一跃,两脚伸在前面,好象一枝火箭似地向前直射出去,她的脚踢中了那人的膝后神经特别敏感的部分。那人叫了一声,爬在地上跪倒下来。
李敏在他的旁边站定,一手执住了他的脖领。那人的喉咙间发出一阵愤急的咆哮,站了起来,一转身,就向李敏挥出一拳。虽然他是一个驯兽师,偌大的猩猩也被他驯服了,但在打架方面,他却似乎没有什么研究,李敏并没有怎样用力招架,只是把他的衣领又扯了一下,这人便打着转,撞到一间屋子侧面的墙壁上,墙壁把他弹回来。
但李敏仍不肯停手,又在这人的肚子上击了一拳。
这人痛得捧着肚子,蹲了下去,在地上缩作一团。李敏再度拳起了拳头,她似乎舍不得收手,要继续打个痛快。
这时候林铃赶到了。林铃连忙拉住李敏的手,低声喝道:“好了,好了,李敏,别乱来了!”
李敏只好停了手。
林铃向四面望了望,发觉街上仍然没有行人,还没有人知道这边出了事。
林铃低声对李敏说道:“我们把他带走!”
于是,两个女郎每人执住那人的一条手臂,把他提了起来,走向镇外的荒地。
那人连挣扎的气力都没有了,只是嘴巴里发出了“呀呀”的声音。
她们把他带到了草丛的后面,离开最接近的一间屋子也有相当的距离。在那里,他即使叫喊起来,也不容易被人听到。
两个女郎把他丢在地上。这人很勉强地要爬起身来,但没成功。腹部还是痛得很,所以他只好弯腰坐了下来。
他可怜地哀求说:“你们……你们想干什么?”他虽然是葡萄牙人,中国话却也讲得不错,也许他已经在东方混过不少日子了。
“你已经知道我们是谁,”李敏冷冷地说:“你当然也知道我们要的是什么,所以,你还是不要装蒜了!”
“我……我……”那人讷讷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这种情形下,谎是显然撒不成的,然而他又不愿意自动承认什么。
“我们要知道那只猩猩的真相。”林铃柔声地说:“就是曾到村子里去假扮怪物捣乱的那只猩猩。这一点我们是可以肯定的,你是训练猩猩的人,只有你有能力这样主使那只猩猩,所以你一定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你还是不要瞒我们为妙!”
李敏举起拳头。
“不……不要,”他忙说:“别打!我告诉你们好了!你们要知道什么,我告诉你们。你们既然已经找到这里来,我反正也是逃不了的!”
“我们要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林铃说:“马戏班是跟这件事情有关系的吗?”
“不,不,只是我!”那人说。
“还有谁?”林铃问。
“吉村。”那人说:“主要是吉村。这整件事情都是吉村主使的!”
“谁是吉村?”林铃和李敏都一齐开口问道。
“吉村就是……”那人耸耸肩:“我猜你们认识的是铃木,但他的真姓是吉村。”
“哦!铃木,”林铃点点头:“这件事情,原来果然就是铃木主使的,那么,铃木究竟想干什么呢?”
“那些宝藏……”那人说:“他想取回那些宝藏……”
“宝藏?”林铃和李敏都惊异地看着他。
那人就把宝藏的故事说了出来。他讲的和铃木告诉郭明的完全相同。当他说完之后,林铃和李敏面面相觑。
“但你不是日本人,”林铃说:“你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呢?”
“我和吉村——铃木是老朋友,”那人说:“他邀我和他合作,我主使猩猩配合他的计划,他分给我一点钱。这又不是什么谋财害命的事,所以我答应了。”
“还说不是谋财害命吗?”李敏冷冷地说:“你们本来的动机就是谋财,后来还害了好些人命!”
那人苦笑:“起先我也不知道的,后来出了事,也不能退出了。老实说,我比你们还后悔,猩猩是我的好朋友,我是从小把它养大的,现在,这位老朋友已经死了!”
“杀掉你这位老朋友的人现在就在你面前了,”李敏威武地说:“就是我们,你想怎样?”
