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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库] 冯嘉《水坟》奇侠司马洛系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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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4 天前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水坟/冯嘉

为帮朋友 惹祸上身
司马洛最不喜欢见到的其中一个人就是薛利。
薛利这个人是一个小白脸型的人物,虽然有些人是与外表不同的,但薛利的外表则是与他的为人一样,也是一个小白脸——喜欢花女人的钱,而且不择手段,不讲道义,什么事情都会做得出。
他甚至不愿听到薛利的声音,尤其是薛利的声音大清早就来了。司马洛昨晚睡得很迟,电话铃声在清早响起来,是分外刺耳的。
薛利说:“司马洛先生,你可以到我家来一趟吗?”
“来干什么?”司马洛问:“又要我打你一顿吗?”
司马洛是曾经把薛利揍过一顿的,有一次薛利勾引了司马洛一位朋友的妹妹,事后竟然拍下了照片,司马洛去把照片和底片都拿回来了。
薛利是一个人中之狗。
“我们是朋友呀!”薛利说:“我想你帮我一个忙。”
“想要我帮你的忙?”司马洛说:“你出得起我的价钱吗?”
“司马洛先生,”薛利要哭似地说,“我知道你这个人不是讲钱,而是讲交情的。”
他这话则是含有若干威胁成份在内的。因为以前他算是帮过司马洛一个忙,司马洛要找寻一个躲了起来的人,这人与薛利是同一类,而这个人是要薛利才有把握找到的。虽然那一次,司马洛也有付钱给薛利。
“妈的!”司马洛说:“你要我帮你什么忙?”
“金小姐在我的床上,”薛利说:“她饮醉了,我弄她不走。”
“是哪一个金小姐?”
“金显来的女儿金素喜。”薛利说。
“老天!”司马洛说:“你这只小老鼠,想去咬恐龙一口?”
“不……不是这样的,”薛利说:“你不明白……”
“这不要紧,”司马洛说:“这个忙我是可以帮你。你想我通知金显来还是通知金素喜的丈夫葛家辉呢?他们两个人都可以把你剥皮拆骨,制成喂狗的罐头!”。
“千万不要,”薛利说:“不是这样的!我——你听我讲,我就是不想让他们知道。”
“你不想让人家知道,你就不要做。”司马洛说。
“司马洛先生!”薛利说:“你不替我想一想,也替金小姐想一想吧。假如这件事闹起来,对她也是没有好处的。”
“唔!”司马洛说:“那你想让我怎样做呢?”
“我想请你送她回家!”薛利说。
“真好笑!”司马洛说:“你搞完了,要我来负责?”
“不是这样的,”薛利焦急地说,“你来看看就知道了,在电话里很难讲得清楚。”
“好吧!”司马洛叹口气放下听筒。

金素喜年纪大概二十五岁上下,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即使在睡着了的时候,没有什么机会做仪态表情,仍然是很美丽的。司马洛站在薛利的睡房里看着躺在床上的金素喜。
薛利果然是没有说谎,他没有跟金素喜睡过。
因为,金素喜身上的衣服仍然相当整齐。
不错,在床上躺过,当然是不会象出街时那么齐整的,衣服虽是有点乱,但这种乱并不是把衣服脱下来再穿上的那种乱,一个女人,醉那么长时间都不曾醒过来的话,她自己就完全是一动也不能动了。别人替她把衣服脱下再穿上的话,是穿不到这个样子的。
事实上薛利本人也没有脱下衣服,他还是穿着一身米色的西服,只是领带已经解松了,而看他这一身衣服皱纹的程度及他的神情,他似乎是通宵未睡过的。薛利说:“我也是刚刚回家,就发现她睡在我的床上,我在跟朋友玩扑克!”
“那你的朋友不是可以证明了吗?”司马洛说。
“可以是可以,”薛利说:“但是,谁会给我机会证明呢?他们正在找她,假如知道她在我这里,他们会跟我讲道理吗?我不能够吃这眼前亏,而且,我也实在是冤枉的呀!”
“但是,”司马洛说:“金素喜又怎能擅自进你家呢?”
“她有我家的门匙。”薛利说。
“啊!”司马洛说道:“你还是搞了她!”
“不!不是这样的!”薛利苦恼地挥着手:“你得听我说,我是不敢碰她的。正如你所说,我不敢咬这恐龙。她是跟我一位女朋友相熟,我这位女朋友有我家的门匙,我有时晚上不回家,她们就借我的家来睡。她现在拿了门匙跑到我家来了。”
“她跟你的女朋友在你的家里睡?”司马洛说:“为什么?”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薛利说:“她的私事我不想再多提。总之我没有碰过她,我也不敢碰她。你帮帮我,把她送回家去就没事了!”
“唔!”司马洛说:“她家里的确是有点问题的,很好,我替你把她送回家去吧!”
“多谢!”薛利如释重负。
“手续费一千元!”司马洛向他伸出手掌说。
“你在开玩笑!”薛利苦着脸说。
“我不是开玩笑,”司马洛说:“你自己也是什么都讲钱的,现在通货膨胀,万物腾贵,再过几分钟,价钱可能要涨一倍了。”
“一千元!我是赌输了钱回来的。”薛利说。
“你是赢了钱回来。”司马洛说。
“你怎么知道?”薛利问。
“你的钱包放在那里,”司马洛说道:“看上去很鼓,难道里面塞的是些报纸吗?”
“唉!你这个人——”
“这价钱只维持一分钟,”司马洛说:“一分钟之后就要涨价了!”他举起腕表来看着。
“好吧!好吧!”薛利只好把钱包拿来打开,里面果然是满满地塞着钞票的,他取出一千元给司马洛。
“多谢!”司马洛微笑,接过了,塞进袋里,走到金素喜的身边,皱皱眉头:“呃!她昨夜一定是把一整瓶酒喝光了。”因为她呼出来的酒气很浓。
“假如我是她的好朋友,”薛利说:“我就会劝她别喝那么多酒,她是心里不舒服,所以才把那些酒喝下去,但是酒帮不了她的心,很快,她的胃也会坏,而心还是碎的。我有过这经验,我最清楚。”
“为什么不叫你的女朋友劝劝她呢?”司马洛问:“她们不是好朋友吗?”
薛利耸耸肩:“我提议也是没有用的,这里面有一个问题困扰她,假如问题不解决,她还会继续灌黄汤。”
“我想你是说得对的,”司马洛说:“这世界上,有困难的人太多了!”
他把金素喜抱了起来,扛在肩上。这也就是司马洛最后一次看见薛利,但他当然是不知道的。

金素喜的父亲金显来有一间很大的屋子,而屋子周围又有很大的园地。那片地皮大概有四个足球场那么大吧,而其中有美丽的园林。有些人在外面看,大都以为住在这样一个地方一定会快活得有如住在仙境里,实则并不是如此。住在这里的人,也有他们自己的烦恼,否则金素喜也不会喝得大醉而睡在别人家里了。
司马洛的车子一直驶到那屋子的门口,金显来已经在屋前的台阶上等着了,与他在一起的是两个年轻的男女,这双男女象是一对夫妇或是情侣,这是因为他们的年纪差不多,但实际上那个年轻的女人是金显来的继室,而那个年轻男人就是金显来的女婿葛家辉。
金显来是一个高大而健壮的人,虽然年纪已经不轻,但是仍很壮健,通常做大生意的人都是如此的,尤其是白手兴家的。假如不是有过人的精力,就不能创下事业,还能够保持。
葛家辉也很高大强壮,一副运动家的身材,没有人怀疑他精力不充沛,但是头脑是否很精明,却是有疑问的。
金显来的继室则是年轻美丽而又世故,司马洛记得她叫菲菲。没有人知道菲菲的来历,但司马洛看得出她的世故正是因为她有机会接触过许多人情世故,也许经历过风尘。
三个人的反应都不相同。葛家辉大吼道:“你!你把我的太太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金显来说:“司马洛,是你把她送回来,我很意外!”
菲菲则是一手扯着葛家辉,因为葛家辉看去象要冲过去动手挥拳似的。她说:“你不要蛮来,难道你还蛮得不够吗?”
她随即首先冲上前去,拉开车门,抱着金素喜,关心地说:“素喜,你——你没有什么吧?”
“她没什么,”司马洛说;“她只是喝了应该分一个星期喝的酒!”
“你!”葛家辉又吼道:“你灌她喝酒?”
“没有人灌她,”司马洛说:“你也知道她不是被抓去的,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问题,但假如你不把问题解决的话,这种事情还是会再发生的,你也不能怪人家!”
菲菲对他说道:“你还不把她抱上楼去?”
金显来也吼道:“你没有听见吗?”。
葛家辉恨恨地瞪了司马洛一眼,就把金素喜抱了出来。他是那么的强壮,抱起娇小的金素喜,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他就把她抱上楼去了。
“司马洛!”金显来说:“你进来,我有话跟你讲!”
“我不是为你工作的,”司马洛说:“你不要这样命令我。我已把你的女儿送回来了,我也要走了!”
“你欠我一个解释!”金显来吼道。
菲菲说:“司马洛先生,我们很感谢你,请你进来喝点饮品可以吗?”
“唔!”司马洛说:“你们这里,总算有一个懂得礼貌的人!”他微笑着走进屋中。
“你吃过了早餐没有?”菲菲问。
“我昨夜很晚才睡觉,”司马洛说:“现在没有什么胃口。假如不太麻烦的话,请给我一杯咖啡好了。”
“咖啡有现成的,”菲菲说:“我们也正在喝咖啡。我们都正在担心素喜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了。”
“以你们身上这样的打扮,”司马洛在那舒服的大沙发上坐下来,说:“我还以为你们是正在饮酒。”
因为他们夫妻及女婿三个人都还穿着晚礼服,而此时是清晨。
菲菲在司马洛的面前放一杯咖啡,说:“昨天晚上我们有一个酒会,闹了一个通宵,客人走了之后就不见了素喜,我们正在为她担心!”
“她也不是小孩子了,”司马洛说:“担心什么呢?她有权利到她喜欢去的地方,也知道什么地方是她不应该去的。”
“也许,”菲菲说道:“她认为她应该到你那里去,但是,她到底是一个有丈夫的……”
“这个我不担心,”金显来说:“司马洛不会占她的便宜,司马洛不是这样的人。”
“多谢!”司马洛说:“以我们的交情来说,你太信任我了!”
因为司马洛与金显来不过是在高级俱乐部中的牌局上结识的,他们一起赌过几注的扑克,如此而已。
“我听过关于你的事情,”金显来说:“我知道什么事情是可以信的,什么是不可以信的。现在,你要告诉我,她到什么地方去过?”
“她没有做过什么!”司马洛说:“她饮醉了,我找到她,把她送回来了。”
“在什么地方找到她?”金显来问:“跟谁一起?”
“总之她是回来了。”司马洛说。
“但我必须知道!”金显来说。
“假如你想心里舒服的话,”司马洛说:“那么我可以告诉你,收留她的人,我已经替你教训过了!”
“你听我说,”金显来道:“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你要多少钱,你开口好了,替我查一查是谁在搞她。”
司马洛叹一口气,道:“我不想做你的生意,金先生,不过我可以免费赠你一句话,原因不是在外面,是在这里。”
“这里?”金显来四面望了一眼,“谁?”
“你是其中之一,”司马洛说:“你在你的公司里也许可以大声命令,但在这里,有些事是应该留些余地,不能不顾对方的面子的。即使是我,我也不喜欢你的态度,因为我不需要你的钱,我不想做你的生意。”
“我大声命令?”金显来说:“命令谁?”
“我不知道那么多,”司马洛说:“不过我刚才就看见你指挥你的女婿。”
“你的确是这样,”菲菲对金显来说道:“即使是在公司里,你也是这样对他的。”
“因为他要靠我,”金显来说:“他只不过是一个穷小子,我把女儿嫁他,我给他一份高薪的工作。”
司马洛要制止他已经太迟了,司马洛看见金显来的女婿葛家辉在楼上的楼梯口刚刚现身,又退回去了,金显来则是背向着楼梯,所以没有看到。
司马洛说:“你用不着告诉一个外人这些事情。”
“司马洛的话是很有道理的。”菲菲说。
“我是一家之主!”金显来说:“我喜欢怎样做就怎样做。”
司马洛耸耸肩站起来:“我也该走了。”
“你坚决不肯替我做这件事情吗?”金显来皱着眉头看着司马洛,显得很不高兴。
“我已经替你做了,”司马洛说:“我不是已经对你说明了,情形是很简单的吗?问题不是在外面而是在这里面。”
“好,”金显来说:“你不做,我自己也会做的,我可以找别人去做。”
“你用不着找什么人,”司马洛说:“也许你跟你的女儿谈谈更好。”
“她什么也不肯告诉我的。”金显来说。
司马洛耸耸肩,不愿意与这个冥顽不灵的老人谈下去。他正要走向门口的时候,另一个美丽的女人在楼上出现了。她也穿着晚服,而头发略为凌乱。她说:“司马洛,等我一等好吗?”
司马洛呆呆地看了她好一会:“怎么,你也在这里?”
“我昨天晚上在这里喝了很多酒,在客房里睡的。”她说着,一面走下楼梯:“你既然要走,就送我一程如何?”
“很好!”司马洛说。
金显来说:“我猜,也用不着我来介绍了。”
“我们是老相识,”那女郎说:“假如你有什么事情要他做的话,你只要通知我,他是最听我的话。”
金显来显然不相信她的话,否则也许会叫她去说服司马洛了。
她挽着司马洛的手臂,与他一起出去。这个女郎叫宋玲玲,司马洛在两年前曾经有过一段时期与她很亲热,她喜欢在上流社会的圈子中混,后来她结识了一个富豪公子,便与司马洛分手了,她说她希望结婚,嫁入豪门,但是后来司马洛对这头亲事并无所闻,对她这个人的下落亦无所闻。今日,又意外相逢了,世间事真是何其巧合。
司马洛开动了车子,说:“我还以为你已经嫁人了!”
“事情的发展不如理想,”宋玲玲说:“我一生都是这样的了,我计划的事情,结果总是不如我的理想。”
“也许,”司马洛说:“你订的标准太高了一点!”
“也许是太低,”宋玲玲说:“假如我心头高一点,决定跟着你,那么……也许我现在还是跟着你的!”
“这算是很高的标准?”司马洛说:“多谢你,这似乎还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这样说的。”
“这是真心话。”宋玲玲说。
“唔,”司马洛说:“我走这一趟,也总算不是没有收获,我找到了你。”
“你真的没有碰过金素喜吗?”宋玲玲问。
“不要这样对我讲话,”司马洛说:“难道你连我都不信任吗?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为人是怎样的。”
“也许你讲得是对的,”宋玲玲说:“你的为人的确不是那样的,那件事你也讲得很对,其实错是错在金显来的身上。他做人不能够这样蛮,不管他的女婿是有本领抑或没有本领,他都不应该老是提醒人家·正在倚靠他。”
司马洛叹一口气:“这个世界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别人家里的事情,也很难管得了那么多了。告诉我,你现在有要好的男朋友吗?”
“假如有——”宋玲玲说:“那我在金显来家里干什么?”
“讲起来,你究竟在金显来家干什么呢?”司马洛问。
“他家开派对,我去找寻刺激。”宋玲玲说。
“找到了没有?”司马洛问。
“看我的样子,象找到了没有呢?”宋玲玲说。
“以你这样的一个女人,”司马洛说:“你似乎应该是很难摆脱男人的纠缠的,你会找不到男人吗?”
“随便找一个,那当然可以找到啦!”她说:“可惜我的要求又是比较严格的!”
“你现在又严格起来了,”司马洛说:“我应该送你到什么地方去才算是合标准的呢?”
“我到你家去洗一个澡可以吗?”她问。
“哦?你目前没有地方住吗?”司马洛问。
“我不喜欢回到只有我一个人的地方,”她说:“你知道,寂寞是比穷还痛苦的!”
“这两种痛苦是难兄难弟!”司马洛说:“又穷又寂寞,那才是最痛苦的。”

两小时之后,司马洛坐在床上,吸着香烟,看着蜷伏在他身边的宋玲玲。她洗过了澡,还没有穿上衣服,现在看来象又需要再洗一个澡了,因为她出了很多汗。但她还是选择先睡一觉,她昨夜睡得不够,而经过了一番狂欢之后,她已经很疲倦了,她好象一只满足的小猫似地睡着,司马洛奇怪,为什么有的人不必天天做几次运动,又不必戒夜生活却仍能够保持青春,她就是这样的人。他感到好象才是昨天与她分手,她的身子并没有变。
人的离合真的是很奇妙的,他几乎已经忘记了宋玲玲,但是现在,他们又遇上了。而他们仍然象以前那样亲密——也许仍然会象以前那样分开?
不过,这样的离离合合,相信不会有很多次,因为女人的青春是维持得不长久的,下一次再见她,可能她已不美丽,变得人老珠黄了。男人则是反而比较耐老。
司马洛自己也有些倦意,正打算吸完了这根香烟就睡一会的时候,床头的电话却刺耳地响起来。他抓起听筒,那边一个尖锐的声音说:“司马洛,你得来救救我!”
这个声音是受到了极度的恐惧影响而变成那么尖的,司马洛也要两秒钟之后才听出是薛利。
他说:“薛利,怎么了?又有什么女人躺在你的床上吗?”
“不是,”薛利说:“假如是你拿了那件东西……你叫金显来的人放过我好吗?他们正在要追杀我!”
“别胡说八道吧!”司马洛说:“金显来不会叫人杀你,他自己有钱有地位,杀死你这样一个人?事情闹大了的话,对他自己并没有好处。”
“你不明白!”薛利说:“假如不是我逃得快,我就已经死掉了!”
“究竟你说我拿走了一件什么东西?”司马洛问。
“我也不知道!”薛利说:“他们一定是疯了!呀——”
这一声大叫使司马洛汗毛直竖,连忙问道:“薛利,薛利!你怎么了?”
没有人应,那边似乎有许多杂声,后来,几秒钟之后,电话就“格”的一声截断了。
司马洛以微微发抖的手指又拨了一个号码,拨到薛利的家,幸而他有特别好的记忆力,许多电话号码,虽然不是常用的,他也用不着翻查电话簿就可以记得,但是这仍是没有用,薛利的家并没有人接听电话。
电话玲声响了许久,司马洛相信是不会有人接听了,便挂断了,然后又打了一次,这一次他是打到警局去的。
他找的是顾探长,顾探长说:“哦!司马洛,是你!现在还是早上,一天刚刚开始,心情又给你破坏了。”
“我并不是每一次都是给你带来麻烦的。”司马洛说。
“好!那就最好了。”顾探长说:“这一次,你又要告诉我一个什么好消息呢?”
“呃——是有一些麻烦——”司马洛说。
“看,”顾探长说道:“我可没有猜错。”
“是这样的,”司马洛说:“我认识一个叫薛利的人,他刚刚打电话向我求救,但还没有讲清楚,电话就已经挂断了。我拨电话到他的家里,又没有人接,你可以派人到他家里去看看吗?也许他是有了麻烦!”
“好吧,”顾探长说:“地址呢?”
司马洛把地址告诉了顾探长就收了线,这是一个最快捷的方法,顾探长可以通知就近的巡逻车去看看,比司马洛自己去还快。
宋玲玲说:“薛利怎么了?他有了麻烦吗?”
司马洛低头看看她:“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第一个电话响我已经醒了,”宋玲玲说。
“你也认识薛利吗?”司马洛问。
“是的,”宋玲玲说:“不过我们不算是朋友,这个人专找机会认识女人——那种可以让他占到金钱上的便宜的女人,我是不会喜欢这种男人的。”
“你说得对极了。”司马洛说。
“他有些什么麻烦呢?”宋玲玲问。
“也许是与金显来有关的。”司马洛说着又拨了一个电话,这一次他的电话是打到金显来家里去的。
接电话的是菲菲。
她说:“喂!你是司马洛先生,我能听出你的声音。有什么事吗?”
“让我跟金先生谈谈好不好?”司马洛说。
“他睡了,”菲菲说:“你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讲吗?”
“也许跟你讲会容易一些。”司马洛说:“我有一位朋友,似乎你的金先生今早派人去找他的麻烦!”
“他是不会这样的——但为了什么事呢?”菲菲说。
“为了今天早上你们的女儿的事情。”司马洛说。
“这不可能,”菲菲说:“他不会这样做的,而且他也没有时间这样做,你走了之后他就上床睡了,他连电话也没有打过一个。”
“你的女婿葛家辉呢?”司马洛问:“他会这样吗?”
“你是指派人去打你的朋友吗?”菲菲问。
“照我的朋友所讲是的。”司马洛说道。
“他也不会叫人去打人,”菲菲说:“我不是说他脾气好,但是,假如要打架,他会自己去,但是他又没有出去过,他现在还在家里。”
“那么也许是一场误会了。”司马洛说:“对不起!打扰了你。”
他放下了电话,宋玲玲是在旁边听着的,她说:“菲菲讲得对,金显来有钱,嘴巴也呱呱叫,但是他不喜欢与黑社会的人来往,派人去打人的事他是不会去做的。至于葛家辉,他没有钱请人,要打就只有自己去打。”
“这是薛利讲的罢了。”司马洛说。
“薛利这个人,”宋玲玲说:“假如有人打他,他应该不容易肯定是谁派去的;要打他的人,随时都可以数出一打。”
电话又响起来了,这一次却是探长打回来的,探长说道:“你的朋友薛利不在家,你可以告诉我,他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吗?”
“我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司马洛说:“我已经为他尽了力,也就算了!”他收了线。
司马洛打了一个呵欠,躺了下来,说道:“我还是睡一觉好,别去管人家的事情了。”
他很快就睡着了,后来却给宋玲玲弄醒。
宋玲玲起床,动手穿衣服。
“你要到什么地方去?”司马洛问。
“我要走了。”宋玲玲说。
“我还以为你不想回到没有人的家里。”司马洛说。
“我不是回家,”宋玲玲说:“我有一个约会。”
“约了谁呢?”司马洛问。
“约了一个男人。”宋玲玲说着,把拉链拉好。
“又是有钱的男人?”司马洛问。
“你吃醋什么呢?”宋玲玲说:“就是我去会男人,你也是先得到了最好的了!”她在他的脸上一吻:“再见,我会再找你的!”
司马洛叹一口气,从床上爬起来,她走了,司马洛进入浴室,坐在浴缸里,放一缸暖水浸着身子,闭上了眼睛,后来,他觉得又有人进入屋中来,便提高声音叫道:“你忘记了什么吗?”
“我是在奇怪你会不会忘记了什么!”回答他的乃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跟着,一个面目狰狞的男人踏了进来,手中的枪指着司马洛。
司马洛愕在那里了,他此时是在浴缸中,没有什么空位可以让他施展身手抵抗的,而且他手边也没有什么武器。
由于来者不善,他考虑向那人的眼睛泼水,然后跳出去袭击;然而这未必是聪明之举,还要看清楚对手是怎样的,假如是一个高手,这办法就行不通,而他自己只是早些进入枉死城罢了。
那人也显然是一个高手,因为他把身子挪侧一些,让司马洛看到身后还有另外两个人,也是拿着枪的,司马洛即使能够制服这一个,亦不能够解决后面那个后备的。
“怎么样?”门口那人挨在门边说:“我猜你不会笨到跳出来抵抗吧?”那人伸出一只手。
“不会,”司马洛说:“不过你可以告诉我,你们究竟想要什么,我是愿意合作的,但是你也得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人伸出来的手掌是向天的,这手掌的手指在动着,这表示他是要得到一些东西,他说:“拿来吧!”
“拿什么来?”司马洛问。
“你知道我讲的是什么。”那人说。
“给一些提示好吗?”司马洛说:“电视台的问答游戏也是有提示的。”
“他在装疯扮傻!”那人冷笑着对他背后的同伴说:“搜!”
司马洛看见外面的人动手在屋中搜索起来。
“你!”门口的人看见司马洛一动,就马上一摆手中的枪,喝道:“坐在那里不要动!”
司马洛只好不动了。
外面的人搜得很粗鲁,自己住的地方给人这样乱翻,自然是很心痛的,但是司马洛又不敢发作,他越看得这人久就越不敢妄动,因为这人的姿势太熟练,显然是大行家。
外面的人说:“找不到,我看我得把床褥和家具都割裂!”
“不必了,”挨在门口的那人说道:“看样子,司马洛先生是料不到有我们这样的贵客光临的,因此,他应该是不会收得很保密,随手放下就算。不然就是不在这里了。”
“或者是有一个专门收藏重要东西的地方?”其中一人说。
“这个,却是要问司马洛先生才知道了。”站在门口那人说:“你进来吧!”
司马洛心里暗叫不妙,因为他知道浴缸实在是一个对他非常不利的地方。他说:“假如你们说清楚要的是什么东西,也许我就马上拿出来给你们,不必那样麻烦了。”
外面那人也踏进浴室中来了。他说道:“就是你从金素喜身上拿走的那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司马洛问。
“问他!”门口那人一挥手枪。
他的同伴走过来,司马洛发觉,这两个人真不容易对付,走过来的这个人,显然是先把枪在外面放下了的,这样,司马洛就连一线希望也没有了。他是欢迎此人拿着枪过来的,因为这样他会有机会把枪夺过来,而门口那人怕射中自己的同伴,想开枪也不容易,司马洛则是不怕射中他们任何一个的;只是此人手上无枪,司马洛不能利用他的枪,就是把他制服了也是无用。
那人过去,把司马洛的两手执住,拉高,迅速把司马洛的毛巾褛的带子拉了过来,而把司马洛的两手在手腕处缚住,使司马洛两手都不能动。
“怎么样?”那人问:“这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你收藏重要东西的地方何在?一个暗格之类的地方。”
“这里没有。”司马洛说。
“那么,”那人说:“东西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什么东西?”司马洛问。
那人愤怒地吼叫一声,移步到浴缸的另一头,执住司马洛的双脚,把脚提高。司马洛的双脚一高,身子便沉了下去,头脸都沉进了水中,而他的双手被腰带缚住了,又无法扳扶爬起身来。
跟着,那人还把司马洛的双脚一扭,司马洛便变成伏在浴缸中,面部向下,这样,即使浴缸中的水很浅,他的口鼻也还是要被浴水浸没。
他极力忍着,忍到肺部都要爆炸了,不能不吸气,一吸气,就只有把水吸了进去。
跟着,那人揪住他的头发,把他的头提高了离开水面。司马洛一面咳嗽着一面深呼吸着,他知道这两个人起码暂时是不会让他淹死的,不过,这已经够苦了。
“怎么样?”那人的声音在耳边问,“东西呢?”
“你讲清楚些,我才能回答呀!”司马洛说。
那人马上又把司马洛的头发放了,司马洛的头便又“哗啦”一声跌进水中。
他唯一可以借力的是双脚,那人却又把他的的双脚执住了。
司马洛再度无法呼吸,而他也知道挣扎是没有用的,这个苦他是受定的,不过,痛苦的自然反应又使他不能不挣扎,而他的挣扎又渐渐软下来了。
他又给揪了起来,那些人不愿意他死去,所以在他的挣扎软弱下来的时候就把他拉起来。
“怎么样?”其中一个声音又问,司马洛已经分不出这究竟是哪一个的声音了。
而司马洛在神智及思考力未曾消失之前,连忙要出最后一招,因为他知道薛利是已经死掉了,假如他们觉得他实在不知道什么,而他们是找错了人的时候,他们也会把他杀掉的。
于是司马洛说:“我不能够免费拿出来的。”
“你在开玩笑!”那人说:“现在还是你讨价还价的时候吗?”
“让他休息一下再谈吧。”另一人说:“这样他才能够充分欣赏那滋味的。”
“你早晚是要讲出来的,”第一人说:“多谈几次,你就要屈服了,何必自讨苦吃呢?”
“但东西不在这里,”司马洛说:“我已经交给一位朋友收起来了。”
“谁?”那人问。
“我告诉你们也没有用,”司马洛说:“这个人你不容易碰,他是当警探的,假如他知道我死了,他就会提高警惕,你们更不会拿到了。”
“你告诉我们他是谁,让我来决定能不能碰他吧。”
“朋友!”司马洛说:“何必这样呢?有钱可以大家一齐赚,免伤和气,东西到底是我先拿到的呀!”
“妈的,按他下去,他在说谎,东西就藏在这里。”
“我看他也许不是说谎,薛利也说他这个人是不容易对付的。”
“是薛利叫你们来找我的?”司马洛问。
“他说东西交给了你。”
“真多谢薛利这位好朋友。”司马洛说。
“我们不能和他合作。”一个声音叫道。
司马洛的头又被按下了水中,这一次被按得很久,他相信他要死了,眼前是一片紫黑色,肺部和鼻呼吸都要窒息了。
后来,司马洛忽然发觉执住他双脚的手早已放松了,于是他用最后一点力气翻转身来,把脸仰出水面,深呼吸着。
他们又给他一个休息的机会,但是痛苦什么时候再来呢?接着司马洛被拖出了浴缸,有人摇着他说:“司马洛,你怎么了?”这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司马洛张开眼睛,看见这个来人原来是探长。
“我……”他咳嗽起来。
有人把他抱到了床上,用毛巾替他抹干脸上的水。
司马洛看见除了探长之外,还有两个人。是这两个人把他抱到床上的。
这两个人显然是探员。
“我看为他叫部救伤车来好些!”其中一个探员说。
“不,不要!”他最不喜欢进医院,而是否需要进医院,他自已也是知道的。
“给我一杯热水就行了。”
一杯热水递来了,司马洛喝了下去,舒服得多了。
探长又问道:“你在那浴缸里干什么呢?”
“我在那里玩游戏。”司马洛说。
“别跟我开玩笑。”探长怒吼道。
“那只是因为你对我问了一个开玩笑的问题。”司马洛说道:“你怎么会出现的?”
“我们来到,看见你就是这样的了。”探长说:“你连大门都没有关!”
“有人叫你来的吗?”司马洛问。
“我来是有些事情要问你,”探长问:“你的朋友薛利已经找到了,找到的是他的尸体,从海里捞上来的。他已经死了,给狠狠打过一顿。”
“这不是意外,”司马洛叹一口气:“他显然不是在家里打电话向我求救的,因此你们到他家里找他也找不到了。”
“看来……假如我不是来得及时,相信你也会没命了,”探长说道:“有人抓住你,把你按进水中的?”
“是的,”司马洛说:“但是这些人,你却没有碰见他们吗?”
“没有,”探长说:“我没有料到会发生这样一件事,没有注意,也看不见有人。”
“这真可惜,”司马洛说:“我猜你的车子又是响着警号来的,是吗?”
“当然了,”探长说:“这样可使别的车子避开,可以快一些。”
“你为什么不打个电话来呢?”司马洛问:“打个电话来不是更快吗?”
“打电话来你可以胡说八道一番把我甩掉!”探长说:“我亲自来呢,假如你不合作,我就可以把你带回去问话。”
“你把他们吓走了!”司马洛说。
“我把……”探长愤怒地叫道:“你竟然没有觉得是我救了你一命吗?假如我打电话来,没有人接听,我就不会来,假如我的车子不响警号,我来得迟一些,你可能已经被淹死了。”
“多谢你救了我一命。”司马洛说。但他还是觉得是他自己救了自己,那两个人虽然明显地是听到警车正在赶来便匆匆离去的,但是他们仍有机会把司马洛杀掉了才走。
他们之所以没有如此做,乃是因为司马洛使他们相信了那件“东西”是在他的“朋友”的手上,假如杀掉了司马洛,那件东西就拿不到了。
“口头讲是没有用的,”探长说:“你得用行动来表示感激!”
“例如怎样呢?”司马洛问:“呀!请你替我把抽屉里的支票簿拿来吧。”
“别跟我开这种玩笑了!”探长吼叫道。
“那么,”司马洛说:“你要什么?你自己讲吧。”
“真相!”探长说:“这件事情一定有很重要的内幕,我要你告诉我,不要瞒着我,不要象以前那样。”
“其实我也没有很多资料可以对你提供的。”司马洛叹息地道。
“你每一次都是这样讲的。”探长说道。
“事情就是有两个人乘着我正在洗澡的时候闯进来把我制服了,”司马洛说:“要我交出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探长问。
“我不知道。”司马洛说。
“不知道,这是你对他们讲的话,”探长说:“别用来对我讲,虽然我不会象他们那样把你浸进水缸里来逼你,但是我可以把你带回去问话的。”
“这话你也对我讲过很多次了,”司马洛说:“但是我又没有犯什么错事,你带我回警局去干什么呢?”
“协助调查薛利的死亡,”探长说。
“好,那你带我回去吧。”司马洛说:“请把衣服递给我,要那条红色的三角裤。”
“你跟我回去干什么?”探长诧异地问。
“协助调查薛利的死亡呀。”司马洛说:“那个弄我的家伙我不认得,不过他们都是熟手,必然不是初出道的,也许你们的记录里会有他们的资料。”
探长对他的一个手下挥挥手:“听见了没有?红色的三角裤!”
“红色,还要是三角的。”那人嘟喃着。
“追上时代呀。”司马洛说:“这个时代,许多男性的衣物都比女性的更娇艳,更多姿多采的,一点也不出奇。”
司马洛穿着衣服的时候,探长又问道:“那件东西的事又如何了?你还没有告诉我,那是一件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司马洛说:“我猜薛利会知道。”
“薛利已经死了,”探长说:“不要推在死人的身上。”
“这是死人推在活人的身上!”司马洛说:“薛利被他们所逼,知道自己是死定了,他就推在我的身上。这样,那些人会来找我,我就可以替他复仇。好一个朋友,认识了他之后,从来没有什么好带挈的,这一次,又差点给他扯进了地府。”
“你是说,你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探长问。
“不知道,”司马洛说:“假如我知道,就不是他们来找我,而是我去找他们,不过不要紧,我现在就开始去找他们,而且我一定会找到。”
“别乱来,”探长说道:“这种事情,还是让我来管好一些!你别再来那一套了。”
“你看看我,”司马洛说:“我差点给他们弄死了,鼻子和喉咙还在痛,你叫我不要动手?而且,有些事情确是我做得到而你们做不到的。”
“好吧!好吧!”探长说:“不要急,先回去详细讨论一下。”
司马洛不知道那件“东西”是什么,但他知道是与金素喜有关的。
但是,司马洛对探长则没有提到这一点,探长责备司马洛是没有错的,他总是有些事情不愿意告诉探长的,有些事情他就是喜欢自己做。
出乎意料之外,司马洛竟然从探长供应的照片中认出那两个对付他的人,他把他们认出来了,他不能不把他们供出来。主要是因为假如他不出声的话,探长是不会让他知道这两个人是谁的,而且这样做对薛利也很不公平。这两个人显然就是杀死薛利的人,他就是自己去找他们,也是应该让警方找到他们。”
探长把这两个人的纪录抽出来,说:“唔,你还活着的确是很幸运,拿走了那件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人则是很不幸了。”
“也许是很幸运,”司马洛说:“因为箭头转到了我的身上来了。这两个究竟是什么人?”
探长耸耸肩:“让我来找他们好了。”
“听我讲,”司马洛说:“现在你和我都知道是他们杀死薛利的了,但是你能不能证明呢?假如你找到他们,你也只能指控他们殴打我的罪名,但是我的口供和他们的口供是一对二,已经很吃亏了,假如他们能够找到人证明他们当时是不在现场的,那更是奈何不了他们了。”
“因此就应该由你来动手了?”探长说。
“有些事情,有些环境,”司马洛说:“的确是必须要用我的方法的。”
“好吧!”探长说:“反正我也是不容易找到他们的,假如容易找到,他们现在就被关在监狱里了。”
他把那两份资料拿到一旁的影印机去,动手影印一份给司马洛,印一张就递给司马洛一张,一面说道:“这两个是龙兄虎弟。”
“他们毫无龙虎之相,”司马洛说:“倒有点象狗。”
“也许他们的父亲跟他们开的玩笑吧!”探长说道:“李龙、李虎。职业杀手,有过谋杀、殴打、勒索、绑票的嫌疑。”
“只是嫌疑而不是案底,”司马洛说:“他们的成绩倒不差。”
“高手是相当高明的,”探长说:“多次嫌疑而都是证据不足,两兄弟都只是因为殴打而坐过两个月的监,目前正因为一件一年前的伤人案而被通缉,要向他们问话。这件案子的伤者给他们打得终生残废!”
资料印完了,司马洛也大略看了一遍,探长说:“还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吗?”
“暂时想不出来。”司马洛说。
“好!”探长说:“你先签了这份投诉的口供,然后我再带你去看看薛利的尸体,我们找不到他的亲人,你是认识他的,就只好由你来认一认了。”