那人摇摇头:“算了吧!猩猩已经死了,不论杀多少人也不能把它救活了。而且,这也是我自己的错,我也不能怪你们。我不应该做这种事情,如果不是穷,我也不会这样做,你知道吗?马戏班不是好做的生意,我们就连饭也吃不饱。你们也许不知道,动物是要吃很多东西的,而且一定要吃,我们就是自己饿肚子,也得先把它们喂饱的!”他简直要哭出来似的。
“别说废话了,”李敏不屑地说:“这个吉村现在到哪里去了?快说出来!”
“我不知道!”那人说。李敏的拳头一晃,他又慌忙补充:“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他现时在什么地方,但他说过要到村子那边去的!”
“去干什么?”
“他带了那个郭明去替他看风水。”那人说:“看准了之后,他就要动手。”
“他怎么动手?”林铃说:“村子里是有人在的呀!”
那人恐惧地霎着眼,迟疑着,但是李敏一晃拳头,他又不得不说了。
他说:“他这个人原来是什么都敢做的。他请来一个潜水好手,替他在海湾中制造海怪把戏。这个人的利用价值完了,他竟然就把这人杀掉灭口!我看,将来他也会把我杀掉的,这并不是很意外的事情。总之,他现在是打算放火烧村子;村子烧掉了,村中的人就会离开,那时他就可以把宝藏掘出来,而不会受到打扰了!”
“我的天!”林铃低声叫了起来:“假如你是骗我的话……”
“我没有骗你!”那人说。

“给我望远镜!”铃木不耐烦地喝道。他的一个手下把望远镜递过来。
铃木通过望远镜所见的,是海面上空无一物。
“他们已经走了!”铃木说。今夜,他们的计划可以进行了。不过,铃木认为还是小心一点好,因为村子里如果烧起火来,远远在海上也可以看到火光的,那些渔船会折回来救火,那就会把他们的计划都破坏了,因此,他们必须等待那些渔船离开了视觉范围才能行事。
现在,既然用望远镜也看不到那些渔船了,那么,它们一定是已经走得很远了。
“好了,”铃木说:“我们走吧!”他手下的两个人走到车子那边去拿东西。他们从车上拿下来了一桶一桶的汽油,这些汽油是他们回到市区去买回来的。
“老板,”其中一个手下走近铃木,低声说:“现在,我们可以把郭明杀死了吧?”
“不!”铃木摇着头。
“为什么不呢?”这个手下说。
“不,”铃木说:“假如我找不到宝藏的时候,我还是要跟他算账的!”
他们每人提着两桶汽油,就向下面的村子进发。
这是一件很容易的工作。深夜里,没有人会出来,人人都躲在家中睡觉了,尤其是在这么一个很寒冷的夜晚。
那边,郭明正坐在车子的后座上,两手还是锁在车子的窗框上。他知道他们正在打算干什么,而他也希望能够加以制止,然而他却不能。
铃木仍然拿着望远镜在瞭望。
他从望远镜中看着他的手下到达了村子,他们在村中散开了。他看见其中一人正在村子最外面的一间屋子的屋角倾倒汽油。
这是第一步,大家倒好了汽油之后,一声暗号,就可以一齐把火点燃起来。
铃木看见他的一个手下,忽然打着滚,从一间屋子的后面跌了出来,闯进他的视线之中。
跟着,一个身材窈窕,穿着紧身黑衣的女郎也出现了。这个女郎就是林铃。
那个倒下的人,刚刚要爬起身来,林铃就已经飞身而至,一脚踢向他的喉咙。
那人的喉咙间着了一脚,又倒了下去,再也爬不起来了。接着,刚才正在倾倒汽油的那个人也跳了起来,一脚踢向林铃。
林铃侧身一闪,伸直了一只手掌,向这人的腿扫了过去。铃木看得出,这一掌的力量是非常大的,如果这人的腿不能及时缩回来的话,就很麻烦了。
还好,这个人的腿已经及时缩了回去。他就这样与林铃斗在一起,一时间,两个人似乎斗成了平手。
铃木的额上冒出冷汗。
铃木不明白林铃怎会忽然之间出现,不过他知道,这个女郎一出现,他的全盘计划就要完蛋。因为跟着林铃而来的一定还有警探之类的一大堆人。
接着,铃木又看见了另外一个男人,他打不过他的手下人而逃走,这就使铃木不由地有了一些快意。
铃木这一个手下人的胜利也维持得并不长久。由于这个被追的人忽然转身,停了下来,从怀中拔出了一把手枪,指看铃木那个手下人,嘴巴里叫了一声。
铃木的手下人也停了下来,迟疑着,但随即就发起狠来,张大了嘴巴,似乎也是在大声叫喊,跟着就腾身一跃而起,向那男人飞过去,一脚伸在前面,准备把那个男人踢倒。
“不!不要!”铃木痛心地叫了起来。
他那个手下人自然听不到,而且就是听到也太迟了。那个拿枪的人绝对没有迟疑,他的枪口马上吐了两次橙色的火焰。
铃木的手下人在空中打了一个转,就跌了下来,撞在地上,再也没有爬起身。
铃木没有再看下去,他放下望远镜,向车子跑去。完了!他的计划完蛋了。
郭明呆呆地看着铃木跑过来,他没有机会看见村子里的情形,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铃木跑得如此狼狈?