钻石胸针 离奇失踪
司马洛回到家时,天已快黑了。他是乘的士回来的,因为他是被探长用警车载去警局,而不是自己开车去的。
他住的屋子有花园,车子就停在花园中。他经过车子旁边时才发觉车中有人动了一动。不禁吓了一跳,因为他此时身上还没有武器,假如龙兄虎弟这样快便又再来……
跟着一个女人的声音说:“司马洛先生。”
“是谁?”司马洛问。
那个女人从车中出来,司马洛才看出原来是金素喜。
“哦!金小姐,”司马洛说:“有什么指教呢?”
“你不在家。”金素喜说:“我只好在车子里等你,我是来感谢你今早送我回家的。”
“哦!那不算什么。”司马洛说:“举手之劳罢了。”
“呃!司马洛先生,”金素喜说:“我可以跟你谈谈吗?”
“很好,”司马洛说道:“请进屋里来吧!”他也是很有兴趣跟金素喜谈一谈的。
“司马洛先生,你的喉咙不舒服吗?”她问。
“喝得太多了,”司马洛说。但他并没有说出他喝得太多的乃是洗澡水,水进入气管使他咳嗽得很厉害,他的声音还是有点沙哑。
他开了灯,说:“请坐吧,金小姐,你要喝点什么,我猜橙汁和汽水对你是太纯了吧。”
“伏特加。”她说。
“加汤力水?”他问。
“不……”金素喜说道:“净饮就行了。”
“金小姐,”司马洛说道:“假如你还是这样饮下去的话,你是会惹来很多麻烦的。”
“我已经惹来了麻烦了。”金素喜说道。
“哦?”司马洛应,但并没有问她是什么麻烦。
金素喜一口就把杯中的酒全喝下了,然后低头玩弄着杯子,说道:“司马洛先生,假如我想托你做一件事情,我要付你多少钱呢?”
“这个……”司马洛耸耸肩:“第一,我不是私家侦探,我不是挂牌营业的人,而且,也要看是一件什么工作!”
“这是与你有关的事情,”金素喜说:“所以,我也只好找你了。”
“是什么事情呢?”司马洛问。
金素喜打开手袋,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司马洛。司马洛接过来看看,说:“哦,这是你。”
“你可看得出有什么分别吗?”金素喜问。
“分别就是,照片中的你及现在的你,跟早上的你不同,”司马洛说:“讲句真心话,你清醒的时候实在比醉酒的时候好看得多了。”
“我不是说这个,”金素喜说:“我是指照片上的那枚钻石胸针。”
“唔!”司马洛说:“很美丽。”
“我这胸针已经失去了。”金素喜说。
“哦?”司马洛说:“这真可惜,相信也值不少钱的。”
“当然了,”金素喜说:“所以我想托你替我找回来。”
“哦?”司马洛说:“你认为是谁偷了呢?”
“昨天晚上我还戴着的,”金素喜说:“但是今早回家已经没有了。”
“那就是说,”司马洛说:“最可能是我拿了。”
“我知道你是不会拿的,”金素喜说:“假如你看见的话,你也一定会送还给我的。”
“哦!真多谢你对我的信任。”司马洛说。
“真的,”金素喜说:“菲菲已对我讲过你的为人了。”
“菲菲?”司马洛表示诧异:“你是说你的继母?我跟她是不认识的。”
“总之她知道你的为人,”金素喜说:“而我也是很相信她讲的话的。”
“这真特别,”司马洛说:“继母与女儿,通常都是合不来的。”
“我们的年纪相差不远,所以反而很容易合得来。总之,你可以替我找回来吗?”
“你为什么不到昨夜到过的地方去找一找呢?”司马洛问。
“我……也不知道我昨夜到过什么地方,”金素喜说:“你是在什么地方找到我的?”
“一位朋友那里。”司马洛说。
“谁呢?”金素喜问。
司马洛说:“这件事情,怎么你早不出声呢?值钱的东西应该尽快找,最好马上报警,否则就会很快转手的。”
“我——呃,就是不想张扬,”金素喜说:“总之找得回来就算了。你可以帮我吗?”
“你不知道你昨夜到过什么地方去吗?”司马洛问。
“我一喝醉了就什么都记不起了,”金素喜说:“所以-----我知道我不会做坏事,但是———总之请你帮我这个忙,替我查一查吧。”
“你可以出什么代价呢?”司马洛问。
“你想要多少钱?”金素喜问。
“我看,你是出不起我的价钱的,”司马洛说:“而我也不很需要钱。”
“司马洛先生,”金素喜焦急地说道:“我求求你帮我这个忙吧,那个胸针是很重要的。”
司马洛上前,打量着她道:“既然你认为胸针是那么重要,那么……”他用一只手指逗着她的下颔,“你是一个很美丽的女人!”
“你的意思是——”金素喜说。
“既然你可以在醉酒之后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司马洛说:“那你的为人也是很随便的了!”他的手滑到她的肩上。
啪!金素喜在他的脸上掴了一掌。
司马洛格格地笑起来。
“你——”金素喜哽塞地叫道:“你把我当是什么女人?”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女人,”司马洛说:“我现在就是要用这方法试出来。”
“有些事情——”金素喜说:“我是不肯做的,即使为了这枚胸针,我也不肯做!”
“但是你需要我帮忙呀!”司马洛说:“你需要我替你找回来。”
“现在,”金素喜说:“我知道你是不会这样对我的。但是,即使你会,我还是不会答应的,我只好找别人来替我做这件事情。”
“好吧!”司马洛说:“我替你找,不过,你也得告诉我,这枚胸针究竟有什么重要性。让我知道了,对追查应该有点帮助的!”
“真对不起!”金素喜说:“我不能告诉你的。只是这一点,我不便告诉你。”
“好吧!”司马洛说道:“既然如此,你也就不能够要求我有神仙本领了。我知道得少些,成绩就会差一些,这是一定的。”
“你尽力而为吧!”金素喜说:“我知道,除非你不决定做一件事,你决定了之后,你是一定会尽力的。”
“好的,”司马洛说:“不过,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你跟薛利的交情如何?”
“我认识他,”金素喜平淡地说,跟着似乎有所醒悟:“哦!你是不是从薛利的家中把我带走的?”
“不错。”司马洛说。
“我与薛利之间其实没有什么,”金素喜说:“我不过——我有一位女朋友有他家的门匙,有时他不在家,我们就借用他家睡一睡而已。既然是这样,也许我的胸针是遗失在薛利的家中了。”
“既然你跟薛利那么熟,”司马洛说:“为什么你不自己去问问他呢?这样,就可以把事情解决了。”
“不,”金素喜摇头:“最好还是你去问他!”
司马洛一直仔细注视她。由于薛利死亡的事情还未有机会出现在报纸上,所以,他想试一试,金素喜是否已经知道了这件报纸上还未刊出的事情。但金素喜似乎是真的不知道,除非她有超级的演技。
“好吧。”司马洛说道:“我替你去问。”
“你——何不现在就打个电话问问他呢?”金素喜提出。
“现在我不知道他在何处。”司马洛说:“晚一点吧。”
她打开手袋,道:“我应该给你多少钱呢?”
“你可以负担多少?”司马洛问。
“爸爸……并不是给我很多钱用,”她说:“我丈夫的薪水也是很有限……”
“好了!”司马洛挥挥手:“将来再算吧。假如东西是在薛利那里,那就很易办,也用不着给我什么酬劳。”
“谢谢你!”金素喜也老实不客气,就把手袋合上了:“不过,这件事,请你千万别让我爸爸知道!”
“好一位爸爸。”司马洛说。
“他实在只是想让我们好。”金素喜说道。
司马洛不明白,金显来又要女婿为他工作,又不放他出去,又看不起他,又在经济上封锁,这又会有什么好?女婿的收入全部靠他,不能在外做事,何来钱用呢?即使是一个很有才干的人,在此情形之下也是不能发挥的。他知道金显来是一个强人,他只能容纳奴隶,不能容纳人才,一切都要由他做主,一个人即使很有才干,做他的手下也只能扮演奴隶的角色。他的女婿女儿也是一样,若有什么困难,是不能对他讲的,否则就要挨骂了。不过,这不关司马洛的事,司马洛也不想表示意见。他说:“爸爸是你的,好吧!我不会告诉他,因为反正我也没有兴趣跟他谈天。假如我有什么成绩,我会打电话给你的。”
“真谢谢你,司马洛先生。”金素喜说。
她走了。
司马洛坐在厅中,为自己再斟了一杯酒,浅浅地呷着,想着这件事情,心中很烦。金素喜不肯告诉他那枚钻石胸针有甚么特别,他也无法逼她讲出来。这东西有什么重要呢?虽然值钱,也不值得为了它而杀人吧?内中一定有什么用钱买不到的东西。
金素喜一定知道那东西有多么重要,不过她还未知道已经引起了多么严重的后果。她还不知道薛利就已经为了这枚胸针而死去了。也许,她知道了的时候,就有不同的反应吧?
司马洛换了一身衣服,把床移开一些,掀开了床脚压着的一块地板,从其内的暗格里,取出了他的手枪和一些防身的武器,正准备出去吃晚饭时,电话就响起来了。
他接听,听出那声音就是龙兄虎弟其中一个的声音。他从探长供应的资料中只认出了他们的样子,而资料中是不供应声音的,所以他并不知道这一个声音是属于谁的,但总之是龙兄虎弟其中的一个。
“司马洛先生,”那人说:“你还好吗?”
“有什么事吗?”司马洛问。
“你很幸运,”那人说:“逃过了,不过,你也算是已经尝过了滋味了。”
“当我们再见面的时候,”司马洛说:“我是会好好地跟你们算帐的!”他极力忍着气,由于他做事是甚少如此处于下风的,龙兄虎弟给他的待遇他很不服气。
“别那么意气用事吧,司马洛先生。”那人吃吃笑着:“人在世上做事,不过是为了求财,为什么我们不能交易呢?正如你所讲,有财可以大家一齐享。”
“你是谁?”司马洛问。他认为没有必要让对方晓得,他已经知道了他是谁了。
“呀!别开玩笑吧。”那人说。
“我不认识你,”司马洛说:“怎么交易呢?”
“假如你有诚意,”那人说:“你开一个价钱吧。把东西卖给我们,干干净净,你不必有那么多麻烦跟尾!”
“很好,”司马洛说:“便宜一点,一百万元吧。”
“你是说日元?”那人笑起来。
司马洛说:“我这个价钱,当然是以美金计算!”
那人恶毒地咒骂起来:“你开玩笑也要开得有个谱模的,给你一些甜头也就算了。你以为我们是开金矿的吗?”
“你们也不会为了很少的利益而杀人吧?”司马洛说。
“不错,”那人说:“但是你知道,这件事情我们也不是那么得益的,分你一百万美金,那是笑话!”
“是你叫我开价的,”司马洛说:“你就当我是漫天索价好了,你也可以落地还钱的,你可还我一个实价。”
那边静了一阵,司马洛听到,他似乎是用手掩着话筒与他的兄弟商量。终于,他又说:“这样好了,美金计算,我们给你两千元。”
“太少了!”司马洛说。
“妈的!”那人说:“两千五!”
“也许再加十次就差不多了!”司马洛说。
“你根本没有诚意。”那人说:“你会后悔的,我们会把你杀掉。”
“你们把我杀掉,那你们就甚么都得不到了。”司马洛说。
那人忽然挂断了电话,司马洛也把听筒放回。司马洛推测,那人是不敢在同一个电话里讲那么久,恐怕他会与警方有联络,而追查这个电话的来源。
也许,司马洛只要答应他任何价钱,而安排一个地点交易,就可以与他们碰头了,但他也认为这是一个并不好的办法,因为对方有怀疑的话,未必会出现,而假如安排的地点是令对方可以放心的话,司马洛又必然会太吃亏的。
现在,司马洛总算肯定了四点,第一点就是,那两兄弟还未找到那件东西,第二点,他们以为东西真在司马洛手上,第三点,那件东西,对他们可能价值一百万,否则他们不会肯出两千五。那种人是吃一条鱼也不肯把一片鱼鳞施给人的人,现在他们是愿意忍痛割爱一片鱼鳞了,而这片鱼鳞就值两千五美金。
第四点,那件东西,应该就是金素喜失去的那只钻石胸针。以珠宝价值而言,这胸针是不值那么多钱的,究竟它重要在什么地方呢?
似乎,这胸针的原主金素喜对这胸针的重视程度还不及龙兄虎弟,因为金素喜虽然为胸针而担心,却并非那么着急,也许两者的重视程度不同?
司马洛在屋中弄好了一些防盗的设备,然后才出去吃他的晚饭。

宋玲玲的住处是一间与司马洛所住的差不多的屋子,只是较小,也有花园。一部豪华的大汽车驶来,在屋前停下,但只看见车头灯光,而几乎听不到车声,因为那是一部劳斯莱斯,只是车轮辗在地面上时发出轻微的声响。这不是车厂的错,马路不是他们造的,假如由他们造的话,他们也许会造出一种车轮辗上去也不会发出什么声音来的土地了。宋玲玲从车上下来。
她说:“不必了,你回去吧……不,你已经喝够了,我自己懂得进门,你回去吧!”
又一阵细语声,那部车子终于开走了,宋玲玲进入自己的花园,到了屋子的门前,就诧异地发现司马洛正坐在门口的石阶上。
“你!”她说。
“我正在等你回来呀。”司马洛说。
“以你的本领,”她说:“我还以为你会自己开了门进屋坐下来呢。难道你还需要等待人家的邀请?”
“我觉得这也许不大方便,”司马洛说:“幸而你的男朋友没有进屋,假如他进来看见了我,那我就实在太过意不去了。”
“我是不会请他进屋来的。”宋玲玲说。
“又是一个有钱的人,一个结婚对象?”司马洛说:“你总是不放弃机会的?”
“你又不娶我!”宋玲玲说:“进来吧!”
“坐下来吧!”司马洛拍拍身边的石级:“我有一些事情想跟你谈谈的。”
“很好,”宋玲玲也坐了下去:“什么事情呢?”
“我今天差点死了,”司马洛说:“有两个职业杀手趁我洗澡时偷进屋来,把我的头按进水里去……”
“老天!”宋玲玲说:“但是——你现在没有死!”
“他们要我交出一件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司马洛说:“幸而探长刚好来到,他们把我救了。而探长来乃是因为薛利死了。”
“薛利——死了?”宋玲玲圆睁着双眼。
“是的!”司马洛说:“那些人逼他交出那件东西,他交不出,就把他打死了。他死前说是交给了我,那些人就来找我,而因为薛利曾经打电话向我求救,我打电话叫探长去薛利家看看,却找不到人,后来找到了薛利的尸体,他自然第一个就是找我问话。”
“老天!他死了!”宋玲玲用两手掩着脸。
“薛利这个人虽然‘好事’多为,”司马洛说:“但是这一次,他却是为了一件他没有做的事情而死去了的。”
“究竟是为了一件什么东西?”宋玲玲问。
“我实在也不知道,”司马洛说:“不过我怀疑是金素喜的钻石胸针。”
“她的——这关你什么事?”宋玲玲说:“他们要向薛利和你拿?”
“因为我从薛利家把金素喜送回家的。”司马洛说。
“但她的胸针跟薛利的死有什么关系?”
“金素喜刚才来找过我,”司马洛说:“她求我替她找回胸针,因为她醒来之后发觉不见了。而这件事情,她说不能让老头子知道。”
“她-——”宋玲玲摇着头:“她不会叫人去这样对付你们的。”
“当然不会,”司马洛说:“她可以先来求我替她找,我不答应再派人来行凶。”
“我不明白,”宋玲玲说:“她那枚钻石胸针,虽然不便宜,但也不是那么值钱呀?”
“所以其中一定另有内幕,”司马洛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内幕吗?”
宋玲玲托着腮想了一会,摇摇头:“我不知道。不过,真的是同一件东西?”
“你以为是不是呢?”司马洛问。
“看来应该是的。”宋玲玲说:“也许,我可以找金素喜问一问——”
“我不以为这是聪明的做法,”司马洛说:“她不肯告诉我,也不见得就肯告诉你。”
“你来找我干什么呢?”宋玲玲说:“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吗?”
“金素喜那枚胸针不是在薛利那里丢掉的。”司马洛说:“薛利也没有拿,薛利的家已经给人搜过,他也被人盘问过了。胸针应该是金素喜到薛利家去之前就失去了的。我要查出她在此之前到什么地方去过。”
“我也不知道呀。”宋玲玲说。
“她不是有个女朋友有薛利家的门匙吗?”司马洛说:“她没有,而她这位女朋友有。她能进薛利家睡,一定要向那位女朋友取门匙,也许她是与那位女朋友在一起的。”
“应该在一起!”宋玲玲说:“然而薛利回家时只看见她一个人,难道她这女朋友……”
“不一定是她拿了,也许只是先走了。”司马洛说:“但是她应该知道金素喜到过什么地方去。我想知道她那位女朋友是谁。”
“那是高美诗,”宋玲玲说:“我可以带你去找她!”
高美诗住的地方是一座住宅大厦,他们按门铃,却没有人开门。
司马洛与宋玲玲再到楼下,宋玲玲问那守门人:“你肯定高小姐是在家吗?”因为他们来时守门人问过他们找谁,他们说找高美诗,而守门人说高美诗在家。
“她在家,”守门人说:“我没有见她出去过,我也没有走开过。她的车匙也在我这里,她出外是一定会问我拿车匙的——她习惯把车匙放在我这里,有时她懒得泊车,就叫我去泊。”
“但是我们按门铃没有人应。”司马洛说。
“也许睡着了,”守门人说:“让我打个电话上去看看,她通常是没有那么早睡的。”他一面打电话,一面又说:“今天早上那两个男人来找她,他们也没有说她不在呀!”
“两个男人?是什么男人?”司马洛问。
那个守门人并不着急地形容了那两个男人的样子,司马洛则为之汗毛直竖,他对宋玲玲说:“就是他们。”
“他们?”宋玲玲也睁大了眼睛。她也知道司马洛所指的是谁,就是龙兄虎弟,她只不过不知他们叫什么名字。
“没有人听电话。”守门人说。
“我看应该报警了。”司马洛说。
“报警?”守门人迟疑地看着他:“假如……”
他是怕一旦并没有什么事,就担当不起这个责任。
“让我来好了。”司马洛说。
他把电话拿过来。他的动作很迅速,因为他知道,有龙兄虎弟来过,高美诗也不会是活着的。
他对探长说:“高美诗是薛利的朋友,我以为高美诗也许是会知道一些什么秘密的,所以来找她,但是龙兄虎弟来过。”
探长也认为事态严重,马上就赶到了,他赶到时,司马洛却已不在了。司马洛与宋玲玲就停车在远远一处看得见这里的门口。当司马洛后来看到有很多警探及救伤车来到时,他就知道情形果然不妙,便开车走了。

十分钟之后,司马洛在一间咖啡室里打电话给探长,总部替他用无线电话联络上了。
“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探长问。
“我留下来也帮不了什么忙的,”司马洛说:“她怎么样了?”
“死了!”探长说:“妈的!又是那两个家伙干的。假如你看到尸体——也许看不到更好,因为并不好看。”
“我猜她是给人逼供过?”司马洛问道。
“看来是逼不出什么,所以死掉了,”探长说:“她死在浴缸里,本来你也是可能遭遇同一命运的。”
司马洛不由得汗毛直竖。
“所以,”探长说:“假如你有什么事情是隐瞒着我的话,你最好快点趁机会讲出来。”
“没有呀,”司马洛说:“我不是已经告诉了你是龙兄虎弟了吗?你只要努力找到他们——当然我也是会尽我之力去找的!”
司马洛放下了电话,回到宋玲玲的身边,告诉了宋玲玲这个消息。
宋玲玲掩着脸失声叫起来:“老天!又一个!什么东西,值得他们这样凶狠的?”
“有一些人是这样的,”司马洛说:“龙兄虎弟那类人就是这样,他们不拿别人的宝贵性命当性命!”
“那么,他们是已经找到了他们要找的东西了?”宋玲玲说。
“不是,”司马洛说:“探长说高美诗是死在薛利之前的,那就是说,他们是从高美诗的口中知道金素喜是在薛利家过夜的——高美诗显然也告诉了他们,金素喜到薛利家时还有那枚胸针的,因此他们不找别人,而找薛利,跟着又再找到我的身上来。”
“唉!”宋玲玲说:“不论是为了什么,我希望他们快点找到就不会死那么多人!”
“我却不希望,”司马洛说:“他们找到了的话,我就没有那么容易找到他们了,他们成功了就会远走高飞。”
“我担心你的安全。”宋玲玲说。
“你知道我做事是相当有把握的,”司马洛说道:“我反而比较担心你的安全。”
“为什么呢?”宋玲玲问。
“因为,”司马洛说:“出事之后,你跟我在一起的时间是最多的,既然他们以为东西是在我的手上,那么,他们也许会以为你也知道我把东西收藏在什么地方了。”
“但是我不知道呀!”宋玲玲说。
“就是不知道才死得冤枉,”司马洛说:“知道的话,只要说出来就行了,不知道,就要被拷打很久。”
“别说得那么难听吧!”宋玲玲说:“什么死得痛苦,我不会痛苦死的。
“他们很可能会企图把你捉去拷问,”司马洛说:“而我又不能够一天到晚跟在你的身边保护着你!”
“这个……”宋玲玲说:“我有我的男朋友。”
“我?”司马洛问。
“不是你,”宋玲玲说:“是刚才送我回家的那一个。”
“他?”司马洛说:“他能够保护你吗?”
“我可以住到他的家中去!”宋玲玲说:“他已向我提议过。”
“你不能够——”司马洛抗议地道。
“我当然是不会随便跟男人上床的,”宋玲玲说:“他是一个有钱的人,家中房间多得很,他是要求我住到他的家里去,让他的父母有机会观察一下我。”
“有钱人的家并不就等于安全的地方,”司马洛说:“金显来也有钱,你看他的女儿金素喜出了什么事?”
“但他却是一个高级警官。”宋玲玲说。
“高级警官——有那么多钱?”司马洛奇异地道。
“他的家里本就是富有的。”宋玲玲说:“他爸爸是退休的警务署长,他哥哥也是高级警务人员。他们一家人都是为了兴趣而做警务工作的。”
“这样也好,”司马洛说:“也许,你会嫁进了警察之家——假如你通过他们的观察合格的话!”
“别傻吧!”宋玲玲说:“不是他们观察我,而是我观察他们呢!”
“总之这是一个好主意,”司马洛说:“不过今天晚上……”
“我今天晚上就可以去了。”宋玲玲说。
“这个时间?”司马洛说。
“我可以告诉他好象有人要潜进我的屋中来行劫,他就一定会赶来保护我,而且一定会劝我马上搬到他家去。”
“你的诡计真多。”司马洛说:“真奇怪怎么你现在还嫁不出去。”
“那就是因为我看得太清楚了,”宋玲玲说道:“假如我是笨的,那反而容易出嫁!”
“除了高美诗之外,”司马洛说:“还有什么人可以提供胸针的线索呢?金素喜还认识一些什么人?”
“一时之间我也想不出来,”宋玲玲说:“我跟她也不是太要好。可惜高美诗已经死了!”
“就是呀!”司马洛说:“高美诗不能对我提供的人名,却可能已经对龙兄虎弟提供了。他们现在可能已经正在忙着找人了。”
“我看你还是回去睡一觉吧!”宋玲玲说。
“嗯!我也只好回去睡觉了。”司马洛说。
他现在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不能够采取主动,就只好静观事情的发展了。
不过,他还是在宋玲玲家的附近逗留到看着那部名贵的大汽车来把她接走了,才放心离开。
第二天早上他当然是较迟才会起床的,那是因为他昨晚睡得迟。他也是预算无事的话就迟一些起床,以便养足精神。但是大清早,就有一个电话来把他吵醒了。
那是金素喜打来的电话。她没有说是她,不过司马洛听得是她的声音。他一接听,她就以沙哑的声音嘶叫道:“你杀死了他们,你把他们都杀死了!”
跟着她的声音远离电话,她是在呼天抢地,似乎有人把她拉开了,跟着电话就挂断了。
司马洛感到一阵毛骨悚然,迟疑了一下,再打电话到金家,接电话的人是金素喜的继母菲菲,这样总算好讲话一些。他说:“金太太,我是司马洛,我可以跟金小姐讲两句话吗?”
“你想讲些什么呢?”菲菲问。
“假如你不介意,”司马洛说:“我希望跟她本人讲!”
“对不起!”菲菲说:“她现在不大方便。”
“你是说她不在家?”司马洛问。
“不!”菲菲说:“她只是——不大舒服,我看你最好是迟一些再打来。”
“很好,谢谢你!”司马洛说。他收了线,不由得舒了一口气。他只是怕金素喜不在家,不知道她是在什么危险的地方,好象薛利那样,只是来过一个电话,之后就没命了。金素喜既然是在家里,就安全了。
他再打一个电话给探长,问道:“有什么线索吗?”
“没有,”探长说:“你又有什么新的情报可以提供的吗?”
“我也没有!”司马洛说:“我只不过是在想,有没有适合我去替你调查的人呢?”
“去找龙兄虎弟好了!”探长说。
“这个我会去做的,”司马洛说:“不过——我现在还未看早报,我希望没有再死人吧?”
“又死了一个人,”探长说:“一个人跳楼死了!”
“什么?”司马洛心中一惊。
“一个人在医院里跳楼死了,”探长说:“初步怀疑是因为年纪太老,久病厌世!”
“这不会是和我们这件事情有关的呀!”司马洛说。
“没有人说是与这件事情有关的,”探长说:“你问有没有人死?这样大一座城市,每天当然都有人死的。”
“别跟我开玩笑好吗?”司马洛说。
“假如再有人死,我就惨了,”探长说:“我到现在都还未曾有机会睡觉。”
“好吧!”司马洛说:“我们再联络!”然后把电话搁上。
他洗了一个澡,换好衣服准备出去,电话又响了。
这个电话,却是金素喜的继母菲菲打来的。
她说:“司马洛先生,你可以到我们家来谈谈吗?”
“有什么事呢?”司马洛问。
“我的丈夫请你来,”菲菲说:“他有话要跟你讲。”
“好吧。”司马洛说:“我吃过早餐之后再来。”
“到这里来吃好了。”菲菲说:“我们很急——假如你不介意的话。”
“很好。”司马洛说。
本来,金家发生什么事情,他是没有兴趣知道的,不过现在,金素喜与他有了默契,情形就不同了。
金家有的是仆人,为他准备一份早餐,和餐厅一样容易。司马洛去到的时候没有看见金素喜,只是金显来夫妇在等着他。他们的神情都是严肃的。
司马洛吃完了早餐之后,金显来才说:“我的女儿进了医院!”
“为什么呢?”司马洛吃惊地问。
金显来打开早报说:“今天,报纸上报道有两个人被谋杀的新闻,一个是叫薛利的男人,另一个是叫高美诗的女人,我的女儿起床看了报纸之后,就情绪大乱,她打了好几个电话,说人家杀死了‘他们’,我怀疑她所指的就是报纸上说的那两个人。”
“哦?”司马洛说。
“她的精神状态不很好,”金显来说:“我叫她的丈夫把她送进了医院,医生为她注射了镇静剂,她已经睡着了。”
司马洛知道,这就是金素喜知道了薛利与高美诗被杀之后的反应,而她的反应之激烈,也超乎了他的猜想。但他没有对金显来说出来。他问道:“那又如何呢?”
“你得帮我这个忙,司马洛,”金显来说:“我的女儿前一夜出去,一定是遭遇了一些特别的事情,我想知道那是什么事情,她跟谁在一起,以及——假如这件事情对她有危险的话,我想请你替她解决!”
司马洛瞥了菲菲一眼,菲菲正在吸着香烟。
“司马洛!”金显来说:“我不是给你一份工作,我不是用钱诱惑你,我是求你帮我这个忙。是你送她回来的,你知道她前夜睡在哪里,而你是一个有办法的人。”
“你为什么不问你的女儿呢?”司马洛说:“那不是最简单的吗?”
“她不肯告诉我,”金显来说:“即使她不是情绪大乱,她有事也是不肯对我讲的。”
司马洛看着菲菲:“你呢?我以为你跟她的感情是比较好的。”
“她也不肯跟我讲。”菲菲说。。
“我其实都是为她好的,”金显来说:“她就是不明白。她一直都认为我对她太严。她不明白这个世界的丑恶。我是穷人出身,我见过世面——我现在也不是要管她的私事,我只是不想她为人所害!”
菲菲也接口说:“我们可以请私家侦探,但是我认为私家侦探总不及你那么可靠。”
“多谢你们的信任,”司马洛说:“既然如此,我就非要尽力不可了!”他反正是正在管这件事,答应也不要紧。
“关于钱的方面,”金显来说道:“虽然我知道你是不很重视的,不过,我也总不能要你为我白做工作的,所以——”他从袋里取出支票簿来,“我要给你多少钱?”
“这是很难开价的。”司马洛说。
金显来则似乎已经心里有数,他写了一张支票,递给司马洛道:“我先付你这些!”
司马洛接过来看看,发觉金显来出乎他意料之外地慷慨,假如他对他的女儿和女婿也如此,那么,他的家庭可能会比较象一个家庭。司马洛说:“这太多了,也许将来我要退还给你!”。
“不要紧,”金显来挥挥手:“这其实也只是朋友式的合作而已。”
“多谢你。”司马洛把支票折好了,放进袋里。
他又呷了一口咖啡,然后沉默着,过了一会,他说:“金先生,你似乎忘记了一些什么?”
“什么?”金显来问。
“你要我替你查出你的女儿那夜跟谁在一起,”司马洛说:“为什么你付了钱仍不问我呢?是我把你的女儿送回来的,起码我马上就可以告诉你,她那夜是跟谁在一起。”
“我猜是报纸上刊载的那个死去了的薛利,”金显来望着地下:“其实,我最主要的目的是保护我女儿,假如她跟这个萍利的死有什么关系,我也不希望警察会来麻烦她。”
现在,司马洛才明白为什么金显来肯给那么高的价钱了。
司马洛说道:“麻烦她,也就是麻烦你?”
“我不怕谁给我麻烦,”金显来勃然地说:“以我的交游,除非这个薛利是她杀的,不然我有办法叫警方不麻烦她也不麻烦我。但这有什么用?要查出是什么人把她牵进旋涡,以及如何对付这些人才能够解决问题,而这不是我做得到的事,这事要你才能做到。”
“那就是说我可能需要不择手段,把人家打一顿之类了?”司马洛说。
“你是一个有办法的人,”金显来说:“你会断定什么事情是应该做的。”
“我看,”菲菲说:“你还是去休息一下吧,你这副牛脾气,谈什么都谈不来。你总是忘记,并不是世界上每一个人都是你的奴隶。来!”她挽着司马洛的手臂:“我们到园中去走一走!”
似乎只有菲菲克得住金显来,金显来并没有提出抗议,只是目送他们出去,跟着就真的上楼进房。
菲菲在离开屋子之后说:“你早些时打过电话来找素喜?”
“是的,”司马洛说:“是你接电话的呀!”
“你打来找素喜,是因为她再早一些时,曾经打过电话给你,骂你杀了那些人。”她说。
“是的。”司马洛不能不承认。
“为什么她会对你这样讲呢?”菲菲问。
“哦?”司马洛说:“我还没有开始做调查工作,你却已经在调查我了。”
“司马洛先生,”菲菲说:“你可以也为我工作吗?我也是可以给你一些酬劳的,虽然是不会太多!”
司马洛格格地笑起来:“假如我是私家侦探,那就好极了,生意滔滔。不过,就是私家侦探,也不能够同时接办两件案子的呀。”
“私家侦探不可以,”菲菲说:“不是私家侦探倒是可以的。而且,两件案子,也不过是同一件事罢了。”
“既然如此,”司马洛说:“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让我先告诉你我要你替我做些什么事情吧,”菲菲说:“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你查出了一些什么,你先告诉我,然后再告诉我的丈夫。”
“这有什么分别?”司马洛说:“我告诉了你的丈夫之后,你的丈夫也会告诉你的。”
“你先告诉我,”菲菲说:“我来决定有什么是应该告诉他,什么是不应该告诉他的。”
“为了谁的福利呢?”司马洛问。
“我到时也不能禁止你告诉他什么的,”菲菲说:“我只是对你提意见罢了。我是为全家的福利着想。有些事情,解决了就算,最好不要让他知道,你也明白他这个人是怎样的,只是牛脾气,不懂得做有人情味的事情。”
“我问你是为了谁的福利?”司马洛说。
“大家都好的时候,”菲菲说:“我就活得舒服了,这就是我的福利。也许你不相信,我是爱金显来的,我并不是为了钱而嫁他,他也不是给我很多……”她忽然自觉失言而不再说下去。
“他不是给你很多钱用,是吗?”司马洛微笑:“这样太犹太了。”
“我是不怨他这个的,”菲菲说:“假如我在乎的话,我大可以在嫁他之前就讲好条件,先拿他一笔。”
司马洛点了点头,道:“好吧,到时我跟你商量好了,其实,我自己也能够判断什么是应该告诉他和什么是不应该告诉他的。”
“谢谢你。”菲菲说。
司马洛与她一起散了一会步,沉默着,好一阵才说:“你问为什么你的女儿会打电话给我,那是因为她昨夜来找过我。她失去了一枚钻石胸针,托我替她把胸针找回来。”
“哦!原来如此!”菲菲说。
“她要找回胸针,又不想让老头子知道,”司马洛说:“为什么呢?”
“那枚钻石胸针,是很值钱的,”菲菲说:“而这是她老头子送她的生日礼物,假如失去了,你也知道他这个人的牛脾气的,你明白吗?”
司马洛明白,但他不明白为什么金素喜不对他讲出这样一个充分而又需要守秘密的理由。
“你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吗?”司马洛问菲菲。
“我?”菲菲道:“现在是我丈夫请你帮忙调查,我也请你帮忙调查,假如我知道什么,我会有理由不告诉你吗?”
“你是一个聪明人,菲菲,”司马洛说:“你是看过报纸的。我在薛利家把金素喜送回来,金素喜失了胸针,急于要找回。今天,你从报纸上知道,薛利死了,高美诗也死了,他们是怎么死法,报纸上也有报导的。凶手是要逼他们交出一些东西。你有什么联想呢?”
“你认为凶手是要逼他们交出那枚钻石胸针?”菲菲问。
“除此之外,”司马洛说:“你还有什么其他可能的联想吗?”
“呃——我不知道,”菲菲说:“但这不可能是素喜做的,素喜不会做这种事情,也不可能做这种事情。假如是,她——她也不会情绪大乱!”
“那么,”司马洛说:“你认为其他的人会有什么理由要得到那枚胸针呢?”
“我不知道。”菲菲摇摇头。
“这件事情一定牵涉重大,”司马洛说道:“能这样出手杀人的,你以为会是什么人?不是普通人,这一定与黑社会有关。”
“我们——都不可能与黑社会有关呀!”菲菲说:“我是说,我也害怕有这个可能性,怕素喜会给什么坏人威胁之类。所以,你是最适合的人选,只有你才不怕强权,也不会为了多赚一些侦探费,就拖延下去,你一定会彻底解决问题的。”
“你完全不知道内中还有什么其他原因?”司马洛问。
“我不知道,”菲菲说:“也就是因此,我很害怕,我……你一定要帮我们这个忙。”
“你的女婿为人如何?”司马洛问。
“他不会有问题,”菲菲说:“他只是——他实在是一个不长进的人,他是不适宜做大事的。我丈夫看不起他其实也有道理,他是那种没有野心的人,只想安安分分,这本来不是缺点,是我的丈夫不应该对他要求太高……一个没有大志的人,更不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
“很好,”司马洛说:“我去查一查。有什么发展,我会通知你。”
司马洛开着车子离开了金家,到了接近市区时,忽然兜进了一条小路,再兜出来,车子就在路中心一拦,一部正在迎面而来的车子几乎把他拦腰撞着,司机急急停车,然后退后。
这本来是司马洛不对,但司马洛还是探出头去骂那人的母亲。但那人没有理他。
司马洛又叫道:“怎么了,你不敢下来跟我吵架吗?”
那人也探出头来,是一个戴着黑眼镜的人。他苦笑道:“好吧,我输了!”
“车子靠到路边!”司马洛说:“我们谈谈!”
那人苦笑,只好把车子退后,在路边停下来。司马洛的车子则兜了一个圈,在他的后面停车,而下车走过去,拉开他的车门,坐上了他的车子。
那是一个司马洛认识的探员,诨号叫“老鼠”,不过他的性格则并不似老鼠,他之所以被称为老鼠,乃是因为他这个人擅长钻来钻去。
“你这样跟踪着我是什么意思?”司马洛问。
“保护你呀!”老鼠说。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司马洛说。
“龙兄虎弟不是好惹的。”老鼠说。
“我也不是好惹的,”司马洛说:“他们暗算过我一次不成功,也应该明白第二次是不容易下手的了,因为那已不是暗算,所以我认为他们现在是正在逃避我的追捕,而不是我在逃避他们。”
老鼠耸耸肩:“上头的命令,有什么办法?”
“你的探长,”司马洛说:“为什么要派一个我认得的人来跟我呢?”
“就是因为受过了前一次的教训。”老鼠说。
司马洛明白前一次的教训是什么。前一次,也是在大致相同的情形之下,探长派了一个探员来跟踪他,司马洛发觉,便把跟踪的人捉住。在捉住之时,当然那个探员是挨了几拳的。一个认识的探员,就不会挨这几拳。
“假如你再跟下去,”司马洛说:“我还是要给你几拳的!”
“你别令我难做好不好?”老鼠说道:“总之我尽量方便你好了。而且,有一个人保护着你,这也不是太令你吃亏的事呀!”
“既然你肯方便我,”司马洛说:“不如你去替我做一些事情吧。”
“你可令我做难了,”老鼠说:“我不拿你的薪水,怎能替你做事呢?”
“我不会令你做难的,”司马洛说道:“说不定还会令你立功呢!而且,你大可以说在跟踪的途中不见了我,或者跟错了而到了别处去,这些都不是容易证明的呀!”
“好吧!好吧!”老鼠没好气地说:“你先讲一讲你究竟要我做什么,让我考虑一下!”
“金显来的女婿,”司马洛说:“你知道是谁吗?”
“你刚才进金家干什么?”老鼠问。
“你的上级也没有问的问题,”司马洛说:“你不要问好不好?”
“好吧!”老鼠说:“我认得金显来的女婿,我相信跟踪他会比跟踪你容易得多。但你想查一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司马洛说:“总之,看看他有没有去见他不应该见的人,或者去他不应该去的地方。”
老鼠考虑了一阵:“好吧!但只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我怎样向你报告?”
司马洛给他一张名片:“打这个电话,向我的电话联络公司报告就行了!”
老鼠接了名片,开车走了。
司马洛也开车离开。这件事情,仍然使他感到很疑惑,而他觉得,最好就是能够把龙兄虎弟找出来,因为这兄弟两人肯定比他知道得更多。除了要跟他们算账之外,司马洛也要他们把内幕讲出来。
要找到龙兄虎弟是有许多方法的,但是,那些都不会是容易的方法。

另一方面,宋玲玲则是在那位警官男朋友的家中住得很舒适。那位男朋友一家人都是为警界服务的,而且家里人多,有什么人要向宋玲玲打主意的话,都是会知难而退的。
宋玲玲的一天就是与那位男朋友的家人们打交道而混过去了。
晚上,她的男朋友下班回来,大家一起吃过了晚饭,那些家人就识相地避开,让他们两个人留在厅中。
“你觉得我的家人如何呢?”他问。
“很好,”宋玲玲说:“不过,我有点不大习惯,你也知道的,我是一个人住的!”
“多一些人一起住,”他说:“不是没有那么寂寞吗?”
“这是习惯的问题,”宋玲玲说:“假如我是喜欢热闹的,我大可以找几个女朋友来跟我住在一起!”
“这倒是真的!”他连忙说:“呀,我的意思不过是说,假如你有时感到太寂寞的话,你就可以到我这里来小住。事实上,我也是觉得,将来当我结了婚之后,我是不应该再和家人住在一起的——这似乎太不方便。我认为应该有自己的小天地。”
“你这个想法还不错,”宋玲玲说:“但是,我托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哦,那个?”他显得有点为难。
“你没有放在心上?”宋玲玲问。
“不,不,”他说:“我已经带回来了!”
“那很好,”她喜悦地说:“拿给我看呀!”
他显得相当勉强,不过结果还是遵命而去了。
他进房里拿出他的文件箱,扭着箱上的密码锁。
宋玲玲“咭”地笑起来:“这东西,为什么也要用密码锁锁着?”
“当然是为了安全。”他说。
“保什么安呢?”宋玲玲说:“弄不开这密码锁,也可以把箱子割破,或者甚至把整只箱子偷去呀!”
“割破或偷去,我都会知道,”他说:“我只是怕有人打开看过了里面的东西又再关上,这样就出了事也不知道了。”
他倒讲得很有道理。他从箱子里拿出一叠文件来,说道:“薛利跟高美诗的命案,这不是我管的,要把有关的资料拿到手,真不容易。”
“你还是拿到了,”宋玲玲说:“真本事!”
她拿过来翻看着。
“为什么你对这件案子特别感兴趣呢?”他问。
“我并不是对这一件案子特别感到兴趣,”宋玲玲说:“我是对你的工作感到兴趣。这件案子最新鲜,我就研究这一件罢了!”
“其实这件案子也不是我主理的。”他可不敢埋怨,而只是诉苦式地说:“这些东西拿到手真不容易,完全是讲面子。手续上是不合式的,所以你看就看,不要讲出去。”
“讲出去?”宋玲玲说:“我会对谁讲?”
“哦!我知道你是不会乱来的,”他难为情地说道:“我只是这样讲讲罢了!”
“唔,”宋玲玲翻着那些资料说:“真齐全!”
“这是我的面子,”他说:“要就是不给,要不然就是全部给我。”
其实这里面的资料也并不齐全,例如司马洛就没有提到,也没有提到金素喜。资料是要靠探长所作的报告提供的。有些事情,探长不方便或是还未方便写在报告中。因此可以说,在某些方面,宋玲玲所知道的内幕还要多一些。
“这两个是什么人?”宋玲玲翻出两张照片来,问道。
“他们是龙兄虎弟,就是这两件凶案的疑凶。”他说。
“报纸上还没有刊出来呀。”宋玲玲说。
“初步怀疑是他们,”他说:“还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发出通缉令。”
宋玲玲“咭”地笑起来:“这两个人象很面善。”
“假如你认识他们就不好了,”他说:“这一类人,连接近都不会有好处。”
“假如有悬红的话,”宋玲玲说:“我去举报,就可以发财了。”
“赚钱有很多方法,”他说:“这种钱不赚为妙。”
“别那么认真吧!”宋玲玲说:“我也不过是讲讲笑话罢了。”
她把那两张照片端详了很久,他又对她讲解警方的办案程序,以及那份资料所用的特殊术语。后来,夜深了,宋玲玲打个呵欠,就与他道了晚安,回房睡觉去了。她的床头就有电话,她立即拿起电话打出去。


查案遇袭 活擒杀手
司马洛此时正在找寻龙兄虎弟的下落。他正在一间秘密的非法赌馆的附近走来走去。
那秘密赌馆的门口也有两个人在巡逻着。
他们是为赌馆把风的人,而他们难免注意到司马洛这个形迹可疑的人。
后来,其中一人忍不住了,走过来,拦在司马洛的面前,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散步罢了。”司马洛说。
“到别处去散步好了。”那人说。
“这里不准人行走的吗?”司马洛问。
那人取出一张证件来,在司马洛的脸前一扬,说:“我是警探,我叫你到别处去散步!”
司马洛叹一口气。便衣警探,却替这种地方把风。有些警探,真是害群之马。开赌的有这种人把风,当然要方便得多了,假如有警方人员来扫荡,他们是会最先知道的。不过,这种小事,司马洛是管不着了。
司马洛说:“我不能到别处去,我要在这里等人。”
“等什么人?”那人问。
“本来我想说不关你事,”司马洛说:“想一想可不是不关你事,因为我等的人正在那上面呃——耍乐!”
“为什么你不上去等呢?”那人说。
“我是不赌钱的,”司马洛说:“你们那上面,会欢迎个站在那里不赌的人吗?”
那人一时为之语塞,脸红起来,然而又极力忍住不发作,因为他是负责在这里维持秩序,而不是闹事的。他利用自己的身份欺压恐吓市民,然而恐吓不成功的时候又不便发作,便变得很尴尬了。
幸而这时有一个人从那门口出来了。
司马洛立即说:“我等的就是他,箭猪!”
“哦!箭猪,”那人笑起来:“假如你不准备借钱给他的话,那你还是不要见他的好!”
司马洛走过去,跟上了箭猪。
箭猪这个人的诨号也有来历,就是象一只箭猪,浑身是刺,不好碰。
箭猪回头一看,说:“哦!是你,真巧!喂,有没有钱?借我五百!”
这就是箭猪,一碰过去,就会被刺伤。
“一千如何?”司马洛微笑。
箭猪看着他,狡猾地微笑着:“你虽然是一个慷慨的人,其实并不那么慷慨,你要什么呢?”
“龙兄虎弟。”司马洛说。
“我不知道他们的事情。”箭猪立刻说。
这却是一个破绽,因为箭猪这个人常在黑道中钻,有丰富的情报来源,他不假思索地就说不知道,这表示他是知道而不愿意讲。
“假如你可以让我找到他们,我给你二千元。”司马洛说。
箭猪这个人的最大缺点,就是好赌而常输,司马洛现在就是要利用他这个弱点。箭猪需要钱,不愿意卖的也逼着他出卖。
司马洛掏出钱包来,数着钞票。
“这两个人不好惹!”箭猪说。
“判断这个却不是你擅长的,”司马洛说:“让我来担心好了。”
“他们两个是来了此地,”箭猪说:“不过走了没有就不知道。”
“他们最后出现在什么地方呢?”司马洛问。
“恒星旅店。”箭猪说。
“你不要编造假情报来骗我的钱!”司马洛说:“我会回来取回的。”
“我箭猪也有我做人的原则,”箭猪说:“我不喜欢骗钱,不然的话,我在这里赌什么?我何不设一个赌局去骗人?”
“那你可以再帮我一个忙吗?”司马洛问:“别对人提起我问过你这件事。”
“对人提起?”箭猪说:“有些人,我是不愿意提供消息的,对你,也是很勉强才提罢了,我还要请你帮忙,别讲出去说这是与我有关的。”
“很好,”司马洛微笑:“我也是已经忘记了!”

恒星旅店是那种下级的旅店,房租便宜而管理随便,任人自由出入,到这里来住的,假如不是很穷的人,就是并非善男信女,总之财物自己保管,恕不负责。
司马洛到了那里的时候,连掌柜也不知去向了,从对街望进门口,就看不到有人。
司马洛迟疑着,龙兄虎弟很可能已经退了房,也很可能还未退,也很可能已出外,也很可能是正在里面睡觉。但是,是在哪一间房间里呢?他可不能够逐间拍门去问的,他必须找一个人探问一下,最佳的探问对象就是酒店的掌柜,然而掌柜却不在。
司马洛正在迟疑的时候,一个涂脂抹粉的女人从黑暗中窜出来,向他脸上喷了一口香烟,微笑道:“找姑娘吗?”
“不!”司马洛摇摇头。这个时代,仍然有用这种方式接客的女人?不过,这个女人已经年老色衰,也许只有如此才能维生。
“只要一百块就行了,”她说:“我会好好服侍你!”
司马洛仍然摇摇头。
“你也用不着付房租,”她说:“我在那边有一闸房。”
“在什么地方有一间房?”司马洛立即问。
她向恒星旅馆那边一指。

她的房间狭小而肮脏,还没有洗的衣服乱堆着。她动手要脱下来的衣服也不见得就很清洁。
司马洛挥挥手:“不必脱了,我只是跟你谈谈罢了!”
“哦?”她怀疑地看着他:“谈什么呢?”这对她未必是一个很好的消息,男人只要谈话,反而会花她更多的精神和时间。
“我是来找人的,”司马洛把钱交给她,然后递上龙兄虎弟的两张照片。
她接了钱但是不看照片,说道:“你是警探?”
“假如我是警探,”司马洛说:“我就不会给你钱了。”
她把钱收好了,看看照片,说:“这不是我的行业,所以要贵一些。”
司马洛又给她一百元,她满意了。
“十四号房,”她说:“但是一切都不关我的事,你也不要把麻烦惹到我的身上来。”
“他们现在在房里吗?”司马洛问。
“我不知道,”她说:“我没有去留意!”
“那你怎么记得有这两个人呢?”司马洛问。
她的嘴唇不屑地抿着:“因为他们跟我开过一个玩笑,他们问我要多少钱,两个人一齐来。然后他们还价一块钱。”
“唔!”司马洛说:“这种玩笑是不好开的!”他目的虽然是在巴结,但是话里也不无真理。
她看着他,既然钱已收了,情报也已供应了,她就认为他是应该走了。
司马洛仍未能肯定,龙兄虎弟究竟是不是在那间房子里。他打开房门,向外面的走廊中望望,看见走廊的墙壁上有一个电话。这电话乃是公用的。这是很旧式的旅馆,不是每个房设有电话,而只是在走廊里设一个公用的,这样当然节省得多了,而这里的房租,也是很经济的,当然也不能够要求有很多的优待。
司马洛说道:“有电话来找过他们吗?”
“有的,”她说:“不过我不知道是什么人,也从来没有留意。我没有这样的空闲!”
“我不是问你这个,”司马洛说:“你再帮我一个忙,我弄响电话,你去叫他们听电话。”
她迟疑地看着司马洛,司马洛又给她一百元。
她收下了,这也就是表示她同意了。
把电话弄响是有一个方法的,搅两个特殊的号码,再把听筒放下,电话就响起来了。那是电话技工试电话的方法。司马洛弄响了电话之后就跑到走廊的转角躲起来,那个女郎则过去接电话。
她拿起电话之后,电话里就没有声音了。
但是她说:“喂喂……”然后说:“哦,等一等!”
跟着她就把听筒搁在一旁,走到龙兄虎弟的房门口去,敲门叫道:“喂!喂!听电话!”
房内是没有灯光的,也没有人应。
她又敲敲门:“喂?有没有人?”
房内显然没有人,于是她过去又拿起听筒,说:“不在!”
她放下听筒,望望司马洛,司马洛挥挥手说:“行了,你可以回房去了,我用不着你了!”
她没有回房,而是熄了灯,锁上门,又下楼去了。她要再找客人,而她也不想知道司马洛在这里干什么。
司马洛做的就是把十四号房门弄开,然后进去。
这门的锁,以司马洛的身手,要弄开是不难的。
里面杂乱而臭得很,不过,司马洛一眼就看出,龙兄虎弟可能已不再回来了,因为留下来的全部都是废物。个人的日用品、甚至一包香烟、或一双未洗的袜子都没有,也许住在这里的人是没有带行李来的,但是,总不致于连一件日用品都没有吧?除非是放在那只大衣柜里。
司马洛亮了灯,打开大衣柜,一个人从里面扑出来,司马洛立刻敏捷地把他击回去,那人硬直地在衣柜的门框上一撞,跟着便跌倒在地上。
一个死了的人,而且已经发硬了。
这就可以肯定,龙兄虎弟是不会再回来的了。

“这个死者是谁呢?”司马洛问。
“还没有查出来,”探长说:“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下一个死者可能就是我。你这样一个一个地把尸体交给我,我用不着睡觉,我很快就要死了。”
“你也知道不是我杀的他们呀!”司马洛说。
“总之没有你,”探长说:“就不会有这许多事情发生。”
司马洛现在是在一家通宵营业的咖啡店里打电话给探长的。他仍然是象上次一样,把这件事电告探长之后就离开了,现在他才打电话回来询问详情。
他说:“假如知道这个死者是谁,我可能查出龙兄虎弟是为什么杀死他了,那就可以进一步查出事情的真相。”
“用不着你教我什么是重要什么是不重要的,”探长说道:“让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情吧。那个你嫖过的妓女,也要杀死你。”
“我没有嫖过她呀!”司马洛说。
“总之,你去找她问过情报。”探长说。
“我是有钱给她的呀。”司马洛说。
“假如你不找上她,就不会给她那么多麻烦。”探长说。
“什么麻烦?”司马洛问。
“我抓住她问话,”探长说:“她是住在那里时间最长的。”
“她告诉了你什么呢?”司马洛问
“她告诉我,”探长说:“假如她知道有死人,她就不会拿那么少钱,你是一个骗子。”
“我不是问这个!”司马洛问:“我是说,她有什么线索可以供应的吗?”
“没有什么宝贵的材料,”探长说:“虽然,我们警方的情报是没有理由告诉外人的,但是我也不象你,对朋友都要左瞒右瞒。”
“我没有瞒你呀。”司马洛说。
“那为什么你查出了龙兄虎弟的下落又不告诉我而自己去呢?”探长说。
“呃——”司马洛为之语塞,只好说:“我还以为你是知道的,你不是派人监视着我的吗?”
“呃——”这时轮到探长尴尬了,他说:“你别说这些风凉话,你已经把他甩掉了!”
“你看,”司马洛说:“我们都是好朋友,我们都是那么互相信任的,告诉你,我先找他,是因为有些事情他们这种人是死都不肯对你透露的,但是对我呢,就非要透露不可。”
“很好,”探长说:“既然我们都是那么信任,那你就也应该相信,我暂时的确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当我得到的时候,我自然就会通知你!”
“很好,”司马洛说:“彼此彼此。我们再联络吧!”
司马洛收了线,就马上打电话到他的电话服务社。服务社告诉他有两个人找他,都留下了电话号码。这两个人之中的第一个就是老鼠,那个负责跟踪及保护他的探员。
老鼠留下的乃是家里的电话号码。
司马洛打电话去,接听的就是老鼠本人。
老鼠说:“你不是早应该打电话来了吗?”
“对不起,”司马洛说:“我出了一些事,现在才有空,我很抱歉,探长已经知道你被我甩掉了。”
“不要紧,”老鼠说:“我没有告诉他是什么时候被甩掉的,而他自己心里也很明白,你并不是一个容易跟踪的人。他叫我回家,那更好了,这样我可以休息睡觉。”
“你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吗?”司马洛问。
“你不是叫我跟踪那个金显来的女婿吗?”老鼠说:“你果然有你的道理。这个人,老婆进了医院,他在医院里陪完了她出来,就去走私了。”
“他走私?”司马洛说:“这倒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去会谁?”
“去会一个很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老鼠说:“倒是很纯真、很诗情画意的。他们只是坐在树林里的石上,不时拉拉手,情话绵绵。”
“那个女孩子是谁?”司马洛问。
“我不知道,”老鼠说:“我给你地址,你自己去查好了。”
老鼠告诉了司马洛那个地址,以及他所见到的经过情形,便收了线。
司马洛跟着就打电话给第二个找他的人。这个就是宋玲玲。
宋玲玲也留下了电话号码。
电话一响,宋玲玲便立刻接听了。
她说:“怎么你到这个时间才来电话呢?”
“假如不方便的话——”司马洛说。
“不要紧,”宋玲玲说道:“我在这里有我自己的房间,而这个电话也是独立的。”
“有什么事呢?”司马洛说。
“告诉你,我看过了关于薛利死亡的资料——”
“你怎会看得到?”司马洛说:“呀!你那位男朋友,他是有点办法的。”
“是的,”宋玲玲说:“他把那些资料拿回来给我看,我可以看到龙兄虎弟的照片,我认识其中的哥哥李龙。”
“你认识他?”司马洛几乎叫起来。
“不,”宋玲玲说:“我是说我见过他。那天晚上我见过他。”
“哪天晚上?”司马洛问。
“你忘记了你是在什么地方找到我的吗?”宋玲玲问。
司马洛记得,他是早上把金素喜送回去的,临走时宋玲玲在金家出现,宋玲玲参加金显来家开的那个派对,就在金显来家的客房过夜,司马洛走时她出现。司马洛说:“难道你的意思是,你在派对上看到了李龙?”
“正是,”宋玲玲说:“他也去参加了。”
“李虎呢?”司马洛问。
“我就没有看见他了。”宋玲玲说。
“那么多客人,”司马洛说:“样子你都记得吗?”
“我看他不象是属于这种场合的人,”宋玲玲说道:“而且他只是出现了一阵。”
“他是跟谁一起的?”司马洛问。
“没有跟谁一起,”宋玲玲说道:“我只是看见他跟金显来的继室讲过两句话。”
“唔!”司马洛说:“这真妙。他是金显来请回来的客人?”
“也可能不是的,”宋玲玲说:“酒喝多了,人也太多,假如你有胆量的话,你也是可以闯进去的。”
“你认为他就是这样?”司马洛问。
“我看他是认识菲菲的,”宋玲玲说:“他是不请自来,他要跟菲菲讲话。”
“有话讲难道不可以打电话?”司马洛问。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宋玲玲说:“总之,我看到菲菲的脸色不大好看,显得很勉强地敷衍了两句,后来李龙走开,以后就没有再看见他了。”
“他有没有注意到你注意到他?”司马洛问。
“我看没有,”宋玲玲说道:“我没有目不转睛看人的习赞。这是很不礼貌的。”
“菲菲的旧情人?”司马洛奇异地皱着眉头:“又不象是呀。假如叫我选,我也是选金显来,这是说,是否富有的条件不计在内?”
“这个就要你去弄清楚了。”宋玲玲说。
“很好,”司马洛说:“谢谢你的帮忙,不过,你不要做什么鲁莽的事情。你得记着,你是没有很强的自卫能力的。”
“我明白了!”宋玲玲说:“我是很珍惜自己的。”
司马洛说:“你这位男朋友如何了?还满意吗?”
“还好,”宋玲玲说:“我正在认真考虑,不过人是不能一下子就清楚的,当然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观察。但是你也用不着这样急着把我甩掉呀,我是不会死缠着你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司马洛说:“我只是想提醒你,人是不会永远年轻的,尤其是女人,并没有多少个几年。”
“我明白了,”宋玲玲说:“我会为自己好好打算的。”
司马洛收了线之后,想了一阵,又打电话给老鼠。
“喂!老鼠,”他说:“我还想让你替我做一件事情。”
“朋友!”老鼠没好气地说:“我不是替你工作的呀!”
“你是市民公仆,”司马洛说,“我是纳税人呀!”
“喂!你不要强辞夺理好不好?”老鼠说。
“你不干就算了吧。”司马洛说。
“好吧!”老鼠说道:“你要我干什么?讲出来吧。我做得到的,我为你做好了。”
“金显来有个继室叫菲菲,你知道吗?”司马洛问。
“这并不是秘密。”老鼠说。
“我想弄清楚这个菲菲的底细,”司马洛说:“我想知道这个人的出身。”
“这却是秘密了。”老鼠说:“我没有听人讲过。”
“你可以替我去查一查吗?”司马洛问。
“试试看,”老鼠说:“但不一定有把握。”
“但是千万不要张扬,”司马洛说:“这是一件秘密任务。”
“这个当然了,”老鼠说:“要张扬的话,我何不去问菲菲自己呢?”
“好,”司马洛说:“一有消息,你就马上通知我。”
司马洛挂了电话之后,正想回家去。他觉得暂时需要等候一下,而且,他也需要睡一觉。
他走向他的车子的时候,就觉得情形不大对劲。这是一种他与生俱来的灵感,也可以说是他在应付危险方面所累积起来的经验。他忽然改变方向,不再走向他的车子,而是截停一部的士,跳了上去。
因为他看见停车场内有一部车子里面有两个人,在黑暗中只看见两个黑影。车停在停车场中,两人留在车上,这可能是一对情侣,正借车子作调情的场所,但也可能是正在等人。
他一上的士,就可以清楚了。
果然,的士一开动,那部车也立即开出了停车场。司马洛在黑暗中回头望望,看见还有第三个人从暗处奔出来,那部车开门接了他上去,就向司马洛的的士追来。
现在司马洛明白了,这第三个人可能是负责乘他上车时在暗中向他袭击的。现在诡计不能够实现,就上车追集了。司马洛对司机说:“你兜一个圈,在那边把我放下来。”
司机虽然感到奇怪,但司马洛递上一张钞票,他就照做了。
车子兜了一个圈,在路边停下,司马洛立即跳下车。
原来那里就是那个露天停车场的后面,司马洛翻过了矮矮的铁栏,便跑回停车场中,那部的士则开走了。
司马洛迅速地从那些车子中间跑过去。
枪声响了,有一颗枪弹击中了其中一部车子,但对司马洛并无威胁。司马洛在车缝的中间闪来闪去,是很难射中的。
那些人知道他要做什么,正想企图制止。
司马洛要做的事情就是取回自己的车子。现在他既已把追兵引开,取车就可以安全了。
而那些人的车子是在停车场后面,有铁栏挡着,一时之间是无法越过而追上来的。
司马洛顺利地回到他的车子,开动了,驶出停车场。
对他开枪的是其中一个从车上下来的人,这人没有再追了,又回到他们的车子里,车子正在兜圈子,欲兜回停车场的出口处,企图把司马洛截住。这当然是已经太迟了。他们的车子回到停车场的出口时,司马洛的车子已经不知去向。
车子也没入了黑暗中。
司马洛把车子开得很远,在黑暗的路上兜来兜去。他是正在想着,那车子里的又是什么人?
龙兄虎弟吗?他们只有两个人,但这一次是三个,车上两个,有一个则是步行等他的。
龙兄虎弟找到了一个帮手?照司马洛从探长的纪录上所知,又不大象,因为他们兄弟两人不喜欢与人合作,他们的习惯只是两个人出动,他们认为他们已经合作得很好了,再添一个人,反而会碍手碍脚。
又有另一帮人要对付他?
司马洛在半小时后才回到他的家。
那三个人已经在他家附近等着了。不错,追不到司马洛也不要紧,司马洛总是要回家的。
他们仍是采用老办法,车子停在路边的暗处,两个人坐在车中,另一个则在他家的对面守着。
但是假如他们以为这样就可以成功,那么他们就错了。他们是等着司马洛的车子回来,然而司马洛的车子没有出现,人却已经回来了。他首先出现在那个落单的人后面。那人此时还在等着司马洛的车子出现,而没有想到司马洛本人会出现,因此,他发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司马洛的枪嘴在他的后脑一击,他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司马洛从这人的袋里搜出了一条手帕,塞进了这人的嘴巴,然后又从自己的身上找出了一条细而韧的黑线,扳转那人伏在地上,把他双手放在背后,用那条黑线把他的两只拇指缚在一起。这样,这个人即使醒了过来,也是暂时既不能爬起身也不能叫喊了。
司马洛弄好了之后,便又闪进了黑暗中。
那两个守在车中的人还没有发觉,他们仍然在车中等着。
后来,其中一人说:“阿升!那家伙怎么没有动静呢?”
他所指的乃是已经被司马洛制服了的那一个。
另一个低着头眯起眼睛向那边望去。
那,感到诧异地说:“咦?我好象看不见他。”
他们两人向他们的同伴那边望过去。
这时,前面的路上忽然亮起了一双车头灯光,有一部车正转过街口驶进来。他们又忙向这车头灯光望过去,看见是一部巨大的货柜车,就不以为意,因为司马洛的车子并不是一部货柜车。
“等一等,让我过去看看!”其中一人说。
他说等一等的意思就是说等这部货柜车经过了之后。
然而那部货柜车却不是经过,在接近他们的时候忽然改变了方向,向他们的车子迎头撞来。
两个人恐惧地大叫起来。他们已来不及开车退避,事实上连推开车门下车逃走也来不及了。
这货柜车上的驾车人就是司马洛。他这车子是不问自取。这样虽然卑鄙一点,但损失的也只是富有的保险公司罢了。
货柜车直撞在他们的车头上。以货柜车的结实和重量,这简直是以石击卵。
哗啦一声巨响,汽车的车头一半插进了货柜车底,另一半进不去,就象给揉过的锡纸似的皱了起来。车子一面倒退。
终于,车子退到碰着了一条街灯柱,不能再退,司马洛也把货柜车停住了。
此时,那部车子已经比原来几乎被压矮了一半,而车中人自然也被困在车中不能动了。事实上即使车门开了他们也不能下车,因为人在车中给这样一夹,就已经昏过去了。
司马洛跳下车,走过去看看。
那两个人果然已经不能出来,而且暂时已失去了知觉。
司马洛冷笑一声,回头就走。
他回到家中,拿起电话打给探长。
探长说道:“晞!我正想找你。你家里没有人接电话。你究竟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现在已经回到家了,”司马洛说:“你是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要通知我吗?”
“可能是有价值的,”探长说道:“我接到情报,知道有三个职业杀手来了此地。”
“为什么告诉我呢?”司马洛问。
“本城没有什么值得杀的人,”探长说:“目前最值得杀的人就是你,你可能是他们的目标!”
“为什么这工作不由龙兄虎弟做呢?”司马洛问。
“我猜也许是因为你认得他们,没有那么方便。”探长说。
“他们在什么地方呢?”司马洛问。
“我不知道,”探长说:“假如我知道的话,我就把他们捉住了。”
“我不知道我猜得对不对,”司马洛说:“我认为他们可能就在我家附近。我刚刚看见有一部大货柜车撞毁了一部汽车,汽车里有些人困着,而货车司机已经逃掉了。”
“你凭什么怀疑----你是说逃掉的货车司机就是他们?”
“不!”司马洛说:“我是说困在车中的伤者。”
“那么——”探长哽塞地说:“逃掉了的货柜车司机是谁呢?”
“我怎么知道?”司马洛说:“我不过是尽市民的责任,向警方报告一件交通事故。而由于你是我的老友,所以我就直接告诉你,如此而已!”
“司马洛!”探长大叫道:“你又来了。”
“来什么?”司马洛问。
“唉!算了!”探长说:“你总是死性不改的!但是,对我讲句老实话吧!这车中的人,是活人还是尸体?”
“我相信是活着的!”司马洛说:“但是当然,假如你迟迟都不去救他们,那他们就会变成尸体了!“
“好吧!”探长说:“我马上就去。”