铃木没有看郭明一眼,就登上了另一部车子,开动了,飞驰而去。
在下面的村子里,铃木的手下人正陷入了苦战之中。他们的对手有林铃、李敏、司马洛及三个莫先生的人员。林铃等三个人的本领与他们周旋是绰绰有余的,莫先生的三个人员比较差,但是,他们在拳脚上所差的,却可以用枪来补足。
“哇!”一个年轻的日本人尖叫了一声,被李敏当胸踢了一下,撞在一间屋子的墙壁上,又弹了回来,而李敏刚好第二次跃起,当胸又是一脚。
“砰!”这个日本人又与墙壁撞了一下,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砰!另一个年轻的日本人的大腿上中了一枪,蹲了下去,爬不起身来了。
“你们赶紧投降!”林铃大声叫道:“降投吧!你们逃不了了!”
但余下来的日本打手仍然继续抵抗着。他们慌乱了,不知所措,只会狂冲乱闯,希望突围而去,决不肯屈服。
此时,天空中出现了一架直升飞机。
这也是莫先生的人员开来的。
林铃与李敏及司马洛带来的那几个人,悄悄地赶到村中来。他们不敢大队而至,因为人多势众,难免打草惊蛇,因此他们只是准备好了大队人马在附近,一等有所发现的时候才召来。现在已有所发现了,他们就用无线电把这些人马召来了。
先来的就是直升飞机。
直升飞机飞到了村子的上空,投下了照明弹。在照明弹的照耀下,飞机上的人就可以相当清楚地看到村子里的情形了。他们看到那几个日本打手已经全部被制服。
村中的人仍没有一个出现。打斗时的吆喝声和枪声,再加上现在直升飞机的引擎声,村中的人一定都听到了,他们只是不敢出来看。
近来可怕的事情实在发生得太多了,而且总是发生在晚间,恐怖的印象仍然存在。
这样也好,可以使林铃等人爽爽快快地做他们的工作,不必受到打扰,起码不必担心枪弹会误伤村中的人了。现在林铃等人就要他讲出铃木在什么地方。
这个日本人招供了。他说:“他就在山上!我们有车子在山上的,他现在正用望远镜看着我们!”
司马洛吃了一惊,连忙把无线电通话器拿起来,与直升飞机上的人通话。他说:“下来!快下来!马上下来!”
直升飞机马上就在村中的空地上降落了,林铃、李敏和司马洛都登上了这架直升飞机,而直升飞机上的六个人却下来了,他们去处置那些被制服了的打手。
直升飞机又升空而起,向那个日本打手所指的山上飞去。在月光下,他们很容易就看到铃木留下来的汽车——只有一部汽车。
林铃说:“既然他是由望远镜看着我们的,当然知道失败,一定开车逃走了!”
“是的!”李敏叫道:“看!那边!”