探长挂了电话,几分钟之后就到达了。由于司马洛是发现汽车失事的人,他也带了人到司马洛的家里来问口供。司马洛当然是胡说八道一遍。探长实际上也知道他是不会讲真话的。问过了之后,救伤车把人载走,探长也跟着走了。他是急于到医院去向那两个伤者问话。
假如探长搜搜屋子,也许会大有发现,但是他没有想到这样做,也没有理由支持他这样做。虽然,假如他数一数,就会发觉,杀手应该有三个,而不是只有两个的。
不过他就是没有想到,其中一个竟会收藏在司马洛的屋子里。
这第三个就是给司马洛击晕了的那一个。探长走了之后,这个人也醒过来了。
司马洛打开收藏他的衣柜,他正在里面软弱地挣扎着,但是不可能挣脱缚住他双手的绳子以及塞住他嘴巴的毛巾,司马洛把他拉了出来,拖到厅中去。这个人也并不因此就很开心,因为司马洛是必然会给他吃若干苦头的。
他果然没有猜错,司马洛首先就是拿酒瓶向他的嘴巴一塞,灌进了一大口白兰地,不管他是不是会喝酒的人,这样一灌,也把他灌得一连串地咳嗽,简直咳得喉咙也要翻转了似的,不过这倒很能帮助他清醒过来。
“好了,”司马洛说:“你是谁?”
“我——我的证件不是都给你收去了吗?”那人呻吟着说。
“你的证件上有你的名字,却没有说你是干什么职业的,以及为什么你要拿枪追我。”司马洛说:“你现在告诉我吧?”
“我们——是来做一件工作。”那人说。
“说下去吧,”司马洛说:“要杀死我?”
“不是,”那人说:“只是要把你捉起来,不成功的话才把你打伤。但当然,假如你给我们危险,我们为自卫计,也只好把你杀掉了。”
“呀!为自卫计,”司马洛冷笑:“讲得真漂亮,好,你们是为了什么才这样做呢?”
“我们是为钱而做,原因是不问的。”那人说。
“也要有一个人指使你们的呀,”司马洛问:“是谁?”
“我不知道。”那人说。
“你是说你不知道,而你那两个同伴知道?”司马洛问。
“他们也不知道,”那人说:“我们这件工作只是由一位中间人介绍的。”
“那你们把我捉起来之后又交给谁呢?”司马洛问。
“回去等电话。”那人说。
“回到什么地方去等什么人的电话?”司马洛没好气地问。
“总之是等电话,”那人说:“我们租了一间屋子。今天——现在还是今天,总之早上之前会有人打电话来,假如我们已经捉到了人的话,打电话来的人就会教我们怎样做。”
“屋子在什么地方?”司马洛问。
那人讲出了一个地址,司马洛又问:“现在有些什么人在那里?”
“没有别人,”那人说:“只是我们三个人,也许你可以到那里去等电话,不过对方说不定听得出我们的声音,那就没有用了。我不能肯定,但你不妨去试试。”
司马洛相信去试也是多余的,这个指使他们的人既然如此慎重保密,假如有一个陌生的声音接电话,他就会放弃了;若把这个人押去,由他来接电话,这也是不大有用处的,有很多方法可以试出是不是真的捉到了人,这个人在应对的时候很难保持言语没有矛盾,而且另外两个可能也向探长作了同样的口供。
“是谁介绍的?”司马洛问。
“老朱,”那人说:“我们是从C城来的。”
司马洛不认识也没有听过这个C城的老朱,去找这个人?假如又是间接介绍的呢?
“你们听过龙兄虎弟吗?”司马洛问:“李龙李虎。”
“听过。”那人点点头。
“他们是跟你们合作的吗?”司马洛问。
“不是!”那人说:“我们并不曾与他们合作,我们是河水不犯井水的,他混他们的,我们混我们的!”。
司马洛看着这个人,为之气结,他以为这个人对他是很有用的,然而现在看来则显然是对他并没有帮助。
司马洛想着,他现在又应该如何处置这个人呢?
这时,电话响起来了,司马洛走过去接听,打电话来的人却是金显来。
“司马洛!”金显来说:“找你真不容易,电话都要打破了。”
“我要出去工作呀,”司马洛说:“假如我是很容易被找到的,那我就是常常躲在家里,也不会是怎样努力工作了。”
“我就是想问你,”金显来说:“有什么成绩。”
“还没有,”司马洛说:“我不是神仙,不可能讲一声就能把事情做好的。”
“假如你有什么成绩,尽快通知我好吗?”金显来说:“我很不放心!”
“可以!”司马洛说:“我也打算这样做,你的女儿现在如何了?”
“正在医院里睡觉,”金显来说道:“这种情形,当然最要紧的就是休息和睡觉。”
“我可以去见见她吗?”司马洛问。
“这个——要明天才行,”金显来说道:“明天——你去问医生好了,你别刺激她——不过,医生会告诉你应该怎么办的。”
“我当然会很小心的。”司马洛说:“对了,你有什么可以提供的线索吗?”
“没有,”金显来说:“你已经问过我数次了。”
“很好,”司马洛说:“有什么消息,我们再联络好了。”
他放下电话,走回那人的面前,耸耸肩说道:“那就是金显来,是此地的大富豪。”
司马洛却发觉,这个名字使那人有了一些特殊的反应,他是从眼角看到的,他故意在这人的面前提一提金显来的名字,以便一探这人有什么反应,一如他提龙兄虎弟的名字。他本来不打算会看到有什么反应的,但是出乎意料之外,这人却有相当强烈的反应。
司马洛说:“怎么了,你与金显来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吗?”
“没有,没有呀!”那人说:“我听过这名字,他是有钱人嘛,许多人都听过这名字呀!”
“用不着骗我,”司马洛说:“我看得出来,一个人有什么反应,通常都不容易逃得过我的眼睛,你知道金显来的名字,这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那你的身体为什么要抖一抖呢?”
“没有呀!”那人仍然否认。
“我正在考虑怎么处置你,”司马洛说:“本来我是可以把你交给警方的,那样,你与你那两个同伴的命运就会相同,但是现在,他们就比你的运气好了,因为,我打算把你送进水坟!”
“什么叫水坟?”那人恐惧地问。
“一位朋友教我的,”司马洛说:“在浴缸里放满水,然后缚住你的手,让你伏卧水里,等你快要气绝的时候把你的头拉起来再让你吸气,然后再让你伏卧水里,直至你招出真相为止。”
司马洛自己就尝过这种滋味。
“不要这样!”那人哀求道。
“你求我没有用。”司马洛说:“这还是要看你自己表现如何。”他打一个呵欠:“怎么样?要不要我来替你洗一个澡?”
“不要,”那人说:“好吧,我告诉你好了,反正也是没有什么损失的。”
“你能够这样想就最好了,”司马洛说:“讲吧!”
“我讲出来,要有相当代价的。”那人说。
司马洛笑起来:“你真是,我叫你选择要不要躺进水坟里,你还要来跟我讲条件?好吧!我答应尽量优待你好了,只要你说实话,我就不会太难为你。”
“这件事还没有做,所以不算犯罪,你也不能证明,”那人说:“其实,我们来这是有另一件任务的;对付你之后,就要对付金显来。”
“怎样对付金显来?”司马洛忽然感到冷汗直冒,背脊也凉起来了。
“杀他。”那人说。
“为什么呢?”司马洛咬紧牙齿问道。
那人耸耸肩:“我并不是想对你说谎,我实在是早已讲过了,我们通常都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有人付足了钱,我们就肯干。”
“老天!”司马洛说:“这没有道理呀。金显来——他和你们黑道中人是没有过节的。”
“我不敢肯定,”那人说:“不过据我所知也的确是如此,金显来是不搞那些事情的。”
“那为什么有人要杀他呢?”司马洛问。
“为什么你不问他呢?”那人说。
“也许由你来告诉他更好。”司马洛说。
“我?”那人说道:“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而且,我也没有机会跟他讲话的呀!”
“你是可以去跟探长讲的。”司马洛说。
“不,不要这样,”那人说:“你答应过我的呀!”
“我是答应过尽量优待你,”司马洛说:“但是你也知道这并不就是表示我可以就这样放你走的,我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把你藏起来,交给探长应该是一个最好的安排了。我可以放心,因为你不会再来对我不利,而你也可以将功赎罪,你只要把你所知道的尽量告诉探长,我相信----起码他也会给你坐一张比较舒服的椅子。”
“好吧。”那人耸耸肩,只好接受。他也知道,他是不可能得到更进一步的优待了。

第二天早上,司马洛就到医院去。
金显来和探长都已在那里等着他,探长是在楼下,圈为他不想让金素喜知道警方的人也来了。
司马洛上去,单独与金素喜谈话。
金素喜睡过了一觉之后,精神大致已经恢复了;当然,医生照例还是提醒司马洛不要给她刺激。
金素喜说道:“你还没有找到我的东西?”
“没有,”司马洛摇摇头:“事情越来越复杂。”
金素喜看看司马洛,问道:“又有多少人死了?”
“为什么你认为一定会有很多人死呢?”司马洛问。
金素喜耸耸肩:“一开始就有人死,就会继续死的呀!”
“假如你把你所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司马洛说道:“也许可以制止再死人呢!”
“我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了。”金素喜说。
“即使能制止你的父亲被杀,”司马洛说:“你也不会说吗?”
金素喜一抖:“没人会杀我爸爸!”
“我会对你说这样的谎吗?”司马洛说。
金素喜用双手掩着自己的脸:“不会的,不会有人要杀他的。”
“我不知道你在隐瞒着什么,”司马洛说:“但我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假如我认为你隐瞒得有道理,我也会守秘密的。”
金素喜沉默了一阵,她似乎正在考虑,但终于说道:“我没有什么可以告诉你的。”
“真奇怪,”司马洛说:“为你老头子的性命着想你都不肯让步,究竟有什么秘密值得你这样守口如瓶呢?”
“我不相信会有人要杀我爸爸,”金素喜说:“你是在骗我。”
司马洛真想把金显来和探长叫进来对证,这就可以使她相信了,然而金显来又声明不要让他的女儿知道这件暗杀的事情。
“为你们一家人做事真不容易,”司马洛耸耸肩:“好吧!我尽我的能力把你的钻石胸针找回来好了,”他走到门口又问:“你的丈夫呢?”
“他来看过我了,”金素喜说:“他现在去上班了,他是要做事的。”
司马洛问:“是你的好爸爸坚持他不能请假的?”
“当然了。”金素喜说。
司马洛转身走到楼下,在会客室中与探长及金显来坐在一起。
探长说:“我已通过国际刑警到那边去把凶手的介绍人抓回来,但是那人已闻风先遁。”
“这是当然的事了。”司马洛说。
金显来说:“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杀我呢?我是有敌人的,人做生意谁没有敌人呢?我的敌人,都不会是要置我于死地的人。”
“当我小时候,”司马洛说:“我看的侦探小说都是老套的侦探故事,当然,那时候的社会也是比较简单的,但是我总没有忘记有两位大侦探所讲的一句话:杀人动机,不是为了仇恨就是为了金钱。”
“为了金钱?”金显来说:“有可能吗?”
“你是一个家财千万的人,”司马洛说:“假如你死了,你的财产谁会得到呢?你已经立了遗嘱吗?”
“别胡说八道!”金显来说。
“这只是一个推测,”探长说道:“当然,你的秘密我们是不会泄漏出去的。”
“一半是捐给慈善机构。”金显来很勉强地说。
“你是一个很伟大的人,”司马洛说:“但慈善机构是不会要杀你而想及早得到你的遗产的,另一半是给谁呢?”
“是我的妻子。”金显来更加勉强地说。
“为什么你的女儿和女婿没有呢?”司马洛问。
“我的女婿是一个男人,”金显来说:“他应该有养活自己妻子的能力,他不应该靠我的遗产过活。”
“你的妻子知道这件事吗?”司马洛问。
“司马洛!”金显来伸出一只手指着他:“我不能容忍你这样侮辱我妻子!”
“他并没有说什么。”探长说。
“讲到这个问题,”金显来说:“我的妻子不需要这样做,她要钱用,只要开口,我是多少都给她的。”
司马洛说道:“但是,她则一定要告诉你,她是拿这些钱去作什么用途的,是吗?”
“她会有什么用途是不能告诉我的呢?”金显来说:“你究竟在暗示些什么呢?”
“金先生,”探长又连忙劝道:“我们现在不过是讨论罢了,又没有指证什么人。”
“告诉你,”金显来说:“你一定要这样说的话,我的女儿和女婿也一样可能谋杀我的,为了恨我不分给他们一份。”
“但目前的确是有人要杀你!”司马洛说:“你相信吗?”
金显来耸耸肩:“你们当然不会是无中生有,把这种事编出来骗我的,但我不知道为什么。总之,不会是我的妻子叫人杀我的,事实上她当初也根本就不是为了钱而嫁我的。”
司马洛觉得与一个男人讨论他的妻子,乃是一件最困难的事情。身为丈夫,当然认为自己比任何人更清楚自己的妻子,而事实上,司马洛也并未能够肯定什么。
司马洛说:“你暂时把遗嘱改一改好吗?”
“什么?”金显来又瞪着眼睛:“遗给谁?”
“都给慈善机构。”司马洛说。
“假如我忽然死了又如何?”金显来说。
“另外拨出一些作为基金,”司马洛说:“使你的家人们都可以生活无忧;为财产而杀人,是为了暴富,但生活已经无忧了,就不值得为了将来的生活无忧而杀人;当然,这样做也只是为了减少一个可能性而已。”
“这样做,对你是没有损失的。”探长说。
“我怎样对我的妻子说呢?”金显来说。
“怕什么呢?”司马洛说:“她不是为了你的钱而嫁你的呀,你这样做,也不会令她生气的。事实上你一定要告诉大家,不然这就没有效了。”
“司马洛,你是个混蛋!”金显来咆哮道:“我对你是越来越没好感了。”
“你最后还是会喜欢我的。”司马洛说:“你问问探长就知道了。我与探长之间的友情,就是经过许多风浪而建立起来的。”
“别问我。”探长说。
司马洛已经转身走掉了。

这里不是一个富有人家住的地方,但却是一个美丽的地方。这里是郊区,风景很美丽,没有太多人住在这里,只是因为交通不方便。假如屋子是一间漂亮的屋子,就更完美了。
司马洛越过平坦而青绿的草地,向那个女郎走过去,那个女郎就象是一位公主似的。
一个头发很长的美丽少女,正在秋千架上轻轻地荡着。阳光反射在她的头发上,使她显得更加清逸。
司马洛在奇怪,金素喜那个丈夫,迟迟钝钝的,怎会找到这样美丽的一个情人,他怎会有这种艳福?
司马洛心里也颇有不忍之感,因为他要做的事情可能对这个美丽的女郎有所伤害,他是要去揭穿她的一段秘密恋情。
也许,她并不知道葛家辉就是金显来的女婿,还以为他是没有老婆的呢?
但是,司马洛现在要做的事情乃是在挑起麻烦,只要多一些麻烦,他就多一些可以钻的缝隙,也多些机会找出线索。
于是司马洛继续向她走过去。
当他走近时,她的秋千就停了下来。望着他,她的脸容和眼神是那么纯洁友善,使司马洛难以置信,今日的世界上,怎么可能还有如此一尘不染的人呢?
他在她的面前停下来。
她问:“你是谁?”
“我叫司马洛,”他说道:“你不认识我的,不过不要紧,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来找人的,不知道葛家辉有没有到这里来?”
“他不在这里,”那女郎说:“你要找他,为什么不到他家去找他呢?或者到他的公司,他很少时间在这里的。”
“哦!他的家?”司马洛说:“在什么地方呢?”
“你知道有位金显来先生吗?”那女郎说:“他是这里最有钱——一个很有钱的人;你到金家去,或者金氏公司——”
“你知道葛家辉住在金家?”司马洛问。
“当然了,”那女郎说:“他是金家的女婿呀!”
“哦?”司马洛更诧异地说:“你……连这个也知道?”
“我怎会不知道呢?”她说:“我是他的妹妹呀!”
“哦!”司马洛呆在那里,张大着嘴巴。
“让我猜,”她说:“你一定不是我哥哥生意上的朋友,不然你就会去他的公司找他了,你也许是他以前的朋友——他的旧同学?”
“你见过我吗?”司马洛问。
“我听不出你的声音,”她说:“你以前没有来过。”
“听不出我的声音?”司马洛说:“难道看样子不比听声音更可靠吗?”
她还是友善地微笑着;“你一定不知道,我是瞎眼的。”
“噢!真对不起。”司马洛说。
“不要紧,”她说:“我小时候就已经是瞎的了。小时候爬树时跌了下来,神经受了震荡而损坏了。”
“呃——”司马洛说:“你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孩子,有人对你这样讲过吗?”
“我哥哥时常对我这样说!”她说:“是真的吗?”
“是真的,”司马洛说,他很想踢自己的屁股一脚,可惜这是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幸而他还没有说伤害她的话。
“唔,我听得出你说的是真心话。”她说:“多谢你!”
“唔——看来是我舍近图远了,”司马洛牵强地笑着:“市区不去找,却老远跑到这里来,我到市区去找他好了。”
“哥哥来时我对他讲一声好了。”她说。
“用不着了,”司马洛说:“我找到他时,他不就知道了吗?你又何必再讲呢?”
她微笑:“你会再来吗?”
“也许会的。”司马洛说。
“我希望你再来,”她说:“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虽然看不出来,但我是听得出来的。”
“谢谢你,”司马洛说:“再见。”
他转身走了,走到路上时,一个高大而强壮的人从树后闪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这个人就是金显来的女婿葛家辉,也是美丽盲女的哥哥。葛家辉一手揪住了司马洛的衣襟。
“打我吧,”司马洛说:“打吧!”
“你!”葛家辉愤怒地说:“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打我吧,”司马洛说:“我是该打的。”
“我问你到这里来干什么?”葛家辉摇撼着他。
“我是接到了错误的情报,”司马洛说:“说你收藏一个美丽的女朋友在这里,原来那是你的妹妹。”
“你对她讲了些什么?”葛家辉哽塞地叫道。
“幸而没有讲错什么。”司马洛说:“你有一位很善良的妹妹。”
葛家辉放了司马洛,泄气地耸耸肩:“老头子叫你来查我这个?”
“不是,”司马洛说:“他叫我查你太太的事情,凡是可疑的线索,我都要查的,假如你有个情人在这里,那就是可疑的。你的意思是,这件事金先生并不知道,你不想让他知道?”
葛家辉耸耸肩:“现在,也无所谓了。他知道了,会看不起我!”
“这也是值得惭愧的事吗?”司马洛说。
“他会认为我家的血统不好,”葛家辉说:“而且,我要拿钱来这里接济。我已厌倦了隐瞒。告诉你,我拿他的钱也不是白拿的,我在他的公司里,一个人做三个人的工作——其实我虽然不是一个会做生意的人,我也未必就不能养活妻子,总有别的工作可做的。我不想刺激素喜,所以一直没有下定决心离开他的公司。现在,我更不能这样做了。”
“你的妻子似乎早已受了相当大的刺激!”司马洛说。
“我不敢说我没有错,”葛家辉说:“人孰无过呢?但是错得多的还是老头子,也许,这也是钱之错吧!假如老头子不是那么富有,就不会有这许多麻烦了。我们夫妻之间的烦恼,都是为了钱而来的。你知道,钱不够用,她问老头子拿,不是不给,但一定要讲出是什么用途。我们都是大人了,即使有正当用途,也不想讲出来的。”
“你太太知道你妹妹的事情吗?”司马洛问。
“知道,”葛家辉说:“有时,她就是想让我拿一些钱来给妹妹,但我不想要;这里也不需要很多钱。总之她就是为了这些事情而烦恼!”
“假如有很多钱,”司马洛说:“令妹的眼睛,有可能治好吗?”
假如可能,葛家辉就会很需要大笔的钱。
“不可能,”葛家辉淡淡地苦笑着说:“专家已经检验清楚了。她的眼睛是神经受了震荡而损坏的,至少以目前的医学技术是治不好的。也许,假如她再受一次震动,或许会恢复正常,有些人的确是这样恢复的,但那是千万分之一的机会。”
“这真可惜,”司马洛说:“但愿我能够帮忙。”
“你不再骚扰她就是帮忙了。”葛家辉说。
“你的太太怎样了?”司马洛问。这是明知故问。
“我早上去见过她,她很好,”葛家辉说:“但是,你不认为这是大惊小怪的吗?这样的查来查去。”
“似乎你是太放心了,”司马洛说:“你的太太晚上不回家,并不是一件小题大做的事。”
葛家辉耸耸肩:“我认识她之前她已经是喜欢喝酒的了。她就有这个毛病,心情一坏,老毛病就发作了,我是很了解她这个人的,我知道她不会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你似乎不知道,”司马洛说:“昨天死的那些人,可能是与她有关的。托我把她送回家那个人,他就是被人杀掉的。”
“是别人杀他,”葛家辉说:“不会是素喜,她不会与那种事情有关的。”
“你现在并不很紧张,”司马洛说:“但是上一次见你时,我把她送回去的那晚,那时你却很激动。”
葛家辉苦笑着耸耸肩:“我是她的丈夫,我也总得做出紧张的样子呀!难道人人都紧张,我却无动于衷吗?”
“我还是认为你太放心了,”司马洛说:“金先生没有告诉你吗?”
“告诉我什么?”葛家辉问。
“有人要谋杀他。”司马洛说。
“谁要杀他呢?”葛家辉说:“他这个人是傲气一点,但我不认为有人会恨他恨到要杀他。”
“我也是想知道为什么,”司马洛说:“我捉到了几个职业杀手,他们招供说消灭了我之后再去杀死他。”
“你在开玩笑。”葛家辉说。
“我不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司马洛说。
“那就真的是莫名其妙了。”葛家辉说。
“他的遗产是没有你们夫妇的份儿的,”司马洛说:“你知道吗?”
“这个我知道,”葛家辉说:“假如你怀疑的话,这正好证明我是不会有杀人动机的。”
“也许你因此而怀恨呢?”司马洛说:“当然,这只是讨论式的讲法而已。”
葛家辉笑起来:“我实在不是为钱娶他的女儿的,我很希望他公布我没有遗产继承权的事,这样人们就不会笑我有这个存心,我们夫妇的日子也好过些。而且,我也没有钱,何来那许多钱聘用职业杀手?难道只是为了出一口气,就去借高利贷?”
“你的外母有可疑吗?”司马洛问。
“你是说菲菲?”葛家辉说,就象他另外还有一个外母似的。也许这是因为菲菲太年轻了,称之为“外母”总是不大恰当,也许是应该称为“你的岳丈的妻子。”
“是的,”司马洛说:“你看她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呢?”
“没有问题,”葛家辉说:“菲菲是一个很好的女人。”
“是因为以你的地位。”司马洛说:“你不便作什么劣评吗?”
“不是,不是这样的,”葛家辉说:“她的确是一个好人,我和素喜都很喜欢她,也对她非常尊敬。”
“假如金显来死了,”司马洛说:“她就可以得到全部遗产,不是吗?”
“她不是为了钱嫁给金显来的。”葛家辉说。
“你怎么知道?”司马洛问。
“我当然不能够向你证明,”葛家辉说:“不过有些事情是可以感觉得出来的。”
“是的,”司马洛说:“有些事情是可以感觉出来的,所以,金家上下的人就只有金显来是坏人了。”
“不是说他坏,”葛家辉说:“只是他对人不了解,关心也不得其法。司马洛先生,我现在发觉你也是一个好人,假如你有办法,请你替我们解决这件事情吧。”
“你认为怎样解决才是最好的呢?”司马洛问。
葛家辉耸耸肩:“最好是能够令我们一家人都和好。”
“很好,”司马洛说:“我尽我的能力吧。不过,我还是想知道,你太太醉后究竟到过一些什么地方去,她自己记不起了,而我所知的地方也都已经查过了。也许,你是能够有所提供的,这一点是很重要的。”
“我不知道,”葛家辉搔着后脑,沉吟着说:“也许,她是到王美君那里去过吧。”
“王美君是谁?”司马洛问。
“她是跟素喜一起长大的好朋友,”葛家辉说:“至于她是不是一个益友,就很难讲了,是王美君教她喝酒的,而王美君一个月也起码有二十天是醉着的。”

寻出假钻 追查真凶
司马洛找到王美君的时候,王美君并没有醉,她正在哭泣,眼睛都肿得象核桃似的。她是一个在夜总会里做陪酒的女人,虽然美丽,年纪也不算老,但是放纵的生活,加上喝酒太多,脸上已经出现了皱纹。她头发蓬乱,没有化妆,又正在哭,就相当难看了。
她开了门就说:“进来吧!”
司马洛进去,替她关上门,坐了下来。
王美君说:“现在,又有什么事了?”
“你不问我是谁吗?”司马洛问。
“你不是警探吗?”王美君问。
“哦!”司马洛随机应变:“他们来过了?”
王美君用一条手帕一抹鼻涕,道:“你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正在办些什么事情的吗?”
“我们是分成好几个部门的。”司马洛说。
“但来的是你们的探长呀!”王美君说。
“我们也有许多位探长的,”司马洛说道:“哦!那位探长为了什么事情找你?”
王美君又哭起来,用手绢抹着眼泪和鼻涕。
也许,她是在伤心之际,所以并未察觉出司马洛正在对她采用着旁敲侧击的手法,但是也可能她是根本不在乎。
她说:“我刚刚去认回我弟弟的尸体。”
“噢!真为你难过,”司马洛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你是说,在那间旅馆的衣柜里发现的那具尸体?”
她点点头。
司马洛果然一猜就中了,探长已经查出了那死者是谁,也许不是有意瞒着他,而是刚刚发现,未有机会通知他罢了。
司马洛说道:“哦?现在才来通知你——”
“是刚刚查出他的身份。”王美君说。
“但他是早已失踪了的,”司马洛说:“你就没有报警之类的举动?”
“他是一个大人了,”王美君说:“就是一两天不见人,也不值得那么大惊小怪呀!而且,我是刚刚和———一位男朋友去旅游回来的。”
这可能正是王美君还活着的原因,而她自己也不知道,假如她早回来,也许她会比她的弟弟先死去。
司马洛说:“你的弟弟是跟你一起住吗?”
王美君又点点头。
司马洛说道:“我是金素喜的朋友。”
“哦?”王美君抬头看看他,现在她才开始对他略感兴趣。
“金小姐前天晚上喝醉了酒,”司马洛说道:“醒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曾到过什么地方,她托我查出来。”
“总之不是跟我在一起,”王美君说:“我可不在此地。”
“有没有可能跟你弟弟在一起呢?”司马洛问。
“这倒是有可能的,”王美君说:“他们都是酒徒,是很好的搭子,可能喝一个天翻地覆,假如再加上我——”她耸耸肩:“现在少了一个搭子!”
“我是很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提起这件事情的,”司马洛说:“不过,金小姐在醉中失去一枚钻石胸针,她记不起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失去的,我只好问问每一个可能曾经与她在一起的人。”
“噢!噢!”王美君摇着头。
“我并不是说你的弟弟有嫌疑,”司马洛说:“不过……”
“那个没出息的家伙!”王美君说:“多半是他干的了,我的东西也差点给他卖光了。让我去找找看。”
她走进里面的一间睡房里,也没有反对司马洛跟着进去。
司马洛看见她拉开一只抽屉,整只取出来,在抽屉后面的空位摸索着。
司马洛则是四面张望。
“不在这里。”王美君也没有心情把抽屉放回原位,只是在地上一搁。
“你把房间收拾过吗?”司马洛问,由于他看见这房间还相当整齐。
“没有,”王美君说:“我才没有空替他收拾。”
司马洛则是在猜想,要是王美君没有收拾过。那么房间就还没有被龙兄虎弟搜过,否则一定会很乱的。
为什么没有来搜呢?是因为她的弟弟已经招出了那枚钻石胸针的所在了吗?
看来胸针不会是放在这里的,不然龙兄虎弟已经来取了,起码那只抽屉是不会放回原位的。
司马洛说:“也许他没有拿!”
王美君摇摇头:“失去了,就多半是他拿的,也许早就拿去卖了。他等钱用,永远都是等钱用。素喜失去了东西,我们就得替她找回来,不能赖!”
“假如你弟弟拿去卖,”司马洛说:“他会卖给谁呢?”
“林氏珠宝店那个林先生,”王美君说:“他是专收不明来历的东西,当然,价钱一定是出得特别低。”
“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得到那位林先生?”司马洛问。
“在他的店里,”王美君告诉了司马洛林氏珠宝店的地址:“你去找找他吧!”
司马洛想,假如胸针真是给这个姓林的人买下了的话,此人是否还活着,倒是一个疑问。
不过,他还是要去试一试的。他留下了他的名片,便走了。
出了门,他在对面的店里打电话给探长,说:“我刚刚去看过王美君。”
“我们在龙兄虎弟住的旅馆房间的衣柜里找到的尸体就是她弟弟,”探长说:“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我只是还未有机会对你讲。”
“你真够朋友,”司马洛说:“是怎样查出来的?”
“靠人口登记局对指纹查出来的,”探长说:“这当然是很花时间的。”
“我赞成你派人保护王美君。”司马洛说。
“为什么?”探长问。
“只是以防万一罢了,”司马洛说:“凡是与龙兄虎弟有直接或间接关系的人,都有被谋杀的可能,这不应该提防吗?”
“唔——好吧。”探长说:“但是-你怎么也会去找她呢?”
“我是正在逐个探访薛利生前的朋友,”司马洛说谎道:“而王美君也是其中之一,所以我来找找她,很凑巧,她的弟弟原来就是……我们都明白了。”
“好吧!”探长说:“有什么线索,你再通知我。”
司马洛挂了电话,就上车,一直开往林氏珠宝店。

这间珠宝店,他已是久闻大名了,出名的原因是专卖名牌的假表,珠宝的订价也是很高的,但游客不会听到这间不名誉的店名,所以还是继续上当。
主人林坤果然是在阁楼的办公室里面,他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这个人。”
“假如你说他没有卖过这样一件东西给你,”司马洛说:“那也许是一句真话,但是你说不认识这个人,那你就是骗我了。”
“我再讲一次,”林坤说:“我不认识这个人。”
“他已经死了。”司马洛说。
林坤微笑;“既然他已经死了,那我更不会有机会认识他了。”
“林先生,”司马洛说:“你有没有保镖?”
“我这里随时可能有人打劫,”林坤说:“所以我是有护卫员的,不过我也不会叫我的护卫员把你打一顿。你再骚扰我的话,我可以报警把你抓起来!”
“你可以打电话给探长,”司马洛说:“主理这件命案的探长,他可能告诉你,他也是赞成我来找你的。”
“我不欢迎你,”林坤说:“你又不是警探,我还是有权请你出去的。”
“就是因为我不是警探,”司马洛说:“因此我和你谈话是应该比较方便一点的。”
“请你出去。”林坤说。
“那你要找人来请我出去了。”司马洛说。
林坤的桌下可能有一个机关,因此他用不着出声叫人:“现在,你自己出去,还是要我的保镖抬你出去?”
“他们有枪吗?”司马洛问。
“有,”林坤说:“而且是正式领有执照的,不过,我看他们是用不着拿枪出来吧?”
“他们也不会是廿四小时伴着你的吧?”司马洛说。
此时有两个人已经走过来,每人揪住司马洛一条手臂。
“是的,”林坤道:“他们是廿四小时伴着我的,所以假如你要寻仇的话,还是别妄想了,许多人想向我寻仇都没成功。”
“我不是要寻仇,”司马洛说:“我只是要弄清为什么王美君的弟弟小王死了,而你却仍能够活着,现在我已经明白了。”
林坤一时愕在那里。跟着他挥挥手:“你们两个,先回到里面去。”
两个保镖便放了司马洛,回到里面去了。
司马洛说:“现在,我们可以好好地谈谈了。”
林坤凝视着他:“你有什么对我有利的事情要告诉我吗?”
“杀死小王的是两个叫龙兄虎弟的人!”司马洛说:“我也差点被他们杀了,都是为了那枚钻石胸针。你有保镖在旁,所以他们不能动手。”
“为什么他们要杀我?”林坤问。
“我也不知道,”司马洛说:“但是假如我见到了那枚胸针,也许我是会知道的。”
“那东西不在我这里。”林坤说。
“在什么地方呢?”司马洛问。
“小王是拿来过要卖给我!”林坤说:“但我没有买。”
“为什么呢?”司马洛说:“他不是一向与你交易的吗?”
“太贵了。”林坤说。
“他不是常常都等钱用的吗?”司马洛说:“是你出的价钱太低多过他要得太贵吧?”
“两个说法都行,”林坤说:“但是那东西是假的,我买了有什么用?”
司马洛看着他:“不!那东西不是假的。”
“你来跟我辩这个?”林坤说:“我是做这种生意的。”
“唔!”司马洛说:“似乎你没有理由说谎。但是,这件事情,你最好别讲出去。”
“除非对我有好处,”林坤说:“否则我是不会乱讲的。”
“我正在调查这件事,我也不便详细告诉你。”司马洛说。
“别告诉我。”林坤说:“我不喜欢管人家的闲事,我自己的烦恼已经够多了。”
“那很好,”司马洛说:“多谢你的合作,目前,我给你的忠告就是,最好不要让你的保镖打瞌睡!”
“什么时候才能解除威胁呢?”林坤问。
“到时你可能会知道的,”司马洛说:“即使不然,我也会通知你。”
“很好,”林坤说:“看来,你倒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什么时候,当我们大家都没有太多烦恼的时候,我们不妨找个机会,详细地谈谈天。”
“好的。司马洛说。

司马洛出现在餐厅中,吃了一顿很迟的午饭,然后就在动着脑筋。
情形似乎又平静下来了,并没有人谋算他,没有人跟踪他。难道龙兄虎弟已经放弃他了吗?
他打电话到他的电话服务社去。
原来老鼠打了个电话来给他。
司马洛打电话去找老鼠,在警局找到了他。
老鼠说:“你真幸运,再迟一分钟我就要出差,你未必找得到我了。”
“我不知道找到你算不算是幸运。”司马洛说:“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金显来这个女儿金素喜,”老鼠说:“她喜欢喝酒就是因为母亲死得太早了,她几乎对她完全没有印象,缺乏母爱,你明白吗?”
“你什么时候变成心理专家了?”司马洛问。
“这用不着心理专家也知道,”老鼠说:“这是普通常识呀!”
“我记得我并不是托你调查金素喜为什么喝酒的。”司马洛说。
“只是顺带一提罢了。”老鼠说:“当然,正题是金显来的继室菲菲,她是酒巴女郎出身,而且她是还有丈夫的。”
“等一等,”司马洛说:“假如没有根据,你不要乱讲,上次你告诉我金素喜的丈夫葛家辉有个情人,原来那是他的妹妹,而且是瞎眼的。”
“是吗?那真抱歉,”老鼠说:“我只是看到他与那个女孩子见面,我总不能去问他们是什么关系吧。但这一次不同了,我的情报来源是可靠的,我还查到了她以前的结婚记录。”
“哦?”司马洛说:“你肯定?”
“我已经影印回来了,”老鼠说:“这一次我是绝对没有弄错的。”
“什么时候可以交给我呢?”司马洛问。
“我已经交给你了,”老鼠说:“我找不到你,就放在你家的信箱了。我是不应该替你私人办事的,所以这种东西不能叫你到警局来拿。”
“很好,”司马洛说:“谢谢你,我们以后再联络!”
“你是说,你还会有工作要我做?”老鼠问。
“可能的。”司马洛说。
“唉!好吧。”老鼠叹口气:“谁叫我是你的朋友。”
司马洛收了线之后,又打了一个电话。这一次,他这个电话是打给王美君的,因为王美君也打过电话到电话服务社去找他。
“我找到了,”王美君说道:“那胸针!”
“我马上就来!”司马洛说。
司马洛以尽可能快的速度赶到了王美君的家。
王美君交给他一枚钻石胸针,她说:“这是素喜的,我也认得,原来竟放在我的抽屉里面。”
“哪一个抽屉?”司马洛问。
“我放内裤的抽屉。我这个弟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偷来的东西也放在我的抽屉里。”
司马洛思索着为什么这东西会放在那个地方,一面则细细检视这胸针,他也是颇懂得鉴别珠宝的,他看到这胸针上全部钻石都是全美无瑕的。
但是,破绽也就在于这全美无瑕,真钻石是没有如此无瑕的,这是一种新的人造钻石,通常不是珠宝商人看不出采的,可以说比真的钻石更象真的,但是价值却只及真品的几十分之一,这东西是一种叫氧化钴的化学物。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本地去旅行的?”司马洛问。
王美君告诉了他,就是在薛利死亡的那天,也是她的弟弟把这东西拿去向林坤求售的时候。
于是司马洛就明白了。
她的弟弟给龙兄虎弟捉住,拷问以后,承认了东西是他偷的,他本来因为卖不出去,就先藏在姐姐的抽屉内,准备有机会时还给金素喜,但是他还没有来得及还就被捉到了,他知道假如他交出来可能没命,只有拖一拖,说是交了给他的姐姐王美君,也许可以活到王美君回来的时候,但他还是没有活下去,而王美君也算幸运,她一回来,探长就来找她了,龙兄虎弟没有机会下手。
现在,龙兄虎弟也知道,司马洛真的没有拿这胸针了。但他们是不理司马洛,还是继续围杀司马洛灭口呢?这就很难讲了,要看他们是什么动机。
为什么一件假的东西,他们也如此紧张呢?
王美君说道:“你负责还给素喜吧。但是——你可以不告诉她是我的弟弟偷了吗?”
“我尽我的能力好了。”司马洛说。

那天晚上,天下起雨来。雨不是很大,却有风,因此虽然拿着雨伞,也不大好受,在风雨交加时,风向总是不大稳定的,时起时歇,有时是从左边吹来,有时是从右边吹来,尤其是一个人拿着雨伞站在空旷的地方,那就更不舒服。
老鼠就是拿着雨伞,在空旷的地方守候着。
忽然有人碰他的肩,老鼠吓得“哇”的一声叫了起来,另一只手连忙去拔枪,但这只拔枪的手却被人按住了。
司马洛的声音:“喂!不要乱来。”
“你,”老鼠叫道:“我差点把你杀掉了。”
“你差点把我杀掉了?”司马洛没好气地说:“假如我要杀你,你现在已经没命了。”
“你是没有理由要杀我的。”老鼠苦笑道。
“你在这里干什么?”司马洛问。
“当然是工作,”老鼠说:“难道是雨中散步吗?”
“什么工作?”司马洛问。
“保护金显来呀!”老鼠伸手一指前面金显来的住宅:“有人企图暗杀他!”
“你这保镖真好!”司马洛说:“人家看得见你,你看不见人家。”
“我就是要人看见,”老鼠说:“我的工作不是要捉凶手,是防止罪案发生,凶手看见我在这里,就会知难而退了,他们是不愿意杀警探的。”
司马洛为之啼笑皆非,不过又不能够不承认这是一个相当好的办法。
司马洛说:“没发现什么吗?”
“没有,”老鼠说:“不出事是最好的了。”
“唔,”司马洛说:“派你来倒是最佳人选。”
“请不要再向警长推荐、”老鼠说:“我认为还是留在家里睡觉最惬意。对了,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要潜进金家去,”司马洛说:“所以我说你是最佳人选,你不会制止我偷进金家的,你是我的朋友。”
“等一等!”老鼠说:“你不能够这样做。”
“老鼠,”司马洛说:“你也知道我的为人,我不是为非作歹的人,我这样做,当然是有重要目的的,我也是在为金显来做事的。”
“但……但……假如……你也给捉住了……”
“我不会给捉住的,”司马洛说:“而且,万一我给捉住了的话,探长知道是我,·也不会责怪你,因为我是比你高明得多的,我瞒过了你是理所当然的事!”
“这一次不行!”老鼠说:“我不能让你进去!”
“那你开枪打我好了。”司马洛说。
他说完了,便直向屋子走过去。老鼠在后面并没有开枪。
金显来似乎对警方的保护很有信心,屋子并没有特别加强防守,司马洛很容易就潜进去了。
在雨中潜入别人家是一件比较狼狈的事,因为浑身都是湿淋淋的,走过的地方就会留下一条水路,但是司马洛却早已准备好了一个金蝉脱壳之计。
他把身上的雨衣脱了下来,把雨靴也脱了下来。他雨衣里面有一套贴身的黑衣服,雨靴裹还有一双薄底的鞋子。他进屋的地方是厨房,他就把这些衣物留在厨房的地上。这样,他就可以干爽而轻快地上二楼。
他来过这里,但是却没有上过二楼,不过不要紧,反正屋中的人都已经睡着了,而他要找的是金素喜的房间,而金素喜还住在医院里,未曾回家。
他在二楼找到了金显来的房间,找到了菲菲的房间,也找到了葛家辉的房间。原来他们四个人都是分开房间来睡觉的。后来,他找到了金素喜的房间。
她的房间只是关着房门而没有上锁,司马洛轻轻地一扭锁就开了,进入房中,关上了房门。他开了带来的小电筒,四处照射。
窗帘是拉开的,只是窗子关上了,他就把窗帘拉拢了,以免漏光。司马洛在房中仔细地搜索了一遍,很容易就在衣柜里把金素喜的首饰箱找出来了。
首饰箱是有号码锁的,但司马洛除了有各样的本事之外,同时还是一个开锁的能手,他用了很少时间,就把那首饰箱打开了。
金素喜有不少首饰,而其中钻石的最多。她到底是一个富翁的女儿,有时要出席一些豪华的场面,不能够没有名贵的首饰陪衬一下。
司马洛把每一件首饰都检验过了,叹了一口气。
这时,门锁“格”的一声,被扭开了。
司马洛呆住了。
即使他可以很快地躲进床底下,却来不及把首饰放回首饰箱里面。
而且,本来没有亮灯的房间亮起了灯光。
走进来的是菲菲,她手上拿着一把小手枪,小手枪指着司马洛。她进来之后又轻轻伸手到背后把门掩上了。
她柔声说道:“你看,我捉到了一个贼,你知道,我是可以就这样开枪打死你的。”
“那你为什么还不开枪呢?”司马洛问。
“你告诉我,你来干什么?”菲菲说。
“我正在工作,”司马洛道:“我受人所托,做一件工作,我不能偷懒呀!”
“到这里来工作?”菲菲问。
“我也没有想到,”司马洛说:“我只是看需要而决定地点。而我的工作使我需要到这里来调查。”
“你查到了什么?”菲菲问。
“哦,对了,”司马洛说:“我记得你对我讲过的,假如我查到了什么,最好先告诉你。”
“是呀!”菲菲说:“告诉我吧?”
“到你的房间去如何?”司马洛问。
“这里不好吗?”菲菲问。
“假如不介意,”司马洛说:“还是到你房间去方便一些。”
“好吧!”菲菲伸手到背后开门。
“你这支枪,”司马洛说道:“可以收起来吗?你反正也是不会开枪射我的了。”
菲菲想一想,耸耸肩,把枪垂下了,而把一只手指举起来竖在唇边,低声说:“你说话,不要太大声,我不希望你把我的丈夫吵醒!”
“我当然不会吵醒他的,”司马洛说:“事实上,我根本就连你也不想惊动的。”菲菲领着司马洛到了隔壁的房间。
他们进了房间,菲菲在身上加披了一件睡袍,把本来也不算是太暴露的睡衣遮住了。这是表示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私情,并且她开了灯。
好在此时外面有风声和雨声,他们讲话,即使稍为提高声音,邻房的人也不容易听到。
菲菲说道:“你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吗?”
“我今天晚上来,只是为了把你丈夫的女儿……”
“她也是我的女儿。”菲菲说道。
司马洛无可无不可地耸耸肩:“总之是金素喜,她失去了一枚钻石胸针,托我替她找寻,我找回来了,替她放回,而我好奇心起,顺便看看她有些什么首饰!”
“唔,”菲菲说:“你这个人,倒也不象是一个珠宝劫贼。”
“是呀!”司马洛说:“我不是那种人。现在你既然不怀疑我是劫贼,已经相信我了,你可以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问吧。”菲菲说。
“金素喜有这许多钻石,”司马洛说:“你也有吗?”
“这是什么意思?”菲菲问。
“假如她有而你却没有,那就不很公平了。”司马洛说:“假如她多而你少,也是不公平的,假如你比她多,那倒很正常,因为你是金太太。”
“我们是不计较这些的,”菲菲说:“不过我丈夫却正如你所说,买给我比买给她的多。”
“我可以欣赏一下你的吗?”司马洛问。
“为什么?”菲菲问。
“我只是想看看,你的钻石与她的有多大分别,”司马洛说:“这样,就可以解决我心中的一个谜。”
菲菲考虑了一会,说:“好吧!”
她把她的首饰箱拿出来,打开了;她的钻石果然比金素喜的多。
司马洛略为看了一遍,说:“跟她的一样。”
“不一样,”菲菲说:“没有一件的样式是相同的。”
“我是说跟她的一样,都是假东西。”司马洛说。
菲菲呆呆地看着他。
“这些东西,买保险了吗?”司马洛问。
“没有。”菲菲说。
“那么也许可以瞒得久一些,”司马洛说:“金素喜失了钻石胸针而急于要找回,乃是因为她自己知道钻石是假的,而别人不知道;得到的人拿去卖,就知道了。那时传出去,你丈夫也会知道的。”
菲菲没有做声,只是看着他。
司马洛又说:“为了掩盖住这件假钻石的秘密,许多人死掉了,连我也差点死掉。金素喜不想人知道钻石是假的,是可以理解的,我猜她是把真的变卖了,而制了假的冒充,也许她是需要钱用,而不愿意问她的老头子拿,就用这个办法,但她这样做,即使给老头子知道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用不着杀人去掩饰。”
他看着菲菲。
“但为何我的钻石也是假的?”菲菲问。
司马洛说:“你显然也是需要钱用而卖掉了真的,换了假的。假如你的事情也连带泄漏出去,就不很妙。你是一个老人的年轻妻子,而你是他的部分遗产继承人!”
菲菲低着头。
“正如我所说,”司马洛说:“你是一个老人的年轻妻子,而你是一个美丽的女人,我是欣赏美女的。”
菲菲抬头看着他:“你的意思是,假如我对你好些,你就会为我保守秘密?”
“可以商量一下的。”司马洛微笑着。
菲菲慢慢地走上前,向他的怀中挨过去。司马张开手臂抱她,她却忽然一挥手,就向司马洛脸上掴过去。司马洛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怎么,”司马洛说:“你宁可把事情张扬出去吗?”
“放开我的手吧!”菲菲说,她的态度又不是很强硬了。
司马洛放开她的手。
菲菲退后几步,叹了一口气,说:“司马洛,你别跟我玩游戏好不好?你不过是想证明我是否下贱罢了;你不是那种人,我不相信你会要我的。但我也不是那么贱,我不会因为要保守这个秘密而向任何人投怀送抱的。”
“唔,”司马洛说:“既然如此,你告诉我,这件事情还有什么内幕吗?”
“你还查出了什么?”菲菲问。
“你是有丈夫的,”司马洛说:“你还没有离婚,就嫁给了金显来。”
“这是真的。”菲菲说。
“这样,”司马洛说:“你就是重婚了,这也是有罪的。”
“我知道。”菲菲说。
“因此,你更要保守秘密不可了,你的嫌疑很大。”
“我实在也不大清楚发生了什么,”菲菲说:“你告诉我好不好?”
司马洛怀疑地看着她。
“我是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的,”菲菲说:“但是我也不知从何说起,你先告诉我吧,然后我再对你讲!”
司马洛把这件事的详细经过告诉了菲菲。他不知道这其中她已经知道了多少,不过既然她要求,他就说出来了。
当他讲完了之后,菲菲用双手掩着脸,倒在角落的一张沙发上,呻吟着说:“老天!我间接杀了很多人!”
“你知道就好了。”司马洛说。
菲菲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司马洛:“我知道死了很多人,但是,我一直以为,不会是和我有关系的,也许……我是在自己骗自己——我不知道。”
“但是责任似乎是在金素喜,”司马洛故意给她一个机会推诿责任:“假如金素喜不是失去了胸针——”
“这都是我的责任,”菲菲说:“金素喜的真钻石胸针,也是为了我而卖掉的。”
“噢!”司马洛说:“我还以为她是为了她丈夫的妹妹。”
“不是,”菲菲摇摇头:“葛家辉这个人其实很有骨气,他是穷,但他不会答应素喜用这种方法弄钱给他的!”她又用双手抹着自己的脸说:“其实,素喜丢失了胸针以后牵出的那些事,我早就应该猜出来了,我只是——只是不肯相信。”
“假如你相信,”司马洛说:“那你有没有办法制止那些命案发生呢?”
“可能也没有办法,”菲菲说:“不过……总之这都是我的责任。”
“金素喜是在维护你?”司马洛问。
“是的!”菲菲说:“我们感情很好,虽然我是她的继母,但是⋯⋯我们都不对那份遗产打主意,这就没有什么可争的了,是不是?”
“你的丈夫倒应该知道你们有这样的感情,”司马洛说:“那样,他的心就会很舒服了!”
菲菲托着头:“他不会明白,他就是不懂得!他以为人与人之间也是象做生意一样,你就是不可能使他明白。不错,你说得对,我要用钱,他多少都愿意给我,但是,要告诉他作什么用。我不是孩子,我怎么可以一切用途都向他报告呢!”
“尤其是你拿钱给你以前的丈夫。”司马洛说。
“事情不象你想象的那么下流。”菲菲说。
“我没有作这样的评论,”司马洛说:“你也可以告诉我真相。”
“我……我的出身……”菲菲说:“不很名誉,你大概也查出来了。我吃过很多苦,我以前的丈夫,结婚一年就丢下我,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在我最困苦的时候,我认识了金显来,他爱上了我,他对我好,我也爱上了他……也许这是因为他对我好,这种事情,谁能分清楚呢?一个象我这样的女人,最需要的是有人对我好,而且他不是玩弄我,他愿意娶我。他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但他仍然愿意娶我。我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我不敢告诉他我是有丈夫的。假如换了是你,在这种情形之下,你敢冒险吗?”
“而且你的前夫可能已经死了,也许永远不会再出现了,”司马洛说:“只不过,你贵为金显来夫人之后,他就出现了,他要钱。”
“差不多是这样,”菲菲说道:“我手上的钱给他要光了,我只好变卖我的钻石。”
“和金素喜那些。”司马洛说。
“是的,”菲菲说:“是她先发现了我的钻石变成了假的,她问我,我告诉了她,她同情我,把她的也卖掉了。我……我不知道怎么讲,钱是小事,我欠她的人情是很深的。”
“唔,”司马洛说:“假如金显来发觉钻石变成了假的,一切就会揭穿了。有人不惜杀人掩饰这件事。谁呢?”
“我已经被勒索到山穷水尽,”菲菲说:“那天晚上开酒会,那个你所说的什么龙兄虎弟——我一直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只知道他是来拿钱的。我的前夫只是开头出现过一次,后来就是叫这人来拿。他是来示威一下,让我知道,假如我不付钱,他可以做一些破坏,我只好答应想办法。第二天,他又打电话来问我怎样,那时素喜告诉我胸针不见了,我们正在焦急,我赌气说胸针不见了,事情反正是会揭穿出来了……我猜他们不想失去这棵摇钱树,就去掩饰。”
“你给他们的钱不会太多,”司马洛说:“值得这样穷凶极恶吗?”
“我就是这样骗着自己,所以我不相信是他们做出那些事情的,”菲菲说:“但是后来我回想起,他们多次叫我拿一大笔钱给他们,我只是拖,他们或许以为可以向我拿到很多钱的。”
“当然,”司马洛说:“假如金显来知道了真相的话,他们就一个钱也弄不到了。”
“是的。”菲菲说。
“但是要杀死金显来又是为了什么呢?”司马洛说:“金显来死了,他们更加一个钱都得不到了。”
“我不知道,”菲菲说:“现在最要紧的是我丈夫的性命,还有那许多人的性命,无论如何,你得制止他们。”
“你知道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他们吗?”司马洛问。
菲菲颓丧地摇摇头道:“不知道,从来就只是他们来找我,而我不能去找他们。我也不想找他们,你……你设法找找吧!”
“但是,”司马洛说:“你认为要不要告诉你的丈夫呢……”
“我不知道,”菲菲说:“现在我的心很乱。也许……也许让他知道会好些。让他把我赶走,那就不会再有这些麻烦了。其实我应该早早向他坦白。”
“你以为他会原谅你吗?”司马洛问。
“我不知道,”菲菲说;“这一点我从来都不敢想,不过,现在到了这个地步——你替我来决定吧!”
“人是已经死了不少,”司马洛说:“也许,还是应该先瞒下去,让我设法找找他们。既然是与你的前夫有关,只要找到他就行了。”
“你尽你的能力吧,”菲菲说:“不要顾虑我了,假如我一死能够挽回这许多人的性命,我是愿意去死的!”
这时,房门被推开了,金显来出现在房门口。
菲菲连忙退开,讷讷地说:“我们……我们不过是在……是在……”
“我知道,”金显来说:“我都听见了!”
菲菲颓丧地倒在沙发上,司马洛则是在那里发愣。
司马洛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应付这个场面。
菲菲用双手掩着脸说:“我不否认一切,一切都不否认,揭穿了更好,我少了一重精神负担,这一切都是我不好,我要负一切责任。”
“司马洛,”金显来说:“你的工作干得真好,太好了!”
“我很抱歉,”司马洛说:“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我也料不到情形会发展成这样,我只是尽我的能力罢了!”
“你要我付你多少钱呢?”金显来问。
“不必了,”司马洛说:“这件事情,与我也有切身关系的。”
“但我坚持要付钱。”金显来说。
“钱的问题不重要!”司马洛说:“还是你们家庭之间的事情好好地解决要紧。虽然我是不便参加意见的,不过我还是认为,大家以和为贵。”
“我会解决的!”金显来说着,就向菲菲走过去。
“别碰她!”司马洛警告他。
“你不是说你不便参加意见吗?”金显来冷冷地说。他一只手搭在菲菲的肩上,轻轻地抚着她,说:“菲菲,抬起头来看我!”
“杀我吧!”菲菲说。
“不,”金显来说:“其实,这件事情,责任最大的还是我。你说得对,我就是不懂,假如你当面对我说,我还是不会接受,但是在门外听到,我就觉得你们讲得是有道理的。”
“也许……”司马洛说:“我应该避开一下,让你们好好地谈谈。”
“不!你留在这里!”金显来说道:“司马洛,你刺探过菲菲,我不知道应该打你一拳还是应该感谢你,你用的方式,我应该打你一拳,但是你查出来的结果,我却是应该感谢你。”
“两相抵销好了。”司马洛说。
“菲菲,”金显来说:“我实在亏待了你,一个男人,一生有机会找到一个这样忠于自己的女人,这是一件幸运的事。有些男人,一生找不到半个,找到的都是骗自己的女人,我找到了,却不知道珍惜。”
菲菲哭起来,金显来把她拥抱在怀中。
金显来说道:“明天,我们开一个家庭会议,好好地讨论一下,以前我教你们这样做那样做,明天,你们要教我怎样做了。”
菲菲只是哭。
“我真的要走了,”司马洛说:“我可不是你的家人,我没有资格参加你的家庭会议。”
“你还没有说出你要多少钱。”金显来说。
“我还有面子来拿金钱吗?”司马洛说。
“但你还有事情要做,”金显来说:“我要你把菲菲的前夫找出来,我要你找寻那些凶手!”
“这倒是一个值得研究一下的问题!”司马洛说:“你得先明白,这样一闹,事情传出去,对你的名誉是会有很大影响的。”
“到了这个时候,”金显来说:“还管什么名誉呢!即使对我的名誉有损害,也是我应该付出的代价。不过,”他顿一顿,又道:“假如传出去伤及他们的自尊心……”
“唔。”司马洛说:“你现在开始懂了……”
“那你认为应该怎样做呢?”金显来问。
“我尽量设法好了。”司马洛说:“有些事情是可免则免的,有些事情则是无可避免。无可避免的,就没有办法了,我只有尽量为你们着想。”
“那你要多少钱呢?”金显来问。
“算了。”司马洛说:“就当这是我送给你们的庆祝礼物好了。不过,我赞成你雇两个保镖来保护自己。”
“我每年纳这许多税!”金显来说:“警方难道不负责保护我的吗?”
“我不是潜了进来吗?”司马洛说:“假如我是行刺的凶手,你已经死了。一个人死了,难道能向政府讨回所缴的税吗?而且,他们也是不会给的。”
“好吧。”金显来说:“既然如此,你给我介绍两个来好了。”
“这个也要我介绍?”司马洛说。
“这个时间,”金显来说:“我到哪里去找?假如到天亮再去找,恐怕已经太迟了。”
“好吧!”司马洛说。
“现在。”金显来说:“你是应该走了!”