果然有一团尘土正在扬起来。是一部汽车在地上急行而带起来的尘土。那边不是公路,但那部车正在向公路方面进发。
这并不是一个汽车来往很多的地区,既然看到了一部汽车,那就可以肯定,那必然是铃木所驾驶的了。
于是直升飞机改变了方向,向这车子的方向飞去,自然,直升飞机要追一部汽车,是一定追得上的,尤其汽车又行驶到泥地上。
很快,直升飞机就到达了这部车子的头上,低飞着。
直升飞机接近时,驾车人连行驶的方向也把持不定了,并且开得更加快,想逃出直升飞机的追踪范围。可这显然是逃不脱的。
“别放过他!”李敏咬牙切齿地说:“这可恶的东西,千万别放过他!”
“他是逃不掉的。”司马洛说:“让我拿扩音机来劝劝他吧。”司马洛把扩音机打开:“听着,我们是警方人员,请你停车接受检查!”
直升飞机的引擎声虽然很响,但是扩音机把司马洛的声音扩得很大,因此下面的人是应该听得见的。不过,此人还是充耳不闻,而且尽量把车子开得更快。
“他一定疯了!”李敏说:“你以为他能逃到什么地方?”
“不要紧,”司马洛说道:“我们用不着急。他的汽油总有用完的时候,我们一直跟着他就行了!”
直升飞机好象一只古怪的大鸟,一直飞在那部车子的头上,飞得很低,机腹下的脚架就象快要触到车顶似的,这给驾车的铃木以很大的精神威胁。
车中的铃木心慌意乱,他的嘴巴不停地动着,在发出对方听不到的咒骂。
接着,他看到公路就在前面了。车子在崎岖的泥地上又跳了几次,跳到了公路上,就沿着公路飞驰,而这时车子就平稳得多,也快得多了。
公路象是一条永远无尽的黑色带子,铃木转了一个弯,又一个弯,走了一里又一里,仍然没有尽头。
头上,司马洛刚刚把无线电的对讲机放下来。
“我已经和警车联络好了,”他对林铃和李敏说:“他们已经在前面把路拦住了,他是逃不掉的!”
直升飞机继续跟踪着铃木那部车子,几十里路,对汽车来说,是不算长的。
很快,十里路走完了,直升飞机上的人居高临下,首先看到前头拦路的警车。
那里是一个很好的地点,路面特别狭窄,两边都是崎岖的岩石,铃木是不能驶上路边而绕过三部警车的。
警车上的警察已经下了车,站在路边等着。
铃木迟疑了一下,把车子慢下来,但随即又加速,显然他是把心一横,车子快速前冲,象一枝火箭似的。
“这傻瓜!”林铃在直升飞机上叫:“他要自杀!”
铃木的车子一闪就到,向那两部警车的车头之间一撞。铃木的车头锡纸似地皱了起来,但是那两部警车也给撞开了。铃木的车子冲了过去。
铃木的车子又前进了一段路,就发觉前头是一个很急的拐弯处,他便连忙踏下脚闸,减低速度,以便安全地转过去,但是脚闸不灵,显然是因为那一撞而坏了。
他拚命扭动方向盘,但车子还是转不过去,车子冲出了弯路,冲下一片斜坡,斜坡尽头就是一座深谷,车子直冲下去,在快到尽头时撞到了一块大石。
但是奇迹好象出现了,铃木并未因此而死掉,这一撞使车门弹开了,铃木好象一只鸽子似地飞了出去,与车子分离。车子越过斜坡的尽头,坠到了深谷之中,铃木则跌在斜坡上,仰面而躺。他的右臂已经断了,但是他没有死。
他的生存能力倒是很强的,他醒来时发觉自己躺在医院里,虽然活着,但身体麻痹,不能说话也不能动,他知道这是因为麻醉药的药力未过。
门打开了,女护士领着林铃与李敏一起进来。
一看见她们,铃木心里就不舒服。
李敏吃吃地一笑:“铃木,你怕我打你,你放心好了,不会的,我们是来告诉你一些消息的。假如你听得懂,你就霎霎眼睛吧!”
铃木霎霎眼睛,表示听得懂。
李敏说:“那些珠宝,我们已经掘出来了。很大一批,假如你拿到,你这一生便可过王爷的生活。但是现在轮不到你了!”
全文完


发表于 3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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