老鼠还站在雨中,司马洛在他的颈背一触,他又“呱呱”地叫了起来。
“妈的!”他说:“总有一天你会被我枪杀!”
“怎么每一次接近你,你都不发觉呢?”司马洛问。
“我睡着了。”老鼠说。
“睡着了?”司马洛说:“你正在做着一件这样重要的工作,你却睡着了?”
“我已经对你讲过了,”老鼠说:“我只是在这里做做样子。你的事已经完了吗?”
“很抱歉吵醒了你。”司马洛说:“但是我要托你做一些事情。”
“又来了!”老鼠说:“全世界人都要为你做事的。”
“第一,”司马洛说道:“金显来认为现在的保护不够,他要请保镖,现在就要。”
“警探部的人不是由他聘用的。”老鼠说:“要由上头调派的。”
“你有没有旧同事肯干这个呢?”司马洛问:“你介绍他们一份工作,他们不会骂你的。
“这个——倒是有的。”老鼠说。
“很好。”司马洛说:“你现在去找一找,这里我来替你。
“现在?”老鼠说。
“假如拣时间的保镖,”司马洛说:“那就不请也罢了!”
“好吧!”老鼠说:“我现在去拨一个电话,不过一希望这里不会有事情发生。”
“你站在这里睡觉也没有事情发生,大概暂时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我现在就去。”老鼠说。
“还有,”司马洛说:“菲菲那个前夫,我要查一查他的下落。”
“这个我回来再谈吧!”老鼠说。
他把雨伞也拿走了,不过司马洛也无所谓,反正他来时也没有拿伞。他知道,找保镖这件事情,老鼠办起来也是胜任有余的,因为老鼠认识很多退休或退职的警察,他之所以称为老鼠,就是因为他门路多,而保镖或护卫员这种工作,也是由退职的警探来干较为适合。

与老鼠的外号差不多,而人则分别很大的就是箭猪。
不久之前,司马洛在那秘密赌场找到他,向他问有关龙来找箭猪了。
司马洛把熟睡中的箭猪推醒。
箭猪睁开惺忪的睡眼看看司马洛,说:“唉!别打扰我吧!”他一转身又睡了。但是司马洛又把他推动。
箭猪虽然不能再睡,但是却也不想再睁开眼睛。
司马洛没好气地说:“箭猪,你是不是想叫我找一桶冷水淋下去呢?”
箭猪叹一口气:“唉!难得一睡,又给你吵醒了,你想怎样?”
“你睡得真放心,”司马洛说:“连门也不锁!”
“我又没有什么可以被偷的东西,”箭猪说,“锁了门又如何呢?”
“你一定也想再赚一些钱的吧?”司马洛问:“上一次给你的钱,你一定已经输光了。”
“我赢了。”箭猪说。
“那倒是新闻,”司马洛说:“赢了你也会回来睡觉?还不关门?”
“我赢了又输掉了,”箭猪说:“我赢到十万元之后手风便又转弱了。”
“十万元?”司马洛没好气地说:“赢到十万元,你还要赌下去?”
“钱是用来赌的呀。”箭猪说:“难道你认为我这样一个人,也会把钱留起来做一点生意之类的吗?你也不是来为我计划将来的,有话快讲吧!”
“龙兄虎弟。”司马洛说:“你还有没有进一步的消息,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吗?”
箭猪摇了摇头,说道:“经过上一次,他们住过的房间发现了尸体,要找他们就难了。”
“你究竟有没有情报?”司马洛问。
“我听说他们已经走了。”箭猪说:“离开了此地。”
“到什么地方去了呢?”司马洛问。
“我不知道,”箭猪说:“他们也不是会留下新地址的那种人。”
“为什么要走呢?”司马洛问。
“这不是很明显吗?”箭猪说:“他们在这里闯了这样大的祸,成了凶手嫌疑,难道留下来等抓吗?”
“但他们在这里的工作还没有完成。”司马洛说。
“什么工作?”箭猪问。
“你不知道吗?”司马洛问。
“其实我对这件事情也知道得并不多。”箭猪说。
“那我也不告诉你了。”司马洛说:“免得你把这情报转卖给别人。
“对!”箭猪讽刺地说:“你这个人,真是很够朋友的。”
“龙兄虎弟不在此地,”司马洛说:“那么他们是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这很难说,”箭猪说:“什么地方有钱赚就到什么地方去。假如他们来到此地,我会有所闻,他们到了什么地方去,就非我所知。也许他们所到的地方,会有人知道他们的行踪。”
“你还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吗?”司马洛问。
“没有了。”箭猪说:“而你,我也希望你别再拿这两个人的事情来问我,否则我真要把门锁好才敢睡觉了。”
“你现在就睡你的觉好了。”司马洛说。
“等一等,”箭猪说:“你是为了生意而来的,你别忘记了一些东西。”
“钱?”司马洛问。
“这个,讲得太明,就不好意思了。”箭猪说。
“假如我给你钱。”司马洛说道:“你不又是拿去赌吗?那你就连觉也不能睡了!”
“那是我的事情。”箭猪说。
司马洛放下几张钞票走了。

那是一个灰暗的区域。屋子残旧,街道肮脏,而人又贫穷,住在这个地方的人,都希望有一天能够离开。有些人是能够的,有些人则是一辈子只能怀着一个希望,结果还是死在这里。菲菲就是在这里出身的,她以前的丈夫也是在这里出身的;他们都离开了,菲菲总算找到了她要找的,但她那个丈夫所找到的,则显然是不理想的。
司马洛把一群孩子踢过来的球踢回去。
那群孩子好奇地看着这个打扮显然不是属于这里的人,见他进了一幢残旧的楼房。
司马洛登上了二楼,按门铃。
一个头发蓬松的中年妇人把门打开了,一面还回头骂着一个正在屋里哭泣的男孩子。
她问道:“你找谁?”
“我想找一个人。”司马洛说:“不知道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你讲吧。”那妇人说:“找谁?”
司马洛取出一张残旧的照片给她看。
这个妇人接过照片,看了好一会,才说:“哦,这是菲菲!”
这当然是菲菲,因为这根本就是从菲菲手中拿到的旧照片。司马洛要找菲菲的丈夫,认为用旁敲侧击的方法较好,先找寻菲菲,知道菲菲早年事情的人,也可能会知道菲菲丈夫的去向。
“你知道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她吗?”司马洛问。
“你找她干什么?”那妇人诧异地问道。
“假如找得到她,”司马洛说:“我愿意付出一点代价!”他说着就掏出钱包,他是愿意花一点钱换取情报的。
但是这个妇人却表示敌意,她不耐烦地说:“我问你找菲菲干什么?”
有些人是见钱眼开的,但也有些人虽然环境不好,却还是不愿意为了钱而伤害自己所认识的人。这个妇人,显然是属于后一种。
司马洛说:“我找她是没有恶意的,她有个表妹从美国回来了,想与菲菲联络,我只是受人所托罢了。”
“哦,那个表妹!”那妇人说:“她回来了?她现在怎样?”
“环境不错。”司马洛说:“她回来当然不会是为了借钱。”他所说的表妹也是真有其人,是菲菲自己讲出来的,她与菲菲很要好,不过她到了美国读书之后就和菲菲失去了联络,没有了音讯。
“环境好,那就好了,”那妇人说:“虽然我不认识她,不过,我也不知道菲菲到什么地方去了。她从前是住在这里的,后来搬走了。”
“不要紧,”司马洛说:“你告诉我她最后到什么地方去就行了,我可以一步一步查下去。这种工作通常都是这样的。”
“她是结了婚而离开这里的,”那妇人说:“但是……她嫁了那个不长进的阿平,结婚不久他就跑掉了,她也搬走了,此后我就不知道她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结婚时住在哪里?”司马洛说:“也许我可以到那里去问问。”
“那里已经没有可问的人了,”那妇人说:“屋子早已拆掉,已经改建成两座大厦,旧时住的人都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唔,十年人事几番新,”司马洛叹了一口气:“世界变得真快!”
“就是我们这里还是老样子,”那妇人说:“要变也变不出什么样来,真对不起,菲菲现在在什么地方,我实在想不出来,所以我也帮不了你。”
“她嫁的那个丈夫呢?”司马洛说:“也许她丈夫知道她的消息?”
“他怎么会……不过也很难讲,”那妇人说:“到底是做过夫妇呀!”
“你知道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他吗?”司马洛问。
“让我看——”那妇人沉吟着,思索起来:“这个人我是很久没有见他了。不过……对了,也许足球会知道他的下落。”
“足球?”司马洛问。
“哦!这只是一个别号罢了!”那妇人说。

足球刚刚从监狱放出来不久,他有这个别号,乃是因为有一次他曾经被当成足球一样踢来踢去。黑社会利用他做了一件事情,就不要他了。警方利用他刺探一些情报之后,也不要他了。后来为一件事情,他被抓上法庭,他向黑社会求助,黑社会装作不知道,没有派律师保他,而警方也不肯承认与他有过什么默契,于是他就给踢进了监狱。出来了之后不久,他又第二次进去了。
足球这个人的特点就是笨,是一个半白痴,所以正当工作找不到,黑社会也不愿意用他,他只有去作小偷为生。而因为他笨,所以虽然常常上法庭,法宫也不重判,只是叫社会福利机构去替他想办法。但是,这样一个人,又能够替他想些甚么办法呢?
足球以前常常跟菲菲的前夫阿平在一起,那个妇人认为,足球可能有阿平的消息。
司马洛找到足球的时候,足球正在公园里,坐在椅子上看人们玩足球,他是一个很肥胖的年轻人。一个人智力迟钝,几乎例必肥胖,因为他们不会担心,所谓心广体胖,一个不必担心的人,就很容易肥胖。
司马洛在他的身边坐下来,足球瞥了他一眼。
司马洛问:“你就是足球?”
“我不回去!”足球说。
“不回什么地方去?”司马洛问。
“你知道的,”足球说:“别来啰嗦我了。”
“哦!你是说回到释囚宿舍!”司马洛说。
“我知道,”足球说:“那里有食有住,但是没有自由;什么时间不准出外,什么时间一定要睡觉,什么时间一定要起床,我去什么地方都要报告,我又不是机械人;而且,他们只会讲虚话,说为我找一份工作,也没有找到!”
连那些社会工作人员也放弃足球了,没有什么工作是适合足球做的,他们能帮他什么呢?。
司马洛说:“我不是叫你回去的,我是想让你赚一些钱。”
“哦?”足球说:“做一些什么?”
“你是认识阿平的,对吗?”司马洛问。
“也许是的。”足球说。
“你可以告诉我,什么地方找得到阿平吗?”司马洛问。
“钱先拿来。”足球说。
“你先告诉我,我才给你钱。”司马洛说。
“呀!呀!别当我真有那么傻,”足球说:“这种当我上得太多了,钱不先拿来,我就什么都不说。”
司马洛只好取出了一张钞票交给他。
足球拿了钞票,忽然跳起来就跑。
司马洛几乎要跳起身去追他,却见足球并不是逃走,而是跑开去把一只踢到场外的足球踢回去,以便踢球的人可以跑出来接,而他自己也可以过一过瘾。
他气吁吁地跑回来,说:“我很喜欢足球,就可惜我这身体不行,太重了,人跑不动,就只能中间踢这么一脚。”
“你应该少吃些东西。”司马洛说。
“我就是爱吃东西,”足球说:“一个人假如不吃东西,那活着有什么意思呢?吃东西是一种……一种享受呀!”
也许他讲得有道理,但是司马洛并不是来与他讨论这个问题的。
司马洛说:“我们刚才是讲阿平!”
“对了,阿平,”足球说:“我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几个月前我见过他一面,但现在不知道他到什么地方去了。”
司马洛说:“我出了这些钱,就只能换到这一点点的情报吗?你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他一定是发了,”足球说:“那一次从夜总会。里出来,有几个人做他的跟班,他还装作不认识我。”
“什么夜总会?”司马洛问。
“月宫。”足球说:“很贵的地方。”
从菲菲身上拿到的钱并不那么多,会有几个跟班?假如有资格有几个跟班的话,也不必去向菲菲拿那么一点钱了。
但是,龙兄虎弟不是廉价的杀手,从菲菲身上拿一点钱,也不可能请动龙兄虎弟的。
司马洛说:“他会不会常在月宫出入呢?”
“我不知道,”足球说:“我只是见过他一次,我也没有再到那里去碰他。他发迹了,不要老朋友了,我还去找他干什么?许多人都是这样的,有了钱,连老朋友也不认识了!”
“也许我应该到月宫去碰碰他。”司马洛说。
“你给了我这些钱,我帮不到你,也是不公平的呀!”足球说:“我告诉你,你去问苏淑萍,她应该比我知道得更多。”
“谁是苏淑萍?”司马洛问。
“阿平的女朋友。”足球说。
“是多久以前的?”司马洛说。
“我所知道的最后一个,”足球说:“在她之后有没有换我就不知道了。”
“唔,告诉我怎样可以找到苏淑萍。”司马洛说。
足球告诉了他。
司马洛又问道:““阿平不是结了婚的吗?”
“结婚?”足球说:“哦!那个老婆,早就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阿平不理他的老婆了吗?”司马洛问。
“他说世界上女人多得很,”足球说:“他没有理由给这么一个女人绑着。”足球顿一顿:“哦!对了,你为什么要找他呢?”
“有些事情,想找他弄清楚。”司马洛说。
“希望你不要难为他,”足球说:“他也是个好人。”
“他是个好人吗?”司马洛问。
“你不认识他吗?”足球问。。
“不很熟,”司马洛说:“不过,既然你是好人,我更不会难为他了。有一些钱债的事情,不知道责任谁负,我要去问问清楚,也许是他欠的也说不定,要问清楚才知道。不过,既然他现在已经发迹了,是他欠了钱的话,他也是还得起的,所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最好了,”足球说:“他这个人实在不是坏人,只是在女人的方面多心一点罢了!”
“但是你又说他发了迹不认识你了?”司马洛说。
“也许,”足球说:“有人跟他在一起,碰到我这种打扮的人,对他会有影响,他不愿意招呼罢了。没有别人也许不同。”
司马洛叹了口气,也许足球这个人实在不太坏,他喜欢一个人,就想出一些理由替这个人辩护。不过,无论如何,足球是喜欢阿平的,这个人一定也有些好的地方。
很奇怪,菲菲也是这样讲的,她说阿平这个人本来也不很坏,只是不负责任,心很野,看到了新鲜的女人就忍不住,至于后来变成怎样就很难讲,也许与许多坏人为伍,受到影响,也改变了,她不能肯定,不过他本性是不坏的。


杀手被擒 供出真相
苏淑萍是在夜总会里唱歌的,但又不能算是歌星,只是歌舞两栖。
事实上她是以伴舞为主要的收入,她只是在一旁和唱,有时也客串唱一曲,她希望有机会能转为歌星。有些人是有条件做到的,有些人则只是渴望做到而没有这个条件。
苏淑萍是属于前者还是后者?司马洛不知道,因为司马洛不是到夜总会找她,没有机会欣赏她的歌喉。
司马洛是到她家里去找她的。
苏淑萍那天休息没上班。
苏淑萍开了门,看着司马洛。
司马洛看见她身上穿着睡衣,头发已经略略整理过,但是看得出她的眼泪是刚刚干的,而脸上有被打过的痕迹,还在发红。
她虽然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还是骗不过司马洛的眼睛。
也许她有了一个新的男朋友,而这个男人是喜欢打她的,要是那样的话,司马洛似乎来的不大是时候。
不过既然来了,司马洛还是问:“苏小姐吗?我叫司马洛,我想跟你谈谈,你以前是认识一个叫阿平的人吗?”
“是的,”苏淑萍说:“不过我与他已经分手了,找他有什么事吗?”
“你可以联络到他吗?”司马洛问。
“你进来坐坐吧。”苏淑萍说。
“方便吗?”司马洛问。
“不要紧的。”她说。
司马洛进去了。她住的是一个很小的地方,一房一厅一厕与一厨而已,司马洛奇怪打她的人哪去了。
他看到睡房的门打开着,睡房里面的情形看得见,那个人显然并不是在睡房里的。
“阿平吗?”苏淑萍说道:“你找他有什么事情呢?哦!对了,我给你沏杯茶。”
司马洛看着她走过去倒了一杯茶又拿回来。
她显得手足无措。
“我是想知道在何处可以找得到阿平。”司马洛说。
“嗯……阿平……我最近很少见他,我们已经分手了。他这个人———你大概也知道,是很多心的,他跟女人一起,都是不会长久的。不过,你要找他的话,我可以给你他的地址——”她打开几上的一本杂志,取出里面夹着的一张纸:“就是这里!”
“是他写给你的?”司马洛问。
“不,这是——是我自己写的。”她说。
“阿平就住在这里?”司马洛问。
“唔!是的,他就住在这里,”苏淑萍说:“你去这个地方就可以找到他。”
“这很好,”司马洛说:“让我去找他好了。不过,他那里有没有电话?也许先打个电话给他会好些。”
“没有电话。”苏淑萍说。
司马洛不知道这个地址所在的是一个怎样的地方,不过,这个时代,除非是隐居的人,或者是太穷的人家里才会连电话也没有的。
阿平不会是一个隐居的人,而他这种人,即使穷极,住的地方也应该是非要一个电话不可的,为何会没有电话?
司马洛掏出笔来给她写,说:“你这里的电话,可以写给我吗?也许我需要与你联络。”
苏淑萍接过笔,在纸上写下她的电话号码。
司马洛看见她的手抖得很厉害,几乎连笔也拿不住。
而她写出来的字迹与纸上的也不是同一个人写的字迹,虽然写的只是号码,而且手又在发抖,但仍然可以看得出来。
她有很多破绽:第一是她不问司马洛是什么人,第二是她不问司马洛找阿平干什么。
不论她是还喜欢阿平,或是很恨阿平,或是已经不在乎了,她还是应该问的。但司马洛没有指出这些破绽。
他把纸折起来,说:“谢谢你,苏小姐,假如有什么困难,我打电话给你!”
他把纸条放进袋里,却不是走向门口,而是迅速走到浴室门口,猛的把门一推。
因为只有浴室的门关着,打她的人,一定是躲在那里面,而且这一定也是她害怕的人。
门果然在一个人的身上猛撞了一下,那人叫了一声,跟着“砰”的一声枪响了。
苏淑萍尖声大叫起来,司马洛连忙把门再撞了几次,以使门后那人失去抵抗力,因为有枪的人是非同小可的。
跟着他闪入浴室内,把门打开了。
在那小如鸟笼的浴室内,那人颓然倒进那没有放水,而大小只足人屈膝坐进去的浴缸中。
这个人虽然有枪,却是已经不能抵抗了,他自己打中了自己一枪,中的正是不妙的地方,而他就这样倒在浴缸中。
他屈膝窝在浴缸里,一动也不动。
司马洛把他拉转来,看见他原来就是龙兄虎弟之一——哥哥李龙。
司马洛拔出自己的枪,跳到浴室之外,苏淑萍看见他手上有枪,便又大声尖叫起来。
司马洛没有空管她,先行去做自己的事情,那就是冲进厨房去看看,然后又冲入睡房中看清楚。
龙兄虎弟是两个人,另一个在何处呢?厨房里没有,睡房里也没有,这屋子就只有这么一些地方,都不在,就是不在了。
司马洛扶住苏淑萍,说:“好了,你先镇定一下吧!”
苏淑萍却还在继续尖叫。司马洛在她的脸上略为用力地掴了两掌,她才稍为镇静下来,而用双手掩着脸哭泣。
司马洛轻轻摇着她问道:“还有一个呢?”
“没……没有呀!”苏淑萍说:“他是一个人来的。”
“他们是兄弟两个人的!”司马洛说:“还有他的弟弟呢?”
“我……我不知道!”苏淑萍摇着头:“我不认识他的。”
“那为什么你在帮助他呢?”司马洛问:“你是在帮他引我进入一个陷阱,那个地址就是陷阱,他们要把我引到那个地方去。”
苏淑萍的回答是在司马洛的预料中的。
她呜咽着说:“我不是帮他,是他逼我的,假如我不依从他,他就要杀死我,而且还要杀死阿平……老天!你……你把他杀掉了吗?”
“他开枪打中了自己!”司马洛说。
“那人……那人死在我的家里?”苏淑萍还是呜咽着:“这怎么办好?”
“也许他还没有死,”司马洛说:“让我去看看!”
“我们……应该去报警吗?”苏淑萍说。
“暂时不要报,”司马洛说:“让我先看清楚!”
他走到浴室去看看,他也是希望李龙没有死的,因为这个人不容易找,找到了就可以问出些口供来。
但是没有用,李龙是已经死掉了。
“怎么办?”苏淑萍说:“他已经死了,死在我的屋子里,以后我的麻烦就多了!”
“你用不着担心,”司马洛说:“我有办法把他搬走,但是,你要我帮你这个忙的话,你就必须先和我合作。”
“怎样合作呢?”
“你得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清楚地告诉我!”司马洛说。
在这种情形之下,要苏淑萍镇定下来,有条有理地说话是不容易的,司马洛有经验,知道越逼她就会越慌,所以他表示从容不迫,只给她喝了一小杯白兰地酒,让她定一定神,然后再问她问题。
苏淑萍所讲的经过还是跟刚才差不多的。
那就是,李龙上门来找她,说要跟她谈谈有关阿平的事情,她便让他进来。起先,她看不出李龙是有恶意的,而李龙这个人的演技也不差,在入门之前是显得相当友善的,到进来之后才凶相毕露,尤其是在她拒绝合作时便动手打她。
李龙要她合作的事情就是设一个陷阱对付司马洛,他知道司马洛会到这里来查问有关阿平的消息,他要苏淑萍给司马洛这个地址。
“我不肯,他就打我!”苏淑萍哭泣着说:“而且他说要对阿平不利,我没有办法,我不能不跟他合作。”
“唔,看来,”司马洛说:“你与阿平的感情还是很好的。”
“他……是不要我了,”苏淑萍呜咽着说:“但我是不恨他的,他这个人是这样的,有了一个新的女人,便跑掉了,但是我相信他是会回来的。”
有些女人,似乎是相信如此的。
司马洛说:“那么阿平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呢?”
“我不知道。”苏淑萍说。
“假如你知道,”司马洛说:“你最好快点告诉我。浴室里这个人,用不着我讲,你也知道是哪一类人了。他拿着枪来,他随时可以杀人,你也知道,这一类人对阿平的安全是大有威胁的。”
虽然,他并没有说出,其实他自己对阿平也同样是不怀好意的。
“我是真正的不知道,”苏淑萍说:“他就是这样忽然离开了我,也没有跟我讲一声。假如我知道他在什么地方,我就去找他了。”
“不讲一声就跑掉了,”司马洛说:“这不一定是离开了你,也许是失踪了,你不担心他有什么意外吗?”
“他是把行李也带走了的,”苏淑萍说:“这不是失踪,但我相信他最终会回来的。”
即使最终会回来,那也是将来的事情了,司马洛不能够等那么久,而司马洛也不能告诉她,李龙是与阿平一路的,否则,她也许对司马洛会有敌意了。似乎,李龙也是不懂得怎样利用女人的心理,假如他首先告诉苏淑萍,司马洛是一个对阿平不利的人,那么他用不着动手打,苏淑萍也是会合作的。
司马洛说:“你可知道有什么人知道阿平的下落吗?”
苏淑萍此时才记起了一个她早应该提出的问题,她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找阿平干什么呢?”
“我是受他朋友的委托,”司马洛说:“有些你不明白的钱财纠纷,是需要由阿平来澄清一下的,但是又不见他露面,我不是来找他算账;只是,他是一个知道真相的人,见不到他就弄不清楚,但是又找不到他,所以我不免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麻烦。”
“不……不会吧?”苏淑萍说。
“这要见到他本人才能知道。”司马洛说。
“这个……我……我已经很久没有见他,大概半年——有十个月了。”苏淑萍说。
一个男人,十个月都没消息,还不算是不回来了吗?
司马洛说:“你知不知道有什么人可能知道他的下落呢?”
“他……还有一些其他的女朋友,”苏淑萍说:“但是我不会去找她们的。”
“让我去找好了。”司马洛说。
苏淑萍立刻透露了一些人名和详细的地址。司马洛有极好的记忆力,用不着用纸笔写下也可以记住。
跟着,他又说:“苏小姐,告诉我,假如万一你发了迹,那阿平会不会用你的钱呢?”
“我和他——假如他发了迹,我就用不着唱歌,他会养我。”
“我是说假如你发了迹,而他还穷困呢?”司马洛说。
“我是无所谓的,”苏淑萍说:“假如他环境不好,我会给他钱。”
“你还是不明白我的意思。”司马洛气结地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苏淑萍说:“他不是因为我有钱而跟我好的,我根本就没有钱,比我有钱又比我美丽的女人也不少。”
司马洛看着她,这也许是一点点证明,她的确不是富有的,但这也不是很充分的证明。
苏淑萍伸出手来,让司马洛看看她手上戴着的一枚钻石指环,道:“这就是他送给我的,他也没有拿回去。”
司马洛看看,那指环不算大,但起码是真货。
“他从来都不是很有钱,”苏淑萍又说:“不过他有的时候还是肯买这个给我!”她留恋地摸着那指环。
“没有钱时呢?”司马洛奇异地问。
“你是说,他会不会向我要回这指环,拿去典当吗?”苏淑萍说:“他是不会的。”
“他的钱是从何而来的呢?”司马洛问。
“也许是偷来的,也许是抢来的,”苏淑萍说:“谁知道呢?一个男人,假如他不告诉你,你最好就不要问他的钱是怎么来的。”
司马洛此时对阿平这个人又深感兴趣了,因为,虽然菲菲曾是他的妻子,对他的为人反而不太清楚,似乎其他的人还清楚得多,尤其是已分手了这许多年,也许人是会变的。
司马洛又问道:“他究竟是干什么的呢?照你所知,他是靠什么为生的呢?”
“赌,”苏淑萍说:“赌马、赌纸牌,没有本钱的时候,就替人主持牌局抽水。其它的我就不知道了,他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唔!”司马洛说:“你知道他是结过婚的吗?”
“他对我讲过了,”苏淑萍说:“只有一次。他说他试过一次就害怕了,以后再也不敢试了。”
“为什么呢?”司马洛问。
“也许因为那时候他根本就太穷了,不应该结婚,”苏淑萍说:“你知道,穷是很苦的,爱情虽然很重要,但是没有钱的话,你就不会有心情爱。”
“我猜,”司马洛说:“他大概没有钱送他妻子一件这样的礼物。”
“是很难,”苏淑萍说:“连生活都成问题。他告诉我他就是因此而跑掉的。他说,有些事情,他的妻子不愿意他做,而他又不放心让她出去工作。两个人一起,就有许多限制,熬不下去,就只好恢复自由,爱做什么就做什么,那反而好些,而且,他也有一个缺点,喜欢新鲜的女人,有了妻子,就不能这样做。我,我不是他的妻子,我没有权管他这些。”
“这真有趣,”司马洛说:“我对他这人不很清楚,但听你讲,他这人还不很坏。”
“谁说他很坏?”苏淑萍问。
“没有人说,”司马洛说:“也没有人说他好,我不知道他是好是坏,现在才知道!”
“他又不是很好,”苏淑萍说:“他也是有他的缺点的,问题是你从什么角度去看。”
司马洛皱眉低着头。苏淑萍不会是在说谎,而且足球也不会说谎,既然如此,阿平这样的一个人,又怎么会去勒索菲菲的呢?而且,菲菲也显然并没有说谎。
“现在怎么办?”苏淑萍说:“那人死在我这里,而那些人还说会对阿平不利。”
“这具尸体,我有办法替你搬走,”司马洛说:“但是你必须与我合作,明白吗?”
“阿平的安全又如何?”苏淑萍问。
“我也得找到他才行,”司马洛说:“这个死了的人,他有一个弟弟,他的弟弟就正在这个地址等我,我找到了他,就可以弄清楚阿平的事情了。”
“那你还在等什么?”苏淑萍问。
“这个人的弟弟,他可能会来找你,而且会对你不利的,”司马洛说:“尸体搬走之后,可能他会来,你最好是避一避。你有什么地方可以躲的吗?最好是在人多的地方暂住,常常都有几个人一起的。住几天,直至我通知你。”
“我可以住到宿舍去。”苏淑萍说。
“宿舍?”司马洛问。
“我的大班租了一层楼,一共有六间房间,都是租给手下的小姐住,”苏淑萍说道:“那里一天甘四小时都有牌局,不会像这里,闯一个男人进来,使我不能求救。”
“这好极了,”司马洛说:“你到那里去吧。”
他进入浴室,看见李龙所流的血不多,他把李龙抱起,用水一冲,就把那些血冲掉了。跟着就由苏淑萍在门口把风,肯定门外的走廊无人时,司马洛就迅速把李龙的尸体抱了出去,放在楼梯间的转角处。这里是大厦,每层的住户很多,只要苏淑萍不承认,就不会有人知道尸体是从这里搬出去的。
他弄好了之后就离开了,在附近的店里打个电话向警方报告发现尸体的秘密。
警车蜂拥而至时,也是苏淑萍下楼离开的时候。
而此时,司马洛已经到了纸上所写的那地方。

那个地方是一座新建的住宅大厦,住客还没有十分之一,因此大部分房间都是空着的,而纸上所写的地址,就是一个还未有人住的单元,连门铃都未装。
司马洛敲了一阵门,没有人应,他相信是不会有人在那里面的了。不过,他还是要进去看看。
司马洛开锁的本领是高强的,而且这层楼根本没有人入住,没有人会干涉他,他在那扇门上可以为所欲为了。
他把门开了,进去。房里果然没有人在,但是他在浴缸里发现了烟蒂和烟灰。似乎有人曾经在这里吸过烟,等了许久,等得不耐烦而走掉了。
也许是等着等着觉得情形不妙而走了。
李虎是在这里等他的人,而李虎走掉了,他错过了一个机会。
司马洛想了一想,觉得李虎是不会再来这里的了。李龙李虎选中了这个地方作为陷阱等他来,他却没有来,他们就不再等了。
司马洛离开之后,到附近一间餐厅去打电话给苏淑萍,打到那个舞女宿舍。苏淑萍果然已经在那里了,而司马洛也可以听到“噼噼啪啪”的牌声。
他说:“你安全吗?”
“没有事,”苏淑萍说道:“你怎样了?”
“迟来了一步,”司马洛说:“人已经走了,因此,你也最好在那里多留几天,出入小心些,不要单独一个人行动。他们利用你已经失败了,可能认为不好再碰你,不过世事是很难讲的,可能他们认为应该向你报复,因为你出卖了他们。用不着太担心的,你出入小心,他们看见不容易下手,就不会碰你。”
“好吧!”苏淑萍说:“但是我希望你努力一些,为阿平的安全着想一下。”
“这个我会的,”司马洛说:“有什么进一步的发展,我再通知你。”

司马洛又在公园里找到了足球。
足球还是在那里看人家玩足球,这一次身边多了一只纸袋,纸袋里装满了零食。司马洛向他买了情报,给了他钱,他就可以买东西吃了。正如他所说,人是天生要吃东西的,而吃东西乃是一种最佳的享受。
司马洛坐在足球的身边,足球说:“哦!又是你,你的事情办好了吗?”
“我感到很意外,”司马洛说道:“我还以为你的安全会有问题呢。”
“为什么呢?”足球说:“我没有对你说谎呀!”
“你又把我来找你这件事卖给了谁?”司马洛问。
“那两个人,”足球说:“他们说是你的朋友——他们不是你的朋友?”
“他们要杀我。”司马总说。
“但是你并没有……”足球说。
“其中一个死掉了,”司马洛说:“另一个逃了!”
足球停了嘴,呆呆地看着他。
“我虽然不算是你的朋友,”司马洛说:“但我总算给过你一些钱呀,你这样对我——他们连钱都没有给你。”
“我已经跟你讲过了,”足球说:“我还以为他们是你的朋友,否则的话,我才不会对他们讲什么呢。呃!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刚刚不是对你讲过吗?”司马洛说:“他们死了一个,逃了一个。”
“我是说——”足球说:“你结果找到了阿平没有呢?”
“没有,”司马洛说:“苏淑萍也不知道阿平的去向。”
“那你又来找我干什么?”足球问。
“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被他们打过,既然没有,那我也想知道,你还有没有进一步的情报可以供应给我。”司马洛说道。
“关于阿平的所在?”足球问。
“是的。”司马洛说。
“假如我知道,我早就已经告诉你了!”足球说:“我不是拿过你的钱的吗?其实,你找阿平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呢?”他开始怀疑地看着司马洛。
“我已讲过了,”司马洛说:“我要澄清一些事情,你也别以为那两个家伙是阿平的朋友,他们差点杀死了苏淑萍,假如不是我够机警,我也会被他们杀掉,而跟着苏淑萍也会被他们灭口的。”司马洛也自知自己可能是在说谎,因为龙兄虎弟与阿平是一路。
“但是,”足球说:“他们的确是不想让你找到阿平。”
“这就很明显了,”司马洛说道:“你认为他们是阿平派来制止我的吗?”
“我不知道,”足球说:“但是,我认为阿平是不会派人去杀人的。阿平这个人,不会做什么太对不起人的事,既然没有做什么太对不起人的事,他也不会带人去杀人了!”
“你敢肯定吗?”司马洛问:“也许,阿平有些事情,你是不知道的。”
“我肯定。”足球说。
司马洛倒是相信足球的。不错,足球这个人头脑简单,但头脑简单的人是很直觉的,有许多时候能够准确地分辨人的好坏。
假如足球的讲法是准确的,那就很奇怪了,因为依照迹象看来,阿平是穷凶极恶的人。然而,足球的看法,与苏淑萍的讲法又不谋而合,那么他又应该相信谁呢?
“也许,”足球说:“这些人也是对阿平不利的。我看你不像是一个坏人。也许,我去调查一下罢。”
“还是不去的好。”司马洛说。
“为什么呢?”足球说。
“我不希望你有危险,”司马洛说:“你有什么可以查的线索,你告诉我,我去查好了。”
“这不行的,”足球说:“有些和我相熟的人和你不熟,有些我可以随便去打听的地方,你不便去。而且,有时,为了朋友,冒一下险也是值得的。”
司马洛耸耸肩:“假如你一定要这样做,我当然也不能制止你,而且你也是有你的道理的。”
“但是,”足球说:“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找阿平,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司马洛感到为难了,假如把真正的原因说出来,足球是否会合作呢?因为足球是帮阿平的,而司马洛此来的目的,到底也是对阿平不利。不过,司马洛做事,往往在紧要关头有奇妙的灵感。他现在就有了灵感,决定对足球吐露真相。于是,他就把这件事情都告诉了足球。
足球听完了之后,看看地面,沉默了好久,暂时停止了吃东西,他终于说:“我不相信!”
“难道我会对你说这样的谎?”司马洛说。
“不,”足球说:“我是说,我不相信阿平会做这样的事情。”
“凭你所讲阿平的为人,”司马洛说:“加上苏淑萍所讲的,也许他是不会的。但是,人都有朋友,你们是他的朋友,你们就不愿意相信他会做这种事情,但我是根据事实,我不偏帮任何一方面,我知道菲菲也没有对我说谎,阿平的确去找她拿过钱,而她也确实把钻石都卖掉了。并不是别人利用她与阿平之间的关系去向她勒索而阿平不知道,是阿平自己去找她的。”
足球沉默着低下头去。
司马洛说:“我知道你是为难的,但是我希望你也明白我的立场,这件事情,我不能够不去弄清楚。”
足球又开始吃东西,这一次却不是为吃而吃,而是借吃东西去发泄心中的苦恼,把东西嚼得很响。
“你可以不管这件事,”司马洛说:“让我自己去办好了。”
“不,”足球说:“我要管,我要让你找到阿平,弄清楚,假如他会做这样的事情,那我也不当他是朋友了。”他顿一顿:“我怎么和你联络呢?我们以后在这里见面?”
“不,”司马洛说:“假如我们再见面,我不知道你能活多久。”他把足球手上那袋食物拿了过去,也伸手抓了一把放进嘴巴。足球诧异地看着他。司马洛把纸袋还给他,`说:“我已经在纸袋里放了一张名片,有一个电话号码,那是电话传呼服务社的号码和传呼我的号码,你有什么线索,你打电话找我好了,我们不要见面。”
“这样也好。”足球说。
“现在我要打你了。”司马洛说。
“为什么?”足球说。
“这是为了你的安全,”司马洛说:“我问你线索,你不讲,我们不欢而散,假如有人看着的话,也许就认为不需要杀你灭口了。”
“这样也好。”足球说。
司马洛忽然站起来,一把揪住足球的衣襟。
“你想干什么?”足球大声叫起来。
司马洛在他的肚子捶了一拳。
“别打得那么重可以吗?”足球苦着脸低声说。
跟着,足球又大声叫起救命来了。
司马洛把他一推,使他跌开了,仆倒在地上,那一纸袋的零食也跌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散得一地都是。
足球狼狈地爬着去拾东西。
他们这样自然是很惹人注意的,但是现今的世界,有些人的心理是很奇怪的,并没有人过来帮助足球这个弱者,而且还不止如此,有人还叫喊起来:“打呀!”
没有正义感,还要幸灾乐祸。
司马洛走到足球的前面,提起脚要向他踢去,足球连忙抱着头大声叫道:“不要!”
司马洛冷笑一声,把脚收回,不屑地说:“白痴!”
然后他便转身走了。
足球继续拾他那些零食。当然,他最主要的乃是不要让司马洛放在纸袋内那张名片跌出来,而且还要把那名片带走。
旁观的人有些对足球发出残忍的揶揄,而后来,他们因为没有什么好戏可看,便也走了。
足球拿着那袋零食离开了球场。
司马洛则回到了他居住的酒店。
他留在酒店里没有出外,因为他可以找寻的线索,暂时已经没有了。苏萍淑虽然提供了他一些名字,但他暂时还不打算去找,在天黑之前还不打算去找。
天黑之后,他才出动。
因为黑夜是追、逃、杀的最佳时刻,他要让对方有一个动手的机会,而他在这样的时间动手也是比较方便的。
他乘的士到租车公司租了一部汽车,然后驾着汽车兜圈子。
他兜来兜去,果然发现有人在跟踪他,他早就觉得他是受着监视的,而现在事实果然证明了他的感觉是无误的。他开始加速,后面那部车也加速。
司马洛把车子开到荒郊。
那部车再也不隐藏,而是明显地跟着,既然是如此,那就是说,车中人是打算对他不利的。
为什么会这样呢?为了菲菲那并不太多的钻石就如此?这并不单是李虎要为哥哥复仇那么简单了。也许他们以为菲菲是有很多私蓄的?也许他们现在是欲罢不能了?菲菲那里,钱是已经拿不到了,而司马洛来追究,他们就非要消灭司马洛不可。也许他们还不知道不能从菲菲那里拿到钱了,因为金显来的遗嘱,只是家人知道,不是公开登报声明的。
那辆追司马洛的车子上有三个人,都是如狼似虎的;其中两个,还在催那开车的人驶快些。忽然,他们看见前头司马洛的车子慢了下来,开开停停,终于停了。
“他的车子坏了,”其中一人叫道:“租来的车子就是不可靠。”
司马洛打开车门跳下车,逃进了树林中。
这三人的车子在后面停了,也拿着枪跳下车。
“别让他逃走。”其中一人叫道。
“杀了他!”另一人叫。
其中一人就是李虎,李虎也许是习惯了与他的哥哥李龙合作,虽然现在李龙已不在了,他便只好另找些人合作,总比他一个人单独行动好些。
他们几个人一起冲入树林中,散了开来。
他们似乎认为对付司马洛是很有信心的,三个人也的确是比一个人机会多得多,以众敌寡总是比较占便宜。假如同时比赛拔枪及放枪快,三个人一定赢一个人。即是其中一个或两个输了,第二或第三个就会赢。捉迷藏也是一样,三个人找一个人,总是比一个找一个方便得多。
他们的错误就是以为司马洛一进入树林就拚命逃走或尽量远离他们。其实司马洛却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很近的地方。
司马洛只是躲在很接近路边的一棵树上,一动也不动,他可以看到他们三人走过,当然,假如司马洛放枪的话,那可是不利的,因为司马洛未必可以同时打中他们三个人,而他们之中只要有一个或两个有机会还击,司马洛就已经不很妙了。
所以司马洛并没有采取什么行动。
在他们走远了之后,司马洛就从树上跳了下来。
三个人在林中叫喊着,互相呼应,越走越远,却忽然听到路上那边传来两声枪响,他们又连忙向那边跑回去,隐约看见司马洛的车子正在起动。
“妈的!真狡猾,他又逃走了。”一个说。
“原来他的车子没有坏!”另一个说。
“他还是逃不远的。”李虎说。
他们回到路上时,司马洛已经走得很远了。事实上,司马洛这样一弄,也的确是能够领先很多的,但是,假如他们以为只是如此的话,那他们是大错了,因为还有更糟的在后头,那就是司马洛放的那两枪。司马洛不会无缘无故放枪的,而且又显然不是向他们放枪。当他们回到车子旁边时,他们就发现,原来司马洛那两枪乃是射在他们的车子两只车轮上。
他们急得直跺脚,恶毒地咒骂着,因为车轮破了他们就不能追,要换车轮的话,就要花很多的时间,等他们换好了,司马洛也不知跑到何处去了。
而他们也根本不能够换车轮,因为后备车轮只有一只,他们的车却破了两只,换一只车轮也是开不动车子的。
“现在惨了,”其中一人气急败坏地说:“怎么办呢?我们不能追了。”
“现在连回去也成问题了,”另一人说:“难道走路回去?”
“等着有车子经过好了!”李虎说。
“这里?”第一个人说:“你也知道这条路是很少有车子经过的,白天就已经很少了,何况还是晚上,而且看见我们三个大汉,人家也未必肯停车。”
“还有其他办法吗?”李虎说。
“我们可以一面步行一面等车,”其中一人说:“这样,就是等不到车也不至于浪费时间!”
“不!”李虎说:“我们要等车就在这里等。人家经过,看见我们是坏了车的,也许还肯停车,几个大汉在路上走,要人家停车,那才真难呢!”
李虎讲的话也有道理,于是他们赞成在那里等着。他们此时已不再盘算去追司马洛,因为司马洛已经去得太远了,不可能追得上。
而且,先想办法回去是最重要的,他们知道司马洛住在哪一间酒店———也许司马洛还要住在那里。
“妈的!”其中一人说:“这个司马洛果然厉害,也许我们没有被他杀掉已算是很幸运的了!”
“我们会把他杀掉的!”李虎咬牙切齿地说。
“你很有信心,”那人说:“但是光有信心并不见得就可以成事,你哥哥就是给他杀掉的。”
李虎瞪着那人,一时就像要为了这话而把那人杀死似的,但是结果他还是忍着气,那人又并没有讲错,李虎咬着牙说:“那个苏淑萍,一定是她出卖了我们,这笔账我也是要跟她算的。”
“这恐怕要迟一些了,先把司马洛解决了再算罢!”
“唏!有车来了。”另一人说。
他们大为兴奋,果然有一双车头灯正从他们来的方向驶过来。
他们三个人连忙站到路中心去,挥着手,表示他们的车子坏了,务求把来车截停。当然,他们早已把枪收起来了,在目前的情形之下,假如拿出枪来,那是只会把对方吓走的。
这个极少车子经过的地方,这样快就来了一部车,是不可能的。事实上,这部车子乃是司马洛开来的。车头的灯光炫着眼睛,他们是看不到开车的人是谁的,而他们虽然隐约看得到这车的款式也没有用,司马洛已经换了一部车,开的不是刚才那一部车了。
他们的举动,并未能使车停下来,那车在接近他们时也并没有减速,而是狂响喇叭,表示不打算停车接载他们,他们都咒骂着跳回路边。
车子却突然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
车中的司马洛开了两枪,其中两人倒下了,就只剩下李虎,他连忙把已收起了的枪拔出来。
司马洛冷冷地说:“不要拔,李虎,你想在身上开洞吗?”
李虎不敢动了。
司马洛说:“转身背着我,然后把枪拿出来,丢在地上。”
李虎只好照办了,这样他虽然有机会把枪拿出来,却不敢转身放枪。他不相信他够快,尤其是司马洛有车子的掩护。
李虎只好把枪丢在地上。
“两手放在脑后,伏在地上!”司马洛命令。
李虎无法不照办,司马洛下车,走过去搜了搜他的身子,搜不出还有其他的武器。于是他就过去把余下的那两个人的枪都拾了起来。
那两个人虽然还没有死,却也已经是奄奄一息,没有抵抗能力了。
司马洛回到李虎的身边,踢了踢他,说:“好了,起来吧,我有些事情要你做的。”
“你……你想怎样?”李虎哀声地问。
“你把这两个人搬进树林里,”司马洛说:“他们这样躺在这里,万一有车子经过的话,那是不大好看的。”
“你……你想拿我怎办?”李虎问。这个问题才是李虎真正要问的。
“我叫你做事,你做不做?”司马洛问。
李虎没有办法,由于枪在司马洛的手中,他只好把那两个中枪的人拖进林中藏起来,这工作本来司马洛也可以做,但既然有李虎可用,就不必费力了;而且由李虎做,李虎就不能够乘着司马洛做时有什么举动。
“现在好了,”司马洛说:“我们到树林里去散散步。”
“你想干什么?”李虎又哀声地问。
司马洛已迅速用一根绳子把李虎的双手在背后缚住了。
司马洛说:“走吧,李虎,假如你不听话,我还可以拿一根绳子牵着你的颈项走,要你的两手在背后举起来,一放低,你喉咙就要受罪。。”
李虎也知道司马洛所讲的这个办法很可怕,他不想受这种苦,所以也只好暂时听从司马洛的命令。
他让司马洛推着,走入林中。走了一段路,他又哀叫起来:“我们究竟要到什么地方去?”
司马洛手中是拿着一只电筒照明的,那只电筒就是取自他们的车子。司马洛拿着那电筒照明,却看不出什么,哪里都是一片荒野,没有什么地方好去的。
“口渴了,”司马洛说:“喝点水最好。”
他的脚忽然一伸,伸到李虎的两脚之间,李虎是看不见的,给这样一绊,就向前仆去,而他的手给缚在背后,不能够伸出来扳扶,也不能做什么平衡的动作,一时便仆了下去。
他却不是仆在地上,而是仆进水中,因为前面乃是一个水潭。
李虎一仆了进去,就向下沉,由于他的两手不能移动,他的双脚就是踢也没用,那水潭不浅,但又不太深,并没有深到够他打一个转,于是他就倒插在那里,而双脚则在水面上踢着。
司马洛等了若干时间之后才把他拉上来。
李虎躺在水潭边,两眼翻白,呕着水,咳得肺也要吐出来似的,司马洛吃吃笑:“这是你的水坟,现在你自己尝到滋味了。”
“不要……”李虎呻吟着说。
“我相信你是一个聪明的人,”司马洛说道:“在这种情形之下,你是会招供的。”
“我……”李虎说。
司马洛却连说话的机会也不给他,只是张脚一伸,李虎便又倒进了水中,这一次,他是在水中打横伏着,然而他却是面部朝着水面的,假如他的手能够动,他就可以翻转身来,但是手不能动就办不到这一点,而且他越是想把头伸出水面,身子就越是沉得低。
司马洛在水边看着他,一点也不感到同情和怜悯,因为就在没有多久之前,这个家伙与他的哥哥曾用同样的方法对付过他,司马洛可以说是深明此苦的,现在看见李虎挣扎,就好象是看着自己上一次在受刑。
李虎这样在水潭中虽然是很容易淹死的,司马洛却暂时不会让他死掉,所以司马洛又把他拉起来了。
李虎痛苦得眼睛都要反白了,他是一个只擅长向别人施加痛苦,而自己却受不起痛苦的人。
司马洛这一次不慌不忙,等他喘定了气。
李虎终于开口了,他第一句就说:“不要……请……不要再这样弄我!”
“很好,”司马洛说:“你不想受苦,那你就招供好了!”
“我……我什么都讲。”李虎说。
“你也知道我是要问什么的,”司马洛说:“我的问题,差不多是等于你们上次问我的问题,只是倒转过来罢了。”
“你问吧!”李虎说。
“李虎,”司马洛说:“你要知道,你现在正用你自己的生命作赌注,假如你回答得不好,我就把你推回水中,我不知道你可以捱多少次,你自己也不知道,没有人会知道的,所以,你最好别乱讲话。”
“请你不要再……真的不要再……”
“阿平在什么地方?”司马洛问。
“我不是骗你的!”李虎连忙首先声明:“我是真的不知道。”
“我要把你推下去了。”司马洛说。
“不要,不要!”李虎尖声叫起来:“我是真不知道的,真的,真的!”
“是有人派你来的呀!”司马洛说:“他又不是一个你不认识的人,你怎会不知道呢?”
“司马洛先生,”李虎苦着脸说道:“你得先要明白,你来这里,就是要找他,他怎会不躲起来呢?他既然是躲藏了,就不会那么容易被找到,他不会告诉我他是在什么地方的,他找我容易,我找他就不容易。”
李虎这样讲,倒是很有道理的,所以司马洛接受了,司马洛说:“你可以猜得到他可能躲在什么地方吗?”
李虎显然是已经斗志全失,他叹一口气说道:“司马洛先生,事已至此,不如听我一句忠告,还是和平解决这件事倩吧!”
“和平解决?”司马洛说道:“我也是喜欢和平的人,但是怎样才可以和平解决呢?”
“你现在放了我,”李虎说:“当阿平与我再联络的时候,我叫他别再去麻烦菲菲,这不就行了吗?”
“你叫阿平?”司马洛说:“阿平是听你指挥的?那么指挥你来杀我的人又是谁?”
“是阿平指挥我来的,”李虎说:“不过他只是为了不想让你找到他的身上去,我跟他讲讲,他就会作罢。有你插手,他也很难再去麻烦菲菲了,我相信只要你肯作罢,他也肯作罢的。”
“就这样作罢,”司马洛说道:“那么,无辜死去了的人,他们的账又该怎么算?”
“人已死去了,我也不能使他们复活的,”李虎说:“而且,你也杀了我的哥哥抵数了。”
“我也是想解决这件事情,”司马洛说:“但是不能就此算数,有许多账都要弄清楚,问题才能够解决,譬如……菲菲与阿平的婚约,就应该好好地取消,这件事情,就要见到了阿平才能弄清楚。”
“这应该不很难,”李虎说:“我也会对他讲的。”
司马洛却一点也不相信李虎,李虎这一类人,他不敢信任,李虎现在受制于他,当然是讲得好好的;但是放了他之后就又不同了,有如放虎归山。不过目前,司马洛要从李虎的口中多问出一点情报来。
他说道:“我也不相信阿平肯就此作罢,因为,他曾经派杀手去企图谋杀金显来。”
“这件事情我不知道。”李虎说。
“你是说,那些杀手不是阿平派去的?”司马洛问。
“我不能说是,也不能说不是,”李虎这一次似乎相当老实:“这件事情不是我经手的,我不知情!”
“阿平没有跟你谈过吗?”司马洛问道。
“没有,”李虎说:“我们根本就没有机会跟他谈话。”
“没有机会跟他谈话?”司马洛说:“但你又说是他指挥你的?”
“间接指挥,”李虎说:“他的地位很大了。”
“有多大?”司马洛问。
李虎似乎也有他的牢骚,他说道:“以前我们本来是平起平坐的,但是,最近也不容易见到他了,他有事,只是叫人传达。”
“你们兄弟,也受得了这一口气?”司马洛问。
“我们只是为钱而卖命罢了,”李虎说:“既然他出得起钱,我们就当他是一个我们不认识的老板好了。”
“这就是我不明白的地方,”司马洛说:“你们兄弟的价钱是不便宜的,是不是?”
“我们也可以算是一流好手。”李虎说。
“但阿平从菲菲手上拿到的钱不算多,”司马洛说:“她把钻石卖掉了之后也用干了,她卖钻石的钱,我看用来养你们也差不多了,那么阿平得到什么呢?”
“她丈夫有的是钱,”李虎说:“她有办法从他那里拿到钱的。”
“你真的相信她可以从她丈夫那里拿到那么多钱?”司马洛问。
“是的,她是非要想办法不可的。”李虎说。
“但是你认为成功的希望大不大呢?”司马洛说:“你大概也知道金显来的为人,他不会把太大笔的钱交给他太太而不问理由。”
“假如你问我私人的意见,”李虎说:“我认为希望不很大,她是已经给榨干了,不过,我们是在做一件工作,有人付钱叫我们做下去,我们就做下去。”
“这么说,对不起良心也不管了,”司马洛说:“不过,你也不是那种讲良心的人。”
李虎耸耸肩:“关于派杀手去杀金显来的事情,我不是经手人,我不知道,不过假如叫我猜,我想,也许阿平就是知道菲菲不大可能再拿到钱了,于是他就索性把金显来杀掉,金显来死了,遗产给谁呢?菲菲。遗产到了菲菲的手,阿平就可以拿了。”
“你真以为是这样?”司马洛说,“假如金显来死了,菲菲就没有顾忌,不必守秘密,那为什么她还要付钱?”
“阿平可爱还是老头子可爱?”李虎说:“难道你相信菲菲不是为了钱嫁给金显来的?老头子死了,她会回到阿平的怀中,两个男人比较,谁都会选阿平的。”
“也许你猜得对,”司马洛说:“要杀金显来的目的就在此,你倒替我解答了一个谜,不过,假如阿平真是如此,那他的估计就错了,菲菲不是为了钱嫁给金显来的!”
“你的爱情小说太多了,”李虎说:“我则是见得世事多,老夫少妻,只可能是一个故事,而这也是老故事了。”
司马洛燃了一根香烟,寻思着。这一点他不愿与李虎辩论,反正李虎也不会相信的。他又说:“我在寻找阿平的时候问过好些认识他的人,他们都不能告诉我阿平在什么地方,但是他们都告诉我,阿平不会是那种向女人勒索的人,尤其是一个做过他的妻子的女人;你既然与阿平是老友,你以为他会不会呢?”
“我告诉你,”李虎说:“我六岁时在学校里是一个模范学生,品行一流,但是穷,你知道穷是会影响一个人的吗?做好人有什么用?人家有的东西,自己得不到,做了坏人,我可以得到我所要得到的。”
“你的意思就是,阿平本来也不是这样的人?”司马洛问。
“没有人生来就是什么人的,”李虎说:“最重要的还是看他受到多少钱的影响,钱多了,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今日我所做的事,你给我十块钱,我是不会作的,但是给我理想的价钱,我就会做了。”
李虎所讲的不是没有道理,就一部分人而言确是如此的。
“我还有一个不明白的地方,”司马洛说:“你说你没有机会见到阿平,你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吗?”
“最后一次是他叫我去拿钱的,”李虎说:“之后他就不露面了。地位高了!就不想见我。”
“既然地位高了,”司马洛说:“为什么还要从菲菲那里榨钱呢?”
“这世界上没有人嫌钱多的,”李虎说:“可以拿就拿,也许你是唯一例外的一个。”
“多谢你,”司马洛说:“为什么你觉得我不是为了钱而做这件事的呢?”
“假如你是为了钱,”李虎说:“那你早就答应跟我们合作了;与我们合作,当然可以得到更多钱,你替金显来做事,做得怎样好,他也是不会把财产分你一部分的。”
“说得对!”司马洛说:“我就是这样一个笨人,但我。们是在讲阿平,你说阿平地位高了,究竟有多高呢?”
“总之很高——不屑与我们见面。”李虎说。
“你的意思是,”司马洛说:“他叫一些你也认为不是小人物的人代他与你们联络,所以你就觉得他地位高了。假如不是这样,那你未必会认为他地位高,可能只认为他是没有空罢了。”
李虎无法否认司马洛这个推测。
司马洛又说:“他的代表是谁呢?”
李虎不做声,司马洛把一块石头丢进水中,提醒了他。
李虎连忙说:“陈威仕。”
“我没有听过这名字。”司马洛说:“陈威仕是干什么的?”
“他是赌外围马的庄家。”李虎说。
“唔……”司马洛说道:“这是够大了。”
因为在此地,外围马是非法的,靠外围马混饭吃的人很多,有大有小,但庄家则是很大了,庄家的意思就是有本钱及势力接受大笔的赌注。
“什么地方可以找得到陈威仕呢?”司马洛问。
“我不知道。”李虎说。
“你也不是一个很讲朋友道义的人,”司马洛说:“尤其是在现在这个自身难保的时候,你还为朋友守秘密?”
“我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他,”李虎说:“他可以找到我,但我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找到他。”
“他是外围马的庄家,”司马洛说:“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找不到呢?”
“现在不是马季,”李虎说:“他用不着出现,等到马季开始时,他就很活跃了。”
“唔,”司马洛说:“你帮的忙不算大,不过也总算是帮了忙。”
他又取出一根香烟,李虎说:“你可以给我一根吗?”
“当然可以,”司马洛说:“一根香烟,又不值得什么钱!”他把香烟递过去要放到李虎的嘴唇间。
就在此时,李虎忽然发动反攻了,他那仍然自由着的两腿忽然把司马洛拦腰夹住。
司马洛给他整个提了起来,李虎两腿发力,司马洛就觉得不大妙了,原来李虎的腿上力气很大,继续夹下去,肋骨也有可能给他夹断,或者起码会给他夹得失去了知觉。
司马洛只有采取唯一能够采取的行动。
由于此时他给夹得连双手都不便动作,枪也丢下了。
于是他两脚运用余下来的最后一点气力向地面一撑。
假如没有李虎把他夹住,他可能会整个跳起来,但是由于李虎把他夹住,他便带着李虎一齐滚开,而他当然就是向那水潭的方向滚过去。
两个人一起跌进了水潭中。
李虎的双手是不能动的,一下水,他就知道不妙了,但是他仍然极力把司马洛夹住,显然要与司马洛同归于尽。这却是他的一个错误,因为假如他不是如此,司马洛是未必会杀死他的,司马洛这个人向来有一个弱点,就是很难下手杀掉一个没有抵抗力的人。
现在,李虎既然如此,司马洛也顾不了他了。
司马洛双手能动,比李虎占优势,他能够拨水,便抓紧了水边的一块石头,脚也踏到潭底的一块石头上,用力一撑,头部便能冒出水面。
他这样一用力,李虎就沉得更深了。李虎连忙发力一扯,又把他扯进了水中。
司马洛因为头部能够在水面上冒一下,他就能吸到一口气。李虎却没有机会吸气,司马洛在潭底能够比李虎支持得更久。
终于,李虎乏力了,司马洛的身子一摆,便将他甩开,又抓住水边的石头,把头冒出了水面。
此时的司马洛也已经没有气力了,只能够靠在潭边喘气,待体力恢复过来。
他已没有力气去管李虎。
当他可以转身去寻找李虎时,李虎已经不动了。
司马洛把他拖出了水面,为他施行人工呼吸,但是没有用,李虎已经没有救了。
也许,李虎死于他自己喜欢的水坟,也是应该的,他已经杀过不少人,他也活得太久了。
司马洛狼狈地走回到路旁,登上他的车子,开到一个偏僻的地方,把衣服脱下来,晾起,等到衣服干了,才穿好衣服回到城里。由于在目前的情况下,他是不能够以太怪的样子出现在人前的,因为这里发生了一件命案,警方会找寻凶手,他不希望自己成为疑凶。

他回到酒店,由于时间已经很晚,不大有人注意他的打扮,衣服就是皱一点也不要紧。
他在房间里换过了衣服,躺在床上,吸一根香烟,思索着。
李虎是给了他一些线索的,要找到阿平,就要先找到那个代替阿平联络的外围马庄家陈威仕。其他的线索不必去找了。
怎样可以找到陈威仕呢?
司马洛先打了个电话给苏淑萍。
苏淑萍藏身那个地方,是廿四小时都不怕电话响的,而这一次,司马洛也是一样可以找到她。
她说:“这个人我是听说过的,但是……要找他……我一时也想不起怎样可以找到。”
“不要紧,”司马洛说:“只是问问罢了!”
“不如我替你打听一下吧,”苏淑萍说:“你找他有什么事情呢?”
“千万不要打听!”司马洛连忙说,他实在不想再祸及苏淑萍,因为对方至此可能是已经放过她了,假如再把她牵进旋涡,那是实在不公平的:“只是问问罢了,你知道就告诉我,不知道就算了。好了,你休息吧!”
司马洛挂了电话,考虑着上次与苏淑萍谈话时,苏淑萍所提供的那张可能有情报供应的人的名单。这些人之中,可能有一个也会知道陈威仕的下落的。但是这些人大多是她的同行,也都是无辜的人,假如把她们牵进一个可能有生命危险的旋涡里,这对得起她们吗?
这样想着时,他那个电话传呼机就发出“必必”的响声。司马洛知道一定是足球找他了,因为他到此地来之后才租用这个传呼机,开了一个户头,却还没有把号码给过别人。
于是司马洛覆电话到传呼中心,果然是足球打电话找他,足球没有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显然足球所在的地方是不大方便接电话的,所以他请司马洛留下一个可打的电话号码,以便他再打给司马洛。用这种方法,就有这样的好处,用电话联络,也可以很有弹性的,司马洛就把他的酒店电话号码留下了。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足球的电话来了。
司马洛说:“你打电话的地方是安全的吧?”
“我也不是那么笨的,”足球说:“没有人看见我打电话,也没有人知道我是来打电话的。”
“这样很好,”司马洛说:“你有什么要告诉我的吗?”
“我刚刚打听到一些有关阿平的消息……”足球说。
“你又去自讨苦吃了!”司马洛说:“我又没有叫你去专为此去打听。”
“我并没有去问谁,”足球说:“我只是去听,人家都以为我是傻瓜,在我的面前讲话不大有顾忌的。总之我有我的一套,你少为我担心好了。”
“好吧!”司马洛无可无不可地说:“你听到了什么呢?”
“照我听到的,”足球说:“阿平是失踪了。”
“也许他不愿意见我?”司马洛说。
“不,不是这个意思,”足球说:“失踪的意思,就是说并不是他自愿躲起来的。”
“那是什么意思呢?”司马洛问。
“说不定他是——有了什么问题。”足球说。
也许他的意思就是,阿平可能有什么不测,不过因为阿平是他的朋友,所以他不愿意讲得语气太重。司马洛说:“是否有什么危险?”
“我不知道,”足球说道:“起初,我以为他是发了,不愿意睬我,这也不稀奇。但是,一个人发了,也不会连自己经常喜欢去的地方也不去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譬如有些地方你是很喜欢去的,但是因为没有钱,就不能常去。假如你有了钱,你就会常去,是不是?但是他却没有去。”
“唔,”司马洛说:“很有道理,你以为他可能是遭遇了什么呢?”
“我不知道,”足球说:“不过,你认为他有理由遭遇什么危险吗?你这件事情,你说只是要找他澄清一下而已,那么应该对他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这很难讲,”司马洛说:“说不定有其它的内幕原因是我不知道的,否则的话,我也不必调查了。”
“我很为他担心。”足球说。
“我也为他担心,”司马洛不大有诚意地说:“现在我想让你告诉我,你听过有一个叫陈威仕的人吗?”
“你是说那个做外围马的庄家吗?”足球问。
“对了,”司马洛说:“就是他,你知道在什么地方可以找到他吗?”
“这个季节——”足球说:“这个人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不过也不难找,他只是暂停做生意,所以不露面罢了。”
“在正常情形之下是的,”司马洛说:“但是据我所听到的,这个陈威仕是躲起来了。这样,他就没有那么容易被找到了。”
“躲了起来?”足球说:“为什么呢?他与阿平有什么关系吗?”
“据我听到的,”司马洛说:“陈威仕是听阿平指挥的。”
“别胡说八道!”足球说:“没有人能够指挥陈威仕的。”
“没有人能够?”司马洛问道。
“起码阿平就不能,”足球说:“阿平是没有那么大的。”
“你不是说阿平发了吗?”司马洛问。
“他也许发了,也许有些人会受他指挥,”足球说:“但不会是陈威仕。这些事情,也是要讲辈份的,他就是发了也没有资格指挥陈威仕,而且陈威仕也不会受他指挥。除非陈威仕落泊了,那就难讲;但是陈威仕有的是势力,有的是钱,阿平凭什么能够指挥他?倒转过来陈威仕指挥阿平倒差不多。”
“陈威仕指挥阿平?”司马洛问。
“是的,”足球说:“阿平以前也曾靠赌马为生,也替陈威仕做过事,假如他投靠陈威仕,做了陈威仕的亲信而发了,那倒差不多。但他发到大过陈威仕,那就很难了。”
“陈威仕是那样大吗?”司马洛问。
“是的。”足球说。
“那么,”司马洛说:“你可以告诉我,陈威仕是怎样一个人吗?”司马洛此时忽然有了一些新的猜想了。
“他不就是个大庄家吗?”足球说。
“我是指他为人如何?”司马洛说。
“这个吗……”足球说:“好人就轮不到他做了。我对他是没有私人成见的,但他是那种完全无情无义的人,为了捞钱不择手段,跟他做朋友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唔,”司马洛说:“那我看我要找他谈谈了。你可以告诉我,假如陈威仕躲起来了,有什么人可能知道他的下落吗?这样威猛的一个人,应该是不容易躲得很隐蔽的。”
“我去查一查好了。”足球说。
“不!”司马洛忙说:“你不要乱来,这是很危险的事情,你告诉我,让我去查好了。”
“但是阿平也是我的朋友呀!”足球说:“我很担心他的安全。我若查到什么,我自然会通知你的。”
“等一等,足球!”司马洛叫道:“你……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足球却已经收了线。
司马洛急得在房间里直跺脚,他是很难找到足球的,因为现在足球不会是在球场里,而且他知道足球暂时也不会在球场出现。足球是一个好人,司马洛实在不希望足球因为这件事而受到伤害。一个人,有时是会为了自己的朋友而做一些任性的事情,这一点司马洛最明白,因为司马洛自己就是常常这样做的。
司马洛吸着香烟,在房屋里团团转,把香烟的滤嘴也咬扁了,后来,他打了一个长途电话。


水落石出 法网难逃
那间桌球室里出入的多是不三不四的人,事实上各种人都有,因此司马洛出现在那里,也不太令人注目。
那个他要找的人,看上去也不像是他要找的那种人。他看来像是一个贩毒的,似乎假如你走过去向他讲一句暗语,他就会把你带到洗手间去,你给他钱,他就给你一包,而且一定不会是上等的货色。
但是,他的打扮,却正是司马洛要找的人的打扮。
司马洛走到他的身边,低声说:“你没有看到老鼠吗?”
那人摇摇头,似乎对司马洛很不感兴趣,但是他低声说:“到楼下喝一杯咖啡吧!”
司马洛在桌球室中转了一圈,到楼下去,在那里的咖啡室叫了一杯咖啡,等着,几分钟后,那人就下来了。
这个人在他的身边坐下,也叫了一杯咖啡。
他是当地一名警探,叫鲁兵,是老鼠介绍的。老鼠是警探,与外地的警探也有联络,司马洛急起来就打个长途电话向老鼠求救。老鼠果然给他介绍了鲁兵。
鲁兵说:“我不能走开很久,我正在上面等一个疑犯出现。你有什么事快讲吧?”
“陈威仕,”司马洛说道:“我想找他。”
“这个人应该是不难找的。”鲁兵说道。
“但我听说他躲起来了。”司马洛说道:“就是因为我来找他,因此,平时可以找到他的地方,未必可以再找到他了。”
“有这样的事吗?”鲁兵说:“让我打几个电话看看。”
鲁兵走开了,去打了几个电话,回来时说:“你说得对,他躲起来了。”
“正如我对人说的,”司马洛说:“像他这样一个人,也是不能躲得太隐蔽的,总会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不错,”鲁兵说道:“让我想一想。”
他呷着咖啡,寻思着。
司马洛耐心地等候,他觉得鲁兵应该是一个有办法的人。
跟着一件事情忽然发生了。
楼上枪声响起来,鲁兵炮弹似地冲出去。
有几个青年人从楼梯上冲下来,到了街上。
其中一人拿着枪。
鲁兵一跳跳到一条柱子后面,拔枪大喝道:“放下枪,不要动!”
咖啡店里秩序大乱,人们四散找寻藏匿的地方。
那几个人奔进咖啡店里,那个拿着枪的人一面退后,一面向鲁兵所躲的方向放枪。
鲁兵有枪在手而不发射,司马洛知道这是因为闲人太多,他怕伤及无辜,而那个青年枪手则是不顾这些的。
司马洛抓起桌上一只沉重而坚硬的糖盅,向那枪手丢过去,击中他后脑,那人身子一软,就仆出了门外,枪也丢掉了。
另一个同伴扑过去要把枪拾起来,司马洛把装茶的锡壶也丢了过去,掷中那人的额头,那人也没有机会把枪拾起,就仆在地下,不动了。
他们还剩下两个同伴在咖啡室中,这时恶向胆边生,吼叫着向司马洛扑过来。
司马洛把另一只糖盅拿起来一挥,盅内的糖撒得他们一脸都是,眼睛里也有。他们一时之间什么都看不见,双手盲目地乱挥着,刚刚摆出的功夫架子都没有用处了。
司马洛丢给他们每人两张椅子,两个人就抱着椅子坐了下来。
事情就这样很快地解决了。
鲁兵与他的同事很容易就把那几个人拘捕了。
幸好没有路人中弹受伤。
鲁兵走过来拍拍司马洛的肩,说:“好家伙,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我的伙计们会把他们带回警局的,现在你跟我走,我带你去办你的事情。”

那个人拿着的纸袋内装着一瓶酒,他刚从一间通宵营业的士多里出来,司马洛与鲁兵跟上了他,一左一右,走在他的两旁。
那人看看司马洛,不认识,再看看鲁兵,他认识了。
鲁兵微笑着搭住他的肩,推他继续走,说道:“怎么?买了酒会情人去吗?”
“这……这不是犯法的吧?”那人讷讷着。
“这不是犯法的,”鲁兵说:“但是,假如我在你情人家里搜出一些犯法的药品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人说。
“你是知道她家里有的,”鲁兵说:“我们去看看如何?”
“这……她只是找点刺激,又不伤害什么人。”那人慌张地说。
“假如我们跟你一起去搜出来,”鲁兵说:“那你的名字就会出现在报纸上,对你的德高望重大有影响,你的太太会知道你到这样一个女人的家里,而你与她也会给拆散,那就没有乐趣了!”
“这样做对你又没有好处,”那人说:“鲁兵,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呀!”鲁兵狡猾地吃吃笑着:“现在,你是懂得讲话了。我要找陈威仕!”
那人沉默下来,皱起眉头。
“别告诉我你不认识这个人。”鲁兵说。
“我没有说不认识他呀!”那人说:“但是——恐怕很难找。”
“唔!”鲁兵说:“你倒是在讲真话。假如有人问我,我的第一句回答会说,陈威仕应该是不难找的。但是你没有这样说。”
“最近我听说他躲起来了。”那人说道。
“为什么呢?”鲁兵问。
“我只是听说有这件事,”那人说:“我没有问为什么,与我无关的事情我是不问的。”
“我也听说他是躲起来了,”鲁兵说:“但是我不知道他躲在哪里,也许你能够告诉我。”
“他躲起来也不会通知我的。”那人说。
“但是,”鲁兵说:“你是最能提供他会躲在什么地方的一个人!”
那人回头看了司马洛一眼,鲁兵摇头说:“你不认识这个人,我也不认识这个人。”
那人不看司马洛了,他说:“我是没有把握的。假如我打听,他就会知道,那就会换一个地方躲起来了。”
“所以我不要你去打听,”鲁兵说:“我只是要你提供罢了。”
那人说:“我只能告诉你,老洪是会知道的,老洪可能是他的老板,陈威仕躲起来,是不能够不让他的后台老板知道的。”
“你叫我去找老洪?”鲁兵说:“你知道我是不能的。”
“那是你的问题,”那人说:“你问我,我就是只能够这样回答你!”
鲁兵沉默着与他一起又走了一段路。
那人说:“你听我讲,鲁兵,我是真的想帮你,但这是一件我做不到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的已经告诉你了。”
“你告诉了我也等于没有告诉我,”鲁兵说:“好吧,我再想想办法。但是这件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不然你的麻烦在后头。”
那人耸耸肩:“我怎敢跟你捣乱呢?你是警探,就算我能杀你,也会有你的同事给我麻烦,所以我最好就是多喝些酒,忘记了这件事。”
“你很懂得人情世故,”鲁兵拍拍他的肩:“今天晚上去多喝一些酒,好好地享受一下吧!”
他与司马洛走到街的另一边,而那人也继续走他自己的路,就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
司马洛说:“老洪是谁?”
“我的上司跟他是好朋友,”鲁兵说:“这人我不能惹,有些城市是有这样的事情的,这座城市就有这样的事情,你明白吗?”
“我明白,”司马洛说:“但是人不一定要你去惹的,我也可以去惹,老洪又不认识我。”
“唔,”鲁兵说:“我看,你是那种许多事情都可以做得成功的人。不过,你可以不留下尸体吗?有尸体而没有凶手,我有些同事是会很头痛的!”
司马洛笑笑。鲁兵知道这是在暗示李龙的事情。李虎的事情,也许他还不知道。司马洛也一直担心鲁兵会提起来,不过鲁兵这样提,则是很合作的态度了。
司马洛说:“我是不喜欢制造尸体的,不过,我也跟所有的人一样,不喜欢自己变成尸体。在这一点上,做人自私一点,我觉得也是合理的吧?”
鲁兵耸耸肩:“这个自然了。”

老洪是一个有财有势有地位的人,自然也是住得很舒适豪华的。他住在一幢美丽的花园洋房里,有许多仆人,有许多汽车,也有汽车司机。也许他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有一位美丽的太太——起码在他的家里没有。
有些有财有势的人生活得非常恐惧,保镖几乎寸步不离,但有些则是连保镖也没有的。这就要看情形而定了。
有些人有财有势而敌人也多,就不能不严密地保护自己,但有些人则是没有敌人的,不认为有人会有胆量或有理由伤害自己,那用保镖就是多余的事情了。
老洪很不幸,他就属于后一种人,他极少使用暴力保持他的势力,而且他所做的生意也不必用暴力去维持。事实上,就是把他杀掉了。也不能把他的地位抢过来,因此,他就不认为他需要怎样保护自己了。
正因此,司马洛很容易进入他的住宅,直入他的房间。
有鲁兵提供消息,司马洛更加知道应该提防什么和不必害怕什么。
司马洛进去的时候,老洪正在用电子计算机计算着。也许有钱人不是那么容易做的,每天计算银钱出入也要用不少时间。
老洪是一个很肥胖的人,五十多岁,头发已秃了大半,皮肤则很白皙,好像一座白肉山似的坐在桌子前面。他与妻子分房而睡,也许是为了方便他在夜间计算。
他房间的地板上铺了厚厚的地毡,司马洛踏在地毡上,脚步毫无声音,因此到了老洪的背后他也不知道。老洪只是偶然注意到桌子的玻璃上有倒影动了一动才发觉,他大吃一惊,连计算机也丢掉了。
跟着,他就感到天旋地转。那是因为司马洛把他所坐的那张大皮椅一拨,使它急速旋转起来,转得老洪叫不出声。当它停下来时,他正面对着司马洛,而司马洛已把枪嘴伸进了他张大的嘴巴里,他更叫不出声来了。
他冷汗直流,喉咙间发出求饶的声音,两手慢慢地举起来,表示投降。
“我要把你的头轰掉!”司马洛说。
“你……你有什么事,慢慢讲清楚嘛!”老洪说。他一面咬着枪嘴一面讲话,真不容易。
“有什么好讲?”司马洛说:“你也是那家伙一路的,我找不到他,我也要先杀掉你,让他先知道我的厉害。”
司马洛摆出一副冲动的样子,就像他真的随时会扳动枪机杀人似的。
有些时候,这样做,可以得到较佳的效果,而司马洛也是认为目前这样做更适宜,这使老洪不敢说谎。即使他是与此事有关的,他也要急于把责任全部推到陈威仕的身上,只要能够把陈威仕供出来就行了。
“请等一等,”老洪说:“我认识的人很多,你讲清楚是谁。以免误会好吗?你也不想杀错人的,是不是?”
“我说的是陈威仕!”司马洛说:“你告诉我你是不认识陈威仕的吧。说呀!你说谎吧!”
“陈威仕是我的——一个手下。”老洪说:“我出钱支持他做庄家。”
“呀!”司马洛说道:“现在你承认了!”
“我没有不承认,”老洪说:“你跟他有什么过不去呢?输了很多钱吗?”
“哼!他做的事与你一定有关。”司马洛说。
“我与他合作的也只有这一件事罢了!”老洪说:“假如你是在钱方面有问题,那是可以商量的。”
“有些事情是钱不能解决的!”司马洛说:“你包庇陈威仕,他躲起来了,但是你躲不起来。我杀了你,没有人包庇他,他就要冒头了。”
“你不要冲动,”老洪说,现在枪嘴不再塞在他的嘴巴里,他讲话清楚得多了:“你杀了我,警察忙着找你,你还有空对付陈威仕吗?”
“这样也是好的,”司马洛说:“反正我也找不到他。”
“你先讲清楚,”老洪说:“你到底是要对付我,还是对付陈威仕呢?”
“你先讲清楚吧!”司马洛说:“你跟我的事情有什么关系?”
“假如不是为了赌的,”老洪说:“那应该就是与我无关了。陈威仕自己有许多活动,我是不参加的,我只是支持他开外围马。”
“那你会不知道他躲了起来?”司马洛说。
“我知道,”老洪说:“但是不知道他为了什么躲起来。”
“那你告诉我他躲在什么地方?”司马洛说道:“我找到他,就不关你事!”
老洪发觉自己上当了,他承认知道陈威仕躲了起来,就不能不招出陈威仕躲在何处。
“怎么?”司马洛说:“你怕我找到他,他供出你是主谋吗?”
“不,我是在想,”老洪说道:“假如我说出来了,你也不会放过我吧?你走了,也许我会立刻通知他呢?”
“我是很公平的,”司马洛说道:“你对我讲了,我就让你睡个好觉。你说真话,我是不会回来找你的,你若骗我,我就会回来!”
老洪困难地吞着口涎,讷讷地说:“怎样让我睡个好觉呢?”
“你可以选择死嘛,”司马洛说:“但我已经讲过,我是很公平的,只要你对我不坏,我就不会令你怎样痛苦。”
“好吧,”老洪说:“我告诉你。其实,陈威仕以为我不知道他在搞什么,但我却是略有所闻的。他指挥一班打手。这种人嘛,假如你自己不够分量,那你惹了他们,可就脱身不得了!”
“既然你说你也略有所闻,”司马洛说:“那么你可以告诉我他正在干什么吗?”
“这个我倒不大清楚,”老洪说:“我没有去问,也没有去着意刺探,我只知道是有关打打杀杀的事。但是,我也得在此声明,我虽然可以告诉你他藏身的地址,但我却不能保证他本人一定在那里。你知道,他也许会外出。譬如我,我的家是在这里,但是也不能保证我是必然在家的。”
“很公平,”司马洛说:“你告诉我地址吧!”
老洪对他讲出一个地址。
司马洛又问清楚了一些,忽然把老洪的椅子推转,使老洪用背对着他,同时迅速从袋里掏出一只小瓶子,递到老洪的鼻子下面。瓶里的气味显然是并不好嗅的,老洪下意识地极力把头扭开,但是司马洛禁制着他的颈子,他无法不深深吸入。他的身子一软,便失去了知觉。
这只瓶子,也是鲁兵供应的。

老洪所讲的那个地址乃是一幢处于偏僻地区、荒凉而古旧的楼宇,已是被人弃置不住的了,因此虽然有四层,实际上也只是一层有人住。
司马洛到达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
司马洛这个人真有超人的精力,因为他已经做了很多事情,也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睡觉了,普通人支持到这个时间已很疲累,但是,司马洛却还能够支持下去。他这个人,是可以支持很长时间而不睡的,而事实上他也是非支持下去不可;因为,李虎已经死掉了,假如陈威仕知道了李虎的死讯,他就未必还会躲在这里了。老洪也是不知道李虎已死才供出这个地址的。假如陈威仕在匆忙之中另换一个藏身之所,老洪也未必会知道。
司马洛远远地停了车,步行接近。他看见那楼宇前有一部汽车停着,就知道屋内有人,即使不是陈威仕本人在那里,也有与他有关的人在,不至于没有人。
而当司马洛还有一段路才到达时,他就看见一个人正在踏进楼梯门口。
那人是足球,足球也找到这里来了,这个家伙,叫他不要乱来,他偏偏就要乱来,既然找到了这个地址,他也不先通知一声就来了。
而司马洛已经没有办法制止他,总不能大声叫喊的。
司马洛只好暂时不管他,做自己的事情。
足球进入了那黑暗的楼梯口,就悄悄地登上二楼。
由于楼下没有灯光,其他各层也没有灯光,只是二楼有,所以足球的目标也是二楼了。
他到了二楼的门口,看见那是一扇已经很残旧的木门,门上有裂缝,透出灯光。足球这个人虽然不很聪明,倒也并不太笨。他知道灯光既然能通过门缝透出来,那他就能够从门缝窥进屋内,于是他就悄悄走到门前去,从裂缝向里看。
由于角度所限,他一时也未能看见什么。
但是,他背后的人却早就看见了他。原来再高几级,通到三楼的楼梯上,有一个人坐在黑暗中。这个人跳下来,在足球的背上踢了一脚。足球的身子向前一仆,想要扶住那扇门,不料那门却是虚掩着的,他扶不住,反而把门推开了,直仆进门内。
门内是一个大厅,是有人的,足球从裂缝窥看,看不见大厅的全部,所以看不见人,现在仆进来就看见了。
厅中有一个人坐在一张摇椅上,手拿着一根棍子。
后面过来的人在足球的肋骨上踢了一脚,足球疼得哀叫着缩作一团。
拿棍子的那人看见他不能抵抗,也就不用棍子了。
后面那人把足球拉转过来,手中的枪指着足球的喉咙,问道:“你是谁?来干什么?”
“我……我……”足球不知说什么好。
那拿棍子的人走过来,棍子在足球的肚皮上轻戳了一下‘说道:“哦!他就是足球!”
“陈威仕!”足球说。
“你,足球,”陈威仕说:“你来干什么?”
“我来找你。”足球说。
“怎么?”陈威仕狰狞地微笑着:“你赢了钱,我欠了你的账吗?”
“我知道你把阿平关起来。”足球说。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司马洛,叫他来找呢?”陈威仕问。
“阿平是我的朋友,”足球说:“我要自己救他出去。”
“哦!”陈威仕说:“你是想自己做英雄,所以不通知司马洛。”
足球知道上了当,给陈威仕一哄就供出真相,使陈威仕知道司马洛并未得到通知。他连忙叫道:“他就在楼下等我!”
陈威仕听得出足球在说谎,不过他不知道足球正好说中了,司马洛真的来了。
他吃吃笑着:“有许多傻瓜,都是想做英雄的;好,我带你进去见见你的朋友阿平,不过,我却不能够保证他能见到你。”他对那个把足球推进来的人挥挥手,说:“你,到外面去守着!”
那人走到外面去了,还是坐回原位,守候着。从楼下摸上来的人,是很容易上当的。但司马洛却不是容易上当的人。司马洛不是从楼下摸上来,而是从楼上摸下来,他是从邻屋的楼梯上去的,登上平台,再从这边的楼梯下来,因此他来自那个人的背后。
那个人的注意力在下面,由于刚才已经成功地捉到了一个来自下面的人,他对自己就更有信心了。
司马洛来自上面,他连声音也听不到,也丝毫没有感觉。司马洛用枪柄在他的后脑勺上一敲,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便失去了知觉。
司马洛找出这人身上的手帕,塞进他的嘴巴里,使他就是醒过来也不能出声,又用一根带来的细细的韧绳把这个人的手脚缚了起来,使他醒过来时也不能动弹。司马洛不会犯这种疏忽的错误,一个被击晕了的人可能很久才会醒过来,但也可能很快就醒过来,假如在紧要关头被这个醒过来的人偷袭,那就太可惜了。
屋子里面的陈威仕对外面发生的一切毫无所知,他还以为他那个手下在门外守得很安全呢,虽然他身边已没有其他可用的人了。
他把足球揪着带到了里面一间房间里。
一张简陋的床上睡着足球的朋友阿平。
阿平好像睡得很熟。
足球爬上前去,推着阿平。
阿平却没有什么反应。阿平并不是睡着了,他是陷入了半昏迷状态,他的眼皮张了一下又无力地合上了。
“他……怎么了?”足球问。
“他病得很厉害,”陈威仕说:“我看他是认不出你了。”
“他是什么病?”足球说:“为什么你不送他进医院?”
“送进医院?”陈威仕嘿嘿地笑起来:“你在开玩笑!我也是想让他活下去的,但是很可惜,医生来看过了,说他没有希望了。”
“为什么他会这样?”足球问道:“是什么病?”
陈威仕玩弄着手中的棍子:“他企图逃走,我的棍子打得太重了。”
“为什么你要把他关起来呢?”足球问。
“你在装傻吗?”陈威仕说道:“不知道这是一件怎样的事情你就会摸进来吗?”
“我只知道你把他关起来了,”足球说:“你……你让我带他走吧!”
“别开玩笑了,”陈威仕说:“你自己来了,也不能够离开,你还要带人走?你和他都是要死在这里的。”
“呃——杀人不是好事,”足球讷讷地说:“你有什么苦衷,你对我讲出来吧!我们可以好好地商量,也许我可以帮助你。”
“你——足球!帮我?”陈威仕哈哈地笑起来:“你帮我?不过,也许司马洛没有告诉你这是怎么一回事吧!对了,他也许不敢告诉你,因为他以为这件事情是阿平主谋的,你是阿平的朋友,他告诉你,你就不会帮他了。”
“主谋……主谋什么?”足球问。
“我有什么苦衷?”陈威仕说:“好,让我告诉你,好让你死也死得心安。阿平以前是有一个老婆的,是不是?”
“是的,”足球说道:“早已经离开了。”
“不错,”陈威仕说:“但是命运是很奇怪的,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他这位老婆做了富家太太,你的阿平碰到她,知道了,向她要钱。”
“阿平——不会是这样的人。”足球说道。
“就是呀!”陈威仕说道:“他是一个傻瓜!垂手可得的钱,为什么不要呢?他对我们提起这件事情,我们就教他去要钱。”
“她——也不是一定要给他的呀!”足球说:“已经离开了,没有关系了。”
“本来是没有什么把柄可以拿钱的,”陈威仕说:“但是他们的情形不同,他们还没有正式离婚她就嫁了人,重婚是有罪的,而且她也怕她的丈夫知道了不高兴,于是她就给了!”
“既然你们是要拿钱,”足球说:“你何必这样对阿平呢?阿平给你弄死了的话,你也拿不到钱了。”
“你以为我胃口那么小吗?”陈威仕说:“我本来是叫阿平向她要一大笔的……”
“阿平不会肯的!”足球说。
“这个你倒没有猜错,”陈威仕说:“阿平就是不肯,所以,我叫他先要一小笔,以后就我们代替他开口。因为阿平不肯合作,所以我们不能不把他关起来。不然的话,他只要给他那个老婆一个电话,她就不肯付钱了。”
“你也用不着为这打他呀!”足球说。
“我已经讲过了,他要逃走!”陈威仕愤怒地把手中的棍子在地上一击。
“但是你们看来还是威胁不到她,”足球说:“司马洛来了!”
“妈的!”陈威仕说:“原来她从老头子那里拿不到钱,只私下卖掉钻石首饰应付我们,连她那个前头老婆的女儿那些都卖掉了。后来她那个女儿的假胸针丢失了。假如有人拿去卖,就会揭穿出来,那时老头子就会知道,老头子知道了的话,我们就再也拿不到钱了。我们急于把胸针找回来,所以杀了些人。那个金素喜也托司马洛找,就缠上了司马洛!”
“为什么你们不放手呢?”足球说:“到了这个时候,你们还要蛮干下去?”
“我们可以把司马洛杀掉,也把老头子杀掉,”陈威仕说:“那么,这个女人,就会承受一笔遗产,阿平是她的丈夫,可以去分她的,明白吗?”
“你……已经杀了她的丈夫?”足球问。
“没有,”陈威仕说:“都是那个司马洛从中作梗。不过不要紧,杀掉司马洛,问题就可以解决了,干掉老头子是可以慢慢来的!”
“你是杀不了司马洛的。”足球说。
“他现在可能已经死了,”陈威仕说:“我派了几个人去找他,他应该是逃不掉的。”
“你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足球说:“你也一定难逃法网。”
“难逃法网?”陈威仕愤怒地说道:“法网我是可以逃的,只是一无所得,还要损失很多!都是因为你们这一类多事的人捣乱。本来阿平如果不死,能够活下去,我可以在消灭了司马洛之后再设法把老头子杀掉,但阿平死掉就全完了。我不是阿平,不能代替他,不是我与那个菲菲结过婚,她得了遗产也不会分给我。多事!多事!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人爱多管闲事!”
他的棍子在足球身边的地板上乱击着,但没有打中足球,似乎他可以打的机会还很多,现在是先给足球一些威吓。
然而足球却并不害怕,现在他最担心的是阿平,自己生死倒是置于度外了。
足球说道:“既然这样,你还是放手吧!”
“不!”陈威仕吼道:“我用了那么多本钱请人做事,从那女人身上刮到的钱都不够付,等于做了亏本生意,在杀死了那个司马洛之后,没有人阻拦我了,就算阿平死了,那个女人也不会知道的,我还要先在她的身上好好地敲一笔。而你,你多管闲事,我也要把你悄悄地宰掉!”
他把棍子高举起来,正要向足球打下去。
司马洛却突然出现在门口:“别打他!我还活着呢!”
陈威仕的棍子在空中停住了,他慢慢地转过身来,看见司马洛正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
“你!你来了!”足球说着,大为高兴。
司马洛说:“多谢你讲了许多话,陈威仕,那我就不必花许多时间盘问你了。”
陈威仕看见司马洛手上无枪,感到难以置信。不过,既然司马洛手上无枪,他就不等司马洛拿出来了。他的棍子一挥,就向司马洛飞过去。
司马洛轻易地一手接住了。
陈威仕看来不是一个善于用武的人,他只能打没有抵抗力的人,真正格斗起来,他就没本事了。
他慌张起来,连忙四面张望,想找寻逃走的路。但是这个房间里,窗子虽然可以出去,他却没有本事跳到楼下。
司马洛好像玩魔术似地把棍子在手中转得像风车。
足球忽然一跳跳起来,向陈威仕扑过去。足球的身子肥胖,陈威仕虽然能把他按住,却无法把他制服,撞得跌倒在地上,而足球在他的身上一压,就压得他嗷嗷大叫起来。
跟着他就叫不出来了,因为足球的两手掐住了他的喉咙。
他两脚乱踢,两手向足球乱打,足球就是不放手,足球恨死他了。
“好了,”司马洛说:“足球,别杀死他!”
足球还是继续掐,陈威仕的脸变成紫色,舌头也伸了出来。
司马洛拽住足球的手要拉开他,但憎恨使足球的手竟然像变成了铁钳似的。司马洛连忙用棍子在足球的两边指节上击了一下。足球的手一痛就松开了,司马洛赶紧把他拉开。
陈威仕呛咳着,两手抱着喉咙,滚来滚去。
“我要杀死他!”足球叫道:“别阻拦我!”
陈威仕处于半昏迷状态,因此神智不大清醒,被足球喊的这句话吓坏了。他想跑,却站不起来,像一条鳄鱼似的,在地上爬。
司马洛摇着足球:“听我讲,足球,你不要杀人,有时杀人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法,明白吗?你杀了人,你就成了杀人犯!”
“我不怕!”足球说。
“到了这个地步,”司马洛说:“难道你还怕他不遭应得的报应吗?你看着他,让我先看看阿平如何!”
这样一讲,倒是能够控制住足球了。足球这个人是以友情为重的。
足球走过去,就在陈威仕的背上一坐,他的体重使陈威仕爬不动了。
陈威仕吓得大叫:“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足球说:“这我还得考虑考虑,你先委屈一会吧!”
司马洛说:“对,对付这种人,这才是最好的办法。”
他走过去看看阿平。阿平已经奄奄一息了,身上有很多地方被棍子打成黑紫色,后脑上有一个大包,他的致命伤也许就是后脑上这个被打过的地方。司马洛知道他的情况不大好。
“他怎么样?”足球问。
“赶紧送医院,未必就没有救。”司马洛说。
“那就不要等了!”足球说。
“你得忍一忍。”司马洛说。他走到足球身边,把足球推开,又取出一条细而韧的绳子,结结实实地把陈威仕缚住了。然后他站起来,对足球招招手,说:“你跟我来!”
他把足球领到厅中,说:“现在你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吧?”
“大致明白了,”足球说:“他讲的都是真的?”
“大致都是真的,”司马洛说:“他只是不知道,他已经是毫无希望了,菲菲已经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她的丈夫,是他托我来找阿平的。”
“阿平不是做这种事的人呀!”足球说。
“现在我知道了,”司马洛说:“在这之前,我是不能肯定的。”
“原来阿平是给他们威胁着!”足球说:“怪不得他从夜总会里出来的时候也不跟我打招呼,他是不想给我惹祸。”
“对,”司马洛说:“他很够朋友。现在你听我说,你在这里守着,我去打电话叫警察来,你只要把经过照直讲出来就行了,一切都要靠你。”
“那么你呢?”足球问。
“我不留下来了,”司马洛说:“我看着警察一到,我就离开此地。”
“为什么呢?”足球说:“你还要去做一些什么事情吗?”
“正是,”司马洛说:“我就是有些事情还要赶紧去做。”
他不能对足球说,他是因为惹了龙兄虎弟的那两件命案,不能再留下来。
“那么——”足球说:“你还会再来吗?”
“将来我会再来的,”司马洛拍拍他的肩:“当我再来的时候,我就会跟你叙一叙,你是一个很可爱的人,不过你得记着,千万不要杀死陈威仕。”
“我不会杀他的。”足球说。
司马洛对他还是不很放心,又问道:“你为什么不杀死他呢?”
“因为,”足球说:“因为假如我把他杀了,真相就很难大白,阿平的冤屈不会有人明白,而菲菲的事情也说不清楚了。”
“对,”司马洛说:“正是如此。”
于是他就用屋中的电话打出去,打给鲁兵。
鲁兵与他已经有了一些交情,他找鲁兵是比较合适的。
鲁兵很快就带着探员赶来,而且救伤车也一同来到,司马洛在远处看着他们到达,便完全放心,开车走了,他的确是不适宜留下来的。

这之后,足球及陈威仕等都被带回了警局,阿平则给送到了医院。
阿平在医院里醒过一次,作了口供,证实了陈威仕自供的事,也与足球所讲的符合。
陈威仕当然是矢口否认的,不过他是很难使人相信了,那个被司马洛击晕在门外的打手与他的口供不配合。
陈威仕也不能够说龙兄虎弟是死于司马洛之手的,因为假如他这样说,他就得先承认是他自己买凶杀人。
阿平的情况继续恶化,医生也救不了他,他终于死去了。
这对菲菲是一种解脱,因为她用不着办手续离婚,人死了,婚事就无效了。不过,她还是很难过的,她与阿平毕竟曾经是夫妇,而这一次,也不是阿平本意要害她。
司马洛在一个月之后去赴金显来的晚饭之约。只有他们一家人,唯一的外人就是司马洛。
“司马洛先生,”金显来说:“这一顿晚饭,是感谢你为我们解决了许多问题;自然,酬劳是另外计算的,这顿晚饭只是我的一点心意。来,我们来干一杯!”
他举起杯子,大家也举起杯子。
司马洛注意到,金素喜杯中的饮料颜色与大家的不同。
“你这是伏特加?”司马洛问。
“这是柠檬汽水!”金素喜说:“我已经没有胃口再饮酒了。”
“这倒是一件值得干杯的事情。”司马洛说。
他们吃着,金显来对司马洛的成绩一直很称赞。司马洛是不很重视别人的恭维的,金显来喜欢讲,就让他讲好了。后来,金显来对他的女婿葛家辉说:“你的妹妹怎样了?”
“很好。”葛家辉说。
“她知道这件事情吗?”司马洛问。
“不知道,”葛家辉摇摇头:“一个盲人,有些事情还是不要让她知道的好。”
“说得对,”司马洛说:“其实一个人最重要还是活得开心,许多事情,自己不知道,就更能活得开心了。”
“为什么你不把她也接到这里来住呢?”金显来问。
“她现在已经够好了。”葛家辉说。
“住在这里,我们可以更好地照顾她,”金显来说:“我们这里有仆人,又有菲菲和素喜帮助照顾她。”
“多谢!”葛家辉说:“不必了!”
“你这个人!”金显来勃然道:“总是不领我的好意,我叫你把她接来,是害你吗?”
“那是我的妹妹。”葛家辉说。
“在这屋子里,每一个人都要听我的话,否则……”金显来咆哮起来。
“对不起!”司马洛插嘴道:“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开过家庭会议了,既然还未开,也许,我应该避一避,让你们谈清楚。”
“开是开过了,”金素喜说:“只是有些细节忘记了!”
金显来深吸一口气,说:“对不起!我只是老毛病发作罢了,你们应该随时提醒我。”
司马洛举起杯子:“让我们为会议的成功干一杯!”
大家都笑起来,饮了那一杯。
菲菲说:“家辉,你岳丈提的,其实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为什么你不考虑一下呢?”
“是的,”金素喜说:“当然,事情还是由你决定,不过我也认为爸爸说得有道理。”
“好吧!”葛家辉说:“让我考虑一下!”
“你看!”金显来说:“我讲的话是从来不错的,只是有时表达意思的方式不大好罢了。”
他们在相当融洽的气氛中吃完了晚饭,到客厅里饮饭后的咖啡。
后来,司马洛说:“我也该走了,你们相处得这样好,我很高兴。”
“你留下来过夜吧!”金显来说:“我一会儿把那张支票开给你。”
“假如你不介意……”司马洛说。
“你得留下来,”菲菲说:“你还有一位朋友在等着你呢。”
“朋友?”司马洛说:“谁?”
“宋玲玲。”菲菲说。
“宋玲玲……”司马洛说:“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她就在楼上。”菲菲笑道:“你们是很好的朋友,不是吗?”
“呃……我是认识她的!”司马洛说:“但是,她在楼上,为什么不下来?”
“她睡着了。”菲菲说。
“不吃晚饭?”司马洛问。
“她喝醉了,”菲菲说:“今天早上来的,一直睡,睡到现在,可能睡得也差不多了。一个人喝醉了,最好就是睡,反正也是不会有胃口的,叫她下来吃晚饭也没有用。”
“为什么她会喝醉了?”司马洛问。
“你去问她不好吗?”菲菲微笑。
“对了。”金显来格格地笑着说:“你自己去问她,我们这里是两对,只你一个孤零零,不是味道,你也去跟她在一起,那就成双成对了。”
“好吧!”司马洛说:“我上去看看她。”
他离开大家,上楼去了。
菲菲说:“左边第一个门。”
左边第一个房间是一间客房。
司马洛推门进去,果然看见宋玲玲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张薄被。他在她的旁边坐下来,扶着她的肩,轻轻推了一下。
宋玲玲呻吟着说:“唉!别搅我吧!”
“你不要吃饭吗?”司马洛问。
“我没有胃口——不过,你的声音很熟,你是谁?”
“你转过来看看不就认得了?”司马洛说。
宋玲玲慢慢转过来,眯着眼睛看着他:“你!你终于来找我了!”
“为什么你要喝醉,又睡到这里来呢?”司马洛问。
“因为我闷,”宋玲玲说:“你又不来找我!”她两手在他颈上一箍,一扳,司马洛就在她身边倒下了。
司马洛连忙挣扎着说:“不要这样,门还没有锁!”
“那你过去锁上吧!”宋玲玲说。
“锁上了又不大好。”司马洛说。
宋玲玲放了他:“我还以为我们是很好的。”
“但是,那是以前的事,”司马洛说:“你不是已经有一个新对象了吗?”
“很失望,”宋玲玲说:“那是一个木偶,刚才——是前天还是昨天晚上,总之我跑出来了,我也不会再回去了,又找不到你,你又不找我!”
“也许,”司马洛说:“你是应该再试试的,人与人之间相处……”
“不,”宋玲玲挥挥手:“合不合得来,我是知道的,合不来就是合不来,我会另找对象,但是,在找到之前,你陪着我。”
司马洛叹了一口气:“我永远都是填空档的吗?”
“我说我要嫁你,你肯吗?”宋玲玲问。
“不!”司马洛连忙说。
“看,”宋玲玲说:“你对我,就是这样的。你怎么能够怪我找对象呢?”
“我没有怪你另找对象呀!”司马洛说:“事实上我还鼓励你找一个好的新对象呢!”
“你看,你还鼓励我另找对象!”宋玲玲说。
“我们别谈这个了!”司马洛说。他知道与一个女人讨论这一点,是永远都纠缠不清的。
“你回来了,也不找我,跟我好好地谈谈,我帮了你那许多忙。”
“我是不想妨碍你呀——唉!我已经说过不再谈这个了。”司马洛说。
“你还没有把你的遭遇对我讲清楚!”宋玲玲说:“我最喜欢听你讲故事了。”
“现在,”司马洛说:“我们就有机会好好地讲了。”
“但,”她打个呵欠:“我得喝些咖啡,你替我拿来,不然我又要睡着了。”
“我现在就去拿。”司马洛说。
他下楼去拿咖啡,此时厅中是静悄悄的,金显来与菲菲,葛家辉与金素喜一老一少两对夫妇都已经回房睡觉了。
司马洛把咖啡拿到房中。
宋玲玲却已经再度呼呼睡着了。
于是司马洛就在她的身边躺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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